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半婚主义 作者:慵阳懒昧 认识余扬那天,正巧我未婚夫和前男友大战,他全程目睹我的不堪。 我觉得,人丢脸到这个地步上,也算是极致了吧! 可没想到和受了诅咒一样,从那后每次狼狈,都会被他撞个正着。 他心情好时,会站旁边看着。心情不好时,会不懈余力的落井下石。 我心情好时,会无视他的存在。心情不好时,会一巴掌向他甩过去。 很久以后,他笑着说:“方小冉,咱们结婚吧。我是个一级败类,你是个二级祸害,你勉强能配得上我。” 我十分狗腿的道:“承蒙看得上,十分乐意。咱们明天扯证,后天各自天涯,然后潇潇洒洒的霍霍别人去!” “这算是结一半的婚?” “嗯,半婚。” 再后,我们同一天举行婚礼。 电视里,他对着他的妻子深情款款的说我爱你。我挽着我新婚丈夫的臂弯,轻声说——我爱你。 ==================   ☆、001 我回来了   海市的冬天冷的凌冽,西北风裹着雪粒从楼与楼的空隙间呼啸钻过,能把人的灵魂冻在原地。   我倚在窗前,轻吮一口咖啡,把玻璃上的薄雾擦净一块向外看。   临近过年,三线小城区别大城市日渐一日的空荡,慢慢热闹起来。挂钱,福字,灯笼,鞭炮一字排开摆在街边,任采办年货的人挑捡选买。   身后,同样热闹。四五个同事围在一起,一边剥糖一边向我笑嘻嘻的道喜。   “小冉,恭喜恭喜。上几天还说咱们画廊这几个剩女什么时候能嫁出去一个呢,你这就发订婚的喜糖了。”   “就是就是……小冉,什么时候领证?”   “小珃……”钱多多扔进嘴里一块糖,鼓着右腮向我走来,“小冉,就,这么订下了?”   她刻意压低声音,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怀疑。   我瞟她一眼,嗯了声,“不是你说我年纪不小,应该结婚养孩子了吗?”其实我也不大,公岁才十三,算起来还未成年。   “我是说你不小了,可也没让你随便找个人……”   “什么叫随便找个人……”我看着她笑,接起一直在响的电话,“我考虑了很久,有车有房……喂,您好,找哪位。”   “很久?这算起来才几天……”   “嘘……”我让钱多多闭嘴,对没人答话的手机继续道,“你好?”   钱多多白了我一眼,转身往外走“……我去带客户了,不在这得罪人。”   我笑骂她一句,回头对通着却依旧没有声音的手机笑着道,“……您是赵经理吧?真不好意思,昨个手机进水,修完后所有号码都没了……”   那天这个姓赵的真的真的没有一点买画的意思,不然我也不会不存他的电话号码。   “……手机进水,这么过时的借口现在还在用?”电话里,传来两声熟悉的轻笑。   我嘴角的笑凝住,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问,“江泽?”其实在话问出口的那瞬就确定是他了,毕竟曾经在一起过五年。   “嗯。”电话中,江泽长呼一声,轻笑,“小冉,我现在有房有车,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新郎换成我?”   我握着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笑出声来,由衷的说,“你能打电话来恭喜我,我很开心。”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在恭喜你?”   “不管你说没说,你能打电话来就已经算是恭喜了。”他能打来电话,我真很意外,“按理说,咱们朋友多年我应该给你发份喜帖。可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在哪,所以……”   “我在你面前。”   我看了眼空荡荡的眼前,再次失笑,“江泽,别闹……”   话没说完,钱多多突然快步从外面走进来,“小冉,你未婚夫来了。”推我一把,挤眉弄眼的小声道,“选的不错,要是我我也同意……”   门口处,一大束百合花分开围在一起吃糖的同事走来。江泽的声音从电话和那束百合花后同时发出,“我说的是真的,我回来了。”   百合花移开,江泽有些陌生的脸出现在后面。嘴角是一如既往看似温和却势在必得的笑,藏在镜片后的双眸不时闪现一丝精明。   ☆、002 嗨,好久不见   我微愣了下,确定的确是记忆中那个人后,笑着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江泽盯着我,嘴角的弧度变大,“怎么能说好久不见,昨天梦里……”   “行了,别开玩笑了。你再这样,别人要误会了。”我对围观的同事说了句是多年好友后,拿起大衣对江泽笑,“走吧,找个地方叙叙旧……这个,送你了,顺便帮我请个假。”   拿过江泽手中的百合花,我刚想甩给钱多多,却被江泽一把拦住。   “接了就是同意了。”江泽笑了,伸手从花束的顶端一揪,递到我眼前,“我说的是真的,小冉,咱们结婚吧。”   戒指,上面那颗钻石在日光灯下闪闪发光。   “江泽,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嘴角的笑变的僵硬,我绕过他往外走。   “两年前,我……”江泽伸手拦在我面前。   “两年前怎么样,我不想知道。”曾经很想知道,现在不想了。   “小冉,我特意回来……”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推开他,我快步往外面走。刚走到画展区,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江泽道,“我什么也不说你就判了我死刑,是不是对我有失公平?你站住!”   一声大吼,我停下,随之整个画区都没了声音。   我回头瞪江泽,听到围上来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甩开他手,道,“有什么话,我们去外面说。”   江泽看了我两眼,吐出一个好字。   我转身回到办公室拿包。找钱包时钱多多凑上来小声打听怎么回事,我全程当她是固体空气。   翻到一半,办公室外再次传来嘈杂声。   我没理,继续手上的动作。钱多多跺了下脚,转身快步走出去又小跑着回来,“小冉,你末婚夫来了,这回是真的……”   我手中一顿,连忙放下东西连忙往外走,挡在前面的人自觉让道两旁,让我顺利走到正在对峙的两个男人面前。   左边,江汉。右边,我末婚夫刘明诚。   “他说的都是真的,是吧。”刘明诚一把拽住我胳膊,边擦汗,边把下巴对站在他对面的江泽扬了扬,“他是你前男友,现在,”刘明诚把纸巾揉成一团扔到地上,狠碾几下,“回来了,要娶你。”   我嗓子梗住,耳中有一瞬的轰鸣。   “我们之前有误会,现在解开了……”江泽淡淡出声,脸上温和的笑一直挂着。   “我不想听你说。”刘明诚一扬手打断江泽的话,松松领结,扭头看向我,“我想听你说。你说,怎么办。你是嫁我还是嫁他?”   “什么怎么办?”我看向刘明诚,嗓音提高了八度,平时拿出去骗人的温婉动静里带了一丝沙哑,刺耳尖锐,“嫁你啊,昨天当着你家亲戚的面儿订的婚。你妈,咱妈可把祖传的镯子都给我戴上了。”   我抬起手腕往刘明诚眼前送。   相亲相识,一个月相知,就在昨天,我和他订婚了。后天我们去民政局领证,过了年正月初八摆酒。按他妈说的,最好明年就能让她抱孙子。   订好了,一切都订好了。   刘明诚一把拽住我手,把不知是金还是铜的镯子撸了下去。我刚感觉到手上一阵剧痛,一杯咖啡迎面泼在脸上。   ☆、003 不是死心了,而是心死了。   “方小冉!你当我是傻逼,你前男友回来娶你你还会和我结婚?”   “……你和他同居五年,五年!我顶天立地一个爷们儿能受得了这个!”   “凭我有房有车,相貌堂堂,还在机关上班,我能要你这破烂货!”   身前人影一晃,江泽向刘明诚冲过去。一拳挥过后,刘明诚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混乱,地上人影子重叠乱晃,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拉架声此起彼伏。   我捂着痛到不行的右眼,推开几个人跑进洗手间。   门一关,把一切都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捧起水扬在脸上几大捧,我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水混顺着刘海滴滴答答的滑下,前胸的白色衬衫上全是咖啡渍。   右眼有些肿,白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   我倒吸一口凉气,低下头洗眼睛。   各种痛,带着心中酸涩发涨。   两年,我都捧把土把江泽这个人埋了,没想到他破土而出,大咧咧的横尸在我的眼前。   我是一连流年不利了两年,还是突然之间刨了谁家祖坟倒了大霉?   呯~   紧闭的门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卫生间都跟着颤了两颤。   我吓的一哆嗦抬头,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刚想说话,门上再次传来巨响。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倒,毛玻璃碎了一地。   没了阻挡,门口的一切一目了然。   站了一群人,有刘明诚,几个同事和顾客,还有刚刚把长腿放下的江泽。   江泽侧着身要过来,神色从慌张转为愤怒的刘明诚一把把他拉住,“……没说清楚别想走,彩礼还有……”   吵闹声中,我快步往出走,江泽回手拉住我。   我心中怒火蹭的一下窜了八尺高,“放开我!”   “小冉,咱们谈谈。”江泽深吸一口气,指着手表对我道,“十分钟,不,五分钟,咱们谈谈。”   “谈?”我瞪着他,眼泪再次流下来,“谈什么?谈你到底恨我到哪种程度,才会在毁掉我五年后,再来毁了我一辈子?”   我不是完人,可我自认,在交往我没有做过一丝一毫对不起江泽的事!   可他说把我甩了就把我甩了。三天时间,我打了近千个电话。我不想纠缠他,只是想要个理由,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在他妈来找过我后,我不打了。不是死心了,而是心死了。   江泽抓住我的手收紧,看着我很久很久,喉节动了两动,“小冉,我……”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闪开。”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推开几个同事,我跑回办公室把抽屉里的所有东西一股脑的都倒到了纸箱里。敲好辞职信打印出来时,画廊已经安静下来。   骂骂咧咧的刘明诚不见了,口口声声说要谈谈的江泽不见了,先前那些围在我身边看热闹的人都不见了。   刘明诚的表嫂站在几个女同事中间直撇嘴,就是她给我和刘明诚牵的线。当时她当着我把刘明诚吹的天花乱坠,当着刘明诚把我夸的仙女下凡。   而今天她不失时机的往刘明诚的手里递了杯热咖啡。   ☆、004 分尸?把手带过去?   路过她们时,一句清清楚楚的不要脸传到我耳中,还带着一声极为不屑的冷哼。   敲了两下经理室的门,不等里面传来应答我就推门进去。   如我所想,年过花甲的老赵正在方案上画画。一身白色唐装,带着几分儒雅。阳光从落地窗散进来,颇有几分人模狗样。   把辞职信拍在桌子上,我道,“老赵,我辞职。”老赵虽然是画廊的经理,可实际上不管什么事儿。人随合,平时喜欢和我们闹。   老赵笔下微顿,从眼镜后面瞄了我一眼,笑了,“辞职?今天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还是花样作死?”盯了我须臾,把笑收了,“什么样的大事,要辞职办?”   “这事儿大了。”看到老赵笑,我心中缓缓一松,咧嘴笑了,“我订婚这事你知道吧,现在有人来抢亲。我得回去想想嫁给谁,嫁完后,顺便生个娃过一辈子。”   老赵就是有这种能耐,无论多糟糕的心情,往他身边一站都会静下三分。   老赵长长哦了声,继续落笔,“给你三天假,早点决定了早回来,男人嘛,随便哪一个不成?要是都不合你眼,我给你介绍……”说到一半,老赵停住。扫了一眼角落,用毛笔点了两点,“我竟然把他忘记了,你带他去医院看看。他手划伤了,挺严重……”   我顺着老赵的笔看过去,才发现这屋里还有人。   一身牛仔服,背对着我们坐在画架前,身子随着右手的上下挥动轻晃,正在画画。   “认识吗?”老赵放下笔笑了,“他是画界的后起之秀,咱们这儿上个月以八十万高价卖出去的那幅霜林图,就是他画的。”   说着,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下……”   那个头也不回的接话,声音要有多冷就有多冷,“她是狐狸精,绿茶婊,惯于把男人玩弄在鼓掌之中,非要嫁个有权有势的才甘心的,方小冉……”回过头,对我伸出血淋淋的右手,“狐狸精你好,我叫余扬。”   刘海奇长,直接挡住了半张见不得人的脸,隐约能看到挺直的鼻梁。就这走大街上挨揍的发型,手不是让别人砍的吧?   老赵在一旁把话接了过去,打圆场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方呢,她哪儿有狐狸精的本事,顶多也就一只修行不到的黄皮子。行了,别废话了,”老赵指指余扬流血的手,推了我一把,“他这手宝贵着呢,快点拉着他去医院。拉不去就踹,踹不动就砸晕了拖,拖不动就……”   “分尸,把他手带过去?”我冷声回问。   此时此刻,我很乐意这么做。   “……也成。”老赵看似认真的想了下后,颇为认真的点了头,“反正他手是好的就行,人什么样我不管。快走快走,在这打扰本居士清修做画的兴致……”   说完,一把把我扔出门。我刚站稳,举着一只手的余扬被一脚踹出来。   经理室的门,呯的一声关上了。   我看了眼关死的门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余扬两步追上来,把血呼呼的手架在我肩膀上,“想畏罪潜逃?我手是被卫生间的碎玻璃划的,而那门,是你老公后选人之一踹碎的。怎么说你都有关系……”   ……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什么事都能惹到身上?   ☆、005 我们见一面吧   在医院一顿折腾,回到租的狗窝时已经快到凌晨。我往床上一躺挺尸,长长呼了一口气出去。   这半个晚上来来回回的跑,把心都麻住了。此时一静下来,下午时的事全都挤到了脑海里。   翻个身,把干涩的眼在枕头上蹭时,刚开机的手机响了。生号,没有见过,契而不舍。   我接起来放在耳边,江泽的声音传过来,“小冉……咱们能坐下好好说会话吗?”   “不能。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你是来羞辱我的,那恭喜你,你成功了。”   再一次的,我被流言蜚语逼的辞职。   “我连夜从国外赶回来,不是为了羞辱你。”   “江泽你到底有多恨我,要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对今天的情况还满意了吗,如果满意了就滚……”   “今天的事,我也不想……”   “是啊,你不想,是我想。是我的错,全是我的。”翻身看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我道,“就这样吧,江泽,我累了,别让我打心底看不起你。”   果断挂掉电话,我把这个陌生号码拉进黑名单。   两年前我爱他,所以即便是在地狱,也有力气不吃不睡三天,打上千个电话问一个理由。两年后,我不再爱他,短暂的接触和寥寥数语,已经让我身心疲惫。   睡的不安,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中,刺耳的刹车声一遍又一遍的响起。慌乱的人群,满地的鲜血,刺眼的白布……   我一抖惊醒,抬手一抹,满脸泪水。   洗漱时,电话响了。我瞄了一眼,见是程丽,接了起来。   很久不联系,程丽的声音和记忆里的有些不一样。相互寒暄问好后,程丽笑了,“……小冉,江泽现在混的可不错。听说博士一毕业就进了特别牛逼的一外企公司当了总经理……”   我心一沉,“和我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程丽嘿嘿了两声,“你们小两口原来不就打算结婚吗?虽然两年前你说你们分手了,可看江泽这次回来的意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行啦,多大的气两年还不消?再说,你们同居过,别的男人知道后心里能不膈应?这男人啊……”   我默默挂掉电话,不发一言。   所以,我就应该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绑上蝴蝶节送到江泽面前,感谢他在腾达了之后不念旧情还肯娶我这个残花败柳?   真可笑,我和相爱的人在相爱时做了相爱的事,凭什么就成了被人嫌弃,要打折处理的次等货。   不过两分钟,电话又响。这次不是程丽,而是刘晓晓。   刘晓晓后是苏晨,苏晨后是……   我和江泽高中相恋,念同一所大学,交际圈子几乎是重叠的。如今,那些我们共同认识的人,几乎都给我打来电话过,说的,都是差不多的同一番话。   电话再次响起,陌生号。不用想我也知道是江泽,所以响一遍我挂一遍。   刚想关机,一条短信进来。我拿起扫了一眼,屏幕上大咧咧的横着一句:彩礼钱已经收到,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署名,刘明诚。   我想了下,接起正好打进来的电话,“江泽,我们见一面吧。”   ☆、006 小姐,你哭了。   和江泽约在咖啡厅里,晚上八点。   临近新年,人很多。我和江泽刚坐下没一会儿,我电话响了。   我一眼扫过去,在看到方小乔三个字时,愣了下。   马上接起,不等对方说话,便道,“姐,宝宝怎么了?”   不然,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你是不是特别希望宝宝有事?”方小乔冷冰冰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你恨不得她死了吧?方小冉,你能耐啊。王宝钏寒窑苦等八年才等回来薛仁贵,你这才等了两年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么着,自己偷着乐不行,还非得来恶心我?我告诉你,你们不要再打电话来,不然别惯我不客气!”   嘟的一声,电话断了。   我紧紧攥着手机,抖着快要麻木却还会痛的心看向江泽,“你给我姐打电话了?”   江泽的笑意越来越浓,轻声让服务员离开后,道,“小冉,你看,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想我们合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谢谢你,”江泽抓住我放在桌子上的左手,“肯给我,给我们一次机会。”   “机会?”我抽回手,冷冷打断他,“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今天约你出来,不是想和你再续前缘和你结婚。我找你的目的很简单,你打给刘明诚那笔钱……”   彩礼钱,还有刘明诚给我买衣服首饰的钱。加起来,十万冒头。   “你要还我钱?”江泽笑意不减,连连摇头,“那笔钱本来就是彩礼钱,我给你正对,你还就不对了……过了年民政局上班,咱们去领证。然后,和我出国。”   “还钱?出国?”我看着江泽笑出声来,连连摆手,“江泽,我和你把话说清楚。一,我不会和你结婚更不会和你出国,无论你找了多少人当说客都不会。二,我这次来的目的,不是来还你钱,而是,你欠我的钱没还清。”   “我,欠你钱?”江泽笑一顿,眼中浮上疑惑。“你在说什么?”   “事实啊。”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计算器和白纸水笔,我道,“两年前你和我说分手后,你妈曾经到我前单位找过我。她当着所有人面夸我是好女孩,可配不上她儿子。不过她心善,不会让我白白跟了你八年,毕竟比你到外面找鸡强。所以,她不亏待我,她说,按天算。”   把计算器归零,我对阴沉下脸色,紧抿着嘴角的江泽咧嘴笑了,“那时脸皮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和你妈算。现在你回来了正好,谁能比你我更明白你我之间的事……”   “方小冉!”江泽怒声打断我,眼中似能喷出火来。   “怎么?”我扬头看他,“不认帐?怎么说也是海外大公司总经理,会差这几个钱?”   “你一定要把自己说成一只鸡?”   “鸡怎么了,武能下油锅上餐桌,文能陪吃饭陪唱歌。你不就是留过几天洋吗,凭什么看不起鸡?”   我瞪大眼睛对他吼,眼眶里火辣辣的痛。   江泽死死盯着我,抬手解开领带,咬牙切齿的道,“方小冉你行!你算,算!”   我抓起笔在纸上写字,平淡下语气,“咱们第一次在一起是在大三,我打听了下当时的市价,破处,还是大学生,在三万到五万之间。我不是天上人间花魁,可也不是站街边的,所以……”   “你赢了!”一张银行卡甩到白纸上,江泽的声音似刺骨寒风,“里面有三十万,密码是我生日。”   我看着卡有一瞬的懵,回过神来后抬头看江泽,“多了,我算是……我给你打个收条,钱取出来后卡还给你,从此以后咱们两清……”提笔忘字,“嫖资的嫖怎么写来着……”   呯的一声,水杯被江泽狠狠砸在地上。   无数人侧目中他怒看我一眼,拎起大衣起身离去。只几步,就走出咖啡厅消失不见。   服务员匆匆跑过来,看了眼满地的碎玻璃后道,“……打破东西是要赔偿的……小姐,你哭了。”   “哭?”我摸摸满脸的泪水,连连摇头,“没有,你看错了。”把银行卡塞进钱包,我抬头笑了,“有酒吗?最烈那种,来一瓶……”   ☆、007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宿醉的结果是头痛欲裂,头痛欲裂的结果是记性不太好。   在迷糊中挂了老赵三四通电话后,我猛然想起来那天辞职老赵没批,而是放了我三天假。   收拾成个人样后,我坐在床上纠结了很久。最后,在死要面子和活要钱之间选择了要钱,夹着尾巴重新回画廊去上班。   叨着煎饼到画廊时是下午两点,往天这个时间是办公室里人最多的时候,今天只剩下了前台。   拿着小镜补妆的小美看到我吓了一跳,眉笔一下子戳到眉心,成了一眉大侠。   她站越来结结巴巴刚想说话,被从会议室里出来的钱多多给打断了。   “小冉你可算来了,都开始了……快来快来。”钱多多小跑着过来,从桌子上拎起一个文档夹,拉着我就往会议室里跑,“都在里面开会……”   “开会?李经理回来了?”   这个画廊一个老板两个经理。老板那高大上的生物,自我来这里工作就没见到过。   而另一个李经理,则是真正管理这个画廊的人,负责拉画拉业务,忙的脚打后脑勺,很少能见到人影。相比之下,老赵这个经理就悠闲的让人牙痒痒了。   “嗯。老赵一个劲的问你到没到。你再不来,他脑袋上仅剩下那两根毛要被李经理逼的自燃了……”   这比喻!   一想到老赵那地方支持中央的脑袋上燃起一阵阵火光,我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门正好在这时被钱多多推开,李经理的讲话就这样被我的笑声打断。坐在门口的赵浅轻蔑的冷哼一声,“不是滚了吗?”   我没搭理她,收了笑和钱多多坐回到位子上。   李经理一向严肃,不值得和赵浅拌嘴惹恼他。   钱多多把文档夹递过去,李经理扫了赵浅一眼,翻开,“人到齐了,我接着往下说……”   内容是制定年前业务目标。   目标金额是两千万。   在两千万这个数字从李经理嘴里吐出来时,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两千万!   我们这可没有什么有名气的名品售卖寄卖,上些日子卖出的那副八十万的画作,已经是有史以来成交价最高的了。   对于这样要名画没名画要名人没名人的小画廊来说,想在年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创造两千万的业务目标……   心中正疑惑,钱多多把手机推到我眼皮子底下。上面打了着两个字画展。   我看完心中一亮。   看来李经理这次出去是真的拉到好画了,而且不是一幅两幅,不然不会办画展。   “……这次画展我准备了不短的时间,也做了不少工作。本来是必得,也是必定能成功的事。可谁知道……”李经理话一顿,把目光扫向了老赵。   老赵一笑,打了哈哈,“你这话说的,我哪知道余扬能把手伤着。再说,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吗?只要他好好养着,十几天就能好,再过十几天……”   李经理看着老赵,脸色阴沉,目光如刀。   “……小冉,小冉。”老赵突然看向我,板了脸,“余扬的手,什么时候能好?”   我一愣,“啊?”   “不是你跟着去的医院吗?”老赵对我一个劲儿的眨眼睛,“那天医生怎么说的?这几天他去换药时,医生是怎么说的?”   “我……”   我看看脸色怪异的老赵,又看看一脸怒气的李经理,不知道我这话是照实了说还是瞎编了说。   “你什么你?”老赵拦住我的话,大手一摆道,“不用说了,七天后把人带到画廊来就行。”   ☆、008 把衣服脱了   老赵的话成了会议的结束语。   李经理瞪了老赵一眼没再说什么,拎起羽绒服挺着啤酒肚,脸色不善的走了出去。   当会议室里只有我和老赵两人后,我对老赵道,“老赵,刚刚这是怎么回事?”   老赵扬手递给我一张纸条,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儒气。寥寥几句,交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个脑瓜顶上顶着画界新秀高帽的余扬,是李经理专门请来的,为的是借那幅八十万高价售出的画炒出来的名气。   那天余扬来,是专门来和老赵谈长久签约的事。可谁曾想,事还没敲定下来就把手伤了。   李经理因为这事大怒,如果不是碍于老赵和大老板关系不一般,得直接让老赵收拾东西滚蛋。   这也就难怪一向自负风雅淡然的老赵,今天在李经理面前跟孙子一样了。   我瞄了眼纸条上的地址,对老赵道,“老赵,那个余扬是有点名气,可和他名气相当的也不少。咱们,就非得找他?他那画……”   虽然入行才一年,可画也看了不少了。余扬那幅画,鼠目寸光的我还真没看出值八十万的高价。再说了,绘画界的新秀哪年不炒出来几个,比余扬名气更盛的不在少数。   老赵抿了口茶,老神在在的笑道,“你说的是画,老李说的是生意。要说这做生意,咱们整个画廊的人揉捏到一块儿,也不如老李一个小拇手指头……行了行了,”老赵话锋一转,对我道,“和你说多了你也不懂,你就赶快催着余扬把手上的伤养好就行。别说咱们画廊急着要签他,单说他是在咱们这里把手伤到的,你就……”   “为什么不是别人?”   “卫生间那玻璃门怎么碎的你不知道?那可是你……”   我连忙让老赵打住,“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小冉,你也别一脸不愿意。”老赵又道,“你看这样,你要是能把余扬安抚好了让他和咱们画廊签约,再让他早点把笔提起来,在画展前出一幅新作……等那画卖出去了,我给你这个。”   看着老赵伸出的两根手指头,我心里一动。   我来画廊的时间短,资历浅,卖画的提成一直比别人低。如果能从余扬的画酬里拿百分之二……   没用老赵再说什么,我抬手往他那两人根手指头上一拍,“成交!”   我和老赵从会议室里出去时,其余人都已经忙开了。我们画廊不仅卖画,还接一些装裱临摹,修补卷轴的生意。临近过年,这种琐碎事极多。   钱多多见我出来,抱着一白画卷过来,“小冉,过来先弄这个,那个顾客急着……”   “多多,让别人去弄,小冉这几天有正事儿。”老赵和李经理穿戴整齐从办公室里出来,边往画廊外走边叮嘱了句,“小冉,现在天还不晚,你抓紧时间别误事儿。”   我对钱多多嘿嘿一笑,拎起包往外走,“这事成了请你吃饭。”没走两步,赵浅拿着把美工刀不偏不斜的挡在了办公室门口。   我扭脚往左走,她一动,把左边挡住了。我咬咬牙往右走,她一扭身子,又把右边挡住了。   “你有事?”   赵浅侧头白了我一眼,冷笑,“这真是不入我们家门了,连姐都不叫了。”   “如果没事,麻烦让下路。”   赵浅这人平时就事多不好相处,现在我和刘明诚黄了,她不可能给我好脸色看。可我也不想和她吵,她不嫌丢脸我还嫌磕碜呢。   “你以为我愿意挡着你?”赵浅把手向我一伸,道,“你是做这种买卖做惯了吧,吃进去就不知道往出吐?你定婚时,我姑亲手给你带上的首饰,一样不差的都给我摘下来。还有身上这身衣服,明诚给你买的吧?扒了,不然别想出这门。”   说着把袖子一卷,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赵浅,”我咬咬牙,对她道,“别说这事是我和刘明诚之间的事,你管不着。就算你想管,你也回家打听清楚了再来找我麻烦。钱已经一分不差的还给刘明诚,我们之间两清了。”   赵浅讥讽一笑,摆弄几下手机后,刘明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彩礼钱回来了,没搭上。我给她买了条项链,多亏听你的买的那条轻的……   赵浅手指一动,刘明诚的声音嘎然而止。   我气的浑身发抖,脸色发白。刘明诚是给我买了条项链,可他那种锱珠必较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和江泽算这个钱。   可这事,我没办法去和江泽对质。   拎过包,我从里面拿出项链扔给赵浅!   呵,好在刘明诚买了最便宜的,这千八百块钱我还扔的起。   赵浅接过项链,手又一滑,刘明诚的声音再次传出。   当然给她买衣服了,从里到外全新。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订婚那天散了后我说去速8,她说什么也不去。还……   赵浅像个长胜将军一样围着我看,嗤笑道,“从里到外全是……啧啧,你倒是像刚才扔项链那样有志气点,脱啊。不过别脱里面的,我们家嫌脏,拿回去别人穿再染病。你就把外面大衣脱了吧……”   “赵浅,”钱多多伸手拉了下赵浅衣服,“大家同事一场,你用得着这样吗?”   “我怎么样了?”赵浅猛的拔高嗓门,对钱多多吼道,“我要是不看在大家同事一场,我就让她把衣服全扒了光着出去!我这已经够给她脸的了!”   钱多多被赵浅吼的一哆嗦,把赵浅衣服松开了。她看我一眼,小声道,“小冉,你还有事你先……”   赵浅往门上一靠,“不把衣服脱了别想走。”   门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人高嗓子喊了句,“……反正是人家买的,就脱了还给人家呗。何必让赵浅堵这给没脸?不是说那男的可有钱了吗?让他给买更好的。抢亲可是个伤财的事……”   哄的一声,外面的人都笑了。   我心紧紧揪着,指尖冰凉。一口恶气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在钱多多伸过手来拉我时,我回身倒了杯热水。喝一口砸在冰冷的胃里,我对赵浅问道,“非得这样?”   别说刘明诚没给我买过衣服,就是买过,此时此刻我也不会脱下一件!   “快点!”赵浅向我走过来,伸手来抓我衣服,“不然我给你脱。”   “赵浅你过分了,”钱多多连忙过来拦她,“赵浅……”   三个人拉扯中,我大叫一声别动刀,把热水全都泼在赵浅身上。   “啊!”   赵浅惨叫一声,美工刀掉在地上。在那里又蹦又掉,一个劲的用手去拍前胸。   “你竟然用热水泼我,你这不要脸的,你……”   我抱紧左手缓缓蹲在地上,耳听着蜂拥进来的人七嘴八舌的边劝架边让赵浅脱了衣服看伤……   感觉到有人拉我问怎么了,我把越来越痛的左手伸出去,落泪道,“报,报警。”   左手腕上,一片血红。   ☆、009 持刀?抢劫?   警察来的很快,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我,赵浅和几个目击者就被带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给伤口做了简单的检查处理后,警察把我们分开做笔录。   给我做笔录的是年轻警察,别人叫他小刘。   我盯着左腕上缠的白纱布,对小刘所有提问都保持沉默。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进来一个女警察,在小刘身边音量不大不小的道了句,“方小冉的律师赶来了,你先……”   我耳一动,抬眼看向那个女警。   律师?我的?   小刘的疑惑全写在了略显稚嫩的脸上,“就这么点事儿,律师?”   那女警拍拍小刘的肩膀,回头对我一笑,领着小刘走了。   没过两人分钟,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夹着公文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回手把门关上,摘下眼睛擦擦戴回去,对我伸出手,笑道,“方小姐你好,我是你的律师田周。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对警方说任何话也不用回答警方的任何问题。所以的事,由我出面来和他们交涉。”   我没握田周的手,“我不认识你。”   我请不起律师,更不认识能请得起律师的朋友。   田周递给我一张名片,坐下后笑道,“方小姐,从现在开始我们认识了。最起码,我们相互之间知道了名字,至于别的,等离开这里我们再细聊。现在我们来确定案发时的情况。”田周无视我满目疑惑,拿出文档夹打开。收了笑,一脸精炼,“今天下午三点十分,在山水画廊里,赵浅女士拿刀威胁你交出财物,并在动手刺伤了你。据她所说的属于她弟弟给你买的财物,并没有证据证明。相反,江先生在十分钟前已经和警方提供证据,证明她逼你交出的那条项链,已经在三天前由江先生从她表弟手中买下……”   田周一顿,抬头对我正色道,“也就是说,赵浅在室内对您进行持刀抢劫,在您妥协交出一条项链后,不仅没收手,还妄图抢劫更多财物而刺伤您。如果不是您泼出那杯热水自卫,后果……”   “持刀?”我打断田周的话,问,“抢劫?”   “人证物证都有,”田周合上档案夹,十指交插,自信一笑,“方小姐,这个案子十分简单。就算你伤的不重,以她的动机,也至少能判她三年……”   “江泽请你来的?”   虽然他说一大长段话时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可在提江先生三个字时,却透露出一丝熟捻。   “警察打电话给江先生时,江先生很担心你。”   果然是他。   我笑了,一口气喝掉半杯水后,问道,“赵浅伤的重吗?”   田周微愣一下,回道,“不重,轻度烫伤。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毕竟你是……”   我侧头看向门口,心口突然憋闷的厉害,“我什么时候能走?”   “现在,跟我来。”   田周尾音一落,我拎起衣服走了出去。   走廊里,几个同事围站在角落里。孙平正背对着我打电话,“……李经理,我们都在派出所呢。方小冉要告赵浅持刀抢劫……那还能有假?律师都请了……早给赵浅家里打过电话了……”   钱多多回头瞄到我,快步向我走过来,脸色苍白没一丝血色,“小冉,你真要告赵浅?”   我看着她张了两下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田周握了下我肩膀,推着我进了旁边的办公室。身后,钱多多的声音传来,“小冉,你……”   我扭过头看她,她欲言又止,“你想清楚,你……”   门呯的一声在眼前合上,我心跟着猛然一颤。   “走吧,”江泽走到我身边,拉着我胳膊道,“先去医院验伤,剩下的事交给田律师。”   我被他拉着走了几步,反应过来后,甩开他的手,“我不去验伤,我也不告。”   ☆、010 我的手,它想吃水煎包还想喝肉沫馄饨   我没想过告赵浅。   在画廊时让人报警,本意是吓吓她。可我没想到,江泽的加入让这件本来不大的事严重脱离轨道……   “不告?”江泽抓起我左胳膊,露出手腕上的纱布,“你知道你伤的是哪吗?如果力道再大点,刀割到的就是动脉。如果偏一点,就可能是你的脸,你的脖子,你的……”   “江泽,”我长呼出一口气,沉下心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泽的手猛然用力,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双眼也眯了起来。   这是江泽发怒时的前兆,如果我还不妥协,他会咬牙低吼一声:方小冉,你再拧一个试试。   我没试过,所以一直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样。   可今天……   眼见江泽嘴唇动了动,我笑了,“江泽,我的事,真不用……”   “江先生,”本来站远的田周突然走近,道,“对方当事人的亲属来了。眼下这种情况,方小姐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碰面……”   不管我告不告赵浅,她的亲属我都不想看到。眼见刘明诚和他妈,以及一个两个我不认识的男女从大门口急匆匆的走进来,我挣开江泽的手,从他们身侧快速跑了出去。   “方小冉,你站住。”刘明诚一声大叫,“妈,二舅,表姐夫,那个就是方小冉,快把她拦住……”   “你们好,我是方小冉的律师。有什么事和我说……”   哭声骂声吵闹声,一片混乱。   我憋着一口气猛跑,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些声音才停下脚步。   天很冷,我却没打车,而是在顶着寒风一步步慢走。   仿佛让冷风吹吹,就能把过去那两人个小时里发生的事和出现的人给吹散吹没。   刚走到红绿灯,手机响了,老赵的。   看着屏幕上那个跳动的音符我打心底里不想接,可转念一想,早晚都得面对,按了通话键。   开了扩音后,我把手机放的远远的,等着老赵长篇废话,明里暗里的给赵浅说好话。   出乎我意料的事,老赵一嗓门吼出来的话竟然是,“方小冉,你是在去北城的车上吗?”   我神思愣住的空当,他的话又吼了过来,“没去?墨迹什么呢?那画的提成不想要了?这个月奖金不想要了?年终奖不想要了?工作不想要了?”   一连串的不要说完后,直接下了定语,“……别以为遇到点事就不用工作了。轻伤不下火线,要是真能办成了,三个点。”   嘟的一声,挂了。   两个点就这么变成三个点了?   老赵竟然没因为这个让我停职,反而给我加了提成?   谁和钱有仇?   想明白后,我把手机放进包里。收拾好乱槽槽的心情,伸手拦车去了汽车站。   爱谁谁,爱什么事什么事,什么也不能耽误我挣钱!   江市离北市两个小时的车程,我到时,天色蒙蒙黑。本来想找个宾馆住一晚,第二天再去找余扬,余扬却先一步把电话打过来了。   他想吃长春街的水煎包。   然后,想喝长安桥附近一家小店里每天只限量卖五十份的肉沫馄饨。   再后,他家里的抽纸没了,去超市买,顺便再带些水果。   “……我不吃梨,别买梨。”夜风瑟瑟中,余扬带着三分慵懒,七分迷糊的声音在电话里淡淡传出,“一个小时能不能送到?我困了,想,想睡……”长长的哈欠。   顶着寒风,我的耐性被消磨殆尽。看着汽车站上方的霓虹灯咬牙切齿的道,“余大画家,你是打错电话了吧,我不是你家保姆。”   “哦,不是?”电话里传来一丝疑惑,突然,声调变了,“我的手,痛,好痛。它想吃水煎包还想喝肉沫馄饨……”   ☆、011 送盒套套来……   虽然隔着手机,我却仿佛看到余扬脑门上贴着无耻两个大字!   挂掉电话,我站在原地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   忍,为了那三个点我全忍。不就是当十几天保姆吗?为了钱我拼了!   再说,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和余扬把关系处熟,那他以后的画,保不准会由我专门代理。到那时,可就不单单是三个点的甜头了。   这么一想,我心里那点不自在消失殆尽。拦个车,用最快的速度把余扬点的几样小吃和水果送到他家门口。   接下来两天,我在余扬的电话遥控下几乎转遍了北城的所有有些名气的小吃店。   每次他都是打开门用着一脑门的长刘海对着我,接过东西后屁都不放一个,直接把门甩上,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啊,有一次给说话的机会了。他接过我买的东西后,仰着头,用喉结对着我说,“手机欠费了打不出电话,充点。”   我没好气的问,“不知道麻烦人态度要谦虚吗?把头昂那么高干什么?”   “低头看不到你的脸。”说着,吹了下把眼睛挡得严严实实的刘海。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一笑,我手又痛了。”呯的一声,门再次关上。   “……”   这期间老赵和李经理各来了一次电话,问我进行的如何了。   我把情况反应了后,老赵笑呵呵的说了句,“没事,不急,慢慢来。”   李经理则简单的多,“要么你把余扬带回来签约,要么你也别回来了!”   第三天早上,钱多多把电话打过来了。   这些日子,别的同事也给我打过电话,可我都没接。钱多多不一样,在画廊时,她和我关系最好。几次和赵浅闹起来,她也是站在我这边。   接起电话后,钱多多先是问我怎么样,在哪呢。我笑呵呵的说没事,说在余扬这里后,和她闲聊起来。   临挂临挂,钱多多犹豫半天,结巴着问了句,“……小冉,你真打算告赵浅啊?”   我看着路边的雪沉吟了会,笑了,“这事,等我回去再说吧。”说完,把电话挂了。   我一直和田周联系着。   赵浅已经被她家人找人接出去了,不过案子还吊在那里没处理。田周说我现在想起诉她还来得及,如果想这么算了不予追究,要本人亲自到派出所去递交申请书签字。   也就是说,只要我回去后去派出所签个字,这件事就算了了。   这事我不急,我非常乐意看赵浅胆颤心惊的过日子。   就看余扬吧,他什么时候和我回画廊签合同,我就什么时候去签字。我好,大家都好,一天的云彩全散。我不好,那最起码也有赵浅陪着我不好!   眼下,我只要伺候好余扬这一个神经病就行了。   我一直以为,我能忍着心底的火,坚持到余扬肯坐下来好好听我说话,然后去治疗,再后,在合同上签字。可我万万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我就彻底忍不了了!   十一点多给他送还夜宵回到宾馆,我才刚睡下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把电话打了过来。没等我说话,他直接扔过来一句,“送盒套套来……”   听着手机里传来带着情欲声音和女人娇媚的呻吟,我如被雷劈了一样半天没反应过来。   手机里,余扬的声音变的粗重,他笑道,“……再耽搁,就带着毓婷来。套套在楼下就能买到,药,药得打车去别处……”   “扬,我不吃药。”女人的声音甜腻中带着沙哑,“东西不来,你,不,不许,你讨厌!”   “余扬!”我心一个劲哆嗦,对着电话里大吼,“你这个变态!你去死吧!老娘受够你了,别想老娘去给你送套套!”   “十分钟内送来套套,带着签约合同。一个小时内送来药,明天我和你去医院看手。过了一个小时,你可以直接回江市……”   “……十分钟。”   ☆、012 能不能先暂停,等下再继续打?   在刚来北市时,我的打算是和余扬相识,处好关系。在顺利签约,拿到那三个点以为,最好能成为他的画作的专业经济人。   前途真是一遍光明!   而在跑完三天腿后,我的想法是,谁爱当他经济人谁去当,老娘可对可奴才没有兴趣,只要老赵能按承若把那三个点给我就行!   而在挂了他电话的现在,怒上心头的我只有一个想法。签约,只要这只种马在合同上签了约,后续带他去医院看手等等问题我一概不管!那三个点我不要了,只要李经理不撵我走人,保住现在这份工作!   瞄了眼手机,还有十分钟到凌晨一点。也就是说,我要在一点之前去敲那个变态的门把套套送过去。   来不及梳头洗脸,我抓起合同,把羽绒服披在身上就往外跑。到前台买了盒套套后,飞一样进了余扬家所在的小区。   整个小区里黑糊糊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远远看去,只零星有几户窗户亮着灯。   我边进楼洞,边给余扬打电话。   不是要套吗?那好,马上开门,一手签字一手拿套!   他家住三楼,我都跑到门前了他还没接电话。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我用力敲了几下门。   好一会,屋里终于有动静了。余扬的声音有些不真切的传来,“行了,别敲了。马上……”   我停下,长吁出一口气。坚起耳朵正听着他出来看门时,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而且不像是一个。   不一会,一个中年妇女走上来。看到我后站住了,目光十分不善。   我对她笑笑,回手又敲了下门。再不开门,我要被这里的住户当成小偷了。   “你是方小冉?”那中年妇女上下打量我几眼后,突然问。   “是她,”楼梯口突然又窜上来一个人,正是刘明诚,“她就是方小冉。”   话音刚落,楼道里的声控灯也跟着灭了。我吓了一跳,刚想跺脚把灯跺开,就听见那妇女发出嗷的一声。   灯亮的一瞬,那妇女已经冲到了我身前。一把抓住我头发,使劲往墙上撞过去。一边撞一边怒骂,“让你害赵浅,让你害赵浅。你个婊子,你……”   我反应慢半拍,手里东西全掉在了地上,直到头被撞第二下才反过劲来抓住她的一根手指头。用力向外一掰,只听咔蹦一声脆响后,她嚎叫着松开了我的头发。   我站直身子,一把把她推开,怒声吼道,“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转身怒视刘明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怎么着,没完没了了是吧,非得让我起诉赵浅才行是不是?”   那中年妇女靠着刘明诚站稳,一听这话,马上又吼叫着向我扑了过来。刘明诚叫了一声舅妈,两步上前来拦着,“这是赵浅她妈,今天来是给你道歉的,可她,可她……”   “你们这是这么来道歉的?”   “是来道歉的,就是我我舅妈她,她……舅妈你别打了,舅妈……半夜打车来的,她这是困糊涂了……”   刘明诚动作看似是拦着赵浅她妈,可劲全使在我这边。三两下,我就吃亏的又挨了她两下。想还手,胳膊却被刘明诚驾住根本动不动。   “刘明诚你还是不是人,你他妈的给我松手!”我气的大骂!   “我不能让你们真打起来……我不拉着能行吗?”刘明诚身子一闪,别住我踹过去的脚,让我头暴露赵浅她妈面前。   “你这个烂婊子,你……”赵浅她妈抽准机会,轮起包就向我脸砸了过来。   我一闪,抬起手狠狠挠在了刘明诚脸上。在他受痛动作一慢时,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赵浅她妈的脸上。   力道大到,我右手痛的木掉,赵浅她妈则一个跟头跌倒在地。   “妈!”赵浅两步从楼梯口窜上来,把她妈扶了起来。看了眼她妈红肿起来的左脸,抬头恶狠狠的看向我。   我被她看看后背立起一层寒毛,下意识的就想报警。可刚一弯腰,手机就被刘明诚踢到了一旁。   赵浅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   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之时,身后的门卟嚓一声打开了。   伴随着一阵烟味儿,余扬的声音懒扬扬传出来,“……能不能先暂停,等下再继续打?”   ☆、013 我就是一站在旁边看热闹的   突兀的男声一出现,立马把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赵浅更是脚下一顿,停下了脚步。   刘明诚先是一愣,随即马上陪笑,给余扬递过去了一根烟,“真不好意思,打扰到兄弟休息了。我们这就走,大冷天的,你就穿了这么点……”   余扬理理睡袍的前襟,把裸露在外面的大半个胸膛遮住了。他没和刘明诚说话,而是一弯腰,把掉在地上的套套和合同捡了起来。   长长的刘海一甩,高挺的鼻梁一闪而没。他转身面向我,扬扬手中的合同,道,“你当我是猫?小了,去换。”   我一口气噎住胸口,睁大眼睛瞪向他。   他是真瞎还是真傻?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我和前面这三个人正在打架。   在这种时候,他不仅不帮忙,竟然还让我去给他换套套!   “哦!”刘有诚恍然大悟般用手指点了点余扬,一改先前的一脸歉意,道,“你就是余扬,那个画家。我就说呢,方小冉这么晚了怎么在街上跑来跑去……方小冉,你能耐啊。”   刘明诚转而看向我,怒脸骂道,“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婊子呢?怪不得你那个姓钱的同事说你们老板指定你来谈这个余扬,还说你肯定能拿下。原来你是用陪睡的啊!”   他一把抢过余扬手中的合同,扬手甩到我脸上,“是不是睡完就签字了啊?都他妈千人睡万人骑了,还跟我装贞洁烈妇呢!这事你那带了绿帽子的初恋男友知道吗?花那么多钱,从我这换了个破烂货回去……”   “滚你妈的!”我抬起胳膊挡住砸来的合同,反手夺过来,对他吼道,“刘明诚,你把你那张喷粪的嘴给我放干净点!我告诉你,我和你们没完,这事,等着法庭上见吧!”   回过身,我对余扬道,“请帮我报警,万分感谢。如果可能,请帮我做证人……”   “他佐证?就你们这奸夫淫妇的关系,到了法庭上……”   “哥们儿。”余扬打断刘明诚的话,斜斜的依靠在门旁轻笑出声,“你怎么骂她我不管,可别波及到我,我就是一站旁观看热闹的。”   说着还摊摊手,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我暗暗咬牙,明白余扬是不可能帮我了。眼见刘明诚专注余扬,赵浅直勾勾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小跑两步把手机捡了越来。   赵浅她妈大叫一声向我扑来。   我一闪,她扑空颠倒在地。脑门正好磕在楼梯台阶上,抬起头没两秒就渗出了殷红血色。   刘明诚脸色突变,大步跨过去,和赵浅一起把她扶了起来。   就在这时,余扬对面那扇门开了。一个眼中闪着精光的老太太探出头来,叫道,“这大半夜的是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哎哟,这可不得了了,这都见血了,是要出人命了……快送医院吧。”   喊完没两秒,那扇门里呼拉拉又出来三四个人,有大有小。凑着脑袋往前看的功夫,楼下也传来了说话声。听动静,人数也不少。   乱哄哄的议论声中,赵浅她妈呻吟两声,口齿不清的道,“我这么大年纪了……把我头往水泥阶上撞啊……和别人偷情来啦,买套让我们堵上了……”   我气上心头,红着眼睛向他们三个人走了过去。不等赵浅她妈再说什么,怒声吼了回去!   他妈的,我什么时候把她头往楼梯上撞了?明明是她自己过来打我没成功,自己扑空磕的!   他妈的,我什么时候和别人来偷情了?明明是在帮别人买东西,而且我和刘明诚早已经没了任何关系!   “……说什么来道歉,上来就对我一顿打!”我咬牙切齿的对他们叫嚷道,“我告诉你,这官司我打定了!你们等着接法院传票吧!”   我大声吼完,走廊里嗡响了好一会儿。   耳后的热量鸣响退却后,周围窃窃私语清晰起来。站在哪边的都有,还有好事的人靠近赵浅她妈,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忽然,对门出来那目露精光的老太太一语定音的道了句,“……谁是谁非咱们哪说的清楚?不过没事,你们忘啦,咱们小区入秋前刚装的监控,每个楼道楼层都装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我也随着他们的目光把视线看向了头顶。   天不绝我,果真有个摄像头。而且,正对着刚刚我们打架的地方。   只要拿到这段录相,再去医院验了伤,我一定让田周把赵浅她妈给送到监狱里去!   想罢,我拿起手机报警。   一一零三个数字刚按下两个,赵浅突然对我扑了过来。我吓一跳,以为她要打我,下意识闪到一边。   赵浅在我面前站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含泪道,“方小冉,我们今天真的是来给你道歉的。我妈年纪大了,你就放过我妈吧……”   ☆、014 我妈的病,会遗传。   如果说刚刚还有一半看热闹的人是站在我这边的,那赵浅这一跪,就直接把这一半也拉到了她那边去。   我后退一步不受她的跪,刚要说话,她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看到的人纷纷倒吸了口凉气,离得近的几个人连忙上前去拉她。一个老太太还拿手指点着我,语气非常严厉的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人给你下跪,过份了!”   “我没让她跪。”我板着脸对那老太太道,“是她自己跪的。”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可赵浅这一个头,把我碾压在了道德之下。   赵浅任别人怎么拉也不起来,一边哭一边对身边的人说和我之间的恩怨。   话说的不偏不移。   从江泽那天到画廊和我求婚到拿钱还了彩礼钱,让刘明诚和我解除婚约,再到她心里不舒服和我在画廊里闹起来我报警抓她……   让我找不到一丁点的错处去拦她的话。   把前情说完,她对那个说要去调监控的老太太道,“……我们今天是来道歉的,诚心诚意来道歉的。可我妈神经不好,赶了半夜的路,又一看到方小冉,她犯病了……”   她这话音一落,她妈在后面嗷的一声又嚎了起来,站起来就往站在她前面的男人的身上撞。一边撞一边骂,“你这烂货,狐狸精,我和你拼命。让你不学好害我家赵浅,让你……”   仿佛,她正在撞的那个男人才是我。   刘明诚把赵浅她妈死死抱住,对那男人,“不好意思,大家见笑,我舅妈她,她这是犯病了……”   “原来是个疯子。”不知谁,小声嘀咕了句。   “方小冉。”赵浅对我哭道,“今天这事是我妈不对,可她是犯病了,她真不是诚心的。你要是非要追究,那还是告我吧……”   赵浅的眼睛哭的通红,目光里是满心歉意。   我死死攥着手机,全身的神经都崩的紧紧的。   这事就这么算了?我这顿打就白挨了?就因为打我这个是个疯子?   我不甘心,我也不相信赵浅她妈真有病。   就在我拿起手机再次报警时,外面传来了警鸣声。紧接着,有人道,“救护车来了,快送医院吧。”   呼啦啦的,一群人帮着刘明诚把不停叫骂的赵浅她妈往楼下送。没过多一会儿,空荡荡的楼道里就剩下了我和赵浅两个人。   余扬家的门关的死死的。   赵浅站起身来,瞄到我手机屏幕上一一零三个字,问,“怎么没拨出去?拨啊。我和你说,我妈的病有医院鉴定书,就是到法庭上,她也判不了刑。最多,给你两钱儿花花,不过也比不上你半夜送操挣的多。”   “所以,你故意让你妈来打我?”我扬手甩了赵浅一耳光,骂道,“我不会放过你,这事咱们俩没完!”   赵浅脸一偏,低头笑道,“你看头顶是什么。”   我心中一惊扬起头,看到监控摄像头正闪着红光。   “……对了。”赵浅在楼梯前略顿脚步,“我妈的病,会遗传。”   我妈的病,会遗传。   这句话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耳旁重放。它带着冬日的寒气,冻的我心肺发麻。   不一会儿,看热闹的人回到楼道,跺亮了楼灯。对门老太太走到我身边,颇为苦口婆心的劝道,“一个疯子,法律都不管,你能把她怎么地?只能认了!这大冷天的别在这站着了,快走吧……”   咣的一声关门声后,楼道里再次剩下了我一个人。   是啊,一个疯子,法律都不管,我能把她们怎么样?那是不是说,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们想打我就打我,想骂我就骂我?   心中暴躁,我怒喊一声,抬脚狠狠踢了两下墙。   头顶的声控灯啪的一声爆掉,楼道彻底陷入黑暗。   咔嚓一声轻响,余扬家的门打开。一只手伸出来,薅着我的胳膊把我拽了进去。   ☆、015 想哭别出声,想滚等天亮。   我给余扬当了三天跑腿的,却是第一次进他家。   第一感觉是亮,刺眼那种。眨几下眼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下意识的打量屋子。   左边是厨房,开放式,显得屋子空间很大。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冰箱外别无他物。右边靠近窗户的地方放了一盏明晃晃的大灯,灯光正好打在挂在窗帘的深蓝色背景布上。   支起的画板上,身着肚兜的美女坐在玫瑰椅上低眉含笑,圆润嫩白的手指极具诱惑的点在唇侧……   画板后,一把古香古色的玫瑰椅放在背景布上,上面搭着一条垂地的白纱。白纱的旁边,是一块绣着大朵牡丹的红肚兜和一条,呃,黑色蕾丝内裤……   何着这是画着画着就性起了。   “看够了?”余扬突然出声问。   我连忙收回视线,正视他。还是那身睡袍,不过扎的严实,不像那会露胸又露肉。   他斜靠在沙发上,叨着烟,口齿不清的道,“看够了就坐这待着。想哭别出声,想滚等天亮。”   说完猛吸一口,不等面前的烟散尽,躬着肩走进了卧室。   门一关,客厅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卧室里隐隐传来女人的媚笑。   这种情况我应该走,毕竟我住的宾馆离这不远。可我实在没力气,扫一眼四周,最后在沙发和墙的夹角坐了下来。   听着墙另一边不时传来的暧昧声音,脑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就那么坐了不知多久,卧室的门突然开了。女人撒娇的声音随之变的清楚,“……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赶我走?扬,我不嘛……”   “乖,听话。不然以后都不用过来了。”最温柔的语气,最无情的话。   女人娇哼一声,赤条条的走到客厅来。她全程无视盯着她看的我,把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   临出门,搂着余扬的脖子深情热吻。松开后,把夹在白嫩指尖的一张银行卡塞进余扬的睡袍里,含情巧笑,“明天,我还来。”   头一侧,对我妩媚的飞了个热吻,“美女,扬交给你了,记得明天还给我。”   余扬把美女送出门,用大拇指抹了两下嘴唇,提着打光的镜子立在我面前,“就你,美女?”   镜子里有只鬼。   脸色苍白,双目无视。长到肩膀的头发乱槽槽的披着,额头上还带着两块紫青。   我抬手拢了两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利落一点,“怎么着,真正的美女不抱,专门站这奚落我?”   “你以为我不想抱?还不都是因为你?”余扬把镜子扔到沙发上,拍拍手道,“你买的套不合适,戴着太委屈自己。”   我听着心里一阵恶寒,“那刚才在干吗?玩的不是挺欢的吗?”   “本来想着能不能凑合,可明显不能。”   “呵,事后再吃药。”   “珍爱生命,我怕艾滋。”   “……”看着他,我无语半天。过了好一会,冷笑道,“那你得定了,没少亲嘴吧?呵,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你死后我会去祭奠你的。”   余扬一顿,向我弯下腰来,也笑了,“我拉你进地狱,怎么样?”   “什么?地狱?”   “没什么。”余扬拄着沙发,在我面前盘腿坐下,“缓过劲来没?缓过来了咱们谈谈合同的事吧。虽然你这三天腿跑的我并不满意,特别是今天晚上。可你们画廊的诚意我看到了……”   理理睡袍,那张银行卡掉在地上。   我嘴一贱,道,“合同?你不是改行卖肉了?这要比画画挣的多吧?”   ☆、016 小姨是坏人,已经死了!   一个小时前,这种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余扬说出口的。   可现在,呵呵哒!   余扬手一顿,脸微扬,用刘海对着我半天没有说话。就在我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时,他捡起银行卡,轻扇两下刘海,“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幕不肥。为了高质量生活,我找个副业也没什么。”   我目光粘在了他手上。   好漂亮的手。   线条修长,指节分明。不像一般男人的粗糙敦厚,却也不像女人那样娇弱无力。   “这么缺钱?”余扬把卡往我面前一递,“要吗?”   我回过神来,甩手打开,“留着你自己买套吧。”   “你这是不想我签约了,是吧。”余扬把卡扬手撇在沙发上,问,“怎么着,受刺激了?这是想破罐子破摔不干这工作了?”   我睁大眼睛看回去,“对,我就是破罐子破摔不想干了。”   这工作我还怎么干?   赵浅她妈和她都有病,法律拿她们没办法。赵浅平时业绩是画廊NO.1,李经理也不可能会辞退她。而和赵浅在一起继续做同事,我要付出的代价是随时被她打。   我现在能想到的对付这对神经病母女唯一的方法就是躲的远远的,最好此生不再相见。   虽然怂,憋气,可我总不能和两疯子斗在一起,纠缠不清。   “行啊,你想好了就行。”余扬没再说什么,起身回了卧室。   我独自坐了会儿,站起来把大灯关掉,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小灯,然后蜷缩在沙发上迷糊了过去。   睡的出乎意料的沉,而且无梦。如果不是电话响,我可能会继续睡下去。   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愣了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回归脑海。随之,怒气,愤怒,想要毁了全世界的暴躁全都挤进了胸膛。   刚想大喊大叫,电话再次响起。   田周的,他说在今天上午,赵浅的代表律师已经向派出所那边提供了赵浅患有精神类疾病的鉴定报告。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情况我帮你提起诉讼,最后也出不来什么结果。顶多,民事赔偿……”我哦了两声后,他一顿,道,“方小姐,你听上去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我呵呵笑了两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和他讲了。   田周听完后沉默了会,语气十分严肃的问,“昨天你为什么不报警?”   “她们是疯子,我报警有什么用?”   “那你为什么不马上给我打个电话?哪管是今天早上给我打个电话也行!”   没等我说话,他道,“行了,先这样,我挂了。”   得,把田周得罪了。得罪就得罪吧,等回了江市请他吃饭,顺便把律师费给他结一下。像我这样的平民百姓,以后应该也没有什么地方能用的到他。   看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我用冷水洗脸,把自己收拾了下。要出门时,余扬从卧室走出来。   一身白色休闲服,看来是早就起床了。   “这就走了?回江市?”   “嗯,多谢收留。”我穿鞋,算了算日子后,道,“不回江市,去医院。”   “昨天伤的挺重?磕坏脑子了?怪不得工作不要了……”   我转身怒视他时,他道,“一起去吧……瞪什么瞪,我去看手,这只伤手。”   看着他举起伤了的右手,我转身出门。都能提笔画画了,还看什么看!   我们去的北城最好的那家医院。   到了后,我送佛到地狱的先把余扬送到了外科门诊。在他拿号排队时,去了缴款处。   把江泽的银行卡握在手中,我对里面的护士道,“麻烦帮我看下韩依依的医药费还有多少?医卡号是1806XX,我缴费。”   “我查下,请稍等。,”护士敲了几下键盘,“还有五千九百块……你们的手术费凑齐了吗?孩子还小,越早动手术,心里阴影越少,相对来说恢复的也好。可别因为钱,把孩子耽误了。血块压迫脑神经可不是小事,她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再这么拖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把卡推进去,我道,“我先缴十万,不,二,二十万。”稳稳心,我肯定的道,“先缴二十万,请问什么时候能手术?”   “这我不清楚,你们不是今天复诊吗,没问主治医生?请输下密码。”   “嗯……一会,一会问。”   密码是江泽的生日,我抖着指尖,输了两次才输对。拿回卡和缴费收据,我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   我不应该用江泽这么多钱,可宝宝的病不能再拖了。没关系,我挣了钱慢慢还他。   看了眼时间,我去了脑科。午休时间,走廊里很空。远远的,我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独自坐在等候区。   我左右看看,做贼一样走过去。看着她粉雕玉琢般的小脸,心中忍不住高兴。只是这高兴,在触及她没有焦距的眼睛时消失殆尽。   “是妈妈吗?你回来啦……”宝宝把小手向前伸出四下试探,奶生奶气的问道。   我握住她软软的小手,心都化了,“我不是妈妈。妈妈去哪里了,怎么没和你在一起?不怕坏人把你抓跑了?”   “妈妈爸爸在和医生爷爷说话,有护士阿姨陪着我。”宝宝再次问,“你是谁啊?是不是坏人?”   这护士也是不靠谱的,不过得谢谢她的不靠谱,不然我不可能这么近距离的接近宝宝。   “我不是坏人。”我蹲在她面前,用最最最温柔的声音道,“我是姨姨。”   从小抱她,哄她睡觉,陪她玩的姨姨。   那时,小小的她会搂着我的脖子甜甜的说:宝宝是姨姨的大娃娃,宝宝长大了,给姨姨买好多好吃好玩的。   “姨姨?”   “嗯,我是小姨。”太久时间没见,她忘记我了。她上次叫我姨姨时,才三岁半。   当时,她穿着一身碎花小裙,吃我买给她的雪糕。她一口,我一口,她……   “小姨?”宝宝一下子把手抽回去,高声叫嚷道,“你不是小姨,妈妈说小姨是坏人,而且已经死了!”   “宝,宝宝,你听错了。我是阿姨,陌生阿姨。”我抓住她四处乱挥的手,连声道,“小姨是坏人,死了,她,她已经死了……在这乖乖等着妈妈回来,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和陌生人走,不要……”   把缴费收据塞到宝宝衣服口袋里,我落荒而逃。   宝宝不停的闹,哭声砸在我心门之上,痛的我连呼吸都困难。   我顺着楼梯向下跑,直到跑到二楼大厅,听不见宝宝的哭声才停下脚步。   眼一闭,泪滑了下来。   我想抱抱她,听她叫我姨姨。好想好想,撕心裂肺的想。   听到电话响,我擦擦脸,一边向外走,一边接了起来。   电话是田周打来的,没等我说什么,他开口就道,“方小姐,就在我赶去派出所的时候,对方当事人的律师又递上了一张精神类疾病的鉴定证明。这张证明上,清楚的标明了对方当事人的病系遗传,而且是母系遗传。”   “这我知道。”昨天晚上赵浅就告诉我了。   “方小姐你不知道。”田周义正言辞的道,“有些话我不方便明说……这样,你想。对方当事人在今天早上明明已经递了一张鉴定书,为什么几个小时后,又送一张?”   我皱着眉,让混沌的大脑使劲转了两人个圈,明白过来了。   赵浅和她妈都没病,这两张鉴定证明都是找关系开出来的。第一张,是应对我要告赵浅开的。后送去的一张,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开的,为的就是给赵浅她妈脱罪。   怪不得,怪不得昨天晚上赵浅会当那么多人给我下跪。   如果我当时真的报了警,那赵浅她们绝对不可能马上出具证明赵浅她妈有病的鉴定。而且这里不是江市,他们再有关系手也一时伸不到这边来。再加上楼道里的监控,她想不坐牢都不行!   妈的,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的没报警呢?   咬牙切齿的暗骂了两句,我问,“还有办法吗?”能不能找到他们做假的证据?只要找到了,我一定把赵浅她妈告到把牢底坐穿!   “他们敢往那里送,就不怕咱们想办法查。”田周道,“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我会继续盯着……不是,方小姐,要不你和江先生打电话聊聊?”   听田周前面的话,我斗志激昂,大有让他一定找到做假的证据,把那对母女剥皮折骨之势!可在听到江先生三个字后,我满腔热血瞬间结冰,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含糊应付了两句,我和田周约好请他吃饭的时间,挂了电话。   刚把手机揣回兜里,又来电话。这次是余扬,接通后他没头没尾的道,“你手机能上网看视频吗?”   “能。”   “那接收。”   电话一挂,他用短信发过来一条网址。   复制到浏览器点开,我被视频上方的大字标题雷住。   绿茶婊凌晨一点带套私会情夫,被人撞到不知悔改,逼其下跪不说,还甩了一耳光。   视频缓冲完毕,里面放的正是凌晨时赵浅和她妈,刘明诚来找我的事。   不过不是全部,前面赵浅她妈爆打我的场面没有,从一群人围着我们,赵浅突然对我下跪开始。   离赵浅不远的地方,被标了个红圈。放大视频,能清楚的看清穿着睡袍的余扬手里拿着一盒套套。   余扬转身走开没一会,众人全都下了楼。赵浅靠近我,我扬手甩了她一耳光。   然后,我抬头,正对镜头。   虽然打了码,却极薄,连我左眼眉边上的那颗痣都能看的清。   视频发上去的时间不久,却已经有上百万的点击量。我滑动屏幕,看下面的评论。   绿茶婊,人渣,贱人,去死吧……   我浑身发抖,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觉没觉得那视频拍的不好?”一个男人站在我身边,用手比划道,“角度不行。像这种人多的画面应该……”   “余扬,你能不能闭嘴?”侧头看一眼,我一下子愣住,“你是谁?”   明明是余扬的声音,可眼前这个扎着一个小辫,眉眼明朗的男人是谁?   “你瞎?”他回头正视我,抬手捂在额头上,挡住一双狐狸眼,“一定要这样才认识我?”   “你不是不要脸吗,怎么突然间就要脸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眼瞅着导诊台的护士看着余扬笑,我道,“你怎么把头发扎起来了?”这张脸,卖肉绝对比卖画挣的多。   “不扎起来,别人不就知道我是你半夜送套的情夫了?你被人肉了你知不知道?”余扬靠着墙,看着不远处环胸一笑,“看,认出你来了。再不跑,你可就成大熊猫了。”   果真,一个女人指向我,对同伴叫喊道,“就是她,那个视频上打人的,太不要脸了!”   ☆、017 某公务员携表姐,舅母上门爆打前未婚妻,只因……   活这么大,我就没像今天这么跑过!   当我冲出医院,甩开那几个边骂边向我围过来的疯女人时,已经冲出去了整整一条街!   这也就是追我的人少,要是再多点,我都得顺着高速跑回江市。   在路边站定,忍着胸口的痛把气喘均后,我走进路边卖衣服的小店换了一身衣服,又去理发店剪了个齐刘海。   别说,换个发型,真跟重新投回胎一样。看看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我拿出摔裂屏的手机给田周打了个电话。   我想报警。   我可以肯定这事是赵浅母女做的,可她们现在有精神病这张王牌,我不知道我要怎样,才能给自己讨回公道,恢复名誉。   田周听我说完,沉默了会,笑了,“放的好。”   我糊涂了,“放的好?”   我上午把田周气坏了,所以他在这里解气呢?   “对,放的好。”田周道,“方小姐,你听我的,这事不能报警,咱们这样……”声音一顿,问道,“你给江先生打电话了吗?他很担心你……我多句嘴,现在视频传开了,对于视频上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和江先生解释一下?”   “我有什么可向他解释的?”   “那盒,避孕套。”   看着车来车往的街,我笑了,呼出的气体冰凉,“田律师,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有什么可向江泽解释的,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做什么事都和他无关。”深吸一口气,我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江泽公司的法务律师,如果你方便接我的案子继续帮我,我会感谢你。如果不方便,那就不麻烦了。这几天的事让你操心了,等我回江市,我会把律师费一分不少的打给你。”   果断挂掉电话,我转身去了网吧。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田周一个律师,既然他能有办法帮我解决这件事,那和别的律师把情况讲清楚说明白了,一样也能。   可惜,我低估了田周的本事,也高估了一些律师的操守。   一个下午,我接连跑了两个律所咨询。结果都是让我把事情弄大,不顾一切和赵浅拼个鱼死网破的。   在代理费上也是狮子大开口,如果我按着他们的意思去干这件事,只怕把江泽那张卡上剩下的钱全扔出去都不够。   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宾馆,我躺上床上久久起不来。   我是应该听那几个律师咬着牙和赵浅死磕到底,还是向江泽低头让田周继续帮我?   又或是,不和赵浅这对狗母女斗了!反正我不可能回画廊工作了,不如收拾收拾东西去大城市……   正想着,门被敲响了。   我心中一紧,吓的一下子坐了越来。   不会是那些看了视频的人找上门了吧?   正想着,余扬在外面道了句,“开门。”   原来是他。   长松一口气,我把门打开,“你怎么来了?”   余扬把身后的背包扔在沙发椅上,坐在床上长叹一声,捏捏眉心道,“我那里住不下去了。”   “住不下去?”   “睡醒一觉,本来想出去吃点东西。结果发现门上被泼了屎不说,还让人用口香糖把钥匙孔堵住了。”   “……”   “啊,对了,楼道墙上还被人用油漆写了奸夫、不要脸。单曲循环,两面墙都写满了。”   “这些人是有病吧!”我道,“就没人管?”   “我去保安室了,想调监控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可,”余扬憋憋嘴,摊手道,“监控从一楼到三楼都坏了,而且保安还说,这事因我而起,让我出钱找保洁把楼道的屎给弄干净了,还得刷墙。”   说着,把手向我一伸,“拿钱,事因你而起,我是无辜的。”   “无辜你大爷啊!”我现在能不能拿刀捅了他,“如果不是你精虫上脑让我去送套,能发生这么多事?”   “揍你那个疯老太太是我花钱请来的?这样,一半,”他继续对我扬手,“一人一半,这钱我不能自己掏。”   “做梦!”   “那我就不走了。”余扬往后一躺,道,“反正我没地方住。”   我咬牙切齿的瞪他,“你就是个无赖。”   他举起一根手指轻晃,“别这么夸我,一般人都叫我败类。”   我刚想骂他,就听到叮的一声从余扬的背包里传出。   余扬一下子起来,把包拎了过去。一边从里面往外掏电脑,一边对我道,“你看,你这么没良心,我还想着帮你。过来看看……”   说着,把打开的电脑放到了茶几上。   我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去看屏幕。   又是一个视频,上面挂着大大的标题:反转,速来看绿茶婊打人真相!   还是昨天晚上的视频,只不过这次是全的。   从我喊亮楼道灯,站在余扬家门口,到赵浅她妈冲上来不由分说的就打我,后来又怎么想打我却扑空磕在台阶上,随后呼拉拉出来一群看热闹的……   视频里的我不再是盛气凌人,逼人下跪的强者。而是被赵浅她妈打的无力还击的可怜虫……   “你怎么拿到的视频?我下午去过那个小区的保安室,可保安说什么也不给我,说要警察来才行。”   余扬摸摸鼻子,“我一说他们就给我了,有那么难吗?快看评论,这回真相大白了,网友不会骂你了。”   视频刚好播完,最后一个画面是余扬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进他家。   视频无声,可我的心却随着那紧关的门颤动了两下,莫名的不安。   仿佛,视频里的我进的不是余扬的家,而是进了地狱。   甩甩头把这乱七八槽的念头抛到脑后,我滑动鼠标把页面往下拉。   视频发上去的时间虽短,评论却已经很多了。   时间早的几条无一不是骂发视频的人给我洗白的。后面的,质疑声渐渐多了起来。   只要是看完的,无一不说上一个视频断章取义。赵浅他们根本不是路过撞破我送套,而是赵浅她妈上来不分由说的就打我。   而且,看得出我们早就认识,也看得出赵浅她妈举动不正常。   骂我的声音越来越少,骂赵浅他们三个人的越来越多。   虽然还有人怀疑这个视频的真实性,却有不少人在下面道歉,说误会我了。   我笑了,指尖虽然冰凉,心却慢慢回暖。   “怎么都在骂我?”余扬脸色突变,“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我和你又不熟!”   是的,不少人在骂余扬。   因为他只看热闹没帮忙,而且还很不男人的半路扔下我回屋了,直到事情落幕了才出来把我拽进去。   “淡定淡定。”我用过来人的身份拍拍他肩膀,咧嘴笑道,“别往心里去。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他们说的也是实话。”   “……”余扬回过头来,用狐狸眼斜我,“我不是男人?你信不信我把你情夫的身份做实?”   “呵呵。”我一声冷笑。   他轻蔑的哼了一声,指着屏幕上的几条评论说,“以为没人骂你了?在这和我得瑟!”   我抬眼扫完,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现在的确没人说我逼人下跪,也没人说我最后甩那巴掌不对了,可我大半夜的拿套去敲男人的门却是事实。   有不少人说我不自爱,大半夜的上门送操,碰到疯子被揍也活该。   是难听,可到底是少数。   可相比上午那些更难听的,这真的是小意思了。   心中一块巨石放下,困意袭来。我捂着嘴打了两个哈欠,对余扬道,“要不你再开间房去,我出钱?”   我不是小气的人,他帮我这么个大忙,我出点钱应该的。   余扬看上去也倦了,这回没再说什么,收拾收拾电脑拎着包走了出去。我跟去给他付了房钱,回到房洗漱睡觉。   本来很困,可真正躺下却睡不着了。   现在网上是没人骂我了,可我就这么算了,放过赵浅那对母女和刘明诚了?   是,没错,今天早上起来那会,我是想他们打我的事就这么过去。毕竟她们是疯子,我不可能和疯子要出结果来。   可现在我知道了她们不是疯子,而且她们还欺人太甚的把视频剪辑了放到网上!   我要怎么做才能出了这口气,才能……   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我把赵浅和她妈吊打,把刘明诚这个人渣推下了万丈深渊!   我是听着自己的冷笑声醒的,睁开眼时心中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意还没消去。   在那一刻,我好像不再是那个包子方小冉,而是手握那几个贱人性命的造物主。   我想让他们生,他们就生。我想让他们死,他们就去给我死。   可惜,我不是。当大脑真正清醒,我又成了那个想了半个晚上也没有任何办法的方小冉。   洗漱完准备找余扬出去吃饭时,电话响了。   屏幕碎的看不清来电是谁,接起来后才听出是田周。   “方小姐,”他笑道,“事做的不错,就应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什么?”   “视频。”田周笑道,“你昨天发上去那条视频这可成了今天早上的头条,随便一个网页都能弹出来。你上去看看。”   我连忙打开电脑,还没等登上网页,输入法就把头条新闻谈出来了。   草草看完一遍,我坐在床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赵浅和她妈,以及刘明诚三个人被人肉了。现在我和他们之间前前后后的纠葛,全都摆在了广大网友面前。   而且视频的标题也被换了,不再是余扬起的那个什么反转什么的。而是:某公务员携表姐,舅母上门爆打前未婚妻,只因前未婚妻有过初恋男友。   这标题,可猛爆了,点击率成倍成倍的往上翻。   如果说昨天晚上看了视频的人有一半是相信我,向着我说话的。那今天,就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方小姐,我已经帮你在北城的派出所报警备案了。过了八点应该会有公安人员通知你去录口供,你照实了说就行。不过在对方当事人有没有精神类疾病这件事上,你可以说的含糊一点。”   “为什么?”   “因为对方当事人的律师,把昨天送去的那两张鉴定书拖关系拿回去了。”   我彻底糊涂了,“怎么拿回去了?”   “这……”田周笑出声来,“我猜是对方几个当事人是在丢工作和进监狱做牢之间没达成共识,所以要好好研究研究。”   ☆、018 我人渣,素质低,你管得着吗?   听完田周的话后我暗暗思量。   这事要是摊在我身上,我在做牢和丢工作之间肯定是选择丢工作。   毕竟,工作没了可以再找,赵浅母女又不是真有病。可真要是做了牢留了案底,怕是一辈子都毁了吧。   田周笑了,说他说的这个丢工作,指的可不是赵浅母女丢工作,而是刘明诚丢工作。   起因,是那一纸,不,二纸精神类疾病鉴定书。   刘明诚这人虽然不咋样,可在政府部分工作那么多年,人脉还是有几个的。不然也不可能说把赵浅保释出来就保释出来,说找人开张证明就开张证明。   可,这人脉也只限于江市。出了江市那一亩三分地,他什么都不是。   北城虽然也是市,却在行政级别上比江市大一级。在网上舆论越行越慎的情况下,江市那个案子极有可能会被调北城来并案处理,尽快给一个结果。   这,就是刘明诚所担心的了。   他怕他找关系开出来的那精神类疾病鉴定证书被送到北城,等到时候真被查出做假,他丢工作都是轻的。   而赵浅母女,则把那张精神类疾病鉴定证书当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如果那纸鉴定能在北城蒙混过关,她们就不用付法律责任,毕竟疯子打人不犯法。   可要是没有那纸鉴定,她们可就连蒙混过关的机会都没有了。   到时,面对她们的只有做牢一条途径。   “不,还有一条。”田周道,“如果你不追究,事情不上纲上线的往下查,刘明诚的工作能保住,对方当事人母女也不用去坐牢。”   “我为什么不追究,”我冷笑道,“他们装疯卖傻的打我,还把我被打的视频发到网上侮辱我,我有病我不追究?”   田周淡淡的吐出四个字,“私了。”   私了,说白了就是私下赔钱。   在接下来的时间,刘明诚和赵浅母女分别打电话发短信想要私了,赔偿金也是一涨再涨,涨完再涨。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收到刘明诚的短信。   屏幕裂了,那一连串的零数不清。我递给一起吃早餐的余扬,让他帮忙看看到底是多少。   余扬接过手机瞄了眼,咽口粥道,“要不就私了吧,拿了钱买个新手机。”   他摆弄几下后,拿起自己手机看了眼,冷笑一声后把屏幕对准了我,“十万……他们是当打了只小猫小狗,所以才给这么点钱去看兽医?”   我拍了他一眼,没理他。   余扬的手机上是我的短信截图,上面一个一后面连了五个零。   数完确认是十万后,我眉毛不由得跳了两跳。   昨天我以匿名捐款人的名义往医院打过电话,了解宝宝的病情。   因为拖了两年,病情已经很严重了。现在北城的医院不敢,也没有能力给宝宝做开颅手术,宝宝要去更大的医院请专家会诊才行。   更大的医院,代表要更多的钱……   “要不,就私了?”   余扬一脸讽刺的看向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是不是没被吐沫星子淹死不甘心?你信不信你现在答应了私了和十万块钱的赔偿金,用不了两分钟,电话录音和短信截图就会发到网上去?到时这件事就会变成你借机敲诈,你再有理也会变成无理!你以为那些网友真关心法律公不公正?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只是要一个道德至高点,然后站上去碾踏别人!”   我被余扬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愣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干巴巴的道,“我就开开玩笑……”   “你很缺钱?”余扬打断我,道,“我给你。十万一个月,比你这么没品丢脸强,而且我只睡你不打你,半年后各奔东西。如果你不吵不闹好聚好散,我……”   我端起粥盆,一股恼的扣在了余扬的脑袋上。   “我是穷,是没志气,可不代表你能这么侮辱我。”我气的胸口都要炸了,指着满头白粥的余扬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会画个画,能卖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我有钱,我就了不起。”余扬接过服务员替过的毛巾,站起身擦了两把头发,高声道,“我侮辱你是看得起你。”   我浑身发抖,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扬就就往他身上砸。   余扬闪身躲开,一脚就把桌子给踹翻了。噼啪一阵乱响后,碗碟碎了一地。   “方小冉你他妈的再砸我一个试试!”   “我就砸你怎么了!”   本来在旁边劝架的服务员和围观的食客分分上前吵架,男的架着余扬女的拦着我,很害怕我们俩会冲到一起动手。   边拦边劝,说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什么的。   忽然,人群后有个很小的声音传过来,“这不就是,视频里那两人吗?女的半夜带套约炮,男的是那情夫……这,是情侣吧,不然能坐一起吃饭然后吵架到动手?”   这话一出,众人吩吩附和。   有个中年妇女指着余扬道,“你这小伙子,怎么能这样?那视频里你就把她扔下不管,一点也不像男人。现在竟然还想亲自动手打……”   “我人渣,素质低,你管得着吗?”   那妇女被余扬噎的脸色发白,回头对我说,“看看,你找个什么样的男人?趁早把眼睛擦亮离他远远的吧……”   “她犯贱,你管得着吗?不用她把眼睛擦亮离我远远的,小爷我不陪她玩了!”   说完,推开围在他身边的人转身就走。   “……这是,把你甩了?”那妇女一脸惊讶。   我推开人,浑车发抖的往外冲。   他妈的,被余扬那畜生可着劲的侮辱不说,还他妈的被分手了!   刚走两步,服务员把我拦住,“那什么,打碎东西要赔偿……”   ☆、019 让方小冉给我道歉。   和余扬打完架后,我换了个宾馆几乎连门都不出。   倒不是在和余扬置气,而是我在网上再次火了。   有几个围观的人,把那天早上早餐店的事在网上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虽然没图没视频,可六七个人一起说,还不停的有人说亲眼所见去评论符合,效果一点也不比带图带视频的差。   结果就是,我由那个不自爱,半夜带套去约炮并被前未婚夫被打的女人,变成了交了个垃圾男朋友并被垃圾男朋友揍一顿甩了的女人。   最后有人给出了个神结论:这女的心眼双瞎啊,交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渣!   仿佛在认证余扬的话一样,这个话题一火,关注赵浅母女和刘明诚的人少了起来。   还有一部分人开始质疑。   我和刘明诚解除婚约是因为前男友江泽出现搅局,并还了彩礼钱。可我没有和江泽在一起,反而另交了男朋友。   那,我是一边交着余扬这个男朋友一边和刘明诚谈婚论嫁脚踏两只船,还是离开刘明诚后转身就投入余扬这个渣男的怀抱而把回心转意出了大笔钱的江泽抛到了一边?   无论哪一种,似乎都方方面面的证实,我就是个婊。不仅是绿茶婊,还是心机婊,眼瞎婊,各种婊。   舆论导向从刘明诚赵浅身上一偏离,这两人不再火急火了的给我打电话要求私了。与此同时,北城的案件也停滞下来,再没有人叫我去问话,也没有人提把江市的案件调过来并案处理。   田周带着赵浅和刘明诚要和我私了的短信截图跑了两次,都没有任何实质进展。最后他和我说,除非能让舆论再次给警方施压,不然这事,只怕会不了了之。   当天晚上,我把赵浅和刘明诚给我发的要求私了并且一再加大赔偿金额的短信截图发到了网上。   舆论,果真再次从我的身上转到了刘明诚,赵浅母女的身上。   短信截图传上的第三天,在网上闹的轰轰烈烈,几个起伏的公务员带着舅母表姐爆打前未婚妻的事件终于出了结果。   江市官方网站,微博同时做出回应,内部调查刘明诚。只是调查,还是内部。没有停职,更没有做出相应处理。   随后,江市田园路派出所官微博挂出了赵浅的精神类疾病鉴定证书。   紧接着,北城派出所给田周打电话。建议赵浅母女打我的事最好能私了,因为那两个人有神经病,就算上了法庭,最后也就是赔偿了事,追究不了刑事责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原本以为借着网络舆论,一定能把赵浅母女有精神病有层护身皮给揭下来,让她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没想到,最后的最后,竟然就这么完事了。   田周来宾馆劝我同意私了时,我问他,为什么明明网上叫嚣着严重处理的声音还那么多,这事就这么落幕了?   田周沉默了会,把调解协议书和笔推到我面前,道,“难道方小姐没发现,推动这整件事发展的并不是网络舆论吗?”   我垂眸想了会,问,“刘明诚他们抱到了更粗的大腿?”   田周不答反问,“方小姐还没给江先生打电话吗?”   我狐疑的看了两眼田周。   这件事每遇到转折点,他都让我给江泽打电话。难道说,江泽才是决定这件事的因素?   他有那么大能力?   想着,我拿出修好的手机,拨通了江泽的电话。   江泽没接,过了十分钟左右回了过来。声音很轻很低,“小冉,我在国外。如果你只是找我说话聊聊天,等我开完会再打给你。如果你是和我聊视频的事,那,等我回国,咱们坐下慢慢说。”   我嗯了声,道,“等你回国再说。”   最终,我在调解协议书上签了字,接受了赵浅母女赔偿的一万块赔偿金,并对她们在网上发出的道歉做出了回应,给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这件事,以我一已之力再怎么追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现在虽然还憋气,却已经算是把面子和里子找回一些了。   赔偿金是通过田周拿到的,我刚接到手中,就又递了回去。   江泽一定早就授意田周不要再管了,所以田周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给他打电话。后面这几天田周能帮着我跑前跑后,我真心感谢。   田周推辞,“我没帮上忙,真的没帮上什么忙。方小姐,如果以后有法律方面的事,你可以随时找我。”说着,笑了,“当然,我觉得方小姐最好还是别因为公事找我。”   我也笑了,做为答谢请田周吃了顿饭。   当天晚上,田周离开了北城。   我在北城又待了两天才回江市,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画廊辞职。本来以为会在画廊遇到赵浅,也做好了和她再次对骂的准备。没想到,她不在。   别的同事都是一幅离我远远的样子,就连钱多多,也只是对我挑挑嘴唇,就算是打招呼了。   意外的,在李经理的办公室遇到了余扬。   李经理对余扬有说有笑,一点也不像往日里严肃的模样。余扬全程爱搭不理,画家架子摆的十足。   我把打好的辞职信往李经理面前一递,转身走人。   李经理却突然叫住我,板起脸道,“方小冉,你三天两头辞职,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把这当自己家了?”   “哪能是我家啊?我家可没疯子,”对李经理眯眼一笑,我道,“经理你大笔一挥在我辞职申请上签个字,我就只走不来了。”   “你这情绪还挺大,不是都赔了你钱还道歉了吗?你还没完没了了!”   余扬一声冷笑,“呵。”   我白了他一眼,扭头对李经理道,“李经理,我就辞个职而已。有什么事,你能签完字再说吗?”   “我不同意。”李经理大手一挥,“马上要办画展,正是缺人的时候。刚开除了赵浅,你再辞职,我一时间上哪找人干活去?”语气一软,又劝道,“行了,别闹小性子了,咱们画廊不要疯子,你好好工作,该干吗干吗去。昨天我和老赵商量了下,你来一年多了,过了年,把工资给你往上调调……”   我一愣,赵浅被开除了?还,给我涨工资?   “怎么着,劝不听?”李经理眼睛一立,“还真当画廊非缺了你不行?你要是想好了非要走,我马上签字。”   “我,”我一把把辞职信拽回来,道,“经理您忙,我再想想。”   “行了,出去吧。”李经理扭头看向余扬,脸上瞬间挂上笑容,“你看,这……”   “想我在合同上签字。”余扬翻着手中的几页A4纸,突然出声,“让方小冉给我道歉。”   ☆、020 余先生,对不起!   我向余扬看过去,正好和他看向我的目光相撞。   往日带着一丝笑的狐狸眼此时平淡无波,瞳孔很黑,深不见底。明明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愤怒或是生气,可身上发出来的气息……   对视两秒,我错开目光看向别处。   李经理哈哈笑了,从办公桌后面出来拍了两下我肩膀,“小冉,再怎么说动手打人也不对。还不快给余扬赔个不是?”   我打了个寒颤,把李经理的手躲开了。   平时李经理的形象很严肃高大,见到我们这些员工一般都叫全名,在姓前加个小字就算是亲近了。而现在,竟然和老赵一样管我叫小冉。   “不同意就算了,”余扬收回目光,把那纸合同扔到办公桌上,“不强求。”   李经理横了我一眼,转身对余扬笑了,“余扬,刚才不都说好了吗?这样,如果方小冉不给你道歉,那我这画廊也就放不下她这尊大佛了。”   “对不起。”我深吸一口气,对余扬垂下头去。   无关工作。   这几天我把和余扬打架时的场景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当时我听到他说出包养那番话就怒了,仅存不多的理智全都瓦解,根本没有深想。   其实,他是生气我想答应私了所以才会那么说。   如果不是他把完整视频发到网上,我现在还在被骂。如果不是我动手用粥泼他,舆论也不会再引回到我身上来……   算来算去,我打他是无理取闹,案子这么草草了解是咎由自取。   余扬侧头,对李经理问道,“什么东西在叫,你听到了吗?”   李经理拿脚尖碰碰我,一个劲儿对我使眼色。   我深吸一口气,对余扬九十度鞠躬,大声道,“余先生,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对您动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种小员工一般见识,还望您能消气。”   腰弯的深,我只能看到余扬和李经理的小腿。没一会,就觉得脸上发热,耳后发烧。   余扬和李经理一直没说话,屋里静的能听到挂钟上秒针的沙沙走动声。   突然,李经理笑着说,“余大画家,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一会一起吃个饭?小方,马上打电话在碧水云间订个位子,再……”   碧水云间是我们这新开的一家私房菜,以贵闻名。据说随随便便在那吃一顿,就得我半个月工资。   我这站直身子刚想说话,便见余扬开门出去了。李经理紧随其后,还一个劲的客气。   没一会,脸上挂着笑又回来了。看了我一眼,坐回去道,“小冉……”   “经理,你还是叫我方小冉吧。”语气太过毛骨悚然。   “小方,我把赵浅辞退了。以后她的客户,就于你来接手。”李经理递过一个文档夹。   我没接,“经理,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适合的,她走了客户肯定要分。再说,又不是只给你一个人。只分给了你两个,这段时间,你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画展上……”   听他这么一说,我把文件接了过来。   李经理继续道,“我上午让人事给赵浅发的辞退通知,她下午到财务来结算工资。到时,你和她把这两个客户交接清楚了。”   呃,我可以把文件递回去说我不要吗?   赵浅是下午三点到画廊的,大家伙都穿着工装忙着,她的一身红色羽绒服显的格格不入。画了妆,头发也梳的整齐,却依旧显的憔悴。   她被辞退的消息已经传开,有两个平时和她关系好的上前打招呼,约定吃饭的时间。说着,还时不时往我这瞄一眼。   我对赵浅生不起同情心,冷笑一声,回头去看旁边的钱多多。画廊里我和钱多多最对脾气,以往这种时候,我们俩一撞眼神,就能心领神会彼此的意思。   钱多多目光一躲,掉头走了。   我理理手中的文件,长呼了一口气。   账务早把赵浅的工资结算出来了,她就进去签了个字,很快。接下来,就是交接分出去的那几个客户。   李经理虽然只给了我两个她的客户,却是她客户中最大的两个。   赵浅最后一个和我做交接,另两个同事不约而同的起身离开,把办公室留给了我们。   她把文件拿过去看看,挑起嘴角笑了,“你这么有本事,连余扬都能搞定,还用我教什么?大不了,用睡的呗。哟,这里有个女客户,怕是不吃你那套。”   “出门忘吃药了?”我双手抱肩,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然怎么满口喷粪,疯话连篇?”   赵浅讽刺一笑,“是啊,没吃。说真的,看那视频,我妈打你打的真过瘾。啧啧,就是贵了点,打一次要一万块钱。不过还好,打你个百八十次还不成问题。”   “你是在说帮我发家致富吗?我这人人穷志短,你们下次动手前吱一声儿,我好和网友们商定个好价钱。对了,你妈手指好了吗?”   那天虽然乱,我却记得我劲用的不小。   赵浅脸色突变,拿包起身,“方小冉你别得意的太早!别以为我把撵出画廊你就赢了。你身后有人,我也不是吃素的。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欢迎回来。”我呵呵一笑,对她道,“看你是老员工的份上,买画给你打九五折,装裱打八折。啊,对了。你要是拿着精神病鉴定报告来,买画九折,装裱七五折。不过你得提前打个电话预约,我好通知大家把刀都收越来,以免你伤着自己和别人。你是没什么,我们可没法和个疯子说理去。”   “你!”   我挑眉,笑的嚣张,“再见,不送。”   赵浅转身离开,我脸上的笑也慢慢收了越来。耳侧,回响着赵浅刚刚说过的话。   她说,我身后有人。   我身后有人……   拿出手机,我给江泽发了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一天前,江泽已经回国。   快到下班时,江泽回了短信。   今天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021 死了   和所有的恋人一样,我和江泽也有属于我们的老地方。   我们的老地方,是我们大学的图书馆。   大学没毕业时,我们一起去那里上自习。他看他的管理,我学我的会计。大学毕业后,我们一起去那里蹭空调暖气,他做研究生课题,我为会计事务所的工作奋进。   那时我总迟到,今天,却来早了。本以为会堵车的路因为小雪而变的车辆稀少,交钱下车时才七点半。   虽然还没正式放假,学生却已经走了不少,图书馆里只有几个人。   我从书架上挑了本现代会计理论,走到书架最后面,靠窗的桌子前坐下。   曾经看了无数遍的书,此时却嚼不下一个字。   正对着书发呆时,对面坐下一个人。我抬头去看,江泽把插了吸管的热豆浆推了过来。   没了上次见面时的西装革履,看上去少了几分历练多了几分青涩,像个在校大学生。   “同学,没位置了。”他笑,“能拼个坐吗?”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一会就来了。”   “你男朋友来了,我再走。”   我张张嘴,接不下去了。   “你要说,你男朋友很小气,看到会误会。”他提醒道。   “你随意坐吧。”我垂下头去看书上的方正小字,“我男朋友,他永远不会来了。”   “……小冉。”   “江泽。”我一页一页的翻书,视线在纸张上缓缓滑动,“两年前,你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上一次,我没给你说话的机会。现在,我们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吧。”   “好。”江泽从我手中把书抽走,合上,“专心谈。以你能原谅我,我们可以回到过去为前提。”   我抬头直视他,“你真的觉得我们可以回到过去?”   “为什么不能?”他问,“我没娶,你没嫁。”   “如果你不回来,我已经嫁了。算了,”我长呼一口气,道,“不提这个。江泽,我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间要回来娶我,可我真的没有力气和你纠缠下去。我知道你现在有本事有能力,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可是,能不能麻烦你不要介入操纵我的生活?”   既然两年前不念一丝情义的从我面前消失,那两年后就别一幅深情不改的样子重新出现!   “什么叫介入操纵你的生活?”   “你敢做,”我拍桌而起,对他怒道,“难道还不敢当吗?!”   声音虽低,却依旧在这空旷的图书馆显得尖锐刺耳。扫了眼四周和抬头向这里看的管理员,我竭尽全力的把自己的声音一压再压,继续说下去。   我感谢在我和赵浅打架打到派出所时,他能带着田周及时出现帮我。可我却无法接受他操纵这件事逼着我向他低头!   在赵浅母女把视频剪切放到网络上时,田周明显知道应该怎样处理,却话留一半,让我给江泽打电话。   然后,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当天晚上余扬把完整视频传到网上,这件事根本没有转机。   第二天,田周再次打来电话,把所有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只等着揭露赵浅母女,让她们得到应有惩罚。   在事情处理的期间内,田周又提醒了一次让我给江泽打电话,我依旧没打。   就在第二天,我头一热和余扬打了起来,再次把舆论引到我身上。这一下,整件事情全部反转。网友的态度其次,重要的是警方那里,对这个案子几乎到了不理不睬那种地步。   就算是我把短信截图上传,在网上炒的火热,依旧没能让警方再次重视越来。   而田周在来劝我签调解协议书的时候,反问我是不是还是没给江泽打电话……   特别是那句难道方小姐没发现,推动这整件事发展的并不是网络舆论吗?   田周几乎是摆明了说,在后面操控这件事的就是他江泽。   “你这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我对江泽咬牙,因为气愤,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你不仅操纵这个案子,你还让画廊辞退了赵浅!怎么着,你是觉得你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我会觉得你很厉害。会因为赵浅在我面前露出的卑微而感激你?我告诉你江泽,你这样只会让我恶心你。比两年前你扔下一句分手吧三个字就滚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更让我恶心!”   “你说够了没有?”江泽站起来和我对视,脸几乎和我贴在一起,“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被迫害妄想症这么严重。你告诉我,以前那个温柔体贴,阳光向上的方小冉,去哪里了?”   “死了。”我直视他的眼睛,看里面的自己,“……那天晚上,她吃了八十九片安痛定,二十三粒感康,四十七粒维生素B1,所有的布洛芬冲剂。江泽,此时此刻站你面前的不是疯子,是鬼。”   把事先写好的借条和提空的银行卡拍在桌子上,我继续道,“卡里多余的钱,是我借你的,三年内我会连本带利一点点还给你。还请江先生高抬贵手,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我曾虔诚的一心求死,却罪孽深重到连阎王都不收。   我转身要走,江泽却拉住我胳膊死死不放。我往出拽时,他突然厉喝一声,“你让我静静!”转而,语气变软,“别动,一分钟,就一分钟。”   “那两位同学。”管理员站起来往这边走,“要吵架出去吵,别打扰别的同学学习。”   电话,在此时响起。   我甩开他的手接起来。   老赵的,说李经理定的一批画到了。画展上要用的,让我马上回公司盘点入库。   我嗯啊两声,拎包往外走。   “我送你。”江泽走到我前面。   “不用。”   “我说我送你!”   “我说我不用!”   最终,我打车,江泽开车跟到了后面。   车停在画廊前面时,运画的车已经到了。平时负责这方面的老赵不在,站在车边的是李经理和余扬。   见我走过去,李经理把登记本递给我。   余扬则拍了拍运画车的车仓,很是感慨的道了句,“上半辈子的身家,全运这了。老李你得给我卖个好价钱。”   说着,手一提劲,车仓的门吱哟一声打开了。   李经理连声称是,上前去帮忙。   本来站的远远的江泽走过来,盯着余扬看了会,伸手道,“这位先生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余扬哦了一声,往我这扫了一眼,回握住:“一定是网上,我是她半夜送套的奸夫。这事我冤枉,是她主动的。”   ☆、022 因为这些画是偷的。   江泽手一顿,错开目光向我扫过来。只一眼,就又收了回去。   余扬松开江泽的手,绕到车前边招手边喊,“过来,开始搬东西,小心点。”   李经理把画廊的后仓门打开,把大灯支上后和我招手让我过去。   绕过车尾走到车和墙的夹缝时,江泽拦到我面前。不亮的光线下,他呼出阵阵白雾,“因为他?所以你说什么也不回头?”   “和他无关。”我抬头看向江泽,“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就像两年前你不爱了时转身就走一样……”   “谁告诉你我两年前走是因为不爱了?”   “那是因为什么?”   如果爱,为什么要走?如果爱,为什么连个解释都不给我?如果爱,为什么我两天的时间打了上千个电话他一个也没接过?   江泽嘴唇动了两动,抿紧,“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回来了。”   “不,”我摇头,“重要的不是你回来了,是我心里没有你了。”   推开他,抬腿往出走。   江泽抓住我手腕,道,“你知不知道他是靠运气吃饭的?我能给你的生活,他一个三线小画家永远也给不了。远了不说,他现在连三十万都给不了你,要让你在我这里低头……”   “快乐。”我回头直视江泽,“他虽然穷,只会画画,画能不能卖出去要看运气。可,他不会让我哭……”   江泽松开我的手,转身离去。我紧紧掐着登记本,闪出夹缝的黑暗,走到车前面。   余光一扫,脚顿在原地。   余扬左手插兜靠在车灯上,右手举在面前,咔嚓一声打着打火机,点燃了叨在嘴里的香烟。   我脸腾的一下烧耳朵根。不用说,脸肯定红透了。   余扬猛吸一口烟,口齿不轻的道,“愣着干什么?难道做戏不做全套?你那个前男友坐在车里没走,你现在应该和我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一会再去开个房。”   我对余扬的话聪耳不闻,跑到李经理旁边,着手入库登记。   余扬没再紧追着损我,一根烟吸尽,转而去指挥工人抬画。   我原本以为画不多,毕竟余扬这个人刚有些名气,年纪又在这,能拿出手的作品肯定有限。   可真当工人陆续把画一幅幅搬进来,我不由得在心中腹诽。这人,不会是不要脸的把平时练画的草稿也给装裱搬过来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那画展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趁着余扬去卫生间的空隙,我把心中疑问对李经理问了。   李经理嘘了一声,看看余扬消失的方向,小声对我道,“你登记名字时没带脑子吗?这些不是草稿,也不全是余扬画的,这里,可有几幅是名作!”   说着,把我拉到一边,指着登记本上的名字一个一个说。   声音微微颤抖,带着说不出的激动。   “……这是香港齐衡大师的《官瓶图》,这是日本山野一郎的《樱花》,这是台湾……”   李经理每介绍一个画作,我的嘴就张大一分。   在这个圈子里混,有名的人有名的画怎么会不知道。   李经理所说这几个人,虽然不是国手级大师,可也是相当有名气的了。如果是平时闲聊,以品评的目光来看画时,会说他们的画作有什么不足或是画风怎样怎样。   可真当东西摆在眼前,就只有膜拜的份儿!   “这,”我指着登记本道,“这都是让咱们画廊出售的?”   不等李经理说话,我又问,“这么重要的画,怎么是晚上运来。而且……”   就我一个人用笔纸登记,就连刚才那些搬画的,也只是随意的把画一放。   是没磕到,可也绝对没小心翼翼,如视珍宝。   “因为这些画是偷的。”余扬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你见过有人大白天偷东西的?”   他把登记本拿过去,看着我道,“至于这些画出售不出售……你敢当众销脏吗?如果你敢当众销脏,那就卖了。卖了钱,分你一半,肯定比三十万多。”   我抬头看余扬。   脸色平静无常,眼眸深不见底,根本分不出话的真假。   没心情去理他含沙射影的嘲讽,我扭过头去看李经理,正好和李经理的目光撞到一起。   李经理哈哈一笑,对余扬道,“余大画家,你就别吓小方了,你看她脸都白了。哈哈,那什么,您这画,到底哪来的?”   余扬突然笑了,嘴角一挑,眼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拍拍李经理的肩膀,爽声道,“看把你吓的,我这人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这画是我和朋友借的,他老子专门搞收藏。事先说好,这几幅画只是借展,不卖。画展一结束,马上还回去,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和李经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呼出一口气。   我的想法是,只要不是来路不明,让现在还回去都行。   李经理则在笑完后,握住余扬的手边往外走边道,“……真是谢谢,太谢谢。有了这几幅画来助威,画展一定能成功。届时,余大画家的画,也肯定会水涨船高……能不能再借几幅?”   我笑出声来,回手关灯,把仓库门紧紧锁死。   老赵说的没错,李经理是个十足的生意人。只要有利可图,他什么空子都钻。   第二天我们几个同事忙了一天。   那些画要重新整理。   头一天晚上那么草草入库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知道了,肯定要妥善保管。   画展的海报也要重新印刷,把名画加上。   再有就是场地,布置,海报发放,请柬派送等等。   虽然说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可从头到尾的把细节屡一遍,依旧让人累到腰傻背痛。   如果只是工作累也就罢了,关键是,我被同事们孤立了。包括钱多多,她也站在了我的另一面。   画展的事,她们还沾沾手。可只要是和余扬或是余扬的画作有关的,她们就一推三六五,躲的远远的。   有一天刚巧和钱多多单独坐电梯,我忍不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多多一直不说话,直到电梯到地方了,才冷冷的扔下一句话,“你好不容易睡来的,我们哪好意思抢功。别再让李经理把我们辞了……”   我气的浑身发抖。   如果,如果是别人这么想我,这么和我说话,我能理解。可钱多多,我们俩个是同时进的画廊,关系也远比别人好,她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和钱多多谈完的第二天,财务部的小刘在卫生间对我道,“小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她心里也是憋屈。本来赵浅走时,是把最大那个客户交给了她带的,可李经理一句话就分给了你。哦,还扣了她两个月业务奖金,差点辞了她……”   “为什么辞她?”   ☆、023 臣妾,做不到啊!   我有心拉着小刘把事情问明白。   那天我和赵浅打架,钱多多是中间拉架的,本质上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后来在派出所里,钱多多给的供词也没有任何抹黑画廊的意向。画廊为什么要扣她两个月工资,还要辞退她?   可小刘明显不想和我多谈,不冷不热的呵笑了一声后,甩着手出了卫生间。   整个一个下午,我都是在边工作边走神的状态下度过的。钱多多和赵浅两个人不停的在我脑中交替闪过。   等到我抬起头来收拾东西,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整个画廊就剩下我一个人。   手机闪了两下,进来一条短信。   老赵的,提醒我晚上别忘记去看余扬。   扫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十五,我抓起包就往外跑。   关灯时描到钱多多的工位,顿了下。   是时候和钱多多谈谈了,我不相信她会为目的不择手段,更不相信她因为目的不成而和我翻脸。   因为距离画展的日子越来越近,余扬没有回北城,而是住在附近的酒店专心作画。   老赵所说的让我去看余扬,是催促余扬在画展前能出一幅新作。   听老赵和李经理的意思,大有画展一展出,余扬的画就会大卖,呈现供不应求之势。   做为能每幅画拿到百分之三提成的受益人,我当然是想余扬画的越多越好。   只是这两天余扬有些状态不佳,全然没了刚住进酒店那两天时的拼劲儿。   昨天我去看他时,他画稿一笔没动,还是前天的模样。   而人,呃,竟然坐在电脑前看宫斗剧。   音箱里,皇后娘娘对着皇上哭的撕心裂肺,大声喊道,“臣妾,做不到啊!”   问他为什么不画画,他轻飘飘扔过三个字:没灵感。   站在房门前,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把万一他还没灵感而要说的话过了好几遍,才敲敲门,用副卡划开门禁进去了。   做为画室的客厅没人,画还是我昨天看到时那副样子。卧室的门半开,余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像是在打电话。   我坐在沙发上等,时隐时现的听了会后,感觉有点不对劲。   余扬说话的语气太过浮夸,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有魔尊,少爷,二当家的这种称呼?   走过去推开房门一看,我懵了下。   余扬坐在电脑前,耳朵上扣着一副耳机。看着手中高举的纸,正对着话筒声情并茂的说话。   “……你这贼儿,小爷今日都放你一马了,你怎的还不知足?若说银钱,你想要多少直说便是,为何偏偏偷小爷这证身之物?”   略略停顿,语气一改上句玩世不恭,变的深情脉脉却又急切,“我秦三郎对天发誓,来日若负你,定受五雷轰顶之惩。便是这样,你也不肯信任于我?”   这他妈的,在这玩角色扮演呢?   眼见着余扬停顿一下,喝口水调节情绪,我从包里拿出合同,放在他正看的稿页上。   三秒钟后,只听余扬用很是正义凌然的声音,慷慨激昂的读道:“甲方做为山水画廊的签约画家,有责任也有义务,在画廊有所需求时提供画作,以及配合宣传。如果甲方不能履行合约,画廊有权追责……方小冉你大爷!”   余扬一把把耳机扯下来,站起来对我道,“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你以为我愿意进?”我对他扬扬手中他亲笔签下的合同,冷笑道,“我说余大画家,你有功夫在那玩配音,能不能先把合同履行了?这眼见着离画展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你的画呢?”   如果干不来,早说啊!合同别签,借的画也别运到画廊来!   现在可到好,场地租了,请柬发了,就等着时间一到礼炮一炸,他这个新锐画家拎着新作登场了,他撂挑子了!   余扬烦躁的把合同抢过去摔在桌子上,转身往客厅走,“没灵感。”   我倚门,无所谓的对他伸手,“哦,拿钱来。场地费,劳工费,画廊名誉损失旨,违约费……善意的提醒一下,你上次卖画得卖的八十万可能不够。”   再说他也没拿到八十万,除了税还要给画廊分成。   余扬从冰箱里拿出瓶水,连往喉咙里灌边拿眼瞄我。喝完后擦擦嘴角,向我走过来,“方小冉,你是不是穷疯了?”   “是啊,我穷疯了!”   他要是画画,那百分之三我还有可能拿到,在画廊受尽白眼往下坚持也还算有意义。可他要是不画,他赔给画廊现多的钱也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不仅如此。   现在余扬的所有事宜都差不多是我负责,他要是违约不干了,我在李经理和老赵面前也没好果子吃。   “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把事情变的简单点。”余扬靠在墙上,低头对我道,“你跟我半年,这半年内我所挣的钱全给你。条件是你就别再和我提画廊,也别再让我去画画。”   我用头磕墙,斜眼瞪他,“余先生,看您年纪已经不小了,都知道发春了。那能不能适当的把责任心从地上往起摘一摘?就您这德行,哪个女人敢让你包?还半年内挣的钱。您一幅画都画不出来,到时连胡口都困难!”   自从他听到我和江泽的谈话,就像拿到了我有愧于他的证据一样。本来已经不提的包养话题现在时不时就挂在嘴边上,价钱也是漫天的开,就好像银行是他家开的一样。   其实他就想看我生气。   看我气到极致却又对他无可奈何,隔天还要去求他画画的样子。   想通后,我就不生气了,毕竟我又不是傻逼。   “哪个女人敢让我包……”他眼微微一眯,“你知道上赶子让我包的女人一年有多少吗?”   “是啊,她们还给你钱。”我认真的道,“你的主业不就是当小白脸吗?”   说着捏起两根手指往他胸口递,似是往那里塞银行卡一样。   余扬的视线顺着我的手一直看到他胸前,“器大活好没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我彻底被余扬的没脸没皮打败,不再废话,回到卧室拿出合同问道,“你到底想怎么办?如果你真不想画了,那就麻烦你爽快点说出来,我们也好做准备。我也不用再一趟趟的往你这里跑……”   “是不想玩了,我时间有限,不能全费在这上。”余扬拿过合同,坐在沙发上翻看了两眼,“其实你们这合同漏洞挺多,我要是现在撂挑子不干,你们一分钱赔偿金也拿不到。”   我拎包走人,“明天,你和我们的律师细谈漏洞问题吧。”   “和你们打个官司,要比画幅画用的时间多。”余扬把合同往身后一扬,在纸片纷飞时站起身道,“不就是幅画吗?明天就能让你带走。走什么?过来,坐那等。”   ☆、024 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等?要等多久?   好几天过去了他都没画出东西,现在说画就能画出来了?   再说,一般的画家不都是清静,忌讳作画时有人观看打扰吗?   就在犹豫走还是不走时,兜里手机震动两下,来了短信。   江泽的,他说他在家楼下,问我在干什么?   我扫了两眼,放下包,坚定不移的坐在了沙发上。   他口中的家,指的是我现在住的那个一居室。那是当年我们一起租下的,却把那里称之为家,把那里做为梦想和幸福起航的地方。   后来,江泽半路下船了。我因为那里房租便宜,一直没有换地方。   现在,是应该换换了。   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空,江泽又发来两条短信。   第一条:所有的灯都亮着,就你的灯黑着。你是没回来,还是睡下了?   第二条:你是不是不舒服?   紧接着电话打了过来,南山南的歌声在不大又安静空间显的异常的响亮震耳。   正在调色的余扬长呼出一口气,回头撇了我一眼,“能安静吗?”   我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指尖一动,掉电话,关机一顺水的做下来。   不管江泽离开的理由是什么,现在心中还有没有我,我们,都不可能了。   把屏幕变黑的手机放到包里,我发现我无事可做。有电视,却不敢开,怕吵到余扬。电脑倒是有耳机,可那毕竟是余扬的私人物品,我不好去动……   干坐了会,我到余扬那里借了只素描笔,从地上捡了张废画纸,在空白的地方画画。   余扬手上动作不停,回头看了眼,“你会画画?画什么?”   “不会。”我实话实说,“瞎画着玩。”   平时在画廊时,我们没事的时候都会拿起画笔瞎画几下子。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也没有任何章法,完全是有中有画笔画纸这样的东西便利。   礼上往来,我问,“你画什么?”   大画家作画一般都有个主题,不像我这样想画什么画什么,想怎么画怎么画。   “哦,”余扬心不在焉的拉了个长音,“瞎画着玩。”   “……小气。”   我白余扬后脑勺一眼,不再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我取景的先是台灯,几笔画完打了调子后,又把窗帘入画。再后,是半个画架,余扬的背影,一边的】、、、、柜……   画着画着,后脑发凉,眼皮一个劲的往下垂。揉了几下眼睛,我窝在沙发里,挑着眼皮对角度,调比例。   落笔时笔一划,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光线有些亮,意识一直似沉不沉。余扬偶尔一声轻咳或是椅子磕在地板上的声音,是响在耳侧的背影音。   不知何时,余扬的咳声和椅子磕地板的声音没了,周围静的厉害。   本应该彻底沉睡的我突然警醒,意识全部回归大脑。   感觉到眼前光线突然变暗时,我一下子睁开眼睛。没有防备,被猛然入目的一张大脸吓的心里翻了个个儿。   余扬坐在距离沙发不足二十公分的茶几上,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我看。嘴里叨着烟,却没点着。   我坐起来,和他拉开距离,“你干什么?”   “我很正式的问你个问题。”余扬眼眸动了动,把烟点着吸了口,“权势,金钱,爱人三者你选择什么?”   “适当的权势,差不多的金钱,七十分的爱人。”   “三者只能选一个。”余扬坚起一根手指,“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疯子,只是临场调查。”   “……爱人。”我想了下,道,“没有齐天的权势,没有挣完的金钱,却有能牵手到白头的爱人。”   虽然,大多数存在于童话之中。   “Goodgirl。”余扬附身亲在我额头上,“回答的真棒。”   薄唇贴在额头上,带着微微的凉意。还没等我做出反应,他已经站起身来。   我捂着额头瞪他,他回过身来对我笑,扬起右手向窗户那边指去,“画完了,我余扬的封笔之作。绝对能大饱你的眼幅。”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天不知何时亮了,窗帘已经拉开。   朝阳带着斑斓色彩从落地窗斜斜照入,打在余扬身后的画架上。   画纸不再空白,已经被油彩填满。我站起身走过去,眼睛黏在上面几乎移不到别处。   看了须臾,我回头对余扬露出八颗牙齿,眯眼笑道,“这,这画的……”什么JB玩意,“真好看。”   一纸面的深色色调,只要中心偏上的地方有个似橘似红的圆圈。   说是乌云中的太阳吧,太阳的地方是凹的,还露出一个小白尖。   说是海面突变的漩涡吧,看着又不太像。   好吧,我对抽象派的画一直没有什么欣赏眼光。可就算是这是幅旷世奇作,按着前辈们的先例也得余扬死后才会成为名著价钱翻翻儿吧?   老赵,李经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不这画展,等余扬嗝屁归西了咱们再办?   最起码新锐画家吐血遗作这几个字还是会有些噱头的。   余扬用力拍拍我肩膀,看向那幅画的目光变的复杂,“你说起慌来真像真的!带回去吧,告诉李经理,这幅画不标底价,有缘者得。”   说完不等我反应,去卫生间了。   我揉揉脸,看着我催了几天催出来的成果大脑里一片空白。   这空白持续良久,直到我抱着画筒回到画廊,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大会议室里,老赵和李经理看了这幅副后,对看着哈笑几声。你一下我一下的,像是吃多了风打嗝一样。   最终,还是李经理先停下来的。他指指画又指指我,就在我以为他会突然爆怒训我时,道,“那什么,好好装裱起来,装好了就挂过去。底价就标,三百万吧。”   “三百万?”我差点咬到舌头,“那什么,经理。余扬说这是幅画不标低价,还有,这是他封笔之作。他说,再不画画了。”   “封笔啊。”老赵在一边笑呵呵的接了句,“那标五百万吧。”   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025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赵和李经理着了魔一样非要把那幅画底价定为五百万,可说到谁去和余扬谈这个事,两个人一推二六五,谁也不搭这个茬。   最后,这事还是落到了我这个拿人工资的小员工上。   老赵的话说的相当有说服力。他说,“小冉啊,你想想,五百万的百分之三是多少。”   听完后,我突然就觉得五百万的底价定的有点少。余扬的画,怎么着也得八百万打底!   只是等我返回酒店时去找余扬谈这事时,他已经退房离开了。   电话关机,怎么也打不通。给他发出的几个微信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给老赵打电话反应这事后,老赵笑呵呵的回了句,“没事,合同都签了还能跑了他?你忙画展的事去吧,底价就定五百万。你信不过余扬的画,还信不过李经理的嘴吗?”   我一听笑了。   也是,李经理那张嘴和开了光似的。画廊里卖出的两幅价格高的画,全是他给定的价。其中,就包括余扬卖出八十万高价那幅。   接下来的两天各种忙乱,一大堆事全都挤在了一起。   没派发完的请柬继续派发;力邀拉到的几个赞助公司,再专门去请一次;画展前运画车辆,场地画作摆放;画展中的人员接待;画展后的收尾,以及画展整个过程中的安保……   林林总总,画廊中的人几乎忙的人人脚打后脑勺。   在派发请柬时,我想了几想,把去星辉影视有限公司送请柬的事让给了钱多多。   这个影视公司就是赵浅留下来的那个最大的客户。名气不算大,每年却也要出两部电视剧。从去年开始,他们公司的道具画大多数从我们画廊出。   虽然不多,可胜在这一年来合作稳定。而且这公司对画的要求不高,不管是高仿的还是临摹的,只要能对付过镜头就行。   说起来我这个人性格有点怂,任何事都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我吃点亏能让事情过去,回到某一个平衡的点,那吃点亏也无所谓。   钱多多接过去后没和我说话,坐在坐位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下午再和我碰见时,虽然没笑,却也不再板着脸了。   我心中松缓下来。   等忙完画展和钱多多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结差不多也就解开了。   可谁知,就在第二天中午,李经理在办公室里把钱多多一顿大骂。   钱多多从办公室里跑出来,爬在办公桌上痛哭。   所有忙着手中活计的人瞬间停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钱多多似乎是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抬起头来哽咽两声。最后对我吼道,“这回你开心了吧!你早知道了是吧!方小冉,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我正拿着美工刀裁纸。   她这一吼,锋利的刀尖一下了戳到指肚上。我痛的颤了一下,指尖瞬间殷红。   李经理从办公室里大步出来,板着脸大声训斥道,“好好一个客户,就让你去送个请柬就弄黄了。你还有脸在这哭,在这发脾气!这次画展你不用参加了,就在公司反醒吧。想想你和别人的差距!”   啪的一声,李经理把一串钥匙甩到钱多多桌子上。冷哼一声,转身回办公室了。   我吮了两下手指,咽下满口血腥后去了李经理办公室。钱多多再没能力,也不可能送个请柬就把客户搅黄了。   进去后还没等说话,李经理指着鼻子给我一顿臭骂。语速快到我根本听不清什么,耳朵里全是嗡鸣。   等到他骂够了,我也从我能听清的支言片语中听了个理清了个大概。   钱多多送请柬时把对方负责这事的人给得罪了。因为那人,摸钱多多的手让钱多多甩了一耳光。   李经理的意思是赵浅负责这客户一年,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为什么一到钱多多这,就又是摸手又是非礼的。   所以他认定是钱多多理解错对方的意思了,让钱多多去给那个人道歉把这事给挽救回来。   结果钱多多摔门就走。   李经理气喘吁吁,拍着桌子对我道,“方小冉,这个客户本来就是你负责,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你推脱不了责任!我不管你和钱多多用什么方法,画展之后一定要把这个客户给拉回来。不然都滚蛋,我这请不起你们这样的员工。现在,滚出去工作去!”   我从老李办公室滚出去时,几个同事正围在钱多多身边劝。   “怎么说也等过了年,把年终奖拿了再说。李经理不是没说扣你年终奖吗?”   “该辞职的用尽手段不走,结果把不应该辞职的全给算计走了。这回是多多,下次还不知道是谁呢……”   我当没听见,拎起包,含着不流血却依旧痛的手指出了画廊。   这事,到底是如李经理说的那样,钱多多误会了。还是和我们洽接的负责人,一直是那样的色胚。   往真了讲我更偏信钱多多一些。   不是我恶心揣度赵浅,而是我和她之间这恨做大了!   本来想去星辉公司看看,可老赵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我去画展场地。   放下手机,我长叹一声,现在一切都应该以画展为主。   场地是在附近一个艺术中心租的。租了四天,第一天也就是今天用来布置场地,余下的三天用来展览。   画展上的画能不能卖出去,一看第一天来捧场的人够不够豪,二看第三天快结束的时候观望的人出不出手。   总的来说,如果第一天能开门红,那接下来两天都不会错。可如果第一天就门挺冷清,那接下来的两天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赶到场地时,老赵已经带着工人把干的差不多了。整个大厅整洁光亮,玻璃展柜能映出人的道影。主展区已经规划收拾好,副展区里,一个工人正在排线。   老赵见到我,摆手道,“哪去了?就差你了,快过来干活。”   我一扫,何着全公司的人差不多都在这了。场地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余下的就是往上挂画了。   挂画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有一定的技术性。   画是平挂,斜挂,正挂,还是歪挂,包括灯光角度都有一定的说头。老赵带着我们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七点多。   眼瞅着只剩下主展区几幅画没运过来挂上,老赵笑呵呵的喊了停,“行了行了,大家叫外卖吃饭。咆饱了把剩下的画运过来,一股作气干完咱们也好下班回家。等画展完满成功,请大家吃顿好的!”   大家伙哄的一声就笑开了,和老赵扯几句皮后纷纷找地方休息。   我也累,可看他们三一伙五一群凑在一起……   想了想,我对老赵道,“我跟着车去拉画吧,等画回来,饭也到了。大家早点干完也能早点回家。”   老赵正在和小刘商量定什么外卖,没说什么就让我去了。   场地离我们画廊不远,开车也就二十几分的路程。可偏偏赶上车祸,愣是在车流里不上不下的堵了一个多小时才过去。   司机小张有些闹情绪,过最后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不高兴的嘟囔,“哼,这时间浪费的……你要是不这么耍勤快,咱们吃完饭,换条路过来早把画运到了。现在都这个点儿了,画廊那都没人了吧。”   我紧紧攥着衣袖,忍着气说,“有人。”   刚老赵来短信,说钱多多一直在公司里等着人回去。   小张猛的一打方向盘,把气全撒在了路上,“这事儿耽搁的,弄的谁也没早下班。”   我没防备,头晃的一下子磕在旁边的玻璃上。坐稳后刚想骂他,便听小张骂了一句,“操,着火了,咱们画廊!”   我连忙向外看过去,只见山水画廊所在的地方升起滚滚浓烟……   ☆、026 全毁了   我脑子轰的一下炸了,在小张出手机给老赵打电话,跳下车疯了一样往画廊的方向跑。   画,里面那里还没来得及运走的画。   除了余扬的几幅旧作和那幅被定了五百万的封笔之作外,还有香港齐衡大师的《官瓶图》,日本山野一郎的《樱花》,台湾易行之的《落潮》。   这些画加起来,市值总价是笔天文数字!   山水画廊所在的街并不繁华,白天时人流还算可以,一到晚上就不行了。   可现在,外围却围了一大群人。几个年青的小伙子拿着各式各样的盛水用具往冒着浓烟的画廊里冲,还有不人不停的打电话催促消防车快来。   “……街口停了两辆车堵了,消防车刚绕过来。他妈的,那些乱停车的还有没有点公德心。”   随着打电话的人一声大骂,人群中一阵沸腾。   我冲过人群,边往画廊里跑边对那几个小伙子大喊,“画!在办公室的后面!把画搬出来!”   跑进跑出的人乱轰轰的,根本没有人听到我说什么。   我猛憋一口气,甩掉羽绒服迎着热浪冲了进去。   画廊里浓烟密布,热浪灼人。   站在原地愣了两秒辨别了下方向,我眨眨被烟呛的哗哗流眼泪的眼睛往放画的地方跑了过去。   起火的地方正是放画的画室,里面不是画就是纸,一起火就是燎原之势。   趁着有人往里泼水,近处火势有所压制时,我抓住离我最近的画框往外拖。   拖到第三幅时,两个冲进来的消防员架住我的胳膊往外拖我。几乎是同时,彻骨冰凉的水扫着我们的身子浇到了画室。   我被浇了个透心凉,来到外面围着一条毛毯,瞪大眼睛看消防员冲进冲出的救火。   十几分钟后,大火被扑灭。除了画室被烧个精光外,画廊别的地方没受到太大的波及。   而那些画,除了我冒死拖出那三幅外,全都化为了灰烬。   而我拖出那三幅……   山野一郎的《樱花》算是烧的最轻的,可消防员拿着高压火枪冲的那一下子……   看了一眼我就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修复。   余扬的封笔之作烧的还剩下三分之一,深色调的蓝被高温灼成了黑色,原来画中心橘色,也像蒙了一层灰一样看不出原来模样。   同样,无法修复。   另一幅就更不用说了,烧的连是谁的画都认不出来了。   警鸣嗡响中,我缓缓蹲在地上,抱着肩膀打了两个哆嗦。   冷风一送,我又打一个哆嗦时,看热闹的人群再次沸腾越来。一个大妈向我招手,大声叫道,“那个谁,放火的抓到了。你快来看……”   放火?   是啊,画廊性质特殊,平时抽根烟都得到专门的地方去。大晚上的,又没客人,怎么会有火源。   而且这火早不着晚不着,偏偏在画展的前一天着,又专门烧了那些名画……   要说这火不是人放的,谁信?   想着,我站起来把棉被裹紧,向那个大妈走了过去。   放火的人被两个人按着,头几乎垂到地上。羽绒服被扯的乱槽槽的,露出红色的毛衣。   她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大声喊,“不是我放的,火不是我放的。”   “你说不是你放的谁信啊。”叫我过去那大妈道,“不是你放的,别人都跑过来救火,你逆着人流跑?一看你就不正常。”   “就是,越叫你你越跑……”   七嘴八舌的指责声中,那人挣扎开按着她的人,抬起头大叫一声,“就不是我放的!有证据拿证据来,没证据都闭嘴。告诉你们,我精神可不太好……”   说完一甩头发,把羽绒服穿整齐了。   我看着她冷笑出声,“赵浅,你这是把不要脸当买卖了啊!得个精神病是不是可光荣了?想打谁打谁,想烧哪烧哪?”   赵浅头一昂,“不是我烧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就去派出所说。”李经理黑着一张脸从远处大步走来,指着赵浅对两个警察道,“警察同志,就是这个人……”   警察过来,把一点担心样子也没有的赵浅带走了。带走的不仅是赵浅,还有画廊所有员工去做笔录,着重问和赵浅的关系以及赵浅平时代人如何,工作中正常不正常什么的。   因为我和赵浅之间恩怨最深,所以笔录做的时间也最长。当到我把我们之间的那些乱七八槽的事说清楚时,我脑子已经木的什么也反应不过来。而时间,也指向了凌晨时分。   当我出了笔录室,派出所的外面只剩下老赵。   平时笑呵呵的老赵此时一脸愁容,烟叨在嘴里,没点,却一个劲的吸。   我想找个打火机给他点着,他指指墙上的禁烟标志对我摇摇头。   就那么他坐我站的沉默了会,老赵哑着嗓子道,“……画展取消了。”   意料中的事,主要展出的画都烧没了,还拿什么展?   “……画廊,不开了。”   “这决定下的是不是有点高!不是还有保险公司呢吗?”这次损失是大,可余扬那些名家画作肯定会上保险。   在来派出所的路上我想过,那几幅画中唯一一幅没上保险又标价最高的,就是余扬的封笔作。   可那幅画底价是画廊标的,余扬又说过不标底价的话,所以价钱不能按五百万算……   老赵抬头看我,模样像老了十岁一般,“打电话问过余扬了,没有保险。而且这件事把余扬给夹在了中间难做人,那些画,是他出面借的。现在画廊能不能开下去,全看余扬的意思。小冉,你能不能和他给咱们画廊说几句好话……”老赵声音一顿,看向我身后的目光变的凌冽,“那个疯子……”   我回头,看到一个警察带着赵浅出来,吩咐同事给神经病医院方面打电话,来接人去做鉴定。   赵浅往桌子上一靠,说不用去医院,让她家送鉴定证书来就行。而且,她要请律师。   老赵把烟扔掉,起身向赵浅走了过去。打电话的警察连忙把老赵拦下来,让他冷静。   我连忙去拉老赵,让他别冲动。拖画时手烫伤了,抓老赵不敢太用力。   赵浅这娘们儿不仅不道歉认错,竟然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叫号,“你打啊,当着警察的面打我啊……”   正乱轰轰的闹着,大门一开进来两波人。   前面是余扬和一个我没见过的男人。   余扬脸色煞白,非常非常不好,浑身上下的气息让人打颤。他身边那男人的脸色也没好上哪去,进来后直接去找警察。   后面那波人是两个警察,警察中间是被押着的钱多多。   赵浅站越来,指着钱多多对警察道,“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我已经被开除了,没画廊的钥匙进画室,现在真正放火的来了,你们快把我放了。”   ☆、027 生生世世,生死相依   钱多多被收押了,因为案发时只有她不在画展场地且手中有画廊的全部钥匙还没有不在场证明。   那些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中午时钱多多因损失一个客户被李经理骂的狗血淋头差点辞掉是所有画廊员工都知道的事。   按警方的说法是,她有足够的作案动机。   老赵拉着负责这事的邢队长去一边聊天时,我给钱多多的老公打了个电话。   警察是会通知家属,可毕竟不会说的太细。有赵浅在那搁着,我不信这事会是钱多多做的。钱多多老公对这事了解的越细,对钱多多越有利。   最好是请个律师。有时候律师在警察面前说一句话,要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说一百句都强。   我用肩膀夹着手机,尽可能详细的把事情和钱多多老公说完后,道,“孙哥,这事不能拖。也别等天亮了,你……”   “我不用你教我。”孙哥几乎是吼着打断我的话,咆哮着问,“方小冉,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客户让给多多?”   我被他吼的一缩脖子,手机差点掉到地上,“我,我想和她和好。”   “和好?”孙哥冷笑道,“你是不是早知道那个狗屁公司的负责人是个流氓?所以,你故意让多多去!呸,亏这一年来多多把你当好姐妹,说你不容易。你算计天算计地,竟然算计到她头上来了!要不是你,多多能被经理骂?要不是你,多多能大半夜的一个人看画廊。要不是你,赵浅能去烧画廊?滚,多多的事不用你假好心。我警告你方小冉,以后离她远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声杂碎后,电话断了。   我靠着墙半天没动,心里乱轰轰的。不气,就是觉得莫名的难受,还委屈。   持到老赵出来,我忍着手痛把手机揣到了兜里,把眼里的雾气眨没向他走过去。   老赵眉头紧锁,坐到椅子上又把烟叨了起来,“你回去吧。”   “你不回去?”我看了眼里面,“还有事?”   “等余扬出来……余扬,”老赵一下子站起来,向从里面出来的余扬大步走过去。   我紧跟在老赵身后。   余扬还是那幅生人勿进的样子,右手拿着那张烧的没剩下什么的封笔之作。   老赵一连叫了两三声都没得到余扬回声,后退一步,深深的鞠躬,“余先生,实在是对不起。虽然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可还是恳求您的原谅。毕竟,这场意外画廊也不想发生。”   我惊在了原地,为老赵的态度。我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余扬鞠躬请求余扬的原谅,毕竟,这就是像所说的那样,只是意外……   余扬原地站定,声音清冷的吐出五个字,“这不是意外。”   老赵站直身子,脸色白的一丝血色也看不到。   “你不懂,你们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幅画。它的价值……”   “你不是说这幅画不标底价?五百万,是画廊给标的。如果……”余扬侧头往我这一瞄,眼中的冰冷硬是让我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不能再小,“……按你原来的意思,这幅画一分钱也不值。”   我挺能理解余扬此时画被烧了的心情,可也不能借着大火狮子大张口啊!   被硬逼着花一个晚上画完的画能有什么价值,名气都没出过省,在这装什么大艺术家……   “不值,”余扬向我走过来,黑影直接压下,“你再说一遍。”   他呼出的气息打在我额头上,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我后退一步,下意识的护住脖子,很害怕他的手会在下一秒拧断它。   “余扬,”跟在余扬身后的那个男人拍拍余扬的肩膀,劝道,“吓到她了。你看她脸都被你吓白了……”   说着对我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吴用。”   我咽下了口吐沫,对他伸出手去。一看掌心,又缩了回来,歉意的笑了笑,“你好,我叫方小冉,是画廊的员工。”   掌心里全是泡,没法握手。   余扬没再说话,拎着画走了。   吴用一看连忙跟上,边走边对我道,“下次,下次有机会请你喝咖啡。”   看着两人的背影,我把提在胸口的气缓缓吐出,又深吸了一口。   还没吸到底,吴用后退一步返了回来。在我面前站定后,道,“方小姐,走,我送你去医院看手上的伤。”   我刚想拒绝,吴用道,“有点事想和你了解下,那个,刚才我没介绍全。我是余扬的律师,专门负责这件事。”   我看了老赵一眼,得了他同意对吴用点头。   我本来以为吴用说送我去医院只是借口,没想到他真把车开到了最近的医院。   大晚上的,只能挂急诊。又是缴费又是开药找护士,全是他楼上楼下的跑。   我挺不好意思,在处理完手上的伤,等着护士来给我打点滴的时候,对吴用道,“吴律师,大晚上的麻烦你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知道的我全说。”   一连说了两遍,都没听到吴用回答。   我回过头去,见吴用站在我右后方,正看着我一脸的沉思。   我举起包成粽子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吴律师?”   吴用哦了一声,回过神来了,“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没什么。”吴用走过来,拉把椅子坐到我面前,“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天不早了,你也好快点回去休息。”   吴用没说话,等护士给我输上液,关上门离开后问道,“你和余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嗯?这和案子有关?”   “嗯。”吴用点头,“我要了解下你和余扬的关系如何,才能确定你所说的话对这个案子会有什么样的影响。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你也不想余扬和画廊输是吧。”   纵火人已经抓到了,还存在输不输的问题?不过我没多问,法律上的事我不懂,知道什么回答什么就行了。   问的挺细,我和余扬的关系,余扬和画廊的关系,以及赵浅,钱多多……   等我回答完,点滴已经滴下去大半。   吴用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对我笑道,“我虽然是余扬的律师,可也是他的好友。站在他好友的角度,我希望你能去和余扬道个歉。”不等我回答,他道,“为那句不值。”   “是我唐突了,我不应该那么说。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心血……”画家,视画如命。就算是草草画下,也肯定不希望别人说三道四。   “余扬说那幅画的价值不可估计,说的不是钱。”吴用轻声道,“是他对他前女友的感情。他和他前女友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所有人,都看好他们,他们的感情也一直顺风顺水。”   我坐直,听的认真。   “三年前,他们去旧金山。旧金山暴雨,飞机在穿过云层时遭遇雷电。当时飞机颠簸的很厉害,空姐已经给他们发纸笔写遗书……”说到这里,吴用笑了,“余扬一回头,看到了机窗外电闪雷鸣的云海,看到云海中间不知名建筑露出那一个小小的白尖。于是,他在那种情况下对他前女友求婚了。他前女友答应了,两个人紧握着手,说生生世世,生死相依。”   吴用说的很简单,可我却仿佛看到了飞机上那对绝望的男女。他们在生命的最后看到了这辈子所见过的最绚烂的景观,区别于别人的慌乱,他们一个求婚一个说我愿意,紧抱拥吻,定下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那他前女友,”我有些结巴,绞尽脑汁的斟酌言词,“在那次事故里……”   怪不得那天早上余扬会问我那么奇怪的问题,原来这画是他为他已故的前女友画的。   本来相爱的人,只有余扬在事故中活了下来,所以他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浪荡不羁的样子。所以,才会画被烧了后,性情大变。   突然间,觉得余扬很可怜。   “活的好好的。”吴用耸耸肩,轻描谈写的道,“嫁给了别人,余扬是伴郎。”   “呃……”   说好的生生世世,生死相依呢?   ☆、028 疯子,要到疯子应该待的地方去。   别管余扬的前女友死没死,最后又和谁在一起了,余扬对她的感情都不是假的。   所以,我欠余扬一个道歉。   只是余扬又平空消失了,一连几天不见人影,一切事宜全权由吴用处理。   当然,这个全权不包括接受我的道歉。   找不到余扬的人,我也就不找了。说到底,我和余扬之间也只是画廊员工和画廊签约画家之间的关系。   现在画廊停业整顿,能不能再开两说,我和余扬之间唯一的关系也变的可有可无。   能找到他和他说声对不起,我算心安。不能,也就那样了。   在画廊失火的事情没发生前,画廊里的员工人人唯恐避我而不及。现在,倒是都往我跟前凑了。   三天时间,我接了十几个电话,全是觉得我和老赵关系不错,和余扬关系暧昧,打听画廊还开不开,要是重新开业的话,会不会裁员的。   每个人在挂之前,还都不忘用最恶毒的话骂赵浅和钱多多几句。   那悔恨的语气,好像之前她们要是能站在我这边去骂赵浅和钱多多,这次画廊失火的事就不会发生一样。   这就是人性。   事不关已时,他们乐得站在道德高点,去碾压唾弃别人,管他无辜不无辜!   事关已身时,他们抛弃所有道德理性,肆意去打击讽评伤害到自身利益的人,管自己有没有理!   只可惜他们打错电话了,我对这次的案子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   案发第三天,我给老赵打过一个电话。从电话里能听得出他心情非常不好,不愿意多说什么不说,反倒反过来问我余扬是什么意思。   余扬什么意思,我上哪儿知道去?   休息了几天,手能干活了,我一边收拾房子一边在网上投简历找工作……   这是我早就做下的打算,不然也不会把客户让给钱多多。   我原来有在会计事务所工作的经验,工作挺好找的。简介投出去当天,就有两家公司通知我去面试。就是薪资方面不是很合意,比我预想的低很多……   相互比较几天后,我决定去一家工作时间相对自由的小公司。空余的时间我还可以接一些私帐来做,这样一来,一个月挣的不会比现在少多少。   虽然会累,可,到了新公司不用面对别人的有色眼光,日子肯定要比现在过的轻松。   面试安排在了年后初十,合格后马上入职。   我算了下时间,还可以休息二十天左右。挺合适,这二十天,足够我换个城市搬个家。   小年前一天,我正在网上找房子呢,意外的接到了吴用的电话。   约我出去喝咖啡,就在我家附近。   没用他怎么说我就同意了,虽然我不打算回画廊工作了,可老赵一直对我不错。   听说,他之所以能在画廊没什么作为还站得稳,是因为他入了股算个小股东。   我到咖啡厅的时候,吴用已经到了。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正在摆弄手机。   区别于上次见面时的西服正装,一身休闲服饰让他身上多了几分柔和。   出乎意料,余扬也在。一身黑色羽绒服,往椅子里一摊,和堆破烂一样。   见到我来,吴用站起来要给我拉椅子。   我连忙推让,在他们对面坐下来了。点了一壶龙井,我以茶代酒,向余扬认错。   余扬缩在椅子里,挑着眼皮道,“自罚三杯。”   当喝酒呢,还自罚三杯!   不过谁让我说错话了,没犹豫,三些烫嘴的茶一杯接着一杯灌到了嘴里。   捂着嘴把空了的茶杯倒过来空了两下,我对余扬道,“成了吧?”   余扬没吱声,一别头,又看窗外去了。   别扭!   吴用笑呵呵的在中间调节气氛,聊了会天后,我问纵火案进行的怎么样了。见吴用没接话茬,我连忙道,“要是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算了。我也就是好奇……”   吴用侧头,看了余扬一眼。   余扬全程看窗外,和没听到我们说话一样。   “这个案子,进行的真是一波三折。”吴用收回目光,看向我缓缓开口。   先是警方从周围邻居以及现场燃烧物上面推算出了失火的确切时间,再是在画廊周围找到了监控,证明案发当天赵浅确确实实进到过画廊,而且时间,和警方推算出来的起火时间正好稳合。   其实我们画廊里面也是有监控的,可那天监控却被关了。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有着赵浅在起火时间进出我们画廊这一条证据,再加上画廊辞退她这个诱因,她纵火的罪行就已经定下。   赵浅对她进过画廊的事供认不讳,只是在放没放火的问题上各种纠缠。最后,使出了老招装疯。   因为涉案金额巨大,她这次没能被取保候审。在拘留所里,她疯狂的用头撞墙,疯态尽显。   最后,被送到医院治疗……   “这就完了?”我忍不住冷笑,“一个装疯,这事就这么算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真当亲耳听到,还是觉得气愤难当。   “刑事责任也就那样了,赔偿少不了。”吴用轻描淡写的道,“我提出的赔偿是两千四百五十二万七,就算法院不会全部支持,可最后判下来的价格,不会少于这个数的一半。”   不少于一半,那就是一千多万。   上次赵浅打我时,说一万块打我一次,她能打个百八十次的。听越来,她家的家产撑死了不过超过两三百万的样子。   一千多万的赔偿,还真够她们家喝一壶的。   我又笑了,不过这次不是冷笑,而是好笑,“她们想着用装疯躲避法律,可没想到,疯了一样要赔偿吧?”   “不仅是赔偿,疯子,要到疯子应该待的地方去。”   我含着一口茶,瞪大眼睛向吴用看过去时,吴用继续道,“放火烧画,当街打人,这已经严重威胁到社会治安了。所以,赵浅已经去了精神病院。在院方没做出她已好,不会危害到别人的鉴定证明前,她是不会被放出来的。”   “可。”我放下杯子,“可赵浅根本没有精神病,她交上去的鉴定报告是假的……”   “是啊。”余扬头也不回的道,“是假的没错。可刘明诚会说,还是做假的精神病院会说。对了,把赵浅送去的精神病医院,就是开出鉴定证明那一家。”   咖啡厅里暖气很足,我却升起一身寒意。   刘明诚不会说。   因为事关他的工作,如果他他说了,他面临的是被开除。   精神病辽不会说。   因为证明是他们开出来的,他们说了,就等于告诉别人,他们收受贿赂,私走人情。   所以,赵浅真的,真的会在精神病院被关一辈子,以精神病人的名义。   喝两口茶暖暖身子,我笑了,“她活该,如果她不放火,如果她不想着逃避刑罚,她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样。”   余扬冷笑一声,起身走了。   吴用看了余扬的背景一眼,把身子往直坐了坐。   就在我以为吴用会跟在余扬身后离开时,吴用把手机递给了我,“刚才和你说的是一天前的案情发展,现在,给你看看今天刚搜集到的。”   我把手机接了过来。   一个视频,背景是我们画廊。看角度,就是我们画廊的监控视频。   我狐疑的看了眼吴用,“不是说监控视频坏了吗?”   “别说话,往下看。”   我捧着手机看下去。   视频里先是空无一人,两分钟后,钱多多晃着钥匙走进了画室。出来后没锁门,直接离开了。   过了五分钟,赵浅出现在画面里。她竞直进了画室,出来,又进去。再出来,把整个办公室转遍后,离开了。   赵浅离开没一分钟,一个男人出现在画面中。   我看着那人,张大了嘴。   刘明诚,他做贼一样进了画室。十几秒后,飞快的跑出。随后,从画室半掩的门中闪出火光……   画面到这里嘎然而止,而我的心已经呯呯呯的跳个不停。   火,竟然是刘明诚放的。   吴用把手机拿回去揣到兜里,抿了口茶,道,“从视频上看,放火是刘明诚临时起意。可拿走监控视频销毁证据,肯定是赵浅的意思,不然刘明诚找不到在哪。”   “那你们是从哪找到这视频的?”连警察都说被删的彻底,吴用是从哪找到的?   吴用笑了,“赵浅她妈说,赵浅离真疯不远了。她把这视频交给我们,希望我们去抓真凶,把赵浅从精神病医院里放出来。”   我长哦一声,明白了。   虽然没去过精神病院,可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难想像。再加上院方不可能会让赵浅乱说话,可想而知赵浅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所以,赵浅他妈把刘明诚给卖了。   捧起杯子喝了几口烫嘴的柚子茶,我慢慢平静下来。   “把视频交给警方,赵浅就会从精神病医院出来了?”   “这个问题余扬不是已经回答过你了吗?”吴用指指站在窗外吸烟的余扬,道,“你说,是刘明诚会说,还是精神病院会说?”   我坚定的摇了摇头,把杯子放下了。   刘明诚不会说,赵浅她妈把刘明诚卖了,刘明诚恨死她们,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出来。   精神病院更是。   在刘明诚没事时,他们要明哲保身。在刘明诚进去后,更要!   这一家人,进入了外忧内患的死循环。   “赵浅想从精神病院出来,除非是有人能拿出证明她没病的证据。”吴用道,“而且,是在她愿意坐牢的前提下。没病了可就要负刑事责任了,虽然她只是从犯……”   ☆、029 我有一个好朋友,叫钱多多。   我忍不住笑了。   赵浅这次算是机关算错,赔大发了。不仅自己身陷囫囵左右不能,还弄的家财散尽。   不仅是她,刘明诚也是。只要这个视频交到警方手里,他做为主犯不仅要负形式责任,还要做出相应的赔偿。   吴用突然笑出声来,提起壶给我续了杯茶水后,“用得着笑这么开心?”   我歪歪头没说话。   欺压我的人受到了惩罚,我不笑的开心,难道还要因为他们身陷困境而忧心不已?   别说他们算是我的仇人,就算不是,也轮不到我去操这份闲心。   “方包子也就在这捡笑的本事。”   余扬不知何时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凌冽寒气。在我对面落坐,接过吴用递过去的热茶抿了口,“就在十天前,她还被这家人欺负的哭都找不到调。”   我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方,方包子……   “不服气?”余扬挑起眼皮向我扫过来,“如果你们第一次闹到派出所时,你能果断点对赵浅起诉,会给她们做假的机会?会被她们大半夜的追到北城打?”   “……”放下茶杯,我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余扬继续道,“你脸上明晃晃写着两个大字没用。”   “对啊,我就是没用。”我抬头,看向余扬,“余先生,我不就说错一句话吗?而且刚才也道歉了,你犯得着对我连揭疤带撒盐的吗?”   拿出钱拍在桌子上,我道,“为表歉意,今天的茶我请。咱们后会无期。”   “小冉你别生气。”吴用连忙站起来拦着我付钱,“你看……”   “我没生气。”   手机突然响起,我打断吴用,接了起来。   有人约我看房,时间定在后天。价格挺合理,如果能定下,随时可以入住。   我现在对北市充满厌恶之情,恨不得马上就能离开。   挂掉电话,我果断离开咖啡厅回去收拾东西。吴用在后面喊了我两声,我当没听见。   歉我道了,以后我和这两人是没有任何交集点的平行线。   在这房子里住了三年,我的东西各种多。经过几天的挑挑拣拣,最后整理出来的有四五个大箱子。   这期间,我到北城去了一趟,把那处房子订下了。还掐着宝宝去医院复诊的时间,给她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   宝宝的主治医生说,年后四月时会有首都医院的脑科专家来医院做交流。到时,可以和本院的专家一起给宝宝会诊。   如果情况乐观,宝宝的手术就要提上日程了。   当然,钱也提上了日程。   放下电话后,我咬着一根铅笔呆坐了很久。   上次从江泽卡里取出的十万再加上刘明诚给的八万块的彩礼,当然,应该算是江泽给的,我这里一共还有十八万。   这些钱,加上上次给医院缴的那二十万,够给宝宝会诊做手术吗?   不想了!   挣钱挣钱挣钱!到了北城,我拼拼命,努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着手搬家的前一天,我意外的接到了钱多多的电话。从老赵那里,我得知钱多多早在三天前已经证明无罪放出来了。本来想给她打个电话的,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那天,孙哥骂我骂的挺重。   最开始,电话里一阵沉默。就在我以为她打错了时,里面传来钱多多一阵嚎啕大哭,“……你怎么能这样……这一年来我对你……赵浅……我在里面……你良心过得去吗……”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直到她对着电话哭够了,扔出来一句,“……你出来,我们今天把话当面说清楚!”   我说,“好。”   地点约在山水画廊。   我到时,画廊的门开着。往日人来人往的展示区现在空无一人,墙上也没有任何画。   暖气开着,站在中间却觉得透心的凉。   钱多多在办公区,坐在她以前的工位上。眼睛哭的肿成一条缝,看到我进来,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   我坐回到我工位,拿出纸巾从隔板的下面推过去。   这一年,我们从这下面递过书,笔,零食,姨妈巾,写了字的小纸条……   钱多多接过去,捂脸痛哭,“……你为什么能这样,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你怎么会是这种人!”   “把话说清楚,”我垂着看落满灰尘的桌面,眼前有些朦胧,“我是哪种人了?”   “攻于算计!”钱多多扭过头来,大声喊道,“你说,赵浅被送到精神病院,是不是你的主意?余扬他们会在赵浅真的精神失常了后,才把视频交给警方,是不是也是你做的决定?”   “赵浅和刘明诚落到现在这种下场,是因为他们放火烧了余扬的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气急,扭头对她吼回去,“余扬怎么做,什么时候提交证物,我哪里干涉得了?”   “怎么就不是你干涉的!”钱多多大叫,“你和余扬的关系谁不知道?方小冉,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我今天去看赵浅,你知道她变成什么样了吗?她不认识我是谁,当着所有医生护士的面拔衣服。她疯了,真的疯了。她是可恶,让人恨的咬牙切齿,可一想到她现在这样全是你一手促成,我就剜心一样!”   钱多多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大声质问,“你满意了吗?方小冉你心里高兴了吗?”   我霍的一下站起来,“我是哪种人?钱多多你告诉我,我是哪种人!”   “你是哪种人?”钱多多站起来,一把抓住我左手,撸出左手腕大吼,“你为了能送赵浅进监狱,连自己都下得去手!那天,我怕赵浅手里的刀扎到你,我一直掐着她!从头到尾,从头到尾我都没让她碰到你!她割伤的,是我的手!”钱多多把带着一条细疤的右手举到我面前,“你说,你的伤哪来的,你说啊,你的伤哪来的?”   我抖着手去碰,却被钱多多一把打开。   “你报警,应该!因为她欺人太甚!你说追究责任,应该!这种人就得往死里吓她!可,你不应该把假事做真,死揪着不放。一次也就算了,”钱多多把手插进头发里,“可你一而再再而三,最后,把她弄到这个地步!小冉,她赔钱就行了,可她现在疯了。完了,一辈子都完了!她还有个两岁的孩子,你见过的,你还抱过……”   “可笑的是,我从头到尾袒护你。我怕警方知道了,会对你不利。”钱多多失神的道,“第一次,我没有说,第二次……”   “所以,你告诉赵浅我在余扬那里,让她们上门去打我?”   “我是想让她们和你认错,让你也别再错下去,沦为和她们一样的人!”钱多多暴躁的来回转圈,“你在网上发两次视频,把舆论玩弄鼓掌之中,让她们一家人成为众矢之的。这是她们活该,可方小冉,这次你是真的过分了,你毁了两个家庭!”   “不是我做的。”我摇头。   玩弄网络舆论的不是我,余扬他们要怎么做,也不是我说了算。   “你没有割伤你自己?”   “我……”我眨眼,含着的泪一下子滑落,“我有。”   “呵。”钱多多冷笑一声,把钥匙撇在桌子上,“方小冉,你太让我失望了。不,不是失望,是绝望!听你亲口承认,我害怕,我打心底里害怕你!”   钱多多绝然转身,暗紫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我坐回到椅子上,握着还有她体温的钥匙无声泪落。   我有一个好朋友,叫钱多多。   曾经。   ☆、001 重头开始   在北城安顿下后,我特意回江市见了老赵一面。   一是还钱多多给我的钥匙,二是,第三次辞职。   地点定在画廊附近的茶室。   聊了很多,从案子的进展到画廊以后的去留,能说不能说的,几乎都说遍了。   虽然还没开庭,刘明诚和赵浅要做出赔偿是肯定的了,而且数目不会少。吴用和画廊的律师接触过后,说一部分给赔给那些名画的主人,另一部分则赔给画廊,做为画廊被烧的损失。   老赵笑着说,吴用说那个数目,已经远出画廊的损失。画廊再开张,奖金周转不成问题。   可也只是一笑,脸上就挂了愁容,说,余扬他们把这事做的太狠了。   明明,他们早就拿到了刘明诚纵火的证据,却没有提交给警方,直到赵浅真的疯了才拿出来。   “小赵是彻底毁了……”最后的最后,老赵发出这样一声感叹。   话聊到这个程度,已经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把我辞职信递过去,老赵扫扫花白的头发笑问我以后怎么打算的。   “四处打工呗,在北城。”我回道,“新开的公司,不大,事不多。”   “真的不留下来继续干了?”老赵问。   “你真想我留下来?”我笑的比他还灿烂,“老赵,你说的是真的?”   老赵嘴角的笑一僵,对我摆摆手,“算了,算了……要是你第一次辞职时,我不留你……”   “后面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我接过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第一次辞职他批了,我就会不和赵浅发生冲突打起来。那后面的所有事,就统统都不会发生。   画廊还在,赵浅没疯,刘明诚没进监狱。   无非是,我挨了刘明诚一巴掌,被泼了一杯咖啡……   老赵长叹一声,又低头喝茶去了。   我拎包走出卡座没几步,他又突然叫住我,“小冉。”   我回头,他张张嘴,道,“你是个好姑娘,缺钱了和我说,不要为难自己。”咧嘴一笑,“多了没有,万八千的……”   “老赵,嫂子管你管的还是不严啊,竟然让你留下私房钱了!”对他挥挥手,我道,“放心,我好着呢!”   好着呢,离开待了七八年的地方,到北城重头开始。   真是,新生一样。   为了能尽快回到会计工作岗位,我把搬家时收拾出来的会计类书籍翻出来细看。   两年没接触这方面的工作,着起手来有些生疏。还好,认真研究了三四天,简单的实务科目已经不成问题。   眼瞅着面试的日子渐近,我又开始着手置以后上班的衣服……   可就在初九的时候,原来敲定好的公司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那里不缺人了。   原来打算辞职的老会计被经理挽留下,不走了。   事出意外,却也没打击到我。没事,北城这么大,我还能连份工作都找不到?   挂掉电话,我继续在网上挂简历找工作。   挂上的当天,我接到一家公司伸来的橄榄枝。   用橄榄枝这个词,是因为这家公司算北城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旗下包含餐饮,娱乐,房地产,连锁超市等多类型产业。   我在刚毕业时,曾经肖想过到这家公司上班。可惜,投的简历石沉大海。   后来,脚踏实地的工作几年,在明白那种大公司和我这种三等学校毕业生的差距后,就不再做这个梦了。   可现在,竟然是他们给我打来了电话。   没等听通知我去面试的人把话说完,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打断,“那个,容我打断一下。你们,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只是普通本科学历……”   对面的美女笑了,“小姐请问下,您是不是叫方小冉,今年26岁,有过在会计事务所工作两年的经验?”   “没错,是我。”   “那我就没打错。方小姐,您可不要吓我,打错了电话,我会被开除的。”她玩笑两句,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口吻,“方小姐,请您于两日后,也就是11号上午九点,到美宝国际参加面试。到了公司后,前台工作人员会告诉……”   干净利落的说完后,她加了句,“方小姐,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美宝国际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正确的。”   这句话,是我这辈子所听到的最棒的鸡汤。即鼓励别人又抬高自己,还不让人反感。   两天后,我拿着我装订整齐的简历出现在位于市中心的美宝国际大厦。   据说这大厦是美宝国际自己出资建立的,一楼二楼是超市,三至七楼是商业服务区,包括娱乐餐饮。十楼至二十五楼是租出去的写字楼。从二十六楼开始,往上一直到三十三层都是美宝国际的自用区域。   我九点整到的,前台把我送到二十六楼等待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二十几名参加面试的人。   九点一到,面试正式开始。随着人一个一个随着人事秘书往办公室里进,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不知不觉,手心里冒出一层虚汗。   等到叫到我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了十点二十。   可能前面面试了太多人,主持面试的人面露疲倦。两人对照着简历看了我一眼后,问了我两个直接明了的问题。   1,能不能接受经常性出差。2,接不接受外调。   我连说了两个能接受后,被打发出来了。全程用时不到三分钟,和别人相比快到令人咂舌。   出了美宝国际,我认定这事没戏了。可就在下午,意外的接到了复试通知。   还是那个美女打来的电话,告知复试时间后,和我说了句,“恭喜哦,看来咱们很有可能成为同事了。”   复试相比初试人少了很多,面试的地点由二十六楼变成了二十八楼,面试人员由上次的两个副经理级别的人物变成了经理级别。   复试后七天,是三试。面试地点变成了二十九楼,面试人员变成了财务部总经理……   三月底,我和另外两名面试人员入职美宝国际,成为账务部门的一员。   领到工牌那一刻,我有点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过五关斩六将,走到了最后。   工作没给我恍惚的时间,几乎一入职,繁杂的工作就压了下来。   倒不是公司安排的工作多,而是这种大公司和我原来在会计所时的工作模式完全不同。   为了能尽快适应工作,我几乎天天加班,在公司翻看研究一些老帐目。   带我的老会计江月人很好,在她的帮助下,我很快就进入状态,并且能独立处理一些报销方面的凭证。   就是爱八卦。   只要是经理室的门关着,她的嘴就闲不住。棒棒糖一含,能把二十六楼到三十三楼全都说上一遍。   而且有一项我特别佩服的技能。   她能把全公司所有副经理级别以上的末婚男士的资料详记在心,并且熟练的掌握那人的恋情动向。   重点是,她恋爱没成功过!十天,明明人长的不错,可只要十天,两人肯定拜拜。   同一个办公室的陈姐打趣她,说她是天生的媒婆材料,天天为别人操心牵线。   身为财务二部的新鲜血液,我很自然的成了她的热心目标。对于这个问题,我在来上班前就想好了。   所以在江月部我有没有男朋友时,我斩钉截铁的说,“有,而且很快就结婚了。”   江月哎呀一声,说我这新人进的没意思,转而去别的办公室残害别人。   办公室气氛不沉闷,日子过的就快。一转眼的时间,我安然度过第一个月的实习期。再过两个月,我就是美宝国际的正式一员。   我各种努力谨慎,时刻小心着不要在工作上出任何差错。可在一天临下班往上递交清单时,还是发现一张大额申报单上没有签字。   对于这种超过五万完的申请,在账务部门的经理签字前,要申请款项的那个部门经理申批签字。   如果是平常,我第二天把这张申请单驳回,让她们走了应该走的程序再提交过来。可偏偏这笔申请的款项很急,而且是给总经理办公室添置东西。   这要是款项没到追究下来,我难免要落一个工作疏忽。三个实习人员最后只会留下两个,每一个节点的错误都会决定去留。   我看了下时间,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如果我现在拿去给总经理助理签字,那还能把这失误给弥补上。   心中斟酌了下,我和江月打了个招呼,掐着那张申报单去了三十一楼。   一出电梯,就是总经理的秘书办。嗯,三个人,办公面积比我们下面八个人的账务二部大两倍有余。   我拿出那张申报单说明情况后,为首的那个秘书站越来道,“你往右走,一拐,总经理办公室的旁边就是助理办……”   我点点头,腹诽她为什么不拿去签字,毕竟到她们的地盘上了。可人微言轻挑不起理,还是自己去了。   挺好找,拐过一个弯后就是。我瞅准助理办的办公室走过去刚想敲门,门一开,走出来一个人。   我后退一步让开,抬头刚想说话,愣住了,“吴用?”   本来想往旁边走的吴用回过头来,摘下眼镜后看着我笑了,“方小冉,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指指我自己又指指四周,“我工作,一个月前面试进来的。你……”   “你来有事?”   “我来找总经理助理,你……”   吴用哦了声,把我手上那张申报单拿过去扫了眼,从兜里拿笔签了字,“马虎了,没签名。你直接驳回来不就行了,何必跑一趟?”   “怕总经理室急着用这笔款项。”我笑着接过申报单,试探的叫道,“吴助理?”见他脸色没变,我放心了,“我一直以为吴助理是律师,没想到……”   “大学时是这法律专业,可为了混饭吃……”吴用耸耸肩,把笔放回上衣口袋里,“你还是叫我吴用吧,本来就认识。”   “公私分明,公私分明。这世界真小,竟然会碰上你。”又陪了两声笑,我转身告辞,“先走了,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你喝茶。”   虽然挺意外会遇到,可客气客气还是必要的。   “我今天就有时间,你带够钱了吗?”   “……”   ☆、002 你谋杀了我的钱包。   我真的就只是客套一下,却没想到,吴用竟然真答应了。笑着对他说了一声好后,约下了时间,地点,并说好自行前往。   看得出当助理非常忙,和我说话这么一会功夫,吴用的手机就响了两次。   没再停留打扰,我稳步走进电梯。当电梯停留在我办公的楼层后,飞腿狂奔,总算是在最后一刻把清单全都交了上去。   下班时间一到,我拎包走人。比我慢一步的江月惊讶的道了句,“小冉,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你竟然没留下加班,正点走人。怎么着,”她揶揄一笑,“男朋友出差回来了,和你约会?”   我扔下一句和朋友,往说好的西餐厅走。   吴用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我落坐后,他叫过服务生对我再次问道,“钱带够了?”   我点头,笑了。虽然喝茶变成吃饭,可能花多少钱。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用点点头,手指在菜单上纷飞起来。   一客牛排、一份意面、一份面包、一份鸡丁莎拉、一份蘑菇浓汤、两块煮玉米、半份披萨,两块烤鸭胸,一杯白水……   晃神中,我仿佛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向我钱包砍了过去。哗啦一下,毛爷爷倾馕而出。   也不知道他是几天没吃饭了,东西一上齐,他就开始动刀叉。我眼睁睁看着他优雅又不失速度的把所点的东西吃了一干二净。   咽下最后一口意面,他放下叉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见我看着他不吃东西,笑着解释了句,“昨天晚上有饭局,光喝酒了。今天早上又有很重要的会议……就一直到现在。”   我了然的点点头,诚恳的道,“那你应该喝粥。”   “你小气到只想请我喝粥?”吴用坐直,一脸认真,“我觉得,你请我吃顿饭是应该的,毕竟我帮了你。”   我表情比他还认真,“你已经谋杀了我的钱包,让它失血而亡。难道,还想鞭尸吗?”   “有这个想法。”   对视三秒,我们同时笑出声来。窗外霓虹灯亮起,五彩六色的光线斑斑点点的洒在桌子上,沙发上。   让服务生把空餐具撤下去,我们一边喝东西一边聊天。吴用聊天很有技术,总能找到话题进行下去。而且,会无形的把我绕进去,引着我说一些公司方面的事。   他是总经理助理,身份太过特殊。身为还没正式入职的小员工的我,和他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就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   随便闲扯了会,吴用拿起手机看了两眼。笑道,“本来你请我吃饭,我怎么说也应该绅士些送你回去的。不过我约了好朋友,时间上……”   我连忙说不用,拿包告辞。吴用没起身,歪着身子对我挥了挥手。   北城已经显露春色,风吹在脸上柔柔的。我出了西餐厅,我背着风往街道另一边的找公交站走。   两步,一辆汽车迎面飞驰而来。明晃晃的远光灯打着,正照在我脸上。   我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瞬间空白的大脑中,闪现的是毕生难忘的影像。   一个小小的身影,被车撞的高高抛起,重重落地。   血,染红了白色斑马线。   她躺在血泊里,对我伸出小手:“姨姨,宝宝痛……”   刺耳的刹车声直击隔膜,我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景象随之涣散。   白天变成了傍晚,秋末变在春初。   一辆白色奥迪停在我腿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车灯一明一暗的闪着。   呯的一声,一个人影从车上走下来。逆着光,直到走近我才认出那是余扬。   他弯腰从地上把我掉的包拣起来砸在我怀里,一脸的嫌弃,“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是没撞到你吗,哭什么哭?”   哭?   我抬手摸了下眼角,果然湿了一片。用手擦净,我对他挑了挑嘴角,“我胆子比较小,不禁吓。好久不见,吴用在那家西餐厅里等朋友……他等的朋友就是你吧?你快进去吧,我先走了。”   和余扬摆摆手,我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到哪?”出租车司机问。   “……市医院。”车开出五百米,我渐渐平静下来,“算了,掉头去五一小区。”   去了医院又能怎么样?我姐是不会让我看宝宝的。而宝宝,也忘记我了。   当天晚上睡的很晚,第二天是顶着黑眼圈上班的。   还好是周五不是周一,不然真够呛能应付下来一天的工作。就是被江月打趣的不轻,她甚至把我堵在茶水间里要看我脖子上有没有被种草莓。   周五结束,随之而来的是五一小长假。我没像别人那样去旅游,而是和江月要了一些她以前做的帐目研究学习。   江月很痛快的给了,却千叮咛万嘱咐,那些账务资料只许在公司看,不许擅自带回家。   不然我和她,都得打包袱滚蛋。   这事的重要性我明白,所以提前和部门经理打了招呼,以便在五一期间回办公室。   然后我偶然发现,吴用居然也在公司加班。因为上次我请他吃饭,所以他提出请我吃饭。   正好余扬来找他,所以一起。   我和余扬不对盘,自打认识,他就没有不损我的时候。所以我礼节性的和他打完招呼后,和吴用有一句没句的谈公司的事。   几句话后,替他抱怨。   “总经理也太压榨人了,五一可是法定节日。他不休息,你还不休息啊?”   这是江月平时挂在嘴边的马屁一绝。   没有百分百的完美上司,也没有百分百的听话下属。在拍马屁时,可以适当的抱怨一下对方的上司,突出对方的辛劳和重要性。   吴用听后筷子一顿,抽张纸巾擦擦嘴,笑了,“总经理也是打工的,难道就不想休息?”   “呵。”余扬不阴不阳的冷笑一声。   我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总得来说,剥削咱们的还是老板。老板都是资本家。”   吴用点头,给余扬倒水,“封笔不画画了,想没想过到公司来上班?不能总这么混下去吧?”   “吴用,你这算盘打的不响。”余扬一扭脸把矛头指向我,“方小冉,你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吧!你要是还有点智商,就快点从那破公司滚出来。这人,”他一巴掌扇在吴用脑袋上,“心眼多的和莲蓬似的。你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我一口菜差点噎死,瞪着余扬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这招谁惹谁了,他们两个斗嘴关我屁事?什么叫我被吴用卖了还得帮吴用数钱,吴用心眼再多,他算计我一个还没正式入职的小员工干什么?   我本想回顶他句什么,想想做罢,低下头专心啃骨头。   因为,我愣是没从余扬的表情和语气里看出他是在饶着弯踩我夸吴用脑子好使,还是单纯的不满吴用想让他出来上班而骂吴用。   他们俩是多年好友,说什么都没忌讳。我不行,我以后仰仗总经理助理的地方多着呢。   “一拳打在棉花上。”余扬起身,边接电话边大步离开,“宝贝,想我了吗?晚上,老地方见……”   吴用看着余扬的背影,眯眼沉思了句,“行不通?”   我收回目光看吴用,犹豫好一会,试探着问了句,“什么,行不通?”   吴用沉默下,右手五指有节奏的轻敲桌面,“没什么,就是想把余扬卖了换几个钱花。他的脑子,”吴用指指自己的头,道,“可不仅是画画。”   这点我承认,点头回道,“还会哄富婆开心,往他胸口塞银行卡。”   亲眼所见。   吴用凑过来,突然笑的诡异,“一语惊醒梦中人,方小冉,我喜欢你的思路。”   “……”   “你知道嫖客最痛恨的是什么吗?”不得我回答,他拿出手机道,“有朝一日被别人嫖。”   “……”   我是,怎么认识余扬和吴用这两个非正常人的?   ☆、003 这,会不会出人命?   五一小长假结束后,我再次投身工作。莫名的,工作量增加了,而且接触到了一些真正的帐目,不再像前一个月那样只整理一些凭证。   对此我心里又高兴又疑惑。   能重用我,说明我通过试用期的可能性很大。可,相比另外两个同时进入公司的员工是不是进度快点。   因为同时面试同时入职,我们三个时不时联系下。现在,她们俩个依旧在打杂,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进展。   中午,大家都出去吃饭时,江月坐在我对面解开了我的疑问。   我们部门的陈姐怀孕了,不出意外,我试月期一定会过,然后接手江月手里的那一摊事。   而江月,则接手陈姐组长一职。   说这话时,江月口口声声说我赶上了好时候,却掩饰不住她眼中露出的激动。   我是正式入职,而她是升职,陈姐怀孕回家休产假对谁好处更多,可想而知。   听了江月的话,我心中窃喜,可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哪是我赶上好时候了,明明是你赶上好时候。”   “当年是你。”江月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往年,咱们公司都是在六七月月份时招聘,而且招的都是应届毕业生。像今年这样年后招聘,还是第一次。学历经验资格证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那,怎么就招聘了?”   “谁知道呢?”江月耸耸肩,“咱们这些小虾米,哪知道上面那些大鲨鱼在想什么!”   也是,上面领导做什么决定,哪是我们这些小员工能揣摩得透的。再说,不管他们的起因是什么,我都是受益者。   又过了几天,江月的话得到了证实。陈姐一脸幸福的告知我们她怀孕的消息,一边说会慢慢把手里的工作交接给下面的人。   只是,这个交接的人不是江月,而是平时坐在角落里,不大爱说话的许颜。   陈姐把话说完,江月的脸色瞬间变的不好看。   到下班,人走尽只剩下我两时,把手里的东西摔的噼啪做响,“什么东西,不就仗着有靠山吗?!”   我心中暗暗腹诽一句,江月不也是仗着自己有靠山吗,不然平时哪能说八卦说的那么嚣张无忌。   没进美宝国际时,觉得这里高不可攀。初进美宝国际时,觉得这里人不错,和和气气的。而现在,深感这里是个靠人脉吃饭的地儿。   比如,我们账务二部的部门经理冯佳,是业务部总经理魏明山的情人。两个人的关系是全公司上下公开的秘密了,魏总经理的老婆还曾经到公司里来闹过。   再比如,江月是营销三部副经理的江山的亲妹子。至于许颜……   没听江月提起过,所以我好奇的问,“许颜,是谁家的小谁?”   江月眼中一迷糊,道了句,“我还真没听说她是谁家的小谁。哎呀,平时太安静了,往角落里一坐和盆仙人球一样,我哪注意过她?”   “那就是靠的实力了。”虽然公司有些人有人脉关系,可没有的还是占大多数的。   江月坚决不信,雄赳赳气昂昂的道,“看着,我肯定能查出来!哼。”   这事一闹,我越加觉得和吴用打好关系有多重要。   虽然他只是个助理,可,他是美宝国际北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就这地位,不比一个部门经理差了。关键时刻他说句话,强过别人百句千句。   从那天起,我心中计算着怎么往他身前凑。既能和他打好关系,又礼貌适度。   正纠结着迈出这一步呢,一天上班时吴用发了个短信给我。   你到我这来拿点东西,给余扬送过去。   我看了眼四周,飞速的回过去一条短信。   现在是上班时间。   我是会计,不是业务或公关,哪能在上班时间往外乱跑。   短信刚发送成功,陈姐站起来道了句,“城南酒店的出纳会计病了,今天不能送帐目过来。咱们急着用,你们看谁过去拿一下……”   我想了下,马上把手举了起来,“陈姐,我去。”   陈姐点点头,笑了,“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我嗯了声,挂掉拎起风衣走人。上电梯前,给吴用发了短信,“送什么,我上去拿。”   出电梯,吴用的电话打了过来,“东西我放在了前台,你直接拿。那串钥匙是余扬家房门的,地址写在纸上。”   还挺周全。   我从前台妹子手里接过东西,问吴用,“我帮你,你怎么谢我?”   “把余扬卖了,我给你分红。”   我嘿嘿笑道,“分红就不用了,记得请我吃饭就行了。”有来有往,好拉关系。   吴用说了句没问题,压低声音说要去开会,把电话挂了。   我出了公司先去拿的资料,然后才按纸条上的地址打车去了余扬家。   一个挺高档的小区,出来进去的全是豪车。好在那串钥匙上有门禁卡,不然我连小区的门都进不去。   听吴用说过一句,画廊纵火案一审判决嫌疑人赔偿一千五百万之多,余扬得到至少三百万。看来,他这笔钱是用来买房了。   吴用事先叮嘱过,如果余扬不在家,我自己开门进去把东西放下就行。所以按门铃没人接后,我拿钥匙打了门,进了余扬家。   可能是封笔不再画画的缘故,这个至少一百五十坪的房子异常干净整洁。   南面是一大片落地窗。正值中午,阳光很好的散在落地窗前的灰色懒人椅上。   客厅是黑白相间的家庭影院和一组光洁明亮的玻璃茶几。有个放酒的吧台,吧台旁边是个放了两条色彩斑斓热带鱼的鱼缸。   刚想往里走,阵阵暧昧调笑声从卧室的方向传了过来。   呃,这场景,十分熟悉。   吴用不会是让我给余扬送套套吧!   刚想把手里的包拆开来看,卧室的门打开。余扬下身裹着一条围巾,赤裸着上身走出来。挑起眼皮扫我一眼,伸手把东西拿了过去。   “走时记得关门。”   转身进卧室,不过片刻时间,里面再次传来男女浪笑声。   看着空了的右手,我的心情真是和日了狗一样。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没事没事,不就是送盒套吗,又不是没干过。   反正,吴用记得我这个人情就行了。   出了余扬家,我坐电梯下楼。几乎是一出电梯,余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接起来,余扬咬牙切齿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刺进耳膜,“方小冉!你竟然,竟然往套套里放辣椒油!你他妈的……”   女人哭喊道,“医院……快叫救护车。”   我听的呆住。   两人正浓情蜜意时,余扬,那女的,放了辣椒油的套套……   这,会不会出人命?   “你给我站在原地不动!”余扬倒吸两口凉气,“我现在就拿刀下去砍你。”   “不是我,是吴用!”   果断挂掉电话,我疯了一样跑出小区。坐上出租车后,我给吴用打电话。电话一接通,我张口就骂道,“吴用,你他妈的是不是故意坑我?”   ☆、004 老天爷,一个雷劈死我吧!   出租车上,我气愤至极!把狠话放给吴用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坐车回了公司。   路上,余扬的电话不断的打进来。他来一次我按一掉一次,来一次按到一次。直到进了电梯信号不好,算是安静了。   本来想直接杀到三十一楼,薅着吴用的脖领子好好问问他,他大爷的他们哥们儿俩个斗智半勇,干吗要把我夹在中间啊?!   这也太缺德了吧!   我和他不熟啊,不就在一块吃了两次饭吗,怎么就把我当枪使了呢?   心中骂的正激烈时,电梯停在二十六楼,电梯门打开进来一个拿文件的员工。   虽然不认识,可看了眼工牌确定是同事后,还是相视一笑。   看了两眼镜子里脸色十分不好的自己,我慢慢冷静下来。   我现在冲到三十一楼去找吴用算帐,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这事吴用做的再损,用一句兄弟之间开玩笑就能解释过去。而我,大闹总经办。就算占站理上不会因此被辞退,也把吴用得罪的透透的了吧?   这样一来,我不仅没找到一个靠山,反而得罪了一座瘟神。   在心中把事衡量了两遍后,我抬手按下二十八楼的按键,稳着呯呯乱跳的心回了账务部。   马上到午休时间,把东西交给陈姐后,也就是吃饭的点了。陈姐翻开看看确定无误,笑呵呵的抚着小肚子叫许颜出去吃饭。   江月叫我,我对她摇摇,“有点晕车,不吃了。”   江月哦了声,招呼别人走了。没一会儿的时间,部门的人就走空了。   我从兜里摸出手机,见上面有余扬打的十几通电话和一条短信。点开短信,余扬的愤怒迎面扑来。   “你他妈的让吴用接电话!”   有病,吴用接不接电话,哪是我能管的。   把手机关掉扔到抽屉里,我趴在桌子上往下压气。实在压不下去,就绕着办公室一圈圈的速走。   五月的天,一会的功夫就出了一身汗。   江月拎着外卖进来时,惊讶的道,“小冉,你干吗呢?”   我继续走,没停,很认真的对她道,“锻炼,减肥。咱们公司食堂的伙食太好,我来了后胖了三四斤。”   “行了,停下来吧。”江月摆摆手,“转的我头晕。你停下,咱俩儿聊会天。”   我停下擦把汗,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   在外面跑一上午,刚又走这么久,喝的厉害。   江月也跟了过来,神秘兮兮的道,“我打听出许颜是谁家的小谁了。”   “谁家的小谁?”我靠着咖啡机,对江月道,“背景比你哥还深?”   江月切了声,表情酸,说的话更酸,“深什么啊,一个助理而已。往好听了点说,是助理,往不好听说了点,就是个文秘。”   我无视她这套助理等同于文秘的理论,直奔重点,“哪个助理?你哥可是副经理。难道那个助理,也是谁家的小谁?”   “总经理助理。”江月干巴巴的道,“许颜是总经理助理的亲学妹。”   “总经理助理?”吴用?   江月点头,撇撇嘴,嘴开始毒了,“我和你说,那个助理可真的是小谁家的小谁。明明有对象了,还天天对总经理不清不楚的。别的经理的助理,也就是打理一下工作上的事。咱们那个,呵呵,去年年会时,有人给咱们总经理敬酒时……”   “等下。”我有点乱,“咱们总经理是男的是女的?”   我记得是个男的,而且是个华侨。入职时人事曾经发下来过名单,我扫过一眼,是个英文名字,叫杰瑞。   当时我还暗暗吐槽过,这名儿真土。往酒吧街前面一站,扔出一砖头能拍出七个八个高鼻子蓝眼睛的杰瑞来。   “当然是男的啊!”江月声音拔的有点高,“年会时他还上台致辞……哦,年会时你不在。”拍拍我肩膀,江月道,“等下半年开全员大会时,你就会看到了。”   “那个,总经理和他助理之间……”我小心着措辞,“咱们公司的人好像挺淡然。”   难道,吴用是爱余扬的,所以才想让余扬进公司工作?也因为爱,才人做出往套套放辣椒油的事?   不是我想的狗血,实在是,吴用的感情取向和他对余扬的种种联系起来,很难不让人乱想。   “这有什么不淡然的?”江月看怪物一样看我,“这种事在咱们公司不是很正常吗?小冉,你这适应能力不行啊!”   我呵呵一声,喝水掩饰尴尬。   到底是直辖市,到底是跨国企业,对同性恋方面的事看的这么开。不像江市,我只是有个前男友,就被刘明诚打了一耳光泼咖啡。   江月不再理我的大惊小怪,转而愤愤的说起总经理助理来。心中有气,难免多说几句。   说真的,我心中的气只比江月的多不比江月的少。听她念叨几句后,忍不住附和,“我还去找他签过字呢,谁知道他是这种人!我和你说,他这个人坏透了,什么损招都有。听人说,他心眼多的和莲蓬似的。你说说,总经理怎么就看上了他这种人呢?”   江月连连点头,“喜欢那股骚劲儿呗!只看外表,不看内在!”   我应和,边喝水边道,“外表是不错,可能也是没得选……不过,真没想到,咱们总经理不仅是个gay,眼还不好,居然看上他助理那么个烂人。”   江月一愣,刚要对我说什么,眼往门外一扫,手中的杯子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碎了。   我吓的往后一退,顺着江月的视线看了过去。   茶水间外面门和墙的夹角处站了个人,那脸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赫然是吴用的。   想到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全部喷在了吴用身上。   “吴,吴助理……”   老天爷,一个雷劈死我吧!我这辈子第一次背后说人坏话,就被捉了个正着。   “总,总经理。”江月猛推了我一把,结巴道,“我们,我们……我……”   总经理,吴用是总经理,而不是,总经理助理。   吴用挑眼扫了我们一眼,目光森寒的道,“你们俩个,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马上。对了,叫上你们部门经理。”   吴用走进电梯,江月抖着唇道,“完了完了,我竟然,当着总经理的面骂了他助理!”   我绝望的捂住脸。   我,才是真完了。   ☆、005 这锅,我背了。   午休还没结束,冯经理是被别人叫回来的。   当她抱着一个文档夹赶到三十一楼时,我和江月已经在总经理办外已经被两个小秘书指指点点了许久。   冯经理很是疑惑的看了面如菜色的我和江月一眼,径直去了吴用的办公室。   不过一分钟,一个长相妩媚,穿着黑白相搭职业裙的美女从吴用办公室里走出来,对我和江月道,“总经理在叫你们进去。”   我瞄了眼美女的胸前,在看清工牌上面的字后恨不得给自己一下子。   吴用在申报表上签字那天,我怎么就没注意到他并没有带工牌?   江月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完了完了……希望我哥能保下我,希望我哥……”   我伸手拉开门那一刻,江月立马把嘴闭上了。   办公室坪数很大,南东两面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楼林。   吴用坐在办公桌后,已然换了一身衣服。他面无表情的靠在椅子上,正拿着一份文件看。   冯经理站在办公桌旁,小心翼翼的屏着呼吸,眼睛一错也不错看着吴用。   我和江月走进去,满心无措的站到办公桌前。   吴用抬头瞄了我们一眼,扬扬文件,对旁边的冯经理道,“说说。”   冯经理笑了,站直身子道,“江月,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后面试进入美宝国际,到现在已经有一年时间。这一年来工作还算勤恳,没出过什么错。平时人际关系也可以。”   我身边的江月,微不可查的呼出一口气。   “方小冉……”冯经理继续说下去,“二十六岁,一个半月前面试进到美宝国际,现在还没过试用期。工作能力还可以,人品……”   我心猛的提起来,偷偷看向冯经理的余光正好和冯经理撞到一起。   冯经理一歪头,挑了挑眉毛道,“人品不清楚。毕竟来的时间太短……哦,性格有点内向,不喜欢和别人接触。”   我收回目光,垂下眼帘。   冯经理说完,办公室里静的厉害。   过了会儿,吴用把手中一份文件交给冯经理,道,“江小姐口才不错,做会计屈才了。”   冯经理接过文件,陪笑,“总经理说的是。”   吴用继续道,“我有话和方小姐说,你先带江小姐回去吧。”   冯经理点头说了声好,带着江月出去了。   门一关,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空气里有淡淡百合花的香气,阳光散在光洁的地板上,刺眼的厉害。   等了半天也不见吴用出声,我忍不住抬头看他。   吴用靠在椅子上,右手中的文件点在嘴唇上,看着窗外一幅沉思模样。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看他,他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把那份写着我履历的文件放下了。   摘掉眼镜,捏捏鼻梁,吴用出声道,“方小姐,你觉得美宝国际怎么样?”   我看他一眼。   这问题他问过一次,就是他在申报表上签字,让我请他吃饭那天。   我当时碍于他的身份,含糊了过去。现在……   “我换个问法,”吴用道,“有想正式入职,干下去的意愿吗?”   我忍下一个白眼,小声嘟囔了句,“这不废话吗?”   不想留下,我早在从余扬那回公司时就冲到三十一楼来找他算帐了。   吴用拿起电话按了两下,一顿,又挂断,抬头看向我,“方小冉,你还想不想抱我大腿。”   我抬头看向吴用,心中拉起警戒线。   “你看,”吴用沉思了下,道,“我让你试用期提前结束,让你正式入职怎么样?”   我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知为何,他这表情让我心里发毛,寒意从尾巴根往上窜。   对视几秒,我问道,“你想干什么?补偿?”   因为借我手给余扬送了带辣椒油的套套,所以良心发现要给我转正?   如果是在他没听到我骂他前他这么说,我信。可现在……   “这是一方面。”吴用揉揉太阳穴,摆弄几下手机,“余扬发短信过来说了下他的情况……我这回玩笑开的是有点大……”   “所以……”   “你骂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明天起你正式入职,下个月起,工资上调三分之一。年底公司总部有个培训,我可以推荐你去。”吴用重新戴上眼镜,笑的畜生无害,“你下午,去给余扬道个歉。”   “……”我攥紧双拳,问道,“总经理,你这样以公谋私,就不怕你老板知道吗?”   “我老板人傻钱多。”吴用再次问,“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我沉默了会,下了决心,“总经理,这锅,我背了。”正式入职,涨工资,去总部培训,样样让我心动。   吴用站起身,伸过手来,“方小冉,合作愉快。我可以向你保证,不管你因为这事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我都会尽我所能补偿。”   我手刚碰到他手,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往回缩。   “伤害?余扬不会是被你弄的终身不举了吧!”   以余扬那沾火就着的脾气和没有女人不能活的性格,他还不掐脖捏死我!   吴用紧紧攥住我手指不放,眼神和语气异常的郑重,“不许反悔!不然,现在就离开美宝国际。”   他握着我的手顿了三顿,我的心也跟着顿了三顿。   “出去吧。”吴用松开手,转瞬间神色恢复了柔和,“下午就去,这事不要耽搁。他喜欢吃水果,多买些。我报销……”   我哦了声,转身出去。临关门时,听到吴用道,“……人事部吗?给我重新招个助理。要求?工作能力强于化妆能力。如果你们再从人才市场挑个花瓶来……”   我关紧门,一回头正好看到美女助理端着杯咖啡扭着腰身往这边来。   美女助理走到我前面,带着两分妩媚的笑了,“听说你骂我?”   我陪笑,“我哪敢,你一定听错了。”   “不管是不是我听错,反正,没有下一次了。”   “是啊,你说的对。”我给她让了路,态度谦卑,“不会有下一次了。”   职场中最悲催的是什么?   是莫名其妙的就得罪到了职位比自己高,人脉比自己强的人。   职场中最幸运的是什么?   是还没等得罪的这个人对自己出手,她就被别人彻底KO出局了。   单看这件事,我心情是愉悦的。   所以,我带着笑回到账务二部的。无视同事们看向我的诧异目光,又带着笑和一脸惊讶的冯经理请了下午的假。   再后,带着笑,在吴用的指示下很有诚意的抱着一束鲜花出现在余扬家慷慨就义!   ☆、006 狼羊为奸   我站在门前心怀忐忑的按了半天门铃,就在以为余扬不在家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还没等屋内的光线洒出来,一串钥匙嗖的一下飞出,正好砸在我怀着那束鲜花里。   我吓了一跳,拣出钥匙一看,正是我上午来时留下那串。   余扬脸色极其不好,姿势特别别扭的挪回了屋里。小心翼翼的在沙发上坐定后,一对小刀子刷的一下从他的眼中飞出,盯在了我的脸上。   “你有两分钟时间说遗言,然后我好送你上路。”   明明是阴森至极的表情,寒到骨子的语气,任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从心里打几个哆嗦。可搭上他那双合不拢的腿以及不时吸一口凉气的嘴……   “你他妈的在笑!”余扬暴怒,一扬手,把身边的抱枕向我扔来。   动作有点大,放下胳膊后他咬着牙骂了声操。   我接住抱枕,抿紧了嘴角,坚决否认,“没,没笑。”   余扬瞪我,“你还有一半分钟。”   我把鲜花在余扬面前放下,揉了把脸,对着他鞠了个躬。站直后,十分诚恳的看着他的双眼说事先打好的腹稿:“余先生,对不起。我不应该一时贪玩,往你要用的那什么里放辣椒油……”   “贪玩?”余扬左眼写着不,右眼写着信。嘴角扯出一摸冷笑后,不信两字变成了傻逼。   我马上改词,语气更加诚恳,“不是贪玩,是……记恨。对是心中记恨。上次如果不是你让我半夜送套……”   “方小冉你过来。”余扬对我勾勾手指,“你坐到我身边来。”   “嗯?”   “滚过来!”   我被他吼的心中一抖,立马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余扬搂住我肩膀,在我挣扎时,狠狠按住,“你告诉我,吴用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背这个锅?你觉得,我会脑残到你随便说几句什么就信了?”   我抓下他的手,坐到他对面的沙发椅上,“当然不是,我知道你不会信。”   “那你还来?”   “为什么不来?”我反问余扬,“吴用给了我足够的好处,让我背一个我根本不用背的锅。怎么看,都是我赚了吧?你们是同学,多年好友,死党,铁哥们儿……你的画被烧了,他堂堂美宝国际总经理放下手中一切事务,去给你当律师打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官司而不是假借别人之手,你真的会因为他一个玩笑而和他彻底闹掰?”   “或许,你现在很生他的气,恨不得打他一顿,可我直觉,用不上三天你们就能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长呼出一口气,我对余扬笑了,拿起一个苹果削,“说白了,吴用让我到你这来是给你当撒气筒的。或是被你骂,被你吼,甚至是被你打……”   “我不打女人。”余扬道。   “谁知道,反正我就是来给你撒气的。你气撒出去了,这事也就解决的差不多了。”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余扬,道,“你说,被你吼一顿,换来我正式入职美宝国际,工资上调等诸多好处,值不值?”   余扬接过苹果咬了口,“你不觉得这笔买卖不等价?吴用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你的意思是说,在吴用心里,你不值美宝国际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岗位和对他来说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几个小钱?”   “方小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   “我们又不熟,”我起身道,“你还撒不撒气了?要是不撒,我走了。”   余扬动了动嘴唇,往后一靠,趾高气昂的扬起了下巴,“谁让你走了?我饿了,做饭去。”   做就做。   余扬的冰箱里除了酒就是酒,我特意又下去一趟买菜。   回来后我在厨房做饭,余坐在沙发上折套套。   没错,是折套套。他把吴用让我带来的套套一个个撕开,细看,研究。然后念念有词的道,“这个是麻油的……这个是,风油精?往里放醋是什么鬼?这黑糊糊的是什么东西……”   我端着饭菜走过去时,他点开手机,按着屏幕吼了句,“吴用,你是不是把整个厨房都放套套里了?”   我放下饭菜,余扬正好折开最后一个套套。力道有些大,里面的粉末扬撒而出,一点也没浪费的全落到了刚炒好的西兰花里。   余扬脸色一变,嘴角抽搐了两下,按着屏幕再次怒吼,“那个粉末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两秒钟后,吴用发过一条语音。余扬点开后,他忍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方便面调料。对了,有一个无色无味的,是山药汁。”   我再也忍不住,放下碗筷后爆笑出声。   山药汁!   真的不敢想像,如果余扬用了山药汁的套套,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你奈我何?”手机里,吴用道,“方小冉,回公司来上班。”   “别想,她要留下给我做饭。”   “四点半前不到,扣三天工资。”吴用道,“现在三点五十。”   “余先生,饭菜已经做好,您慢用。”我拎起衣服,挥手走人,“我回去给我BOSS卖命了。”   关门时,一双筷子伴着余扬的咬牙切齿飞过来,“方小冉,你永远站错队!”   关紧门,我笑的丧心病狂!   吴用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怎么会给套套里放那么多种调味品!   笑过后,有些莫名的感慨,为他们之间的友情。   吴用说话算话,第二天人事部真的通知我试用期提前通过,工资也随着上调了。   随着我正式成为财务二部的一员,还有另一项人事调动下达。   江月,在冯经理的举荐下,由一名小小的会计,代任总经理助理。   虽然只是代任,可这天差地别的地位和牛马不相及的工种……   整个一个劲猛抱江月大腿的时候,江月脸色苍白的对我问了句,“小冉,他是不是变态啊?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要玩死我吧!”   吴用肯定是变态没错,不过江月这事,十有八九是冯经理会错意了。   奇的是,吴用竟然没再对人事说什么,而是任由江月坐进了他旁边的总经理助理办公室。   这……   好吧,吴用的思维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的。   吴用兑现了他的话,我往余扬家去的也心甘情愿。反正,最多就是挨几句骂。   再说余扬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只有在吴用把他气急了的时候,他才会指着我骂一句狼羊为奸。   嗯,在余扬眼中,吴用是心眼多到莲蓬一样的大尾巴狼,而我是只会咩咩叫,被狼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小棉羊。   而且,余扬这人多才多艺。原来他不仅会画画,配音,还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   他房子里有一间近五十坪的全封闭隔音琴室,里面不仅有钢琴电吉他等乐器,还有全套的配音设备。   吴用不惹毛他时,他会在琴室里待很久。有时他不关门,悦耳的音乐就那样一点点洒进满是阳光的客厅……   余扬伤的地方,咳,特殊,我也不知道有多重。反正,等他两条腿能并齐了爽快走路时,已经是十几天后了。   这时,也到了上半年公司最为忙碌的时候,营销业务等部门都抢着时间想在上半年的最后一个月再创业绩新高。   账务部也不轻松,刚做完年检,还要抓紧时间分批收分处的帐目,应对七月中旬总公司派下来的账务总监。   我在吴用的授意下不再往余扬那里跑,转而扑到工作上。   忙到天天加班没时间睡觉的程度上,我还在周三的中午硬挤出时间去了次医院,以好心人的名义给宝宝缴了五万元的医药费。   当天晚上,我姐方小乔的短信再次飞入只有她一个人号码的手机。   从那些写满感激之情的短信中,我得知宝宝已经做完第一次专家会诊了。   情况,很不乐观。   如果现在硬要手术的话,就算能把血块清除,也会伤到视神经。也就是说,宝宝会彻底失明,再也看不到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看完短信后,我关了灯,拉紧窗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走了许久。   末知的恐惧,莫名的心慌,顷刻间把我的理智碾压成渣。   我有罪。   我愿意用我的眼换她的眼,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007 这个山头我做主。不服?憋着。   六月的前半个月,我像只陀螺一样高速旋转。为了不让自己的工作进程拖大家的后腿,几乎天天都在公司加班到深夜。   还好,这种日子只过了半个月。不然,我真怀疑自己会过劳死。   六月二十号一过,迎接视察的工作差不多准备完毕,整个账务部都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能好好的缓上几天,冯经理却在次日的晨会上公布了陈姐要提前离职的消息。   陈姐的月份虽然还不深,孕期反应却很大。我入公司时看到的那个脸色红润的美丽少妇,现在已经被折磨的瘦了十几斤。原本丰腴的两颊,已经凹下去露出骨相。   精神也不好,看得出这半个月来她是在强撑。   冯经理把话说完,我用余光扫了眼许颜。   许颜本来端坐着,听完这话,嘴角微不可查的往起挑了两挑。可能觉得这时候这样笑不合适,她掩饰性的拿起笔,在空白的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虽然那个美艳的总经理助理已经被辞退了,可先前内定下许颜升组长的决定却没变。   这么说吧,如果江月不被调到总经办去,那这个位置肯定是江月的。可,毕竟被调走了不是,   不过,许颜能不能称心如意坐上去……   我扭头看向另一侧推推黑边眼镜,紧攥着写字笔的池娜。   江月说过,池娜是和陈姐前后脚入职美宝国际的。能力上比陈姐略差些,可和江月和许颜相比,真是强上太多……   会散后,陈姐跟在冯经理身后去了经理办公室。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回到工作区,还带回一条冯经理在会上没说的消息。   七月中旬,陈经理要到青城出差,到时,会带上一位二部的同事去。   陈姐说完,目光深邃的道,“能带谁去,就看你们自己了。”   陈姐转身那一刹那,池娜和许颜的目光瞬间撞到一起。焦粘三秒后,各自低下头去。   我看了眼电脑,拿着水杯去了茶水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还是闪远点别挨刀的好。   一杯水刚接满,吴用的微信发了过来。让我马上,立刻,到总经办一趟。   我一仰头把半杯水砸到胃里,回了一个哦字。回去后,和陈姐说我去三十一楼。   陈姐抬头笑了,“去吧,问问江月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走前想请和大家聚聚。”   我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对她误以为我去找江月不做解释。   没错,在别人眼中,我抱上了总经理助理江月的大腿。就连我能正式入职美宝国际,也被她们默认为是江月暗中出的力。   也是,在抱上总经理大腿和总经理助理大腿之间,的确是后者更容易让人相信。   至于我和江月背里骂人被吴用发现的事,就那么封死在我们三个人口中,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我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时,正巧江月拿着一份文件出来。嘴撅着,一脸的委屈。   和她打了个招呼,我闪身进去,把门合上。   办公室里,吴用倚靠在办公桌旁,正双手比划着对坐在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的余扬道,“……我和他们说这里放个花瓶不对,给我换个。结果,他们给我换来个饭桶……还是个晴天娃娃,一说就晴转阴。”   余扬十指互插,身子随着椅子左右晃动,“开了,留着配菜?”   “唯一的优点,胆小听话……”   “胆小,听话,这是两点。”   “咳。”我回手敲了下门,在吴用回过头来时,道,“总经理,您叫我有事?”   吴用看我一眼,站直身子道,“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啊?”我疑惑的看着他,“没事?”   他是不是有病?发微信说有事叫我上来,然后,就这么让我回去……   “嗯,本来有事现在也没事了。”吴用摆摆手,“行了,出去工作吧。”   余扬拿起一份文件翻看,嗤笑出声,“吴用,你领导架子挺足啊,说什么是什么。”   吴用抢下文件,一脚把余扬连椅子踹离办公桌前,“内部文件,外人不许翻看。”   余扬向后滑出两米左右的距离,两腿点地停住。仰起头,他眯着眼看向吴用,脸色变了。   吴用理理西服衣襟,双手拄在办公桌上对余扬道,“我当然说什么是什么,因为这个山头我做主。不服?憋着。”   又开始了!莫名其妙的杠上,不需要任何前奏和缓冲。   眼瞅着余扬撑着椅子站起,活动手指向吴用走过去,我连忙后退两步,撤离战争区。   关上门那一瞬,呯的一声从里面传出。   拍拍胸口,我转身去了江月的办公室。看了两眼没人,我对江月用口型道,“他是不是有病啊!”   江月点头点头再点头,小声回道,“他不仅有病,还是个变态!”   态字刚从江月舌尖吐出,办公桌上的内线亮起灯来。   江月按了扩音,吴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叫保安上来,把我办公室里的人拖出去。对了,告诉前台,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   嘟的一声,挂了。   我特意在江月办公室小待了会儿,等着看热闹。   五分钟后,一脸阴沉的余扬果真在两个保安的看送中下楼了。   收回目光刚把门缝合上,手机震了下。我掏出来一看,是余扬的信息。看完后,眼睛莫名一痛。   门缝里偷窥,戳瞎你。   余扬下去没一会,江月被内线叫到总经理办公室。我和她传达了陈姐要请客的话后,也回了二十八楼继续工作。   只是,莫名的感觉办公室里气氛有点怪。陈姐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看,许颜,目光像把小刀子一样。   我坐回到工位上,心怀忐忑的处理票据。正寻思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池娜凑过来,小声问道,“小冉,江月和咱们总经理什么关系?”   “嗯?”我回头看她,“什么关系?上下级关系呗。”   “一个办公室你还瞒着……唉,反正你和江月好,她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你。”拍我手两下,池娜颇为感叹的道,“早知道我以前就不因为她那张嘴不怎么理她了……呀,小冉这话你可别对江月说,我是有口无心。”   这是在说什么呢!   过了午休,我从冯经理那里知道她们反常的原因了。江月拜托陈姐,向冯经理推荐了我跟着去青城出差。   而冯经理,已经同意了。   从经理室出来,我坐在坐位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这都什么乱七八槽的事?江月怎么会突然想到拜托陈姐举荐我?   ☆、008 方小冉,祝你凯旋而归。   我本来想趁晚上吃饭的时候和江月问一下,怎么就想到把我往这个风头浪尖上推?   不是我不想往高爬,而是我有自知之名,清楚自己无论是能力还是资质,都不足以胜任小组长这个职位。   谁知快下班时,江月打电话说有事,爽了晚上的约。   对于我的疑问,她哈哈一笑给了如此解释,“不就是出个差而已吗?哪就指定了非你当小组长?你想多了吧……淡定淡定,我就那么顺嘴一提,哪知道陈姐就上心了……”   我想多了?   挂掉电话,我瞄了眼办公室另一边脸色不善的许颜。我也不想想多了,可明显是,财务二部的所有人都想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办公室里的气氛非常微妙。池娜还好,见到谁都有说有笑的。许颜就不行了,时不时的扔出几句阴阳怪气的话。   陈姐倒是和我变的亲近,以前中午出去吃饭都是带着许颜,现在则是带着我。有时候,还会特意把她的工作指给我做,安排我整理一些我平常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表格数据……   一眨间到了七月初,总部派下来视察的财务总监如期而至。因为事先都安排好了,我们下面的人员没感觉到什么慌乱。反正就是正点上班正点下班,当下手上的事不出错就好。   上层则忙乱了几天,不过是不查帐忙,而是陪吃陪喝忙。   陈姐和我吃饭时暗下嘟囔了句,“……已经腐到根上了。”   这话我不好接,低下头连连吃菜。   我虽然只是个小职员,却也能感觉到美宝国际在管理层面的诸多问题。   比如,人情大过公司规章制度。   没错,走人情这种事哪个公司都会有,可如美宝国际这样,走到了明面,走到能拿过来相互攀比,走到可以决定很多职位的调动升迁,这就有点过了。   只是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只北城分公司这样,还是整个美宝集团全这样……   来视察的账务总监在北城待了五天,第六天一早带着助理走了。他走不到一个小时,冯经理马上让助理订到青城的飞机票出差。   速度快到让所有人诧异,当飞机在青山机场降落时,我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们被安排在临海的美宝国际度假酒店,冯经理被安排了一个商务套房。而我和她的助理楚美丽则住进了一间小套。   说是小套,却也是面朝大海,阳光充足。打开窗,能听到浪涛拍岸,海鸥提鸣的声音。   联系到江月对我说她以前出差时的待遇,我暗暗明白这不普通员工的待遇。   收拾完随身用品,楚美丽拿出泳衣问我去不去泡温泉。我看了下时间,对她道,“经理一会会找吧。”   冯经理来的这么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现在十点,吃了饭,下午……   楚美丽拉我,“她有她的事要忙,咱们玩咱们就好。她有事会打电话的。”   像是在验证楚美丽的话一样,当天下午冯经理果然没出现在我们视线内也没找过我们。直到第二天早上去餐厅吃早饭,才遇到一身精练的她。   吃完饭,青城分公司派人来接我们过去。和北城一样,青城的美宝国际也坐落市中心,是一橦自建的大厦。   接待冯经理的是青城分公司的财务总经理和两个助理。相互认识后,我们进入到忙碌的工作当中。   这次来的目的有二。   一,冯经理身为入职美宝国际最短成为账务经理的经理,给青城分公司的财务职员做一次内部交流培训。   这是早就定下来的,两个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咳,身为小组长备选的我,就是为了这次培训来的。   二,给一个项目做财务预算。   青城分公司和一家跨国企业强强联合,对青城沿海一片地域开发,建一个高级度假村。现在是评估阶段,总工作量,人工,持续时间,财务预算等等,都在配制人员。   冯经理,就是北城分公司在账务方面配置过来的。   据说这样由别的分公司调人员来组成评估团队,是美宝国际的传统。而且人员都是临时任命,为的就是防止有些人暗藏心思。   培训只有两天,预算却耗时良久。   所以,我们在青城的出差时间,由原来预算的五天,变成了有来无回。而我,也在这段时间,成为了冯经理助理的助理,跟在楚美丽的身后打杂,处理一些预算方面的数据。   虽然公司方面给每个经理的资料都是相同的,可因为考虑的方面和层次不同,最后做出来的初级预算方案出入很大。   这,就是团队要在一起碰的地方了。把这些初级方案到一起,最后得出一个本公司最能接受,利益相对平衡的方案。   而这个方案,最后还会和对方公司做出的预算方案最后碰撞一下。   撞合理度可行度和最后的数目。   哪一方预算出来的结果用资少,利益大,这次的度假村项目就用哪边的估算。同时,也决定了话语权的高低。   冯经理很能干,楚美丽也有这方面的经验。我们三个人窝在酒店商套里,花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做出了一个冯经理暗暗点头的方案。   她的职位能不能再往上升一升,全看这纸方案了。把那纸方案谨慎的放到包里,冯经理对我和楚美丽再次叮嘱,“在开团队会议碰头前,这个方案不许对任何人说。不然……”   楚美丽马上立起手掌发誓,我也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再三和她保证,在团队会议没开,没把各自的方案碰头前,我们一个字也不会往出吐。   冯经理打了个哈欠,笑了,摆摆手让我和梦美丽回房睡觉。   两天一夜没睡,都累成狗了。回到房洗洗,我趴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睡的正沉,手机突然响了。吴用的电话,问我出差过的怎么样。我瞄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分,我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心中有气,不由得吼了回去,“你有病啊!这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   话喊一半,把嘴捂住了。楚美丽就在我隔壁,我这么喊……   鸟悄的下床,我往梦美丽的房间走去,看有没有吵醒她。梦美丽的房间亮着一盏台灯,被褥整齐,人,不在。在套间里转了两转,没发现她的人影子,原来放在鞋柜上的包也不见了。   我记得我睡前,梦美丽明明说去洗澡了。   “咦,人哪去了?”   打开门往空荡荡的走廊扫了一眼,刚想缩回头,描到一个人影站在电梯间等电梯。   是,冯经理和另一个公司经理的助理。   我一下子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门掩上了。   这么晚了,冯经理和别人的助理出去了,而她的助理也不在房……   吴用问道,“怎么了,谁哪去了?”   我握着手机想了几想,道,“和我同屋的美女不在,我们今天刚做完方案……而我们冯经理,我刚刚看到她和别人出去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吴用语气变得急切,“跟上去。”   “你是故意给我打电话的,”我一下子明白了,“你是不是早知道她们出去了。”   “方小冉,十万。”吴用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道,“现在,跟上去。”   我爽快的道,“跟谁?”   “冯经理。跟她和谁碰了头,能录音就录音,不能录音就拍照。”吴用一连串说完,笑了,“方小冉,祝你凯旋而归。”   ☆、009 逢场做戏而已   我火速拿了条裙子套在身上,拎着包再次出了屋。   电梯间已经没了人,我跑过去时,电梯正在向下移动。最后,停在了地下负二层。   地下负二层是车库,也就是说,冯经理和那个小助理,是要到外面去。   我回想了下酒店的布局,坐电梯下到一楼后,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把车开到酒店一侧的车库出口。   几乎是出租车刚开过去,一辆银白色的丰田打着右转灯开了出来。   副驾驶位上,坐的赫然是冯经理。   我一路跟着她到离酒店很远的一间酒吧,眼瞅着冯经理和那个小助理泊完车后走了进去。   付完车费后,我也跟了进去。   一进门,就是震耳欲聋的音乐。五光十色的闪光灯洒下,把舞池中男女的脸照的如妖如魅一。   我闪开拿着酒杯乱窜的人群,最后在一个隐蔽的卡座里看到了冯经理。   此时,她身边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助理,而是吉城方面的财务经理。这个大腹便便的孙经理我在开团队碰头会时看到过一次,笑呵呵的,给人一种亲切感。   下了会,楚美丽就呵了一声,说孙经理对任何一个女人都笑呵呵的。   特意,咬重了女人两个字。   有了楚美丽前面的提示,此时看到孙经理的手在冯经理的腿上来回游走,我也就没什么可意外的了。   这种环境下,录音是不可能了。我借着人群遮挡,拿出关了闪光,拍这两个人的照片。   第一次干这种事,心有点抖,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还好酒吧人多,不然我非得掉头就跑不可。拿着拍了十几张后,我终于拍到了最有价值的一张。   孙经理一脸色笑的把一个u盘放到了冯经理的乳沟里,冯经理一仰头,巧笑着含在了孙经理的耳朵上。   得嘞!就这张,值十万块钱!   把照片存好,给吴会发了条短信说搞定后,我打算撤。刚想动,孙经理和冯经理动了。   孙经理往一旁的包厢区走,冯经理则好死不死的,正好向着我这个方向来。   我吓的差点掉在地上,下意思的扭身就跑。   一个喝醉的女人和她的朋友正好拦住了我的去路。那个看上去伤心欲绝的女人一边喝酒一边痛哭大骂,‘嗷’的一嗓子骂出一句国骂后,成功把让周围的人静音,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我僵在原地,浑身发凉,大脑空白,直觉冯经理的目光如刀子一样扎在了我的背上。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时,肩膀被人狠推了下,撞在旁边的墙上。   我刚要回头去看,一道黑影压过来,抬起我的脸吻了上来。眼前迷糊一片,根本看不清这人的脸。   吻的激烈,舌头一卷把所有空气都夺了过去。我眼前一昏,好一会才认出那销魂的长刘海和刘海下闪着精光的狐狸眼。   余扬,他怎么在这?   我抬手去推余扬,却被余扬按的死死的。   “别动,”他亲在我嘴角时,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再一下下,等人走。”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放在他胸前的手改推为掐,小声道,“那你他妈的也不用真亲啊!”   余扬一点亏也不吃,按在我腰上的手使劲掐了下。我痛的腿一堆,他瞅准机会拥着我往包厢的方面跌跌撞撞的走。   拐过拐角那一瞬,我用余光扫到冯经理走出酒吧的身影。   我长松出一口气,再次用力推余扬,“她走了……”   余扬没松,气息打在我耳侧,吐出一个字,“拍。”   我仰头看他,他言简意骇的道,“就现在,快……3,2,1。”   我瞬间读懂余扬眼中的意思,刚把调好,他就抱着我撞到了一旁的包厢门上。   包厢内灯泡倾泻出来那一瞬,我在余扬腋下把对准包厢里面,一连按了四五下。   有人站起来问我们干什么时,余扬抱紧我,声音模糊的道,“……晴晴,别离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借势把脸埋在他怀里,把放到他口袋里。   “醉了……出去出去。”   两个人连推再搡把我们推出来,‘咣’的一下把门关上了。余扬抱着我没停,而是撞到了另一间包厢里。   空的,没人。门一关,里面一片漆黑。   我靠在墙上,紧张半天不会动。双耳里嗡嗡直响,心‘呯’‘呯’乱蹦,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啪’的一声轻响,包厢明亮起来。余扬的脸贴在我眼前,淡淡的酒气打在我鼻前。   四目相对良久,他出声道,“技术这么差,真的交过前男友?还那么多年?”   “关你屁事!”我猛的推开他,狠狠擦了两下充血的嘴唇,“逢场做戏而已,还要我配合?”   “你见谁做戏不配合的?”余扬把刘海抓到脑后,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掏出,“技术差点就差点,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又没嫌弃你……”   我狠狠磨了两下牙,“用得着你嫌弃!把给我。”   余扬抬起右手握住我伸过去的手腕,用左手在上翻动,“跟一晚上了,让我看看成果。”   “你一直在跟?那吴用怎么还让我跟?”   “好几个人……一个人看不住,没想到,最后全都聚到了这里。”   随着照片一张张滑过,余扬脸上的笑慢慢变没,抓住我的手也越来越紧。   我坐到他身边,把目光递向上的照片。   正是在隔壁那个包厢里拍的,虽然角度有点斜,却能看清楚里面人的脸。    人不多,就三个。除了孙经理外,另外两个也是经理级的。而且看三个人坐的位置,孙经理似乎是这三个人中地位最低的一个。   我还想靠近再细看,余扬一伸手把我推到了一边。等我坐起来,他已经把肢解,扣出了记忆卡。   我目瞪口呆中,余扬把重新装好开机的往鱼缸里一泡,对我道,“征用。明天送你一个新。”   亮着屏的入水两秒,冒了几个泡后彻底变黑,沉入水底。   “余扬,你有病吧!”   “我说了我陪你一只新,绝对比这个好,直接陪钱也行。”   “陪你大爷啊!”我几近抓狂,冲过去抢他手中的记忆卡,“你能陪我十万块钱吗?能吗!”   ☆、010 不仅白忙了还被猪啃了一口!   我大半夜的跑出来,几经心惊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拍到冯经理和别人勾结的证据拿到吴用那里去换钱?   十万!以我现在的工资水平,不吃不喝的要攒两年!   余扬站起来把手一扬,以绝对的身高优势碾压我,“十万?吴用许诺了你十万块钱?”   “是,给我。”   我踮起脚去抓余扬的手,余扬一躲,带着我向后跌倒在沙发上。我反手去抢,他一抬左胳膊挡住,把右手压在脑后。我再伸手去够……   ‘咔嚓’一声轻响,包厢的门开了。一个服务生右手放在灯开关上,一脸的惊愕。   服务生后面是一群少男少女,他们睁大眼睛看我和余扬,脸上一水的写着‘卧槽’两字。   面面相觑三秒后,为首的少年含住手指打了个响亮的口哨,掏出对准我们,“哥哥姐姐,现场来一个,让我们学习学习?”   余扬利落的翻身坐起,按着我后脑把我脸压在他胸前,“作业写完了吗,就学大人出来鬼混?”   此起披伏的起哄声中,余扬半抱半拖的带我快步走了出去。   我鼻子在他胸前撞的又酸又痛,却不敢抬头。直到感觉周围的光线变的五光十色,音乐震耳欲聋,才从他怀里挣开。   余扬转而紧拉住我的手,穿过人群从后门出了酒吧,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区别于酒吧正门那条街的喧闹,这里静的厉害。   车没发动,车内的光线全来自远处的一盏孤灯。   我鼻子磕的酸楚难忍,眼泪模糊了双眼。抽出几张纸巾按揉鼻骨时,余扬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态度坚决的道,“方小冉,这张记忆卡不可能给你。”   “那是我……”   “没有我。”余扬扶着方向盘,定定的看着我道,“你什么也拿不到。如果不是我及时给你解围,你现在已经被他们发现。到时,你别说不保。坏了吴用的事,工作也不保。”   我磨牙想去辩解,最后却只攥紧双手别头看向车窗外。   余扬说的没错。   如果不是他,我不仅拿不到照片去和吴用换十万块钱,只怕连工作都丢了。   可现在照片明明已经拍下了,让我就这么放弃,我实在是……   “别打一人一半的注意。”余扬把车发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道,“我不可能同意。”   “所以,我这一晚上白忙活了?”不仅白忙了还被猪啃了一口!   “你很缺钱?”余扬回头,眼一眯,看我。   “对,很缺很缺。”我直视他,“你不缺钱?人活着有不缺钱的?”   “缺不缺钱,要看自己竖没竖立正确的观念。”余扬回头过专心开车,“我享受生活,却从来不让花费超过自己所得。所以,我从来没感觉过自己缺钱。”   我把眼睛闭上拒绝再谈。   如果我能一幅画卖出八十万,如果我能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有个跃层的楼房,我想我也会有和他一样平静淡然的心态。   可,我没有。不仅没有,肩上还压着四十万外债和宝宝的手术费……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美宝国际渡假酒店地下停车场。我开车门下车时,余扬瞄了我眼,道,“这身裙子以后别穿了,回去小心点。”   我甩上车门,转车走进昏暗空旷的停车场。迈出两步,身后两道强光射出,照亮了脚下的水泥路。   我回到房里时,楚美丽还没回来。我换上睡衣躺在床上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   想的最多的,是那眼瞅着就到手却又飞走了的十万块钱!忘记卡余扬是不可能给我了,可我,能不能用别的照片去和吴用做交易?毕竟,这个项目还在做,这些人还没走,他们既然已经勾搭连环,那肯定还会有碰头,露出马脚的时候……   翻个身的功夫,这个想法立马被我推翻。   吴用先前答应给我十万块,是因为他手里没有这些人勾结的证据。现在那些证据已经在余扬手里,我再搜集到多少都失去了时效性。   越想越累,连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再睁眼,是楚美丽猛劲推我叫我起床。她一边往脸上扑粉,一边催我快点洗漱。   “快起来,九点开会,现在已经八点了。前两天真是太累了,我躺下一觉睡到这个时候。快点快点……”   我如眼瞎一样无视她满脸的苍白疲惫,应和她两声后迅速起来收拾。   当我们俩个匆匆来到楼下时,冯经理已经吃完早饭。她看了眼表,她说了句我们俩个起太晚来不及吃了,带着我们俩往分公司赶。   我们是整个团队最晚到的,几乎是卡着九点的点。冯经理落坐后,美宝国际总结派来的账务经理说了句人全了后,会议正式开始。   楚美丽抱着电脑坐在冯经理身边不时记录,我则暗中观察起在坐的人来。   这次的预算团队人员不少。除了总公司派下来的田经理和郑经理外,还有青城分公司的刘经理,吉城分公司的孙经理,北城公司的冯经理,海城分公司的赵经理。   我看了好一会,认出郑经理是昨天酒店包厢三人中的一个。而除去孙经理外的另一个,并不在这个会议室中。   会议进行的十分激励,在每个经理对自己的方案做完讲解演说,众人在讨论后,冯经理的方案和总公司田经理的方案被选中,进行最后投票。   会议在开了三个半小时后结束,总部来的田经理所做的方案以一票之差败给了冯经理的方案。最后,团队决定用冯经理做的预算方案,进行进一步的规划调整后,对整个工程进行评估,然后拿去和合作公司做最后话语权上的较量。   方案敲定下来,冯经理很高兴。下午没事,她放了我和楚美丽半天假,让我们自由活动。   不过,很是郑重的叮嘱了句,“你们是除了我接触这个预算方案最多的人,对外人,要多长几个心眼。在大局末定这段时间里,能不出渡假酒店,就最好别出去……”   楚美丽再一次举手发誓,我再一次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等回了房,楚美丽凑我身边道了句,“小冉,你发现没,今天咱们会上的方案和昨天做出来的有点不一样。”   我哦了声,懒洋洋的说了句,“可能是冯经理在咱们睡觉时又做了遍吧。到底是经理,想的层面就是比咱们深。”   开会时,我曾认真听冯经理交上去的预算方案。新的比我们昨天做出来的那个更全面也更细致。   看来,昨天冯经理从孙经理拿到的东西相当有料。   见我不肯多说,楚美丽也没再继续往下聊。说了句好困,转身去洗澡睡觉。    我看着楚美丽的背景暗暗沉思。   昨天晚上,冯经理是去见孙经理去了。那,楚美丽是见谁去了?   正想着,她的倒亮了下。我正好走到茶几旁,低头一看,见一条短信显示在锁屏的屏幕上。   下午三点,彼岸咖啡,介绍我们大名鼎鼎的裴经理给你认识。   裴经理?   我马上抱出电脑,登陆公司内部网。把青城北城经理以上人员扫了一圈后,笑了。   我那十万块,有门了!   ☆、011 你每次说慌时左眉都会挑一下。   美宝国际青城公司经理级别以前的管理人员,没有姓裴的。   相反,评估团队第一次开碰头会时,田经理曾经说过一嘴,和我们公司合作此项目的明晨国际有限公司负责此事的人中,有一位姓裴的经理。   如果,这个姓裴的就是楚美丽要去见的人的话,那楚美丽这妖可作大了!   当然,眼下还不能仅凭一个裴姓就确定楚美丽要认识的那个经理就是明晨国际的。一切,还要用证据说话才行。   自那天下午起,我开始对楚美丽加倍留意。与此同时,项目预算也紧锣密鼓的开展起来。   这回不再像是做方案时只给一些模糊的数据,而是拿到了人工,时间,用料等等方面的更详细评估数据。   这些数据就不是我和楚美丽能直接接触的了,当然,身为冯经理的得力助理,楚美丽接触的还是比我多。   忙活了整整一个星期,在几次推翻几次揉合后,这只由郑经理领队,冯经理提案的财务预算团队,终于得出了一个就目前形势来看,相对完美的预算结果。   这时,离我们和明晨国际碰头还有两天的时间。   经理级别的人员在这两天时间内是不许外出也不许见外人的,而我们这些没有真正接触到核心的小助理,小文秘们则宽松许多。   当天下午,就三结群俩结伴的去逛街散心了。   我早在两天前就和海城赵经理的秘书朱丹约好一起去看电影,不过才走一半我就借口肚子疼放了她鸽子,转而重新回美宝国际楼守着。   等楚美丽从楼里走出来,我暗中跟了上去。   这几天跟楚美丽,我已经跟出经验来了。她每次都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后一个从公司里走的,然后,去附近的咖啡厅点一杯柠檬水,独坐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结束后,回酒店,洗澡睡觉。   今天,她还是去了那家咖啡厅。不过,换了个更为隐蔽的位子。   我想了想,绕过半个咖啡厅,在她身后的卡座坐下。   两盆阔叶盆栽和一道五颜六色的珠帘挡在两个卡座间,既能遮住我的身形,又便于我暗中观察。   一杯咖啡喝完时,楚美丽的前面坐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两个人含蓄了几句后,刻意把声音压低了。   我听不清,只能拿着不时的拍张照。   终于,十几分钟后,楚美丽用镶了钻的指尖压住一只记忆卡,推到了她面前那个眼镜男手下。与此同时,眼镜男也推了一张银行卡给楚美丽。   不得不说,有过一次跟踪的经验后,我心态稳多了。我调好角度,没有丝毫紧张的给这场见不得人的交易来了无声无息的五连拍。   收回,我滑动照片查看。如果不行,现在补拍还来得急。   不得不说,余扬买这像素就是好。这么暗的环境下,不仅把两个人的表情拍的活灵活现,连他们桌子上的咖啡厅logo都拍的一清二楚。   把照片保存好后,我给吴用发了张两个人只坐着没交易时的照片过去。   吴用很快回信息,问我发的是什么。   我回短信过去,“这个背对着咱们的女人,是咱们公司员工。那个正对着咱们的男的,是明晨国际的。他们,在交易……”   “证据呢。”   我考虑了下,回道,“正在等。”   两秒钟后,吴用回短信,“那十万还作数。”   我看后无声的笑了,这三四天来的努力没有白费。这次,十万块钱不会再跑了!   可这笑还没等落到心底,吴用短信又发了过来,“拍到证据后,阻止他们。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阻止他们,不能让这次的数据泄露出去。”   我脸上一僵,连忙回过头去。   隔壁已经空了,服务生正在收杯子。我连忙起身,向外追了出去。   黄昏时分,楼房的缝隙间是橘红色的火烧云。街上人来人往,车鸣阵阵。   我站在咖啡厅外,目光急切的从一张张陌生的脸上略过。   突然,那个和楚美丽交易的男人的面孔闯到我眼中。他绕过一辆车的后尾,正要打开驾驶室的门。   来不急细想,我马上向他跑了过去。   可还是晚了,他已经发动车子,正好和我擦身而过。车尾一扫,我被带的一下子跌倒在地。   左脚腕传来的钝痛,让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得,人没追上脚还崴了!   心中大骂自己倒霉时,开出五米的车子猛的停了下来。后面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落地。   我抬眼顺着直的西装裤往上看,最后入目的面孔竟然是江泽。   呃,江泽。他怎么会在这,在那辆车上?   江泽快步走过来,握着我的肩膀把我扶到路基上。我推开他时,他磨牙道,“就这么想和我同归于尽?”   “我又不知道车上有你。”听他这话,好像是我故意去撞他的车一样。   车子前门打开,那个和楚美丽接头的人小跑过来,神色有些慌张的道,“小姐,实在是对不起,伤的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可这不怪我,是你自己突然冲过来的……”   “不用去,不重。”   “故意找死?”江泽抓住我胳膊问,“不想活了?”   “你才不想活了!”我心中烦燥,用力甩开他手。回头看见追我出来要咖啡钱的服务生,我瘸着脚回去结帐。   江泽跟了进来,在我付钱的时候伸手拦住,“真不去医院?那一起坐会吧。这里是青城,离江市上千里,咱们也算是他乡逢故知。”   谁他乡逢故知逢上前男友?本来想拒绝,可扫了眼他身后那个跟班,我同意了。   以前一直听别人说江泽在一家跨国企业工作,却一直没留心过公司名字。现在看来,就是这个明晨国际有限公司了。   而且,十有八九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不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在卡座重新坐下后,江泽把那个人打发走了。拿过服务生的菜单后,对我道,“晚饭时间了,就在这里吃些?”   我没应声,他做主叫了两份牛排,还开了一瓶红酒。   东西上的很快,江泽倒酒时,轻声道,“过年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忙,等回去找你时,已经人去屋空了。后来才知道,你工作的地方出了点事。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我接过红酒轻抿一口,看向窗外,“我又没钱还你,打电话干什么?”   窗子的倒影里,江泽倒酒的手微微一顿。放下后,低声道,“搬到青城来了?不好般吧,我记得有很多东西,光你收集的大大小小,开关各异的餐具就有百十余件……”   “那是以前。”我回头正视江泽,“后来,那些餐具让我一件件或送人或卖掉了。还有很多我用不到的书,也都卖了废品……”   江泽闭上眼叹了口气,“小冉,一定要这样吗?”   “你先提的。”   “好。换话题。”江泽道,“你找到工作了吗?我在青城还算认识几个人,要不要帮忙?近期明晨会有个招聘会,你要不要试试。”   听到明晨两字,我坐直身子,“江泽,我已经找到工作。可正在失去中,你帮下我。”   江泽抬头看我,“怎么帮?”   “我入职的公司是美宝国际。”我对江泽伸出手,看着他一瞬也不瞬的道,“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你把东西给我。”   江泽看了我两秒,摇头,“小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公司近期和美宝国际有个项目,如果你有难处,我可能和你们经理沟通一下。”   “不要骗我,你每次说慌时左眉都会挑一下。”   江泽抿了口红酒,笑了,“小冉,我可以给你安排工作,会比你现在的好很多……”   “江泽,我手里有证据,如果你不把东西给我,我可以报警,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小冉,说点我能听的懂的。”江泽左眉微挑,道,“你是在说,我要换个司机了吗?”   “shit!”   我狠狠瞪他一眼,把杯里的红酒全都倒入口中。咽下去后,烧的食道火剌剌的,可落到胃里却冰凉。   江泽给我续了杯红酒,边切牛排边道,“小冉,我知道你怪我,也不想见到我。可,咱们能心平气和那样聊次天吗?你就当,咱们是刚认识,今天是第一次出来约会。”   看着江泽把挑出洋葱,切成小块的牛排端我面前互换,我有一瞬的晃神。 [^*]   很久以前,他对我就是这么体贴入微的。   我不喜欢吃的,他全挑出去。放到我碗中的鱼虾,全部去刺去皮。   可后来,是怎么了呢。   “江泽,能告诉我吗?”我抬头看他,“两年前,你为,为什么走。”   江泽愣了下,目光和我碰在一起,“过去的事了。”   “我想知道,你让我输个明白。我们当时都要结婚了,你为什么说走就走,只给了我一通分手的电话却没有给我分手的理由!”   “你没输,输的是我。”江泽喝下一大口红酒,喉结上下一动,看着我道,“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做了婚检吗?你,不能怀孕。”   ☆、012 我要的不是这个   婚检,不能怀孕?   我狠攥成拳的手缓缓松开,无力的靠在沙发上。   大学毕业一年,我们见了双方父母,定下婚期。   我依稀记得,江泽的妈妈是如何喜欢我。她说,江泽能找到我这么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媳妇,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们响应政策,欢欢喜喜的去医院做了细致的婚前检查。   再后……   没有再后了。   我在婚纱店等江泽来拍婚纱照,他打电话和我说,对不起小冉,婚礼我怕是要缺席了。我们,分手吧。   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就像有一次我过生日,他说有事不来了,可还是在最后一刻出现在我视线里一样。   只是这次,江泽没开玩笑。等我回到那个我们朝夕相处半年,被我视之为家的屋子时,他已经把他常用的东西都拿走了。   我麻痹自己,当他不在是出差了,不接电话是工作很忙很忙。我把家收拾干净,做他喜欢的饭菜,等着他回来和我说这是个玩笑。   直到,现实给了我狠狠一巴掌,把我从梦境直接摔到地狱。   “……当时发生太多事。”江泽捏捏鼻梁,长叹一声,“我爸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我妈催咱们快点要孩子;我所任职的公司没能挺过经济危及,我刚入职就面临裁员;恰好这时,我读研时的导师推荐我去加拿大进修博士学位。我原打算等你怀孕就带你去加拿大,可就在这时婚检证明下来了……所有的节奏都被打乱了。小冉……”   江泽抽出几张纸巾,隔着桌子按在我眼角,“你别哭。”   我接过来胡乱擦干眼角,别过头看窗外,“为什么回来呢?难道两年前我不能怀孕,两年后就能?”   “忘不掉。”江泽的视线和我的在玻璃窗的倒影里相撞,“在国外这两年,我一直从朋友同学那里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换了工作,知道你独身一人,知道宝宝出车祸伤的很严重,知道你妈妈伤心过度去世……我加倍努力的工作,跟着导师做课题的同时,做几份零工。我想重新站在你面前时,我已经足够成功。成功到可以对你有求必应,来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直到知道你要结婚,我醒了……”   “小冉,”江泽握住我手,我回过头时,他道,“一辈子不长,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生子,远不如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白头到老。没有孩子,我们会有更多自己的时间,闲暇时可以出去旅游。你上学时不是总吵着要环游世界吗?我们可以从国内开始,先去漠河看极光……”   我把手抽回来,指向窗外,“江先生,你喝醉了。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因为,我男朋友来了。”   正对着我们窗口的街道上,余扬正靠着车门吸烟。见我指向他,他扬扬手,笑了。   “小冉,”江泽扫了一眼,回过头来,“你们在一起并不合适,虽然我和他没怎么接触过,可看得出他不是那种能稳下心过日子的人。”   “人心隔肚皮,谁能看清谁?”我当初还不是认定此生非江泽不嫁,认定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在一起?   可结果呢……   江泽一叹,又道:“还是那句话,我现在能给你的生活,他给不了。”   “我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可以没房没车,可以债台高筑。只要他对我不离不弃,粗茶淡饭就好。”   我从来没想过大富大贵,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生活规划都是做个市井小民。   江泽定定看了我会,低下头笑了,“你会回来的,我保证。”他擦擦手,把我拿过去,“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打电话找我。换了?”   我刚想说话,余扬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啊,她以前那个存了太多没用的电话。我给她换了个,里面只存了我一个人的。”   余扬在我身边坐下,手很自然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头一侧,贴在我耳边小声道,“吴用说你可能遇到了麻烦,果真,好大一个麻烦……别动,笑一个,听话。”   我看着江泽暗下的目光,挑起嘴角笑了下。   “真乖。”余扬轻叨了下我耳垂,坐直后对江泽一本正经的伸出手,“你好,前男友,久闻大名。我叫余扬,以前是个三流画家,现在是方小冉的现男友。”   江泽轻握了下,递过一张名片。   余扬看也没看的撇到一边,用下巴道,“我刚看你拉我女朋友手了,虽然你们……”   啧。   我发现我突然间得了尴尬癌,马上要死那种。掐了余扬几下都没能让他闭嘴后,我起身离开唇枪舌剑的两个人。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咖啡厅里客人多了起来。吧台旁边的驻唱乐队正在调音,不时的对着话筒喂上一声。   脸上顶着调色盘的妹子拨了下吉他后,吧台附近这几桌的少男少女一下子燃了起来。一首热场曲过后,白天里安静温馨的咖啡厅向顾客展现了它奔放的另一面。   “姐姐,出来玩怎么不笑?”吧台里,调酒的小哥推过一杯鸡尾酒,“请姐姐喝杯酒。”   我在高脚凳上坐下,只看不喝,“小弟,酒里不会放料了吧?”   “哪能!”调酒小哥把酒倒出一半喝掉,对我道,“犯法的事我可不干。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想请姐姐帮忙品品而已。”   我抿了口,放下,“太甜,没酒味了,给奶娃喝的?”   调酒小哥想了下,道,“等下,我再调一杯。”两分钟后,又递过来一杯。   我摇头,“还是淡,没味道。”   调酒小哥再调了一杯,递过来,“我不信这个还不行。”   我喝后继续摇头。   调酒小哥拿过去自己喝了一口,瞪着我道,“姐姐,你不是故意诓我酒喝吧?这很烈了……”   “哪能!”我学他刚刚的语气,“是真没酒味。”   调酒小哥又递过一杯调好的酒,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这杯请姐姐,算是谢姐姐帮忙的……上人了,我去忙了。姐姐,你慢点喝,这酒后劲大。”   说完转身忙去了。   我守着面前那四杯鸡尾酒,一边听歌一边当果汁喝。我酒量不好,可刚喝了两杯红酒,现在真心品不出鸡尾酒的味道。   四杯果汁下肚,我伸伸手指勾来调酒小哥,又叫了杯。   就这么一杯又一杯,昏呼呼喝的正痛快时,江泽和余扬走了过来。我瞄了两人一眼,回过头去继续看台上那个长了两个脑袋唱歌的妹子。   “小冉,别喝了,回去了。”江泽伸手来拉我胳膊,“天晚了。”   我甩开他手,看着他认真道,“回,回不去了。”   说完,对调酒小哥又勾了勾手指,笑道,“再给姐姐来杯,这果汁很甜。”   余扬瞄了我眼,把调酒小哥叫过去耳语了句。调酒小哥点点头,转身给余扬上了杯酒。   余扬接过来推到我面前,“喝。”   我捧过酒杯喝了一大口,滑入喉咙的凛冽让我猛的呛住。   白酒!   我放下酒杯,蹲在地上一声接一声的猛咳。吐出几口酸水后,脑子彻底木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看着在眼前晃的余扬,我对他小声道,“吴用交给我的事我没办好,十万拿不到了。你让他快想办法弥补……”   转瞬,眼前人变成江泽,我抓住他衣领道,“给我。”   不是说对我很愧疚,想要弥补吗?那把那张记忆卡给我,让我拿去和吴用换十万块钱。   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我要存宝宝的手术费。   “别闹,我要开车。”   “我没闹。给我……”    “先洗澡……”   “滚!不给我就滚!”本来就滚了,现在回来装什么深情大尾巴狼!要么把记忆卡给我,要么现在就滚!   “给,给你!”   我伸出手去接,却被拉进一个怀抱。稀淋淋的水流声中,下身猛的被撑开。   痛!   我闷哼一声去推压在身上的人。   不是这个给,我要的不是这个……   ☆、013 我哭,是眼泪不听话,和情绪无关。   这可能是我做过的最荒诞的梦。   不仅梦到和一个男人滚了,还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每一次颤栗。   就像现在,能感觉到身上人的压力,感觉到手指的触碰,感觉到身体里的冲撞。   我轻吟出声,酥软入骨的音调和男人的喘息徘徊耳侧,凭添几份暧昧……   声音……   我心中一凉,猛的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男人裸着的胸膛和一条前后晃荡的红绳。随后,是一双深邃的狐狸眼……   “醒了?”狐狸眼倒吸口凉气,低头亲下来,“放松……早。”   我大脑当机,彻底懵了。闭上眼把头别到一边,刻意忽视身体上的一切感观……   “哭了?”冰凉的指尖点在我眼角,“为什么哭?弄痛你了?”   身上一轻,他掀起薄被,“我看看。”   我抓住被子裹住自己,背对着他道,“没有,余扬,我想自己待会。”   “方小冉,”余扬扳过我,眼睛里冒出火光,“你没毛病吧!昨天我本来是想把你送到酒店是走。是你拉着我,非让我给你,不给你就和我发脾气……”   “我知道,我记得,你不用说了。”   昨晚混乱的片断一段段浮现在脑海。   是我拉着他不让他走,是我把手往他口袋里伸,是我大吵大叫着让他给我……   “我余扬睡过的女人多了,睡后不仅不笑反而哭的,你是第一个!”余扬定定看了我会,偏过头想了会,揉揉额头道,“好,好,我昨天晚上趁人之危了,你喝醉了而我是清醒的……这样。”   他拉我起来,在我心惊抬手护胸时,拽过床边的衬衫把我包严,“我从来不强迫女人,昨晚算不对。车,房,钱,你要什么?你不是很缺钱吗,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吴用去做事。”   我盯着余扬,挑挑嘴角笑了,“我是缺钱,可我不卖身。”   两年前江泽他妈指着我鼻子骂我是靠身体吃饭的女人,离了她儿子,一天都活不下去。   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别人指着我骂,更不会做出靠男人吃饭,用身体换钱的事!   “那你要什么?工作?升职?”余扬抓了两下乱槽槽的头发。两条刘海斜在额上,瞬间把带着几分斯文的面孔变的邪魅。   要什么?   我移开目光,看他身后从窗帘流泻进来的两束阳光。光束里,有灰尘在跳舞……   “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呐呐道,“我很喜欢小孩子,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孩子……”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小孩子。自第一次抱起还在襁褓里的宝宝,我就幻想有一天自己能和所爱的人,生一个和宝宝一样漂亮可爱的天使。   软软的,柔柔的,香香的。   一笑,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   “你说什么?”余扬错愕,“孩子?”   “你听错了。”我回过身来,穿好衬衫,下床去洗澡,“我在说,我是成年人,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酒后乱性而已,再说出力的人是你,享受的人是我。余扬,不用你给我什么。我哭,是眼泪不听话,和情绪无关。”   洗澡水足够热,我拿花洒把自己上上下下浇了个彻底。洗了很久,却从头到尾没敢看镜子和洗漱台一眼。怕一个不小心,就想起昨晚的疯乱。   把洒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回到身上,我开门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窗帘已经拉开了,余扬穿着浴袍斜靠在窗边。眉心皱着,一脸沉思。   没和他说话,我拎起包出酒店。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我打车直接回了美宝国际酒店。   本来以为这个时间冯经理和楚美丽都在分公司那边,却不想电梯一开,正好和冯经理撞了个满怀。   我一下子跌在地上,左脚上传来的痛让我额头瞬间冒了一层冷汗。   冯经理看清撞她的人是我后,上下扫了两眼,道,“方小冉!你昨天晚上带一个上午去哪了?”   楚美丽把我扶起来,对冯经理扔了个眼神,“小冉,你怎么一身酒气?”   我不露声色的推开楚美丽扶墙站稳,刚想说话,就被冯经理打断,“现在没时间听你解释。你马上,上去换身衣服,咱们现在要去公司一趟,召开紧急会议。”   我看楚美丽一眼,楚美丽耸耸肩,那意思是她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我却知道。   昨天晚上她把这边的数据给了对方公司,现在事情败露,公司肯定要着重处理。   而且,还要在一天的时间内,预算出一组比上组数据更合适的来。而这个工作量……   我用最快的速度上楼,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职业装下来。然后,和冯经理、楚美丽坐车去了公司。   冯经理全程板着脸,如刀子的目光不时的从我和楚美丽的脸上刮过。   楚美丽表情各种淡然,因为她昨天和那个人交易时已经说过这事一过她就辞职,跳槽去对方公司。   我比楚美丽更淡然,因为我知道不是我,而且我手中有她和江泽司机交易时的照片。   到了公司后,马上进入到紧急会议。这次除了我们这组做评估的财务人员外,还有青城美宝国际的总经理谷天华。   谷天华已经年过五十,却健朗如旧。身上气场很强大,走进会议室只用眼睛一扫,便让所有在坐的人便自矮三分。   他在会议桌的一头站定,抬手松了松领带,双手拄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向前倾,“现在,请大家把都放在桌面上。”   左右的人低头拿时,我也翻包。   外层没有,里层依旧没有。   我脸一白,暗道一声坏了。不是忘在昨天咖啡厅的吧台,就是忘在酒店了。   美女秘书拿着一个托盘收时,谷天华继续说了下去,“今天开这个紧急会议,是要通知大家一件很令我气愤,也很为美宝国际蒙羞的事。昨天,财务评估小组刚算出来的工程评估数据,被人透露给对方公司了。对于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我们公司是一向严惩的!现在,公安人员就在门外。如果那个人能自己站出来,我会让律师求情,争取不上升到司法层面。可如果那个人连我给的最后机会都不把握,那,就不要怪我追究到底,把他/她交给公安机关严肃处理了!”   谷天华的语气和眼神都太过凌冽,让人仅不住从心底冒寒气。    整个会议室静的如被冰冻上一样时,收的美女秘书点了我肩膀一下,“方财务,你的呢?”   我动了动嘴唇,道,“掉了……”   “掉了?”美女秘书轻笑,声音不大,却把全会议室的目光都引到我身上来,“你移移椅子拣起来。”   “不是这个掉。”我连声解释,“是丢,丢了。”   “是丢了还是直接给人了?”本来坐我身边一个劲打哆嗦的楚美丽突然镇静下来,站起身来对谷天华道,“谷总经理,我要举报。身为冯经理亲自提拔的小组长,她理应按照公司规定,在这两天内不能出门的。可她不仅出去了,还彻夜末归,直到今天中午才匆匆回来。一身的酒气不说,神色还很慌张。如果谷总经理不信,可以问冯经理。我想,如果不是我和冯经理正好撞见她又把她,只怕她现在已经缺席这个紧急会议了……”   谷天华割在我脸上的目光稍稍移动,落在冯经理身上,“她说的,是真的?”   冯经理站起来看我一眼,长出一口气道,“是。”   ☆、014 这锅我真不背   冯经理一个‘是’字掷地有声,围坐在会议桌四周的同事缓缓站起来。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探头向我看了过来。   仿佛,要认明白看清楚,那个把公司机密泄露给对方公司的人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就在这时,朱丹也站出来佐证。说昨天我本来是和她约好的,可却说肚子痛爽了她的约……   接连说话的三个人,几乎把我是内鬼的身份敲定。   我四下扫了一眼,迎着众人的目光站起身来,看着谷天华道,“不是我,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谷天华反倒坐下了,他西服衣襟半敞,露出洁白的衬衫和黑色条纹领带。右手架在会议桌上,中间三指在桌面上轻敲。轻眯的眼眸中,全是怀疑。   “不是你?”谷天华仰头向我问道,“你昨天晚上没回酒店,去哪里了?”   “我……”我冰凉的手指紧握成拳,“我……”   我说不出口,我喝醉酒和算不熟悉的人发生一夜情。就连他妈的早上醒,也是被他用特殊的方式叫醒的。   “说不出话来了?”楚美丽笑了,对谷天华道,“谷总经理,她回来时一身酒气,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我回头看向楚美丽,对谷天华道,“总经理,能借我一只电话吗?我能证明我是无辜的,而且……”   我想说,而且,我能证明楚美丽才是那个出场公司的人!   可现在还不能说。   谷天华看着我想了会,对秘书扬扬手,“给她。”片刻,又对在场的人道,“大家都出去等……田经理,郑经理和冯经理留下。”   冯经理刚站起身子,听到这话,又坐了回去。   其实人看了谷天华几眼后,在郑经理的示意下出了会议室。   郑经理把门一关,回到谷天华身边道,“谷总经理,警察就在外面,要不要叫进来?”   “不急。”谷天华我对扬扬手,“我不专断,给你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我接过美女秘书递过来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拨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我不知道自己丢在哪了。可不管是哪,只要捡到的人能把里面的照片发过来,就是他的了。   而且,还另有重酬。   十一位数字按出去,我心吊了起来。   两秒钟后,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   机械的女声从里传出,“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把电话从耳侧拿下,我一遍又一遍的拨打自己的电话。   可每次都一样。   关机,关机,关机……   这回,我真的慌了,握着的手有点发抖。   这种时候,我还能找谁帮我?   “方账务,”郑经理看向我,问道,“你的电话怎么不打了?”   我抬头看一脸讽笑的郑经理,静下心,再次按键。可才按了个1,就把手放下了。   我不记得余扬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也不记得吴用的。   他妈的!   “谷总经理。”郑经理朝谷天华看去,“您看……”   “大家不觉得,这个内奸抓的有点简单?”田经理从头到尾坐在原地没动过,他一边摆弄刚拿回到手里的,一边淡淡出声,“这紧急会议才开,内奸就捉到了。而且这个内奸那么笨,笨到让几个人发现她的不正常……”   “田经理。”郑经理走到田经理对面,坐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一定要千难万难抓到才行?你这个逻辑,我不懂。”   “郑经理别介意,我就随口一说……”   冯经理左右看了两眼,出声,“田经理,郑经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一侧头,又看向谷天华,“谷总经理……”   谷天华对三人摆摆手,接过美女秘书递过去的电话。皮笑肉不笑的哈哈两声后,叹了一口气,“难办啊……找是找到了,就是不知道……哦?”谷天华回头向我看来,“这……好吧。”   片刻,谷天华向我走来,把递给我,道,“你们那边的吴用吴总经理要问你两个问题。”   我猛的松一口气,把心放下了。   接过电话放在耳边,我道,“吴总经理……”   “方小冉你先别说话。”吴用语速极快的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的所有问题,你都用是or不是来回答。”   我抬头看了眼四周,道,“好。”   吴用问道,“你没有把里的照片给他们看,自证清白,是不是?”   “是。”   “不是你手里。”肯定句。   “是。”   “在哪?别说话,让我想想……”吴用沉默了下,道,“余扬那里。我昨天让他去找你,所以你在余扬那里。”   “……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在余扬那里,可余扬,能证明我清白。   电话里安静了会,吴用问道,“方小冉,我可以让你信任吗?”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我可以保你没事。虽然你昨天并没能阻止那场交易,可我会依照约定,把那十万付给你……”他顿了顿,道,“条件是,你不要说出你昨天是去跟踪楚美丽了并拍下了照片。”   “不是。”我不同意。   “方小冉。”吴用一字一字的道,“你没选择。照片不在你手上,你没办法证明你自己的清白。现在,你只能相信我……把电话还给谷天华。”   我看着桌面发了一瞬的呆,把还给了站在我不远地方的谷天华。   谷天华接过去后又和吴用说了几句话,挂掉后,对我道,“方财务,电话你还打吗?”   我摇头。   “所以,你承认了?”郑经理追问一句。   “我没有。”我看向郑经理,坚定不移的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证据呢?”他向我伸出手,“拿出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那请郑经理拿出证明我出卖公司的证据。”我看向他,伸手道,“不能因为别人随便一说,我就背了这个黑锅!”   我没证据,可,我又不敢说出楚美丽。   吴用说的没错,在照片不在手的情况下,他是我唯一的出路。   郑经理耸耸肩,拉开会议室门走出去。两分钟后,带着两个警察走进来。   在一名警察走到我身边拉我胳膊时,我出声道,“我自己可以走。”   警察并没有把我带到派出所去,而是在美宝国际提供的一间休息室中对我进行突审。   返来复去的,问他们记录在本子上的几个问题。   1,和我接头的人是谁。   2,卖了多少钱。   3,在公司内部是不是还有同伴。   4,昨天晚上既然已经走了,今天还回来干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关于美宝国际的机要秘密没有带走,所以特意回来取。   我全程沉默,根本不做回答。   不知为何,想到了曾经帮助我很多的田周。随即,想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江泽,想到他昨天晚上说的那一番话……   审讯进行了很久,完全是疲劳轰炸。我从昨天傍晚开始就没吃过一口东西,还喝了那么多酒,昨天晚上又和余扬……   到最后,我已经到了能坐着睡着的状态。可偏偏审我的警察不让我睡,每当我合上眼睛,他手中的档案夹就狠狠敲在桌子上!   ‘啪’的一下,山响!   每来这么一次,我都会被吓的心脏骤停。缓过那口气后,心直往嗓子眼撞,顶的我一阵阵犯恶心。   临近傍晚时,我看着坐在我前面大口吃饭的两只禽兽,感觉自己要挂了。   菜香饭香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搅的五脏六腑火剌剌的揪痛。   大口往下咽饭的一个警察,拿着一只鸡腿对我道,“嘴那么硬干什么?你交待了不就能吃饭了?”   我咽下口口水,笑了,“逼供怎么着也得用一只整鸡啊,就一个鸡腿,显的我多没骨气。”   “逼供?”他笑了,“这叫逼供?我和你说,这……”   警察的话没说完,门突然被敲响了。他擦擦手上的油,过去开了门。   谷天华和冯经理站在门外,谷天华走过去拉开百页窗。   夕阳的余辉一下子倾泻进来,我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眼睛。冯经理走到我身边,弯下腰一脸柔和的道,“小冉,没事了。”   谷天华道,“方账务,感谢你过去六小时内配合调查。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今天,你受委屈了。”    我有气无力的呵了一声。   脸变的挺快啊,大学都主修的川谱吧。   冯经理轻推了我肩膀一下,轻声道,“别这样,有外人。”   外人?   我顺着冯经理的目光,疑惑的向门口看去。   两个警察走出去后,一个人侧身进来。   江泽。   ☆、015 那个地方,我看不到   我和江泽坐在美宝国际附近西餐厅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他坐在我对面,拿着一杯红杯轻品。   我手拿刀叉,尽量稳着速度把他切好放在我面前的第二份牛排吃净。咽下最后一口肉沫时,他不失时的把玉米浓汤推到我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用叉子扎起一片胡萝卜放在嘴边轻咬,看眼前这个无论是离开还是回来,都能把我生活搅的一团槽的男人。   江泽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抬手解开两枚衬衫领扣,对我道,“看什么?我老了?”   我放下叉子,点头,“比刚认识时老很多。”   我们是高中同学,可想那时他有多年轻稚嫩。   江泽笑出声来,“只有我老了,你还和当年一样。”   我没心情和他叙旧,别开头看向窗外的灯火人流,把话挑明了,“江泽,被别人称为仁商,感觉怎么样?”   在出了那个临时审讯室时,冯经理已经给我讲了江泽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江泽,明晨国际公司总经理,在得知自己旗下员工以不道德手段收买美宝国际员工,拿到度假村评估资料后,没有占为已用,而是带着下属第一时间驱车来到美宝国际,把本定于一天后的碰头会议提前了!   为的,就是不让合作诚意良好的双方,因为底下员工的一时脑昏办的错事而产生隔阂。   就在今天下午,明晨国际和美宝国际已经进行评估碰头。如今,结果已经出来。   明晨国际公司提供的文案和预算更为合适,已经敲定为这次度假村方案。具体细节方面,过后再由双方细商。   也就是说,在这次项目的合作上,明晨国际参股百分之六十,掌握话语权。   美宝国际,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败了。   “受之有愧。”江泽面不改色的道,“不过欣然领之。”   “是啊,”我出言讽刺,“现在人人都在夸你江总经理为人正直,做事仗义……”   “小冉,在商言商。我总不能吃素吧……”   我耸耸肩,回头看向他,“怎么着,我们做出那份方案,对你来说就那么没有价值?”   任何一个公司费尽心思拿到对手公司的方案,都不可能那么轻易的交出来,肯定要对照着,做出一份更完美的方案出来。   江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做出的方案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   不仅如此,为了不让美宝国际在知道方案外泄后另作别的方案,他抢称一步过来,明则大义,实则暗逼的让美宝国际用那份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的方案进行pk。   结果,如他所愿。   “怎么说呢。”江泽轻转酒杯,微微低头道,“你们那份方案做的不错,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只不过……”他微微一顿,笑了,“私心太重。”   我皱眉。   这次的方案我虽然没能全和参与,却也跟的七七八八。这私心重,要怎么说?   “别想了。”江泽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道,“以你现在在美宝国际的任职和所能接触到的范围,这些有关核心的东西你是接触不到的。”   我收回心思,用勺子搅了几下玉米浓汤。抿了口后,问道,“你,是怎么对他们证明那个人不是我的?”   楚美丽并没有被抓起来,而我却被放出来了。   “小刘,哦,就是我辞退的那个司机有录音。”江泽淡然道,“听声音,就知道不是你。至于你们公司觉得是谁,那就是你们公司的事了。我倒是想问你,你手里明明有证据,为什么不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如果不是我开会时恰巧问一句你们这边的内奸是谁,你要抗到什么时候。是在,顾虑我?”   “并不!谢谢江总的举手之劳和晚餐,”我拎起包道,“时间不早,我回酒店了。”   江泽没动,当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握住我手腕,道,“小冉,你不适合这种人际关系复杂的公司。我给你介绍新的工作怎么样?会计事务所,画廊,或是……”   “谢谢,我觉得美宝国际挺好的。”挣开他的手,我道,“就不麻烦江总了。”   江泽收回手,轻叹一声,“小冉……那个地方,我看不到。”   那个地方,我看不到。   大学时,教会计法的老巫婆性情很暴躁,不许男女坐在一起私下聊天,特别是已经公开关系了的。 #>笔>阁 —半婚主义   有次我去上课时下意识的选了最后一排的座位,江泽来了后给我发了条短信。   他说:坐到前面来,那个地方,我看不到。   这句话,一直徘徊在我耳侧。直到我在酒店前下车,才渐渐远行。   酒店里的大厅里有些乱,六七个服务员挤在一起窃窃私语,一点也没有平时稳重的样子。   我瞄了她们眼,暗暗记下。按下电梯的上行键时,旁边的那架电梯正好到达一楼。   走出来三个人。   中间的是脸色苍白的楚美丽,她双手并在身前,围着一条白毛巾。左边的是下午审讯我的警察,右边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那女人脸上无笑,右手攥在楚美丽的左胳膊上,不时的推步伐踉跄的楚美丽一把。   ☆、016 你是败在余扬的蠢上了。   这么快就查到是楚美丽了?   擦肩而过时,楚美丽猛的盯向我,抖着唇对身边的警察道,“不,不是我。是她,真不是我……她……”   审我那个警察对我点头一笑,扭头间变了脸色,“有什么话,回局里说吧!”   我退后一步给他们让路,瘸着脚进了电梯。一抬头,发现原来冯经理在。   冯经理按了楼层,双手环在胸前,嘟囔道,“……真没看出来,她还是个吃裡扒外的货色。”略停,面向我道,“这心思可比你深多了,你明明是无辜的,却没法自证。她可什么都准备好了,如果不是谷总经理收到她交易时的照片……”   “照片?”   “是啊。”冯经理举起右手给自己扇风,说了下去。   江泽把录音交上去证明不是我后,谷天华就着手查找叛徒。就在想把录音交给警方对单色对比时,有人把楚美丽交易时的照片发到了谷天华的中。   虽然只有楚美丽的背影,可只要认识楚美丽的人都能认出是她。   就这样,警方到酒店来捉人了。一敲开门,正好看到四处找银行卡的楚美丽……   “……上面的意思是严办,可不像明晨公司的总经理那样,把那个司机辞退了事。”冯经理拍拍我肩膀,道,“小冉,那个江总经理真是你校友啊?”   我啊了一声,电梯正好到了。本以为冯经理的话到这里就停止了,却不想她聊天的兴趣出乎意料的浓。   来到酒店重新给我安排的房间,坐下来说个不停。   我困的不行,左脚也疼的不行,只能强撑着应付她。也好在是冯经理没走,才在我出现胃痛的时候第一时间陪我去了医院,不然我在没有的情况下,怕是在房间里痛晕过去了都没人知道。   急性胃炎犯了,有点重,住了三天院。   这三天,我成了国宝级人物。不仅冯经理天天到,连谷天华也特意到医院来慰问。还有那几个平时关系走的还算可以的助理文秘,你来她往,热闹极了。   等我康复出院,我们的青城出差之旅也结束了。此时,冯经理和我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私下里,她让我叫她冯姐。   飞机在北城落地时是上午,因为本公司内出了内奸这种事,我们要直接回公司,给吴用汇报一下青城那边的情况。   吴用的办公室里,冯经理义愤填膺,十分不甘的说,如果不是楚美丽出卖公司,让对方公司有了准备,这次度假村的事一定是美宝国际占上风。   吴用靠着椅背,十指交叉,轻飘飘一句话击破她的自欺欺人,“重新拟一份方案再评估出数据要多久时间?明晨国际在我方方案泄露二十四小时内上门,这除了说明你不行,我实在想不出别的。”   冯经理脸上一僵,气焰矮了两分。   “行了,出去吧。”吴用道,“走这么长时间,回去把工作对接好。这种案子在美宝国际算不上大,只不过因为合作方特殊才这么重视。下次,我还派你去。这次,你辛苦了。”   冯经理的神色缓和下来,抱紧胸前的文档道,“那我先出去了。”说着给我使了个眼色。   吴用适时道,“方账务留下,我另有事问。”   冯经理走过我身边时,小声道,“别紧张,照实说。”   余光看着冯经理走出门去把门合紧,我踮着左脚在吴用面前的椅子上不请自坐。   我左脚不痛了,就是有点用不上力。昨天出院时,医院说还要养个两三天才能过来。   不等他说话,我把手伸了出去,“十万。”   他不让我自证,我做到了。   吴用伸了个懒腰,一身的凛冽之气瞬间消失殆尽。他拿出钢刷刷签下一张支票,向我递过来,“你说话算话,我也说话算话。”   我伸出手去拿,吴用松开,道,“三个月后能取……你别瞪我,地主家也没余粮好吗,我领的是年薪。”   我白他一眼,把支票放到钱夹里。如果不是碍于他总经理的身份,真想骂他一句。您都穷成这样了,就别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的用十万装逼了成吗?   吴用上下打量我两眼,道,“没有想问的?”   “可以问?”我不是拿钱了事闭嘴的?   “可以,不能说的我不会说。”吴用倒杯茶向我推过来,“论公,我是你领导,论私,也算是朋友。有些事,我可以对你坦诚布公。”   我喝口茶,想了下,问道,“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方案泄露的事告诉谷总经理,而是要等到第二天中午?”   这种事,越早处理越好的道理吴用不会不懂,可他为什么那么积极的查,却又没及时挽回?   “这件事不是我告诉谷天华的。”吴用道,“按我的意思,我不会说。而是在明晨那边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的时候,拿着证据上门去抓人。到时,别管我们的方案能不能赢,我们都赢了。”   我瞬间明白过来,吴用的棋原来下到这里了,在舆论上占上风。   到时,谁管你明晨国际做出来的方案是不是原来就那么好。反正你窃取了对方公司的,肯定就是对照着改动了。   时间不够?那个时间谁还管你时间够不够。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想通后,我继续问,“那谷总经理怎么知道的?”   “他那里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他肯定有他的门路。我这还在想着怎么拿到证据,他就把事情给捅到明面上了。猪一样的队友,不知道怎么做到那个位子上的……方小冉,”吴用盯着我抿了口茶,道,“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保住你。”   我脑子一僵,又迷糊了。不让我自证,是保住我?   吴用笑笑,跳过这点没解释,继续说了下去,“明晨那个总经理反应很迅速,竟然先我一步出棋。看来,他的消息来源也是很灵通的。”   我闻言低下头,不再抬头看他。   江泽的消息来源是我,如果不是我和他挑明我美宝国际员工的身份,又毫无顾忌的去要那张记忆卡,他不可能知道他们做的事已经败露了。   “挺有意思,很久没遇到这种对手了。”吴用自语一笑,“期待下次。”   我杯着茶杯喝了口,岔开话题,“照片你怎么拿到的?”   “不是你告诉我在余扬那里?”吴用抬头,有些咬牙的道,“可这孙子关了一天机,直到下午才联系上他。”   我哦了声,听明白了,“你没败明晨江总经理手里,你是败在余扬的蠢上了。”   吴用喝茶的动作一顿,瞟了眼我身后,对我竖起大拇指,“那个,方小冉,你把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做到了淋漓尽致。你是这个。”   我心一抖,顺着吴用的视线向身后看过去。   余扬拿着一份文件站在门口,眼睛盯向这边,手一推把半开的门合上了。   呯!   我嘴里的茶全喷到吴用的办公桌上,下意识下起身就走,“吴总经理,我先出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闪身出了吴用办公室把门合死。   吴用不是说不许保安再放余扬进公司了吗?这人怎么还是进来了?   经过那晚,现在见到他有点尴尬。   正想着,刚合死的门再次打开。余扬侧身出来,拦住我去路。   “你还没好?”不是我想像中的狂风暴雨,他盯着我的腿问,“还没好?我带你去医院。”   我脸一下子红透,往墙上靠了靠,“脚崴了,就快好了。”   “哦,下次痛时要说,不然我不知道。”说着递过来一只,“你。”   谁他妈的要和你有下次! [i][-].   我推开他,转身就走,“不用,送你了。”沾了他的任何东西我都不想要,就算那是他本应该赔给我的。   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余扬的声音,“吴用,我好像被嫖了,价钱挺低……”   咔嚓一声,声音被门斩断。   我抬脚想踹门时,江月从助理室抱着文件出来。见到我,笑开了。   我指着门,对江月道,“那什么,那个,那个姓余的,吴总经理不是说了不让保安放进来吗?现在怎么进来了?”   “姓余的?”江月迷糊了下,眼中冒出精光,“你说的是吴总的特助余扬?”   余扬,特助……   ☆、017 滚,偷窥狂!   好吧,别管我们公司以前有没有特助这个职位,反正自打余扬来工作后就有了。   身为吴用的助理,江月眼中闪着精光的和我讲了很多余扬正式入职后的事。   比如,余特助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地点,就在总经理办公室。   再比如,余特助这个人,脾气有点不好。不止有一个人看到,他对吴总经理没什么尊敬可言。甚至,在一次吴总经理让他去煮咖啡时,他往咖啡壶里加了半袋咸盐,当时就吓掉了整个秘书办妹子的下巴。(呵呵,这算什么,你们那在外人面前高冷深沉的吴总经理,还往余特助的避孕套里放过各种厨房调料呢。)   再再比如,吴总经理对余特助特别特别好。无论余特助前一天对他如何不敬,到了第二天上班,他都会对余特助一脸笑意,像前一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最后江月爬在我耳边得出如下结论:“小冉,我觉得你上次说对了。咱们吴总经理是个gay,而且是个抖m。我进公司这么多年,就没看到过他交女朋友。现在公司里的人都说,余特助是吴总经理家的小谁……”   这话打死我我也不敢接,垂着头离开了三十一楼的是非之地。   余扬进不进公司工作和我没关系,当不当特助和我没关系,他和吴用是不是恋人和我更没关系。现在公司上下,唯一和我有关系的就是我工作职位问题。   我和冯经理正式上班第二天,陈姐就休班回家养胎了。几乎是她和大家打完招呼,捧着肚子刚走,许颜的目光就飘到了我身上。   我和冯经理出差,是顶着内定小组长的身份去的。如今人回来了,陈姐又走了,而且还参与过大项目评估预算,又受过那么大委屈……   好像于公于私,小组长这个职位都应该落在我身上。   可,事情恰恰出乎所有人意料。在当天下午财务二部开碰头会时,祝贺了我一下午的池娜被提了小组长一职。   池娜一脸惊讶,在冯经理带着大家鼓掌祝贺时,还微张着嘴满脸木然。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许颜,直到冯经理说散会,有人起哄让她下班请客,她才弯着眼眸笑了起来。   如果这个提升的机会从来没有放到过我眼前,我也就那么回事了。可明明就横在了自己眼前,却突然成了别人的……   我本以为不能顺利升职就够走背字的了,谁知次日一早冯经理用现实告诉我什么是更走背字。   我调职了,从账务二部最为渺小的普通一员,变成了冯经理的助理。   冯经理笑着通知完,对我眨眨画的极妩媚的眼,“小冉,人事部说给我重新招个助理,我直接要的你。你本身账务出身,又和我一起合作过,来帮我正合适。”   说着,轻按了下我肩膀,道,“跟着冯姐好好干,只要你对得起冯姐不学楚美丽,冯姐绝对对得起你。”   我听完心里就懵逼了!   难道我在青城时跟拍她被她发现了,所以才会这么报复我?   部门经理助理说出去好听,其实就是给部门经理打杂的。平时做的事,不是整理会议资料写发言稿,就是订票订酒店整理日程。啊,对了,还要跟着出饭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且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机,随时待命。   当着冯经理的面,我含着笑什么也没说。出了她办公室,马上用公司内部邮件给吴用发了封邮件。   她冯经理是老谁家的小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方小冉也不是没有靠山,而且靠山的腿比谁都粗!   吴用邮件回的挺快,上书:你们冯经理挺看得起你。   我看着电脑屏幕想了会。   让我从一个正经的账务人员变成一个打杂的,算是看得起我?用白内障看的?   我把疑惑敲在邮件里还没等发出去,吴用又来了一封邮件。上面写道,“好好干,都是工作,分什么高低贵贱?再说,助理每个月的补助很多,有话补,车补,服装补等等,而且不管加不加班,都最少算半个月的加班费。这合算起来,可比你现在的工资拿的多。你不是缺钱吗,有钱挣你还挑?”   我心里来了劲,想和吴用好好谈谈那些乱七八槽的补助加起来和一个正经会计人员的发展前景比起来哪个更划算,可却在看到最后一句话时蔫了火气。   是啊,有钱挣不就行了,管它是什么工作。   人事部的调任书当天下午就下达了,用了两天时间和许颜把手中工作交接清楚,我的办公地点由财务二部办公区搬到了冯经理办公室的门外一条走廊的尽头。   说是走廊,却很宽敞。我的办公桌斜放,和身后的大落地窗形成一个三角区。另一侧放着一个摆架,上面放了不少绿植盆栽。   这个地方视线很好,往前,能清楚的看到财务二部办公区的每个人。往后,能看到落地窗外的宽广平台和蓝天白云。   助理的工作我虽然没接触过,却挺好上手。就是事杂,时间一晃就过。   往往是感觉早饭吃完,接两通电话订个饭店就到中午了。吃完中午饭再抱着文件去签字,替冯经理买买花,给办公室里的鱼缸换换水,入冰箱里添点东西就到下班时间了。   于是,给冯经理排出未来两天日程,往往成了我抽空来做,做不完要加班来做的事。   这还得说是冯经理晚上没有饭局,如果有的话,那我百分之八十是要跟着的。   虽然累,收获还是很多的。   比如能接触到一些当小会计时接触不到的核心资料;比如一些冯经理嫌麻烦不愿意处理的数据,也会教给我去核算,最后给她一个结果。   再有就是,我深刻明白了吴用邮件里那句‘你们冯经理挺看得起你’的意思。   冯经理把一些私事也交给我处理。   冯经理冯佳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当她和业务部的总经理出去约会时,会和她丈夫说在和我加班或是出饭局……   我深深觉得,给她打掩护,才是冯佳最最最需要我的地方!   也有轻闲的时候。   冯佳有事不在公司时,我的工作就变成了接接电话记记提要整理整理文件,再有就是进她办公室的花浇浇水,喂喂金鱼。   然后,就可以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看,听听音乐,睡睡觉。   重要的事,等她回来再处理。   这天,冯佳请假去给儿子开家长会,我难得偷了一天闲。   抱着看了一上午小说后,眼皮不由得发沉。   扫了眼办公区的人都在安安静静办公,我披了件衣服缩在椅子里,面对落地窗打算小睡一会。   睡的正香,一道强光打在我眼上。   我抬手挡住,有一瞬的迷糊。我身后虽然有落地窗,可因为处于美宝大厦l型的拐角处,一天都见不到什么光。这会的光,哪来的?   顺着指缝往出一看,明白了。   我落地窗外面是一个广阔的平台,平台左前方,高于我楼层几层的一扇窗户里,有人正拿着反光的东西往我这里晃。   我擦擦口水把椅子滑到落地窗前时,光没有了。那扇窗上,贴了一块白。 妙——阁:半婚主义   离的有点远,看不清是什么。我回头扫了几眼桌面,拿起新买的调好相机焦距照了过去。   那块白是一张a4纸,上书一个大大的“猪”字。a4纸的旁边,穿得人模狗样的余扬笑着对我扬了扬手里的咖啡。   我咬咬牙放下,抽出一张a4纸刷刷写了几个字拍到了窗户上。   “滚!偷窥狂!”   几秒钟后,约摸着余扬已经把字看清,我拿起挑衅的看过去。   呃……   落地窗前的人变了,不再是一脸欠揍的余扬,而是一脸震惊的吴用。   ☆、018 我猜测,吴总是攻,余特助是受。   摄像头里,吴用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我展开五指打算把放下的空,余扬走到他身边递过一个杯子。吴用接过,爽利的泼在了余扬脸上。   刷的一下,那扇窗的百叶窗落下来,挡住了里面的情境。   我脚下一用力把椅子滑开窗前,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   还好,明察秋毫的吴总经理知道我不是在骂他偷窥狂,不然……   不是,我看清对面纸上的字是借用摄像头,吴用什么也没用,是怎么看清的?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我也不想了。起身去办公区,找池娜拿报表。   回来刚把报表归类理清夹在文件夹里,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我接起来夹在左肩上,一边打字一边开场白,“你好,账务二部,我……”   “方助理,”吴用的声音传来,“冯经理今天不在?”   我心抽了下,道,“是的,冯经理今天家中有点私事……吴总经理,您找冯经理有急事?我现在给她打电话……”   副经理以上职位的员工,工作时间宽松。在不耽搁正事的情况下,晚到会儿,早走会儿,或是少来天,人事部那边不会追问,总经理更不会追问。   “不用。”吴用停顿下,道,“你把冯经理过去半个月内的行程表和我说一下……要真实的。”   我心中忐忑退下,手在键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过了好一会儿,道,“吴用,这是你劝我留下来当冯经理助理的目的?”   青城时,冯佳从孙经理手里拿到资料。当时我以为是冯佳用了特殊手段,回来后真正接手助理工作,才发现和孙经理关系不潜的是冯佳,而是冯佳的情人,业务部的总经理魏明山。   而孙经理,又和总部方面的郑经理走的极近。那天,我和余扬拍到的照片就是孙经理,郑经理和另一个我没见过的人。   显而易见,这四个人是一伙,当然,这一伙可能不止是他们四个人。   “是,”吴用坦诚道,“你有没有感觉很刺激?”   我滑动椅子回窗前看向那扇窗,一手拿,一手拿电话,“一点也不。吴总,这个游戏我不陪你玩,你爱找谁找谁去。”   屏幕里,吴用手指点在窗上,对我笑了,“……有你好处。”   “先把上次的帐结清再说。”我对他一笑,挥挥手,果断挂了电话。   上次承诺我那十万,还在银行里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取出来呢。眼下还想让我给他办事,呵呵哒!   再说,我当助理后冯佳对我真的很不错。虽然我知道她对我好是因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可同样,吴用不也是?   只不过是,吴用直接点用钱,冯佳委婉点,在工作上给我各种便利。   其实和冯佳关系也不大,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过多的卷进这场纷争。   我脑子再笨,我也看出吴用和郑经理,冯经理他们这伙人是对立面。这些人,为利益而争,没有什么好坏之分。   我本来以为我没答应吴用,吴用会用把我辞退或是不给兑现那十万支票来向我施压。   可没有,那天中午的电话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照样当我的小助理,忙的时候团团转,闲的时候偷睡觉,几天见不到他一面。   由此可见,吴用这个人虽然心眼多精于算计,可说话算话。答应给我的好处,不会因为别的原因收回。   又忙了几天,七夕来临。   美宝国际每年都会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能成一对是一对’的原则,组织不同部门的人进行联谊。今年也不例外,只不过活动的形势改了下。   由往年的餐桌联谊变成了带着暧昧色调的舞会,活动会场安排在美宝国际酒店,当天晚上,只要是未婚的本公司人员,凭着工牌就可进入。   除了服装自备外,所有费用全由公司来承担。   可见,美宝国际在帮助员工脱单方面也是挺下功夫的。   我本来不打算去舞会,一是感觉没意思,二是我是对外有未婚夫的人。最后,却硬被江月和池娜给拉了去,理由是我未婚夫又不回来陪我,不如一起去凑个热闹。   酒店大厅足够大,除了中间一块是舞池外,四周还设有休息区。现场布置的也是很有情调,鲜花、美酒、蛋糕、彩带……   就这架势,今天牵手成功的男女,直接办个婚礼都成了。   八点,主持这场舞会的人事部经理讲了开场白后,舞会算是开始了。头一首曲子,几乎是给那些平日里有些眉来眼去的男女准备的。一舞下来,成不成就都有数了。   池娜和业务部一男的走进舞池后,我和江月拿了些吃的喝的坐到偏僻的角落里。   看着眼前这些荷尔蒙分泌的男男女女,我把在音乐声心中的疑惑对江月问了出来。   别的公司都不许本公司员工谈恋爱,怎么美宝国际反倒乐观其成?   我问完,江月笑嘻嘻的回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呵,这解释!   不客气的抢了她的果汁,我道,“就不怕闹分手时辞职,造成人员流失?”   “所以才不许同部门间谈恋爱啊!”江月转攻蛋糕,一脸理所当然的道,“不一个部门不在同一楼层,除非有意几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有什么好闹的。”   我抿了口果汁点点头。   也是,美宝国际人傻钱多地方广,每个部门都有单独楼层,根本不存在不小心碰到,心中尴尬的情况。   江月是一聊八卦就没完的人,我这好奇心得到满足了,她还拉着我不放。把往我眼前一举,咋呼道,“小冉,你知道吗。公司论坛上已经把未婚没对象男女的照片放上去了。按着颜值和能力,各评出了头三名,还投票猜测哪对男女能成功……你看,你看。”   我从她手里夺过快戳到我眼睛的,在昏暗的光线上下滑动页面。 #>笔>阁 —半婚主义   女人这边前三名分别是总经办的秘书计晓,公关部副经理谢小梅和业务部的任梦梦。男人那边的前三名,分别是吴用,余扬和账务一部的经理童长安。   而投票最多的组合……   我扫了眼,被嘴里的果汁呛的连连咳嗽。   在江月的连拍带打中停下来后,指着对她问道,“吴总不看公司论坛?你们明目张胆的把他和余特助配对,也太,太,太那什么了吧……”   没错,得票最多的cp吴用和余扬。   人气超高!   “谁知道呢,反正是匿名投票。这么长时间了,吴总也从来没说过。再说……”江月凑到我身边,道,“你是不知道,他们是真有问题。有时候我敲门进去,余特助坐在总经理的位子上。还有一次,我进去时吴总头发湿漉漉的,衬衫半解。而余特助,睡眼朦胧的从休息室出来,吴总还问他睡没睡醒……所以我猜测,吴总是攻,余特助是受。”   ☆、019 游戏而已,别玩不起   余扬那只种马会是受?他要是受,怎么会把我……   我拍拍江月肩膀告诫她小心隔墙有耳,成功封上了她嘴。再次往下滑动,发现我竟然也在名单上。   我扫了江月一眼,这事和江月脱不了干系。   江月倒坦诚,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知道你有未婚夫,可不是没结婚呢吗?这么多要颜有颜要事业有事业的钻石王老五,不掺合一脚多可惜……其实,如果吴总不是gay,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吴总对你多好啊,当初陈姐那小组长……”   “乱七八糟的!”   我猛推了江月脑门一下,一下子把头顶的灯推亮了。   光线洒下时,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走出来。有的拉着手羞红脸,也有的各自分开寻找伙伴。   池娜就是和男伴分开的,江月对她扬了下手后,她端着杯酒向我们走过来。咧咧嘴角刚要坐下,正了神色对我们旁边有礼的点了下头,“吴总,余特助。”   江月脸色一僵,嘴里的果汁全都喷了出来。   身为池鱼的我遭殃,被她喷了一胳膊。我嫌弃的别过脸,在心里暗暗庆幸。   还好还好,这次我忍住了嘴没胡说八道。不然……   江月哭丧着一张脸转过身去和吴用和余扬问好时,我对他们点点头去了卫生间。   把胳膊洗洗擦干净后,我回去打算叫江月走。虽然舞会才刚开始,可我觉得,江月是没继续玩下去的心了。   谁知,等我回去时,吴用,余扬,江月,池娜,江月的哥江山还有另外两个看着眼熟的男女已经并做在一张桌子上了。   池娜正在洗扑克,江月小跑过来把我拖回去坐下。在我纳闷时,语速极快的道,“做游戏,嘿。”   江月嘿的很生硬,可见她此时的内心是多么崩溃。   池娜把扑克洗好,坐正身子看向吴用,清清嗓子道,“……就玩真心话大冒险,行吧?”   “玩你们擅长的就行,反正是打发时间。”吴用温和的笑道,“不过你们得把规矩和我说一下,我没玩过。对了,今天我不是总经理,我和你们一样,是没人要的单身狗……”   围坐一圈的人都轻声笑,唯有江月哈哈大笑了两声。江山瞪她时,她一下子噎住,脸憋通红。   然后,整张桌子旁的人又都笑了。这次是轻快的笑,气氛一下子变好。   池娜擦擦笑出的眼泪,讲了一遍规则。   很简单,每轮每人抽两张牌,如果花色相同就受处罚。在别的玩家提出问题时,可以选择说真实话还是大冒险。如果是大冒险,就在桌子中央准备好的纸条中抽一张,按照上面的去坐。   池娜讲完后,把扑克在桌子上摊平后,让大家抽牌。   第一轮,吴用点背的花色相同,要接受大家提问。碍于吴用的身份,大家提问题时都留有余地,所以吴用回答的也没有压力。偏偏,到余扬时,他邪气的挑挑嘴唇问道,“从小到大,你最丢人的事是什么。”   吴用定定的看了余扬一眼,拿起杯子喝了口酒,伸手从纸条里抽了张。打开后,念道,“把在场的一个人抱在怀里,直到下轮游戏结束。”   念完,视线扫向四周,“还好,可以自己选择。”扫视一圈后,落在我身上,“方小冉,你过来。”   我心漏跳一拍,刚想出声拒绝,江月就起身把我拉到了吴用身边。   周围人哄声大笑中,吴用拉着我在他腿上坐下。   余扬呵呵一笑,“挺会挑。”   我要站起来,吴用按住,“游戏而已,别玩不起。”   我崩着身子好一会不敢动,在池娜洗牌再抽时,伸出手在左边的江月胳膊上使劲掐了下!   江月眼中里崩出泪花,回手推了我下。   我一个不稳撞到吴用胸前,被吴用扶住手腰。右边,余扬打了个口哨,“哟,投怀送抱!”   在座众人再次哄笑起来。   我脸红透了,吴用目不斜视的笑道,“这就玩不起了?”   这根本不是玩不玩得起的问题好吗?现在玩得起了,昨天我可就成全公司的头条了!   “不是。”摸牌时,我小声问吴用,“吴总,你是不是在报复我啊?”   因为不答应和他合作,所以在这么多人面前耍我。   “哪能呢,”吴用单手摸牌,“我这么深明大义的人……”   手中牌亮出来,池娜和那个我有点眼熟的男员工是同色牌,要受处罚。   这回,问题可不像问吴用那么客气了。什么每一次初恋,第一次初吻,第一次破处什么的全都问了出来。   池娜回答了四个问题后实在回答不下去,认罚,抽了纸条学了小狗叫和站起来学古代妓女拉客。   她红透着脸坐下后,那个叫姜庆的男人开始接受提问。他同样受住了前四个问题,第五个实在是答不出,抽了张纸条。   打开后,是学黑猩猩嚎叫。   姜庆本身就长的五大三粗,真那么捶胸一叫,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围在周围看的人笑的前仰后合,一直在吴用怀里僵着的我也忍不住笑起来。   姜庆学完后,回到座位接受最后一题。   余扬喝了口酒,目光直视姜庆道,“朋友和女人哪个更重要?”   姜庆脸一青又一红,笑了下喝下杯酒,再次把手伸到纸条里。   拿到手里打开,扫一眼愣住,爆笑出声,“我竟然抽到了惩罚里的王牌!”他把纸条面对我们,道,“让在座随意一个人,吻在座的任意一个人!”   姜庆一连念了两遍,大家才听明白。马上,气氛燃了。   姜庆一副农奴翻身把主做的模样,站起来把纸条一拍,兴高采烈的道,“那,那就让吴总,吻他想吻的人吧。”   本来跟着笑的我笑不动了,回头看向吴用,在周围人欢呼时小声道,“boss,咱们有话好好说。只要你今天放过我,上次你说那事,我可以再考虑下。”   “真的?”吴用小声回,“我现在很穷,只怕酬劳方面……”   我别过头去,心中暗骂:这只垃圾!   余扬拉了我胳膊下,“方小冉你还不快从他腿上下来,没见……”   没见后面余扬没说出来,因为会场的灯无声息的突然灭了,本来起哄的人随着灯灭而消声。   伸手不见五指,极其安静的环境中,一声小小的‘啪’的一声传入耳膜中。   三秒钟后,舞池上方亮起五彩滚灯。五颜六色的光线照过来,落在在座几张惊呆了的脸上。   片刻,对面的几个人起哄欢呼越来,“亲了,亲了!!” [i][-].   我僵硬着脖子转头去看吴用,脑子已经不会反应了。   吴用松开扶在我腰上的手,一脸无辜的小声道,“按照约定,我没亲你。”   我知道吴用没亲我,可……   “你他妈的亲的谁!”那么黑的环境下,又我离他最近。   吴用摊摊手,不做回答。   池娜笑出声来,指着我道,“小冉,吴总亲的你啊!”   “散了,不玩了!”余扬把扑克牌扬了一桌子,拽起我胳膊就走,“你给我离他远远的!”   ☆、020 感情卖不卖?   余扬拉我的力道很大,直接把我从吴用腿上拽下了去。我脚下一拌,鼻子磕在了余扬胸膛上。   那酸爽!   我捂着鼻子,眼泪一下子崩出,周围的景物变的模糊不清。   本来在一边欢呼起哄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人小声叨咕了句,“余特助好像生气了……”   吴用浅笑出声,“玩而已,他生什么气。来,继续……这游戏人少了好像不好玩,还有人加入不……”   很快,我和余扬的座位坐了别人。池娜站起来,清清嗓子开始调节气氛。   我捂着又酸又痛的鼻子,挣扎开余扬的手去洗手间。   捧着冷水洗了两把脸,我抬头拿纸时,在镜子里看到靠着门叨着烟的余扬。   “你对吴用有意思?”余扬的视线在镜子里锁住我,“所以,你帮他做事,不单纯是全为钱,是不是?”不等我回答,他垂下头把烟点着,“也是,吴总要颜有颜,要才有才,是美宝国际里的头号钻石王老五,对你又好,为了让你升职,示意你们陈组长提前休班养胎,还让江助理给她传话……”   我转过身,把擦脸的纸扔进余扬身旁的垃圾桶。垃圾,就应该和垃圾在待在一起。   “余扬,你什么意思?”没事抽疯?   “如果他不是gay,”余扬站直走向里面,推开唯有的两个隔间看清没人后,一回手把洗手间的门关上反锁,向我走来,“你们是让多少人期待的一对?”   我连退两步,后腰抵在洗手台上。双手紧紧握住台沿,我看着板着脸,没一丝笑意的余扬干笑出声来,“余扬,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对我……”   余扬紧贴在我身上,左手拄在我臂弯间,右手把吸了两口的烟在洗手池里捻灭。   我一别脸,他呼出的气打在我耳侧,带着烟香味。   “我和吴用是过命的朋友,你在屑想他的时候……看我,”他捏住我下巴,让我和他对视,“看着我。在想他时,你有没有想过,你曾经躺在我身下浪叫过。”   寒气,从头顶窜到脚底。闭上眼不再看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推他,“滚!”   我他妈的没屑想过谁,我只是……   “多少钱?”余扬压住我不让我动,问,“你缺多少钱?我可以一次性都给你,你别再帮吴用做事,也别再出现在他眼前。”   “我和你说过,我……”   “我知道你不卖身,你不是那种人。不过除了身体外,你好像什么都卖。比如职业操守,为人准则……”   “我……”   我想说我没有,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了。   没错,在钱面前,什么职业操守,什么为人准则,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所以,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吴用合作。   “感情卖不卖?”余扬抬起我下巴,嘴唇离我的不过两毫米,“开个价。”   我向后仰,拉开一点点距离。上下描了余扬两眼,呵呵笑道,“余先生,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在告白吗?可惜,我对养一匹野马没什么兴趣。毕竟,我不想被绿成一片草原……”   “别岔开话题,”余扬用手指轻划我耳后,“卖不卖。”   痒。   我一缩脖子,往他前胸靠了靠,“不卖!”   身体一动,感觉到抵在小腹上的……我瞬间僵住,不敢再乱动。   “不卖……在一个女人这里连撞几次壁,想花钱都花不出去。这要是被人知道,还不笑掉大牙……他亲你哪了?”余扬低笑几下,手指从我耳后移到脸颊,鼻子,嘴唇,“……这,这,还是这?”   “没有,吴用他没有……”   每说一处,余扬的唇便游走一处。凉,微湿。最后,吻在我唇上堵住了所有的话。   我用力推他,却感觉到他手上下游走,撂起我裙摆。双腿被他用膝盖分开时,我心中绝望升起,泪落下来。   “最后再问你一次,”余扬停下,在我耳边喘着粗气道,“卖不卖。”   我看头顶上的灯,身子一个劲哆嗦,眨眨眼,泪流的更凶,“你在犯法……卖!”听到门外有人急切的拍门,而余扬又伸手去解皮带,我僵着身子,连忙小声道,“卖,我卖。多少钱你说了算,你……”   余扬停下动作,埋在我脖侧笑出声来,“方小冉,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女朋友了……抱歉,吓到你了。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站直身子松开我,脸上的阴霾退净,抬手擦我眼泪,“别哭……出血了。”   我下意识的去摸发痒的鼻下,果真出血了。匆匆理好裙子,我回过身用水一遍遍的洗鼻子。   “别洗了。”余扬拉起我,抽出几张纸按在我鼻子上,“我带你去医院。”   我没动,看着恢复正常人模样的余扬,心有余悸的道,“你看上我哪了?”   我相貌平平,身材平平,性格平平,工作能力平平。真想不出,是哪里让悦美女无数的余扬上眼了。   如果真有什么优点,我改不成吗?   心思一转,我想到另一种可能,“还是吴用故意做这个局让你来使美男计,弄得你好像真喜欢我一样。其实,是为了让我帮你们做事。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我已经答应吴用……”   余扬回过头来,眼眸中露出一抹玩味,“方小冉,我欣赏你的审美眼光,惊讶你的心思之深……活在算计中,你累不累?”   我没说话,伸手打开门锁,把没设防余扬推了出去。如果外面有人,我锁死门打死不出!   三钞,余扬伸手把我抓出去,“没人,出来我带你去医院。”   “挺激烈。”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都要去医院了……”   我心中一惊的回过头去,见吴用站在不远处,正看着我们笑。会场的灯打过来,让他的脸变的五彩六色,忽暗忽明。   余扬搂着我肩膀往他怀里一靠,对吴用伸出手,“把我钥匙给我,我带我女朋友去医院。”   吴用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扔过来,眼中闪过精光,“恭喜。不过,余扬,你们的事我不同意。”   “我谈恋爱凭什么要你同意?”   “身为美宝国际北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兼执行总监,”吴用把玩手里的打火机,打开,合上,再打开,再合上。黄蓝色的火苗,在他的手指间上下翻飞,“我有责任告诉你员工守则。你和方小冉都是助理,隶属同一部门。同一部门的员工,不许恋爱。如果一定要,那好,请你离职。”   “我们会辞职。”   “我不会。”余扬看过来时,我挣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我是自由的。”   看了表情各异的两人一眼,我转身就走。   等电梯时,余扬追了上来。进到电梯里,他道,“你是自由的,你不用辞职。”   我没说话。   余扬辞职更好,这样我一天见到他的时间就更少了。   地下停车场二层,坐到一辆敞篷跑车里时,余扬问,“会开车吗,要不要给你买辆上班代步?”   我别脸看向一侧,不理他。想了下,我对他强调,“我只卖感情。”   “……没让你打包卖身。等你想卖了另谈……”   我咬牙,刚想骂他响了。气呼呼的接起来,我没好气的道,“喂!”   “火气挺大,”吴用带笑的声音传来,“你别说话,听我说两句,对你好。”   我本想挂掉,可看余扬边开车边把余光扫过来,便反骨的嗯了声。   “我知道你不喜欢余扬,同意和他在一起,肯定是余扬逼你了。我替他说声对不起……”吴用长呼一声,“小冉,你应该感觉出来了吧,其实余扬不是什么破落画家,他挺有钱的。用当下时髦的话来说,他是个富二代,还沾点红……”   我不由得扭头看向余扬。   没错,我早猜也他不只是画家。青城那天,他带我入住的是五星酒店套房。   “从小有才,脑子好使,十分被他爷爷看重。长这么大,遇到过的挫折五个指头就能数清。你说,这样一个人,屡次被你打骂,还各种拒绝……”   深吸一口气,我收回视线道,“我明白了……”   余扬就是一个熊孩子,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这和感情,和爱与不爱无关……   “明白就好,陪他玩几天。”吴用道,“他觉得没意思就不缠着你了。站在朋友的角度,劝你一句,保护好自己。毕竟,你会在公司一直干下去,而他只是在这里玩玩。”   “知道了。”   有了吴用这番话,我心中轻松不少。就是哄熊孩子玩呗,只不过这次玩的是感情。   而我,没感情,不怕玩。   “嗯,和你说话就是轻松,不累。”吴用道,“对了,告诉余扬一声,我把他车上车篷启动系统给删了。”   “什么?”我懵住,“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什么车篷启动系统?   吴用笑了两声,把电话挂了。   余扬在一边道,“把安全带系上,要出去了。” 妙——阁:半婚主义   “余扬,”我把放下,揉着鼻子道,“吴用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他把你车篷启动系统给删了?”   “什么?”余扬一晃车灯,停车场栏杆扬起,“他有病啊,删那个干什么!”   一脚油门,跑车轰鸣着开出地面。   几乎是出去的同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我和余扬两人瞬间淋在大雨中成了落汤鸡。   嗯,七夕,暴雨。   ☆、021 我要去做个详细检查,万一你是我妹妹怎么办?   夜雨,特凉。我虽然没淋多少,上班时却一个劲的打喷嚏。   晨会后整理会议资料时,冯经理打趣我,说我病成这样,应该请假回家睡觉。反正有吴用撑腰,怕什么。   呵呵,没错,前一晚舞会上我们玩游戏时的场景,已经被在场的人传的人尽皆知。   现在,我,吴用,余扬三人之间的关系被传了两个版本。   一,吴用和余扬是相亲相爱的gay,可因为余扬惹怒了吴用,所以吴用在玩游戏时,特意拉我坐到他怀里,惹吴用吃醋。   结果也真如吴用所愿,余扬大怒,拉起我就走,还爆出一句,“你离他远点!”   二,余扬是gay,他深深恋着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大人吴用。吴用是正常男人,可只把余扬当朋友当兄弟。为了不让余扬再错下去,吴用故意在做游戏时拉我去坐他怀里,借机向余扬说明,他是直的,他只喜欢女人。   于是,余扬大怒,拉起我就走,还把我鼻子打出血了。   无论是哪个版本吧,都直指余扬变态不正常。虽然我只是个打击余扬的道具,可好像,吴用都欠我个情。   因为这个人情,今天一早来上班,不少人和我亲切的打招呼。连账务一部拽拽的齐副经理,在走廊遇到我时都对我微微点头一笑。   我抽出纸巾按在鼻子上,抬头对冯经理眯眼一笑,“冯姐,那个大腿太粗我抱不上。我就抱你的,你可别因为外面那些乱七八槽的不待见我。”   冯佳点了我额头一下,笑了,“什么话!你要是能抱上总经理的大腿,我还不把你当成香饽饽……”一顿,弯下腰来,对我道,“姐问你,吴总真亲你了……吴总,是不是真对你有意思。”   我擦鼻子的手略停,心思一转,亲了自己手背一下。   ‘啪’的一声后,抬头对冯佳抛了个媚眼,“要是真对我有意思,能不亲我?不是,姐,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冯佳站直身子笑了,似松了一口气般。她拍拍我肩膀,道,“行了,不逗你了。整理资料吧,实在不舒服的话,就回去休息。正好我下午要出去一趟,没你什么事。”   我点点头,嗯了声。   等冯佳扭着腰身回了办公室,把她的日程表拿出来看了下。   打开私人邮箱,我给吴用发了封邮件,“看来天都不助你,冯经理对我起疑了。”   没一会,吴用回邮件,“不急,天一直站我这边。”   自大!   我撇撇嘴,把邮件删空,打开文档继续整理资料。   快到中午时,进来一条短信。   余扬的,上面写,“你男朋友要饿死了。”   “叫外卖,我在上班,请假要扣钱。”   短信发出去后,我想了下,和冯佳请了假。   昨天雨淋下来后,余扬把西服脱下来给我穿。把我推回停车场避雨后,他又出去拦了出租车让司机送我回家,自己则留下顶雨处理那辆跑车。   结果就是,他感冒了,没来上班。   这孩子熊是熊了点,本性还行。他们家里要是断他一年粮,估计脾气性格能改善很多。   再有挺重要一点,我昨天下车匆忙,包没拿,被余扬带回他家了。   我先买了菜,然后才往余扬家去。按了两下门铃,门自己开了。我看空荡荡的门后时,余扬懒洋洋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换了遥控的……”   “怎么不把你懒死。”   我换鞋进去,直接去厨房做饭。炒菜时,余扬在客厅里打电话,“吴用,拿住我短处是不是可爽了?”   不知道吴用在那边说了什么,余扬冷笑了声,“你等着……”   二十分钟后,我把做好的饭菜摆到餐桌上,叫余扬吃饭。盛了一碗米饭递过去时,道,“可不可以商量件事?”   余扬脸烧的有点红,端起碗看着我道,“说。”   “我们的关系,别在公司公开。”   “为什么?”   “同部门不许谈恋爱。再说,我们也不是恋爱关系。”   买卖关系,早晚有结束的一天。就像吴用所说的,余扬不会在公司久干,我还要继续工作下去。这好谬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   余扬没回答,大口吃饭。我盛汤,一碗递给他,一碗自己喝。   “可以。”余扬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道剪影,“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给我一管你的血。”   “什么?”我的血。   “我要去做个详细检查,万一你是我妹妹怎么办?”余扬一脸正经的道,“我和你说,我爷爷光老婆就娶了三,他那儿子,段正淳转世。你能明白我初恋是我堂妹,我初吻给了我同父异母的姐姐的感受吗?”   我一口汤喷出去,一桌子菜全军覆没。   何着,余扬这见妞就泡的属性是祖辈遗传!   余扬面色不变,把眼前的汤一口一口喝净,继续道,“特别是你,我和你都睡过了。万一你真是我妹,天,老爷子非得拿刀把我阉了不可。”   我微张着嘴,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骗你的。”余扬走过来,低头吻下来。我反应过来要推他时,他松开道,“吃了你那么多口水,也吃我点……我爷爷一辈子只钟情于我奶奶。他儿子是烂点,可只飘彩旗不撒野种……”   “那你抽我血……”   余扬笑出声来,“方小冉,就你这智商,和吴用玩在一起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我拍下额头,不再说话。   是啊,我智商呢,怎么一瞬间就下线了?   吃过饭没一会,余扬体温又烧了上来。我找出药给他吃下,他睡下了。   怕他烧严重,我没走,每隔一会就给他试次体温。到了两点左右,他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   我松一口气,坐在沙发上等下一次给他试体温时,头一沉也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已经快四点。   阳光斜着照进屋子里,略略几笔,勾勒出岁月静好的安逸。   我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揉揉脸又到卧室里给睡得安稳的余扬试了次体温。   三十六度七,正常,可以走了。   从卧室退出来,我在他房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琴室里找到了我的包。   放在钢琴上,和一些曲谱堆在一起。   我往起拿包时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钢琴‘珰’的响了下。我回头细听了会,没听到卧室传来动静,把包放到钢琴凳上,理乱杂杂的曲谱。   正轻手轻脚的弄着,后背突然一暖。余扬下巴放在我肩膀上,手伸到钢琴上弹了两下,“会弹钢琴吗?”   我把他下巴推开,想了下,道,“会。”   “弹来听听。”余扬把我包扔到一边,拉我在钢琴凳上和他并坐,“没准你会的我也会。”   我抬手在钢琴键上划了一溜,道,“你肯定会。”   说着,双手在钢琴上摆好,按下,“我只会一首,两只老虎。”   有点跳调的琴音响起时,余扬愣住了。片刻,好看的双手在钢琴上落下,笑道,“是会,而且,弹的比你好点。”   哪是好点!   他的琴音一起,直接碾压了我的。我手指没他手指灵活,几个音节走出去已是落下了进度。   手使不上劲,我嘴上使坏,“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谈恋爱,谈恋爱。两只都是公的,两只都是公的,真变态,真变态。”   余扬指下漏了一拍,回过头鄙视的看了我一眼,“你真是无耻的一塌糊涂。”   我爆笑出声,弹不下去了。没了我捣乱,余扬弹了一只柔和的曲子,“以后我教你弹钢琴吧,不然领出去有点丢人。”   我摇头,“我学不会。江泽用了一年时间,只教会了我一首两只老虎。”   曲子中断片刻,再次流畅响起。余扬一只手弹琴,用另一只手递了一只给我,“他找过你,很多次。”   从青城回来后,我换了,也换了号码。   我接过,看了余扬眼。余扬眼睛落在面前的倒放的曲谱上,没有任何情绪流出。   我彻底放下心来。   余扬对我没感情,就像吴用所说的,他逼我只是因为我决绝的有点多,忤逆了他。   挺好,我原来还想给我们之间的关系定个时间。到了时间,自动解除。现在看来不用,估计用不上一个月,余扬自己就够了。   关着,我现开的机。   信号跳到满格后,我翻到通话记录。记录截止到我和余扬在一起那天。   江泽打来无数通电话,没有一通是接通的。还有短信,也都是末打开状态。   我侧头看余扬,余扬看过来,“这么看我干什么,我没看你消息。”   我低下头扫了几眼短信,是那天我醉酒后,江泽问我有没有平安到酒店,让我回个信息的。   一直持续到半夜一点,不发了。   正看着,又进来几天短信。头两条是江泽的,是我在青城时进医院时,他问我怎么样了,问我病房号,问我怎么关机。 [&]. m   另外两条,是,方小乔的,让我开机后给她打个电话。   我心一揪,马上回播了过去。自从去青城出差,工作变忙,我对宝宝的关注没以前那么多。只知道她现在在等一个好的脑科医生,来做开颅手术。   电话通时,身边的钢琴音适时的停下。   我叫了声姐,方小乔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我梦见你和妈躺在一起,吓的我连觉都不敢睡。方小冉,我和你说,你要是死就死没人的地方去,别往妈身边躺。不然我就是掘坟,也要把你拉出来挫骨扬灰!”   我心停止跳动,刺骨的寒意顺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好一会儿,听到自己说,“嗯,我记住了。”   挂断电话,扬手把放到插富贵竹的玻璃水瓶中,我扭头对余扬笑道,“怎么不弹了,挺好听的。”   “笑不出来就别笑,你又不是卖笑的。”   ☆、022 帮我报仇   我知道方小乔恨我。   可我内心深处,一直觉得做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她对我应该还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点的感情。   现在我明白了,那不过是我觉得而已。   我笑呵呵的缠着余扬教我看曲谱,弹钢琴。缠到余扬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方小冉你没事吧。”   直到此时,我惊觉我失态了。重重敲下一个休止符,我问他明天想吃什么,我中午过来给他做。   余扬摇头,说明天去上班。   我哦了声,拎包走人。余扬送我到门口,问,“真不考虑学车?我现在头有点晕不能送你……算了,我去送你。”   “好好睡觉吧您。”余扬回去换衣服时,我甩手把门关上。   其实我也头晕,不过还没娇情到不能回去的地步上。当天晚上睡的有点晚,第二天起来头还是昏沉沉的。   冯佳不在,办公室里池娜正在被许颜掐。   我借接水的空听了几句,掐的还挺厉害。喝口咖啡缓神,正琢磨着许颜怎么突然间嚣张了,就见池娜脸色不好的拿水杯来接水。   她接完水后没回去,而是抬手摸了下我额头,道,“挺凉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我不动嘴唇的道,“这是唱的哪出?”   “能哪出?”池娜努努嘴,拿眼撇了办公室里一眼,“这不昨天你不舒服请假吗?下午时,冯经理带她出去了。”   池娜往我身边一靠,声音又压低了三分,“小冉,你可长点心啊。”   “哟,”我笑了,“我这工作还成美差了?许颜愿意的话,我和她换换。我巴不得天天对对单据,到点就能正常下班呢。”   池娜说了声,“你啊!”一脸不争气的回去了。   我站在茶水间里把一杯咖啡慢慢喝完,回去拿了几张没什么用的表格夹在文件夹里,转身上了三十一楼。   常来常往,秘书办的几个小美女和我已经熟悉了。和她们点头笑笑,我直接去了助理办。   门半开,江月正坐在办公桌后发呆,双眼空洞,连个焦距都没有。   我进去把文件夹在她面前晃了好几晃,她才回过神来。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接过文件,连声道,“吴总在忙,我一会……小冉,是你啊!”   江月往椅子上一摊,整个人颓废了。   “你这是怎么了?”我靠在她桌子上,用脚把门轻轻合上,“怎么无精打彩的?”   “我和你说……”江月坐直,定定的看了我两眼,又摊下去,“算了,不说了。”   “病的不清。”我道,“说吧,吃多少才能弥补回来你的好心情。”   连八卦的心情都没有了,可见是心情真不好。   “吃多少都弥补不了……一份酸菜鱼,一份干锅肥牛,再加上一锅老鸭汤吧,我还想吃……”   知道吃,还有救!我拉起她一脚把她踢向门外,“送去给吴总签个字,五分钟内搞定你说这些都有。”   江月揉揉胳膊,道,“能不能不去啊……我不想去,你能自己去吗?”墨迹几句,江月走出门去。   没过两分钟,江月如我所料的回来,道,“小冉,吴总说资料有点问题,要当面问你……你小心点,他一上午都沉着个脸。”   我拍拍她肩膀,起身去了吴用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吴用在,他看到我进来,摘在眼镜道,“怎么了。”   我在他对面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能怎么?你安插的棋子,我,就快作废了呗。”昨天冯佳说她下午没什么重要的事,让我回家休息。可却带着许颜出去,和一客户会了面。   事很小,如果我只是个普通助理,会理解为冯佳是在体谅我身体不舒服。可事实是,她不那么简单,我也不那么干净,这小事背后表现出来的东西,是她对我起疑了。   而且,已经找好了接替我的人选许颜。   吴用哦了声,起身站到了背后的落地窗前。沉思了会,回到办公桌前扔给我一份资料,“能记几个记几个。”   我接过来翻开扫了眼,眼睛立马瞪大了。   美宝国际上半年刚拿下一个政府工程,费了很大力气。这份资料是那个工程土木方面对外招标初稿,并且例了想要中标,必须要考虑算计在内的几项提要和大概数值。   虽然只是初稿,可这……   我只扫一眼,就心惊的合上,对吴用道,“码下的有点大吧,这……”   “在我控制范围内。”吴用走过来,靠在办公桌上,看着我笑道,“小冉,这事成了我给你升升职。”   我连忙举起文件夹,“打住了您,您上次的酬劳还没给我结清呢!”想了下,我道,“吴用,前天,你……”   我亲了自己手背一下,“是这样?”   “关你屁事。”吴用把文件夹拿过去,翻了几下后竖到我面前,“速度看。升职的事我说话算话……”   我才扫上一眼,眼前的文件夹嗖的一下变没。一回头,见余扬头发乱槽槽的站在我身后,白色衬衫头两个扣子没扣,露出锁骨。左脸有些红,一看就是睡觉时压的。他扫了几眼文件后,扬手撇到了角落里,“吴用,你没完没了是吧!你目的都达到了,还想怎么样?”   我愣眼中,吴用坐回到办公桌后,十指交叉的仰头看余扬,“余特助,你的辞职信什么时候交?好,你不交我不强求,谁让你是我兄弟呢?可身为这座大厦的最高领导,我有权力,给我的优秀职员升职加薪。这一点,你无权过问。”   余扬双手撑在桌子上,脸阴了下来,“吴用我告诉你,你别把我逼急了,不然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哦,”吴用无所谓的摸摸鼻子,回过头来对我道,“记住了多少?用不用再看两眼,算了,记得多了就假了……”   “方小冉!”余扬回头看向我,眼睛里全是警告,“我和你说过什么你忘了?”   我举起双手,投降,“ok,ok,吴用,”我看向吴用,“只怕我不能再帮你做事了,余扬不让。他说你心眼多的和莲蓬似的,你把我卖了我不仅要给你数钱,还得对你说谢谢。所以……”   “别听他的,”吴用看着我笑道,“我还给你钱呢。”   “……”   我突然觉得,我的智商和尊严都受到了侮辱。   定定看吴用一眼,我站起身想走时,被吴用拉住了胳膊,“你手怎么了?”   “啊?”我瞬着余扬视线看过去,落在贴着一层纱布的左腕上,“哦……”我舔舔嘴唇,道,“昨天回去,灯坏了……然后,接水时划到了墙角的碎玻璃上。”   “这么不小心?去医院没有?”   “小伤,我自己包下就好了。”心虚的往回抽手,我看着两人道,“你们慢慢打,我先走了,还有很多工作。”   “冯经理不是不在?”吴用起身走到冰箱旁,拎出医药箱递给对他伸手的余扬,“深的话就去医院。”   余扬给了吴用一拳头,接过医药箱道,“我给你看看,我对包扎还算熟。”   “不用,真不用……”   抗议无效,我抽手的空,纱布已经被余扬揭下去。   我身子一抖,闭上眼不去看手腕上那道五厘米长的伤口。   “弄痛你了?我轻点。”余扬松了手上的力道,“不深,那玻璃挺锋利,赶上刀了……你消毒了吗?没上消炎药水吧……痛你就说。”   “是啊,很锋利。”   我松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余扬正专注的给伤口消毒,手中的棉棒在伤口上轻沾。力道稍重点,他就会用手扇扇。那丁点的刺痛,就那么被凉凉的风给带走了……   他身后,吴用晃晃文件吸引我视线。在我看过去时,他双手做了个敲键盘的作用,用口型说,“邮件。”   我刚想做出反应,余扬猛的抬头看向我。嗖嗖,眼中飞出两把小刀子。我马上对他目不斜视,表无辜,“那个,他是boss,我是员工。”   余扬一边看我一边给我包扎,几下弄好后,握住我肩膀把我推出办公室,“你回去,我和吴用有话要说。”   他身后,吴用把我拿来的文件递给我,笑容满面的竖竖大拇指。我刚接过文件,门就被余扬踢上。   门关的一瞬间,他淡然的表情轰然崩裂,起身就跑,“tom,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不能因为……”   我看着关死的门笑出声来。   tom,jerry,合着这两个人是猫和老鼠!   抱着文件回到二十八楼刚坐下,余扬的电话打到我办公桌的座机上。我接起来,他言简意骇的道,“看过来!马上。”   我反应了两秒,马上抱着电话把椅子滑到落地窗前。刚把摄像头调好,就看到吴用出现在镜头里。   “看到了吗?”余扬问。   “看,看到吴用了。”   我话刚落,对面的落地窗打开,余扬出现在镜头里。他一脚飞起,电话里传来吴用一声惊叫……   镜头里,吴用像脱了线的风筝一样,从窗口坠了下去。   呯~闷响传来。   我手一抖,镜头里的画面在这一瞬定格。   电话里,余扬道,“以后你可以不用听他的了。”   “……” 妙——阁:半婚主义   我站起身来,身后桌子上的东西被带得噼里啪啦掉了一定。好一会儿,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想说话,电话里已经是忙音。   我抖着手抓住头发,正在想要怎么办时,响了。胡乱着接起来,吴用倒吸着凉气的声音传来,“方小冉,你……”   我耳中嗡嗡鸣响,根本听不清吴用在说什么。好一会儿,问道,“吴用,你怎么样?是不是要我帮你报警?我,我拍下了照片,我……”   “报你大爷的警!”吴用笑道,“麻烦帮我打个120,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就这样?”虽然是兄弟,可这玩笑是不是开的大了点?   “如果可能,帮我报仇。”   “……”   ☆、023 被废的太子爷   报仇?   呵呵哒。   就余扬那个急起来能把兄弟从三十一楼踹下去的脾气,我去找他报仇,不等于是上门找死吗?   我没理这话茬,果断掐了吴用的电话,转而拨了120急救。半个小时后,吴用被急救人员抬上急救车带走。   吴用前脚刚被拉走,公司后脚就乱成了一锅粥。各种部门的总经理经理们,不管此时是在公司,还是正在外面恰公,全都往会议室赶召开紧急会议。   冯佳也不例外。   她急急从外面赶回来,收拾了一下手上资料后就往外走。临出财务二部的门口,她回头看了站在原地不动和主动追在她后面的许颜一眼。略做考虑,对我道,“小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我过来。”   我敛起嘴角一抹笑,把滑落在脸颊的一缕长发别在耳后,踩着高跟小跑过去。   没看许颜一眼,我走在冯佳身边,打开手里的文件夹,一边走路一边道,“冯经理,您走后运营部来申报过一笔大款项。池组长说这事应该归财务一组走,就压下了。十点时,睿智明星公司的赵丽小姐打电话约见你。我查了下你的日程,约在了周四下午,你看是在公司还是我另订个……”   急步走进电梯,我按下楼层时,冯佳道,“行了,说点有用的。”   我合上文件夹,正色道,“冯姐,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上午往吴总办公室送签文件时,吴总还很正常,当时的窗户是关着的。”   我停下,看了眼冯佳的脸色。两条柳叶眉轻皱,洁白的贝齿咬在下唇上。杏眼向下一斜,瞄向我,“江月怎么说的?”   我摇头,“江月跟着吴总去了医院……冯姐,要我和她联系下吗?这种时候,会不会不太好?”   “……”冯佳眼眸微沉,想了会,道,“先看看再说,可能要变天。”   几句话功夫,电梯在三十二楼停下。   大会议室设在三十二楼,里面有全套的多媒体设备。一般不是公司全体高层会议会或是和总部对接会议,不会用这里。   我和冯佳进去时,会议室里已经差不多满了。冯佳在她的位置上坐下后,我在她身后的助理位上坐了。   放好文案打开笔记本电脑的功夫,人已经到齐。   会议由美宝国际副总经理伊昊东伊副总经理主持,他开始讲话时,他的助理已经不会议提要发到我们的电脑中。   主要有三点。   一,向美宝国际总部如实汇报吴用受伤住院的消息,让总部对这边的情况有所掌控的同事,对外做好形象公关。   毕竟,堂堂总经理从三十一楼坠落,无论真实情况是什么都好说不好听。   二,吴用手头上正在处理政府工程的案子,眼下他受伤了,后续肯定要有人接手。   一个人接不下来,就两个人,两个人接不下来,就一个团队。   三,在吴用养伤这期间,要有人暂时代理吴用总经理的责任,来督促美宝国际北城分公司的一切事件有条不紊的进行。   伊副总经理把召开紧急会议的三个目的说出后,运营二部的廖经理笑着说了句,“吴总不在这段时间,这代总经理的责任,当然是由伊副总来担任。以往,吴总出差或是去总部开会时,不也都是伊副总代为主持公司一切事物吗?”   廖经理的话说完,在座不少人复议。   伊副总年愈五十,商场摸爬滚打近三十载,十分老练稳重。他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温和又不失严肃的道,“这个过后再议,我在大家赶回公司时,已经事先给总部去了电话。在总部的回复没到前,咱们抽这个机会听听吴总经理怎么说。对他离开这段时间的工作日程,有什么样的安排。”   伊副总的助理站起身,先用遥控器放下三面落地窗的窗帘,调暗室内灯光,然后,把伊副总左后侧的电子屏幕打开了。   手中拨出号码没一会,信号接通,一身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的吴用出现在屏幕里。   右肩上绑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   会议室里几个高层先后问好后,吴用举起左手和大家笑着打了个招呼,道,“大家好,我没事,医生说右肩骨裂,要休养一段时间。至于我从楼上掉下去这事儿,能不能对外说是有人想要谋我财害我命?不然被媒体写我堂堂美宝国际总经理是因为开窗透气而不小心栽下去的,好像有点丢人……”   屏幕里,吴用笑。屏幕外,所有人陪笑。   笑够后,伊副总扶正自己桌前的麦克,说了两句官话,“吴总,您安心养伤吧,公司的事您放心。我早些时候已经和总部那边说过您的情况了,相信一会总部也会理解的。至于您不在这段时间的,公司事宜……”   吴用一直笑着听,突然,招起左手打断。他一侧头,视线正好落在伊副总的身上,“伊副总,在你和我联系前,总部方面刚和我联系过。你稍等下,总部的电话应该很快就到了。”   屏幕里,吴用话刚落,伊副总的助理便低头在伊副总耳侧低语。   伊副总微微点头后,他助理站直身操作遥控器。电子屏幕马上一分为二,吴用的画面排在右侧,左侧显现出一个表情非常严肃的女人来。   那女人一身职业装,梳着利落的发髻。虽然带着黑边眼镜又隔着屏幕,眼神却依旧犀利。   冯佳倒吸了口凉气,不仅是她,在座的人或多或少都惊讶了一番。   女人微微点头,算是对大家打过招呼。和伊副总含蓄了一句后,翻开文件正色道,“北城分公司吴总经理发生这种意外,十分令人惋惜……”   右屏里,吴用的眼角因女人的话而抽动了两下。   “……股东们开了个碰头后,最后一致决定,由展……”   “余扬。”吴用看向左边,像是看着那个女人一样,出声强调,“余扬。”   女人低头看了眼电脑,手指在键盘敲打几下。随后食指一划,一张照片出现在她右肩上方的屏幕上,“由余扬余总代理吴总不在期间的一切职务。在座的各位,请配合好余总工作。特别是他一直和吴总跟进的北城政府工程,总公司这边不希望这件事,也不希望他代职期间,北城分公司出现任何差错。余总的个人简历,稍后会发给在座各位。好了,祝大家下午愉快,再见。”   女人说完话,左边屏幕变黑。   不到两秒,余扬的个人资料闪进在座所有人的电脑。我的电脑屏幕,被余扬的证件照霸屏。   我大脑一片空白,点开他的资料却怎么也没办法把他的信息收录眼中。   耳侧响起吴用曾经说过的话。   余扬是个富二代,家里挺有钱的,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   静静心,正要强着往下看时,角落里有人轻吁了声,“原来是太子爷……这是来咱们分公司渡金的?”   “什么太子爷,咱们董事长姓展不知道吗?这个,明显是被废的那个……”   伊副总适时的咳了声,脸色有些僵的笑道,“相信大家对余总都不陌生,有他代替吴总在公司坐镇,咱们肯定是事半功倍。对了,余总呢,怎么不见他。”   说话间,看向屏幕,“吴总,余总人呢?”   “这我不清楚,”屏幕里,吴用眨眨眼,道,“我累了,就不和你们聊了。大家改日见。”   挥挥手,吴用拿起遥控器对着大家一按,屏幕变黑了。   会议室陷入短暂寂静,伊副总说了声散了后,率先起身出去。   其余人接连起身,原本的小声议论,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桌椅相碰中,冯佳满脸疑惑的嘟囔道,“不是没太子只有太女吗,这……小冉,你干吗呢。”   我‘啊’了声,回过神来。见人走差不多了,连忙把电脑合上,拿起文件跟在了冯佳后面。   “冯姐,什么太子太女?”   “这个啊……”冯佳嘴上一紧,边往出走边道,“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小冉,我和你说,你别看咱们也是美宝国际,可和总部那边比起来,跟上面的关系还是差着一层。那话怎么说来着,天高皇帝远。”   运营部廖经理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到冯经理身边道,“这话可不对。你看,原本大家都以为伊副总要往上升一升,却没想到来了个卢陵王!啧啧。”   冯佳没接卢陵王这话音,进了电梯后,道,“伊副总也是……任劳任怨在北城扎根十年,一点点熬上副总经理容易吗?眼瞅着能升正总了,却硬是被上头扔了两次石头,上次是吴总,这次是余总……”    电梯在三十层停下,廖经理一脸惋惜的下去,“谁说不是呢,唉……我找伊副总签份文件去。”   电梯合上的一瞬,冯佳眼中划过一丝讽刺。   我垂下头,全程做哑。转眼电梯在二十八层停下,冯佳回了办公室,我也坐回到办公桌前。   余扬,展氏太子爷,空降总经理……   卢陵王又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电话响了。   接起来后,余扬道,“做饭来,我不扣你工资。”   ☆、024 在这花园里,种满你喜欢的花……   余扬说的做饭是煲汤。   我赶到他家时,他家的厨房已经被鸡鸭鱼大骨之类的东西堆满。   余扬正坐在沙发上看,眉头紧皱着,像谁欠他八百万,不,不,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让他有现在这个表情,怎么着也得欠他八千万。   我和他打个招呼,他抬头瞄了我眼,指指厨房的东西,“会煲汤吗?”我点头后,他把竖到我面前,“选一个。”   我接过瞄了眼,页面标题赫然写着骨裂的人喝什么烫好。下面,罗列了几种适合骨裂患者喝的汤。   把还给余扬,我进厨房洗手煲汤,“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吴用能活下来,只能说是命大。”   有多少人是从三四层楼高的地方跳下翘辫子的,更何况吴用是被踹下去的。   “下面有个木制的缓坡。”   哦,怪不得我听见“砰”的一声,而不是“啪”的一声。   可……   “万一呢?”我把挑出的牛骨放到水池,回身看向余扬,“万一吴用没摔到那个缓坡上。”   “这已经是万一了。”余扬抬头看我,语气平和的陈诉道,“你生气了,因为我把吴用踹下楼。”一顿,下了结论,“你对他不一样。”   神经病,这都哪儿和哪儿?   不愿意和余扬在这问题上纠缠,我转过身继续洗牛骨。把撇过血沫的牛骨放到电砂锅里定好时,琴室里传出舒缓的钢琴声。   我本以为是余扬弹的,进去后才发现是放的音乐,他本人并不在琴室。我出琴室找了一圈,最后在阳台看到他。   整个人窝在懒人椅里面,四肢懒洋洋的摊着,眼定在窗外的某一点一动不动,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小道剪影。脸上没有表情,似在深思,又似在放空。   我轻敲两下门,余扬动了。   修长的四肢一瞬收拢,侧过头来眉眼一挑,慵懒意味还末散尽,黑眸中已浮上凛冽之气。   慵懒的豹。   心中划过这四个字的同时,我马上缩回手,对他笑了,“烫煲上了,要最少四个小时才会好。我订了时,这期间你不用管。到时间了,你把我切好的萝卜放进去再煮二十分钟……”   “干什么去?”他对我伸出手,“过来。”   “回家,”我吸了吸鼻子,对他道,“感冒还没好。”   刚吃完感冒药,回去正好借着药效睡觉。   “过来。”语气不容置疑。   我走过去,他猛的把我拽到他怀里。我心一惊往起站时,他环住我靠在到椅子上,长呼出一口气,“安静的让我抱会……”   说罢,看着窗外继续沉默。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对方楼上的窗和楼宇间的蓝天白云外再无它物。   阳光从枝叶中穿过,斑斑点点洒落在我和余扬身上。我躲着那斑点不落在眼睛上,后仰靠在余扬肩膀。   提着心看了一会不停变化的云,药效上来,我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下垂。   意识快要沉下去时,余扬动了下。我迷糊着睁眼,看到他白衬衫上折射着阳光的闪亮纽扣。   “经过今天,想通了?”余扬有些低沉的声音伴着他有力心跳传到我耳中。   “嗯?”什么想通了。   “你,我。”   “……”   余扬轻笑两声,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遮在我眼上,“睡吧。”   特赦!   我借势闭上强撑的眼睛,在他胸前找个舒适的位置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特别沉,意识再回到大脑时,厨房里电砂光正在嘶嘶鸣叫声。我抬起手背揉揉眼睛,被横在胸前的胳膊惊了下。   本来就出了一身汗,这一下感觉浑身上下都凉了。盯着那只修长好看的手看了两秒,又扫了眼房间布置,想起来这是在余扬家。   现在,是在余扬的床上。晚霞照进来,整个房间都是橘红色的。   余扬睡的正熟,我把他胳膊放到一边,起身去了厨房。牛骨汤炖的正是时候,香气四溢。我把切好的萝卜放进去,又放了些盐调味。   出锅时一转身,见余扬光着脚靠在厨房门外,双眼明亮。   我小惊,拍拍胸口,“醒了?”   “没睡……你压的我手臂麻。”余扬活动下肩膀,拿出一只汤匙舀了口汤喝,咽下去后挑挑眉毛道,“味道不错……吴用赚到了。”   我脸微红,递过一只碗去,“吴用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兄弟。”   “他的荣幸。”余扬说一脸的理所当然,盛碗汤边喝边夸赞道,“真不错,可以开个店了。”   我忍不住有些小得意,“那当然,我专研了很久厨艺。家里光我用来装菜的各式各样的餐具就上百件,江泽的胃就是被我养……”   余扬手下微顿,看着我呵呵一笑,“……把人养跑了。”把碗放下,余扬进了浴室,“装好,去医院看那只老鼠。”   我本想说现在这个点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不过一想他们不是正常人,医院和病房应该也不正常,所以这探视的时间,不正常也正常。   果真,余扬开车带我来了一个绿化极好的私人医院。从医生和护士的素质以及医院的配套设置来看,这里不是普通病患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吴用在六楼,有电梯,余扬却带着我走的楼梯。长年缺乏锻炼,爬到四楼我就有些虚吁,余扬整整高出我半个楼层。   眼瞅着到六楼,余扬突然站住,回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的心中发毛,别过头不和人正视,“快走。”   “小冉,我给我们的交易加上一条不可触犯的条约。”   “什么。”   “无论是在我们交易中,还是交易结束,你都不许屑想吴用。”   我猛的回头看余扬时,余扬两步跨下台阶,按着我的肩膀推我到窗边,“看到外边了吗?那个花园。”   “看到了。”秀木林立,百花争艳,还有一个立了维纳斯雕像的喷泉。   余扬的胸膛是暖的,在我耳边说出的话却是阴寒至极,“如果你犯了,我在这里给你立块碑。在这花园里,种满你喜欢的花……”   我闭上眼,忍不住瑟瑟发抖。   “用不着害怕,”余扬抱起我往楼上走,“你要当个听话的好女孩。抱住我……”   我右手抓紧保温盒,犹豫两秒,把抖着的左手攀到他肩膀上。   上楼后没走几步,就到了吴用的病房。余扬踹门进去后,才把我放下。我咽下口口水,扫了病房,把保温盒放到了茶几上。   余扬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盯着吴用只看不说。   吴用本来在看电脑,见他这样,拿下眼镜捏了两下鼻梁,瞪过去,“想道歉就张嘴,不想就滚,别在这碍我眼。”   以前,吴用这么对余扬我并没觉得什么不对。此时此刻,我异常佩服他的勇气。   余扬对我勾勾手指,“道歉。”   我把倒出来的汤端过去,对吴用垂头道,“吴总,对不起。”   汤举过去,吴用微愣了下,没接,“小冉,你去医办室看一眼杨医生在不在。如果在,让他过来一趟。”   我如若大赦,稳着心退出病房,关上门,腿一软差点摊在地上。   余扬是恶魔,我惹不起。我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和他有那么荒谬的交易?   一想到他刚才贴在我耳边说的话,我就想马上离开医院,离开美宝国际,离开这个城市……   刚想付之于行动,震动了下。我拿出来扫了眼,是吴用的短信。   “别跑,按我说的做,没事。先去医办室,然后回来……”   我扶墙站起来,心中犹豫了会儿。最后,转身去了医办室。   杨医生并不在,给他的助理留了话后,我按原路返回。敲敲门,得到回应打开那一瞬,余扬的话尾划耳而过,“……兄弟,我不会失去第二次。”   吴用抬起左手拍拍余扬肩膀,“我知道,好了,你电话一直在响。既然把职位接下来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余扬拿出,低头扫一眼后转身出了病房。   吴用比划了下,我提心吊胆的把病房门磕严。回头看向吴用,我道,“吴总,我辞职,还希望你能批准。”   “小冉,你怕了?”   “对,我怕了。”我靠在门上,心颤了好一会,“余扬,他有病啊!”这人不正常,这人他!   “他没病!”一向笑面虎的吴用阴沉下脸色,竖起左手食指对我道,“方小冉,我只和你说一次。余扬他没病,他好得很,比大多数人都好的很!他,”吴用放下手,闭上眼道,“他只是有些偏执。而,这只有在他面对一些特定事情的时候才会发生。”   “什么事?”我掰着手指一件一件数今天发生在余扬身上的事,“把你踢下楼,出任总经理职务,吃饭,睡觉,弹琴……哪一件?你说,你说。”不等吴用回答,我深呼出一口气,道,“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辞职,你会兑现我那十万块钱是吧。”   “我会。”吴用道,“半年,五十万。留在他身边,我保你没事。”   我摇头,“多少钱都不留。”   “你死都不怕,连自己都能下去刀子,会怕呆在余扬身边?”   我因他的话僵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吴用知道,他竟然知道……   面面相觑时,有人敲门。我回身把门打开,一个带着黑边眼镜的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余扬。   吴用已经恢复那副温和面孔,对医生笑道,“杨医生,来了。”   “吴先生,怎么样?”杨医生在吴用床边站定,在吴用说句还好后,笑道,“那你叫我……” [^*]   “哦,我记得杨医生曾经说过,你在澳洲留学时的一位好友,是专攻脑科的。”   “是啊,他现在可厉害了。临床经验非常丰富,手术成功率极高。就是闷葫芦,写论文不在行,不然……”   吴用适时抬手打断,向我和余扬看来,“这种事你们听着没意思吧。小冉,你和余扬回去吧。”   你和余扬回去吧。   你和余扬回去吧。   你和余扬回去吧……   定定看了吴用两眼,我下了决心,“好。”   ☆、025 我这也是好心啊,万一我把妈气活了呢。   出了私人医院,余扬把车开出十几分钟的功夫,吴用的电话打了过来。   依旧是我听他说。   他说,只要我听话,半年后,他一定会请到杨医生的朋友来给宝宝做开颅手术。   放下电话,我回头看开车的余扬。   宝宝刚过完五岁生日,做完手术再休养半年,正好是上学的年纪。   还好,她的轨道没有偏离太久,她的人生可以完好继续。   而我要做的,只是在眼前这个男人身边待半年时间。   吴用说的对,我能屡次对自己动刀子,还怕一个余扬了?   他不就是脾气大些,心性不定些,遇事偏执些吗?我顺着他,不惹他发火不就行了?   半年,半年而已。   余扬回过头来,抬手点在我眉侧,“笑了,心情很好?”   我摸摸自己上扬的嘴角,对他点头,“还行,看到光了。”   吴用,给了我希望。   “光?”余扬用手指在我脸侧摩挲两下,笑了,“嘴突然变甜了。”   我别过头,躲开他手指,笑出声来。   余扬会错意,我却不想解释。   “我今天心情也不错。”余扬道,“系紧安全带,我带你兜兜风。”   余扬的兜风,就是飙车。   我这刚把安全带收紧,车子便以百迈的速度冲了出去。虽然已经过了晚高峰,路上车辆却依旧紧密。   银灰色的车子快如闪电,嗖的一下在涌动的车流中劈了过去。   我猛的靠在椅北上,心差点跳出来。瞄了眼后视镜,我看到自己惨白如鬼的脸。   “余扬。”我伸手拍拍余扬肩膀,“超速了。”   “……”   “余扬,停下!”   飞过三个红绿灯后,车子猛然拐进一条幽暗偏僻的小路。车灯刚熄,后面的主道上便响起警笛。   警笛由远到近,再由近到远。   我紧紧攥着安全把手,直到听不到警笛声,才把噎在喉咙里的一口气一点点呼出去。   深喘两下,心脏恢复跳动,震得我耳膜嗡嗡直响。   “这就害怕了。”余扬把手伸到我脑后安抚两下,倾身过来,“下次不这么快了。”   他吻下来时我下意识的躲开,吻落在嘴角。下一秒,我唇舌沦陷。   我刚恢复跳动的心脏再次停止,在他亲在脖侧时,忍不住颤抖,连脚指都绻缩起来。   按住他乱摸的手,我调动起全身所有能调动的勇气,出声道,“余,余扬。我只卖感情……”   吴用只让我余扬在他身边半年,并没说一定要让我陪余扬上床。   我和余扬之间荒唐的交易,也,也还在。   “……”余扬停下,埋在我脖侧好一会,“方小冉,你什么意思?”   “你给我增加的条款,我不会犯。那,你是不是,”我推开他,“也应该遵守你说过的话。”   余扬坐回去,重新把车启动,“你家地址,我送你回去。”   我擦擦嘴角,报了地址,看向车窗外。   车穿过狭隘漆黑的胡同,拐上另一条大路。这次车开的很稳,没有超速也没有超车。   在我租住的小区门口停下时,余扬头也不回的道,“我就这么看着你玩,你最好能玩出点新花样。”   我解安全带的手顿下,看向他,“什么玩出新花样?”   余扬没回答,侧过头来,“晚安吻。”   我犹豫两秒,在他嘴边匆匆一贴,转身下车。我走进小区大门时,身后的车一加油门,绝尘而去。   回到屋中,我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冲了个热水澡后,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这一天发生的事。   下午睡的有点多,很晚才闭上眼睛。   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一丝光明。我向着那丝光明猛跑,眼瞅着周围的景物慢慢变得明朗,脚下突然现空,整个人向下掉了下去……   我心猛的翻了个个儿,捂着心脏惊醒过来。抓起瞄了眼,已经七点五十。   九点上班,从我这里坐公交到公司最快也要四十分钟。   来不急再去想那个梦也无暇顾忌心中余悸,我翻身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往公司奔去。   八点五十九打卡,保住了自上班后就没迟到过的记录。   九点半,公司经理以上高层会议。还是在三十二层,只不过这次主持会议的人是余扬。   理了头发,昨天还在的长刘海消失不见,气质从画家的浑不羁变成商人的沉稳精练。   穿了身裁剪合体的手工西服,微微抬起胳膊时,露出雪白衬衫上精致的条纹纽扣。   人到齐后,他坐在昨天伊副总坐的位置上。伊副总则移了一位,让到了一边。   开这个会的主要目的是让新上任的余总经理和各部门经理以上人员正式认识,所以并没开多长时间。   余扬站起来讲几句话,各部门经理说几句场面上的话也就结束了。   我从头到尾忐忑,怕余扬抽疯了一样看向我或是做出别的举报。当余扬目不斜视,如同不认识我一般从我面前走过去,我终于把心放下来。   新官上任,冯佳出奇的勤劳。她勤劳的后果,就是整个账务二部被她支使成了狗,我更是。   抱着那些或急或不急的文件,游走于各种部门经理办找人签字。   走的地方多,听的闲言碎语也多。最多的,就是这个突然从助理位置提到总经理之职的余总。   据说,余总原来不姓余,姓展,是展氏唯一的太子爷。   据说,展氏太子爷刚上大学那年,不知因为什么事和他的展皇爸爸闹了矛盾。一怒之下,脱离展家,随了母姓。   据说,太子爷被废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无消息,展董也不许别人提别人问。   据说,展董总共一儿一女,儿子改姓后,展董就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培养女儿身上。所以,美宝国际中的员工只知太女而不知还有一位被废掉的太子。   据说,据说……   据说听的多了,我脑子里自动描绘出一个满心无奈的慈父,忍痛将自己刚上大学的神经病独子送到国外治病。   治好了,又费尽心思安插到分公司镀金。   可惜,展董不知道,他儿子的病没好,不仅反复性高,还伤人。   一直忙到下班时分,除了冯佳外,我们办公室的人几乎都加了班。   我整理完当天下午的会议资料和第二天冯佳开会要用的东西时,账务一部的办公区已经黑了灯了。收拾东西时一回头,发现对面三十一楼的窗口还亮着灯。   描了眼电脑,已经快到八点。   我咬着手指,皱着眉头在心中人神交战。   为了能在他身边顺利平安的度过半年,我是不是应该适当的表示一下关心?比如,提醒他应该下班了。平时工作不要太累,或是,应该吃饭了……   可一想他那说来就来的脾气和昨天分开时他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如果多嘴,会不会是在给自己找事?   墨迹了十分钟左右,电话响了,正是余扬的。   接起来,余扬道,“你要加班到什么时候?”说话间,对面响起两声呛鸣,外加一句gameover。   “shit!不玩了,走人,带你去吃饭。”   电话挂断时,眼前一暗,三十一楼灯光全熄。   不用人神交战了。   我长呼出口气,收拾东西,关灯走人。   上车时,余扬问我想吃什么。我瞄了眼他脸色,见他心情是真的还不错,半开玩笑道,“只要不飙车,吃什么都好。”   “害怕?”   我坦诚点头,看了下车内装饰问,“换车了?”   余扬哦了声,把车开出停车场,“昨天那车是吴用的,我连闯三个红灯,又飙车。交警查车牌扣了他12分,他一气之下让人把车取走了。”   “你这,专坑吴用一百年不重样。”   “这才哪到哪儿,等他有女朋友,开始泡妞的。”   我突然就想到那些调料套套……   开车在市里转了小半圈,最后去喝的粥。喝完粥后,余扬带我随意转了转后,送我回家。   整个晚上,余扬都表现的很正常。有说有笑,没说阴森的话也没做让人胆颤的事。   看来吴用说的没错,余扬只对一些特定的事情偏执。只要不碰那块逆鳞,他的脾气还成。   这样想来,在他身边混半年好像不是什么难事。   次日是周五,我起的很早,却没去上班。余扬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时,我抱着一束小雏菊,正走在公墓间。    “我没事,”我站在一块墓碑前,道,“我请假,来看看我妈。”   “病了?”   我蹲下把花放到墓碑前,拿出纸巾擦掉照片上面的尘土:“今天她三周年忌日,我来看看她。”第一次。   挂掉电话,我在我妈墓前席地坐下,拍拍墓碑道,“妈,虽然您老过世时说再也不想见到我,可我还是来了。”   “您老在下面过的好不好啊?我过的挺好的,您是不是可生气了?哎呀,别生气别生气,我逗你的,其实我过的可不好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天天被老板骂,被同事打,哈哈……不过,妈答应过您的事,我做到了。再等等,宝宝就快彻底好了……宝宝好了,您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   “你做梦!”方小乔隔着两块墓碑怒气冲冲的跑过来,拿起墓前那束小雏菊摔到地上,还补了一脚,“凭什么宝宝好了,妈就要原谅你!宝宝好,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方小冉,我说没说过,这辈子,你都不要到妈的墓前来!妈活着时你没气够,现在她都过世了,你还不放过……”   “方小乔,”我仰头看整张面孔都扭曲了的方小乔,笑道,“我这也是好心啊,万一我把妈气活了呢。”   ☆、026 睡着了就不累了。   方小乔的脸马上就黑了,鼻翼煽动两下,冲我声嘶力竭的怒声咒骂。   什么败家女,什么狼心狗肺,什么老乔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生出我这么个女儿,什么……   我捂着脸放声大笑,笑到肚子直痛,喘不上气来时,止住了。   方小乔气喘吁吁,指着我的鼻子做了结束语,“方小冉,不用你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骂够了?”我拍拍身边的台阶,“骂够了坐下,咱们好久没聊天了。”   “方小冉,你从妈墓前滚开!”   我看了后面一眼,挪挪身子,坐到一边的过道上,“这样可以了?”   方小乔无视我,气呼呼的把带来的花和橘子放下。眼一眨,落下泪来,“妈,不是我告诉她你在这的。您别生气,我以后一定不让她再来,我……”   “妈,您别生气。”我从地上捡起一只菊花梗咬在牙间,“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我知道您在这也不是方小乔告诉的。”   北城就两个公墓,另一个一般人埋不进去。我不过是,到了这里后,一个一个墓碑自己找的而已。   方小乔扭头看向我,眼睛腥红。   “你们不让我来,所以我不来了。”舌尖浮起苦涩,我道,“方小乔,其实我来是找你。”   “你不会打电话?”方小乔咬牙切齿的道,“非要来扰我妈的清静?”   我妈……   我揉揉泛酸的鼻子,道,“打了你不一定会接,接了你一定会挂。就算不挂,你也不会和我好好说句话,就更不要说是出来见我一面了。”   再说,扔了,号码换了,我已经没有方小乔的联系方式了。   “有话就说,说完就滚!”   “我找了一个很有名的脑科医生,由他执刀给宝宝做手术,宝宝一定会痊愈。”我单刀直入,道,“可那个医生要半年后才会有时间来中国。方小乔,能不能再等半年,给宝宝更好的?”   方小乔冷笑出来,“你觉得我会信?”   “就不能信我一次?”   “信你?”方小乔回过头来,“我就是因为信你,那年才会让你去幼儿园接宝宝!你呢,你干什么了?”她一步步向我逼近,牙关紧咬,在牙缝中挤出声音,“你在车海中松开宝宝的手,去追那个像背影江泽的男人去了!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呢?   我错开目光,看着我妈的遗照回忆那年。   然后我干什么去了。   人群,车流,躺在血泊里的宝宝……   方小乔给了我答案,“你站在原地,叫江泽!就那么看着宝宝,叫江泽!方小冉,你眼中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   是啊,我想起来了。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送宝宝去医院,而是叫江泽。   江泽,我应该怎么办?宝宝出车祸了。   江泽,怎么办,地上好多好多血。   江泽,怎么办,我害怕。   “妈听到消息当天就进了医院!明知道妈心脏受不了刺激,你还一次一次往妈眼前凑!”方小乔嘶声大吼,“凑你到是凑到底!我问你,妈去世那天,你去哪了,去哪了!”   我扶地站起来,看着她道,“方小乔,我欠宝宝和妈的,会还清的。让宝宝再等半年,手术费用我全部承担。算我求你,让她再等半年,在这期间别接受医院的手术安排。”   “用不着!宝宝用不着你操心也不会用你一分钱。”方小乔转过身去,“滚!马上。”   定定看了两眼方小乔背影,我长呼出口气,笑了,“好,我滚。”   走出两米,方小乔冷冷出声,“站住。”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逢年过节不要让江泽再给我发短信了,我恶心。”她深吸一口气,牙齿咬的咯吱做响,“你愿意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别想着我和妈会不会同意。反正,妈,和我们一家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更不会祝福你。”   “……好。”   “你们结婚,也不用给我电话了。”   “好。”   “以后都不用了!”   “好。”   “从此后……”   “方小乔,”我打断她,回头直视她眼睛道,“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不许见宝宝,不许见你,不许祭拜妈,死也不许躺在妈身边。不要给你打电话,不要给你发短信,从你们一家人的世界里滚的远远的。不用再强调了,我会一一做到。”   方小乔指着我身后,眼再次红了,“最好做到,现在,滚!”   “那么,姐。”我对她挥挥手,“再见了。别生气,毕竟这是咱们俩这辈子最后一面。”   “滚!”方小乔气急败坏的跳脚,“快滚!”   我边笑边后退,看着她道,“别气,别气。你看,为我生气多不值。”   “滚!”   我转过身,哼着歌错过林立的墓碑,蹦跳着向山下走。   方小乔,我滚了,再也不滚回来了。   你不止一次问我,妈去世那天我干什么。   我在自杀啊。   如果那天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恨我了?   恨吧,生活这么艰辛,总要给坚持下去找点理由不是。   公墓离市区很远,我沿着公路一步步往回走。   来之前,我以为我看到我妈的墓碑时会哭,看到方小乔时会哭,谈时往事时会哭,最后说再见时会哭。   事实却证明,我比自己想的要没心没肺。   我不仅没哭,还笑着把方小乔气到跳脚。转身那一刻,心中说不出的轻松。灵魂似乎飞出肉体,飘在墓园上方看那个叫方小冉的女人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出了公墓。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余扬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回家的路上。”就是路比较远,我走的比较慢。   余扬哦了声,“到家了给我电话。”   我嗯了声,抬头看了眼偏西的太阳,给吴用打电话,“吴用,能不能把时间提提前?让那个医生提前给宝宝手术?”   “手术完你跑了怎么办?”   “别这样嘛,”我对着电话撒娇又卖萌,“boss大人,你看我这段时间多听你话啊。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追狗我不撵鸡,你就不能发发善心?日行一善,能顶九串糖葫芦。”   吴用笑出声来,“方小冉,我是怕,我前脚让医生给你姐姐家的孩子做了手术,你后脚就自杀了。我是个生意人,总不能做赔本的生意。”   我脸上的笑慢慢凝住,半天,舔舔嘴唇道,“吴用,你不帮就不帮,为什么要咒我死?明确的告诉你,我对死这个字很忌讳。”   “小冉,”吴用轻声道,“我可以帮你联系国内最好的心理医师。相信我,用不上半年,你的病……”   “我没病。”我原地站住,对着眼前的电线杆子正色道,“吴用,我用刀割自己,只是一种解压方式。就像有人压力太大时,会大吼大叫,会哭会喊一样。我割的时候意识清晰,思想清楚。我能精准的控制自己的力度和伤口的深度。而且,我也不是非要这样不可,我……”   “这就是病。”   “吴用,我清楚我自己,你不能凭着你看到的一两眼假象对我妄自揣度。我觉得,你和我的交易,应该建立在你对我尊重上。如果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给我,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吴用长呼出一口气,“好吧,是我唐突了。”   “我没病。”我强调。   “好,你没病。”吴用道,“可那个医生,真的只有在半年之后有时间。我真心和你合作,不会骗你。”   我没再说话,默默把电话挂断,继续走。   余扬再次打来电话时,我正站在高速入口前定方位。他问我到家了怎么不能他打电话,我说我还没到家,我上不去高速。   “你骑的自行车吗,上不去高速?”余扬问,“还是小电驴。”   我笑出声来,“你居然知道小电驴,我以为余少只知道宝马奔驰劳斯莱斯……”   余扬冷哼一声,嘟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脾气真大啊,连玩笑都不能开了。   半个小时后,余扬的车在我绕行的小道上找到我。车窗一落,他的脸从后面的窗户里伸出来。上下打量我两眼,语气不善的道,“你的小电驴呢?”   “哈,反话你听不出来?你真以为我会骑个小电驴来给我妈上坟?”   “所以你是从公墓走到这里的,你有病吗?”余扬下车,拽着我胳膊把我塞进车里。他侧身坐进来后,对前面道,“开车。”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不是余扬自己开车,前面还有个司机。不止有司机,副驾驶上还有个男人。   “余总,咱们先去……”那男人问道。   “先去开会。”余扬抬起脚把我踹到一边,叠起腿,拿过一份文件看。   我恬不知耻的凑到余扬身边,把手挡在文件上,“余扬,你特意来接我的啊。你怎么找到我在哪里的?”   余扬瞪我。   前面那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回道,“定位。”一撞余扬斜过去的目光,马上缩回头去。   我嘻嘻笑了,往余扬肩膀上靠了靠头,“余扬,你对我真好。”不发脾气时,是最好的了。 妙——阁:半婚主义   余扬把我揽到他怀里,低下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只撒娇求抚摸的猫?”   我闭上眼,似只猫一样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听着心跳道,“这样?”   “你今天心情很好?”   “嗯,从来没有过的好。”   “既然好,”他手指点在我眼角,“哭什么。”   我抬手,摸到一脸湿润,“累了,很累。”   “睡吧,”余扬轻声道,“睡着了就不累了。”   ☆、027 你嫌弃我?   车开的不快,很稳。我伸手抱住余扬的胳膊,把脸埋在他胸前。   本来只是想靠靠,放任自己汲吸短暂的温暖。却不想,竟然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车是何时到的余扬要开会的地方,也不知道余扬是什么时候下的车。   他回来我倒是知道。   车门一开,听到外面淅沥沥的雨声。他身上带着潮气,抱我时我吸到肺里,狠咳了两声。   恍惚中,似乎听到他问我饿不饿。   我胃里堵的厉害,根本没有胃口。不想说话,使劲摇头。   脑子有此沉,一晃,胃里难受的厉害。睁开眼,余扬的脸凑在眼前。   他正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运动幅度有点大,水滴接两连三砸在我脸上。   我抬起手挡时,他问,“做什么梦了,都快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了。”   “没什么。”眼睛适应光线,我坐了起来,“我睡了很久?”   不再是车里,而是余扬家。外面天已经黑了,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噼里啪啦直响。   余扬嗯了声,在床边坐下,“你多久没睡觉了?睡起来没完没了的。”   “你应该叫醒我。”   “我买了粥,热在锅里,你自己吃。”   “我不饿。”我揉揉脸,翻身下床,“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余扬扔到毛巾,长臂一横,把我拽住,“真不饿?”   “真不饿。”   余扬手一用力,一下子把我拽倒在床。我心中忽悠一颤时,眼前一暗,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   “我饿了。”余扬压住我双手,十指用力纠缠,“你睡醒了,是不是应该轮到我睡了?”   锁住我的目光中,赤裸裸的写着“我想上你”四个字。   我想深吸一口气,却因为他的重量而前功尽弃。轻喘两下保证呼吸,我笑出声来,“余扬,不是说好了吗?咱们就不能,就不能好好聊天?”   “方小冉,”余扬嘴唇贴着我嘴唇,鼻子顶着我鼻子,呼中的气息和我的缠在一起,“玩差不多就行了。再玩,就过了,小心得不偿失。”   唇上痒,我别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没耐心了。”余扬亲在我脖侧,轻轻咬了下,“不管你玩没玩够,都结束吧。”   我身上触电一样闪过颤栗,反驳的话,全都噎在了嗓子眼。   “是这里?”余扬在我耳侧笑了,“那这里呢?”   嘴一张,含住了我耳垂用力一吸。   我心一抖,胃里一阵翻涌。用力想挣开他的手,却拼不过他的力气,“余,余扬,你快停下。”   余扬的回答,是吻在我唇上。他舌头伸过来的那瞬,我再也忍不住,用力推开他哗的一下吐了出来。   接连两三口,吐的我身上和他身上到处都是。   余扬愣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看我。脸色由青变白再变黑,咬牙道,“你嫌弃我?”   我嗓子被胃酸灼的难受,看着他连连摇头。想说话,吸进一口呕吐物的气味,再次爬在床边吐了起来。   直吐到再也吐不出东西,胃里一阵阵抽痛。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坐在床上喘气,后脑晕沉的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我难受……”我捂着嘴,拒绝闻那股气味,“我没说你脏。”   看看被我吐的一塌糊涂的床,我撑着手往地下爬,“对不起,我马上收拾,你去客厅坐会儿。”   余扬下地,黑着脸把我拖进浴室,拧开水笼头往我身上淋。   水冰凉,浇在身上浑身肌肤针扎一样刺痛。我去抢花洒时,水变成了温的。   余扬用最快的速度拔光我和他身上衣服,从头到尾冲了一遍。把我裹上浴巾推到一边,怒气冲冲摔了浴室的门出去了。   我靠着洗手台抱着自己一个劲打哆嗦,明明冷的厉害,身体里却和烧着了一样。   不过两分钟,穿带整齐的余扬又踹门进来。他把一件衬衫套在我身上,塞我怀里一条毛毯拽着我往门口走。   他开门那一瞬,我挣扎,捂着嘴道,“等下,等我把鞋穿上再赶我出去。”   还有包,不然我没办法回家。   余扬微停,我刚穿上鞋他就把我推了出去。旁边单元有人开门出来时,我把头压的低低的举起手挡住侧脸。   大晚上的又下雨,只穿一件男人的衬衫被赶出来,真是前所末有的狼狈。   “看什么看?没见过半夜发烧的吗?都他妈转过去!”   余扬一把抢过我怀里的毯子,把我从头裹到脚后,抱起就走。   电梯里,他一手撑着我不摊下去,一手打电话,“车开到楼门前,我们两分钟后到。”挂掉电话,磨牙,“方小冉,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双手抱着他脖子,靠在他胸口低笑出来,“余扬,你挺不赖的。”   除去总想上我这条,对我真的很好了。   可能,正是他想上我,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好吧。   谁知道呢,这乱七八糟的世界!   去的吴用所在的那家医院,到时我已经烧的迷糊了。抽血时,我睁开眼挣扎了下。   验血不是一小点就可以了吗,怎么抽走整整一管?   等真用上药,后脑的痛楚减轻,我慢慢睡过去了。   再醒,已是清晨。窗户半开,空气里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   我深吸一口,刚感觉肺被清洗了,便忍不住嗓子里的痒,狠咳了两声。   护士推门进来,轻声道,“醒了?想不想吃东西?”   我对她摇摇头,撑床坐了起来。臂弯有些不舒服,撸起病号服看到上面的滞留针。   我眉毛引不住抽动了下,“我是不是得癌了,要打很久针?”   “方小姐说笑。”护士笑了,递给我一支体温表,道,“你是胃肠性感冒再加上中度中暑。是有点重,不过打不了几天药。我看你现在恢复的挺好的,应该三天就能出院了。”   我哦了声,把体温表夹在腋下。   护士拿着档案夹,又问了我些别的问题。无非是现在头痛不痛,口渴不口渴之类的。   我一一回答了后,她把体温计收回去看了眼。看她要离开,我叫住,“我能下去转转吗?”   “现在不行,你还在发烧。”护士看了眼表,道,“而且九点半你要输液,等下午吧,如果你有力气的话。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按床铃。”   我笑着对她挥挥说,说知道了。没一会,护士又回来,送了份粥。   我强咽下几口,再吃不进去。液输到一半时,心慌的厉害,爬在床边一张嘴全都吐了出来。   吴用正好开门进来,穿着病号服,右肩用吊带固定着。身后,跟着双手插兜,沉着脸色的余扬。   吴用走到我旁边,用左手拍拍我后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笑着说了句,“你不是有了吧,吐这么厉害。”   我脸刷的一下就凉了,身上寒毛层层炸起。我大姨妈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来着,好像是过日子了。上层在青城和余扬一夜荒唐,到现在差不多是两个月。他当时,做措施了吗?我根本不记得了……   “没有。”余扬回手把门合上,“昨天晚上查过了。”   我抬头看了余扬一眼,怒火一下子涌上心头。我不知道这怒的原由是他查我有没有怀孕,还是他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都说给第三个人听!   抽张纸巾擦擦嘴,我把吴用的手甩到一旁。   吴用靠在窗台旁,笑了,“生气了?”   “没有。”我语气十分不好!   “你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那你还不滚?”我冲吴用皱眉。   “我不是生人啊。”护士进来收拾完出去后,吴用从兜里拿出一个苹果扔给我,笑的理所当然,“我是熟人。”   “你们俩个有完没完。”余扬在我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冷冷看向吴用,“你是来和她逗嘴的?”   吴用耸耸肩,走到余扬身边坐下。   这时我才看到,原来余扬拎了个记本电脑来。他把记本在茶几上展开,和吴用进入了工作模式。   两人盯着屏幕,操纵鼠标的同时,还不时的交流说话。   什么皇阿玛,股权,百分之几点,项目的。   我心慌难受,头还隐隐头痛,有他们在这一直说话,我根本没法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起身离去。门关上前,吴用的话隐隐传到耳边,“……你看把她恶心的,都吐了。也是,你那房子你那床多少女人去过睡过,还有你这人,n手货……啊!” [i][-].   走廊里,传来吴用一声惨叫。   我睁开眼睛,听了会走廊里的动静,心中烦躁的翻了个身。   还是烦燥,又翻了个身!   闹心,情绪根本稳不下来。看看眼前的苹果,我按床铃叫来护士,“我要吃苹果,给我一把刀。”   护士削完苹果把刀带走,临出门时笑的轻柔,“方小姐,吴先生叮嘱过,说你房间不许有刀和任何能带尖的东西。”   这是给我用滞留针的原因?   妈的!   ☆、028 我高估了你,低估了他。   护士估计错误,三天我没能出院。   病情反复,从刚入院时的光吐,变成上吐下泄。当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可以把出院提上议程,已经是第五天。   出院时,吴用过来我病房。靠在沙发上一句话不说,看着窗外发了很久的呆。   在我把为数不多的东西收拾好装包后,吴用出声问道,“余扬不来接你?”   我摇头。   那天他们俩走后,余扬又来了一次。当时我正在睡觉,他把我包放下就走了。我还是听护士说,才知道他来过了。   吴用拄着脸,眉头紧皱,再次陷入沉思。   我站在床边,狠力揪自己的大拇指。   吴用在想什么,我大概能猜到些。我和他的交易,建立在我陪在余扬身边半年的条件上。   而现在,余扬恼了。别说接我出院,连看都没来看一眼,电话也没打过一个。   护士正好来送费用单,我接过来瞄了眼。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依旧被上面的五位数扎了眼。   吴用走过来把费用单抽过去,看也不看的摔碎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回去后安心上班吧,美宝国际还是很有前途的。”   这是交易取消的意思?   我抬眼向吴用看过去,“吴用……”吴用冷冷撇过来时,我改口,“吴总,那个医生……”   吴用没回答,开门出去扔下一句,“我高估了你,低估了他。”   在他关门那刻,我伸手拦住,“吴总,你到底在算计余扬什么?又为什么一定是我?”   吴用侧过头来,眼神冰冷,“我不会害余扬。不是非你不可。”   门缓缓关上,吴用的脸消失在门后。   我脱力的靠在墙上,捧着脸自嘲的笑了。   我脑子怎么抽了,怎么会以为吴用非我不用?   医生给我的建议是出院后再休息两天,我没有,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坐在办公桌后,我看着窗外的三十一楼愣神。   吴用不做赔本生意,我要想再和他重新建立交易关系,就要和他证明我对他来说是有用的。   我要主动去找余扬吗?   念头一起,指间的铅笔硬生生被我掰断。   余扬目的很明确,我现在去找他,就是把自己送到了他床上。   “小冉,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我连忙回头,见一身职业装的池娜正站在我办公桌前。我连忙换了笑脸,对她道,“没什么,刚胃痛了下。”   把掰断的铅笔扔到一边,我接过她递来的文件。   “病还没好?”池娜帮我倒了杯热水过来,轻声道,“那怎么不多请两天假?”   我瞄了眼办公区的许颜,半天玩笑的道,“不敢啊,怕病好了,工作没了。”   池娜笑出声来,转而换上一脸祈求的表情,指着那份文件对我道,“急件,我早会时被经理骂了,实在是不敢进去了。拜托拜托。”   我早上迟到了,没赶上开早会,也还没看到许佳。   我这还在想许佳为什么发脾气,池娜已经把我推到冯佳办公室前敲了门,“多谢多谢。”   冯佳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池娜一溜烟的跑到办公区,双手合实对我做了个拜拜的动作。我白她一眼,推门进去,“冯经理,这份文件……”   办公桌后,冯佳柳眉紧皱,正闭着眼在揉太阳穴。听到我声音,睁开了,脸色缓和两分,“小冉,消假上班了?病好了吗?”   我把文件展开放到她面前,拧开签字笔,递到她手中,“让冯姐惦记了,已经好了。池组长说这个文件有些急……”   冯佳挑挑眉,没说什么,握紧笔刷刷签下名字。把文件合上递回给我后,长叹一声把眼睛又闭上了。   这是有话要说。   我没急着走,把签字笔拧好插回到笔筒里,冯佳果真出声了,“小冉,你跟我多久了?”   能多久?   从青城开始,满打满算不到三个月。   可话不能这么说,所以我笑道,“自打进公司,冯姐就对我照顾有佳。如果不是冯姐提拔,哪能有我今天?”   冯佳笑了,眉眼展开。她伸出手拍拍我手背,“那也要你是这块料。”   我也笑了,嘴里应酬着。目光却落在冯佳办公桌上那份放在最上面,展开后却推得远远的文件上。   虽然冯佳用记事本压了下,可还是露出抬头“城东商”和“招标”几个大字。   账务一般不直接参与招标初期,要到后面招标单位提上预算等时,才会对资产负债等进行审查。   这份不应该出现在冯佳办公桌上的文件,应该就是冯佳头痛的原因了。   不谋其职却谋其事!   “……现在做生意,都是想着法往近拉关系。虽然不一定能起主要作用,可锦上添花何乐而不为。”   “那是,那是。”我连连点头,你说什么是什么,反正账务二部你老大。   “嗯,出去忙吧。”冯佳终于松开我的手,道,“后天晚上有个酒会,你看看,我后天安排什么事没有。有的话推后……你和我一起去。”   我连连称是,退出去后把文件给池娜后,坐在椅子陷入沉思。   眼瞅着时间临近十一点,我打开私人邮箱,下定决心给吴用发了封邮件。   “还记得那个政府工程吗?”   我还有用,我跟在冯佳身边,能提供吴用想知道的一切。在他让我在余扬身边待半年的条件提出前,他不就是想让我取得冯佳的信任,当卧底吗?   如果不是看到那份招标书,我都忘了。   这算不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一直等到午休时间,也没等到吴用的邮件。中午,池娜拉着我去吃饭,说要感谢我帮她送签文件。   刚按下电梯键,左边的电梯就从上面下来。我们边说边笑走过去时,电梯门正好打开。   余扬站在中间,左边是那天我在车上见过的那个男人,右边是一个长相清纯的美女。眼眸轻垂,脸有点红,一缕发丝滑下来,正好点在嘴角的酒窝上。   右那那个男人着往后退了一步,笑了,示意我们上去。   我和池娜同时低头叫了声余总,池娜笑道,“不了不了,我们等下一趟。”   电梯门一合,电梯继续下行。   我再次按电梯键盘时,池娜在一边感叹道,“到底是太子爷啊,排场就是不一样……”   “吴总在时不也这样?”身为总经理,身边带两三个人是很正常的事吧。   “可吴总总笑呵呵的啊。”池娜道,“你没看到刚才余总的脸是沉着的?”   呃……   “这我还真没看到,我光顾看他身边那清纯小美女了。”   “这小美女没穿工装,不是咱们公司的。你说,会不会是余总女朋友?”   “谁知道。”我哈一声,道,“应该不是吧,你刚不说余总的脸是沉着的?如果小美女是余总女朋友,他会这样?”   池娜听后点点头,叹了声,“江月不在咱们部门,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了。小冉,要不你下午上去找江月聊天去?”   我拍开池娜攀在我胳膊上的爪子,“滚,姑奶奶来上班不是为了八卦的!”   看来那美女就是吴用另找的人选,这种时候我最好是闪到一边,别一个不小心坏了他的事。   午饭池娜点了不少好硬菜的,我因为心里有事没吃下几口。   等她吃饱,我无视她要闲走一会消化食的要求,马上回了公司。   登陆上邮箱,里面已经躺着吴用的回信。   “医生的事,我会帮你留意。”   这是同意了!   我清空邮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站起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拿喷壶把旁边架子上的绿植浇了遍水。   浇完水后回看一眼,感觉全是绿色挺单调。看看离正式工作还有点时间,下楼去花店买了两束花上来。   一束插瓶摆到了冯佳办公室,另一束插好后,就放到了我椅子旁那缕好不容易照过来的阳光里。   陪冯佳出席的那个酒会在周六,我早早起来,在中午时赶到冯佳家。抱抱她三岁的孩子后,催着她出门去挑礼服。   冯佳的老公对我一笑,在冯佳换衣服时道,“小方,劝着你们冯经理不要多喝酒。有你陪着,我也就放心了。”   我嘴上应酬着,心中却满是窘迫。   一个小时后,心中的窘迫在魏明山进到试衣间给冯佳的礼服拉拉链时变成抱歉。   两人好一会儿才出来,出来时冯佳的礼服已经装好了。只不过,太低胸的礼服是不能穿了,只能再换一件。   造型师一脸淡然的给冯佳整理,我穿着一件天蓝色的一字肩小礼服,装着一脸淡然的在一边看着。   酒会八点正式开始,在城效一处别墅,举办人是北城的一位商界泰斗。前几年移民欧洲了,这次回来说是思乡,要在北城多待段时间。   然后,就举办了这么个酒会找存在感。虽然他离开的时间有点久,可早年的威望还有点。再加上,这样的酒会是相互拉关系的好时机,所以卖面子来的人还是不少的。   我们到时,酒会刚好开始。魏明山身为业务部经理,见谁都脸熟。进来和主人秦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后,带着冯佳满场飞。   我在自助桌上拿些水果,找了个偏僻的小桌坐下连吃边等。越吃,越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有魏明山保驾护航,我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挑着喜欢的水果吃了八分饱,我下到会场中间去找冯佳。   差不多,就放我走吧!    走近还没等说话,冯佳先出声了,“小冉,你刚到哪去了?刚碰到你一个熟人,正说着让你们见见呢。”   说着,递给我一杯酒。   “熟人?”我接过酒,笑了,“怎么可能……”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我话断了。   是江泽,身姿卓越,站在一群人中侃侃而谈,脸上全是自信,意气风发。   魏明山拍拍江泽肩膀,江泽回过头来。目光四下一扫,瞬间落在我身上。   他回头和那几个人微微点头,笑着离开。转身向我走过来,把酒杯碰到我的酒杯上,轻声道,“好久不见。”   ☆、029 卖的彻底。   高脚杯中红酒微微一荡,在杯壁留下一抹浅红。   我弯起眼眸,抬头轻笑了回去,“老同学,好久不见。”   江泽笑的温和,把酒杯拿回去轻抿一口。一转身,和魏明山站在一处寒暄。   魏明山笑的爽朗,侧肩像江泽歪过头去,看着我笑道,“没想到江泽竟然和方助理是同校同学,要不是冯经理和我提了一句,我都不知道。”   冯佳拥着我后背站到两个人身边,谈笑风声的说起上次在青城的事。很巧妙的略过了我当时因何被警方扣下调查,把江泽说成了踩着七彩云朵来救美的英雄。   我保持微笑,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杯里的酒,把目光散向远处。   现在做生意啊,都讲究拉关系。   小冉,后天有个酒会,你和我一起去吧。   时至此刻,我算明白了那天冯佳为什么会说两句话。   神思游离中,冯佳拍拍我肩膀,笑道,“小冉,你们老同学在这慢慢续旧,我和魏经理去秦老那里……”   眨眨眼,歪头一笑,后面的话没说,挽着魏长明的臂弯转身走了。她扭动的后腰上,那一排粉钻分外刺眼!   我忍住冷笑,舔舔嘴唇,再想喝酒时,手里一空,酒杯被拿走了。   江泽侧身把酒杯放回侍应生的托盘中,“再喝你又醉了……”回过头,目光落在我手上,“你紧张?因为遇到我。”   我把握成拳的手松开,顺势把滑到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笑着否定,“没有。”不紧张,是别扭和尴尬。   我一直淡化和他之间的关系,却没想被上司摆了一道送到他身边。   这种境地,呵,还真是让我无处立身。   “不紧张,那跳个舞吧。”江泽转身进舞池,对我伸出手来。   我别过脸不看他,视线却和不远处的冯佳撞个正着。她连连对我使眼色,有急切,有鼓励,还有施压。   如果今天的事发生在一周前,我会不会撂下脸子马上就走?那时余扬还没生我气,吴用还是我的靠山。   世上没有如果两个字。   不过是短暂考虑,我就把手交到了江泽的手中,跟他滑下舞池。   江泽掌心的热度隔着轻薄的布料传到我后腰肌肤上时,我轻吁出口气,不偏不移的把视线落在他领带夹上。   “我以为,你会说我是老朋友,没想到,直接降到了老同学。”   “有区别吗?”陌路人一样的关系,还在乎什么称呼吗。   “有。”江泽低下头来,“两步还是三步的区别。”   我抬头看江泽,“什么两步三步?”   江泽笑着和我对视,两秒,笑没了。他把目光别向一旁,握在我腰上的手收紧了,“你过的是有多不好,你告诉我。”   “江先生,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你这样抱下去,会给我造成困扰。”他手微微松开后,我回道,“我过的很好,一天比一天好。”   “确定?”江泽带着我转了个圈,轻声道,“看门口。”   我扭头看向舞会出口,那里,魏明山和冯佳的背景一闪而出。   “你们魏经理说你住的地方和我顺路,让我送你一程。”   “看来你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啊。”重要到直接送个女人来。   松开江泽,我提裙走出舞池。人走了,我用不着做戏了。走到自助台旁,我拿杯果汁大口喝下。喝有的点急,呛咳了两下。   找到侍应生拿回手包,我踩着七寸高跟走出会场。   来到黑黝黝的别墅外,我心里空荡荡的。翻着上为数不多的电话号码,不知道谁能来接我回市区。   在犹豫是让池娜打车来接我一下还是让江月麻烦一下他哥时,一道车灯打了过来。   江泽落下车窗,伸出头来,“回市区肯定顺路。”   我叹口气,绕过车子坐进了副驾驶室。   江泽打开音乐,启动车子没再说话。   车在公路上急速行驶,远光灯如光剑一般劈开黑暗。窗外的树影似鬼魅的魔爪,每每扑到车窗上,就被车速甩到身后。   二十分钟后,车子终于逃出黑暗,和千万灯海汇集在一起,向城市的光明处驶去。   上了高速,车速更快。江泽把音乐声调小,问道,“真的不能原谅?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像从前那样对我笑?”   “江泽,我有男朋友……”   “余扬吗?”江泽打断我的话,长叹一声,拍了两下方向盘,道,“我一直觉得他眼熟却忘了他是谁。现在我想起来了,一年前在国外,我进入明晨海外分公司时,曾经在一份公司简报上年过他学生时期的照片。”   我别过脸去,看车窗外快速划过的夜光指路标。   “他是展氏的太子,虽然和他爸爸闹别扭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可,他还是展氏太子。小冉,他一定会接手展氏,他的高度……”   “你是在说,我配不上余扬吗?”   江泽把车拐下高速,侧过头来,认真的道,“你一直说他是你男朋友,可没有哪个下属,会有胆量把少东家的女朋友随便送人做人情的。别说是魏什么那样上不得台面的角色,就算是你们美宝国际中国区域执行总监,也没有这样的胆子。”   我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可他几次出现为你解围,充当你男朋友。”江泽回过头去,平静陈诉,“也就是说,你们之间有关系,可这关系不为别人所知。而且,他并不在乎这层关系……”   车内没风,我浑身上下却凉透了,“江泽,你想说什么吗?”   “小冉,回头吧。”车子停下,熄火后,江泽的声音格外清晰震耳,“不要再和他玩下去了。”   “你知道有钱的感觉吗?不是你有那几个小钱,”我解开安全带,回头对江泽笑道,“就是,我可以拿着他的卡刷一橦别墅连眼都不带眨的;就是,我有病住个院,医生都是从国外专门请回来的;就是,如果我会开车,车子可以从宝马奔驰一路换到法拉利玛莎拉蒂!”   下车甩下车门,我对同样下来的江泽讽刺一笑,“不和他玩下去?那我问你,我说的这些,你能给我多少?”   “可你们的关系,却不能让他在这晚的深夜,去接你回家。”   “那有什么用,我又没有家!”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我扬手指向身后,对他喊的声嘶力竭,“可我可以有很多房子,只要我说我想要,身后这个小区就是我的!江泽,我现在只认钱不认人,想让我离开余扬和你走,简单!比余扬有钱!”   喊完后,我站在原地抖个不停。风吹过,头发在身侧扬起,抽在脸上生痛。   “我错了。”江泽举起双手,闭上眼道,“小冉我错了,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或是……”   “是啊,金钱和肉体的交易。就像你妈口中,当年我和你的交易一样。只不过,我把自己卖的更值钱。”我指着远处的车流,抖着唇对江泽道,“你可以滚了。”   “今天没办法谈了。ok,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表错意,我没想伤你。”江泽走过来紧紧抱我一下,“你回去冷静一下,我们改天再聊。”   松开我后,江泽长叹口气,转身开车离去。   我站在路边,好一会儿才会动。夜风一吹,整个人都麻了。我抱着自己想拦个车回去时,才发现身后就是我租住的小区。   不错,冯佳把我卖的够彻底。   脱力的向小区里走两步,我笑出声来。先是小笑,后是大笑,笑着笑着迸出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他妈的,装逼都不会。我租住的小区又老又破地段又不好,谁要它做什么?刚才随手那么一指,应该直接指向全北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啊!   那样才算装的金光闪闪!   走到小区门前,身后突然响起车笛,打过一道强光过来。我的身影被光拉长,映在脚下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   我回过头,却被那道光刺的睁不开眼,什么也看不清。   车笛又急切的响了两声,我转回身,在那道光束中走进小区,拐过楼角。那辆车顺利开进来,正好是我的方向。   通道太窄,无处可让。我在那束光的催促下一直跑进我所在的楼道,刚进去,那辆车轰鸣着开远了。   回到屋里打开灯,我把震了两下的拿出来看。   冯佳的短信,简单几个字,“小冉,到家了吗?”   站在门口想了足足半个小时,我抖着心把关机扔到一边,踢掉脚下的高跟鞋,去洗澡。   第二天周日,在屋里当了一天宅女。直到下午,才把打开。   不出所料,一开机就进来两条冯佳的短信。第一条,昨天晚上十二点的,问我要是没到家,她和魏明山去接我。第二条,今天早上的,问我起床了吗。   我又磨蹭了会,给冯佳回了条短信,说我起了。   冯佳电话马上打了过来,几句话后,奔了主题,“小冉,姐问你句不应该问的……你昨天,是和你那老同学在一起吧。”   “姐,你说什么呢!”我又羞又急的道,“我关着是没电了,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了行了。”冯佳一副了然的样子,“小冉,从今个儿起,你就是姐亲妹子。你放心,在美宝国际有我和明山一天,你就吃香的喝辣的!”   “姐,你这话就说的外道了。你对我好,我还不知道吗?”奉承了几句,我试探道,“姐,这声姐我都叫出来了,姐也不应该和我藏话吧。如果我不和姐一条心,昨天……”   “这事姐就没想瞒着你。”冯佳笑道,“你知道咱们公司新上任的太子爷吧,在总部,还有个太女。除去这太子和太女外,咱们董事长还有个亲弟弟呢!那可是为展氏立下汗马功劳,开疆扩土的有功之臣!他……”一顿,话止住了,冯佳笑道,“行了,电话里说不清。明天中午姐请你吃饭,咱们俩个当面好好唠。你好好休息,和江总保持好关系。”   挂掉电话后,我静了坐了会儿,把电话给吴用拔了回去。   吴用接起后,我道,“冯佳这一群人,是展董他弟弟那一伙儿的。”   “这我知道。”吴用道,“说点有用的。”    我屏着呼吸想了下前因后果,道,“他们要和明晨国际联手,目标,可能是这次市政府的项目。”   “和明晨联手?”吴用沉默了下,“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吴总,我提供给你的消息真实可靠就行了。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来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履行我们之间的交易。没了余扬,医生不用等半年了吧?”   吴用不答,反道,“方小冉,如果你的手段过激,伤害……”   “吴总的意思是,”我笑出声来,“如果我的消息来源不够光明,你就不想再听,不再监视冯佳这伙人了?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由我自己一力承担。不会伤害到美宝国际的声誉,更不会伤害到boss大人您的声誉。”   “你……”吴用发出一个字音,嘎然而止。   我大笑两声,挂了电话。然后,跪在床头,继续看着窗外灰色的天发呆。   ☆、030 江月这招灾惹祸的体质,也真是没谁了!   我成了冯佳的心腹,不仅是她,就连魏明山都对我另看一眼。被认可成为他们的自己人后,冯佳慢慢和我说了展氏的一些内事。   美宝国际虽然才四十几年,可展氏家族却很有些年头了。清末时期,就是江沪地区有名的富庶商户。后来中华大地动荡不安,展家祖上变卖了家产,远赴国外避难。这一走,就是近半个世纪,直到解放才重新回故里。   那时的展氏,在国外就很有些名头了。可因为一些这样那样的因素,回国后的展氏主事人没有马上光复家业,而是当机立断的把大儿子展志宏送到部队当兵。小儿子展志辰,则从商主持家业。   十年后,展志宏亡妻,留下一子。第二年,展志辰病故,留下一妻一子。   于是,展志宏娶了弟弟展志辰遗孀韩氏,两家合为一家。   现如今,展氏的当家人是展志宏,美宝国际的董事长是展志宏和先妻生下的长子展建华。   冯佳,魏明山这些人跟随的,是展志宏的遗子展建国。   用魏明山的话来说,展氏能有现在的发展,全是展志辰在世时拼搏来的。更何况,美宝国际成立之初,展建国付出的努力和心血,要比展建华多的多。可到最后,竟然大权旁落。   如果展志辰还在世的话……   说这话时,我和冯佳正在咖啡厅里小坐,临街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外面开满鲜花花坛。卡坐右边是一排书架,左边是一个猫架。两只波斯猫慵懒的趴在上面晒太阳,一副享受作派。   “……你说,”冯佳抱着怀里那只银渐层小奶猫轻抚,挑挑眉笑道,“如果他还在世的话,现在美宝国际是谁的?”不等我说什么,长叹一声结束了对展家历史的展望,“唉,可惜啊,不然事情就简单喽……”   我低下头喝咖啡,只笑不语。   人的欲望无穷大,没准所有的一切真颠倒过来,现在的董事长展建华又觉得不公了呢。毕竟,这些年来没有他亲爹那些老战友的关系,展氏也不可能顺风顺水的发展,屡屡拿下政府项目。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算没理,为了利益相争也会掰出个理来!   冯佳喝净一杯咖啡,短暂的下午茶时间结束,我们起身回了公司。   坐进电梯后,冯佳壮似无意的问我和我老同学电话联系没。   我抬手理了两下鬓角的发丝,对她摇头,“没有。”   这几天来,冯佳对我真的是好的不能再好。可对于他们和江泽,又或是说和明晨车际之间的猫腻,却是一句不提。   我不敢打听的太勤,怕把她刚刚对我建立起来的信任打破。   “没事。”冯佳抬手拍拍我肩膀,刚要说什么,电梯叮的一声停了。轿身微微一震,我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电梯上面的楼层。   从美宝国际前台大厅直通上面的电梯是美宝国际内部员工专用的,而最低的停靠楼层,是二十六楼。   可现在,电梯上方的数字竟然显示8。   电梯竟然在八楼被人按停了。   我刚想问怎么回事,电梯门便开了。余扬站在门外,一身休闲服,头上还带着汗,正在拿毛巾擦。那个我只知道姓不知道名,见了两次面的男人轻声道,“……您不能总不回家,老爷子说……”   “余总,赫助理。”冯佳笑着打了招呼,也适时打断了赫特助的话。   余扬这才发现电梯里还有人,他没应冯佳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了赫特助,“怎么回事?”   赫助理低头解释,“原来吴总允许的,您要是觉得不方便……”   赫助理说的是这架电梯。这架电梯原来是总经理专用,后来吴用说早上班时挤,就允许职员乘坐。吴用进医院后,上层虽然没收回不许职员再坐这架电梯的话,可我们私下里都约定俗成的不再用这架了。   刚才,也就是哪个先到上的哪个。   余扬哦了声没再说什么,对冯佳点点头,走进电梯站在我身侧。   电梯不小,以前和十几个人一起坐时也没感觉挤。现在,却觉得没有落脚的地方。当赫助理也走进来时,我向后退,靠在轿箱上。   后腰,暖的,巴掌大的范围。   我身上一僵,下意识的往前走。电梯正好启动,身子一晃又靠了回去。   余扬“嘶”的一声,把手从我身后抽了回去。我连忙站直,远离他一步。   冯佳和赫助理同时看过去,一个目露关切,一个出声问道,“少爷,您怎么了……”   余扬甩了甩左手,道,“是有些不方便。”   冯佳看向我时,我垂下头对余扬道,“余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您把手往我身后放,我站的再不稳也碰不到您啊!   “没事,以后注意。”余扬目不斜视的说了句后,再不吱声了。   电梯里气氛压抑起来,好在没一会就到了二十八楼。冯佳对余扬打了声招呼后,碰碰我胳膊出了电梯。   “送份汤上来。”身后,余扬轻声吩咐。   走过拐角,冯佳脸上的恭敬没多少了。我紧跟她两步,轻声解释,“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又不是什么大事。”冯佳无所谓的道,“你也别往心里去……看,这不天天送着花儿呢吗?放心,跑不了。”   说着,拍拍我肩膀,转身回了办公室。   我看着办公桌上面放着的花静站了会,拿起来撕掉玻璃纸,插在了放在椅子旁边的花瓶里。   是啊,一直送着花儿呢。   不多,一天一朵,品种不重样,今天玫瑰明天百合后天风信子。我的花瓶里,每天都有含苞待放的新花加入,有渐渐败落的老花拿出。   虽然来送花的小哥不肯留下只言片语,整个办公室却都知道我现在有一个未婚夫外的追求者。   池娜曾笑着和我说,追我这人是个经济适用男。   送一束花,是挺好看,可不能天天送。送一枝花能,不仅能经济压力不大,还能让我看到就想起他。   是啊,我现在看到花就能想起江泽。   想他在玩什么套路。   自那天不欢而散,他再没和我联系过。可这花,却是一天一朵的送过来。   午后时间漫长难耐,我揉揉脸,忍着瞌睡整理冯佳明天开会要用的材料。正调动着表格,工作邮箱蹦出一封邮件。   大致意思是,总经理专用电梯员工不要再用了。   邮件发出没一会儿,微信群里热闹了起来。大约就是讨论,新来的这个太子爷余总经理,脾气秉性都没有住院的吴总经理好。   当然,也有犯花痴的,说余总这叫个性,霸道总裁属性。   这话一出,一长串的“切”字接二连三的蹦了出来。   我扫了几眼,忍不住在心里为余扬辩解几句。余扬这个人虽然性情不定,想一出是一出,可直来直去,什么都写在脸上。   而吴用……   在吴用的眼中,可能除了他重视的人,其余所有人都明确的分为两种。   不对,应该说是三种。   一,可利用的。二,不可利用的。三,利用完的。   对于可利用的,他会各种手段善待拉拢。对于不可利用的,他会温温和气笑面迎人。至于利用完的,则会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瞬息骤变翻脸无情。   放下继续整理文件,江月传来了语音。我带上耳机,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冉,和你八卦个独家消息。那个电梯不再让别人用,是因为有人在电梯里撞到了余总。余总一怒之下就……”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   独家消息还一怒之下……   我没好气的回了句,“怎么着,把手撞成特级残废了?”   语音再次发来,我按开,赫助理带笑的声音传来,“方小姐不必担心,余总只是小小擦伤。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可以上来看看。”   我脸作时就白了。   江月这招灾惹祸的体质,也真是没谁了!   一震,再次传来一条语音。我忐忑点开,里面传来江月带着哭腔的声音,“怎么办,我刚才的话全被赫助理给听去了……”   “江月你大爷,每次和你说别人小话都没好事!你他妈的背后说人时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你问我你怎么办,我还想问你我怎么办呢?”   “对哦,我又没骂人。”江月没心一笑,满是疑惑的声音传来,“小冉,你怎么知道伤的是手还那么咒余总……”   “……”   江月一问,我冷静下来。回头扫了眼窗外的三十一楼,淡定的把放到一边。   有什么好慌的,不就一句话吗。    没过一会,响了,生号。   我接起来放在耳边,赫助理的声音传来,“鸡汤和鱼汤,哪个更好些?”   “嗯?什么。”   “是这样的,我去买煲汤的材料。可用什么主料什么配料,我有些搞不明白。”   “你打错电话了吧赫助理。”我把脚边的花瓶往一边踢踢,站在窗前往三十一楼看。   窗上映着蓝天白云,看不清里面。   “哦……是打错了。”赫助理一笑,“打错也是缘分啊。方小姐,反正电话也打错了,不如帮我个忙?”   ☆、031 特意熬的?怪不得那么难喝。   赫助理让我帮的忙是煲汤。   当我按赫助理说的时间到八楼时,赫助理已经等在电梯门外,双手自然下垂叠放在身前,脸上的笑很温和。我一迈出去,他嘴角的弧度往高扬了扬,“方小姐,麻烦了。”   右手伸出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我往里走。   我深吸一口气,跟在他后面。鞋跟磕在地上,声音在楼层里荡了几个来回。   江月说过,美宝国际这个空着的八楼,原本是打算装成健身室,供美宝国际内部员工健身用的。可后来这项福利,因为受总部那边一些事情的影响,并没有实施。   再后……   就没有再后了,这几年来,一直这么空着。既不外租,也不内用。   我想像中,八楼应该很空旷。就算光线不错,也会因为长久无人清理而灰尘满布。   不曾想,很整洁。   阳光从成片成片的玻璃窗照进来,在暗红色的瓷砖地上画出一个个格子。墙壁粉了白,顶棚装了无数组日光灯。此时灯全开着,把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全都照得雪亮。   赫助理带着我绕过几根承重柱,来到了楼层的最东面。   靠墙百十平米的地方放置了不少东西。   不仅有全套的健身设备,还有一组黑色沙发,一只茶几,冰箱和一个琉璃台。琉璃台,摆放着各种锅具和几样煲汤用的材料。   除了咖啡壶是开着封的,其实几样锅具全都原装原样,没有动过。   赫助理问我要用什么样的锅后,大步走过去拆包装。我翻出煲汤要用的材料,拿到水池里清洗。当我洗的差不多时,赫助理已经把水烧开了。   我接过他手里的锅具,熟练的把鸡放到水中撇血沫。弄干净后,放到温好的煲盅里,加上调料和热水,盖上盖子定时。   赫助理站在旁边全程看着,一点动静也不出。当我洗手收拾台面时,他抬起左手推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笑道,“早听吴总说方小姐手艺不错,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直说吧。”我把水笼头关上,甩甩手,拄着琉璃台头也不回的道,“余扬想干什么。”   赫助理没打错电话,他就是找我的。我原来以为会在这里看到余扬,既然没有,那话肯定是由赫助理带到。   “不是少爷想干什么。”赫助理从茶几上拿起纸抽,抽出几张纸后递给我,“是方小姐想干什么……”   我扭过头去看赫助理,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余扬让你这么问?”   什么叫我想干什么,我离的他还不够远吗?难道一定要我离开美宝国际?   “并不是少爷,是我自己,包括我让方小姐来煲汤。”赫助理把纸放到一边,再次推了推眼镜,浓重的眉毛挑了两人挑,“方小姐,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来善意的提醒你,你和少爷吵架,已经有快半个月时间了……方小姐,时间再久,对你可不利。”   “不利?”我磨磨牙,冷笑出声,“你来说一说,时间久了对我有什么不利?”   这是在说我欲擒故纵,故意耍小性子把余扬当凯子耍吗?   赫助理沉吟片刻,轻咳一声,正色道,“方小姐,可能我的表达方式有些不对。我的意思是,感情需要经营。”赫助理眨眨眼,转而一笑,“方小姐,少爷的脾气你应该知道,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就不能消消气服个软,主动去和他说句话呢?”   这货不是来搞笑的吧!什么叫既然我喜欢他,什么又叫感情需要经营?   我伸手拉下赫助理的领带,靠近他的脸和他平视。   薄薄镜片反着一层橘色的光,后面那双和我对视的眼一动不动,满是真诚……   我笑了,这回是真的笑了。   我松开他,抓起纸巾把手擦净,拍拍这个对余扬衷心不二的赫助理的肩道,“你家少爷神经病一样的性格我知道,我也挺理解。可有一点你搞错了,”扬手把纸团投到赫助理身后的废纸桶,我扬眉说下去,“我不喜欢你家少爷,你家少爷也不喜欢我……还有,能不能别叫他少爷?”   一张嘴,一股浓重的资本主义味道迎面扑来!   纸团不偏不移,正好砸进去。废纸桶原地晃了下,立稳了。   “方小姐又说气话。”赫助理松松被我揪皱的领带,也笑了,“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在一起。你去拜祭你母亲那天,少爷要开个很重要的会。可听说你迷路了,还是驱车前去。开完会本来有酒会,可因为你一直睡着……”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在一起?   这问题问的好。   我打断细数余扬对我种种好的赫助理,笑的灿烂,“交易懂吗?别那么看我,也陏便你想是哪种交易。总之,我和余扬之间不是你想像中的恋人关系。我们没有任何感情,所以也谈不上生气,闹别扭,原谅不原谅的……总之,”我回身挥刀把粘板上的葱一剁两截,看着赫助理道,“就是彻底断了,再没有任何关系。”   赫助理嘴微微张开,一直淡定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片刻,他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指滑动几下后递到我面前,问,“方小姐,这不是你吗?”   我把目光从赫助理脸上收回,看向屏幕。   一张照片,背景是我以前工作的山水画廊。   照片里人不少,一颗硕大的后脑勺占了近三分之一个屏幕。照片的中间位置,是我。   穿了一身修身的黑色套装,侧着身子,正在讲解墙上的一幅画。入镜的右脸上是标准的服务笑容,下巴微微上仰,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右耳下那枚小小的红痣,很是显眼。   我下意识的抬手摸耳后那颗痣所在的位置。   “这照片哪来的?”   “少爷里的。方小姐,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怎么在你这里?”   “……少爷换了。”   我嗤笑出声,把拍到赫助理的胸前,“你倒是诚实。”要是编个别的理由,没准我就信了。   拿出自己看了眼时间,我转身往外走,“三个小时后放盐调味,再煮半个小时。不过那时你们家少爷已经下班了,只怕是喝不到这道汤。你有时间想这些没用的,不如到外面叫份。”   “方小姐不信?”赫助理没追上来,站在原地大声道,“那你看看电梯。”   那你看看电梯……   等电梯时,我盯着电梯门看。进电梯时,我盯着两边墙壁看。电梯上行的超重感传来时,我视线落到那会我要靠的那面轿壁。   公司内部电梯里面没有广告,不过为了精美,却挂了一些比较有意境的画作。这部也不例外,挂了一幅意识流的油画。   我背过身来,后退两步靠过去。画框下面的边缘,是我腰的位置。我背过左手去摸,正好和那会后腰那一个巴掌的温暖重合……   心有点累,脱力的往后一靠,手背上猛的一痛!   嘶~   我连忙把手拿到眼前看,白皙的手背上横着一道细细的划痕。两眼的功夫,划痕上渗出一串细小的血珠。   我回身细看那个画框的边缘,有一枚小钉凸起,正展露着它的锋利。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赫助理笑着走进来,“方小姐还在?”   我把手放下,往一边站站没说话。刚才光顾着看电梯了,忘了按键。   赫助理伸手按了三十一楼和二十八楼,也不说话了。   电梯运行到二十八楼,我低头走出去。坐回到办公桌后面,看着窗外心绪有点乱。   冯佳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把文件递给我时,嗅了嗅鼻子,“怎么有股肉香……”   我闻闻身上,是有股肉香。笑着把文件接了过来,道,“没有啊,冯经理,你闻错了吧。”   “可能是馋肉了。”冯佳拍拍我肩膀,笑了,“你加个班,帮我把这组数据核对做出来。”   我对她打了个ok的手势,让她放心。已经不是第一次帮她做事,我已经手到擒来。   至于她闲着干什么,就不是我管的了。   冯佳回办公室后,我先是把自己工作理完,然后才把她拿来的文件打开,又打开账务软件。   有些不专心,本来有信心在下班时间就核对完的数据,硬是拖到人都走光了还没弄完。   临近七点,终于核算完毕。我没急着走,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回来时瞄了眼窗外,对面,刚刚还亮着的三十一楼的灯,已经熄了。   一口咖啡滑下喉咙时,放在办公桌上的震了下。   我摸起来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晚上想吃什么?”   我闭上眼想了好一会儿,回了两个字,“随便。”最起码,要说声谢谢。   “那我就做主了,下来吧。”   我回,“好。”   回完短信,我拎包关灯走人。来到电梯间按了两下电梯下行键,靠左的电梯恰好到了。   门一开,余扬和赫助理在里面。余扬看了我两眼,脸上的表情,好吧,是没有表情的扑克脸。赫助理一如以往的温和,叫了声方小姐。   我深吸口气,走到电梯里。   然后,没声了。余扬没说话,赫助理也没说话。   尴尬了度秒如年的十几秒后,我举起带着一条血痕的左手对余扬笑道,“那什么,那会,谢谢。”他左手上包着一块纱布,肯定伤的比我要重。   余扬把眼斜过来,冷笑一声,讽刺道,“废物,你眼睛是喘气的吗?”   我笑僵在脸上,嘴角忍不住抽搐。本来想好的感谢的话,硬是被他噎的吐不出一个字来。   赫助理连忙在一边打圆场,“少爷,女孩子马虎些正常……”说着,对我一个劲眨眼睛,“不过方小姐煲汤的手艺真的不错,刚才您喝了不少呢,是吧,那是方小姐特意煲的。”   “特意熬的?怪不得那么难喝。”   “那你还喝!”我瞪过去,“有本事吐了!”   余扬身一侧,把手搭在我右肩上,眼眯成了一条线,“长本事了,煲个汤就敢和我大吼大叫,谁教你的?”   我火焰立马矮了三分,把目光错开了。是啊,我怎么吼了他一句。   还好,电梯正好到一楼了。我低头理理刘海,率先出去。走过空荡荡的前台,推开脚门出去时,赫助理从后面上来,“方小姐,天暗了,不如一起吃晚饭吧,司机一会就把车开到了。”   我听这话微微一愣,刚想说话,便听街边有人喊我名字。 [^*]   “小冉,这里。”江泽大步迈上路基,向我走来,“附近有家日本料理,我订了位子。如果你不喜欢……”   “咔嚓”一声轻响,一股香烟味传来。   余扬的声音贴在我耳畔滑入耳朵,“方小冉,你花样挺多啊。这次的,叫什么?”   “方小姐,”赫助理一脸不认同的看我一眼,“你这事做有点不对。”   我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抖着手从包里把拿出来。调到那个发短信的号码后,果断拨了出去。   两秒后,音乐声从正在走近的江泽身上传来。   我眼一闭,把头垂下了。   ☆、032 人到齐了,你想跑?   短信怎么会是江泽发的?上次分开时我又没给他号……   脑子乱轰轰中,冯佳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怪不得,怪不得并不急着用的数据,她非让我今天加班核算完毕。想来这一切,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我这心烦意乱之时,余扬和江泽相互打了招呼。三两句话后,事情变成了既然刚巧碰到了,那就一起坐下聊聊吧。   我不想去,却被余扬一把薅住。他在我耳边说,“人到齐了,你想跑?呵……”   那个呵字,带着烟草味落在我耳后。成功让我心颤了两颤,寒意从尾椎骨一路蹿到后脑勺。   本来想好的那些想要跑路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最终,赫助理带引路,我们一行四人去了附近一家私房菜馆。店里装修的很古风,色调略暗,却处处彰显着精致和奢华。   在一间名叫“竹”的雅间落座后,穿着一身翠兰色旗袍的美女跪坐在一边表演茶道。   晶莹剔透的白玉杯,在她的手指间似有灵性一般。浸水,烫杯,滤茶等等工序一流水的表演下来。   片刻,琥珀色的茶汁被装到比拇指肚大不了多少的白玉小杯中,送到我们面前。   进来时我心中各种忐忑,此时,已经宁静下来。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余扬大怒,我从美宝国际走人。   而吴用不会让我走,因为,我对他还有用。   想明白,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半杯茶水经舌尖流到两腮,有微微的涩苦。待咽下去,口腔里返上一股沁人心扉的甘甜。   好喝。   我吮吮舌尖把留下的半杯含在嘴里时,赫助理让我点菜。我咽下去刚要说话,江泽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她吃随便。”   赫助理递电子菜单的手微微一顿。   余扬则回头,对点单的美女道,“来一份随便。”   显然见过各种在场面的美女连连说好,扭头对我笑道,“那请问下姐,这份‘随便’,您要什么口味的?是酸甜,还是咸辣。”   我嘴角抽搐了下,想说随便,想想改口,“……清淡些就好。”   余扬和江泽又各点了两个特色菜后,点单的美女下去了。我晃晃空了的茶杯,表演茶道的美女马上把我的茶杯拿过去,又续了一杯过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结。   赫助理轻咳一声,挑挑嘴角,对我笑了,“方小姐喜欢喝茶?”   “还行。”   茶不是没喝过,可从来没感觉这么好喝,应该是这里的茶比较高档吧。   我和赫助理这里聊着,那边余扬和江泽也开始说话。说一些不痛不痒的两个公司合作,然后,提到了江泽为什么不在青城坐镇,反而到北城来了。   江泽笑道,“身不由已,领导让我往东,我哪敢往西?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余总还在公司加班。我以为,余总这个时间……”   后面的话没说,不过意思很明确。   余扬叨根烟在嘴里点着,语调含糊不清的道,“其实我除了画画不会别的,可必须要做做样子。不然,被人瞧不起怎么办?”   赫助理和我同时收声,赫助理看向只挑起一边嘴角笑的余扬时,我把视线落在江泽脸上。   这话,一刀封喉!   曾几何时,江泽拉着我说余扬一个画画的给不了我好的生活时,余扬就在一边听着。   此时此景,我都替江泽感到尴尬。   江泽脸上不见一丝尴尬神色,眼眸中笑意依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被人瞧不起的一向不是职业。我想这个道理,余总应该明白吧。”   赫助理脸色作时变的不好,我呼吸也一下子屏住了。   这时,几个身形妖娆,穿着各种花色旗袍的美女进来上菜。无声无息,摆满了一桌子的红红绿绿后,说了句慢用后悄声退出去了。   气氛太过压抑,让人喘不上气来。我拿起筷子,对坐在对面的赫助理轻笑了一声,“看上去味道不错的样子。”   “是啊。”赫助理眼中还带着怒,可还是搭了我的话。   我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到了赫助理餐盘里,“吃菜。”   赫助理看着自己餐盘,手一松,刚拿起来的筷子“啪嗒”一声掉了。   刺耳的声音过后,房间里更静了。   “江总刚刚说的,我还真不怎么明白。”余扬把烟在烟灰缸里捻死,出声道,“不过我在念书时,曾听那些老教授讲过一些趣事。有一些动物的视网膜结构,生来就与人不同。比如牛,在它们的眼中,人无限大,所以牛怕人。而狗,人在它们眼中,很低很矮。”余扬伸出绑着纱布的左手,在自己膝盖那高的地方比划了下,“这不怪它们,毕竟,再努力,它们也超越不了物种。”   江泽脸上一直温和的笑终于不见了,眼中瞬间浮上寒霜。他定定看了余扬两眼,拿起方巾擦擦手,冷声道,“今天能见到余总很高兴,这顿饭我请了。我还有些事,就不在这里打扰余总用餐的雅兴了。”   说罢,站起身,用手指在我右边的桌面上敲了两下。   “走。”声音隐忍,盛怒前兆。   我没动,心中人神交战,手中的筷子都要捏变形了。   我是离开怒气濒临爆表的余扬,去面对江泽对短信的误解和此时侮辱的质问?还是留下来,借今天的事让江泽彻底死心,来正面电梯里对余扬的乌龙示好行为?   两下比较之后,我放下筷子。   江泽没病,能好好说话,有些事能讲的清。余扬有病,不能好好说话,什么事都讲不清。   刚想动,赫助理适时的把一份汤送到我面前,“方小姐,你的‘随意’。”   奶白色的汤汁,上面飘了几叶青菜。   余扬起身走过来,提提裤腿斜坐到我左边的桌子上。用左手拿起一只汤匙在汤里一舀,送到我唇前,“乖,多喝些,晚上才有力气……江总慢走,不送。”   江泽收回手指,头也不回的离开。赫助理跟在他后面,出去后把门一合,雅间里就剩下了我和余扬。   我心呯呯直跳,保持双手扶桌,身子前倾要起来,唇前却抵了个汤匙不能动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余扬吐出一个字,“喝。”   我坐回去,听话的张嘴,把汤匙里已经凉透的汤喝净。   鱼汤,加了牛奶。鱼香中裹着奶香,味道不错。就是凉了,有微微的腥。   “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余扬舀汤,再次送到我嘴前。   我眼睛直视前方,喝掉,“谢什么?”   “谢谢我帮你解决了前男友这个难题。”余扬说着话,手下却没停,“方小冉,我挺好奇,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我抬头看余扬,他薄唇一张一合,道,“真想把它打开来看看。”   看到那个花园了吗?我在那里给你立个碑,在这花园种满你喜欢的花。   一个寒颤,我碰洒了汤匙。里面的汤汁洒在余扬手背上,打湿了纱布。   我连忙拿纸给他擦,“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不是故意的,还是叫来你前男友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就不明白,你这花样八出的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花样百出……   我抬眼看他,“我诚心诚意的解释,你能心平气和的听吗?”   “你说。”余扬垂下头,把手背上的纱布揭下去,“听不听的进去,在我。”   伤口参差不齐,挺深。可能我刚才按的太用力,有点泛血丝。   余扬叫了声赫助理。赫助理进来看了眼,取来包扎的药箱,又出去了。   我拿起药棉给他消毒,半天,憋出一句,“我真没恶心你。”   吐是因为感冒。   “说今天的。”   今天……   今天的两件乌龙事就是那份汤和电梯里我对他的态度。想了下,我实话实说。   汤,是赫助理叫我去煲的,并不是刻意。   电梯里的态度,是真心对他感谢。如果他当时不用手挡一下,受伤的就是我。虽然后来,我还是犯蠢的把自已手划到了。   “江泽呢?”   “不是我叫他来的。”是冯佳。   我给余扬手背的伤口重新贴在纱布时,他说,“哦。”   “所以,我没玩什么花样。”我回头正视他,道,“没想算计你什么,也没想和你要什么。”   我想的,就是别再惹他。然后和吴用顺利达成交易,让宝宝手术顺利进行。   “你没算计?”余扬瞟我一眼,冷笑,“你哪次拒绝他,不是用我做挡箭牌?”   这要怎么说呢?我都已经忘记第一次用余扬当借口时是什么情况了。后来他挺配合,自然就,用顺手了……   手背一阵刺痛,我回过神来。   余扬拉着我左手,用药棉消毒。在上药时,他问,“江泽今天的领带是什么颜色的?”   “嗯?什么?”   “他今天的领带颜色,你不记得了?”   “我是没注意。”别说他领带颜色我没记得,就是他穿的外套是什么颜色,我都想不起来。   “我健身后在电梯里遇到你时,用来擦汗的毛巾是什么颜色的?”   “……” 妙——阁:半婚主义   余扬把药品归位,握住我肩膀,盯着我双眼认真问道,“赫助理戴了几只耳钉?吴用的灰指甲长在哪只手指上?”   “赫助理有戴耳钉?吴,吴用有灰指甲?”   余扬松开我,转身走出去,“方小冉,和你生气真不值。”   我愣在座位上,彻底懵了。   片刻,赫助理走进来,对我笑道,“方小姐,用饭吧。少爷有事先走一步,他吩咐我一会送你回家。”   “你有戴耳钉?”我问。   赫助理侧过右边身子,露出右耳。耳垂上,一枚带着小钻的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033 我就看着你们慢慢玩儿……   我没吃饭,在赫助理的坚持下,让他送我回家。   洗漱后躺在床上,这段时间的事在我脑子里走马观花的回放着。   吴用给宝宝请医生的前提是我打入冯佳这伙人的内部,取得他们和明晨国际勾结的细节。   而冯佳和魏明山对我的信任,是建立在他们以为成功把我送到了江泽床上的条件上。   江泽和魏明山这些人怎么接触的我不知道,不过能肯定的是,在今天之前,江泽并没有和冯佳他们捅破我和余扬这乱七八槽的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江泽说一句我和余扬关系不简单,冯佳,魏明山对我的信任轰然倒塌。然后,我在吴用的眼里,就又成了没有利用价值的废人。   越想心越乱,越想心越烦。   我爬起来,在屋子里一圈又一圈的走。几次把壁纸刀从抽屉里拿出来,又强迫自己放了回去。   我还有别的解压方式,不是非要用刀不可。只要把烦躁发泄出来就可以了……   最终,我逼着自己看了一夜恐怖电影,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班。   熊猫眼可以用妆遮一遮,精气神却不能。所以,我一杯咖啡接着一杯咖啡的喝,强打着精神处理手上的工作。   接近十点时,冯佳来了。她本来已经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却又后退两步返了回来。   她站在我办公桌前轻敲了敲桌子,弯下腰对我一脸暧昧的笑道,“我以为今天看不到你……”   看明白她笑里的那层含意,我握着档案夹的手攥的死死的。   我真想,真想把手里的东西全都砸在她那张丑陋的嘴脸上,外加附送一句:你个人渣,滚去死吧!   可最后,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冯佳见我不说话,脸上的笑收敛了两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松开快被我捏变形的档案夹,想了想,轻声道,“余总昨天也加班……”   昨天江泽和余扬碰面的事是瞒不住的,与其由大厦保安嘴里说出来,倒不如我主动和她讲。   “嗯?”冯佳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正好碰到了来接我的江总。”   “后来呢?”   “他们早就认识,然后就一起出去吃饭……”   冯佳脸上的笑彻底没了,她转身进了办公室,“进来说。”   门一关,百页窗一拉,冯佳靠在办公桌上,双手环胸的对我道,“小冉,你跟他们一起去的?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摇摇头,道,“我是和他们一起去的,可后来他们让我先走了,所以后面的事,我不清楚。”   冯佳明显不信,“就这些?”   “就这些。”我诚恳点头。   冯佳脸上露出一丝烦躁,对我摆摆手让我出去。   其实,我心里比冯佳还要烦燥!坐回到位置上,我拿着鼠标在桌面上疯狂乱点。   心乱之际,电话响了。   我扫了一眼号码,接起来,“赫助理又打错电话了?”   “下午少爷要去看吴总。”电话里,赫助理笑笑,“所以……”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煲汤吗!   拿了份要总经办签署的文件,我坐电梯去八楼。赫助理已经和昨天那样,等在那里了。   我把文件拍到他怀里,把衬衫衣袖挽到小臂处,熟门熟路的往琉璃台那里走,“把字签了,我一会带回去……你们家少爷就没个城堡,里面住满老妈子给沏茶倒水煲汤做饭?就算没有,就不能叫外卖吗?”   赫助理跟在我身后,轻声笑了,“方小姐今天心情似乎有点不好。”   “没有不好。”   就是烦躁,没事,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   赫助理翻开文档看了几眼,“文件一会你去三十一楼拿。”   说完,转身离开。   我沉下性子把大骨入水煮沸,撇去血沫,入锅定时。   拄着琉璃台看了人窗外的楼宇,我脱下鞋,赤着脚绕着整个楼层走。   冰凉的触感自脚心蔓延,心里的烦躁稍有缓解。   现在我要怎么办?   是打电话给江泽,想办法说服他别把我和余扬的关系说出去。还是打电话给吴用,把情况大致说明一下,让他想想办法,毕竟他心眼那么多。   手指在两个人的号码来回盘旋了几次,我最终按下吴用的号码。   吴用接的挺快,听我大致说完,他冷漠的吐出几个字,“你急于求成,后果自行处理。”   我低下头长呼出一口气,把电话挂掉了。   是的,吴用提醒过我不要手段过激。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我说,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不会牵连到任何人。   眼下,就是我自食恶果的时候了。   抬起头快速绕过两根柱子,我被赫然入目的余扬吓了一跳。脸一白,差点把扔出去。   余扬靠着柱子,双手环在胸前,看着我似笑非笑的问道,“亏心事做多了,所以害怕?”   我没有说话,狐疑的看他两眼,绕过他去穿鞋。   看来,我刚才和吴用的电话他都听去了。只是,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听到动静。   余扬跟过来,道,“你明明没那个脑子,干吗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懒的去管。你和吴用玩的还挺像回事儿。”   我穿好鞋,回头看了余扬一会。他好像,真不生气了,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很放松那种状态。   “你是展氏太子爷啊,”在余扬看过来时,我错开目光道,“你什么也不用管,只等着吴用给你开疆扩土,铲除奸逆就好。”   余扬呵呵笑了两声,脱掉西服,解开衬衫两枚扣子,露出小麦色的皮肤。他拿过一个苹果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放在嘴边“咔嚓”咬了一口,侧过头来看我。   不说话,就那么边吃边看。   我被余扬看的发毛。   “你在害怕。”余扬把吃完的果核一扔,下了定论。   废话!   谁被一个随时可能会犯病的疯子这么盯着会不害怕?   “别怕。”余扬抬手拍拍我脑袋,像哄孩子那样道,“我现在对掐死你没兴趣。”   “哦,我要谢主隆恩吗?”   “那倒不用,跪下磕两头就行了。”   “……”   余扬笑了,很爽朗那种,眼眸熠熠发光,声音在楼层里荡了几个来回。   这阴晴不定的脾气,我也真是服了。我交待了下开锅后放些什么调料后,转身离开。   余扬在身后出声道,“汤煲好后,我带你去见吴用,你请好假。”   我回头看过去。   余扬眼眸微垂,眼角余笑末退,修长的右手松开左腕上的几枚袖扣,“有些事,当面说要比电话里说好。”   我摇头,“我不去见吴用。”   “我在帮你。”余扬看着我道,“你和吴用不是打的一天两天的交道了,他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了解。”   我再次摇头。就是因为我知道吴用是什么样的人,才不去见他。   因为,我现在没有和他说话的资本。   “随你。”余扬转身道,“我就看着你们慢慢玩儿……”   全然一幅置身事外的态度,就好像,吴用最后赢了的话,最大的受益人不是他一样。   我出了八楼,先去三十一楼拿的签好字的文件,然后才回的二十八楼。   冯佳不在,池娜说我去签字没一会儿,她就拎包走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不用为出去这么久找借口了。坐回到办公桌后,我苦思冥想,我接下来要怎么办,才能走出眼下这个困局。   接下来的两天,我在忐忑之中度过,时刻准备着冯佳和我翻脸。   可没有,冯佳对我如常,和以前那样有说有笑,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难道,江泽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   又过了两天,一张照片刊登在本市报纸财经版面上。背景是酒会,而握手言笑的两个人,一个是江泽,一个是余扬。   表情,甚是亲密,一点也看不出有过节的样子。   当天下午,冯佳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里。   简单几句寒暄后,她直言问道,“你知不知道你那个老同学,和余总在国外时就认识,关系还挺不错。”   这不可能的,江泽在国外时见到的是余扬的照片,两个人那时不可能认识。至于关系不错,呵呵哒,相互捅刀算是不错吗?   我摇头后,冯佳又问,“你和你老同学在一起时,没乱说什么吧?”   我再次摇头,我倒是想乱说什么,可你们也没告诉我什么啊。   冯佳长松一口气,拍拍我肩膀告诉我不用再和江泽联系了。当然,如果我以私人的角度,她是不会管的。   说完,还舒心的笑了笑,“还好你发现的早,不然……”   显然,冯佳认为江泽和余扬是多年好友。而他们,竟然想用女人贿赂余扬的好友,来觊觎余扬手上正在开展的政府项目。   冯佳和魏明山这伙人不是没脑子的人,相反,他们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现在会这样想,是受了别人误导。   而误导他们的这个人……   晚上,我把电话给余扬拨了回去,“谢谢。”   “什么?”电话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余扬的声音夹杂其中,“你是谁?”   “我是方小冉,我说谢谢!”我扯脖子大喊,“你听到了吗?”   里音乐声变小,余扬“嘶~”了一声,道,“你小点声,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i][-].   我突然间,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无力感,“我说谢谢你。”   “哦,不用谢,和人类的好朋友握握手是应该的。”余扬道,“至于人类的好朋友为什么这么配合,我就不知道了。你要去问人类的好朋友……”   我一脸黑线,人类的好朋友……   “对了,你谢我光用嘴啊?”   “不然呢?给你煲个汤?”   女人调笑声中,余扬道,“煲汤的事以后再说,先送盒套来吧。地址是……”   去你大爷的!   ☆、034 我在北城根基不深,装逼要有度。   我一句粗话爆出口时,电话里,余扬压低声音道,“叫上赫助理,速度来。晚了,我得犯错误……”   尾音末落,电话里又闹腾起来。随着震耳的音乐响起,几个男人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脱,再脱!脱一个!”   “余总,谁电话啊,那么急,把哥几个儿扔下就走了。”   “余总这电话,是让人来送套套的。”女人一声娇笑,电话里面翻天了。   “飞一个!”有人拍桌子大叫,“飞一个!”   我握着电话愣了下,马上把电话给赫助理打了过去。   好几遍赫助理才接,不等他说话我就问,“赫助理,余扬去哪了?”   “方小姐?”赫助理不答反问,“你找少爷有事?”   我抓了下头发,语速极快的把刚才电话里听到的乱七八槽的东西说了一遍。最后问,“你家少爷出去,你没跟着?”   “我跟着来着,可后来季小姐累了,少爷让我先送她回酒店。”赫助理果断道,“这样,方小姐,我马上去接你,你现在下楼。”   “你来接我干吗啊!”我道,“你直接去接你家少爷啊!”   “我坚持。”   十分钟后,赫助理开车出现在楼下。   秋夜刺骨的凉,我裹着一件薄毛衣上了车。赫助理把车开出去后,问我余扬说的地方在哪里。   我想了下,不确定的道,“没?”   余扬那边乱的厉害,还有个女的鬼叫,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赫助理哦了声,一脸了然的道,“夜魅。”车子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我紧紧抓着安全带,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死时速。在超了十几辆车,抢过两个红绿灯,急转两次十字路口后,夜魅到了。   距离市中心很近的一个繁华地段,一个会所临街而立。会所的整个门脸都是暗色的,独显蓝色的夜魅两个大字。   特别是那个魅字,鬼字的最后一笔甩出去,建成了一个平台。一个穿着粉色薄纱的美女,站在那里随着劲爆的音乐起舞。   就是我以为那个美女是假人或是光线合成时,她把那层薄纱脱掉扔到一旁,只着一身白色抹胸热裤继续热舞。   目光看着下面的人媚惑一笑时,还挺了挺傲然的胸部。   赫助理十分淡然的拍拍我肩膀,“这不是最好的,最后的在里面……”   我有些尴尬,却忍不住腹诽:好不好和我有毛线关系,我又不是出来嫖的。   夜魅的门不是谁都能进,赫助理打了个电话,我和他才被服务生带进去。   大厅就很热闹,不过远没达到余扬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   服务生带着我们穿过大厅,顺着旋梯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和楼下的装修截然不同,欧式的门廊,走进去后像是进了一个客厅。   墙上挂着欧式壁画,正中间摆着一组暗红色沙发,地上铺着一张白虎皮。虎皮旁放着一和和沙发同色的小几。上几正上方硕大的水晶吊灯,在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上,还有一个壁炉。   右手边那面墙上有一扇紧合的门。很静,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声音。   服务生带我们到门口后,说声到了,转身下去了。   我回头看了眼赫助理,示意他去敲门时,那扇门从里面打开了。   刹那间,震耳的劲爆音乐倾泻而出。   一个穿着酒红色短裙的长发美女扶着门,双眼迷离。红唇一勾,笑着对里面挥挥手,“不行,不玩了。你们耍赖。”   纤纤玉手在圆滑的肩膀上一摸,把滑落到肩下的衣服往上提了提。半露的雪白酥胸,勉强遮住。   门里面伸出一双五指镶了钻的玉手来,拽住美女手腕就往里拉,“回来,今天……”   眼瞅着门又要关上,赫助理推着我肩膀挤了进去。   我踉跄一步,扶墙站稳后扫了一眼里面,眼不知往哪里放了。   这里的空间在比外面那个客厅大上两倍有余,装有全套的音响设施和灯光。此时,十几个男男女女或是抱成一团坐在沙发上,或是抱在一起站在舞池里。还有一个美女,正站在舞池旁边不过一米方圆的玻璃茶几上扭动着凹凸有致的身体跳劲舞。   男人的西服,女人的外套扔了一地,还有酒瓶,烟盒,口红,眉笔……   五光十色的灯光晃过去,一片靡靡之色。   我正尴尬着眼不知往哪放,靠墙坐在门口的美女坚强站起,搂着我肩膀对着麦大声喊道,“大家看,咱们来新人了。来,让新人给大家唱一个!”   屋里一下静了,除了音乐再听不到男女调笑。   美女回头扫了我一眼,足有半尺长的眼睫毛往上一翻,嫌弃道,“你这穿的什么啊,毛衣?天啊,快脱了,脱了。你看我们都,都穿……”   她口中酒味太冲,我侧过脸把她推给赫助理,“快找余扬。”   “这是谁啊。”终于,坐在最里面的一个男人大声叫嚣道,“我们没点这个啊。”说着,狠拍手边一个按钮,“来人,我们没点这个,快点带出去。”   其他的男男女女也跟着附和,“谁啊,这,出去出去。”   “让谁出去?”角落里,一只手举起来,“我看你们谁让她出去!”   赫助理连忙过去,从两个女人中间把一滩泥扶出个人形。   余扬揉揉脸,竖起手指对第一个大叫的男人笑道,“嘘,别吵。这是我叫来的。”   一动,半面衬衫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旁边的美女大捂着嘴娇笑出声,“你叫来送套那个?余总,您这是瞧不起我们姐妹,我们还能差……”   “瞎说。”余扬站起来,踉跄走到我身后,从后面把我抱住,“这是我女朋友……”   我刚想挣开余扬,余扬便在我后腰上掐了一把,小声道,“我帮你那么多次了,你帮我一次不为过吧。这群人不好脱身……”   我扭头看余扬,小声道,“你没醉?”   余扬把头埋在我肩窝里,不说话了。   我憋着一口气撑着余扬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对眼前这些人笑道,“各位,不好意思。他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了。”   “这,这可不行!”坐在最后面那个男人走了出来,道,“说好一起玩个痛快的,这叫怎么回事。”   说着用手推了下余扬,“余总,你堂堂总经理,还当不起女人家?”   余扬被推的一晃,我也跟着一晃。他抱着我站稳后,抬头嘿嘿笑了声,口齿不清的道,“听老婆话,跟党走。蒋秘书,实不相瞒,我惧内,犯纪律的事我不干。”   说着,低头啵了我脸蛋一口。   我一个寒颤,差点把余扬掀一边去。   蒋秘书的脸马上撂下了,手里的酒杯一扔,沉着脸色往里面走。   另一个男人连忙站起来,打圆场,“看看,大家玩的好好的。这,余总这是喝多了,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蒋秘书,你看,再往下留余总,余总也喝不下去了。不如这样,就让余总先回去吧,咱们改天再聚。”   赫助理适时插话,“今天实在是对不住,这样,今天的消费算我们余总的。改天有时间,由余总做东,请几位吃饭。马总,您看呢?”   打圆场的马总马上说好,还连连对另一个坐在沙发不动的男人使眼色,“严总?”   蒋秘书脸色依旧不好,一个美女蹭着腿,面色潮红的往他身上靠时,被他推到了一边。   严总看起来和余扬年纪相当,他把夹在指间的烟捻死,拿了一杯酒走过来。   站在我面前,笑道,“你看,我们兄弟几个玩的挺好,你非要把余总给带走。带走行,可不能白带是不是?”   最后这句,是对着周围那些女人喊的。   那些女人马上附和,“就是,不能就这么带走了。”   严总把酒杯一递,笑道,“喝了这杯酒,我们哥几个这关你就算过了!”   马总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蒋秘书没说话,却把头扭回来,向这边看。显然,这个台阶他下了。   我盯着那满满一杯酒,又看看周围起哄的人,心里很是挣扎。   不知道这是什么酒,如果是白的,这么一杯喝下去我绝对倒。可不喝,我们肯定走不了。   严总轻声道,“不想难为你,可卡在这儿了。”   死就死了。   我拿过酒杯,喝了一大口。“酒”一入口,我看向嘴角带笑的严总。   不是酒,是水。   再想喝第二口时,余扬把杯子拿过去,几口喝净。把杯口向下控了几控后,他道,“哥几个,对不住了,我先走一步,改,改天再聚。”   说着往我身上一摊,把头又垂下了。我连忙叫赫助理过来帮忙扶他,在那些女人的叫好声中走出房间。   严总送我们出来,把身后门一合,对赫助理道,“今天的事是我莽撞了,余总酒醒后,我亲自登门陪罪。”   赫助理寒暄几句,和我一起扶着余扬往出走。没走旋梯,而是坐电梯。   出了夜魅的门,余扬马上站直,不见一丝醉态。他理理沾满口红印的衬衫衣领,眼神冷若寒霜的对赫助理道,“那个蒋秘书靠哪座山,查来告诉我。还有这个姓严的……”   “呯呯”两声,两人上车,车灯一闪驶入车道。   我摸摸鼻子,顶着寒风打了个喷嚏。   这是,忘记有我这么个人了?卸磨杀驴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正想着,车子倒回来在我身边停下。余扬在里面对我勾勾手指,“上车!”   我打开副驾驶想坐上去,赫助理拦住,不好意思的道,“方小姐,你坐后面,少爷喝醉了。”   醉了?   我坐到后面,扫了眼余扬。   余扬倚着靠背,左腿自然翘起叠放在右腿上。左臂抬起架在车窗上,衣袖挽在手腕上方,露出凸起的腕骨。右手正在摆弄,手指滑动的速度很是流畅。脸上无笑,眼中时不时露出一抹让人心寒的精光。   这种状态要是醉了,那什么样是没醉?   “看什么?”余扬手中速度不减,头也不抬的问道,“突然发现我长的帅了?”   我收回视线,道,“你根本没醉,自己也能走。”   “能背后捅刀子的事,干吗要当面翻脸。我在北城根基不深,装逼要有度。”   “……您老,还真诚实。”有自知之名。   余扬低下头,不再说话。等车到了他家楼下,赫助理回头叫他时,才发现他睡着了。   叫了两声没叫醒,赫助理扶着余扬,我拿着他的和衣服,把他送到了楼上。   一番折腾,赫助理终于把余扬扔到了床上。余扬的眉全程都皱着,脸色也十分不好。   赫助理眉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少爷小时候胃不好,一直养着。后来在国外那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方小姐,你先照顾下少爷,我去买点胃药回来。”   我哦了声,赫助理开门走了。   我下床到厨房转了一圈,最后找在冰箱里找到两袋牛奶。看看没过期,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温度适宜后,我去叫余扬起来喝牛奶。牛奶能醒酒,就算不醒,也能护着胃不吸收太多酒精。   坐在床边叫了两声余扬,余扬眼睛蹭的一下睁开。   我被他吓了一跳,道,“你到底醉没醉?”   “醉了。”余扬坐起来,捂着胸口道,“难受的厉害。”   “真看不出来你醉了。”说话正常,行动正常,一切正常。我转身往外走,“不管醉没醉,下床喝牛奶,你胃会舒服点。等赫助理回来,你再……”   余扬拉住我手腕猛的一拽,把我拽到在床上。   我背被他膝盖磕的生疼,翻身坐起时,余扬的脸凑过来,问,“是不是,只有酒后乱性才算醉。”   我后脑一寒,被他按着手动不了,只能把身子向后仰。    余扬身子倾过来,脖子上戴的玉扣从半敞的衬衫里滑落,垂在我胸前。   “乱一个给你看?”   我僵硬一笑,“别,你醉了。”   “你不是说我没醉?”余扬垂下长长的睫毛,低下头来。要吻上我时,停下了。   趁他走神时,我连忙把手抽出来。   刚坐起来,余扬脸色一变。喉咙一动,张嘴就吐在了我胸前,酒气夹着胃酸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整个人僵住时,余扬抬头看了我脸一眼。一低头,又是两口……   ☆、035 我吐真的不是因为你丑……   我推开余扬,站在地上看自己一身的呕吐物几近发狂!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声后,我胃里一阵翻腾,扶着床吐的一发不可收拾!   余扬缓过气来,神补一刀,“我吐真的不是因为你丑……”   ……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我从地上抄起拖鞋,冲着余扬那张带着一丝笑的脸就砸了过去。砸偏,落到余扬新吐的那堆红红绿绿上。   余扬低头看了一眼,呕~   几分钟后,带着外面凛冽寒风往卧室里钻的赫助理,一沾眼睛就疯了。   彻底疯了!   有轻微洁癖的他脸色变的煞白,虎躯原地一颤,差点夺门而出。   还好,疯癫中的赫助理还残存了一此理智。他狠狠抓了几下头发后,把余扬连拖带拽的塞进浴室。   接下来,一场灾难……   当赫助理把余扬送到酒店房间,又开车送我回去时,已经接近十二点。   行驶在路上,车里出奇的安静。   经过这一番又一番的闹腾,我神经有些松懈,眼皮忍不住往下垂。   从头到脚洗了不下三遍的赫助理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他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轻声道,“方小姐刚才应该在酒店住下,何必这么折腾。”   我挽了两下过长的衬衫袖子,吸吸鼻子道,“明天上班,早上回去换衣服来不及。”   衣服全部报废,现在身上穿的衬衫是余扬的,上面全是他的味道。   “今天辛苦方小姐了。”赫助理轻声道,“少爷只不过是去开个会而已。我离开时,还没有那个什么蒋秘书,可能是后来严总给介绍的。你应该看出来了,政府部门的。”   是看出来了。   在那个蒋秘书身上,我有一瞬看到了刘明诚的影子。一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视,一样的把不要脸当买卖。   赫助理拍了两下方向盘,长叹了一声,“少爷从前哪受过这种委屈。那个姓严的,不入流的角色……你看出那几个女的不正常没?”   我眼皮已经合实,被他这么一问,马上睁开,“嗯?”   赫助理笑了,“我没看错的话,k粉了。老爷子不许少爷沾这种东西,不然腿打瘸。所以,今天这事真的要谢谢你,不然……”   我揉揉脸,精神了下。   怪不得电话里余扬说去晚了他要犯错误,合着原因在这呢!   “他知道他还在那硬挺?”   “生意那有那么好做?”赫助理笑着摇摇头,“他人单力薄,跳出去六七年,一下子扎进来,有点施展不开拳脚……少爷为了手头上这个项目,已经很多天没好好睡过觉了。”   “赫助理。”我打断他,笑道,“你今天话有点多。”   赫助理把车在小区门前泊稳,回过头来,“还好,方小姐晚安。里面太窄,车不好调头,我就不开进去了。”   我下车关门,在明晃晃的车灯下跑进小区。身上的衣服太过肥大,跑动时,映在地上的影子滑稽可笑。   第二天余扬没来上班,第三天才西装革履,神采奕奕的出现在美宝国际。   一来就召开高层会议,讨论那个政府工程的招标案。参会人员,由他亲点。   魏明山和冯佳,恰恰都不在余扬亲点范围内。   当账务一部的总经理带着助理从一部门口路过去开会时,冯佳握着水杯的手指指节泛青。   脸上虽没什么,可明显心神不宁。   因为冯佳不在状态,整个财务二部的气氛都紧绷绷的。大家伙别说笑,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办公室里一片肃然,q群里却炸了。   说什么的都有。   有为冯佳不值的,说上一次青城的案子如果不是提前泄密,冯佳没准这会已经升职了。   也有说冯佳没那么大本事的,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全是靠着魏明山的关系。   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会后,一个匿名头像蹦出一句,“据说,这个项目关系到余总能不能重新回到总公司得到董事长器重。这么重要的案子,他会让不明立场的人参加?”   众人了然的哦了一声,结束话题。   我放下,抿一口咖啡,细品舌尖上的苦涩。   事关余扬会不会回到总公司和他叔叔争江山,这个项目何其重要不言而喻。   怪不得他这么拼命。   我把椅子滑到落地窗前,抬眼往三十一楼看。   余扬的办公室里,只有几个人参加的高层会议正在进行。不用说,这个今天刚组建起来的圈子,外人很难突破。   正看着,对面落地窗前站了个人影。片刻,窗户上多了一块白。   我拿出,调好焦距看过去,见余扬站在窗前。一手拿着杯子,脑袋旁边的那张a4纸上写着:偷窥?   窥你大爷!   我一蹬地面,把椅子滑回到办公桌前。   桌子上的内线电话正好响起。   我接起来,冯佳的声音传过来,“小冉,你进来下。”   我哦了声,马上起来,拧开门进了冯佳的办公室。   冯佳靠在老板椅上,闭着眼,似在冥思。听到声音,抬手指指对面的椅子,道,“坐。”   我坐下,轻笑道,“冯经理,怎么了?”   冯佳睁开眼,目光在我脸上审视了好一会儿,笑道,“小冉,我对你怎么样?”   我两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互揪,笑了,“冯姐,这还用说吗?”   想让我干什么龌龊事儿就直说吧,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卑鄙无耻的手段。   “我是真把你当妹妹看。”冯佳拍拍我手背,笑道,“看你,就像看刚入公司时的我时一样。”   “可我比冯姐幸运。”我笑了,“我有冯姐照顾,冯姐那会儿,全是自己打拼吧。”   冯佳抿嘴一笑,“可不是!我刚来公司那会儿……”她站起身来,倒杯水放到我面前,说起了她进公司时的总总。   无非是,不受上司重视,被老同事欺负,新同事排挤。   林林总总一大串说下来,我在里面揪出两个字眼。   钱,权。   女人混在职场要比男人艰辛,想把这两点抓在手里谈何容易。   这,需要一定的机缘。   拍拍我肩膀,冯佳亲昵的道,“……你和江月关系不是很好吗?可以经常往她那里走走。小冉,如果这次事能成,咱们老板不会亏待你。事成之后,我是肯定会调到总公司去了。到时,你如果想和我一起走,我带着你。如果你不想,最起码是副经理的位子……”   听到这,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今天余扬开高层会议,正好把魏明山和冯佳给排除在外了。因为,他知道这两个人忠心的是他叔叔。   于是,魏明山和冯佳在想各种办法插手这个项目了。最好是,不成,让余扬没有回总公司的机会。   冯佳倒是没让我马上答应下来,拍拍我肩膀,让我出去慢慢想。   我微微一笑,出了她办公室。   以前吴用是给我透露过这个政府项目的资料,目的是我能取得冯佳信任,跟在她身边。   现在,我已经取得冯佳信任了。   可这信任很薄。   我不答应,冯佳不会马上对我撂脸子,可他们那个圈子我也溶不进去了。   以前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   如果我答应,我倒是能取得冯佳进一步的信任,也能溶到那个圈子里去。   站在落地窗前,我再次向三十一楼看过去。 [i][-].   那里人影没了,a4纸也没了。明亮的玻璃上,映着蓝天白云。   如果我答应了,余扬怎么办。我不可能全都给假资料,吴用有能力控制这件事的走向?   坐回到办公桌前,我给吴用发了封邮件,把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十分钟后,吴用回邮件。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答应。”   “万一呢。”   “没有万一,照我说的做。这件事别让余扬知道。”   ☆、036 方小姐,你生气啦?   我有点搞不懂吴用了。   他费尽心思把余扬安排到现在位置,不就是想让余扬一改以往不羁性子,接手公司事务吗?   现在余扬如他所愿接手了,尽心尽力,大有一展抱负之心,他却让我把项目消息透露给冯佳他们。   如果说吴用是想借这次的事让我再深一步接近冯佳那群人,那,底牌是不是下的有点大?   而且,还不让余扬知道……   我对着邮件发呆时,吴用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拿钱做事,什么时候开始要问东问西了?”   语气很轻很淡,还带着一丝调侃,我却听的后背过电一样蹿过一股寒意。   我咬唇,没说话。点动鼠标把私人邮箱里的邮件清空,关掉。   “做好你的事。”吴用轻笑道,“其余的不在你考虑范围内。对了,”临挂电话,他补充一句,“你那张十万块的支票,可以取了。”   把扔回抽屉,我靠在椅背上,举起手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深吸两口气,活动一个筋骨,心中烦躁似乎减轻一些。   吴用那么有能耐,肯定能控制事情走向。互利互惠的交易,我想那么多干什么,按他的话做不就行了?   只是……   愣神之际,冯佳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她一边看手腕上的钻石腕表,一边对我道,“小冉,我出去赴个约,有急事找我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我站起来点点头,说知道了。   冯佳对着身后的玻璃理了理衣服,扭着腰身要走时,酒红色鞋跟一转又回来了。   她把手伸进包里摸出一张卡,用手指压在办公桌上送到我面前,笑道,“小冉,女人不能亏了自己。你看看你,皮肤也应该好好护理下了。现在外面的小姑娘一个个花枝招展的,你不能让你未婚夫回到家视觉落差太大啊。”   说着,抬手捏捏我左脸,转身走了。   我摸摸她捏痛的地方,把那张卡拿起来扫了眼。   玉芙蓉养生会所的美容卡,还是金的。   玉芙蓉是北城赫赫有名的女人天堂,不仅提供全套的美容美体服务,还有从巴厘岛引进的专业女性spa体系。   据体验过的人说,很不一般。   当然,价钱也不一般。这么一张金光闪闪的小片片,怎么也要三万起办。   今天日子不错,旺我,这么一会功夫,看得着看不着的入手十三万。   把美容卡往包里一放,我想了想,拎着文件夹上了三十一楼。   出电梯时,正好碰到开完会出来的余扬和高层领导们。   余扬走在中间,和他旁边的邢副总经理不时的低头交谈。另外三个经理跟在他们身后,低头细听。   我叫了人,低头退到一边。一群人走进电梯,关上门后,我转身去了江月办公室。   助理室的门虚掩着,江月皱着脸,正趴在桌子上揉肚子,文件摊了一桌面。   听到我敲门,她抬头瞄了我眼,要死不活的道,“进来吧……不管什么字都签不了,余总出去了。”   “你不跟着?”我走进去,把门轻掩。   “我都这样了跟什么跟?”江月别过脸,嘟囔了句,“再说,有什么好跟的。吴总在时就用不着我什么,余总更用不着了。我都觉得我是多余的……要不是吴总,算了,不说了。”   江月手一挥,把说到一半的话斩断了。   “不说算了。”我对吴用的事没兴趣,拽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我道,“本来想着周末请你出去呢,你这样,能去吗?”   江月抬头,小巧的下巴搭在手背上,问,“去哪?”   去哪,自然是去玉芙蓉。卡给我就是我的了,先享受了再说!   江月一听来了兴趣,不揉肚子了,拉着我在她身边坐下,在电脑上敲出玉芙蓉养生会所的一些资料。   刚瞄了几眼,江月小脸一揪,捂着肚子就站起来了,“山洪爆发。”   她从抽屉里拿出片小“面包”,让我坐这等她,弯着腰去卫生间了。   江月这痛经的毛病,也真是没谁了。每个月那几天,都和上刑场一样。   我滑动鼠标刚瞄了两眼玉芙蓉养生会所的宣传页,半掩的门被敲了下。   一个女孩探进头来,眼眸转了两圈,落在我身上,伸手打了招呼。   我站起来时,女孩推开门正式走进来。   女孩穿了身白色连衣裙,长的很漂亮。标准的瓜子脸,白里透红的两腮一笑两酒窝。眼睛水灵灵的,干净清透的像是含了一汪清泉。头发很长,自然披散在肩膀上。   她站到办公桌前,有些拘谨,却又不失俏皮的道,“你好,我是……”她微微歪头,想了下,把背在后面的右手递到前面,“我是给展二哥送午餐的。我知道他忙,可忙也不能不吃饭。我就不进去打扰他了,你可不可以帮我给他送进去。”   女孩说的很真诚,粉嫩嫩的嘴唇一抿,眼中竟露出一丝撒娇的意味来!   我哪受过这种撒娇攻势,接过保温盒正不知要如何是好时,赫助理进来了。   他看我一眼,顿了下,笑了,“方小姐。”一扭头,对那女孩轻声道,“季小姐,你怎么自己上来了?要不是你司机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来了。”   季小姐回过头,对赫助理道,“我只是上来送这个而已,送到了,就走了。”   “这怎么成?”赫助理连连摇头,一脸的不认同,“都上来了,要是这么就走了,一会少爷问起来我可没法交待。这样,你到办公室等一会儿。”   说着,引领着季小姐往余扬的办公室走。   季小姐跟在他身后,双手背在身后,垂着头低声道,“你就不能当我没来过吗?我不想打扰他工作……啊,”走出门去的季小姐突然回过身来,对我道,“助理姐姐,午餐……”   没伸手接过去的意思。   我笑了笑,提着保温盒在后面跟上。   赫助理把门打开后,季小姐走进去坐到玻璃茶几上的沙发上。不远处的小会议桌上,几部笔记本电脑随意摆着。   我把保温盒放到季小姐面前,季小姐抬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助理姐姐不用太麻烦,我喝果汁就好。”   “要什么口味的?”   “什么都可以,我不挑,不要太冰。”   我点点头,转身去冰箱挑水果。冰箱里堆的满满的,苹果香蕉等水果应有尽有。   赫助理走到我身边,轻声问,“方小姐,江助理呢?”   “她有些不舒服。苹果,葡萄,梨,她喜欢哪个口味?”   “……葡萄吧。”   赫助理笑笑,转身去和季小姐聊天。   我拿了两串葡萄,去外面的茶水间。正洗着葡萄,江月捧着个热水杯进来了。   看到我,惊讶道,“我以为你走了呢,怎么在这洗葡萄呢?”   “来了位娇客,要喝果汁。你不在,当然我来弄。”我把葡萄控水,倒进一边的榨汁机。   江月了然的哦了声,“季小姐来了,她人挺好的,上次来时和我聊了好久的天。那么多秘书,怎么就非得你……”   我没回答,按下按钮。   机械轰鸣声中,江月小脸一扭,捂着肚子又跑了。   我端着果汁再进办公室时,余扬已经回来了。他双手插腰,倚在办公桌上。逆着身后落地窗照进来的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季小姐很淑女的坐在沙发上,把带来的保温盒一层层打开。眼眸微垂,一边往茶几上摆,一边道,“这个是我特意学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还有这个……”   把果汁放到季小姐身边,我道,“季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先出去了。”   季小姐没回答,专心介绍她做的菜。我就躬腰在她身侧,等着。   好一会,她摇摇头,回头灿烂一笑,“没有,谢谢了。每次都麻烦你……”   “不用客气,应该的。”客套一句,我站直身子,转身出了办公室。   江月揉着肚子从卫生间方向走过来,皱皱着眉心对我道,“是不是很温柔很和气,一点也没有大小姐架子?”   我忍不住笑了,走进她办公室,“是啊,很和气。连我不是你都没分清。”   江月一僵,揉揉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道,“不可能吧,咱们俩长的不一样啊,而且我比你漂亮多了。”跟上我脚步,江月小声道,“小冉小冉,你说,这个季小姐眼睛没毛病吧?”   我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刚想说这季小姐眼没毛病,只不过是根本没把咱们这样的人放在眼里罢了,便见赫助理的脸出现在门后。 [&]. m   尴尬的抬起左手遮住脸,我推了江月一把,“闭嘴,签字,我要下去了。”   记吃不记打,这都多少回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   江月回头一瞄,本来就发青的脸更白了。抓过我带去的文件,扫两眼签了字后拍回到我怀里,转身就往外走,“不行,我这肚子太疼了。我得,得去厕所……”   我抱住文件,对赫助理眯眼一笑,“赫助理您忙,我下去工作了。”   赫助理轻咳一声没说什么,却跟在了我后面。   进了电梯后,他道,“方小姐,你生气啦?”   “没生气。”我翻了下文件,冷笑出声,“就是不知道,初次见面,季小姐为什么给我这么大的下马威?”   ☆、037 女人的直觉   赫助理站在我旁边没说话。   我抬眼看过去,见他脸上虽笑着,眼中却划过一丝尴尬。   “没有,没有。”目光一撞,他把眼眸垂下,掩住眼中情绪心平气和的道,“方小姐多虑了。就像你所说的,你们初次见面,连认识都算不上,她怎么会给你下马威呢?怎么说呢,季小姐是季氏大小姐,从小到大娇生惯养,性子难免娇纵了些。不过……”   “不过,还算平易近人,性格也算温和,是吗?”我打断赫助理的话,扭头看向一侧,“既然季小姐从头到尾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赫助理特意跟出来干什么?还说我生气了。难道,在赫助理心里,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给贵客炸杯果汁就生气的人?你似乎忘了,我本身就是助理,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儿。”   “不是,方小姐,我没那意思,我真没那意思。我就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是你的事。”电梯落到二十八楼停稳,我往前走两步,道,“别用你的自以为事来烦我。”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季小姐对我有敌意。绝杀那种。   电梯门开的一瞬,赫助理抬手按了关门键。门合紧后,他道,“我的错,方小姐,是我疏忽了。”   我没动,嗯了声,示意他说下去。   “因为少爷对方小姐不同,所以我看待方小姐自然也不同。季小姐,查觉出来了,所以才会……”   我微微扬眉,扭头看向赫助理,“你的错?”   赫助理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把头低下了,“方小姐,是我的错。”   我眯眸,细想了下季小姐进来后的前因后果。   起初她露个头进到助理室时,的确是很温和,也很平易近人。不仅如此,还对着我撒娇。可赫助理过来后,她的态度就微妙了。   而赫助理,不过是叫了我一声方小姐……   我恍然大悟!   就是这声方小姐出的问题。   赫助理叫公司别的同事时,都是姓氏加工种。比如,江助理,李技术,秦秘书等。而叫我,却是方小姐。   我身上穿着职业装,胸前又带着美宝国际的工牌。能让赫助理称一声方小姐,已经是变相告诉季小姐,在他眼中,我是不同的。而且,赫助理是先叫的我才和她打的招呼……   女人的心思何其敏感,怎么会感觉不出这点不一样来?   如此,我也就明白季小姐最后那句“每次来都麻烦你”的另一层意思了。   那是在告诉我,就算你和我的展哥哥有什么又怎么样?还不是我让你端茶你就得端茶,我让你倒水你就得倒水?说到底,你和那些助理没什么两样。   想明白后,我忍不住哈笑两声,对赫助理道,“赫助理,求求你,能不能麻烦你放过我。我对你主子真没兴趣,我们俩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关系。”   “方小姐,今天这事真是我的错。可前天晚上……”   “闭嘴!”我一声高喝打断赫助理,“再说一个字我就宰了你!”   前天余扬喝醉被赫助理塞进浴室,临关门时一伸手就把我拽了进去。如果不是他,我衣服也不会毁的那么彻底!   我现在还记得全湿的我和半裸的余扬出来时,赫助理说的那句话。   他脸色苍白的站在死死关着门的主卧门口,一脸笑意的道,“少爷,方小姐,主卧不能睡了,你们睡次卧吧。”   然后余扬说了句,“不要了,去酒店……”   真是,想想就烦躁到不行!   “方小姐,你消消气,你这明显气的很厉害。少爷他……”   “你被别人吐一身试试!”我咬牙切齿的对赫助理道,“你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吐到你这里,这里……”   我拿着文件夹往赫助理身上指,先是胸后是脖子再是脸……   赫助理后背一僵,脸色一变,两秒后,扶着电梯轿箱弯下腰就呕~   我心情突然就舒畅了!你丫一洁癖和我在这瞎得瑟。   就在这时,电梯门再次开了。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哎,展二哥,这个电梯到了。咱们乘这个吧,干吗非等那个从八楼上来啊。”   说话的,赫然是挽着余扬胳膊往电梯这边来的季大小姐。   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电梯楼层,正是三十一楼。   合着我和赫助理说话这会儿,电梯被按到三十一层了。   余扬慢她一步,无所谓的道,“随你。”   “呀,助理姐姐,赫助理,你们……”季大小姐站在门口,指了指弯腰的赫助理,眨眨眼问我道,“赫助理怎么了?”   赫助理连忙站直,遮住嘴轻咳一声,“没什么,季小姐,我没事。”声音有点哑。   “他感冒了。”我耸耸肩,拿文件夹拍了下赫助理的肩膀,面无表情的道,“晚上回家记得吃药,我买给你那个。好之前别靠近我,我怕传染……”   赫助理扭头,见鬼一样看向我。   “赫助理感冒了啊,那要好好休息才行。”季小姐走进电梯,歪着头去看赫助理,“脸色是不好,都青了。”   余扬随后走进来,伸手按了电梯下行键盘,“那赫助理得多吃药才行。”一扭头看向我,眼中含笑,“方助理到几楼?”   我错开目光不看他,抬手按了二十八楼,“回去工作。”   “中午了,助理姐姐不去吃饭啊。”季小姐往余扬身上靠了靠,拉手来拉我,“一起去吃饭吧,展二哥说附近有家好吃的日本菜。”   “不去了。”我对季小姐微微一笑,柔声柔气的拒绝,“赫助理生病了,忌生冷。是吧,赫助理?”   电梯行驶很快,两句话的功夫到了二十八楼。门一开,我把赫助理推出电梯,转身学她那样歪头笑道,“祝余总和季小姐用餐愉快。”   电梯里,季小姐靠在余扬身侧,对我摆了摆左手,“拜,会的。你炸的果汁很好喝,下次我来,你再帮我炸。”   余扬全程含笑,不发一语。却在门要合上那瞬,突然出声,“送份汤来,下午五点。”   门合死,遮住了季小姐脸上一瞬的错愕。   冷笑一声,我转身往回走。   赫助理马上跟到身后,苦着一张脸小声道,“方小姐,你和少爷生气,何苦为难我呢?虽然老爷子有心让展季两家联姻,可少爷还没点头呢。再说,你和少爷……就是点了头……也不……”   话虽然说的吞吐又不完整,却把意思表达明白了。   我和余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说余扬现在没答应展季两家联姻的事呢。就算答应了,以我的身份,也不应该吃这份心生这份气。   因为,我配不上他。我们注定有缘无份,没有结果。   我站住,扭头瞥了他一眼,“能不能滚。”   “好。”赫助理摸了摸鼻子,道,“我去买煲汤的材料,一会方小姐……”   “赫助理,你过来。”我笑了,对赫助理摆摆手,“过来,我有话说。”   赫助理靠近一步,道,“你说。”   我抬手拽住他领带,拉着他低下头来,咬牙笑道,“我说滚你听到没有?!光速,滚!”   最后一个字,我用尽全身力量喊出来,震的自己胸腔轰的一下麻中带痛。   捂嘴咳嗽两声,我狠狠瞪了紧闭着眼把头偏向一侧的赫助理,怒气冲冲的往办公区走。   “看什么看!”见财务一部几个人往外瞅,我拿着文件轰了回去,“有什么好看的!吵架没看到过啊!”   什么和什么啊,乱槽槽的,我怎么就一身的嘴也说不清了呢!   坐回到办公桌后,我捂着发闷的胸口,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把文件摔到一旁,我起身去了银行。   支票果然能支取了,整整十万。我把钱存到卡里,给宝宝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确定他在后,去了市医院。   宝宝的主治医生姓秦,年近六十,很负责任。这两年,他没少为宝宝的病操心。   我到时,秦医生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有一会儿了。他对我一笑,道,“阮女士,你怎么有空来了?”   “恰好有时间,就过来了。”我在椅子上坐下,直奔主题,“秦医生,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秦医生脸上的笑淡了两分,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档案。打开后,拿出两张脑部ct图冲向阳光指给我看,“阮小姐,你看。这个地方和这个地方。随着宝宝头部长大,那个血块已经阻碍脑阻止发育了。特别是视神经,你看这里,和这里……”   我死死盯着那两张ct图,只看懂那里有个阴影,却不懂那代表什么意识。   最后,秦医生道,“她应该尽快做手术才行,我院也一直在积极安排……不过,上段时间宝宝家属和我聊了下,听那意思,好像是能请到在国外很有名望的邹医生来主刀。那个邹医生在脑科领域是很权威的,如果能请到他,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就是家属的话没说死,我现在心中也犹豫,不知道是继续安排手术,还是等一等……”   我放下心来,看来方小乔把我话听进去了。早知道,我就不跑这么一趟了。   “等。”一定要等。   见秦医生疑惑的看我,我咳了声,改了口,“等那个医生,要多久?”   秦医生长叹一声,摇摇头。把档案放回去,抬头又笑了,“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阮女士这么久以来在账力上的支持。现在这个社会,像阮女士这样的好心人不多了……”    “哪里哪里,我自己有这样大的女儿。孩子还小,恰好我有这个能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几句,我起身道,“既然那孩子一切都好,我就不多久留了。如果费用不够,给我打电话。”   “阮女士,你真的不和孩子家属见见?”秦医生送我到门口,“家属提过很多次……”   “不了,我只和那孩子有缘。”我连声拒绝,“见面什么的,等孩子手术成功后再说吧。”   “好吧。”秦医生送到电梯前,“一切为了孩子。我为宝宝和宝宝爸爸妈妈再次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出了医院,我给吴用打了电话,“吴总,半年我等不了。能不能尽快给宝宝安排手术?”   吴用没说话,好一会儿,道,“方小冉,方便见一面吗?”   ☆、038 这关系有点乱。   吴用约我去的地方,是一个名叫“韵”的茶室。   吴用在二楼,穿旗袍的妹子带我上去时,我着实为茶室的装修精彩了把。   区别于其它茶室有大厅和雅间之分。十几扇样式花样各异的屏风和绿植,把二楼分成了四五个半封闭式的小间。在保证了通透性的同时,又保证了客人的隐私。   旗袍妹子带着我在各式屏风间转了三四个拐,最后来到一间由三扇屏风和两盆绿竹围成的小间中。   小间一面靠窗,光线很好。里面除了一张竹子制成的小几,一套茶具外,再无他物。   吴用席地盘腿坐在小几前,正在煮茶。袅袅水气中,飘散了一室茶香。   不同于上班时的正式,此时的吴用穿了身太极服。动作间,随着光线变化能看到面料上的福字暗纹。   很老年化的一件衣服,却被吴用穿出了儒雅之气。就好像,这个坐在这里煮茶的人不是余扬口中那个心眼和莲蓬一样多的吴总经理,而是一个远离世俗的居士。   吴用没看我,淡淡出声道,“坐。”   我走进去,把包放下,在小几这边的蒲团上蜷腿坐下。拉了拉衬衫底襟把衣服整理好,我庆幸自己今天出来穿的是裤装。不然,会出糗。   抬眼四望,我道,“这里环境不错。”   很雅,是个品茶修心的好地方。眼往右一瞄,我细看了下。那扇屏风后,似乎有人。   “这个地方是我的,不怎么对外营业,知道的人也不多。来的人,也都是喜欢清静的。”吴用右手端着不动,只用左手拿着茶夹动作。手一伸,露出左腕上一串檀香珠串,“闲暇时,你可以过来坐坐,我给你打八折。”   吴用这么说,我不好继续看下去。收回目光,顺势开起玩笑,“才八折?吴总,你是不是小气了点?”   “那怎么才算不小气?”吴用把烫好的杯捞出来控水,提壶斟好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向我,笑道,“难道要打骨折?”   “太残暴了。”看他笑,我也笑了,目光落要他十指上,“还是打八折吧。”   十指骨结分明,干净修长。特别是指尖,光洁整齐。   吴用发现了,举起手问,“你看什么,有问题?”   “余扬说你有灰指甲。”我耸耸肩,忍笑道,“看来,治好了。”   吴用一顿,笑着摇摇头。   “哒”的一声轻响,从屏风另一侧传来。   吴用眼神一晃,收了笑,低下头喝茶。我扭头看了眼右侧,也低头喝茶。   足足喝净一盏茶,吴用都没在说话。我看他脸色,揣度他的心思,想他什么时候会开口。开口,又会说什么。   唉~   一声轻叹,从右边传来。   好吧,这个地方雅是雅,可隔音实在是有待商榷。我把杯中最后一点茶水喝净,放下后对吴用道,“既然今天不方便说话,那我就……”   “急什么。”吴用提起茶壶,给我斟满,“好茶要品。”   琥珀色的茶法漩入杯中,浮起几个气泡。   “吴总,”我好笑道,“你不会是叫我来专门来喝茶的吧?”   吴用放下茶壶,看着我道,“季琳桐,是季氏集团的二小姐,你知道了吧?”   我扬眉,没接话。   “其实,季小姐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余扬的表妹。”吴用左手成拳,虚遮在唇前轻咳了声,“现在展家老夫人,也就是余扬的奶奶,和季小姐的爷爷是亲姑表姐弟。”   “然后呢?”我问。   “余扬的父亲,七年前后娶的太太,是季小姐的姑妈。”   “……再后呢?”   “如无意外,季展两家会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你等下。”我抬手捂住脸,闭眼道,“你让我把关系梳理下,有点乱。”   吴用笑了,“你慢慢理,不急。”   “展老夫人的母亲是季家女,所以展老夫人和季家老爷子是姑表姐弟。”   “对。”吴用点头。   “余扬的爷爷壮年丧妻,娶了兄弟的遗孀韩氏也就是展老夫人。余扬的父亲不是展老夫人亲生的,和季家没有血缘关系。七年前,他娶了季小姐的姑妈。”   “是这样没错。”吴用眼中露出一丝赞赏。   “余扬和展老夫人也没血缘关系,现在,他要娶季小姐。”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我不懂了,“为什么展家的男人一定要娶季家的女人。”   “是啊,为什么呢。”吴用挑起一边嘴角,笑了,“为什么展家的男人一定要娶季家的女人?”   “我在问你啊。”我瞪眼看向吴用。   吴用一摊手,笑出声来,“你问我,我问谁去。”   大眼瞪小眼中,我从展家季家的复杂关系中抽离出来。把温了的茶一口喝掉,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展家和季家的八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些话余扬不方便说,做为兄弟我就帮他说了。”吴用咽下一口茶,道,“小冉,不管你和余扬现在是什么关系以后又会是什么关系。有些事,你多了解一些会比不知道强。你今天电话里和我说的事,我答应你。你放心好了。”   “我和余扬的关系不会变。”我拄地站起起来,理理衣服道,“就像我和你的交易一样。吴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得到我最想要的那句话,我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吴用点点头,抬起左手把残茶倒掉,又煮新茶,“方小冉,加油。”   吴用也有病吧,怎么阴阳怪气的?   我转身绕过屏风时,身后又传出一句。   “弱了点。”   我后退一步扭头看吴用,刚才这句话很轻,不像他的声音。   吴用抬头看我,眼眸黑的像能把人吸进去,“还有事?”   我摇摇头,“没,没事……包。”进去把包拎起来,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绕过两个屏风,声音再次传来,“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会好起来的……”   这次,是吴用的声音。淡淡的,带着笑意。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除了错落的屏风和满眼的绿植外,再看不到其他。   犹豫了下,我离开茶室。不管吴用在和谁聊天,都不是我应该去关心的。我现在唯一要关心的事,是完成和吴用的交易,让宝宝的手术顺利进行。   坐上出租车,我把拿出来看。上面两通电话,一个冯佳的,一个赫助理。   就在我看的功夫,赫助理又打进来一个。我狠狠挂掉,拉进黑名单,给冯佳回了个。冯佳没事,听我说我有私事请假后,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十几分钟,一个生号打进来。   我盯着响了会,咬牙切齿接起来,对着电话道,“赫助理,你有完没完了!”   “方小姐,不是我没完没了,是出事了。”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我下车,回手把车门甩上,“什么事,和我有关?”   “还真和方小姐有关。”赫助理低声道,“也和我有关……” [i][-].   “……和你我有关?”   赫助理长叹一声,道,“现在,公司的人在传我和方小姐谈恋爱。”   “……”我哈笑一声,“正合适,省着季大小姐没事乱猜疑了。”   我原本就是想误导季琳桐,现在传开了,正好。   “方小姐忘记一件事了。”赫助理道,“公司有规定,同一部门员工不许恋爱。你和我,都是助理。”   我脚下一顿,停下了,“所以呢。”   赫助理语气里带了丝笑,“方小姐觉得,最后是会处理总经理身边的特级助理呢,还是处理财务经理身边的普通助理?”   ☆、039 你才是小三,你全家都是是小三。   会处理谁,这还用问吗?   “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赫助理在电话另一侧笑了,声音很轻,很柔,“方小姐,煲个烫吧。”   半个小时后,我出现在美宝国际大厦八楼。挽起袖子狠狠瞪脸上笑意丝毫不减的赫助理一眼,走到琉璃台前洗手。   赫助理站在我两米之外,道,“少爷一直喜欢吃鱼,所以我今天买了鱼回来,已经宰好了。能搭的配料我都买了,方小姐看着放。少爷的饮食习惯很好,不挑食材。”   是啊,“饮食”习惯很好,是个女人他就能趴上去。   “你就不怕我下点毒毒死你家少爷?”手起刀落,案板上的姜被我“啪”的一声砍起两段,飞崩出去。   赫助理身子向后一躲,“方小姐舍不得。”   我举起菜刀一眼横过去,“闭嘴!不然我现在就上去砍了他!”   赫助理马上低头,一幅妥协模样,“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嘴角的笑却不减分毫。   盯着赫助理看了几秒钟,我磨磨牙回过身继续准备材料。   我看错了。   我一直觉得赫助理是个性格软,好欺负的。不然,怎么能忍受得了余扬那个神经病!   其实不然。   赫助理表面上是只软弱好欺的家犬,实则是只暗藏心机的狐狸!他对人的态度,全然取决于余扬的交际范围……   也是啊,那么大个财阀公子身边的奴才,怎么会是简单角色?   “赫助理。”锅烧热,葱姜煸出香味,我去血的鱼肉放进去煎,“你念的什么大学?”   这人的人生观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他还是现代人吗?   “我祖父是难民,如果不是老爷出手相助,已经饿死在路边了。从那时起,我祖父就在展家做事,到了我父亲这辈,也一样。我和少爷一起长大的,我虽然比他年长两岁,可一直和他念同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直到他去了国外。”   聪明到令人发指!简单几句,交待了他家几辈和展家的关系以及他为什么对余扬这么忠心。   鱼皮焦黄时,我把准备好的热水加入。一阵雾气腾起后,汤锅里荡起一层白。   盖上锅盖,我转身去把一会要入锅的玉脂豆腐改刀成小块。   切完,收拾干净琉璃台,我长呼出一口气回身看赫助理,“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吼赫助理是有人听到了,可那几个人再没脑子,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把我和赫助理恋爱的事捅到明面上,闹的沸沸扬扬。   毕竟,赫助理是总经理特助,而且是总公司董事长亲指给余扬的。在明知撼不动他地位的情况下得罪这份人,不是脑子有坑吗?   赫助理一边眉毛扬起,有些玩味的看向我,“方小姐想不出?”   我微微眯眼,“提示下?”   “这么说吧。”赫助理垂下目光,“这个人不怕我,动我也很简单。不过,这次这个人想动的不是我。”   想动的不是赫助理,那想动的就是我喽。   我进到美宝国际后,一直低头做人。除了财务二部的人外,经常接触的也就是那几个相互之间签字核对资料的助理秘书。而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想了一圈,我笑了,“季小姐,还真是未雨绸缪啊。”这还没嫁进展家成少奶奶呢,就开始整理后院了。   整理后院我没意见,可能不能别手太长伤及无辜。   “不过这事,最后还是少爷说了算。所以方小姐不用担心……”   “呵,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转身掀开锅,我把切好的豆腐扔进去,“你家少爷女人多了去了,季小姐收拾得过来啊。”   “你看,这不眼下就你在跟前吗?”   “你说什么?”我回头,怒瞪赫助理。   赫助理“啊”的一声抬头,道,“就你在跟前,所以就……方小姐,别,你别生气……”   我抽出菜刀,举起来向赫助理走过去,“你再说一遍!”   赫助理连连后退,“别,方小姐。我知道今天季小姐是过了点,可,可我是无辜的啊。你看,”赫助理转身跑几步,回头道,“我这不一直站在你这边儿呢吗?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都来告诉你。我……”   “你还说!”   “我……少爷。”赫助理向右一偏头,拔腿就往电梯所在的方向跑,“少爷,方小姐气的很严重。”   我回过头去,余扬从一根承重柱后面走出来。灰色西服搭在左胳膊上,赫助理跑到他身后,他顺手递了过去。一边向我走,一边把领带解下,解开了蓝色条纹衬衫的领扣,露出锁骨。   瞄我手里的菜刀一眼,余扬笑出声来,“把刀放下,赫助理胆子小,你别吓到他。”   我咬牙,心里闷到不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往琉璃台走。刚走到,后背一暖被抱住了。   “放开我。”   我用力挣扎,右手手腕被余扬握住,“吴用说不能让你摸刀我还不信,竟然是真的。”余扬把菜刀从我手中拿走递身身后,长手一伸从墙上摘了把汤勺放到我手里攥紧,“用这个,赫助理再不对罪不致死。你多敲他几下,算工伤。”   “少爷……”   我看着手时的长柄勺子,彻底崩溃,扬手砸到水池里。   “呯”的一下,声音荡出很远。渐渐变没后,楼层里静的厉害。   我脸色极其不好,气的深喘时,余扬把一把菠菜放到我手里,问,“用这个?”   “这个好,”身后,赫助理道,“用这个。”   我转身去狠瞪赫助理。赫助理马上闭嘴,把余扬的西服搭在沙发上,掂掂手里的菜刀道,“少爷,我先上去了……”   余扬嗯了声,赫助理几步走没了身影。   “别生气,”余扬在我后背轻拍两下,笑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我用力争开余扬的双臂,“我没生气。”   “好,好。”余扬挽挽袖子,洗手后把汤锅掀开,“你没生气……你在吃醋。”   “吃你大爷啊!”我把菠菜摔到水池里,“我是生气……”   “你不是说你没生气。”余扬回头打断我,眼中含笑,“你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吃醋?”   “我……”我是烦燥!   不再看他,我把手洗净走到一边做到沙发上。   余扬回头看汤锅,道,“你没生气,也没吃醋。你是觉得今天的事心里不舒服。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被琳桐当成了情敌……放盐了吗?”余扬扭头看我。   不想说话,却还是在他的注视下憋出两字,“现在。”   “……琳桐年纪还小,大学还没毕业呢,和你我比就是孩子。”余扬往锅里撒了些盐,继续道,“小孩子,做事难免孩子气。”   我不屑。   大学了还孩子?巨婴啊!   “你身正不怕影子邪,在乎她干什么?”余扬盛碗汤坐到我旁边,喝了口,道,“她还能天天扎在美宝国际不成。”   “是不能啊,所以她要我在美宝国际干不下去。”   “这里做主的不是我吗?”余扬扭头看我,双眼熠熠生辉,“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   “那是什么?”   我错开目光不再看他,“我就是安安静静的上班,做好自己的事。不想和任何麻烦事扯上关系,不……”   “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不想成为别人口里谈论的对象,是吧。”余扬接过话,道,“今天的事我会处理,不会影响你太久。”   他把汤喝尽,把碗送到我眼前,“味道不错,再炖一会就更好了。”   看在他说解决麻烦的份上,我站起来又盛了一碗递给他。   余扬没在说话,安静的把第二碗汤喝尽。把空碗放到玻璃茶几上后,活动一下脖子,打了个哈欠。   摸出看了眼,他抬手捏捏眉心,道,“我睡会,你自便。”   说完,身子一横,枕着手臂躺在了沙发上。沙发短,长腿有一截空在了沙发外面。   我把那只碗放到水池里,洗净,“为什么不回去睡。”三十一楼有休息室。   “她没走,”余扬合上眼,轻声道,“晚上有个酒局,我必须到……昨天晚上做方案就睡了三个小时。”   好吧,有钱人也不是容易当的。表面光鲜,暗下里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我把剩下的鱼汤放到煲锅里,调好小火继续炖时,余扬已经睡着了。   确定了一下琉璃台上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擦擦手准备离开。   就这时,余扬放在茶几上的亮了。眼见余扬的眉头皱起,我连忙走过去按了挂机。   挂掉不到两分钟,电话再次响了,季琳桐三个字跳在屏幕上。   我拿起再次挂掉,琢磨在哪里静音。正找着,季琳机桐的电话第三次打进来。手指一碰,误接了。   呃……   我心虚的回头看了睡沉的余扬,在想要不要把他叫醒。   电话里,季琳桐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展二哥,我刚知道,原来赫助理有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啊。那上午那个助理姐姐,岂不是不要脸的小三?”   小三?你才是小三,你全家都是是小三。   压住心低的怒气,我把放到耳侧,轻声轻语的回道,“小妹妹,你二哥正在睡觉呢。他刚刚累坏了,你别打电话了,乖,休息不好容易萎的。”    “……”电话里沉默两秒,季琳桐极冷的声音传来,全然没有上午时的天真甜糯,“你是谁?我告诉你,尽快主动离开他,我可以当不知道这件事。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   “我是谁?”我挡着嘴,扫了眼没有醒来迹象的余扬,扭头冷笑回去,“我是狐狸精啊。让我离开他,你算哪根葱哪头蒜?毛长齐了吗?”   “你行。”季琳桐磨牙,“你最好一辈子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切!”我不屑的回骂,“去你大爷的。”   挂掉电话,心里这叫一个舒畅!把来电记录删掉,我把轻轻放回到茶几上。   一回身,心抖了。   余扬双眼睁开,一双黑眸深邃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040 全国人民都欠她个小金人。   轰的一下,我耳根后面燃了起来。不用说,肯定红透了。   低下头不再看余扬的目光,我摸摸鼻子,半捂着脸道,“咳,那什么,你继续睡,我先走了。”   老祖宗说的没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打和江月走的近后,我脱线的厉害,屡次说错话办错事被抓。   起身要走时,右手腕被余扬抬手握住。我往出拽,余扬没放,反而顺势坐了起来。   “干了坏事就想跑?”余扬声音带着没睡醒时的嘶哑,“谁教你的?”   我回头看他,脸依旧烧的厉害,“是她先出言不逊的。”   不仅出言不逊,这一天她都往死里针对我。   说白了,我做事什么了?不过是郝助理对我态度不一样些,就被她几番打击。   余扬面无表情,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不说话。灯光下眼眸精亮,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就在我浑身不自在,心底发毛时,他收回视线松开手,靠到沙发上叹了声,“……要怎么办呢?”   我拿回手,揉了揉被他掐白迅速充血变红的地方,“你女人那么多,她不会从来不知道吧。”   听季琳桐话里的意思可不是,她不仅知道,而且有信心全都处理干净。   余扬低头,摘下腕表放到茶几上,“知不知道,要看她心情,和我心情。”   我眯眼看他,“什么意思?”   “我说她不知道,她就不知道。”余扬抬头看我,眼中划过一抹讽刺,“我说她知道,她会哭着说她知道了。”   “……”   “也就是说,你出气痛快了。”余扬站起身来,低下头看我。相距不出半掌距离,呼出的气息打在我前额上,“我在未来三天,会接到老宅无数电话,会被她各种哭闹。不仅要陪她吃陪她喝陪她玩,钱包还会失血丧命。最起码,一条钻石项链外加一对耳环……你没耳洞?”   正说着,他突然转换话题,抬手摸上我耳垂。温热的指尖轻轻一捻……   我一哆嗦,推开他站到一边,捂住被他碰的地方惊恐的看着他。   被他捻了一下的耳垂有些麻,心,有些颤。   余扬放下手,转身坐回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笑了,“总之,你给我惹了挺大麻烦。你说吧,怎么办?”   “凉拌!”   如果说先前对他有什么抱歉心理,那也在他那一捻后消失殆尽了。   拎起包,我头也不回的往电梯那里走。   身后,余扬打了个哈欠,出声道,“如果我是你,我就回去上班,制造不和我在一起证明……对了,告诉郝助理,一个小时后叫我,我关机了。”   我拐过一根称重柱时,扭头看了眼。被晚霞染了一抹橘红的角落,整洁宁静。   余扬已经躺下,沙发背挡住了他大半部分身子,只能看到他悬空的半截小腿。   离开八楼,我按余扬说的回了二十八楼上般。池娜还挺意外,问我怎么请了假又回来了。   我借口说有份重料的资料没整理,明天冯经理开会时要用,所以就回来了。   说完,拿着文件特意去三十一楼转了圈。一是告诉郝助理一个小时后起床,二是,在季琳桐面前打个转。   季琳桐见到我时有些意外,可疑惑只在她眼中一闪就消失不见了。然后,如上午时那样助理姐姐长,助理姐姐短的打招呼。   我打心底佩服,就这演技,不进军演艺圈真是可惜了。   打完转,郝助理和我一起下楼。我回二十八楼,他去八楼。   听完我刻薄的吐槽,郝助理哦了声,回道,“啊,方小姐有所不知,季小姐就读上戏,表演系。”   我了然点头,“何着,是专门学这个的。”   郝助理一眯眼睛,连连摇头,“不,不。方小姐搞错先后顺序了。季小姐天赋异禀,去上戏不过是走个过场……我的意思是,”郝助理偏头看我,很认真的道,“全国人民都欠她个小金人。”   “……”深深和郝助理对视一眼,我道,“当年不给你爷爷吃饭的,是季家人?”   这敌意,很明显啊。   郝助理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这不是站在你这边说话吗?你看,方小姐,你要是不拿刀砍我,会发现我还是挺不错的。”   “切!”   电梯停在二十八楼,我白他一眼走出电梯。   冯佳一直没回来,余下的时间安宁无事。下班时,坐电梯下到一楼正好遇到余扬,郝助理,季琳桐一行人。   余扬和季琳桐并排而行。季琳桐挽着余扬的臂弯,双眸通红,眼中含泪。余扬抬手擦了她眼角的泪时,她一别头,更委屈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余扬侧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季琳桐破涕而笑,眼泪虽然从眼角滑落,眉眼中却带了娇羞。头一歪,靠在余扬臂膀上。   赫助理头一偏,看到我。   他一侧身,左眼微眯,右手为枪瞄准季琳桐,用口型啪。   我喷笑出来。   郝助理,你这样真的好吗,那可是你未来老板娘!   正笑着,余扬一抬头,目光准确无误的锁住我。   我连忙止住笑,扭头看向别处。再回头,那三人已经走出美宝大厦。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周一再上班,我和郝助理被传的沸沸扬扬的‘恋情’,有没有别人推波助澜的情况下,慢慢变淡,退出众人视线。   由此可以看出,季琳桐已经把视线从我身上转移。就是不知,是我那天在电话里说的那几句话起的作用,还是余扬起的作用。   不过,人事还是就此发邮件询问了下。   这个我和郝助理已经套好话了,就说赫助理和我未婚夫是好友。那天我在走廊里看似骂的是赫助理,实则是骂的我未婚夫。   其实同部门谈恋爱这种事,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现在没了季琳桐这个背后问责人,事也就那么算了,没人认真。   在余扬的带领下,城东商业中心项目的招标事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随之风声外透,公司各种经理的电话被打爆了,全都是来打探一些内幕消息的。   城东的商业圈项目是市政府几年前开始规划的,这两年外来人口涌入,市中心繁华地段各项负荷加重,尽快另建商业中心把人流疏导过去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   这样大的一块肥肉,想来分杯羹的公司真是数不胜数。   冯佳坐不住了,在周二催促我去打探消息时,终于透了些口风,告诉我她究竟想知道些什么,想达到什么目的。   她想正阳土建公司中标。   而想这个正阳土建公司中标,就要提前知道一些招标内幕,以便调整一些资料,使招标书贴近美宝国际的要求。   知道冯佳的目的是什么了,我也知道应该从哪方面泄密了。   要想正阳土建有限公司中标,首先要让它投标成功。   所以,在美宝国际发出招标公告前,我在吴用的示意下,透给冯佳这次美宝国际所要求投标公司在承包能力、业绩、资格和资质、财务状况等等方面的最底要求。   这些,美宝国际最后是会公布在官方网站上的。提前知道,可以给他们充分的准备时间,特别是储备资金上。   周四,招标通知书正式挂在公司和政府的网站上。当天下午,前来买投标书的公司有二十几家。   当天下午就有一些标书反投回来。有些资质不行的公司,连评标人手中都没到就被刷了下去。   竞争,相当惨烈。   周末下了大雨,雨后,天气一下子变凉。路边的树叶,几乎是一夜之间染了霜色。   周一上班时,办公室里着凉的人不少,咳嗽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也是其中一个,而且咳的挺厉害。   办公室里,冯佳心神不宁。   到了中午,终于忍不住,给我一份文件,让我拿去找江月签。   这哪是让我签文件,分明是让我去透底,看看投标公司的资质预审出结果没。   江月根本没时间和我闲聊,怒气爆棚的她已经被前来看望余扬的季大小姐支使了个团团转。   给我签完字,又咬牙切齿狠狠掐了我后腰一把,江月挂着满脸笑再次进总经理办公事了。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的小会议室里出来几个人。   余扬为首,江泽在侧,其余全是生面孔。   江泽视线在我身上一扫而过,像不认识我这个人一样。    我提起的心放下来,抱着文件夹紧贴到助理室的门上,给他们让路。   片刻,一行人从我眼前经过,由余扬引着向电梯那边走。   嗓子一痒,我抿着嘴狠咳了两声。   没走出多远的几个人停下了,余扬回过头来时,江泽也回过头来。   余扬抬手按下电梯下行键,笑道,“江总,改日请你吃饭。今天有些忙,就不送你了。”   江泽说了声客气,带着他的人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时,余扬回身走过来,双手插兜站在我面前,问,“故意的?”   ☆、041 雪梨炖川贝   我抬头看余扬,狠力咳嗽几声用事实回答他。我咳是重感冒,根本忍不住,不存在故意之说。   咳完后,我拍拍撕裂般痛的胸口,吸了下鼻子,绕开他回了下楼。   才回到办公桌前,冯佳就在办公室里叫我。我拧开门进去,忍着咳对她摇头,“冯姐,江月一个上午都在招待季小姐,实在腾不出空和我说话。”   冯佳手中的笔轻敲在桌面上,轻叹一声,“算了,也就是提前知道那么几个小时而已。等着吧。”   我笑了,“别担心,肯定没问题的。你不是说都达标吗?”   如果连投标的标准都达不到,还谈什么中标?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冯佳眼神一晃,没回答。咬着唇愣了会儿神,道,“出去吧。注意身体,实在不行就请假去看看。”   我应了声,出去工作。   整理完冯佳三天内的行程,时间已近中午。收拾桌面上的文档时,送花的小哥来了。   今天送来的是一只紫色的风信子,小哥自行拔掉玻璃纸,帮我插到花瓶里后才把签单递过来。   “方小姐,签字。”   我接过笔落字那一瞬,停下了。   自从上次余扬给了江泽难堪,江泽再没给我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从刚刚见面时的态度看,他也是彻底放下了。   挺好的,他现在的态度我求之不得。   只是,这一天一只的花,却依旧送着。   想了下,我把那只风信子拔出来还给送花小哥,道,“让你送花的那个人是在你们花店包的月吧?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送来了,他不会再让你们送了。”   送花小哥年纪不大,他回头抓了下后脑勺,笑道,“方小姐,送给花那人不是包月,是每天打电话来让送的。而且,每天送什么花,都是他指定的。我们开花店的,哪能自己想送什么送什么啊。”   “每天打电话?”   “是。”小哥道,“方小姐,你签字吧。”   我没签,江泽到底在干什么?   “行,不签就不签吧,反正花我是送到了。”送花小哥把单据拿回去塞到腰包里,道,“我急着去送下家。如果明天他不让送了,我自己就不来了。”   说完,转身走了。   我举着那只风信子,坐回到椅子里。花香飘进鼻腔,含在嗓子眼,刺激的我又猛咳了几声。   把风信子插到花瓶里,我摸出想给江泽打个电话。   在按下号码那刻,手指顿住了。   没准天天订花的是他助理,我把电话打过去,反倒不好了。   就这么地吧,现在这样挺好的。   想把放回抽屉时,它响了。我瞄了眼号码,拧眉。   把电话接起来,我道,“郝助理,有事?”   “方小姐,到八楼来一趟呗。”   “我感冒了,很严重,你不怕把你家少爷吃死啊?”我都病这严重了,还捉我去当壮丁?   郝助理回答的直接,“不怕。”   我不愿意动,直到郝助理打了第二次电话,才拎着文件夹下楼。   八楼加了门!   就在电梯间那里,一扇铁门立在那里,把空旷的楼层隔在了门后。   我给郝助理打了电话。   没一会,门从里面打开,围着围裙的郝助理走出来。   他带我走进去,从裤兜里摸出一个蓝色的电子钥匙递给我,道,“下次进来刷这个。”   “干吗安门?”   美宝国际那么多架电梯,只有总经理专用的电梯有八楼的按键。天天只余扬一个人用,还担心……   哦,现在不只他一个人了,还有季琳桐。   郝助理嘿嘿一笑,虽没说话,可表情却证明了我的想法没错。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往次只觉得空旷的八楼,今天往里一走就感觉寒意阵阵,忍不住打哆嗦。   我本以为只郝助理在,走近后,才发现余扬也在。他坐在沙发上,单手拄额,正在看摊在腿上的文件。   郝助理指指余扬身边,道,“方小姐,你先坐会。”   我坐到余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往琉璃台那扫一眼。电磁炉上正炖着东西。应该炖了不短时间,雾气腾腾的。   “你这都煮上了,还叫我下来干什么?”我抽出张纸,擦掉鼻涕。   “喝汤。”郝助理转过身来,把一只炖盅端到我面前,“雪梨炖川贝,止咳效果奇佳。”   盅盖一掀,盅里赫然是一只去了核,炖的变了颜色的雪梨。   赫助理把一只汤匙递给我,笑道,“少爷说你咳的厉害,让我给你买些止咳的药。我想了下,不如给你炖点雪梨川贝。这个好吃不苦效果还好……”   我抬眼看了对面的余扬一眼,突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余扬抬头看过来,出声道,“吃掉,郝助理说热的效果才好。”   我低下头,舀了一勺汤汁喝。   有些烫,梨的清甜中带着淡淡的药味。很润,滑过喉咙落在胃里,暖呼呼的。   “汁和肉都吃了。”郝助理道,“一天三次,三天一个周期。”   “下午要是没效果的话,”余扬换了份文件,头也不抬的道,“下班后就去医院。”   我埋头不接话,一勺一勺的吃果肉喝汤汁。雾气有些大,熏的眼睛有些潮。   把最后一口温热的汤汁咽下去,我把只剩下一层梨皮的炖盅推离自己面前,抽了张纸巾擦嘴。   郝助理把炖盅拿走放进水池,转身走了。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后,八楼彻底安静下来。   余扬看文件很认真,眼眸在纸张上自上而下移动,只有在翻页时,长长的睫毛才会眨动两下。   一份文件看完,他回手又拿另一份,向我看来,“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说话?”   “你不是在工作吗?”   余扬把拿起的文件放下,回手揉了揉眉心,道,“休息会,你说吧。”   我摇头,“没什么想说的。”   “你眼睛里全是话,然后你和我说你没什么好说的。”余扬笑了,重新把文件拿到眼前,道,“行啊,不愿意说就不说吧。你出去吃饭吧,我下午全是会……”   我看了眼再次投入工作状态的余扬,起身煮了碗素面。放到他面前后,转身离开八楼。   雪梨炖川贝的效果的确不错,下午我虽然还咳,可相比上午却轻了很多。   快五点时,郝助理再次打电话叫我去八楼吃雪梨川贝。   我咽着汤汁,眼睛往中午余扬坐的地方扫时,郝助理道,“少爷在开会,晚上还有酒会。”   “忙过招标的事,他就不用这么忙了吧。”吴用在这个位置上时,好像没余扬这么忙。   郝助理摇头,“少爷肩上的担子重。他刚上大学时,就开始接手公司事务了。那会,他要比现在忙,直到他出国……”   “郝助理,他是为的什么出国?”   余扬的人生,好像在七年前开始被改写了一样。郝助理不住的提七年前,而对七年后的事,片字不说。   郝助理沉默半天,蹦出两个字,“……留学。”   我呵笑一声,把剩下的汤汁一饮而尽,“没听说谁出国留学要把姓名改了的。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余扬画画时要比现在快乐多了。”   那个留着长刘海的余扬,和现在这个余扬除了长的一样外,性格秉性几乎全变了。   “可少爷不能画一辈子画,他有他的事要做。”郝助理转移话题,道,“方小姐,明天上午少爷出去恰公,我要跟着。你记得自己过来炖梨吃……”   我点头,收拾了炖盅,先郝助理一步回了二十八楼。   坐下没一会儿,三十二楼的会议结束了。冯佳接了个电话后,皱了一天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来,露出了笑模样。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时,她叫我进去,笑道,“小冉,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出去吃饭。”   我咳了一声,道,“冯姐,要不改天吧,我……”   “不能改天。”冯佳看向我的眼睛闪闪发光,“今天这饭局你必须到……总公司来人了。”   我恍然大悟,马上笑道,“我听冯姐的。”   冯佳拍拍我肩膀,“这才对,收拾东西去吧。”   我收拾的快,冯佳去卫生间补了个妆。等真正离开公司,也和正常下班差不多了。   魏明山开车,我们一行三人用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北城郊区的一家极具特色的海鲜会馆。   我们三个人是最先到的,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来了两个熟人。   其中一个,是孙经理。而另一个,就是当初在青城酒吧包厢里,除去孙经理和郑经理的另一个人。   这人大约四十多岁,长了一双鹰目,目光极其凌冽。   走到主位往下扫一眼,直接盯住我,“这个就是方助理?有点面善啊。”   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没敢说话。 妙——阁:半婚主义   当时我和余扬闯到他们包厢拍照,难道他认出我来了?不应该吧,当时余扬把我抱的那么紧……   冯佳娇声笑了,“杨副总,小冉是今年刚入职的,你不可能见过。”   “杨副总,”我缓出一口气,道,“我长了张大众脸,好多人都说看我面善。”   杨副总笑了,声音轰轰震耳。坐下后指着我道,“胆子有点小啊,这不行,得多练练才行。”   魏明山在他身侧坐下,说笑几句后,叫来服务生,“把你们特色菜报一下。”   冯佳拍拍我手,轻声安慰,“别紧张。”   我点点头,站起来给四人茶杯倒满。坐回到坐位上,不动声色的把手伸到包里,摸到录音笔按下了录音键。   ☆、042 故意停在这里的   饭局气氛很好。   杨副总虽然看上去不好相与,可和孙经理,魏明山,冯佳说话很和气,对我也是笑容满面。   举杯敬酒时,酒杯会自谦的低一个杯沿,全无架子。   孙经理三人自然是暗下迎合,杨副总说一,他们绝对不说二。   三轮酒喝下来,冯佳的脸上挂了红晕。再举杯,言行中已有了媚态。   我坐在冯佳身边小饮几口,忍着咳,挂着笑,看谁杯里没酒了,就给斟满。   又喝了一轮,几个人的话题终于从互捧闲聊转到了这次的项目招标上。   孙经理不是北城职员,对细节知道的不多。魏明山便掌握了话语权,对杨副总简要说了下眼下招标的进展。   说到最后,道,“杨副总,这次强势的公司可不少。我看,正阳想中标有点……就是真中了,只怕工程后期也成问题。”   杨副总把短粗的手指往桌面上一点,“只要中就行……后期成问题,”杨副总呵呵一笑,“成问题才好。”   魏明山张嘴,长长哦了声。他连点头发日渐稀少的脑袋,把酒杯碰到杨副总的酒杯上,“明白,我明白了。杨副总,你放心,正阳,一定能拿下这个工程。”   两人对饮一杯,魏明山把声音压低了,“杨副总,事成后,还请到副总裁那里替我美言几句。就算不能去总公司,调去别的分公司……”   冯佳伸手在魏明山腿上使劲一掐,对杨副总嫣然一笑,“杨副总,你别听他在这说胡话。他喝多了,来,我再敬你一杯。”   我连忙站起来,把杨副总的酒杯倒满。   美宝国际在国内共有七处分公司,而北城的美宝国际,无论是业绩还是公司风气都是最差的一个。   人往高处走,魏明山心怀报复,自然想去更大的平台。   只是,这种心思不方面讲出来。特别,魏明山在北城的作用特殊。   魏明山被冯佳一掐,知道自己话多了。端起杯子和杨副总,冯佳共饮一杯,低下头吃菜不再说话。   孙经理那边适时的把话题插过去,缓解了这一小瞬的尴尬。   我正给三人倒酒,冯佳突然把我包从凳子上拎了过去。   她抬头看我一眼,一边往开拉拉链,一边另有深意的问,“放哪了?”   我心一哆嗦,头嗡的一下就炸了,口不择言的道,“没,没……”   眼瞅着冯佳不信往包里看,我咳嗽两声,手一偏把本应该倒在杯子里的酒洒在杨副总的衣袖上。   杨副总手一缩,先前倒进酒杯的半杯酒全散了。   孙经理连忙把杨副总拉起来,魏明山则一边伸手去够桌子上的纸巾一边转头说我,“怎么搞的,怎么把酒倒散了。”   我一边咳嗽一边说对不起,走到冯佳那把包拿过来,翻出一包纸巾满脸歉意的给杨副总擦弄脏了的衣袖,“杨副总,实在是,咳,实在对不起。我,咳,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咳咳。”   冯佳埋怨的看了我一眼,把我从杨副总身边拉开,对杨副总笑道,“真是对不起,小冉平时挺机灵的。今天这是感冒了,我本来说不带她过来的,可一想……”   杨副总甩甩手,抬头笑了,“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继续,我去处理下。”   说着转身去了洗手间。   门一关,包厢里安静下来。孙经理和魏明山坐回去,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冯佳把我拉到角落,低声道,“你也是,下午不是好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小声对她道,“刚才是真没忍住……”   “行了行了。”冯佳打断我,有些焦急的道,“东西没带?”   东西,指的是姨妈巾。   冯佳生理期紊乱,这东西我一个月三十天天天带在包里。   “带了带了。”我连连点头,打开包,从内层里拿出一片塞到她手里。   说完,扫了一眼她后面,对她摇了摇头。   冯佳脸上的紧张退下,长舒一口气拿着东西,出包厢去了。   我也长舒一口气。   如果那只录音笔被发现,后果真是,不敢想像。   这事一闹,饭局没再继续。冯佳回来后,杨副总就说散了。   杨副总和孙经理都开了车来,出饭庄的门时,杨副总压后一步走在我身侧,笑道,“方助理家是哪里的?”   我抬手摸了下有些发热的脸,道,“一个小县城,离北城不远。”   “哦。”杨副总道,“老家就在这?我看方助理不像北方人,倒有点像江南人。”   “祖上几辈都在这里,我连省都没出过。”我笑着,心底却有点莫名的紧张。   杨副总点点头,不再说话。   郊外,路灯稀少,光线有些暗。走进室外停车场,杨副总指着另一边对我道,“方助理,我也回市里,你坐我的车吧。”   我没说话,别头看向另三个人。   孙经理没看我,和杨副总说了句明天见,晃着钥匙向自己的车走去。   魏明山也往他车那边走,冯佳拍拍我肩膀,挑起嘴角笑道,“我和明山都喝酒了,一会要叫代驾来。你坐杨副总的车,有司机,回去能快点。”   轻推我一下,她上了魏明山的车。   我把手时的包带攥紧了,心底升起恨意。   这是,又把我卖了吗?   “来吧。”杨副总摆摆手,爽声笑道,“你还想跟上去当灯泡啊?”   我犹豫了下,转身跟上杨副总。   有司机呢!   来到车前,我直接拉开车门往副驾驶钻。   已经坐到车里的杨副总出声道,“坐到后面来……这次招标的事,我有话问你。”   我深吸一口气,坐到了后面。几乎是我把车门关上的一瞬,隔板升起,把车子一分为二。   我把手伸到包里,屏着呼吸不会动了。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前面,心嗵嗵之跳。   车子启动,我身子随之晃了一下。   “方助理,胆子真的很小。”杨副总把腿翘起来,略粗的嗓音里全是笑意,“你怕我?为什么?”   “没有,我没有怕您。”我摸到,手指按着记忆中的位置,一遍又一遍的在屏幕上滑着解屏,“我,我是有点紧张。”   回头看了杨副总一眼,我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我进美宝集团时间不长,还没见过总部的高层领导。”   “别紧张,我也就长了一个鼻子一张嘴一双眼睛。”杨副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再说,我就是找你聊聊。聊聊,你这次的消息,是怎么得来的?”   前一句话杨副总还开笑话一样笑着,后一句,就已经正了神色。   杨副总眉毛很浓很粗,属于长相凶那类人。不笑时,带着几分怒色。可这样的他,反倒让我淡定下来了。   我一这摆弄包里的,一边道,“我和总经办的江助理是很好的朋友,这次的消息,是我帮她整理文档时……”   “那个江月?”杨副总打断我的话,冷笑道,“你们余总重视这个项目到每一个组员都亲点,会让那个除了八卦什么都不会的江月接触招标资料?”   我脸一下寒了,头皮上过电一样酥酥发麻。   江月的确接触不到招标资料,我的资料全是吴用给的。   “方助理,你的事冯经理告诉我一些,你不用瞒我什么。”杨副总放下腿,身子向前倾,靠近我,“你的资料,不是是从江月那里拿的,而是从郝特助那里拿的……”   我向后仰,躲开他喷出的酒气。放在包里的手指,在屏幕上乱点。   打出去一个,电话打出去一个。   不管是谁,然后给我打回来。   “不说话?”杨副总的手指,滑在了我脸侧,“被我戳破了尴尬?”   我偏过头躲开,抬手去拔却被他把手攥住了,很紧。   “杨副总,别这样。”我往出抽手,抖着声音道,“你这样我真害怕了……”   呼吸有些不顺,嗓子痒,我猛咳了几声。   杨副总松开我手,却依旧靠的近。他盯着我咳完,道,“你胆子很小啊,可为什么做的都是胆大的事?我好奇,你从哪来的胆量,做出这种事?” [&]. m   我用余光看他,好一会,吐出一个字,“钱。”   “钱?”杨副总笑了,“挺俗的理由。”   “我姐姐的孩子,出了车祸,要做开颅手术。”我气息有些喘,尽量把话说清楚,“杨副总,对于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来说,那笔钱是天文数字,我们挣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够。”   “挺俗的故事。”   “杨副总如果不信,可以去市医生查。”   杨副总盯着我,把手顺着我腿摸上来,“那你,要多少钱呢。”   “杨副总。”我低叫一声,把他手拿下去,“你喝多了。司机,停车,我要下车……”   ☆、043 想想你的钱途。   坐在前面的司机像听不到我的话一样,不仅没停,反而拧开了播放器。随着震耳的重金属音乐洒满车厢,杨副总的动作更加大胆。   他的手顺着我腿弯向上,摸向大腿内侧。   初秋季节,我职业裙下穿了条稍厚的丝袜。他手上的粗糙隔着丝袜传到肌肤上,让我一个接一个哆嗦的打。   我抬起左手死死抓住杨副总的不让他动,大声道,“杨副总,你醉了。你放我下车,我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不然……”   “不然?不然怎么样?”杨副总倾身靠过来,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向我,“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如果不知道你底,我还真信了。现在……”   “嘶啦”一声,他手上一用力,把我丝袜撕出一个口子,露出晃眼的白。   我的心里防线一下子崩溃,再也撑不下去。在他要亲过来时,抽出放在包里的右手,用尽全身力量扇了上去。   “啪”的一声,杨副总的脸偏向一侧。   我咽下一口吐沫,惊恐的看他一眼,回手去拉车门。   用力拽了几次,车门都丝毫不动。音乐中的架子鼓声,声声都像砸在我心上。   杨副总抬起左手,用拇指狠力抹了下左腮,眼中露出凶光。   我把包挡在胸前,在角落里一缩再缩。动动嘴唇,抖着声音道,“杨副总,你醉了……啊!”   眼前一黑,杨副总反过身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我耳中轰的一响,就被他掐住两腮,逼着和他对视。   他磨牙道,五观拧在一起,“给你脸,你不要脸。”   我含着舌头说不出话,眼里浮上泪光。此时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诠释着阴狠。   “装啊?”杨副总大吼一声,把我包用力拽出扔到一边。   我用力挣扎,伸出双手去抓他,却失守胸前。   “还是你就喜欢这么玩?”   他手抓住我衬衫用力一撕,我衬衫上的扣子崩落,右边肩膀暴露在空气中。   “放开我!”我挣开他手,连蹬带踹,“不然我会告你强奸,我一定会告你!”   杨副总的回答,是掀我的裙子。   我几巴掌扇到他脸上肩上,手乱抓之际抓到垂在我身上的领带。一手抓住一条,一用力,我咬牙勒紧了。   杨副总脖子一梗,停下动作。他左手撑在我身侧,右手抓向领带。   我僵硬着身子,把力气全用在了手上。   勒死他!   我通红着双眼,除了卡在他喉咙上的条纹领带什么也看不到。感觉不到手上的痛,感觉不到肩上的凉,感觉不到周围一切。   杨副总被我勒的咳了两声,酒气喷到我脸上。想说话,动动唇没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我的和杨副总的,在不大的空间里此起彼伏。   杨副总和我抢了几次领带都没成功后,把手掐在我喉咙上。   一收力,我眼前一黑手使不上劲。   杨副总猛咳两声,从我手里夺走领带,坐直了身了。   我深吸一口气,也猛咳起来。不等气顺平,伸手把包捞在怀里,拿出了。   郝助理的电话。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郝助理亲切过,抖着手,就想接。   杨副总却拦住了,他按住我的手,沉声道,“想清楚了再说话,想想你的钱途。”着重咬了钱字。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郝助理的电话断了。   角落里,杨副总的响起。   杨副总松开我手,拿起看了眼,抬手敲了敲前面隔板,“关掉。”   音乐停下后,他揉揉脖子,把电话接起来,谄媚的笑道,“董事长,这么晚了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不知电话另一边的董事长说了什么,杨副总眼中闪过一抹诡色,“您到北城来了……是,是,我现在是在北城。”一转话音,了然笑道,“您是来看余总的。”   “哦,路过……”杨副收了笑,正色道,“您现在在哪呢?”   杨副总那刚说几句,我刚安静不到一分钟的再次被郝助理打响。   我往角落里靠靠,接了起来。   “方小姐。”郝助理的声音很急,“你现在在哪呢?”   杨副总一眼向我横过来,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电话不要挂。”不等我想好怎么回答,郝助理道,“我正在往你那里去。二十分钟,不,十五分钟我就能到。”   我吸吸鼻子,从嗓子眼里嗯了声。   “我会一直和你说话,呕……”电话里,郝助理接连几声干呕,“你也可以和我说话……呕。”   我想说开车就不要打电话了,很危险。可却脆弱的害怕他真不说话了,这好不容易来的一根稻草消失不见。   旁边,杨副总的电话打完了。他瞄瞄我耳侧的,眼神闪烁。   我抱紧肩膀遮住胸前,哑着嗓子对他道,“想想你的前途。”我学他,也着重咬了前字。   杨副总收回视线,把领带解下来甩到一边。   余下的时间,他没说话,我也没说话。我的另一侧,郝助理一边干呕一边说话。   乱七八槽什么都有,我却神经紧张到一句也听不进去。   十分钟左右,车子开到闹市区,拐到一条人少的小路停下。   杨副总冷声道,“滚下去。”   我拉开车门,毫不犹豫的下车。车门一甩,车子前灯闪亮两下驶出小路,溶入车流。   夜风很凉,从衣服的撕口钻进来,冻的我浑身发木。   我蹲在黑暗的角落里缩成一团,抱着双膝瑟瑟发抖。牙齿紧紧咬着唇,不一会舌尖就尝到了铁绣味。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被照亮了。我抬头去看,一个人影在车灯的逆光中晃过来。   直到他在我面前弯下腰,我才看清他是余扬。   余扬抬手摸在我耳侧,轻声道,“没事了。”   说完,拉我起来,把我横抱起来。   我抬手环住他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前,小声道,“谢谢。”   坐到车上,郝助理开车,他轻轻拍拍我肩膀,“可以哭了。”   我所有坚强卸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落下泪来。   越想,越害怕。越想,抖的越厉害。   余扬抱着我,越来越用力。最后,我被他勒的不抖了了,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狠狠抽噎两下,我道,“我喘不上气来了。”   “好了?”余扬松开手臂。   我点头,挣开他坐到一边。衣不遮体,我右手捂腿,左手抱肩。   余扬脱下西服搭在我肩膀上,别脸看向一侧,长叹一声。   我裹紧衣服,再一次说谢谢。   余扬回过头来,猛的扬起右手。   我一抖,把眼睛闭上了,却没躲。   余扬的手没落下来,咬牙切齿的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和郝助理晚来一会……”   我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就一次。”余扬大手握住我后脑,靠近我,鼻息打在我脸上,“就这一次。如果有下次,我就杀了你。说到做到。”   我看余扬,扑捉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在品出他不是说假话时,点头点头再点头。   不会有下次,我不会再让冯佳卖,也不会让杨副总余下的日子好过。   在我有生之年,他们都会付出代价!   “少爷。”开车的郝助理弱弱的出声,“你吓到方小姐了……”   余扬松开我,退回到一侧不再看我。   “现在去哪?”   “回去。”   “送我回家。”   我和余扬同时出声。   余扬回头看我一眼,好一会儿,道,“送她回家。”   郝助理一打方向盘,车向我所在的小区驶过去。   车里安静的厉害,郝助理坐在前面不懈余力的活跃气氛。看到一只猫横穿马路,他大呼小叫道,“少爷,方小姐,你们看,那只狗长得真像猫。”   “……”   “……”   “你们两个真没有幽默细胞。哟,那黄灯闪的真好看。”   “……”   “……”   “要不,我开开金喉高歌一曲?”   余扬阴冷出声,“闭嘴。”   “哦。”郝助理一打方向盘,车掉头后停下了,“到了。道被堵了,车开不进去。方小姐,少爷送你进去?”   “不用不用。”我连连摇头,拉开车门下车。   余扬偏过头来,问,“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谢谢。”我鞠躬,“真的,很感谢。衣服我洗好后会还给你……”   “放你两天假,你好好休息……也好好想想。”   说完,把车门一拉关上,车子启动了。   我以为车会开走,车却掉了个头,把车灯照向了小区门口。   车窗后,郝助理笑嘻嘻的打了个手势,让我走。   我裹紧衣服,在光束中跑进了小区。一直跑到楼道里,才停下脚步。   老小区老楼房,楼道灯十有八坏。   我跺了两下脚不见灯亮,把拿了出来照亮。   这才发现,电话竟然还在郝助理通话。把电话挂掉,我按亮了手电。    我住四楼,照着亮走到三楼,刚跺亮楼灯,电话响了。   来电,江泽。   我犹豫了下,没接。   电话响几声断了,几秒后,又响起,还是他。   我深吸一口气刚要接起来,楼上突然传来脚步声。我抬头去看时,江泽三步并两步的跨到我面前。   他盯住我脸看了几秒,目光下移,划过我掉了扣子的衬衫和被撕坏的丝袜上。   “走。”他握住我肩膀往楼下走,“去医院。”   ☆、044 你不爱我可以,你能爱你自己吗?   就在这时,楼道灯一下子灭了。   眼前一片昏花时,我被他推的向后踉跄一步,伸手抓住楼梯扶手稳住不动一步。江泽握住我的肩膀的手有些抖,他声音有些梗,落在我耳侧,“听话,和我去医院。如果你不想报警……”   “你误会了。”我把他手从肩膀上抓下去,道,“我没事,那人没碰到我。”   江泽没说话,也没动。就那样站在我前面,拦住我的去路。   楼道里光线太过昏暗,我抬头只能看到他脸的轮廓。眨了几次眼,才看到他的唇鼻在哪。   “江泽,我累了。”我出声道,“有什么话,可不可以等我休息后再说。”   江泽按亮,侧身照到我脚下。   我裹紧身上的西服,往楼上走。站在四楼,我跺了几次脚都没能把灯跺亮。   掏出钥匙要开门时,对门邻居正好开门出来,强光手电直接照到我脸上。   我抬手挡在眼前,光束上下一晃,一声嗤笑的男声传来,“这才停多会儿电,就玩这么激烈。”   江泽挡在我身前,把那光隔在身后。他拿过钥匙开门,把我塞到暗无光线的屋里。   门“啪”的一声关上,外面的一切被阻拦在外。   我扶住鞋柜,好一会没动。大脑子里一片空白,左脸上火剌剌的痛。   江泽按亮晃进屋里,问,“有蜡吗?你这里停电一般会多久来?”   “不知道。”老小区,经常性停电。短时几分钟,多则几个小时,没有个定数。   借着他的光线抹到卫生间的门,我下逐客令,“我想休息了,你走吧。”   江泽没说话,也没有走的意思。   “那你自便。”   我摸进卫生间,关上门。把调到手电模式后,我站到洗漱台前照镜子。   本来盘成一个髻的头发凌乱散下,披在眼上。双眼红肿,一个巴掌印赫然印在左脸上。纤细的脖子上横着一道发青的掐痕,衬衣扣子掉了三四颗,可以清楚的看到粉色的胸衣和若隐若现的乳沟……   抓起洗漱台上的洗发水,我狠狠砸到镜子上。   一下又一下,砸到镜子破裂,砸到里面那张脸变得龟裂狰狞。   “小冉。”洗手间的门被江泽敲响,他道,“小冉你出来。”   我停下手中动作,冷静出声,“我没事。”   “你出来。”江泽语气里带着坚持,“或是我进去。”   “我要洗澡。”我偏头,冷笑道,“你要进来吗?”   片刻的宁静后,外面传来门一开一关的声音。   我狠咳几声,走进浴室把自己拔光。衣服全不要了,统统扔进垃圾埇。冲了个冷水澡,我套上睡衣,摸黑坐到沙发上翻看。   在杨副总的车里时,我一共拨出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江泽的,通话时间十三秒。随即拨出的是郝助理的,时间是二分三十四秒。   再后,就是郝助理拨进的电话。一个末接,一个接通。接通的长达十五分钟。   在这期间,江泽每隔两分钟左右就会打进来一个。   正看着,屏幕一暗,宣告没电。   我睁大眼睛,眼前似有无数的小光虫蜷缩着身子流过。好一会,眼睛适应黑暗后,很暗很暗的光线从右侧没拉窗帘的窗户照进来。   我静坐一会,把手伸到沙发一侧的小柜,在记忆中的位置摸出那把锋利无比的水果刀。   光线太暗,我只能看到左腕模糊的轮廓。   冰凉的刀刃抵在手腕内侧的皮肤上,我舔舔嘴唇,心底升起一丝急切。   割下去就好了。   割下去,压在心里的沉重会消失不见,会被温热的血带走。   天亮了,是崭新的另一天。   右手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尖割进皮肤。安静的夜里,我仿佛听到刀刃划开皮肤那一瞎悦耳的轻响。   凉意,从刀尖渗进血脉传进心底,升华出别样的快意。   我舒展眉间,闭上眼,内心说不出的平静。   在这一刻,世间一切都变的那么微不足道。   血跳着华尔兹,在皮肤上滑动,带出丝丝的冰痒后,以最美的姿态滴在地板上。   我右手微微用力,刀尖顺着那道痒向下移动……   门口,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我心中一惊,猛的睁开眼睛,把刀抬了起来,“谁?”   “我。”江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没走,下去买了蜡烛。”   “咔嚓”一声轻响,门的方向燃起光亮。   “不要过来。”我迅速把刀放回原地,把流血的左腕抱在胸前,“把蜡烛吹了。”   “小冉。”   “我刚洗完澡。”我咽下一口吐沫,紧张道,“没穿衣服。”   短暂的沉默后,门口处的光线没了。脚步渐近,江泽的身影走到客厅来。   我盯着他的轮廓一步步走近,坐到我左边。衣服擦在我胳膊上时,我抱着左手向右移移,和他拉开距离。   一阵风扇过后,我肩膀上多了一件衣服。带着外面的冷气,我吸了口,咳了几声。   “我还买了药。”一阵塑料袋响声过后,江泽道,“消肿的。外敷,一天两次。”   我舔了下腕上的伤口,血腥入口,“谢谢你。”   “我并没帮上你忙……我来北城不久,除了你的住处和公司,不知道你还能去哪。如果我能早点赶过去……还好,你没事。”   “嗯。”   “小冉。”江泽长长呼出一口气,犹豫了下,道,“我知道,我现在在你心里可能只是个路人。可,我想说的是,你不爱我可以,你能爱你自己吗?”   我抬头看向他,却什么也看不到,“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不自爱?”   “收起你的刺。”江泽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恼,“我知道今天的事只是意外,我也没有任何诋毁你的意思。可,你能睁开眼看看你现在的日子吗?你还记得你原来什么样吗?”   我咬在腕上,没说话,体会腕上那丝痛。   “你追求精致,热爱生活。咱们租的房子虽小虽旧,你却总有办法收拾的温馨雅致。记得那个阳台吗,你种了无数种花。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盛开着的。”   记忆蒙了灰,我想不起那个阳台上盛开的花,只记得枯萎的花草和落尘的玻璃。   “现在呢。”江泽问,“你的屋子里有什么?”   现在?现在我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你在质问我?”我扶着茶几站起来,居高临下道,“你好像没有这种资格了。人会变,我现在变的爱钱,变的不喜欢自己动手劳作。这个屋子,我干吗要让它有什么,只要我想要……”   “只要你想要,余扬可以给你一切。”   “没错。”   “你要啊。”江泽站起来,贴近我,“你和他要别墅,要豪宅,要车要钱,要他能给你的一切。你为什么不要?嗯?”   “这和你有关?”   “有关。”江泽沉下声音,用商量的口吻道,“小冉,你不想再和我扯上关系,ok,我不再缠着你求你原谅。你也别再靠近余扬,行不行。我自抬点,以朋友的身份好好和你说,展季两家一定会联姻,季家小姐可不会管你是真和余扬有关系还是假有关系,她知道了,就一定会动手。除了季氏还有一个韩氏,他们三家盘根错节,几代人纠缠在一起,搅和进去真不是开玩笑的。”   好赖话我还听得出,压下心中火气,我道,“我知道了。”   季琳桐的手段,我已经领会过了。   江泽松了口气,“你这工作……”一顿,改口道,“算了,你累了,休息吧。我多说你又要烦了。”   我把衣服脱下还给他,撵人,“不送。”   “我车胎爆了,外面在下雨,我能在这等助理来接吗。”不等我回答,江泽接过衣服笑着反问,“你信不过我的话,可以把房门反锁。”   我右手摸墙,回了房间。关门前,对那条黑影道,“走时帮我把门关好。”   外面果真下雨了,雨点打在窗户上,带着丝丝冷意。   我摸着黑,找到药箱处理手腕上的伤口。草草包扎,吃了两片感冒药后,上床钻进被窝里抱紧自己。   门外,江泽在打电话。声音压的很低,听不清在讲什么。   又过了会儿,传来他来回走动的声音。   我最开始还有精神着听他的动静,随着药效发挥,意识慢慢模糊。   梦里,我回到车上,回到了杨副总扑向我那一刻。   和现实中不同的是,我没电了,一个电话也没打出去。我没能阻止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服在他手下撕裂,听他笑,我哭……   画面一转,我骑在他身上,把手中的水果刀狠狠插进他心脏。   喷出的血迸在我脸上,我伸出舌尖一舔,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拔出刀再插第二刀时,身下人的脸变成余扬。   余扬坐起来,撕开我衣服。他把水果刀从他胸膛上拔出,狠狠刺进我胸口!   “我死了,你也要给我陪葬。”   我心口猛然一痛,惊的从床上坐起。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直到心口痛意隐隐退下,我才呼吸顺畅。   天已亮,雨还在下,已经来电了。   我光脚下地,走出房间。厨房里飘着粥香,客厅的茶几上立着一根还剩一半的蜡烛。我充着电,下面压着一张白纸。   我走过去拿起来看。   纸面,江泽刚劲有力的字迹写道,“你睡中咳,记得去看医生。” [i][-].   我缩腿坐到沙发上,把拿过来开机。   无意识的翻看着,冯佳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左手攥拳,咬牙切齿了很久才接起来。   刚想说话,冯佳急切的声音传来,“小冉啊,你没事吧?我今天早上才听到消息……”   “我没事。”是不是失望了,是不是巴不得我有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冯佳长吁短叹道,“早上听说余总的车把杨副总的车撞了时,我还以为你也在车上呢。还好不在……”   “余总,把杨副总的车撞了?”余扬撞了杨禽兽?   “是啊!我正在往医院赶呢……”   ☆、045 郝助理,你这样会不得好死的。   冯佳没和我说几句,在了解到我并没有受伤后,把电话挂了。   我犹豫了下,把电话给郝助理打了过去。   郝助理接的很快,声音压的很低,“方小姐。”   我左手食指在冰凉的桌面上划来划去,轻声道,“余总,怎么样?”   里传来轻轻的关门声后,郝助理叹道,“昨夜一夜没合眼睛,刚睡。”   “睡下了。”我缓出一口气,语气随之变得轻松,“那他伤的怎么样。”   “油门踩到底直接撞到了杨副总的车屁股上,你说呢?”郝助理反问。   我心一抖,握住的手蓦然攥紧。   踩到底,那要多快?   “杨副总的车被怼的撞到护拦上,整个翻了过去,当时就起火了……”   外面还在下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声。我抱紧自己摩挲双臂,如置身数九寒冬,从里到外都是凉的。   “我们这部车的玻璃全碎……能放眼的地方全是血,我……”   我掐掉电话,回屋穿衣服。拎着包锁好门下楼时,郝助理的短信发过来,上面是余扬所在的病房号。   吴用住院的那个医院,七楼七零二。   我下车时,小雨变成大雨。没有带伞,我举着包一路跑进去。   心焦的往富丽堂皇的医院大厅里进时,一不小心和一个拎着伞的老者迎面相撞。   明明老者白发苍苍,可狠狠摔倒在地却是我。   医院大厅本来就滑,雨天更甚。我这一下摔的瓷实,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老者看上去六十多岁,头发花白却梳的一丝不苟。眼睛炯炯有神,眉眼中带着几分威严。   他提提裤腿蹲下身来,点点下巴问我,“姑娘,没事吧?”   我嗓子痒,咳嗽了好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吐出一个字,“痛。”   着地的右半边身子痛的快要木了,特别是后肩那里。   “痛?”老者眼睛眯起来了,一脸的不信,“真的假的?”   我本来就急,现在又痛的难受,被他这么一怀疑,心中火气蹭的一下蹿了起来,语气十分不好的顶了回去,“您摔个试试!”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我这一把老骨头,要真摔这儿还起得来吗?”   “是啊,您一把年纪了。咳……”我猛咳两声,道,“反正也没摔到磕到,该干吗干吗去了成吗?”   眼瞅着导诊台护士看过来,我赶紧打发走他,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呦呵。”老者把伞一放,席地坐下了,长满老人斑的手一抬,指着我说教起来,“我说你这个姑娘。刚刚明明是你低着头不看路撞到了我,现在,一句抱歉没有……这是谁教你的?”   “……”我撞他?明明是相互撞的,最后摔倒的是我好吗?   “你年纪轻轻的,摔倒了不想着怎么爬起来,反倒躺这儿耍赖。我好心好意问一句,你还烦了。我问问你,这是谁教你的?”   “……”   “还撵我?”老者把伞尖磕在地面上,嗒嗒做响,“我这么大年纪了,你叫我一声爷爷都不为过!你竟然撵我!不尊老敬长,这是谁教你的?”   一大串话说出来,脸不红,气不喘,底气十足!   “……”我捂着额头,痛感还没退却的大脑完全处于当机状态。   想我平时也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此时此刻在这老头面前,硬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傻眼中,老头拿伞尖戳戳我胳膊,道,“怎么着,知道自己错了,心虚,说不出话来了?”   “我哪里心虚了!”我不就走个神吗!   老者恍然一悟,一脸认真的问道,“姑娘,你不会是想碰瓷吧?”   “谁想碰瓷了!”我火大,忍痛坐起,“我什么时候碰瓷了?!”   我说过要让他负责或是让他给我钱的话了吗?我一句话也没说,怎么就成碰瓷的了?   “看我穷所以不碰了?”   “……”   我狠狠的抓了两下头发,爬起来就走。能在这医院出现的人会是穷人?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我惹不起他,躲着他还不行吗?   老者一抬手,用伞把勾住我脚踝,抬头问,“这就想走了?”   我动了动脚,怎么也拿不出来。心火再次升起,对他大声道,“你又没摔,摔的是我。我又没让你负责……”   “道歉。”老者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我老头子这么大把年纪了,差点招了你个小丫头片子的道。”   我无语问苍天。   我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遇上这么胡搅蛮缠一个人?   我能不能打他一顿,反正他也说我不尊老了……   三秒钟的衡量利弊后,我干巴巴的对他道,“对不起。”   “嗯,扶我起来。”   他手一松,我从伞中拿出脚踝,弯下腰扶他起来。   老者站直身子,抬手抚平衣摆上的褶皱,再次出声,“说谢谢。”   我抬眼瞪过去!我扶他起来,还要对他说谢谢!   老者脸又板了起来,“不愿意?我这大半天,费这么大力气,白教你做人了?不尊重别人劳动成果,这是谁教你的?”   又开始了……   我忍气五秒,从牙缝里挤出,“谢谢,我可以走了吗?”   “爷爷?”老者一抬头,掏掏耳朵,“这近乎套的,行了,看你嘴甜的份儿上就这么地吧。”   说罢,拿伞当拐杖拄在地上,率先走了。   我看着自己空扶在一侧的双手,憋闷的胸口生痛。   这是谁家老妖精?!能不能拿条链子锁在家里,别放出来害人?!   无视护士们看热闹的目光,我坐电梯上了七楼。   站在七零二面前,我被老头惹出的一肚子气消失不见,转而是满满的担忧和害怕。   举起手刚要敲下去,门从里面打来了。郝助理闪身出来,脸上一喜,“方小姐,你来啦?”   我点点头,边把眼睛往病房里扫,边问,“他还没醒?”   话没落,门上传来“呯”的一声,余扬暴怒的声音传出来,“你给我滚回来!”   我和郝助理双双一颤,他快速把门合紧时,我满心疑惑的抬头看他,“一脚油门踩到底?”   这状态是出了大型车祸的?   “咳。”郝助理一别头,脸上闪过尴尬,“那什么,油也不多了。少爷开车和开飞机似的……你是不知道,按着定位去接你时,我都吐……”   “玻璃全碎了,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是血?”   这状态是一夜没睡觉的?   郝助理摸摸鼻子,又扶了扶眼镜,“近视,近视。方小姐,”他正过身来,很郑重的道,“少爷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你小心一点,我会帮你在观音姐姐和上帝那里祈祷的。”    拧开房门,他推我进去。   我脸上一寒,双手握着门框抵死不从,从嗓子眼里道,“郝助理,你这样会不得好死的。”   我是担心余扬,可直面他的怒气,我真没这个胆量。   特别是,替别人顶罪!   “没事,ok,你可以的。”郝助理一根一根掰我手指,语速极快的道,“你先解释解释你危及情况下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而不是给少爷打电话,再解释解释……”   十根手指全被掰下,我身子向后一仰时,郝助理火速把门关死,把后面那个解释什么夹断了。   病房里,安静到诡异……   ☆、046 所以,你还得,听我的。   我看着紧合的门,身子瑟瑟发抖。   深吸几口气,我在心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方小冉,别害怕!   余扬是在生气,可他不能无缘无故就扇你巴掌吧?   余扬是脾气坏,可他不能不顾法纪就要你性命吧?   ……   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我机械的转过身子看向余扬。   余扬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正在向门口这里看。   头发毫无章法的顶在脑袋上,两缕斜垂下来荡在额前,还有一朵呆毛那么直挺挺的竖着,宣誓着他主人桀骜不驯的性情。   脸色阴着,比外面正在下雨的天还要沉。一双眼眸黑的深不见底,像是连着地狱最底层一样。   我只扫了一眼,就把头垂下了。咽下一口吐沫,伸出手去拧门锁。   能!   这样的余扬别说杀了我,就是把我挫骨扬灰也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病房门发出“咔嚓咔嚓”两声呻吟,宣告它被从外面锁上的事实。   我握着冰冷的球体,扭头再次看向余扬。   四目对视良久,带着雨气的风吹的窗帘漫天扬起时,余扬抬起右手,对我勾了勾手指。   我动动嘴唇,一句拒绝噎在喉咙里说不口。磨蹭一会,我小步向他走过去。   走到病床尾,我停下脚步,小声问,“余扬,你没事吧。”   “你问的是哪个没事?”余扬双眸锁住我,声音冰冷,“是身体,还是精神方面。”   思维敏捷到令人发指!   “……”我僵笑了下,“身,身体。”   其实更想问精神方面,只是,我没这个胆。   余扬瞄了下自己的左臂,又盯住我。   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他包着纱布的左小臂。   麦色的小臂,差不多一半都包着纱布。臂背上的纱布雪白,小臂内侧的地方却渗出血迹。   病床左侧小几上缺的一只茶杯和门口的茶杯残骸,无声阐述着他伤口裂开的原因。   我走近他,抬手按床铃叫护士来给他看伤口,重新包扎。   说完话想离开时,余扬突然握住我左臂。他抬头看我一眼,用另一只手把我衣袖撸到臂弯处,露出腕上已经卷了边的纱布。   我后脑一木,身上寒毛立起一层。   此时此刻,我宁愿余扬盛怒之下对我大吼,或是阴森的说要杀了我。也不想他盯着那道伤口看,更不想,一会他问这道伤口是怎么来的……   挣扎两下往出抽手,全然不知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境况时,余扬说话了。   他盯着我问,“昨天在那个杂碎的车上,你还弄伤了手?”   我急吸一口气,提起的心缓缓放下,耳中有一瞬的鸣响。重重的点头后,整个人都有点脱力。   感觉到余扬手上力道不像刚才那么紧,我抽出手臂,把袖子放下挡住伤口,“没事。我看过,不重……”   话说一半,余扬反手擒住我下巴,逼着我和他对视。   明明,我站着比他坐着高,可在气势上,却硬生生被他压下一大截。   “方小冉。你这个没事,是在说他打你,割伤你没事。”余扬捏住我下巴往他面前带,我唇几乎抵住他的唇时停下了,“还是说,他想强暴你没事。就算是真的上了你,也没事。”   我弯着腰,仰着头,垂着眼不敢直视近在眼前的余扬。   “余扬,谢谢你,昨天为我做的一切。”无论是他定位去接我,还是他去撞杨副总的车。   下颚很疼,下齿失去下唇暴露在空气中。   “看我。”余扬吐出的气息冰冷,冻的我下唇发木。   我抬起眼看他,一不小心,陷进一汪深潭。   “既然没事,你为什么要给郝助理打电话救助……”   方小姐,你先解释解释你危及情况下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而不是给少爷打电话。   “……我乱按出去的。”我看着余扬解释,“我放在包里,看不到……”   “求助不是本意?是我多事了……”   “不是,不是。”我摇头,唇在他唇上擦过,略痒,“我是求助,只是……”   “目标随意。”   话都被他说了,我不再出声。   过了许久,我闭上眼,再次诚心诚意的道,“谢谢你,余扬。真的很……”   “你的谢没一顶点的诚意。”余扬打断我,道,“在你心里,我连一个陌生,不,是连一个想强暴你的杂碎都不如。”   “……”我睁开眼睛,再次直视他。   “你宁愿把你的难处对他说,却没想过,你要的,在我这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我……”   的确是一句话而已,可他想要的,是我不想给的。   “路那么多,你挑了最难的。方小冉,”余扬松开我,诱惑道,“说出来。你的坚持,是在浪费时间。”   “我……”   余扬推开我,目光一错,拿过床边的扫了眼,“三分钟,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要么,说出来。要么,转身滚,以后不要在我眼前晃。”   我在床边坐下,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你的坚持,是在浪费时间。   吴用是说会帮请那个医生,可交换条件是我接近冯佳那伙人。现在,我接触那伙人中的职位最高的是杨副总。而这个杨副总,昨天已经被我得罪了。   如果我再想按着那条路往下走,就必定要和杨副总缓和关系。到时,我……   我垂下头,抬起左手狠狠抓住前额的头发。   门口处,突然传来敲门声。我转过头时,球形锁被拧动了几下。   “……求你,帮你。”   雨越来越小,可天空却莫名的更灰了。   “大点声。”   “求你,帮我。”我理理额发,直视余扬,把每个字都咬的清楚,“三年前,我姐姐家的孩子,因为我出了车祸。她脑子里,有一块血块。那块血块,压住了她的视神经。现在她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医生说,随着宝宝成长,那血块对她的影响会越来越大。她,要尽快做开颅手术……所以,我要很多很多钱,和一个很有名望的脑科医生。”   余扬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良久,吐出一个字,“好。”   我笑出声来,眨眼间,眼中雾气划落润湿了眼角。   看。   多简单。   余扬轻飘飘的一个好字,掀掉了压在我心底三年的大山。   用不了多久,宝宝的手术就能进行,就能重新看到东西。   我不用再想着怎么去挣她的手术费;不用再怎么算计成为吴用眼中有用的人,以换取那个声名显著的医生来执刀的机会;更不用在午夜梦回,站在宝宝出车祸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徘徊痛哭。   门从外面打开时,我神思还在飘着。   我浮着脚步站到窗旁,看郝助理站在门口没进来,看吴用跟在护士进来后站在我一旁,看护士给余扬左臂上的伤口换纱布……   发呆之际,我来到了门外。   走廊里有点冷,我打个哆嗦时,肩膀多一件衣服时,郝助理的唠叨声传到耳中。   “……方小姐,你没事吧?少爷脾气是大些,可他对你绝对不会……今天他生这么大气,是因为老爷子……”   门内,余扬隐忍的声音传来,“吴用,你和郝助理好样的!我说过我短期内不想见他……”   “你还能一辈子不见。再说,这事可和我无关,是郝助理……”   “吴总。”郝助理站在门口,颤着声音喊进去,“你不能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我把西服脱下来还给郝助理,轻声道,“我有些累,先回去了。你家少爷有事找我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方小姐……”   “嗯?”   “你没事吧?”郝助理道,“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好。”   “没事。”我摇头,笑了,“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有点,想飞。”   “想飞?”   我点头,转身往楼下走。从来没感觉过的轻松,连走路都是飘的。有几次迈下楼梯时,我都紧紧抓着扶手,怕背后突然长出一对羽翼,带我脱离地心引力,直冲云霄。   稳着步子下到一楼,意外的看到吴用。   我回头看看楼上,又看看站在眼前的吴用,有点恍惚。   他不是应该在七楼和余扬聊天吗,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不管如何,我还是对他扬起手打招呼,“嗨,吴总,好久不见。”   “半个小时前见过。”吴用伸手过来拉我,“和我回去。”   “回去?回哪儿?”我看他,“余扬那里?那个,我回去,煮汤。然后……”   吴用不由分说,拉着我坐上电梯,去了六楼他的病房。他走的太快,我踉跄着脚步勉强跟上。    进到屋里,他把我按坐在沙发上,用力扯下了我左腕上的纱布。随即,把一块酒精棉用力压了上去。   我疼的后脑一阵抽痛,连甩几下手都没能把吴用的手甩下去。在他越掐越紧时,连咳几声,带了哭腔,“你他妈的放手!”   “现在知道痛了?”吴用道,“你割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痛?”   “和你有屁关系!”我挣开吴用的手,站起来指着他鼻子道,“吴用,告诉你,我和你的交易结束了。我不再帮你做事了,我的事,你也少管!”   “哦。”吴用淡淡的回了声,道,“因为余扬答应你了是吗?可你知道余扬把这事交给谁了吗?”   我脑中发凉,看着吴用好一会说不出话。   吴用看我一笑,揭露答案,“我,他全权交给我负责。无论是钱,还是那个医生。”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所以,你还得,听我的。”   ☆、047 不知道起什么章节名   我仰起头,看嘴角上扬的吴用,调动所有脑细胞,来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   我放弃一直以来的坚持,去求余扬帮我,余扬同意了。   然后,余扬把这件事交给了吴用。   也就是说,宝宝想要顺利手术,最后的决定权又回到了吴用手里……   定定看吴用两眼,我转身往外走。   我要去找余扬,去和他说清楚。我和他之间的交易,不要吴用插手。给宝宝请医生的事,换个人来进行。   吴用两大步越过我,手一甩把病房门关上。他横在我面前,微微垂头,看向我,“去找余扬?想让他把这事交给别人,不让我插手?”   我抬眼瞪他,紧握成拳的手微微发抖,“让开!”   “你搞错一件事。”吴用不仅没让,还向我靠近两步,“我不是郝助理,不是余扬的管家。他把这件事交给我,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他兄弟,而是,这个邹医生,只有我能请的来。”   吴用抬起手,指向他鼻子,“看清楚,只有我能请到。不信,你大可以去找余扬说。不过,你说完后,我能不能再请到邹医生,我可就不肯定了……”   “认识你这么久,我第一次知道你自大到不可理喻。”我看着吴用磨牙,“也许,那个邹医生只有你能请到。可我不信,世界这么大,除了他之外,余扬请不到比他更有权威的医生!”   “能啊!余扬亮出展氏太子的身份,别说是邹医生,就是邹医生的老师也不成问题。可问题是,余扬他还没正式回到展氏。就算回了,他离开七八年,也要一段时间去巩固地位。”吴用双手插兜,嘴角的笑意加深,“没有展氏太子的身份,他也能请到更权威的医生,只不过,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方小冉,宝宝等得起吗?”   金边眼镜后,吴用偏褐色的眼眸中闪过精光。   他算计好了余扬现在的处境,算计好了宝宝手术等不起,算计好了我对那个脑科权威这四个字的执念……   “你到底想干什么?吴用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算计我!”   我抬起双手用力把吴用推开,回身拿起茶几上的药箱向他砸了过去!   吴用一侧身,药箱砸在墙上反弹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散了出来。   他抬起手掸掸被药箱扫到的肩膀,没有说话。   “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半年了!你让我做的事,再难再险我也去做!”我抄起茶具再次砸在了地上,“不管是去跟踪冯佳录音拍照,还是陪在余扬身边,去给你当卧底,我从来没有忤逆过你的意思!”   稀里哗啦的碎瓷声中,我忍着眼中的泪,对他高声喊道,“为什么到了这步田地,你还要逼我!是不是,要我把命放在这里你才满意?”   举起电热壶,我狠力砸在茶几上!   “呯”的一声,玻璃茶几龟裂出几道裂痕。滚烫的热水迸散而出,溅在我身上,沙发上,碎了一地的瓷器上。   吴用拿起电话放在耳侧,目光凌厉的扫过来,“砸够了?”   我的回答,是抓起放在沙发后面柜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狠狠摔在地上。   不够!远远不够!   霹雳哗啦的声响不绝余耳,我后脑顿痛,耳中嗡嗡直响,把所有能拿在手中的东西全都砸在了地上。   花瓶,相框,保温盒……   当抄起果盘中的水果刀时,吴用踏着一地狼藉大步走过来。   他紧紧握住我拿刀的右手,用力一带,把我紧紧困在他怀中。   我挥舞着手里的刀,咬着下唇在他怀里用力挣扎。在刀被他夺下去扔到一边,双手被困在胸前时,我不顾腕上的痛往地上蹲。   “说话。”吴用气喘吁吁的道,“像刚才那样喊出来。”   我连连跳脚,含着嘴里的血腥味用肩膀撞他胸口。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头发粘在脸侧脖间,眼前的景物像飘在水中来回荡漾一样。   “你不是恨我吗?”吴用问,“怎么不骂我?不敢?”   我扭头瞪吴用,用尽所有力气去和他抗衡。他双臂越缩越紧时,我脚踹手挠,用后脑一下又下的去磕他的胸口。   每磕一下,脑中都嗡的一颤,又麻又木。   磕了不知几下,病房被人从外面打开。两个护士和一个杨医生急匆匆的走进来。   吴用大口喘气,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拿了吗?”   杨医生回头对护士伸手时,吴用掰着我右臂递了出去,“快点。”   我用力挣扎,往回缩手,却被走过来的护士紧紧攥住,把袖子撸上去,露出半截小臂。   杨医生右手拿着一枝蓝色的注射器,左手手指在上轻弹几下。轻轻一推,尖锐的针头渗出几滴药液。   我咬着唇,用力挣扎伸腿去踹他,却被吴用抱死不能动。   “别动,一会就好了。”吴用轻喘道,“方小冉,打一针,睡一会。”   我摇头,我没病,我不打针我也不睡觉。   紧紧攥死的右拳被护士有技巧的捏开,酒精棉擦在臂弯处,手轻轻一扇,带了丝丝凉意。   杨医生把针头压在静脉血管上,一用力,刺了进去。   微痛。   针筒推动,药液缓缓流到我身体里。   3毫升,5毫升,10毫升……   杨医生抬头看了我一眼,把推到底的注射液拔了出去。微不可观的针眼上,渗出一滴淡红色的血液。   护士熟练的擦掉,轻按了会儿后,粘上绷带。   我眨眨眼,把头靠在吴用肩膀上。呼吸间,神经乏了。看着眼前,思想变的倦怠。   “打的静脉,起作用了。”杨医生把针递给护士,看看周围,轻声问道,“这,怎么回事?”   “抑郁症?我不确定。”吴用松开困在我身上的双臂,回道,“不过有些自虐倾向。”   “找个时间确认一下吧。这种病不能只依靠药物,要心理疏导才行,也要她家人配合。”杨医生把手摸上我额头,微凉,“有些发烧,住院吧。”   “嗯。”   眨眼间,我躺在移动病床上,在昏暗的走廊里快速移动。   郝助理走在一侧,右耳上的耳钉在不亮的灯光下发出微弱的光。他看着手上文件夹,边看边对吴用摇头,“啧啧,方小姐身体素质不行啊。不过也是,昨天晚上受那么大的惊吓,那会儿又单独面对少爷……”   “你脸上怎么看不到一丝愧疚呢?”   “我干吗要愧疚?”郝助理反问,“吴总,也没见你愧疚啊。”   “我为什么要愧疚?”   “也是,昨天晚上多亏你给老爷子打电话……”   身子一晃,移动病床进了一间病房。我轻合着眼,意识再次迷糊了。   等再有些清醒,耳边隐约传来余扬的声音。   “不是只发烧吗,怎么晕好几个小时?”   “这是在睡着。还有,她不仅烧,还有惊吓。”吴用更正,声音里带了一丝揶揄,“昨天没怎么样,今天反倒被你给吓病了,你说你是不是比禽兽还禽兽?”   “啪”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   余扬骂了一声滚后,问,“有结果没有呢?”   “……她里还真没什么,没看到家人备注,也没看到朋友备注。”吴用道,“除了同事就是同事,哦,还有一个,江泽的。叫他来?别别,我在宝宝医院查到她姐姐电话了,可以打给她……”   我心中一紧,瞬间清醒,咳出声来。睁开眼看向靠在一侧窗台上的两个人,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都穿着病号装,余扬垂着左臂,吴用吊着右胳膊。   我抬眼扫向吴用,目光和他对上。   吴用看着我,笑了,“明天余扬要回公司上班,处理招标的事。而我,要去总部。虽然这里医生护士都不缺,可到底不如家人朋友。方小冉,boss当到我这个地步,也算不错了。”   我没接吴用后面的话,回了句,“不用,不用给我姐打电话。”    我想撑床坐起来,却发现四肢用不上一点力气。放弃后,我仰躺在床上道,“我明天也出院。”   “尊医嘱。”余扬一语定音,“医生什么时候说你好利落了,你什么时候再出院。”   我笑出声来,“那,我可能要住一辈子。”   郝助理推门进来,和余扬吴用打完招呼后,对我道,“呀,方小姐你醒了?我刚买的粥,你要不要吃点?”   放下粥后,他对余扬道,“少爷,邢副总五分钟前打来电话,说招标的事……”   余扬嗯了声,起身往外走,“我给他打回去。”   郝助理跟在余扬身后,门一关,病房里只剩下了我和吴用两个人。   ☆、048 往左还是往右?   病房里很静。   雨已经停了,阔别几日的阳光穿过雨滴末干的玻璃窗,带着斑驳痕迹落在东墙上。   空气夹着雨后特有的清新,带有一丝淡淡的花香。   我吸两口,嗓子眼发痒,看着吴用咳了几声。   吴用伸手把虚掩的窗关上,看向我,“这样呢。”   我收回目光,继续看病床上方的天花板。   几声脚步声,我眼前的光线变暗。吴用站在床边,附身看我,“还在生气?”   我摇头。   身边这个人我很讨厌,睡前所发生的所有事和那场大闹我也都记得。   可心里,生不出情绪。心境说不出的平和,像一池无波无浪的静水一样。   后脑不痛了,思绪很轻松。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左腕的伤口有些痒。   那痒,是身上唯一的不适之处,也在提醒我,我此时是真的醒着,不是在梦境里。   吴用轻弹了两下药葫芦,左手插兜,道,“过些日子,我给你安排心理医生。”   “我没病。”我看向吴用,“要我和你说多少遍,我没病?我砸你病房,是因为你做事太过分!你不觉得你很过分?”   吴用没说话,看向我的目光赤祼祼的写着:方小冉,你病的不清。   我应该生气的,可情绪怎么也提不起来。看了他一会,我深吸一口气,换另一种方式说服他,“吴用,我有病的事,你告诉余扬了吗?”   吴用摇头。   “那好,我问你,如果我有病,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任一个有病的女人在他身边,是在害他。”   吴用微微倾下身,道,“你的病不重,只要你配合,很快就能痊愈。还有,我不会害余扬,在我有生之年,都不会。”   定定看了吴用一会,我心中有些了然。   吴用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在帮余扬正式回到展氏。在这个大前提下,所有小瑕疵都可以忽律不计。   比如,我有病。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余扬女人多到数不清,转眼就会忘了。   而且,我在他眼中,别有作用。   “吴用,卧底的那个人非我不可?”我问,“所以你才死攥不放,一定要治好我的病?”   “不是非你不可。”   “那是为什么?”我手微微攥起,心往下沉了沉,“你还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比去卧底还重要的事?那难度系数岂不是……   “方小冉,在你的世界观里,一切事都是可以论斤论两拿来交易的?”   我看他,动动嘴唇没说话。   不然呢,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会在毫无所取的情况下对另一个人好?   吴用看着我摇摇头,眼中满是怜悯,“你还剩下什么……”   把我放到床头柜上,他转身往门口走,轻叹一声,“我也是闲的……”   门一开一合,走了。   我拿起看了眼,上面有江泽一条短信,问我怎么样了。还有冯佳两个电话,魏明山一个电话。   把放到一边,我放缓呼吸,继续盯着天花板看。   思想放空时,郝助理进来,带了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来。说在未来几天里,这位赵阿姨会照顾我起居,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和她说。   郝助理走后,赵阿姨忙活起来。   酒店式病房,带厨房。她轻手轻脚的出进几次后,从里面飘来淡淡的粥香。   我合上眼睛迷糊一会儿,再睁眼时,赵阿姨端上来一份白粥两样精致小菜。用过饭半个小时,她又端出切好的果盘……   含着一块甜甜的苹果,我抿起唇笑了。   赵阿姨看我笑,也笑了,“方小姐,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被包养的感觉挺好的。”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个水果都不用自己洗。   赵阿姨拍拍手站起来,收起水果刀哈哈笑着往厨房去了,“方小姐,你太瘦了,得好好补补。夜宵你想吃点什么?”   我吃吃睡睡了两天,第三天开始不再输液而是改吃口服药。从那天开始,嗜睡的情况减轻,杨医生也允许我到外面的小花园里转转。   医院的小花园很精致,维纳斯雕像旁的花池里,怒放着应季的菊花。几只蜜蜂翻飞在花蕊间,吸香吞蜜。   我倚靠在长椅上,看着那几只勤劳的蜜蜂发呆。思想放空,目光不知落到合处时,身边传来一声轻咳。   我眨眨眼,呼出一口气,盯着一只蜜蜂继续看。   “咳,咳。”咳声再次传来。   刚才那声咳或许是真的,这两声咳,明显是在“说话”了。   我左右看看,见身边没人,向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在我右前方五米的地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头发梳的光亮,背向脑后。脸色红润气色极好,一双眼睛在阳光下炯炯有神。穿了身灰色中山装,裤线笔直。右手里虽然拿着根拐棍,身形却挺如松柏。   我右眉下意识的跳了两跳,这不就是那天在医院大厅拉着我不放的老妖精吗?   老者走过来,用拐棍敲了敲长椅,出声道,“都不知道让个座?”   我是坐到了长椅的中间,可椅子不短,坐个他完全不成问题……   和这人讲不通理,我往一边移移,坐到了长椅的一头。   老者坐下,扭身看过来,“又不是不认识,你都不知道叫人?”   ……   “咱们是见过没错。”我试图和老妖精讲理,挂着笑道,“可您也没告诉我您尊名高姓,我要怎么叫?”   “你上次不是叫爷爷了吗?”   “……”我说的是谢谢好吗!   “我都七十好几了,我告诉你我姓什么,你不是也得叫我爷爷?”   “……”七十好几,看您老不像啊!   “我说的不对?”老妖精盯着我,大有我说一句不对他就拎拐棍抽我的架势!   “对。”我放弃理论,含笑认栽,“老爷爷,您在这好好看风景,我就……”   “陪爷爷说会话!”老妖精拐棍往石板地上一磕,一脸的理所当然,“都好几天没人陪我好好说会话了……大过节的。”   你这个说话模式,会有人和你说话就怪了事了!   我本想拒绝不自己找虐,却败在他最后那四个字上。   今天八月十五,中秋节。我们两能在医院里两次遇上,也算是缘分。   孽缘也是缘!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陪他坐一会儿吧。   还好,老妖精后面说话没再那么咄咄逼人。谈吐得体,不仅有风度,还挺风趣。   有那么一瞬,我严重怀疑眼前这个老人人格分裂,不然怎么会一会儿一变?   聊了会,老者问我,“会不会下棋?会的话陪我下两盘儿。”   我连连摇头。   老爷子不容置疑,拿拐棍轻敲下我胳膊在前引路,“没事,我教你。”   医院娱乐设施齐全,坐在凉亭上,用围棋下了几盘五子棋后,老爷子对我问道,“冉冉啊,我看你身体挺好的啊,怎么住院呢?”   我无视他的自来熟,黑子落下,把他一组刚连成的四子扼杀掉,“我没病,可他们非说我有病。所以,我就在这里住着。”   老爷子摇摇头,明目张胆的把我黑子移走,“咱们爷俩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也没病,可他们总说我有病,天天叨叨!”   “我说爷爷,你这耍赖耍的有点过分!”我伸手去动棋子。   “你就不能尊老爱幼,当没看到?”老爷子护住不让。   “看您这话说的,我又没瞎……”   老爷子和我又下了会棋,在赵阿姨叫我回病房吃药时,他起身了,“行了,你好好养着,我去看看,能不能看到我孙子。”   我惊讶,“您老没住院啊。”一连两次遇到,我以为他也是这里的病号呢。   “多新鲜!”老爷子拐棍一拄,轻哼一声,“他们说我有病我就得住院?惯的他们!”   我笑了,对他竖起大拇指,“霸气!”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拄着拐棍,背景笔直的消失在花园一角。   从那天开始,老爷子时不时来找我下棋。其实下棋为次,聊天为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爷子挺寂寞的。就一个孙子,还和他不亲。上次见面爷俩大吵一架,至今关系没有缓和。   我一共住了八天院,出院前一天,老爷子又来看我下棋,顺便告别。他年轻时右后肩受过枪伤,落下了病根,一着凉就痛。眼下北方一天比一天凉,他要去个暖和地方。   又偷移我两子时,他道,“冉冉啊,过年时你有安排没有?没安排的话,到爷爷家去玩啊。”   我大度的眼瞎,当没看到,“还好几个月呢,哪知道那时的事。没准,那时你孙子理你了,你就不记得我了……爷爷,你都要走了,那混球还不见您?”   老爷子摇头,长叹一声,眼中全是落寞。   “你就不能拿拐棍打他一顿吗?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要和您生这么久的气?”   “打?”老爷子笑了,“不打都不亲,打了……唉,对他,我有愧。我一时糊涂犯下的错,对他造成的伤害,是我这辈子都弥补不了的。他恨我,也应该。不说了不说了,你年纪轻,不懂这个。” [&]. m   我掐着棋子落不下,好一会儿,轻声回道,“是啊……”   有些错误,是这辈子,倾其所有都弥补不了的。   当天晚上心情有些沉,过了十二点还合不上眼睛。护士进来给我打了一小针后,我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醒过来时,赵阿姨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我洗漱,吃过午饭后,郝助理正好到。   他办完出院手续,用车载着我和赵阿姨出了医院。   车在路上行驶二十几分钟,进入主道后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停下。等红灯时,郝助理回过头来,对我笑道,“方小姐,往左还是往右?”   左边,通往我的狗窝。右边,通往余扬的豪宅。   ☆、049 你说的不是太子爷,是脑瘫儿。   红灯九十秒,我抿着唇想了整整一百秒。   在后面车鸣声此起彼伏,交通岗上的交警跳下来向这边走来时,我从嗓子眼里吐出一个字。   “右。”   说完后,一直紧攥的手缓缓松开。我低头,用指肚摩挲手心红红的指甲痕。   郝助理笑呵呵的说了声好,一转方向盘,把车拐入右行道。   我抬头看了眼车窗外飞流而逝的街景,道,“秋天了。”   “嗯。”郝助理接话,“一场秋雨一场凉,眼瞅着寒气就上来了。市区里种的全是长绿树,一年四季变化不大。等这段时间忙过去,方小姐可以和少爷到郊外去转转。江山遍野的红枫叶,那叫一个漂亮!”   赵阿姨在一边笑呵呵的应和,“要说那枫叶,也没见怎么好看。我前年在河南,看那花儿才叫好看。深秋时候儿,昼夜温度大,小花园那月季白天一棒儿的开了,到了晚上一下露水一降温,就那么冻住了。二天一大早儿对着太阳一看,晶莹剔透的真晃眼睛。等到了中午温度上来,冰化了,那花再继续开……”   “想看那个不难,”郝助理道,“等我揪朵花扔冰箱去。”   赵阿姨捂嘴大笑,抬手拍拍自己大腿,“这点子嗖的……”   郝助理朗笑出声,回头扫了我一眼,收了声音,“方小姐累了吧,快了,再过十分钟……”   开过一个t字路口,一片别墅区展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平整的路上车辆变少,绿枝变多。   五分钟后,车开到半山腰的一扇铁门里。郝助理去车库把车停好后,带着我和赵阿姨进了别墅。   赵阿姨熟门熟路的去厨房放东西,郝助理则和我简单说了下别墅内的部署。   别墅有三层,一楼是客厅,大小餐厅,厨房,杂物间,工人间。二楼东边是主卧,书房,西边有两间次卧。三楼有三间卧室,其实一间用来做了琴室,另两间空着。除此外,还有一个观夜景的大露台。   寥寥几句说完后,郝助理按了下腕表,道,“方小姐,别墅后面是花园。你无聊的话可以去转转,对了,那有个泳池,不过被少爷扔了几条鱼进去养,你看有没有喜欢的,有的话就让阿姨炖了给你吃……”   再次瞄了眼腕表,他折身往外走,“方小姐,你随意,我先回公司了。”   几步小跑,人消失在门后。门轻轻一合,别墅里空寂起来。   我摩挲双臂四下看了眼,顺着轻微的声响摸进厨房。   赵阿姨已经整理好东西,正站在琉璃台前摘菜。见我进来,洗了把手在围裙上擦擦,往外推我,“方小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去外面坐坐,无聊就看电视上网……”   我对她笑笑,打开冰箱看了眼。见有刚杀不久的鲜鱼,拿出来清洗,煲汤。   赵阿姨在侧边打下手边夸,“方小姐真厉害,现在的女孩子可少有会做饭煲汤的了。而且,还做的这么好……”   不是现在的女孩子不会做饭煲汤,而是赵阿姨和余扬所接触过的那些女孩子用不着做饭煲汤。   晚饭余扬没回来,我自己吃了些后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玩。临近十点时,赵阿姨说余扬今天晚上应该是有应酬,让我回去先睡。   回去?回哪里?   是回我的狗窝还是上楼脱光躺床上等着?   我的恍惚在赵阿姨眼中变成了另一种意思,她笑着起身,“方小姐,那你等少爷吧。我把汤温上,你记得关火,我先睡去了。”   别有意味的一笑后,赵阿姨打着哈欠走了。   晚上的客厅更加空旷,我在沙发一角缩成一个球,眼睛干涩的继续盯着电视看。   屏幕里,那个身高成谜的男主持人不懈余力的往出抛笑点。他的一个女搭档,露出一口白牙笑的肆无忌惮。   拿着遥控器转了几个频道,里进来一条短信。   我摸起来扫了眼。   江泽的,问我还记不记得我们上大三时学生会副会长叫什么。他酒会上遇到了,只看着脸熟,可把人叫什么忘了。   我想了会,回了两字:崔哲。   两分钟后,江泽回过短信:谢谢,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自那天晚上分开后,江泽发过来几条短信。内容都很平常简练,像和普通朋友那样。   我把放到一边,枕着自己一条手臂继续盯着电视神游太空。没一会,意识一沉,迷糊了过去。   还能听到电视里那个女主持人有些刺耳的笑声,可眼就是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主持人恼人的笑声没了,耳边变的静谧。   我深吸一口气,往下躺躺,枕在互叠的双手上。   鱼汤的香味?   坏了,赵阿姨把汤温上了,而我忘记关火。   心中想着,我睁开眼睛。起身那一瞬还以为是在自己的狗窝里,沙发前面还有个小茶几。   结果就是侧着往起一站,左脚拌右脚,一下子扑到了。   后脑一木,眼见着要摔到地毯上,胸前横出条手臂,把我接住了。   “做恶梦了?”余扬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摔到没?”   我扶着他胳膊站稳,对他摇头,“没事。”   余扬显然从酒会上下来,脸喝的有点红。一身的酒气不说,还夹着香水味。   灰色的西服搭在一边的沙发上,雪白的衬衫纽扣解开两人颗,左边的领口上,印着两枚浅粉色的口红印。   “你坐会,”我让他在沙发上坐下,道,“我去给你盛碗鱼汤,解酒。”   余扬坐在沙发上,把歪到一边的领带扯下来放到一侧。   我端汤回来时,他正在解左腕上的腕表。目光锁在我身上,却一句话也不说。   把汤放到餐桌上,我示意余扬去喝。余扬起身,看着我,上了楼。   我把他放在沙发上的西服和领带拿到洗衣间,本来想洗了,可看着橱柜里那些纯英文,法文标识的各种瓶子又放弃了。   毕业几年,英语早还给学校了,更不用没怎么接触过的法文了。再说,余扬的衣服应该是要送出去专洗。   拿起一瓶子研究上面的英文平复不安的内心时,余扬走了进来。他倚在门口,把换下来的衬衫递过来。   我有点尴尬,拿着瓶子对他晃晃,“我不会洗,看不懂。”   余扬接过去扫了眼,“漂白的。”放到一边的洗衣篮里,提提西裤半蹲下,把下面橱柜里的瓶瓶罐罐拿出来都看了一遍。   站起来后用盆接了些温水,从蓝色的瓶子里倒一瓶盖的液体进去,搅均,把衬衫浸到里面。   摔摔手上的水,他对我道,“十分钟后手洗,自然阴干。西服送洗。”   我点头,没话找话,“你居然会洗衣服。”   余扬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   我摸摸鼻子,感觉更尴尬了,“太子爷不都是衣来抻手饭来张口?家里佣人无数,哪用得着自己动手。”   “你说的不是太子爷。”余扬挽挽衣袖往餐厅走,“是脑瘫儿。”   走一半,他回头看我一会,反身折回来。   我低头看自己有哪里不对时,他走近手一抬,把我扎在脑后的马尾散开。我脸上一寒,心中抖了两抖不会动了。   轻合上眼,准备接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时,余扬绕到我身后,把我长发卷了两卷,用皮筋扎上了。   扎的很松,一些碎发散落到脸侧。我抬手掖到耳后,心底微微松口气,回头疑惑的看他。   他在干什么?   “这样还挺不错的。”   余扬莫名其妙的扔下一句后,去餐厅喝汤。   我摸摸头发,去客厅把领带拿到洗衣间。去餐厅看了眼,给余扬又盛了半碗汤。反身回洗衣间,洗衬衫,挂起来……   收拾干净洗衣间,余扬的汤也喝完了。他把餐具洗净,擦擦手出来,“天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睡吧。”   我脚步顿了下,拢拢滑落在耳侧的碎发,跟在余扬身后上了楼。   每一步都很沉重,脚几乎抬不起来。   蹬上二楼楼梯口,余扬看了眼,回头对我道,“你先睡吧,我处理点文件。”说着,去了书房。   我站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去了余扬的卧室。几乎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开门后直奔浴室洗澡。 妙——阁:半婚主义   没有睡衣,我裹着浴袍出来,脱掉后像上刑场一样钻进被子里。   不冷,浑身上下却抖个不停。抓着被子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同时,耳朵雷达一样搜索门口处的细小动静。   稍有声响,心就一颤,升起五味陈杂的情绪来。   几次三番,我起身下床,从包里翻出两片医院开的镇定片吃了下去。   再躺回去,我虽然还抖,却不那么严重了。五分钟后,药效上来,睡意袭倦大脑。   我背对着床的另一侧,长吐出一口气,把沉重的眼皮合实了。   思想越来越沉时,左肩被扳了下。一只手从脖颈,胸前,带着痒意一路划过,握在腰侧……   ☆、050 染红了半壁江山   那手有些烫,搭在我腰间,引的我颤栗两下,意识有了丝丝清明。   能感觉得到胸前的凉意,闻得到徘徊在鼻侧的薄荷味,听得到落在耳边的呼吸。   然后,那手用力一抓……   我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回手捂着腰侧,猛的睁开眼睛。   一室安宁。   床的另一边是空的,枕头放的整齐。阳光从垂了一层薄纱的落地窗穿进来,洒了一地。   腰间被握了一下的痛楚随着意识清醒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自己手掌拍上去那一点冰凉。   我坐起来,心中有些恍惚。   腿间有些湿,可身上的感观告诉我,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似乎,余扬根本没回来睡。握在腰间的手和他的气味,是我做的梦。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   余扬走进来,一身灰色运动装,正拿着一条毛巾擦脖子上的汗。   在他向我看过来时,我拉起被子挡住胸前。   余扬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自故进浴室冲澡。一阵水流声过后,他围着浴巾出来,擦擦头发上的水,拉开衣柜毫不避讳的在我面前脱光,换正装。   拉起被角捂眼太傻逼,我索性向后一仰,躺在床上把目光定在天花板上。   几分钟后,余扬的脸出现在我正上方。天蓝色的衬衫,扣子没系,露出健硕的胸膛。   “还没睡醒?”他道,“再不起床上班要迟到了。”   我移移视线对上他的,“上班?”   昨天郝助理来接我时什么也没说,也没对我以后做什么安排。我在心中已经默认,我的工作已经从美宝国际账务助理转换成余扬的专职情妇。   “你不想上班?”   我直视他,没有说话。   “你是自由的。”余扬错开目光,把右手伸到我面前,“上不上班,随你自己。”   “我去。”   坚定的回了一句后,我伸出双手,把他袖口理齐,在腕侧系上袖扣。   余扬又把左手换过来。   衣袖半敞,露出半条手臂。麦色的皮肤上,斜着一条五厘米左右长的肉粉色新疤。蜈蚣一样,有些狰狞。   我轻摸了下,感觉那条疤在指肚下起伏不平。   心突然安定下来,不再那么乱槽槽的悬在半空。   “那你要抓紧了。”余扬缩回系好袖扣的左手,又拿领带递给我,“会系吗?”   “会,不过只会很简单的。”以前给江泽打过,虽然没几次,不过还没忘。   见余扬没反对,我接过领带穿过他脖后。躺着太别扭,扶着他肩膀顺势坐起来,在他脖下结了个简单的平结。   推上去,把衬衫领放下理齐,我拍拍他肩膀说可以了。   余扬双手撑在我身侧,没动。   我顺着他的目光下移,落在自己只被被子遮挡住一点点春光的胸前。   “你昨天晚上,”余扬的气息,打在我脖侧,“拒绝的还真是含蓄。”   我缩缩脖子,抬起目光,对上他的,“拒绝?”   我拒绝会脱光躺到他床上?   “我对抱充气娃娃没兴趣。下次没别吃药了,换个新鲜的借口。”   语气很轻很淡,还带了点笑意,不像是在生气。   我摸摸鼻子,表示自己要起来了。   余扬站直身子,却丝毫没有回避或是离开的意思。   不走就不走吧,又不是没睡过,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不好意思。   被子无声掀落在一侧,我眼往床单上一扫愣住了。   我膝弯下,赫然染着一块巴掌大的火烧云。因为我坐起,还拖了一条长尾……   我脸上一寒,马上扯回被子挡上,捂的严实。双耳耳根发烫,没一会就蔓延到脸颊。   余扬盯着我盖住的地方好一会,拉起被子就把我整个给捂了进去,“我怎么就这么想打死你呢!”   声音嗡嗡的,听不真切。   明明是极为尴尬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隔着被子狠狠按了我两下肩膀后,我忍不住笑出来。就像我笑穴正好长在肩膀上,又正好被余扬戳中了一样。   反正,一发不可收拾。   怕余扬听到更气,我竭力忍着,身子在被下一抖一抖的。   捂着嘴笑到喘不上气来时,余扬掀开被子把我揪了出去,面上表情堪称精彩!   我应该害怕,可……   “哈哈哈哈哈哈。”   天啊,我好混乱!有没有哪个情妇是第一天爬金主的床,不仅没上工,还用大姨妈染红了半壁江山的?   有做这行的吗?快传授点经验,在线等,真挺着急的。   余扬看着我半天没动,我收了笑等他发怒时,他推了下我脑袋,也笑了,“很光荣?快起,不然自己跑步去公司。”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把门带上了。   我坐在那儿放空了一小会,起身从包里摸出姨妈巾去了卫生间。洗漱后,我把昨天脱下的衣服穿上,又把床单撤下来放到浴室里,等到下班回来再清理。   下楼时,余扬的早餐已经快要吃完。我喝了碗粥,和他一起出了门。   郝助理和司机小刘已经等在车里,我们上车后,郝助理笑呵呵的回头打了个招呼,“少爷早,方小姐早。”   余扬点了点头,我回了声早。   车子开动后,郝助理翻开文件夹,交待余扬这一天要做的事。   九点二十开会,和几位高层对递了投标书的几家有实力的公司进行商讨。   这是个磨时间的事,所以会长安排了两个小时之久。会后休息半个小时,和……   这里,郝助理停顿了下,略过人名,直接道,“和……共进午餐。”   下午业务部报告,财务部总结,开会,外出洽公。   下班后有个酒会,可去可不去那种。   一天的行程排的满满当当的。   余扬嗯了声,表示他知道了。   到了美宝国际地下停车场,我按了普通员工乘坐的电梯走了进去。   余扬没说什么,郝助理抬手按了他的专属电梯。   虽然还没到正式开始工作的时间,账务二部却一片人翻马乱。   池娜穿着一身米色套装,正在大声训斥低头不语,楚楚可怜的许颜。寥寥几句,就听出问题在哪里。   账务二部上几天新来了一个新员工,交由许颜来带。昨天下午,许颜把应该她汇总核对的单据交给了那个新员工秦敏做。   结果,秦敏没做完,导致整个部门进度落后了。   许颜一个劲的说不好意思,可说出的话却……   “池组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昨天下午我给冯总排行程表来着,实在是没倒出时间,所以才交给秦敏,谁知道……”   面对冯总这两字,池娜再大气也得忍下。她咬牙切齿的用文件夹狠敲了下桌子,喊道,“一个小时内弄完!”   我没停步,去员工休息室换衣服。   上次放在公司做为替换那件蓝色的一步连体裙看上去又短又薄,可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换好后回来,许颜正在我的办公桌前整理文件。冯佳的办公室关着灯,人还没来。   我走到她身前敲敲桌子,笑了,“许颜,这些天辛苦你了。我销假了,冯总这里我来接手,你去忙你自己的工作。”   许颜抬起头,抱着文件夹笑着起身,“我先去忙别的。”   我先去忙别的,别的?   何着,助理工作已经成为她工作的一部分了?   许颜离开后,我撑着桌面打量“自己”的工位。   桌面上多了一盆开着花的仙人球和一盆绿萝,电脑屏幕上加了一张保护膜,下方粘了一张小丸子的卡通贴纸,写着:有心者事必成,加油加油。后面还画了个笑脸。   笔乱槽槽的插在笔筒里,放文件夹的凹槽里有一瓶蓝色的指甲油和两根。   而我平时用的东西。   我抬头四下扫了一眼,哦,在书架的一个空格上。旁边是插了一把枯花的花瓶和几页废纸。   正看着,肩膀被拍了下。   我回头,看到池娜近在眼前的笑脸,“病彻底好了?”   我点点头,回道,“这几天很忙吧?”   “就那一个人忙,”池娜对我桌子努努嘴,“以为你不回来了呢,都快把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给忘了。”   又拍拍我肩膀,池娜留下一份文件,说中午一起吃饭,转身回去工作了。   我笑笑,翻出一个塑料袋,把许颜的东西全都丢进去。   把自己工位回归原样,我进到冯佳办公室,像以前一样给鱼缸换水,整理桌面。打开冰箱看冯佳爱吃的水果没了,用笔记下。   出来后,又给附近的花店打电话,让他们马上送一束鲜花过来。   鲜花刚送到,冯佳就来了。她扫我一眼,面无表情的走进办公室。两秒,反身回来,像刚看到我一样在脸上笑出一朵花儿,“小冉,你病好了?来,进来。”   我拎着文件抱着花进去,在她看文件签字时,把花插到花瓶里。   冯佳笑容满面,不停的说我不在这几天她和断了左膀右臂一样。   我瞄瞄百页窗外,把事先煮好的咖啡端给她,“哪能,许颜不是挺好的吗。听别的同事说,我请假这几天她受不少累。”   冯佳低下头吮了口咖啡,“连咖啡煮的都不如你煮的好喝,就更不用说别的了。这人啊,有上进心是好事,可还是要求稳。小许是那种,才华比不上野心,还不听话的……”   门刚好被拧开,许颜抱着文件夹站在门口。她脸上的笑僵了下,甜甜叫了声冯总,进来汇报了冯佳这一天的行程。   一转身,嘴角的笑退下,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许颜出去后,气氛有一瞬的凝结。   冯佳长叹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显然,她并不想这话被许颜听到。   一睁眼,她抬头看向我,“小冉,那天杨副总……”   “杨副总他喝醉了。”我截下冯佳的话,看着她眼眸无比真诚的道,“所以我半路就下了车。还好,不然,我也出车祸了……”   冯佳眼中明媚了,笑道,“对,对,是喝醉了。小冉,你出去忙吧,下午和我出去,你这,穿的是不是有点少,病刚好要注意身体。”   说着,把肩上的薄围巾解下披在我身上。 [&]. m   我没客套,说了声谢谢转身出了冯佳办公室。   许颜没走,正站在办公桌前。脸色苍白,眼圈有点红。   我走过去后,她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把这几天的工作做了交接。   在她放下文件夹要走时,我指指垃圾桶旁边那个塑料袋,道,“把你的东西带走。”   许颜脚步微微一顿,说了句不要了,埋着头飞快离开。   呵。   冯佳的助理我当定了,在我没玩够前,谁他妈的也别屑想!   ☆、新年小剧场,大家过年好!   秋夜有点凉,余扬从酒会中出来,被迎面扑来的夜风吹的打了个冷颤。   他从兜里摸出一根烟,避风点着,深吸一口,缓缓吐了出去。后背一暖,一双玉臂攀上了他的脖颈。纤纤玉手顺着余扬的肩膀轻轻摩挲,带着节奏走到他胸口。   玉手的主人舔上余扬耳下,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展少,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没带走了?”   余扬单手把背后的人儿捞到身前,一收手臂,把女人按在自己身前。左手,撩拨着女人如海藻般头发,狐狸眼一勾,笑了,“哦?有这回事?那你提醒一下,我忘记带什么东西了?”   茉莉花的香味,瞬间充斥在鼻间。   女人轻轻踮起脚尖,吻在余扬喉咙上,声如莺啼,“我啊。”   余扬笑了,他微微弯腰,一双黑眸柔情似水的锁住女人,压低嗓音道,“不许自贱,你这样的美女怎么会是东西呢?”   手指在女人鼻尖一点,宠溺的笑了,“你不是东西,是……”   女人樱红小嘴微张,陷到那双闪亮的黑眸中。在余扬把手挡在她眼上时,她微合上眼,扬起小巧的下巴向余扬的唇吻过去。   余扬看着贴过来的红唇,继续说下去,“是垃圾!”   见到男人就往上靠的蛀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游走于每个黑夜,辗转于不同男人的床上。   这种女人,想玩也要看心情。偏偏,他最近没心情。   无视女人瞬间僵住的脸,余扬推开她,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己的专车。   抬手松松领带,余扬长呼出一口气,把眼合上了。酒会上他喝了不少酒,现在胃有点难受。   郝助理回头看过来,轻声问,“少爷,老爷子明天就回去了,你……”   余扬睁开眼,凌厉的看过去,“你可以和他一起回去。”   郝助理收声,默默转过头去。片刻,想起一件事,又转过身来,“少爷……”   “嗯?”尾音提高。   郝助理彻底闭嘴,心里默默叹了一气。他只是想说方小姐的事,可他家少爷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很不好。   算了,他还是不踩雷了。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在半山腰上的别墅前停下。   郝助理把连连揉太阳穴的余扬送到玄关处,转身离开。   余扬回头看了眼合上的门,心中闪过疑惑。把他放在这就走了,连杯水都不给倒?   在闻到厨房方向飘来的鱼香后,心中了然了。   方小冉出院,赵阿姨回来了。   余扬拎着衣服楼上走,却在眼睛扫过客厅时停下脚步。   几天不开一次的电视正在播放着节目,电视前白色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娇小身形的女人。   他走过去,在睡着的方小冉面前叉腰站定。   心中片刻的空后,升起一丝恼怒。   行,在她方小冉心里,他余扬是个陌路人,连个朋友都算不上他认了。可怎么在他主动帮了她后,他在她心里和人渣划上了等号?   他什么时候说要她用自己来换的?有说过这话?   身后电视里传出女人一声尖笑,沙发上睡着的方小冉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环抱在一起的双手不安的动了下。   好不容易舒展开来,却因为电视里那女人的笑声再次皱了起来。   余扬把衣服搭在一边,摸过遥控器关了电视。   方小冉的眉心终于不再皱着了,可也只是安睡了片刻,就睁开眼,满脸惶恐的跌下沙发。   余扬连忙伸手抱住,扶稳。鼻侧,淡淡的不知名的清香混合着药香,挺好闻。   方小冉脸上闪过片刻的茫然,推开余扬开始忙绿。   余扬面无表情的盯着方小冉看,心慢慢从想掐死她的怒气中平静下来。   见方小冉扎在洗衣间里半天不出来,余扬拎着衬衫走过去。   洗衣机前,方小冉正盯着手里的瓶子细看。身上穿着她进医院时那件宽松的浅灰色t恤,下摆垂到腰下。   右手袖子挽起,露出半截瘦弱的小臂。腿边是洗衣篮,里面放着他沾满酒气的衣服。   余扬眼睛眯了眯,从绘画角度来说,现在的景象很协调。可,总有哪里怪怪的,还差那么一点点韵味。   直到他帮方小冉看完瓶瓶罐罐上那些标签,转身要走时,他明白哪里怪了。   头发!   他走过去把方小冉的头发散开,随便挽了挽扎起来。松开后,半长不短的头发垂到脸侧。   余扬端详一会,满意了。   这回味道对了,很居家的样子。   坐到餐厅喝汤时,他打消了把那个不停把头发往耳后掖的女人赶出去的想法。   累了一天回来有个人在等,有味道上佳的鱼汤暖胃……   挺不错的。   一个小时后,余扬握着方小冉的腰强压心底再次升起的火气。如果她不把自己像个祭品一样摆在床上,而是真正的心甘情愿一些,会更好。   七个小时后,余扬怒气爆棚,掀起被子把方小冉按在床里。后招一个接一个,掐死她算了! #>笔>阁 —半婚主义   狠按两下后,被子里的人开始抖个不停,似是在哭。   余扬停下动作,长呼出一口气,怒气没了。掀开被子想喊方小冉滚时,却发现她在笑……   嘴角上扬,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一向白的透明的脸因为笑而挂上红润,闪亮的双眸水盈盈的。   他记得上次看到她气色这么好,还是把喝醉的她压在身下时……   方小拒扫了一眼余扬的脸色,抬起手把嘴捂上,把笑收了。   对视一会,余扬笑了。嗅了嗅她身上和自己一样的味道,转身出去。   不哭就行,哭了马上滚!   ☆、051 滚   助理的工作繁杂多变,我把和许颜交接过来的工作顺一遍。   我离开这些天没什么大事,就是冯佳这几天身体似乎不舒服,在医院预约了医生。   和医生见面的时间就在今天下午……   想了下,我把电话拨过去确认见面时间。   预约的居然是,很有名望的妇产科医生   上午时间快要结束时,我把文件抱去给冯佳签字。   冯佳签完字没让我走,晃晃僵硬的脖子,笑着从椅子一侧拿出两个高档包装袋递给我。   “小冉,看看。”   我笑着接过,视线扫过冯佳下意识捂在小腹上的手,打开黑白相间那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件衬衫来。   白色点钻,小燕尾领,看上去和平常的女士衬衫没什么区别,可摸上去手感很细腻。   另一个雅粉色的袋子里,是一套黑色女士西服长裤。同样看上去和平时穿的职业装没什么区别,可得体的裁剪和高端的面料……   我翻过两个袋子,却没看到logo。   冯佳站起来,把衣服塞到我怀里把我推进一旁的更衣室,“别看了,这是私人订制。去试试……”   门一合,我侧过身,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慢慢收了笑容。   因为她又一次把我卖了,所以用套衣服来赔礼道歉?   我解开扣子,把衣服换上。   衣服裁剪很简单,却利落得体。长裤包着臀部一顺垂下,显得双腿笔直修长。西装掐了腰身,腰间两枚可系可不系的纽扣圆润闪亮,形状和垂在衬衫燕尾领上的水钻遥相呼应。   明明看起来很普通的衣服,可穿在身上,气质立显。   我理理头发出去,冯佳倚靠在办公桌前,拍着手连声夸赞。   她把一颗梅核吐到纸巾上,走过来帮我理了下衣领,笑颜如花,“真不错,杨副总说那天他喝多了吐了你一身,特意订制了这身衣服给你赔罪……小冉,身藏不露啊。这么瘦还这么有料,我都没看出你有c……”   我后脑轰了下,血液在一瞬凝住。   衣服仿佛长了刺,变成透明的。在扎破身上每一寸肌肤的同时,把我暴露在空气之中。   冯佳笑着拍拍我肩膀,接起娇滴滴的叫了声明山,把我推出办公室。   我推住门想去换回衣服,冯佳对我嘘了声,合上门,“咔嚓”一声上了锁。   欺人太甚!   回到办公桌前,我扬起手中的文件刚想砸下,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午休时间,她来叫我去吃饭。   我把文件缓缓放到桌子上,松开死死攥住的双手,想了下,和池娜一起往外走,“我要先去下旁边商场……”   买身衣服,把这身皮换下去。   池娜挽着我手往电梯走,“吃完再去,我打电话订好位子了,过号了要重新排……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病不是好了吗?”   电梯下来正好遇到江月,听池娜说我们要去吃泰国菜,就一起了。   有了江月这个话唠,和池娜有说有笑的,也不用我说什么了。   那家泰国菜就在公司附近,新开没几天,池娜吃过一次,所以强烈推荐。   就是人多,虽然池娜已经提前打电话预约过,可依旧要等,而且要等至少等两桌。   我靠在门厅的假山旁,一边摩挲手臂,一边拿着摆弄。   餐馆wifi很快,浏览邮箱页面很流畅。我划动手指,把一组数字暗暗记在心中。   旁边,江月和池娜压低着声音,同仇敌忾的把许颜从头到尾讲究一遍!   池娜看不上许颜平时工作眼高手低,代理几天助理,就把自己当成冯佳心腹,差点把下巴仰到天上去。   江月看不上许颜谄媚做作,明明和总经办秘书室不熟,平时也就是送签文件的点头之交,却在中秋节时,给总经办秘书室的人都送了礼物。还另外多送了郝助理一条价值不低的领带……   这要是说没存别的心思,谁信啊!   江月正说着,池娜推了她一把,又拽了拽了我,朝门口怒了怒嘴,“别说了,别说了……”   我顺着池娜看过去,正好看到郝助理推门进来。   江月立马消音,满脸懊悔的低下头,“我这张破嘴。”   郝助理看到我们了,笑着微微点头,把门扶住。   紧跟在后面的是余扬,和挽着余扬手臂,弯着眼眸说个不停的季琳桐。   季琳桐穿了身墨蓝色的布艺长裙,很有异域风格。上段日子还一垂到腰的直发染亚麻色烫了大卷,编成两条松松的辫子搭在肩膀上,显得很是俏皮。   她半靠在余扬身侧,小声道,“展二哥,我和你说哦,这家店的菜超正。和我同剧组的姐姐来吃过说很好吃,在朋友圈里推荐了两次。你看这里人多多,如果不是借她的光,咱们也得在这里排位子。”   余扬微微低头,轻笑,“那我是借你的光了。”   “哎呀,不是。”季琳桐松开余扬胳膊,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倒退着走,“是委屈展二哥由着我性子来吃这种小店,不过真的很好吃,我保证。”   季琳酮竖起三指,轻跳撒娇。   “好好走路。”余扬捉下她的手,正好停在我们面前,视线在我身上一扫而过。   池娜马上笑了,带头叫了声总经理好,我跟江月也跟着叫了声。   余扬点点头,季琳桐热络的伸手把江月手拉起来了,“你们也来吃饭啊,正好,一起吧,人多热闹。”   江月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她看看池娜又看看我,结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季琳桐又看向我,笑的更灿烂了,“这位姐姐看着眼熟,一起去吧。你这身衣服挺不错的,是在哪里订制的,能不能介绍给我?”   我笑了下,身上长刺了一样不自在,“季小姐说笑,这衣服就是外面随便买的,不是什么订制。”   余扬看看手表,季琳桐马上一手挽着他一手拉着池娜往楼上走,“走啦走啦,我饿坏了。”   一群人笑着呼啦啦往楼上走,我刻意压后一步。郝助理也压后一步,在我张嘴想和他说不一起去时,郝助理低笑道,“方小姐,难道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不过,我不是应该滚的远远的才合适吗?”   我和余扬的关系见不得光,不是越少同时出现越好?特别是,在季琳桐在场的情况下。   郝助理一笑,向楼上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很坚决,“方小姐想多了……”   我看着郝助理呵呵笑了两声,攀着他肩膀往楼上走,“我什么时候能有郝助理这样的助理,可以帮我解决好一切,安排好一切。贴心到,就差给你家少爷戴套了。”   郝助理面不改色,“方小姐今天心情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不是说我生气了吗?我正在生气给你看。”   “……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效劳的?”   “还真有,去给我买身衣服,马上。”   说话间,雅间到了。我无视郝助理略有惊愕的表情,走了进去。   圆桌,正好六个位子。   余扬季琳桐坐在最里面,江月坐在季琳桐旁边,正在看电子菜谱,再往下是空的。余扬旁边是空的,再往下是池娜。   我对大家歉意笑笑,坐到了池娜和江月中间。   江月把菜谱递给我,轻声道,“特色都点了,你也点一道。”   我随意翻了下,点了道素汤。本来想喝点热的,胃里能舒服些。可真等汤上来,闻到那深重的咖哩味,没什么食欲了。   季琳桐的话唠程度和江月有的一拼,江月虽然有些拘谨,可餐桌上还算有说有笑。   我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的抿饭粒,震动了下。我划开,见是余扬的短信。   这种场合玩有点不合适,我没点开。低下头刚抿一个饭粒,腿上挨了一脚。   抬头,目光正好和余扬的撞到一起。   我抓过点开他发过来的短信,“你在闹脾气?”   闹脾气?   我还不够听话,让我来我就来让我吃我就吃,全程连个声都没吭。   省了发短信的事,我摇摇头把放下了。   片刻,又进来一条短信,上面罗列了我的三围尺码,问是不是对。   我心中一阵烦躁,手指极快的按条短信回过去,“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有摸一摸就知道女人尺寸的本事?这是天赋异禀还是见多识广?”   短信飞出去的一瞬,我就后悔了。我好像把自己的伤口拔开,血淋淋的放到了余扬面前。   不想再和余扬交流,我缩回腿埋下头苦吃。震动一下,我点开来看。   “马上把你那身皮拔下去!”   我握着没动。马上?在这里拔?   片刻,短信又来,“滚!”   没有二话,我捂着胸口站起来,对大家歉意的说句不舒服,在别人诧异的目光中离开包厢。   出了餐馆,我去旁边商厦买了身新衣服换上,才算把气喘顺。本来想把那身衣服扔掉,可想了想,还是带回了公司。   临近上班时间,池娜回来了。她看冯佳还没回来,对我小声问道,“你怎么就那么走了,那可是总经理和总经理未来夫人。以后很有可能是总裁和总裁夫人,再以后是……”   我指指身上新买的衣服,打断她的话,很无辜的回了两个字,“我真不舒服,还有,我冷。”   “那也不差吃饭那么一会儿啊!”池娜一指头戳在我脑门上,“你啊,你这是不想在公司里干了!余总一直板着脸,似乎生气了……”   刚要继续说,冯佳回来了。池娜转身对冯佳问了好,瞪我一眼离开了。   冯佳见我没穿那身衣服,脚下一顿,不过也没说什么。没一会,打内线告诉我准备东西,马上去北城公司分部。   分部账务出现问题,有老会计做假帐,和出纳挪用公款。   这次只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并没有查看帐目,所以我和冯佳在那里没待上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坐回到车上,我查了下行程表,对捂着嘴干呕的冯佳道,“冯姐,你不舒服?接下来是……”    冯佳拍拍胸口,对我笑了,“嗯,先去医院。”   我们到医院时,魏明山已经等在专家诊室外了。见到冯佳,马上过来扶住,把手贴在她小腹上。   因为事先有预约,两人直接进了诊室。没一会儿,魏明山拿出一叠单据让我去缴费。   我掐着时间回去,在把单据交给搂着冯佳的魏明山时,电梯处刚好滚来一只烫着波浪卷的红色的球。   那只球停在魏明山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怒声喝道,“姓魏的,你他妈的好样的!”   一回手,又挠在冯佳脸上,破口大骂,“你这不要脸的婊子,狐狸精,万人骑的烂货!”   冯佳满眼惊恐,保养白皙的左脸浮上三条带血的指甲印!   ☆、052 一张也不给你!   魏明山老婆接连扇出那两巴掌,把走廊里的人都给扇蒙了。   冯佳捂着脸眼中浮上水气时,魏明山扭曲着脸,回手扇了他老婆一耳光!   “你这败家娘们儿!”   “啪”的一声,打的魏明山老婆原地转了个磨磨,摔倒在地。   这下可不得得了!   魏明山老婆从地上爬起来,拎着手里的包就往魏明山和冯佳的身上头上砸。   魏明山把冯佳护在身后,反手去夺她老婆手里的包。   女人,再胖也没男人力道大。没几下,她的包就被魏明山给抢过去扔的远远的。   就在我以为这架打到这就完事时,步行梯那里传来一阵喧哗,不过三十秒时间,两女一男小跑着加入战斗,扭转了魏明山马上要胜利的局势!   新加入那男的没有魏明山高也没魏明山壮,可加上魏明山老婆,硬是把魏明山收拾的和小鸡子似的!   冯佳那里情况更槽,没了魏明山护送,她根本不是另两个女人的对手。耳光拳头挨了多少不说,那两个女人还叫嚣着要剥了她这个不要脸的小三的衣服,拍照传到网上去!   真人有拿起拍照时,医护人员带着保安上前拉架梳理人群,一个小护士一边拨报警电话一边喊,“都别看了别看了,一会警察就来了。拍那些,有什么好拍的。真放网上去,犯法知不知道?散了散了……”   都这时候了,挨打的魏明山还喊出一句,“别报警!别报警!”   人群乱哄哄的推搡拉扯时,我瞅准机会,冲到混乱中拉着被医护人员救出来冯佳跑到医办室,把门反锁上。   医办室里空无一人,医生都出去拉架维持秩序去了。   冯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已经没一块好地方,头发凌乱的不成样子,还被薅下来一缕。衣服扣子都拽丢了,肩缝开了线,露出里面的蕾丝打底衫。   她靠着门,整个身子都是抖的。   背后的门不知为何被撞的发出几声声响时,她眼神一晃,双手十指插进头发里,发出无声的嘶吼!   放下后,一抬头,目光凌厉的向我看过来。眼球腥红,像头野兽。   我无惧的迎上去,直视她的狼狈。   “给我。”冯佳对我伸出手。   我把拍在她手上,心中平静如水。   冯佳收回目光,擦擦鼻下流出的血,接连拨了两个电话出去。她往出拨电话时,我才想起来,她的包被那两个女人抢过去扔了。   冯佳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律师。   她要告今天打她的这几个人,让她律师马上准备材料。   第二个打给了她老公。   开始时声音很小,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最后,声嘶力竭的怒吼了一声,“那就离婚!”   吼完后,冯佳把电话挂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医办室,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中。   不过也没一会儿,警察就来了。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包括我,都被带回附近警局做笔录。   我虽然是冯佳的助理,可打人的不是我,挨打的不是我,对魏明山和冯佳的关系以及这两伙人为什么打起来一问三不知,所以没多久就被告知可以回去了。   我从审讯室里出来时,冯佳的老公面如死色般从门外跑进来,一眼看到我。   他冲过来问我谁是负责这件事的警察后,跑过去对那警察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警察同志,我老婆不是那种人,她是清白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这就是爱?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后,我暗自想。   因为爱,可以无视头顶长出一片草原。因为爱,可以容忍自己老婆肚子里怀别人的孩子。因为爱,可以在事情揭露时急匆匆的来做假证?   冯佳她是不是脑袋有坑,放这么一个痛她爱她的人不好好珍惜,竟然去当小三做情妇!   出了派出所我没回公司,回了趟自己的小窝后,直接回了余扬那里。   时间还早,余扬晚上又有酒会,我在赵阿姨的帮忙下把客房收拾一间出来住。   洗净早上弄脏的床单后,又到花园去转了转。很雅致,就是天气一天天转凉,开花的绿植已经很少。   花园中修葺成葫芦型的泳池里,果真有七条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泳池里的水很清很静,鱼背似一条条黑线。   余扬晚上回来时又很晚了,不过还好,我没像昨天一样睡过去。余扬也还好,没像我想像中的带着怒气,就是看上去很疲惫。   我放下笔记本下地,给他盛了碗八仙醒酒汤。   余扬只喝了一口就推给我了,说太甜。扫扫我套在身上的宽松家居服,问,“回去拿的?”   我抱起笔记本电脑,一边浏览网页一边点头,“你这金主太扣门儿了,不扔金卡银卡给我刷,送车送房送珠宝什么的也就算了,竟然连衣服都不给我准备几衣柜。还要,我穿旧的……”   余扬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把我目光吸引过去后,回手把搭在一旁的西服上衣拿过来。从兜里掏出黑色钱夹,抽出几张银行卡依次摆在茶几上,“你看,我不仅有金卡银卡,还有黑卡龙卡,各种会所vip钻石卡。这些卡不仅可以刷衣服刷鞋子,刷车刷房都没问题,还能刷美女……”摆完,挑起嘴角邪魅一笑,修长手指在卡面上轻轻滑过,“想要吗?”不等我回答,右手一挥把卡全部收回手心,“一张也不给你!”   我一愣,嘴张开了。   虽然我没想过拿其中任何一张,可他的举动,也太小气了吧!   余扬站起身,隔着茶几在我嘴角轻吻了下,“你今天心情不错,保持下去。”   说完,嘴角擒笑着往楼上去了。   我看着他背影摸摸嘴角,他今天,心情似乎也不错。   第二天我在八楼给余扬做甜点时,从郝助理得知余扬心情不错的原因。   城东商业圈招标的事进行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再进行一次复审投票就要出结果了。   这次招标,是余扬重回商界的第一个项目,又决定着能不能回总部,余扬自然格外看重。   郝助理端着甜点走后,我又洗食材煲了个汤。   余扬最近酒会频繁,去喝酒前喝些热汤吃些东西,对胃好。   弄好一切,我回二十八楼继续上班。   冯佳请病假了,账务二部一切事宜暂时由财务一部的经理代理。   虽然前一天医院打架的事被捂严,可到底是闹到派出所,特别是冯佳还要告魏明山的老婆,所以,整个公司差不多都知道了。   魏明山上午时倒是在业务部出现了,不过只一晃就离开了,灰溜溜的。   以前魏明山老婆对这对狗男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魏明山再怎么和冯佳好,也没动到家的根本。而现在,竟然想让冯佳生孩子!   魏明山和现在的老婆,可就一个七岁大的女儿。   在这种触及利益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放任?   大家都在猜,最后这对野鸳鸯会得到一个什么结局。是东风压倒西风,正房打倒小三,还是西风压倒东西风,小三嚣张上位。   就这么猜了四五天,冯佳肚子里的孩子没分出亲爹,人身攻击的上诉还没提交,公司人事部下达一纸调任。   把魏明山,调到青城去当作业务部经理一职。   调任一公布,公司群里炸了。大家纷纷议论,没了魏明山这个靠山,冯佳以后在北城的日子要怎么过?   毕竟,她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凭的可不是能力。   过了个周末,又到周一,冯佳来上班了。   脸上的青紫已经原褪下去了,化了精致的妆,一身的凌冽之气。往办公区前一站,杏眼一扫,目光揪住正在玩的许颜,笑了一下。    那笑太过诡异,看的我后背发凉。   那一天,整个财物二部的气氛都是死寂的。快到下班时,池娜去办公室送一天的单据报表。她自己不敢进,就拉着我一起去。   冯佳很是雷厉风行,一句缀话没说,看完签过字后,让池娜出去了。回过头来,继续盯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丝毫没有关上的意思。   重新回来的冯佳开启了工作狂模式,几乎天天早来晚归。可就是这样,她在公司里的地位也一再下降。   在她回来后不久,公司要派两名经理级别人员到总部开会。往年,人选是冯佳和账务一部的经理。而今年,硬是变成了账务一部的经理和账务二部的副经理……   人员名单出来后的当天,冯佳在窗前站了一下午,嘴唇咬的充血晶亮。   临近下班时,一直以来加班晚走的冯佳叫住我,满眼期待的问,“小冉,有没有办法,拿到商业圈招标的近期资料?”   ☆、053 你在表演自杀吗?   我驻足,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妆容越画越精致,可神色却一天不如一天的冯佳。   她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对她忠心耿耿,对她的话听一不二?   如果宝宝健健康康的,痊愈的希望没握在吴用的手里,我知道她冯佳是哪颗葱哪头蒜?   冯佳和我对视一会,笑了,“小冉,我知道你还介怀上次的事。”撑着桌子长叹一声,道,“你当我走到这步是我愿意吗?同为女人,我就不气不恼?现在,我是难住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别说翻身,想自保都成问题。不过也就那样了,我有老公有家有车有房,在职位摸爬滚打十几年,存款也够优先几年的了,”   她走过来拍拍我肩膀,笑着反问,“你呢?想没想过,我离职后,你怎么办?你可比我难多了……”   我侧头看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强忍住狠狠扫下去的念头。   她长篇大论这翻话总结起来就一句: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倒霉了你也好不了!   我垂下头,踌躇片刻,轻声回道,“我,试试。”   冯佳点点头,帮我把鬓角的头发往耳后掖了掖,“去吧,我再忙会。”   接下来几天,冯佳几乎每天都找各种机会把我往三十一楼打发。我上去后不是去找江月聊天,就是抽空到八楼煲汤烤面包。   还有时,会安静的坐在余扬的办公桌对面。他处理他的文件,我研究我的菜谱。   郝助理说过他家少爷不挑食材,可从来没说过他家少爷挑做法和搭配!   同样一颗白菜,红烧了吃,醋溜了吃,清炒绝对不吃。同样的土豆,打成泥吃,切片素炒吃,切丝醋溜绝对不吃。同样的鸡,白斩了吃,清炖了吃,加了蘑菇绝对不吃。   挑三拣四的,根本不考虑食材和我的感受。   这毛病是纯惯出来的,我觉得狠狠饿几天,连屎他都得吃。   在余扬的办公室里,我不止一次看到他办公桌上关于城东商业圈招标内容的进展和详细内容。   可惜,我没有丝毫告诉冯佳的打算。   我乐于看冯佳火烧屁股一样上蹿下跳,和个跳梁小丑一样周旋在她的婚姻危及和事业危及中。   嗯,冯佳的二十四孝背锅好老公,终于在他妈扇了他两巴掌砸了半个家后,举起小白旗对冯佳发出了抗议。   现如今,冯佳已经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正在等着老大的亲子鉴定出来。   如果孩子是他老公的,他们的婚姻可能还会继续下去。如果不是……   反正,冯佳现在对公司这块死抓不放。在一没能力二没靠山的情况下,她把杨副总那边的支持当成了她以后可以在美宝国际平步青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正式公布招标结果的日子订在了十一长假后,也就是十月八号。   临近放假前两天,冯佳对我的追问更紧了。我摇头摇头再摇头,借口虽然只有郝助理看护太严我找不到机会这一个,却无比好用。   紧接着,十一长假来了。下班时,我长长松了一口气时,冯佳面无血色,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离开了。   看着她落寞的背景,我有些失神。   人不能走歪路,真的不能走歪路。歪路的尽头看似锦云盘绕,实则,后面是万丈深渊。   摔下去,定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身为老板,余扬没有假期。因为第二天一早要飞国外,所以很难得的准时和我一起回别墅。   回去后,我洗手,进厨房和赵阿姨一起做饭,余扬则上了楼。   饭做好,我顺着钢琴声,在三楼琴室找到余扬。   我来他这里时间不短了,不过活动范围仅限于我的房间和客厅厨房,别的地方几乎不去。   琴室的门天天关着,更是。   这间琴室比他原来那处房子里的更大,除了配音设备,各种乐器外,还有画板画架等物。   见我进来,余扬也就不弹了,擦擦手和我下楼吃饭。   吃过饭,他突然想起曾经要教我弹琴的话,硬是拉着我在琴室练了两个小时的琴。   初见成效后,余扬又心血来潮的要教我拉小提琴。   小提琴这种乐器,是偶像电视剧中男主角的装逼神器。想想,一白衣少年,在女主弹钢琴时往旁边一站,是不是很和谐很美好很融洽。   要是敲个大鼓或是吹个喇叭就不行了。   可惜,再好的乐器也挑人。当我把小提琴架在脖子上开始锯木头时,余扬一眼扫过来,问,“你在表演自杀吗?”   他从后面环住我,纠正我拿琴的姿势。左手扣左手,右手握右手,应该这样,应该那样……   好不容易摆弄好,他握着我右手,把琴弓微微用力拉下去。   优美的音符从琴弦上绵延而出,虽然只有一个,却不再像我拉出的那样难听。   余扬偏头,一个吻落在我耳朵,笑了,“挺不错的,继续。轻,用力点……”   我握着琴弓,手心里直冒汗,“余扬,到底是轻点,还是用力点?”   余扬握住我的手一滞,松开了,“用力点。”   没了他掌握力道,琴声再次变的难听。我求助的看他时,他没兴致再教了,“太笨,不浪费时间了。”   我把小提琴放回原处,关灯下楼时,余扬坐在餐厅旁的吧台前喝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站在二楼看了他一会儿,回房睡了。   第二天我醒来时,余扬已经在去飞机场的路上了,郝助理同行。我下楼吃饭时,赵阿姨一愣,笑了,“我以为小姐和先生一起去国外了呢。你吃什么?我现在去做。”   “下碗面吧。”   是我也以为我会和余扬一起去国外,为此还忐忑了两天,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随行在他左右是应该的。   可,并没有。   余扬不在,我日子过的散漫。每天除了吃睡外,就是窝到书房里看书。   我原来以为这个别墅是余扬后买的,后来才从郝助理那里得知,这橦别墅是余扬生母的产业。当然,后来成为展家产业的一部分了。   余扬在没脱离展家前,回北城时大多住在这里。至于我先前看那两套房子,则是余扬后面自己买的了。   也是有钱任性,不过是主卧被吐了两次,说不要就不要了。   书房里的书,有很大一部分是余扬母亲收集的。张爱玲,三毛的书集都是整套整套的,还有一些国外文学著作。其余的金融经济方面的专业书籍,是余扬的。   我看了四五天的书,脑子不免变得痴呆呆的。在接到冯佳打来的电话时,还沉浸在小说中没拔出来。   在答应冯佳出去小坐时,脑子刚有些清醒。当她提出直到我住的地方来接我,我彻底明白过来。   此时再拒绝不出去已经错过时机了,所以我道,“不用不用,我哪能让冯姐来接呢。你说见面的地方吧,我自己打车去好了。”   电话里冯佳一笑,说了地方,把电话挂了。   别墅区没出租车,我让司机送我到市区,又拦了个出租车去的冯佳说的地方。   一家咖啡厅的包厢,挺隐蔽,搞的和特物接头一样。   我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找到方位,敲敲门推开,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时,微微愣了下,还有些尴尬。   我猜到冯佳约我见面应该是开门见山的谈杨副总的事,可没想到,杨副总本人竟然在!   两个人虽然一坐一站,可冯佳发丝有些乱,脸上带着一丝红润。   冯佳回头看到我,往下拽拽裙子,笑着把我拉进去,按在杨副总对方的位置上。她亲昵的搭着杨副总的肩膀,把一杯倒的满满的白酒推到杨副总面前,“老杨,上次的事你不对,把妹子吓到了。”   杨副总没笑,扭头,冷冷对冯佳说了两个字,“出去。”   冯佳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可嘴角还是往起挑了挑。她收回搭在杨副总肩上的手,道,“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小冉,你差不多就行了,杨副总……”   “让你出去。”杨副总再次打断冯佳的话,声音更冷,“听不懂?”   这回冯佳彻底笑不出来了,她低着眉眼,头也不会的出了包厢,把门带上了。   我把手伸进包里,迎上杨副总的视线。   多谢这只垃圾,让我养成随时带着防狼电击器的好习惯。 #>笔>阁 —半婚主义   杨副总看着我,略有浑浊的眼睛带着一丝审视。僵了一会儿,他拿起面前那杯满杯的白酒,一饮而尽。   他把酒杯倒提,示意喝的一滴不剩。随后,又喝了两杯。   三杯白酒咽下,杨副总的脸变的通红。   擦擦嘴角,杨副总对我道,“方小姐,这三杯酒,是为那天的事给你赔礼的。”   我看着他,道,“杨副总,你喝多了。”   赔礼?我可以刨了他妈坟后说声对不起吗?   杨副总笑了,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喝没喝多我知道,就像你能不能拿到资料我也知道一样。”手指按着那张卡往前一送,他道,“如果你想通了,不仅这张卡里的钱是你的了,冯佳现在的位子,也是你的。”   ☆、054 这不好吧。   我看看杨副总,又看看他短粗手指下按着那张卡,笑了。   往椅背上一靠,我侧头道,“杨副总,这不好吧。我是冯姐一手带起来的,怎么好抢她的位置呢?再说,冯姐身为北城美宝国际最年轻的经理,做出来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有她在,有什么事是搞不定的?杨副总又哪里用得着我一个小小的助理来效劳?”   杨副总坐正,用手指指点着我,正色道,“方小冉,我这人办事直。我和你把话撂明白了,你也别夹枪带棒的和我绕圈子。你说你是冯佳一手带起来的,不好抢她的位置。可她像玩物一样把你送来送去,你就一点也不恨她?”不等我回话,杨副总把手指敲在桌面上,下了定语,“你早就恨透了她!你之所以不和她翻脸,是因为你缺钱,缺很多很多钱,你现在的工作你丢不起。”   再次把卡往前一送,杨副总挑起一边嘴角笑了,“现在,钱我放这了。只要咱们合作愉快,这张卡里的钱不过是个零头。而冯佳,你说吧,你想她马上滚出美宝国际,还是你们两个换换位置,让她来给你当助理。我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你心中清楚。”   到底是比冯佳高出几个层次的人,一席话说下来,不仅挑起了我对冯佳的恨意,还提出两种发泄心中怒气的方法,最重要的是,讲明了和他合作好处多到数不清。   这样的条件,放谁面前谁都得心动吧?   我错开目光不再和杨副总对视,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琥珀色的液体在白瓷杯中打几个漩涡,停下时,我抬眼看他,“你真的能让我做到冯佳的位子上?”   杨副总神色稍有缓和,眼中浮上一丝不屑,“你当冯佳是怎么上去的?靠魏明山?魏明山有这么大本事,就不会从北城公司滚蛋了。”   所以说你杨副总在北城公司的势力也大不如前喽,不然怎么会让魏明山这条忠犬滚蛋?   我把斟满的茶杯放在桌面上,推到余副总面前,“现在可不是两年前,现在北城公司的当家人余总,是展氏太子爷。”   杨副总端起茶抿了口,满是轻蔑,“他算什么东西……”   我给自己斟茶的手微微一顿,心中冷笑一声,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余扬怎么不直接撞死你呢!   “所以,就要看你怎么选了。”杨副总放下茶杯,声音沉了下来,“相比让你坐到冯佳那个位置,让你离开美宝国际在北城混不下去,会容易的多。还有你姐姐家的孩子,只怕要换个医院了。你是个聪明人,孰重孰轻,能想明白吧。”   利诱不成,开始威逼了!   我抬头,对杨副总笑了,“我想起来,我有一次去找郝助理,看到他抱着一叠招标文件。最上面的一份,是东海有限公司。”   杨副总扬眉,“就这些?”   “这个东海公司,极有可能中标。我几次都看到它的标书排在第一位……”   “……再没别的了?”   “杨副总,郝助理和余总出国了。”看着杨副总,我万分诚恳的道,“等他回来,我会尽量套出更多东西。”   你让我给消息,那我就给消息。至于这些消息有没有弄,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毕竟,我只是个小助理……   杨副总站起来理理西服衣襟,把银行卡推到我面前,伸过手来,“下次,要有用的。”   我看着他的手,没握,笑的一脸天真,“杨副总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不知道杨副总许诺我的职位,什么时候兑现呢?”   杨副总收回手,眼中挂着一丝烦躁,“事成之后,半年之内。”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包厢。   我没动,含笑摆弄手中的银行卡。   银行卡背面的签名处,用碳水写了六个零,是这张卡的密码。   我用茶水润湿了指尖,点在上面轻轻一抹,把墨迹擦掉。   冯佳走进来,拍拍我肩膀坐在我对面,笑了,“小冉,你不会怪姐吧?”   “怎么会呢?”我扬扬手里的银行卡,“如果没有冯姐,我上哪发财去。”   冯佳轻轻一笑,“小意思,小冉,姐不会亏了你的。”一扬手,叫服务生进来点菜。   我拎包站起来,含笑告辞,“姐,今天就不陪你吃饭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突然有点可怜冯佳。   她还在憧憬着平步青云的美梦时,已经被她所攀附的人视为弃子,用来讨好更有用的人了。   出了咖啡厅,我去了附近的atm机。第一次把卡插进去时查询时,是空卡。等了三分钟,里面多出两万块钱。   没想到,我给杨副总的消息竟然值两万块钱!是这个消息真值,还是杨副总给的安慰奖?   不管哪种吧,这钱现在是我的了。   把卡装到包里后,我站在街边拦出租车,回了余扬那里。   正午太阳正好,简单吃过午饭,我和赵阿姨把露台上的花花草草彻底摆弄了一遍。该修的修,该扔的扔,最后留下的,安着品种高低摆好。有几盆菊花,还傲霜开放着,给这一丛绿中点缀了些许金黄。   提着水壶浇完花后,赵阿姨下楼准备晚饭食材,我则打开琴室向阳的窗,坐在钢琴前练成琴来。   刚弹了半首曲子,我电话响了。   我拿起来扫了眼,心中沉了下,来电人是吴用。   自我上次砸了吴用的病房后,他和我就再没联系过。我现在,有点搞不清吴用到底想干什么,完全看不懂他这个人。   说他冷血无情吧,他的的确确在帮我。可说他人好心善吧,他为了让我帮他做事可算是不择手段!   电话第一遍响铃我没接,直到吴用打来第二遍,才接起来。   我这轻喂了声,吴用很是公事公办的声音传了过来,“方小冉,十天前,市医院已经和邹医生对接上了。”   这事我知道,如果不是清楚宝宝的事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我在面对杨副总和冯佳时,不会底气十足,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邹医生那边查看了宝宝的病例后,已经在和宝宝的主治医生商讨。结论是,”吴用一顿,我心高高提起时,他语气里带了笑意,揭露答案,“邹医生觉得宝宝的手术难度在他可控制范围内,手术方案已经定下,只等邹医生到国内来执刀。”   我手按在琴键上,不由自主的笑出来,“那邹医生,什么时候来中国?”   “后天,让他休息一天,手术安排在八号。”   回答,从我身后传来。   电话里,吴用笑道,“你知道了,不用我说了,拜。”   吴用挂了电话,我转身向门口看过去。   余扬站在门口,穿着一件条纹衬衫,显得人很精瘦。双眼挂着黑眼圈,一脸的疲倦。   我要道谢时,余扬打了个哈欠,捏捏眉心,转身走了。我下楼,在一楼餐厅看到正捧着一碗汤喝的郝助理。   他看到我,打了个招呼,没用我问什么,就唠叨道,“先去了温哥华又去了纽约,分秒必争,连个整觉都没睡过。还好,生意差不多成了,等明天去香港……”   “明天还要去香港?”我不可思议的看郝助理,“你们这是玩空中飞人啊?”   郝助理苦着脸点头,“可不就是空中飞人,我脑子里现在嗡嗡直响。不和你说了,我要抓紧时间回去睡觉。”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飞香港,还能休息一天。”   “谁知道呢……”   郝助理把碗中的汤一口喝净,抽张纸巾擦擦嘴,起身走了。   余扬去香港后,我全身心的关注宝宝的情况。借着匿名好心人的身份,宝宝的主治医生和我说了很多宝宝的近况。   现在秋末,天气凉爽,正是手术的好时机。宝宝身体一切机能良好,完全能支撑下来这场手术。手术团队除了主刀的邹医生外,副手,助手,全都是北城数一数二的专家。   反正,一切都好,只等着手术成功,宝宝痊愈,重见光明。 [i][-].   八号那天,我请了一天假。起床后略略收拾,匆匆赶到了医院。   离手术还有半个小时,医生和宝宝都在做最后的准备。   我不敢去宝宝的病房,也不敢去手术室门前守着,就混在离手术室最近那层楼层中。   不时的,顺着楼梯爬上去看一眼。做贼一样,有脚步声靠近,马上顺着楼梯无声的跑回来。   九点二十,宝宝终于在她爸爸妈妈的陪伴下进了手术室。   沉重的隔离门一关,上方亮起手术中三个字。   我靠在门后,整个心都提起来了。   ☆、055 你下贱   我以前咨询过秦医生,一般的开颅手术,要进行多长时间。   当时秦医生说,如果只是简单淤血清除的话,一个小时左右就够了。大些的肿瘤,会分几次手术切完,每次手术时间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不等。   而宝宝……   秦医生说保守估计,要二个小时左右时间。那块小血块压的地方太过刁钻,周围全是主神经线,稍有不甚……   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上手术台主刀,而不是四处搜罗比他更权威更有经验的医生。   我幽魂一样在走廊里上上下下的飘动,眼睛时不时的上瞄。也只是下意识的瞄而已,屏幕上的时间根本没有通过眼睛传到大脑。   手术进行到四十分钟,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一个护士急急走出,把一份通知书递给宝宝的爸爸。   术中的宝宝有转醒迹象,现在要加大麻醉力度,不然手术无法继续进行。   方小乔脸色一白,当下就瘫在了地上。   我靠在门后,浑身冰凉。   加大麻醉力度,会不会对宝宝的智力有影响,她才这么大点……   手术进行到一个小时,护士再次开门出来。   颅腔已经打开,已知病灶已找到。在要摘除时,发现第二块血块,正好压在……   我扶着墙滑坐在地上,胸口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一样,麻痛到不感呼吸。   手术进行到六十三分钟,秦医生出来,下达病危通知书。   手术进行到七十八分钟,护士出来。宝宝情况稳定下来,第一血块已摘除……   手术进行到九十分钟……   我双手狠狠揪着头发,咬紧牙关,瞪大着眼睛看脚下被阳光照亮的方寸地板。   一颗心随着医生护士的话忽而上,忽而下,一会飘在云端,一会跌进谷底。到最后,情绪抽离肉体,整个人都麻木了。   过了不知多久,眼前多了一双闪亮的皮鞋。阳光从他腿侧照过,裤子布料的纹理清晰可见。   我眨眨发涩的眼睛,抬头去看。   盯了太久阳光,眼前全是光斑。等看清来人是余扬时,他已经伸手把我拉起来,往楼下走。   我对他摇头,蹲在地上不动,小声道,“我不走,我要等宝宝出手术室。”   余扬没放手,二话不说的拖着我就往楼道门那里去。   我死死攥着他的手,妥协,“别出去……咱们走吧,我不等了。”   余扬松开我的手,定定看我两眼,转身下楼。我透过楼道门窗户,最后看一眼亮着绿灯的手术室,跟在余扬身后离开。   我本以为余扬会带我离开医院,没想到,他是带我到院长会客室继续等着。   相比于阴冷的楼梯间,被阳光洒满的会客室温暖舒适很多。   我双手冰凉的捧着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发呆。人虽然在这,心却还留在手术室前。   墙上时钟的分针一小隔一小隔的跳动,最后蹦到十一点二十。   两个小时,宝宝应该出来了。   我放下杯子往外走时,余扬伸出手臂拦下我。郝助理敲敲门进来,扬着对我说手术还在进行。   二个小时零十分,二个半小时,二个小时零四十分……   我越来越不安,内心濒临崩溃。上时间跳秒到三小时整时,我把杯子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见余扬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舔舔嘴唇,辩解道,“我,不小心。”   我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   慌乱的抓过包,我在里面翻杨医生开给我的镇定药。   没有,包里什么也没有。   停下手,我想起我早在一个星期前把药都放到抽屉里了。   “你在找什么?”余扬问。   “纸。”   我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巾,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收拾满地的玻璃碎片。手一扫,被碎玻璃割破了手掌。鲜红的血自掌心流出,滴在地面上。   看着那血,我突然平静下来。坐回到沙发上,看护士进来给我的手消毒包扎。   护士出去时,郝助理正好进来。他拿着站在余扬身边,轻声道,“手术结束了。”   我抬头,死死盯着郝助理的脸,想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里看出端倪。   余扬拿过电话听了会,对我摆摆手,让我过去。   我走到落地窗前,站到余扬身边。他把放到我耳边,里面传来有些生硬的普通话:“……在动刀前,并没发现有第二块血块,在手术室里,我们马上修改了手术方案。在取得家属同意后,决定一次性把两块血块全部拿出……”   我抬眼看余扬,心中有些焦。对于过程,我实在没有兴趣知道。   终于,在余扬低下头看我时,我在电话里听到了我最想听到的那句话,“上帝保佑,手术很成功。”   我舔舔嘴唇,眼角有些湿。   “……三个小时后,小天使会醒过来。现在眼睛还看不到东西,要恢复一段时间。”   “谢谢。”我道,“真的很感谢。”   “嗯?不是展先生?”   我把电话递给余扬,扭头看向落地窗外,嘴角忍不住上扬。   “方小冉,”余扬站在我身侧,指着左边问,“你看到远处那座塔了吗?什么颜色?”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点头,“看到了,灰色。”   市医院的对面是公园,那座塔几乎成了北城的地心标。阳光下,塔上的灰色琉璃瓦闪闪发亮。   “塔旁的树呢?看到了吗?”余扬继续问。   我把视线旁移,道,“看到了,很高,有黄有绿。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余扬没回答,继续道,“那边有湖,看到了吗?”   我双手抵在落地窗上,跟着余扬的话极目远眺,看到只在树后显出一小块真容的湖面。   阳光下,碧绿色的湖面波光粼粼。虽然离的很远很远,却仿佛闻到了清新水气。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去,眨眨眼睛再看。   灰色的塔,绿色的树,青色的湖面,蔚蓝的天空……   天地间仿佛开了一盏灯,明媚了一切景物的同时,让心也随之明媚。   我近似贪婪的搜寻目所能及的一切美好,一扭头,视线和正看向我的余扬撞到一起。   明明是个男人,皮肤却好到让女人嫉妒。阳光下,能看到皮肤上细小的绒毛。穿着一件黑衬衫,沉稳中带着一丝邪气。   以前只觉得他长的不差,却没觉得这么好看过。眉毛很浓,鼻子很挺,眼睛……   似墨点成的眼眸深处,装了一个世外桃源。   里面有山川河流,有细雨绵绵,还有一个,越来越大的我……   我猛然回过神来,余扬的脸已经近在眼前。我向后想躲,却被他拖住了后脑。   两两眼看中,唇上一湿,被他含住,“你先勾引我的……”   我心呯呯直跳,脸上烧着了一样。想和他说根本没有勾引这回事,却恰好被他撬开了牙关,攻城掠地。   力道不如人,技术不如人最后我攀着他的肩膀,闭上眼放弃挣扎……   门突然被推开,郝助理的声音传来,“少爷,公司那里来电话……呃,抱歉,你们继续。”   余扬松开我,眼睛粘在我脸上,把手伸过去,“电话给我。”   我尴尬的把脸埋在余扬怀里,轻喘。余扬的声音从他胸口传到我耳中,嗡嗡的。平复好心情想站到一边时,余扬搂在我腰上的手用力一握,“别动!……没说你,你继续说。”   里的声音听不太清楚,隐隐听到和招标的事有关。   余扬轻嗯了几声后,声音冷了下来,“……先稳住,我马上回公司。”把电话扔给郝助理,他道,“告诉高层,一个小时后开会。不能准时到的,明天不用来了。”   郝助理接住,说了声是,转身就往外走。   我把西服递给余扬,跟在他身后下楼。边走,边问,“出事了?”   进了电梯,余扬才道,“嗯,回去处理一下。”   “招标的事?出什么事了?”   “嗯。”我还想再问,余扬侧头对我道,“小冉,你怎么突然之间对招标的事感兴趣了?”   我张张嘴,半天说不出话。   他低头在我唇上轻轻一亲,“和你没关的事就不要想了,乖,别总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电梯到达一楼,我们错开进来的人群一起出去。余扬走的有点快,我只能小跑跟上。   在楼门外等车开过来时,突然有人扳了我肩膀一下。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余扬捞到怀里站稳。我回头,看到方小乔一张惨白的脸。   她目光在我和余扬身上来回划过几次,瞪着眼睛大声问,“江泽呢?你不和江泽在一起,这个人是谁?”   不等我回答,她脸色一变,问,“安排宝宝做手术的不是江泽是这个人?”   余扬伸出手,道,“你好,我是余扬。”   “你和江泽不是谈婚论嫁了吗?”方小乔打开余扬的手,揪住我胸前衣服问,“所以,你是怎么让这个人帮宝宝安排手术的?你说,你怎么让他帮你的,方小冉你告诉我,你在有未婚夫的情况下,怎么让这个人帮你的?你这么做江泽知道吗,你这么做……”   我抓住方小乔的手,抢回自己衣服,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肯定,“就是你心中想的那样。”   方小乔不动了,她眼球血红,扬起手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方小冉,爸妈一辈子教书育人,你竟然跑去当情妇!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你下贱,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你!”   我被她打的脸偏向一侧,回过头,看着她笑了,“那怎么办,宝宝手术已经做了,你把血块再塞回去?至于你看不起我……你不是早就看不起我了吗?”   方小乔扬手又要扇过来,却被余扬把手捉住了。   郝助理从远处跑过来,挤到人群中一脸惊愕,“少爷,方小姐,这是……车开过来了。”   我拉拉余扬衣袖,“咱们走吧。”   余扬松开方小乔的手,护着我后背往车那里走。郝助理的身后拦住方小乔,不让她靠近,“不好意思,这位小姐,你要是再这样,我叫医院保安了。” [&]. m   “方小冉,你站住,你给我回来。”方小乔在后面大叫,“你回来!你下车,小冉,你回来!我让你回来你听到没有……”   车门关上,方小乔飞扑过来,拍着车窗跟车子一起跑。   十几米后,车子加速,她追不上了。   余扬盯着后视镜,道,“她应该是在给你打电话。”   “我换号了。”后视镜里,方小乔摔了。   “为什么不解释,任她骂?”   我侧头,有些好笑的看余扬,“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做得出还不行她骂了?我爸妈是老师,如果他们还活着,只怕就不是扇我一耳光这么简单了。”   ☆、056 和你讲哦,我小时候是我爸妈的骄傲   我曾在无法入眠的午夜试想过,如果我爸妈还活着,知道我现在过的日子,会怎样。   那个在高中当了二十几年班主任,带过十几届重点班,把三米讲台当站场,一辈子耿直育人最后猝死在讲台前的方老师,会不会狠狠一教辫抽下来,打死我这个不知廉耻的不孝女?   还有我妈,她生前死后都不想再看我一眼。如果知道了,可能会直接脱离母女关系吧。   余扬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笑了,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和你讲哦,我小时候是我爸妈的骄傲。我读完小学一年级,以双百的成绩直接跳级读三年级。那时我还没有课桌高,坐在第一排。上语文课时,同学们站起来叫老师好时,我叫妈妈。然后,我妈罚我站了一节课。”   余扬的手放在我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捏。   “可惜,我的聪明只维持到小学,到了初中成绩一路滑坡。我爸教出那么多高材生,我却丢他脸的只考了个三本大学……”   余扬笑出声来,我也跟着笑了,眼里的泪却滴在他衬衫上。   “方小乔只比我大两岁,可很疼我的。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她都让着我。后来她末婚生下宝宝,受了很多很多苦,宝宝就是她的一切……你看到宝宝的爸爸了吗?方小乔终于把他等回来了,真好……”   楼梯间里,我看到他紧紧抱着方小乔,脸上挂着和她一样的焦急。签字时,手在抖,听到医生说宝宝病危时,脸惨白。他是宝宝的爸爸,血脉相联,和身为宝宝妈妈的方小乔感同深受。   如果宝宝没有出车祸,他们一家三口现在要多幸福?   还好,错误及时纠正了。宝宝的手术很成功,很快就能看到爸爸妈妈。   “余扬,谢谢你。”我仰头看余扬,第无数遍说谢谢,“你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举手之劳。”余扬道,“你不用一遍又一遍的说谢谢。”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这对于我来说却是难于上青天……”   余扬推开我,坐正,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问,“所以你用你自己来换?”   “我,”我看着余扬,舔舔干裂的嘴唇,道,“我无以为报。”   让邹医生主刀给宝宝做手术,对余扬来说的确是举手之劳。   可余扬凭什么举这个手?   我又凭什么因为这件事对余扬来说简单,就心安理得的去忽视这件事以我的本事再耗费三年乃至五年时间都办不成?   我自己是我唯一仅有的,恰好,他以前似乎有那么点兴趣……   余扬敲敲前面的隔板,道,“停车。”车在路边停下,他回头对我道,“下车。”   我看着余扬愣住,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   “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倒足了胃口。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你在报答我了。”余扬沉着脸,目光里满是阴戾,“下车,别让我说第三遍。”   我咬咬唇,没用他说第三遍,抓起包下车。门刚关上,车子绝尘而去,不过十数秒就融到车海中。   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再也分辨不出远处那些四方块中哪辆是余扬的车,才收回视线。   我下车的地方离我的狗窝有点远,我一步步走回去时,太阳已经西沉。   空了半个多月没住人的屋子,用一室荒凉来迎接暂居在这里,身心疲惫的过客。   我坐在落满灰尘的沙发上,把脚上走出的血泡挑破。然后起身,翻出一袋方便面煮好果腹。   腾腾热气中,我含着筷子笑出泪来。   宝宝手术成功,我人生中最大的难题圆满解决了。可为什么,我感觉我这个人更烂更差劲了?   把自己喂饱,我把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连厨房最细小的角落都没放过。   临近十二点,累到胳膊抬不起来,实在干不动了,我躺到床上睡觉。   闭眼就是梦,做了一夜,可睁开眼就忘了。应该是恶梦,不然眼角不会是湿的。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我做公交去公司。   往大厦里跑时扫到郝助理的背景,我故意压后几步混在上班的人群里,等他和余扬进了电梯,才夹在人流里进员工电梯。   冯佳还没来,别的职员已经到了,正在七嘴八舌的闲扯。近来,冯佳越来越压不住手下员工,别说她不在,就是她在,这些人嘴上也没什么把门的。   我借着煮咖啡的空,站在茶水间里旁听。   她们在聊昨天公布招标结果的事,就在昨天上午九点,中标结果已经公布了。   办公区靠窗的地方,池娜推了推眼镜,声音轻之又轻的道,“听说,昨天公布的那间公司,标书造假。不仅中标的那家造假,还有别的公司也被举报造假……虽然还没得到证实,可不像是空穴来内……”   刚来不久,整天跟在池娜身后转的妹子把话接了过去,“这次招标可是太子爷一手策划的,这还是城东商业圈项目进行的第一步,一迈步,就摔了……”   几个人围着太子爷能不能回总公司聊了会儿,一转话题,转到季琳桐首次触电荧屏,马上要播出的偶像剧……   后面的话没什么价值,我不再听,倒杯咖啡回座位了。   抿了半杯苦涩,冯佳春风满面的来了。她笑着和我说了声早,扭着腰进了办公室。   没过两分钟,打内线过来,“小冉,帮我联系刘律师,让他起草一份离婚协议。细节方面……”   我夹着话筒,看着电脑屏幕敲下一二三四五条。记好后,她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让他再给我打电话。”   我连恩几声,要挂电话时,冯佳笑道,“小冉,你桌子上有份文件,拿去三十一楼送签……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放下电话,我把桌角那份绿皮文件拿在手中,沉思起来。   东海有限公司的实力在所有投标公司中不是最强,却也算是翘楚了。各方面实力综合下来,很接近理想值。   我当时对杨副总说这个公司,一是觉得东海公司不可能中标。二是觉得距离公布中标结果不到三天时间,杨副总他们有天大的能耐,也难在区区三天时间内搞到东海有限公司的标书,再做一份表面上看不出来是复制,各项数值又无限接近的标书吧。   现在,我心中忐忑了。标书造假,给这件事添加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如果,万一……   我刻意算计着余扬不在的时间去三十一楼,到江月那里套消息。   以前总拿她做幌子,对她是不是真知道招标的事不是很清楚。如此真套起话来,才发现她知道的还没有我多。   有心打电话和郝助理问些,可打给他和向余扬直接问有什么区别?   把文件放在江月那里,我卡在余扬没回来时,回二十八楼了。   下午快下班时,美宝国际官网发出通知,昨天公布的中标通知作废。   中标作废,也就是说招标还要继续。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围绕着招标的事再次高速旋转起来。   我天天按冯佳的指示往三十一楼跑,不过信息,我是再不会透露给杨副总他们丝毫了。   一个星期后,招标的事进行的如火如荼时,冯佳和她丈夫协议离婚。家产平分,孩子归冯佳。离婚协议书上,没有写孩子的抚养权问题。   离婚后的冯佳,时间上更自由了。以前她虽然也出席酒会,可更多的时间是早点回家。现在,一周五天,她有三天徘徊在洒会酒局上。   身为她的助理,我大多数时候要跟在她身后。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说,这种交际场合去多了,难免会遇到几个熟人。   比如,江泽。   我已经忘记上次和江泽面对面说话是什么时候了。不过还好,因为宝宝手术很成功,我看到他不再像以前那么难受,一心想避开了。   所以,一片灯红酒绿中,他从人群的另一边向我看过来时,我举杯向和他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轻抿一口鸡尾酒,我划开视线,去搜寻冯佳。见她和一个足能装下两个她的男人搂在一起跳舞,我坐到角落里,玩混时间。   正玩着,眼前视线一暗,江泽坐到了我身边。   我偏头看过去时,他侧头向我看来,“玩什么呢……消消乐?”   “无聊,随便玩玩。”   江泽从西服里掏出,打开游戏凑过来,“我玩到四百多关了,比你高。”   我扫了他那颗藤蔓一眼,回道,“我全刷了三星……”   “那得加好友,听说后面可以送星星……”   莫名其妙的,把江泽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还加回了好友。我拉着qq名单扫了两眼,对江泽道,“江泽,你搭讪的手段要改进啊,现在姑娘们可都精着呢。”    江泽靠在后面椅背上,单手支头,神情有些慵懒,“老了,和现在的小女孩们玩不到一起去……”   说着,专心玩游戏去了。   我刷了两关三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一直想和江泽说,却一直忘记了。   “江泽,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方小乔了。”   “嗯?”尾音上扬,眼中满是疑惑。   我回头看过去,道,“她是我姐,我和你早分手了,你不要和她联系了。”   “你们吵架了?”江泽放下,道,“她上些天给我打电话,说你把她电话拉黑,找不到你了。她让我,陪她一个完好无缺的妹妹。”   ☆、057 是该罚   江泽说这话时直视我,有些昏暗的光线中,眼眸熠熠生辉。   我和他对视三秒,败下阵来,扭头看向别处,“要怎么还?我一没断手二没断脚,难道……要去医院补个膜?”   这话有些粗,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为掩尴尬,我一仰头把半杯鸡尾酒都灌到口中。甜中带辣的液体从喉咙滑下去,烧的嗓子眼发涩。   江泽笑了,“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还成吧,人哪有不变的。”放下酒杯,我起身向冯佳走过去。   舞曲刚停,冯佳半倚在那个看一眼都腻的慌的男人身侧巧舌嫣然。走动间,半露在外的雪白酥胸上下颤动,不时的扫在那男人的胳膊上。   她扬眉给我使个眼色,我马上从包里拿出捂在身前,对她道,“冯总,有您的电话。”   冯佳借势站直柔弱无骨的身子,白嫩的手从男人的肩膀滑到胸口,轻拍一下,俯身近话,“李总,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下。”   李总肥腻的大手在冯佳后腰重重一抓,色咪咪的笑了,“去吧。”   冯佳巧笑一下,绕开李总和我走到会场一侧的小阳台。人群后,她卸掉脸上的笑,眼中满是嫌弃的拿出粉底补妆,“那只死肥猪,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接话,“论吨位,是挺重的。”   冯佳一扫不快笑出声来,对着镜子理理披在肩上,卷成大卷的头发,回头往会场里扫了眼,“来了吗?”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扫视会场一圈,目光定在某点上,“来了!”   今天这场酒会是关于儿童先天性心脏疾病的慈善酒会,酒会上所有拍卖所得,最后都会用于救治那些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而家中无力负担的儿童。   因为这项计划打算归入政府医疗规划,又找来有医学界名手坐镇,所以商业医学界来了不少翘楚。   前者,出钱出钱出钱。不砸上一大笔买些零碎东西回去,给政府工程填砖加瓦,还怎么在这个地界上混。   后者,出力出力出力。不把必生绝学使出,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参会商家多出善款,还谈什么医者仁心。   本来今天的慈善酒会冯佳是出席不了的,毕竟她一拿不出钱二拿不起刀。不过她有办法,成了李总的女伴。   而她今天的目标,是天宏集团的少东家范明东。   赤果果的骑驴找马,玩的一手好交际。   酒会这种场合,一般是越晚出场的越有身份。范明东来的就比较晚,臂弯里挂着一位红裙美女,举杯间笑的春风得意。   冯佳理理头发,从路过的侍者托盘上拿起一杯鸡尾酒,眼含微笑,扭着腰身走了过去。墨蓝色裸背礼服,趁得皮肤白皙细腻。长发扬动间,美背若隐若现。一根带钻的细绸带,松松的垂在腰际……   手中一震,我低头扫了眼来电,是冯佳家保姆的。   震了会,停下,马上又震了起来。   这么晚电话打这么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我掐紧手包,向冯佳走了过去。   这么会儿功夫,冯佳已经和范明东搭上话。她站在范明东右侧,手中杯子略低,碰到范明东的杯子上。   范明东嘴角含笑,仰头轻饮一口。   冯佳舔舔下唇,侧身在范明东耳畔低语。范明东低头细听,视线不偏不移的落在冯佳胸前。   我等两个人第一阶段互动完,上前叫了声冯总,把还在震着的拿给冯佳看。   冯佳眉毛微挑,对范明东笑道,“范总,抱歉,我先接个电话。”把接过去,拍拍我肩膀对我笑道,“小冉,这是天宏集团的范总,以后咱们还要多靠他关照。”暗中对我做个手势,转身离开。   我回手从侍者那里拿起一杯果汁,对范明东露出八颗牙齿,微微颔首,“范总,久仰!我是冯总的助理方小冉。”   三分钟,冯佳回来前不让别人有机会搭上范明东抢了先机就行。   范明东笑的很绅士,却丝毫没有碰杯交谈的意思。显然,我这样的小人物是入不了他眼的。   反而是他身边的红裙女伴,晃着手中的红酒,挑起唇慢悠悠的道,“明东,刚才我没听错吧。冯总说以后要你多关照……可她,似乎是财务经理。天宏集团的生意,有直接和美宝国际账务对接吗?”   跟着一个low货,注定成为别人眼中的low货。   我晃晃杯,扭头直视红裙美女,笑了,“美女说笑,试问什么生意是不走账务帐目的?只要天宏集团和美宝国际合作,无论是哪方面的,都是对我们这些账务人员的关照。不过,”我微微靠近美女,压低语气,却不减音量的道,“我个人是觉得还是不要关照了,我真是加够班了,巴不得能马上回去睡觉……”   “方助理这话要是被冯总听到,可轻饶不了你。”范明东把话接过去,终于把酒杯递了过来。   “这,可真得请范总高抬贵手,不要把这话告诉我们冯总了。”我心底长松一口气,压底杯子碰上去,“不然,我怕是要收拾包袱回家吃自己了。”   还没等杯子碰到,红裙美女用手挡住了。我抬头看她时,她扬扬眉毛笑道,“方助理好没诚意,既想让范总关照,又想让范总藏话,竟然喝果汁。”   范明东把杯子收回去了,“王婷没说,我还真没发现。”   “抱歉,我的疏忽。”   我扬手唤来侍应生,刚想换鸡尾酒,叫王婷的美女却一伸手,把红酒推到我手下。   “和范总敬酒居然疏忽,得自罚三杯才成。红酒而已……”   一侧,范明东一转身和别人攀谈上了,把我和王婷置之一边不理。   我偏头看过去,和正在跟范明东碰杯的男人撞上视线。   那男人一顿,抬起手指着我道,“你,你是……”他皱起眉,眯眼道,“我见过你,让我想想……”   我捏紧酒杯,尽量笑的自然,“这位先生……”   他没认出我,我可认出他来了。他是严总,上次我和郝助理去夜魅找余扬,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王婷看看我看看严总,得意一笑,“方小姐,这位是严总,还不快敬一杯酒,说不定你们冯总也要严总关照呢。”   我低头一笑,“严总,我是大众脸,您可能是记错了吧?”   严总瞄我一眼,没有说话。   范明东抿一口红酒,一幅置身之外的样子。在严总眉头皱成八字时,他把手搭在严总肩上,低声笑问,“来前飞了?”   我以前不知道飞是什么意思,后来从郝助理那知道,飞是吸毒的隐晦说法。   严总一笑还没说话,会场入口那里掀起喧哗。我跃过人群看过去,见余扬搂着一个季琳桐的腰走进来。   余扬穿了身白色礼服,没系领带而是带了点钻领结,浑身上下,只有左胸口袋里的方巾是黑色的。他旁边的季琳桐穿着一身一字肩白色小礼服,只有腰间的一条打了蝴蝶结的细绸带是黑的。   金童玉女,说不出的般配。   范明东进来没走几步,正好折回去和余扬打招呼。王婷刚想动,严总看看余扬点点我,眉头舒展开来,“我想起来了……”   余扬和范明东碰完杯,一转身,目光从我身上滑过,落在严总身上,“严总,好久不见,近来哪里发财?”   严总把杯碰上去,凑近余扬耳语两句笑了。离开后,拍了拍余扬的肩膀,“你不厚道啊!”   余扬从头到尾脸色末变,在严总笑完后,把季琳桐拦到身边,对严总道,“严总,你误会了。正式和你介绍下,这是季琳桐……你不会不认识吧?要是真不认识,可得自罚三杯。”   严总哈哈一笑,在季琳桐点头问好后,笑道,“怎么可能不认识,余总,季小姐现在可是大红大紫!说真的,如果不是季大小姐签约自家季氏旗下,我一定把她签过来……”   觥筹交错间,一行人边说边笑的往会场里面走。这种情况,已经没有我给冯佳拖延时间的必要了。   我后退一步让路,王婷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回过身,盯着我看,“方助理,你还欠三杯酒,啊,不对,还差严总一杯,总共四杯。” [&]. m   范明东和余扬停下脚步,回身看过来。季琳桐偏过头来,看着我甜甜的笑了,“方助理,你也来啦……”   范明东对王婷轻斥一句,“淘气。”侧头对余扬道,“展少,你看……”   余扬轻晃酒杯,笑问,“发生什么了?”   王婷靠在范明东身边,娇声娇气的说我用果汁敬酒,该罚。见到严总,竟然也不敬酒,不知理。   余扬细细听了,点点头道,“用果汁是不对……”   严总在一侧道,“算了,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到一边喝一杯。知道内情的说两个女人闹着玩儿,一会儿让不知内情的人知道,还以为美宝国际和天宏集团闹崩了……”   “……是该罚。”余扬向我这边看一眼,把后面的字吐出。   ☆、058 不顺路   严总看了余扬一眼,抬拳抵在唇下轻咳一声,不再说话了。   “公司职工无礼,让范总见笑了。”余扬对范明东扬杯,“身为总经理,我先自罚一杯,以儆效尤。”   “言重言重。”范明东连忙抬手去挡,不让余扬喝酒,“玩笑而已,哪能……”   “对不起,是我礼数不周失礼了。我的错,总不能让余总代过。”我抿抿唇笑了,在余扬说话前接过王婷递过来的红酒,对严总举杯道,“酒,要先吃敬酒再吃罚酒。所以,我先敬严总,免得再失礼数。”   敬他,为他刚才并不成功的救场。   严总挑起嘴角一笑,和我轻碰一下酒杯,“方小姐,一会一起跳支舞吧。”   我笑笑没说话,仰头把杯中酒喝尽。把酒杯倒提,示意一滴不剩,我接过王婷倒的第二杯酒,视线从余扬领结上扫过,转身对范明东笑道,“范总,刚才是我失礼了,自罚三杯,还请您海涵,不要和我区区一个小助理一般见识。”   范明东没动也没说话,我再次把酒喝尽。   红酒度数不高,可我喝的有点急,砸在胃里又凉又烧。把第二个杯子放到一边的托盘上时,王婷把第三杯酒递了过来。   我缓了下,想再说点什么。想想,算了,早喝完早走。   第三杯第四杯,我接连灌下去。提着高脚杯示意最后一杯喝尽,范总把酒杯放到一边,击了两下掌,“方助理,女中豪杰。余总,贵公司人才辈出啊。”   “不敢当,不敢当。”我擦擦嘴角,捂着胸口对几人低头一笑,“余总,范总,严总,请。”   余扬对范明东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范明东揽着王婷的腰,笑着跟上。   我转身一回头,看到不远处的江泽。他站在人群中,左手插兜,笑着和别身边的人说话,眼睛却看向我这边。   显然,刚刚这场闹戏他看在眼中了。   我对他挑挑嘴角,这一晚上,脸都要笑僵了。   “方小姐,”严总没动,对我弯起左臂,笑道,“我今天没带女伴,我看你也没男伴保驾护航,不如……”   我指指头,下意识的拒绝,“我有点……”   “有余总在,”严总把手搭在我腰上,往会场里面走,“方小姐还怕我吃了你吗?”   “严总,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不着痕迹躲过他的手,我挽住他臂弯。   “你是美宝国际职员,余总是美宝国际总经理,怎么论你都是他的人,我怎么敢太岁头上动土?方小姐,你说呢?”   说?我说什么?否认我是美宝国际职员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我和余扬不是那种关系?   抬眸看眼前笑面虎一眼,我轻声道,“严总说的对。”   前面,季琳桐回头看我一眼,趴在余扬耳边说了句什么,孩子气的小蹦两下,笑出声来。余扬回头扫来一眼,在季琳桐耳边低声笑语。   严总见状,侧过头来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   我仰头直视回去,朗声问道,“严总在看什么?”   严总低声一笑,抬头看向会场深处,“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我收回视线,昂首挺胸走自己的路,每一步都落的扎实。   严总名叫严哲,他所掌舵的天合娱乐公司是专门包装艺人的,人脉很广。因此他带着我跟在余扬,范明东后面没走几步,便岔开和别人举杯寒暄了。   跟着他转了半个会场时间,拍卖会正式开始。这时红酒的后劲儿上来,我脸火烧一样烫。   一个人模狗样的主持人在台上讲了几句关爱先天心脏病患童什么的场面话后,一个人模狗样的医生上台又讲了几句感谢参会众人的话,拍卖会正式开始。   我坐在严哲旁边,精力有点跟不上。范明东率先拍下一件展品后没再举牌,接下来,李总,严总和其余老总纷纷拍下东西。   眼皮一个劲往下沉,马上就要阖上时,主持人报出下一件拍卖品。   一对祖母绿耳环。   这对耳环是国外回来的脑科专家邹显意先生刚过完百岁高龄的太奶奶的贴身之物,还是他太爷爷送的。   今天此时此景捐赠出来,意义非凡。   听到捐赠者姓名我精神了,把视线向台上扫去。   虽然宝宝手术那天我在医院,可并没有和邹医生见上一面。按理说,我应该和他说声谢谢。   可惜,台上并没有邹先生本人。我顺着主持人的视线扫过去,在余扬在边看到背影挺拔的邹显意。   邹显意对主持人扬扬手,凑进余扬说了两句什么,起身走了。   我回头对严总道,“严总,抱歉,我有事离开一下。”   严哲笑着点点头,“好。”   我不远不近的跟着邹显意,见他没去洗手间,而是到东侧的小阳台烟吸,从自助台上拿起两杯酒走了过去。   邹显意看到我,把刚点着的烟掐死,笑了,“失礼,不知小姐会过来……我们,认识?”   普通话有些生硬,不过还算流畅。偏头时,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疑惑。   我本来就是过来道谢的,所以也没说没用的,把酒递过去后讲明来意,真诚道谢。   邹显意显然还记得几天前的手术,他坦然把酒接过去,接受了我的谢意,“方小姐,不必客气。身为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远处拍卖会上的声音隐隐传来,成了背景音。   余扬出价一百万,意在那对耳环。报价刚落,严哲出价一百一十万,余扬马上还价,一百二十万……   邹显意很绅士,谈吐也风趣,除了普通话有些生硬外几乎没别的缺点。   浅聊几句,见邹显意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我舔舔嘴唇,笑问道,“邹医生,冒昧的问一句。这次您回来亲自给宝宝主刀,大约是……多少费用。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只是单纯想知道,余扬为了这事,在出力的同时,出了多少钱。   邹显意把腕表缩回袖中,对我笑了,“方小姐,我明白你什么意思。实话同你说,这次手术我并没有收酬劳……不过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来计算的。不要,”他指指自己的蓝色眼眸,道,“把眼睛盯在钱上,那会错失很多东西……方小姐,能和你认识我很高兴,不过我要先走了,拜拜,下次见。”   说完,对我扬扬酒杯,仰头喝尽大步离开。   拍卖会上,主持人手起锤落,语气高昂的宣布,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卖品,那对祖母绿的耳环,被严哲竞得。   拍卖这个正题结束,接下来就是纯玩乐了,一些不善交际的医生开始退场。   我酒劲又上来,头有点晕,想离开了。扫眼会场没见冯佳,我后退几步到角落里,用窗帘挡着,给他打了电话。   冯佳接电话的时间也太久了,拍卖会上也没见她出现,李总那会还在找我要人。   彩铃响了好一会儿,冯佳才接。我还没说话,她便急声道,“小冉,小杰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我急着送他去医院,先走一步……小张,你开快点。”嘟,挂了。   我看着,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去。孩子出事,哪个当母亲的能不急。   还好这里不是郊区,不然我怎么回去?   正要离开,被严哲叫住了。   我猛然想起来我是严哲临时女伴,要走,怎么着也得和他说一声。   严哲手里拿只着红色绒盒,走到我面前问,“要走了?”   我点头说是时,他目光往我耳上一扫,笑了,“本来想把这对耳环送给方小姐,却不想方小姐没有耳洞,还好没唐突,不然就是罪过了。”   这种场面话不听也罢,我对他道,“严总的好意我心领了,美玉还需配佳人,严总一定会给它物色到一位好主人的。严总,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祝您玩的愉快,咱们下次再会。”   严哲点点头,“方小姐一路小心。”一转身,向另一边的余扬和季琳桐走了过去。   我转身,一边扇着发热的脸颊一边走出会场。坐电梯从五楼下到一楼,门童一推开酒店的大门,差点被夹着落叶的寒风掀了个跟头。   真冷!   我裹紧身上的披肩,麻烦门童帮我叫辆出租车来。门童出去后,我坐在酒店的沙发上边玩边等。   刚按开页面,电梯传来叮的一声,江泽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我旁边,坐下道,“你们冯总呢?先回去了?”   我点头,揉揉发烧的脸专心游戏。江泽没再说话,也拿出玩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门童才回来,和我说把车叫好了。   我收起快步走出酒店,打着哆嗦钻进出租车里。正要让司机开车,江泽打开车门坐到了另一边,带进一股凉气。   我愣眼中,他笑道,“我司机今天有事没来,门童说今天下雨车不好叫,咱们俩个坐一个走吧。”   “咱们不顺路吧。”   “先送你。”江泽把门关紧,让司机开车,“再送我。再不顺路还能出了北城?”   司机是个老侃,一脚油门踩出去,话多起来,“那是出不了。再者说了,哪有顺不顺路一说?地球是圆的,只要有心,总会绕回去的!”   我报了地址,不再争辩。江泽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司机聊天,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能说上几句。   车上暖气开的十足,我靠在椅背上,昏沉沉的有了睡意。   迷糊中,感觉肩膀被握住,我猛然惊醒。   江泽的手停在半空中,我肩上搭着他的西装。   “做恶梦了?”他问。 妙——阁:半婚主义   我揉揉脸看向窗外,发现已经到我小区门口了。我要付钱,江泽没让。我哦了声,把西服还给他,裹紧披风往小区里面跑。   一口气跑上楼进了屋,把寒风冷雨关在门外,才算缓上气来。   深秋,还没供暖的屋子异常空旷冰凉。我打开热水器,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发呆。   明明江泽已经放手,可不知为何,感觉我和他像是越走越近了……   正想着,响起铃声。   我拿起来看了眼来电,犹豫下,接通。   电话里,余扬的声音传出,“方小冉,给我送盒套套来。”   ☆、059 我脑子里一个大写的懵字   电话里,余扬的语气各种理所当然。说完,挂了,就好像我给他送套是应该的一样。   我攥着想了会,拨通了郝助理的电话。   郝助理接的很快,轻声叫了句方小姐。语气平和没有丝毫意外不说,甚至在我开口前,直言道,“我还有十分钟到你楼下。”   我左手五指插到头发里,脑子里空的厉害,连郝助理什么时候把电话挂了都不知道。   十分钟后,楼下响起几声车鸣。   我掀掉被子,踩上鞋出门,下楼。到小区门口商店买了盒套后,才坐进一直跟在身后的车子里。   雨夜,路上车辆稀少,荒无人际。车子开的飞快,没用多久就驶进了别墅的大门。   郝助理下车撑伞时,我已经走进别墅。不过几步,就被秋雨淋了个透。打了个寒颤,浑身上下针扎一样痛。   郝助理几步上前把门打开,昏暗的光线和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   我攥紧那盒避孕套迈步进去,郝助理在一侧轻声道,“少爷在二楼。”   语毕,把门关上,消失在门后。   我踢掉脚上沾了泥水的高跟鞋,光脚往二楼走。地板很冰,凉意随着脚底向上侵袭。   二楼没有开灯,光线更暗。走廊尽头的窗没关,风一吹,白色的纱缦扬起来挂在绿植盆栽上。   站在主卧前,我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敲门。   哒~哒~哒~   三声,没人回应。   我静等一会,又要敲时,身后传来“啪嗒”一声。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侧小客厅的沙发上,燃起一簌蓝光。余扬浓重的眉眼显现其后,随着火光忽明忽暗。   一缕青烟升起,火光熄了,余扬向后一靠,整个人都融在了黑暗中。   我慢慢转过身子,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踌躇会儿,我咽下一口吐沫,盯着他的轮廓,走到沙发前。一伸手,把避孕套递到他面前。   烟头一亮,照亮绿色的包装盒,上面,还带着雨滴。   “我让你来你就来了?”余扬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怎么这么听话?”   我动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打电话时,郝助理的车已经在路上了。再说,我要,怎么拒绝?   余扬把避孕套拿过去,在手中把玩几下,“让你送套来你就送套来。”   “……”   “套有了,”余扬把烟叨在嘴侧,声音变的含糊,“可还缺个女人……你说,怎么办?”   我闭上眼,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   “嗯?”尾语上扬,是疑问,又是……催促。   我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咬牙坐到他身侧,伸手去解他的领扣。   手指刚摸到扣子,就被余扬打开,“脱你自己。”   我僵在原地,双手绞在一起,移不动分毫。   “不是我让你干什么都可以?你又不是没脱光了躺我床上过,怎么,现在觉得羞耻了?”   是啊,来时我不就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了吗?又不是没躺在他床上过,又不是没做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抬起右手,把左肩带拔到肩下,露出半边肩膀。抬起左手时,一侧的台灯骤然点亮,刺眼的灯光撒满一室。   我双手捂在半祼的胸前,再脱不下去。   余扬还穿着酒会时那身白色礼服,双腿互叠的斜靠在沙发上。眼微眯,神情说不出的惬意。他把燃着的烟拿到嘴边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继续,别停。”   我看着他,没动。   “脱不下去了?为什么?”余扬睁开眼,目光凌厉似刀,“因为我开了灯,你感觉羞耻?”   “余扬,”我抖着唇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余扬扔掉烟,倾身扑过来,压在我身上喘着粗气道,“我要是这么干你,你是不是觉得是对你的侮辱?嗯?”他擒着我下巴和他对视,眼中满是阴霾,“那这样呢?”   他手一按遥控器,小客厅再次陷入黑暗。随之,他手满是怒气的抓到我胸前,一用力,把贴在我身上的小礼服撕到腰下。   我奋力挣扎两下,在他用力咬在我肩窝上时,抖着身子把撑在他胸前的手松了力道。   他衬衫上的扣子磨在我肚皮上,冰凉。可那凉,却不及左肩上的痛。我张着嘴,溺水一样喘息。   就在我以为那块肉会被余扬咬掉时,余扬松口了。他右手自我胸前掠过,带着丝丝凉意握在我脖子上摩挲,“这样,你是不是就觉得没什么了?”   天花板上的灯再次亮起,余扬的脸尽在眼前,一双黑眸里,燃着熊熊火焰。   我吞下口吐沫,把视线划向一旁。头才一偏,就被余扬掐着脖子板正。我紧着呼吸再次对视上他眼眸时,他问道,“带套上门,还是点叫服务。方小冉,你说你现在像什么?”   我脸上一寒,心肺都冻住了。   “你的只卖感情不卖身呢?你的原则底线呢,你的坚强不屈呢?!”余扬贴在我唇边,每问一句,手就收紧一分,“难道,这些东西只有要有光线时,才会出现在你身上?就像青城那天,你醉了,就怎样都无所谓。醒了后,你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完全抛到脑后连想都不想。然后,继续你的清高冷傲,贫贱不移……”   我已经被他掐的不能呼吸,双手在他的肩膀上连拍带打。终于,在他手上稍有缓力时,我把他掀到一边,挣扎着坐到一边捂着脖子大咳起来。   咳到泪眼模糊,肺像裂了一样时,我回头对摊在沙发上看着我不动的余扬大吼,“余扬,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要让你这么对我!”   环住胸,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你让我来,我来了。你让我脱,我脱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你不就是想说我贱?没错,我贱,我承认,可以了吗?”   余扬看向我,冷冷出声,“你不应该来。”   “你给我拒绝的权利了吗?你给我打电话时,车已经派出来了!”   “拒绝的权利一直在你手中,你不想,没有人会逼你。”   我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余扬。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帮你找邹医生要让你回报什么,包括送上你自己。”   我细细回想那天在医院时,余扬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当时他逼着我张口求他,他逼着我说出我的难处。   可,他似乎是没有在说好后,有什么附加条件。   “所以……”   一直是我会错意了?   可郝助理那天来医院接我时……   我抬手咬在食指上,别墅里,并没有安排我的房间,也没准备我的衣物,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也就是说,余扬根本没有让我住到这里的打算。   可住进来的第二天早上又是怎么回事,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我抱紧半裸的自己蜷缩在沙发一角,心中又尴尬又乱,脑子里一个大写的懵字。   “所以,你如果知道你可以拒绝,”余扬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你是绝对不会来的,是吗?”   我点头。   对。   我可以用任何方式来报答余扬,可不到万不得已,这些方式里绝对不包括我自己。   头刚点下,脖子又落到余扬手中。他握着我脖子把我从沙发上提起来,眼中怒火更盛,“你好样的。”   我踮起脚尖踩在地毯上,看着余扬脑中更懵。   他刚刚生气,是因为我误解他到这里来。那我说不来,他为什么又生气?   “余扬,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余扬贴在我唇边,问道。   我看着他,眨眨眼没有回答。他对我说过那么多话,我哪知道是哪句?   最近的一句是……   “我保证,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会彻底消失在你眼前。”如果今天不在酒会上碰到余扬,那现在的事,不可能发生。   他不想看见我,我不让他看见就是。明天我就去公司辞职,离开美宝国际。   “我直接掐死你算了,给你修个坟,种满你喜欢的花儿。”   在他手要收紧时,我连忙出声,“我一直离吴用很远。”   他不让我靠近吴用的话我记得牢牢的,再说,就是他不说,我也会离吴用远远的。   “还有江泽。”   余扬松开我,在我跌坐在沙发上时,把茶几上一只首饰盒扔到我腿上。   首饰盒开着,里面装的正是拍卖会上那对祖母绿的耳环。   我抬头看余扬,道,“严哲认出我来了。” #>笔>阁 —半婚主义   余扬嗯了声,附身下来看我,“离他也远点,别给自己找麻烦,我脾气不是很好。”   我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在严哲眼里,我是余扬女朋友……之一。我和别的男人走的太近,等于给余扬戴绿帽子。而严哲这个人,余扬又极度不喜欢。   “乖,”余扬脸上有了些许笑意,抬手摸摸我头发,转身下楼。   “余扬,”我叫住他,扬了扬手上的首饰盒,“这个……”   “嗯?哦,你看着办。”   我看着办?   那卖了钱,给你治病成吗?   ☆、060 中了   余扬走后,我独自坐了会儿。直到寒风带着雨气吹进,我才打了一个哆嗦回了住了半个多月的房间。   光洁如旧,所有东西都放在我记忆中的位置,仿佛我早上刚刚离开一样。   我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衣服把身上残破的礼服换下,扔进垃圾桶。拖出行李箱,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装回去。   不,不仅仅是带来的,还有自己用过的。   只要有我的痕迹,我统统全都塞到了箱子里。收拾完房间,又去三楼琴室。   钢琴上,琴谱翻到我走时练那一页。画架上,是我画了一半的素描……   还好,所以东西加起来也没多少,一只箱子堪堪装下。   收拾完,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别墅区白天都少见出租车,更不要说是晚上。郝助理已经和司机走了,要到明天早上才会来接余扬去公司……   我靠着床坐在地上,长呼出一口气。   一静下来,后脑又木又痛又晕。闭上眼,脑子里乱轰轰的全是余扬。   开玩笑的余扬;发脾气的余扬;嘴毒的余扬;一脚把吴用从三十一楼踹下的余扬;医院会客室里,眼中装了一个世界的余扬……   无数个余扬晃在眼前,让我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头向下一沉,我一个机灵睁开眼睛,从床上做起来。   天微亮,雨还在下。   门外的走廊里,有轻微的走动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不见。   我看着眼前静坐了会儿,思想和痛楚一起回归大脑后,揉揉脸,轻手轻脚的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赵阿姨正在准备早餐,看到我时一愣。我一笑,让她开门,她什么也没问,长叹一声开了。   雨中的空气清新凌冽,我举着伞,拖着行李箱在山坡上走了许久才遇到一辆出租车。   把东西送回住处,我洗漱后在九点前赶到美宝国际。   和往天一样打完卡,我坐回到办公桌后拟辞职信。本来想着直接拿给冯佳签一下,结果冯佳孩子住院,请两天事假。   所以,我把辞职信交到了人事部。第二天,人事部同事找我了解下辞职原因后,给了我一张离职手续表。   接下来,我只要按照表上所说,配合人事部安排的新助理完成交接就可以了。   人安排的也快,因为我请假期间许颜一直做助理工作,所以人事部在询问了一下她调职意向后,让她来接替我的助理工作。   这回,连交接的事都简单了。只等着冯佳回来,在我的辞职信上签个字,我就可以走人。   我没等冯佳回来,在许颜眼露得意的在交接表上签了字后请了假。   抱着我那一箱杂物出了美宝大厦,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橦高达三十三层的大楼。   大学时,我可能做梦也想不到我会进到美宝国际,而又很快辞职离开吧?   回到住处后,我狠睡了一天一夜。睡醒后,穿上宽松的衣服,把头发在脑后松松一绑,把屋子里彻底收拾了一遍。   累到再没有有力气,我煮了碗面,游魂一样在空旷的屋子里边走边吃边想以后。   宝宝做完手术了,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我好像,没什么可做的了,没目标了。   瞄了眼亮了下的,见江泽的名字浮现在上面,我抬起手重重拍了下额头。   怎么会没目标,我要还钱啊!   我现在银行卡里有十几万的样子,不过这笔钱我打算留给宝宝。手术虽然成功了,可后期恢复也需要钱。   三年,不,两年半,四十万,是个挑战。   接起电话,我不等江泽说话便道,“江泽,你最近不缺钱花吧?”   “嗯?”江泽反问,“你说什么?钱,你要用钱吗?”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欠你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怎么提起这个了,我不缺钱用,”江泽轻声道,“你什么时候还都行。”   我哦了声,光着脚踩到茶几上。一抬脚,迈到沙发上。转个身,又迈回来,“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事吗?”   “嗯,小冉,你还没联系你姐姐吗?你姐姐今天和我要你电话号码和住址……”   “你给了?”我站在沙发上,回问。   “没有,我觉得应该征询一下你的意思。”江泽沉默一下,轻声劝道,“小冉,你们是亲姐妹,从小感情就好,有什么事要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上?”   我心脏猛的一揪,痛在五脏六腑蔓延开来。好一会儿,那痛楚才扩散到四肢,慢慢淡去。   “小冉,你在听吗?”   “江泽,”我轻轻出声,“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咱们不要再联系了。”   “突然之间,你怎么了?”   “不是所有分手的男女都可以做朋友的。你也不要一天一枝的往我公司里送花了?”   “你送花?小冉,你误会了,花不是我送的,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不管是不是你,反正不要再联系了。”   挂掉电话,我迈下茶几把阳台上的窗帘全部拉开。明明是正午的阳光,落在身上却没有任何温度。   不是他送的?   还会是谁!   坐下把凉了的面汤喝完,我翻出一张中国地图用胶带黏在墙上。以油笔芯做镖,向地图上扔了过去。   一连扔了五下,油笔芯的笔头才在不大的页面上留下一点点墨迹。   我拿下来细翻,最终手指点在那点墨染就之处三千里之外的桐城。   江南水乡啊~旅游的好地方。   我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上,开始在桐城找工作,租房子。   想我有在美宝国际工作过的经验,找个比现在工资差点可比以前高的,应该不成问题吧。   现在住的房子是按年租的,提前退房,也不知道会不会返我一部分租金。   工作打的如火如荼时,冯佳把电话打过来了。    我看看来电,把咬在牙间的铅笔插回到头发上,接通了电话。   我并没有主动给冯佳打电话说我辞职的事,现在她打电话,应该是从别人那里知道了。   叫了声冯姐,刚要把心中想好的说辞说出来,冯佳先我一部开口了。   语气很是兴奋,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她的激动。   “小冉,中了,这可真是个可喜可贺的事。”   “什么中了?”   “正阳土建公司,中标了。咱们公司今天早上刚发的通告,你不知道吗?”   ☆、061 差颗痣   我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我都已经从美宝国际辞职了,怎么会还去关注美宝国际网站上的信息?   余下的时间,冯佳再说什么我已经没心思再去听了。心不在焉的应答几句后,冯佳道,“……反正这事我不答应。好了,知道你忙,我就不拉着你聊了,回来得请我喝喜酒。”   恭喜几句后,冯佳把电话挂了。   我静坐片刻,拨通了吴用的电话。   一连打了两遍都被吴用挂掉,过了半个小时,他把电话打了回来。   我接通后,他在电话里道,“刚刚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钱秘书,这份文件送到董事长办公室。签完字给我拿回来……让安助理来一下,我有事。还有,二十分钟后……”   三分钟后,吴用长松一口气,问道,“方小冉,你找我什么事?”   我咬唇,不知从何说起。   吴用沉默一下,把声音放轻了,“有按时吃药,回医院复诊吗?”   “吴用。”我抓着额前的头发,心生烦躁,“要我说多少遍我没病!”   “好好好,”吴用道,“那,你到底什么事?”   “吴用,北城商业圈招标结果出来了,你知道吗?”我放弃拐弯抹角,直言道,“中标的是正阳土建公司。”   “这件事不光我知道,整个董事会都已经知道了。总公司这边很重视,刚才开会还在说这件事……”   “它为什么会中标啊?!”我豁的一下站起来,对着电话大吼道,“我告诉过你这个公司有问题,你不是说所有东西都在你掌控中吗,既然这样,这家公司为什么还会中标?!”   “我已经离开北城了,这件事我是刚在董事会上知道的。现在,正准备查。”吴用语气很重的回答完我,反问,“方小冉,你不是不再参与这件事了?都不参与了,它中不中标关你什么事?”   “我……”   颓废的坐回沙发上,我紧紧握着拳,把和杨副总最后一次见面和吴用说了一遍。   “所以,是你泄密的?”   “我没泄密,只说了一个公司的名字,别的真的没有说。后来杨副总再联系我,我连电话都不接,我……”   “方小冉,”吴用打断我,“你冷静下,听我说。”   我握紧电话,止住声音。   “一切,等我查完,出结果了再说。”   “这次中标结果可以作废吗?”我知道我问的天真,可我希望能。   “已经通过董事会,不会作废。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电话里传来嘟的一声。   我把放到一边,摊在沙发上久久不动。回手间碰到那张地图,扯过来撕成无数片。   余下的几天,吴用一直没有给我电话。我抱着电脑,不时的刷美宝国际和正阳土建公司的主页。   随着中标公司公布,城东商业圈的事接连几天成为商业报头条。因为耗资庞大,又关系到城市规划和人口疏调,备受各界关注。   被规划到商业圈内的土地房价接连翻番,原来不过是六千左右一坪的房子,眨眼间就涨过一万。就这价,还没有人卖!   有自建房的更了不得,不顾马上上冻的天气,不停的扩建,占地,加盖,等着多拿拆迁款。   我所租住的小区就在商业区的规划内,出来进去,总能听到三五成群的人围在一起说这个。   老小区,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外来务工的。相比一天高过一天的房价,这些人更关心的是房东什么时候撵人不让住。   也有动作快的,开始找地方往出搬了。   我没动。   一是我在等吴用的结果。   二是商业圈动工没那么快,在此之前有商谈,定价,买地,拆迁等等一系列程序要走,再加上眼下又马上是冬天。   日子过的平静又烦躁,十天眨眼而过。我每天除了刷网页查看各方面消息,就是等吴用的电话。   医院里认识那老妖精知道我辞职在家闲呆后,大力邀请我去他那里小住。他说他那里阳光正好,晒在身上让人感觉自己是一只猫,想在地上打个滚。   我被这比喻逗得引俊不禁,拒绝后,随口问了下他在什么地方。   北方的东西太冷了,既然艳阳高照,阳光洒在身上也没温度。   老妖精在电话回了句,“啊,一个海岛上。你听,海浪声……”   里,传来惊涛拍岸的哗哗声。其中,还夹杂着海鸥的叫声。   “三亚?”   “不是。”   “海南岛?”   “不是。”老妖精笑呵呵的说道,“你别猜了,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哎哟,我帽子,帽子被吹走了……”   我哈哈笑出声来,仿佛看到一个小老头穿着沙滩裤在沙滩上追着草帽跑。   挂掉电话,我仰头看窗外没有温度的太阳。   也许,我应该出去走走了。到海边转转,吹吹海风晒晒太阳。   又等了两天,吴用依旧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把从别墅带回来,一直放在角落里的箱子拉出来收拾。   衣服挂进衣柜,看到一半折了角的书到了床头,琴谱束之高,那叠画纸……   我坐在地上,翻看那叠画纸。   我没什么爱好,无事时在纸上乱画还是在画廊时留下的习惯。到了余扬那里后,余扬把我从画板前揪走,按到钢琴前弹琴,算是又加了样消磨时间的方法。   这几张画纸上画的,是琴房外那个小花园里的绿植。   随意翻了几下,我手顿下了。   走时收拾的匆忙,竟然把余扬的画稿收拾来了。我那几张烂到不行的画纸后,是余扬画下的素描。   我盘起腿,拿起来一张张翻看。   画各种各样,有一株花,一棵草,几尾鱼,几颗树,几许山,一个人。   一个女人。   背影,后肩占了画纸三分之一的面积。脸微侧,并没露出正脸,带着一小截脖颈。   画没画完,头发只寥寥扫了几,右耳只有个轮廓。   纸张边缘有些泛黄,看得出有段日子了。   我盯着画,把手抚在耳下那颗红痣所在的地方。   这是我?差颗痣……   把这张画对折夹在书里,我把电话给吴用打过去。接通后,我轻声道,“吴用,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嗯?”   “我已经取得杨副总的信任了,他许诺我会坐上许佳的位置。然后,我要做什么?要怎么做,才能帮余扬回到总公司,拿回本属于他的东西。”   “你想好了?据我所知,你已经辞职了。”   “冯佳没批,给我改成了休假。”   “……首先,你要……”   我点头,细细听。在他说完后,我问,“能告诉我结果了吗?”   “他们新做的标书,几乎是东海公司标书的改良版,在发生标书做假的事后,这份标书脱颖而出。其实东海公司机会更大,可他们似乎得罪了政府方面的蒋书记。东海公司董事长出了车祸后,银行方面连点喘息的时间都没给,现在公司正动荡着,所以……”   所以,被李代桃僵。   “全是他们做的?”他们会制造一场车祸,然后再用政府给银行施压?   “说是巧合,你信吗?”   你信吗? [i][-].   次日一早,我步伐坚定的走进美宝国际,直上二十八楼。   我不信,所以,我必须回来。   一走进办公区,池娜扫到,马上带着几个同事围过来起哄。   “小冉,你这太速度啊,一声不响,回去就把婚结了。”   “就是就是,要不是冯经理说,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辞职回家结婚了呢。”   “你老公也太霸道了,刚结婚就让你当全职太太啊?”   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池娜把手伸到我面前,眉开眼笑的问,“喜糖呢?”   ☆、062 因为我是猫啊,喵~   人不能说谎,因为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我辞职时的理由是我那个一直以闻其名不闻其人的未婚夫回来了,要和我结婚,并让我婚后和他去他的城市。   当时用这个理由是因为好用,人事部放行容易。   结果,冯佳拒不签字,把我的辞职报告压下,改成了放我十五天婚假……   所以,我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发喜糖,还有请相熟识的同事吃饭,嗯,得和老公一起请。   把事先准备好的喜糖分出去,我突出重围,躲到茶水间猛灌了杯水。   从茶水间出来,已经是正式上班时间了。往冯佳办公室走时,端坐在助理位后的许颜,看向我眼神极其不友善。   我看着她一笑,敲敲门进到冯佳办公室,送喜糖。   我离开时是辞职走的,人事部也给许颜下了调任文件。虽然我不走了,可我没打算和她抢。我这次回来是做回一名普通的会计人员。论职位不比做助理时接触冯佳多,可只要冯佳一如既往的信任我,没什么差别。   再有,工位好。旁边就是窗,向阳不说,诺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楼林。   工作累时,远眺一眼,心旷神怡。   不像助理的工位,不仅狭窄逼仄见不到阳光,窗外就是三十一楼,余扬回个身就能看过来……   重新接手会计事务不难,可我几乎是在被轰炸中度过的。   但凡是有过接触的人,都跑来祝贺我新婚快乐。人不到,电话到,电话不到qq到。   一个上午过去,我脸都要笑僵。   这还不算,这些人还一个劲问什么时候补喜酒。同事一场,结婚不会小气到连杯酒都不给吃……   中午时,一别半月不见的江月掐着我的脖子使劲晃,声音大到能把我耳膜穿破。   “你竟然一声不响的就结婚了,还差点辞职,我都不知道。你连个电话都不会打吗?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方小冉我和你说,你麻烦大了,想让我放过你……”   “江上人家,你随便点。”为了解救我的脖子,我出次血。   江月松开手,胜利大笑,“姐妹们,听到没,江上人家,方小冉补喜酒……”   不出十分钟,所有人都知道我晚上在江上人家补请喜酒。   我一脸黑线,这得血崩。   江月一脸得逞的走人时,还不忘回头喊一句,“小冉,让你老公把钱带足,我们是不会客气的!”   我揉揉太阳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后脑一抽一抽的疼。我辞职时,应该用我得癌症要死这个借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我在美宝国际真正关系好的人没几个,除了江月池娜外,真正一起去吃饭的也就账务二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内里关系再僵也不差在这上。   所以下班后,包括许颜在内的九个人去了公司附近的江上人家。点好菜,江月先灌了我三杯红酒让我自罚。   接紧着,和池娜一左一右的夹击我,让我给我老公打电话快点过来。   我……   现挖坑种一个,来得及不?   正烦躁着,包厢门被打开了,服务员一脸笑意的往里领人,“先生,就是这里。”   池娜和江月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双双站了起来。   我一愣,人到齐了,还有谁会来?再说,我请的人中并没有男人,哪里来的先生。   正想着,郝助理一脸笑意的闪身进来了。   江月和池娜笑顿在脸上,回过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我。   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妹子一回头,呀的一声,恭喜起来,“原来方姐的老公是郝助理啊!恭喜恭喜,郝助理……”   余下的几个人热闹起来了,纷纷举杯,回过神来的池娜更是倒了杯酒送到郝助理的手里。   “郝助理,你和小冉瞒的也太好了!不行不行,你得自罚六杯才行!”   我没动,看着郝助理忍不住冷笑。   郝助理什么也没说,接过酒自罚一杯。看我一眼,摆摆手笑着解释道,“大家误会了,误会了。我可别那个福气娶方小姐,我和你们一样,是来吃喜酒的。看,红包我都带来了……”   说罢,他绕过几人,走到我身边递上了红包。   坐在我不远处的许颜侧过头来,对我问道,“小冉,你得谢谢我,如果不是我通知郝助理,你都忘了吧。”   啊,你知道冯佳他们看重我和郝助理的“关系”,所以特意把人叫来恶心我的!   对许颜点点头,我笑道,“谢谢。”谢谢你八辈祖宗!   郝助理一递红包,其余人也动了起来。对误会的事歉意一番后,都递上了红包。   我大大方方接下,叠在一起压在酒杯下。   递完红包,茶也上的差不齐了。我以为郝助理会走,却没想到他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我惊讶,“你有空吃饭?”不用跟着余扬?   “我没空吃饭不饿死了?”郝助理笑咪咪的。   好吧,想吃就吃吧!   因为郝助理的加入,包厢里安静了一小会儿。两圈酒下去,江月带着几个人又闹起来了。   闹的主题只有一个,我老公什么时候来。晚十分钟,罚我一杯红酒。   我不停的看,一边喝酒一边说快了快了。这一个快,从晚上七点说到晚上九点,最后,酒席在众人对我既同情又怜悯的目光中散了。   本来还说去ktv玩的,不过我看她们谁也没心情了。   出江上人家时,瑟瑟寒风中飘来两个妹子的声音,“……你们看到没,方小冉连婚戒都没戴……”   “她老公真的会来接她吗?”   “不知道……”   郝助理压在最后,等人走净了,他到我身边道,“方小姐,我送你回去。”   我头有些晕,看着他,吐出一个字,“滚!”   郝助理笑笑,转身走了。   我站在灯火阑珊中呆了会儿,没打车回去,而是转身去了街对面的珠宝店。   进门后,导购小姐很热情的迎上来,问我买什么。   我说,“婚戒。”   她引着我往里面走,指着玻璃柜里的一排钻石问,“这边请。这边是刚到的新款,很走俏。小姐,方便我给你量一下指围吗?”   我把刚收到的红包掏出来放到柜台上,捧捧发烫的脸,从里面往出拿钱,“等下,我看看,我有多少钱。”   郝助理真小气,给的红包是空的。除去他的,其余八个人的红包加起来是五千块。   我揉揉眼,问,“就这些,能买什么样的婚戒?”   “小姐,你醉了。”导购小姐笑的礼貌,不再推荐。   “怎么,五千不是钱?”我抬头,看导购小姐。   “是钱,没说不是钱。这样,”她引我到另一边的柜台,“您看看这里的呢,做工很精致,都是名家设计。这一排,还带钻石……”   我随手指了一个,八千八。又指一个,六千六。   天啊,我在手指头上绑个红绳行不行?终于,在导购小姐的帮助下选了一对四千九的。   量好指围,导购美女把戒指取了出来。我打了个酒嗝,捏着那只戒指往拇指上套。   呃,有点小。   我心中委屈,可怜巴巴的看导购小姐,“能拿个大点的吗?”不能因为我穷,就给我小一圈的戒指。   我对她勾勾大拇指,看,戴不进去,戴不进去。   “我帮你。”   身侧,一只手伸过来,把戒指捏了过去,往我左手的无名指上戴。   江泽的脸,在柜台后方的镜子里映到我眼中。   我手指一缩,从戒指里缩出来了。   把手捧在脸上,我回头问他,“江泽,你怎么来了,阴魂不散的。”   江泽把戒指放到柜台上,不答反问,“你喝了多少酒?”   “没有,我没喝酒。”我连连摇头,矢口否认,“真没喝。”   不摇头还好,一摇头更晕了,看什么都重影。   导购小姐看着那只戒指,问,“小姐,先生,这只婚戒还要吗?我们要关门了……”   “要,包起来。”我把钱推过去。   “不要,谢谢。”江泽把钱抓过来塞到我包里,握着我胳膊把我往外拉。   “江泽,你不能这样,又不花你钱……”   “江泽,你抓的我疼。”   江泽拉我出门,夜风迎面一吹,我脑子清醒了些。回头看了眼他,一愣,“你为什么在这?”   江泽握起我右手,往里塞了一个冰凉略沉的东西。他握着我的手戳向他心口,道,“你往这里扎,用力扎。”    那东西硌的我掌心疼,我用力挣扎两下,啪嗒一下掉到地上。   一把巴掌大的军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我盯着那刀看了会,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下吐出来。   晕沉沉中,有人扶我起来,“方小姐,我送你回去,先别睡。”   “不回去,爬树好麻烦。”   “爬树?”   “因为我是猫啊,喵~”   ☆、063 可乐   不要以为红酒不醉人,那酒喝多了不仅醉,而且,全然不记得醉后发生了什么。   就比如,今天清晨,我是被汪汪的狗叫声吵醒的。脑子里混沌着哪来的狗叫声呢,一睁开眼,看到一只小奶狗叨着我拖鞋坐在地板上。   一只哈士奇,黑白色,竖起来摇个没完的尾巴还没我手掌长。   我看过去时,它歪着脑袋和我对视两秒,一甩头,嘴里的拖鞋“咻”的一下甩出,正好砸到我额头上。   这一下,砸得我眼前发晕,到现在脑子里还一阵阵犯浑。   我的房子里怎么会有一只狗?   不对不对,我昨天是怎么回到住处的。   我对昨晚的记忆,停留在一群人出了江上人家。我去前台结完帐后,打电话叫了滴滴专车,然后我等车,假装我老公来接,别的同事纷纷离去……   然后,好像郝助理来和我说了两句话,可我态度十分不好的让他滚了……   再后,没有再后了。   余下的记忆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难道,是郝助理走后,我叫的专车来了,所以我才能平安回去?   可我屋子里那只狗怎么解释?   还有,我右手食指上有刀伤。不深,只浅浅的一划。   这刀伤是哪里来的?   我敢肯定,这伤不是我自己割的。我割不会是那个位置,也不会那么浅……   抓着头发在工位上发了近两个小时呆,我理不出一点头绪。当最后一丝感觉被冯佳的电话打断,我不再想了,揉揉脸起身去了冯佳的办公室。   冯佳递给我一张写了字的纸条,说是杨副总给我的贺礼。   我抬头看冯佳时,冯佳抿抿红唇笑了,“也是奖励。什么事的奖励,杨副总说你知道。”   拍拍我肩膀,冯佳让我出去了,“去工作吧,这才是个开始。提出来,不要存到你自己帐户上,这不用我教吧?”   我笑着道了声谢,转出出去了。   冯佳给我那张纸,上面有六位数,显然是银行卡密码。   可,冯佳并没有给我银行卡。   我想了下,趁着中午午休时间,拿着上次杨副总给我那张卡去了附近的自助银行。   果真,上次的密码已经不能用了。输入冯佳新给我的密码,显示里面有五万。   看着那一串零,我把手握紧了。   一个公司六个字,杨副总给了我七万元的酬劳……   拔出卡,我把电话给吴用打了过去。吴用听我说完后,轻声道了句,“怪不得,原来用的是黑户……”   我把玩着手里的的卡片,暗道这招挺高。   给下属一张不知道开户姓名的卡,每次奖励都换一次密码。这样,既可以保证下属本身帐户账务不出问题,又可以确保下属不再忠心时,不会从这张卡上泄露出信息。   毕竟,在没有身份证和密码的情况下,只有司法机关才能到银行调取银行卡流水信息。   还能随时注销帐户,不仅如此,还可以保证,奖金的独立和私密性。就像是冯佳,银行卡不从她手中过,她不会知道杨副总给了我多少奖励,更别提在这奖金上动手脚。   用银行卡轻扇了几下掌心时,吴用道,“方小冉,把钱转到你的银行帐户里。”   我一顿,过了好一会儿,回道,“好。”   在atm上操作转帐时,他道,“这些钱你可以随便用。”   “要我说谢谢吗?”   手指一敲,atm机上显示出操作成功四个大字。   吴用道,“我给你请了心理医生,你周末时……”   我笑着把电话挂掉,拔出卡回了公司。   下午公司高层开会,往次我都跟在冯佳身后旁听,这回只安静的坐在办公室里调表格做数据。   到了下班的点,不等别人动,我先动了。   池娜笑道,“小冉,不加班啊?”   “不加,”我拎着包打卡往外走,“家里有条狗要处理。”   办公室里哄的一声笑出来了,离门近的妹子往我身上拍了两下,“小冉,你不能这么说你老公啊,昨天他是不对,可也不能给改了物种。”   ……   我摸摸鼻子,不分辨,出了公司直奔住处。   这一个下午虽然一直在工作,脑子却没闲着。不管那条狗是从哪里来的,我都不能养。   回去后一开门,眼前所见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这只破狗,竟然尿了一地!做错了事不知道认错,竟然摇着尾巴就往我身上扑!   我忍着掐死它的冲动把地擦了一遍,拿了条薄毯抱起它就出了门,去了附近的宠物店。   这狗看上去成色不错,我不要钱,宠物店给找个好主人照顾就行。   宠物店的主人抱过二哈看看,眉开眼笑的留下了。   结果,我一转身,那只破狗汪的一声从宠物店主人怀里跳下来,“啪”的一下摔在地上,呜汪一声哀鸣不动了。   宠物店主人看着我一脸讪笑,“这狗舍不得你,要不你养着吧。”   两个小时后,我抱着一脸苦大愁深,眼泪汪汪的二哈,拎着狗窝狗盆狗玩具回去了。   把狗窝在客厅安好,我坐下来对这只在宠物店装死到底的笨狗约法三章。   我按着它的狗头,竖起手指十分认真的道,“一,不许在屋里尿尿!二,我喜欢静,不许乱吠!三,不许动我拖鞋!”   二哈打个滚挣扎开,站起来对我摇摇尾巴汪汪两声。一抬腿,一道抛物线洒在我手中的拖鞋上……   找死了!   我抓起另一只拖鞋,张牙舞爪打过去!笨狗全然不知危险降临,尿完后扭着屁股小跑两步,低头舔了舔我拄在地上的左手。   湿湿的,痒痒的……   算了,看在它比我小好几十岁的份上不和它计较了。   做饭时,它摇着尾巴跟在身后。   吃饭时,它哈着舌头蹲在桌下。   睡觉时,它拧着眉毛站在床边……   我把狗窝拖到房间,挨着床边放下。它摇摇尾巴钻进去,转个身趴下,斜着眼睛瞄我一下,闭上了。   我瞄了眼电脑上的广告页面,道,“以后你叫可乐了。”   可乐抬头,汪了声。   重新上班后没几天,我在冯佳的举荐下借调到东城这边的美宝广场工作。   美宝广场在城东这边算是建立很早的集购物,美食,娱乐于一身的广场了。   近来年来业绩虽然连年下滑,却依旧可观。   上段时间出现会计联合出纳挪用公款的事后,这里的账务人员一直在挂缺。   不是招不上来,而是新手根本理不清。   而公司那边和别处分部的账务人员,显然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了。   我虽然是账务人员,可一直是走调表计税,从来没有这样简单粗爆直接接触第一手单据。   初到几天,几乎被那些飘着墨香的票据逼疯!埋头狠补几天,把工作流程弄明白后,我轻松了。   不,不是工作顺手轻松,而是我能毫不费力,真的毫不费力的从各项帐目中挑出纰漏和不足之处。   因为,   每个周三,我的邮箱里都会收到一封邮件。上面罗例或是已经找出,或是还有帐目疑点。   每个周日,都会有一份行文自谦的八十分工作总结。   凭着犀利的账务眼光和独到的处理见解,不过是月余,我的优秀表现就传回了公司。   冯佳给我打电话时,毫不遮掩的笑道,“小冉,今年的优秀员工,绝对有你一份。年后你回来,升职是肯定的!”   升职?   是升小组长,还是跃层升副经理又或是一飞冲天直接坐到冯佳的位置上?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可凭杨副总他们这样推波助澜的手段,还真是什么样的人才都能制造出来!   我虽然忙着,却时时关注着城东商业圈的事。   正阳土建公司中标,和美宝国际签了合同后,如一个正常公司一样筹划进程。   拆迁通告早就下发了,商谈议价等等,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十二月中,商圈里隐隐传出正阳土建资金周转方面出现问题。可只是风传,正阳土建的老总天天出现在新闻里,一脸的春风满面。   到了一月中,价钱差不多商定,大部分人都挺满意,签了合同。有少部分住户就补偿款不同意,死守抬价。   合同签定后,早有准备的住户趁着年前般离现房。我们旁边那个小区,几天之内就搬空了。   我们小区也蠢蠢欲动,我虽然知道真正动工怎么着也得开春后,可还是给房东打了电话,问最后搬离的期限是什么时候。   房东是个中年妇女,接到我电话挺惊讶,“呀,你还没搬走呢?房子我早卖了,有什么事你找新房东吧。艾妈,卖早了,亏大发了!”   嘟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我揉揉可乐放在我膝盖上的头,看着电话无语了。我都不知道我换新房东了,上哪知道新房东电话去? [i][-].   不过再怎么换,这房子也是卖给美宝集团了,我过完年抓紧搬就行了。   二月中春节,二月初美宝国际年会。年会地点在美宝国际酒店顶层,会场布置的极尽奢华。一进入,是自助餐桌,尽头,是主席台,有舞池,在东墙上还挂着一个硕大的led电子。   年会,分为三个流程。首先,总经理做年终总结讲话,然后,嘉奖评出的优秀员工。晚上酒会,边玩边抽奖。   不管是领导还是员工,卸下一年疲惫,可以尽情的玩尽情的闹。   年会下午两点开始,我到时已经一点五十。在部分人都到了,正在四下和熟识的人说笑。   我错过人群往账务部人员扎堆那里走,看到池娜后停下了。池娜正在看,手指一滑,道,“这就开拆啦,不是得年后吗?”   我刚想问什么开拆了,主席台那里传来两声麦响。   ☆、064 一死两伤   年会的主持人是公关部的当家小生任时生,是公关部总经理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庞,多一分则柔,少一分则刚,秒杀电视上无数当红小生,气质清朗干净的如遗世独立的佳公子般。   如果只是有一副好皮囊也就罢了,偏偏他的业绩是公关部的no.1。再难搞的客户交到他手里,也会乖乖签单。   就是性格有点难搞,看上去温文尔雅很好说话,实则棉里藏针原则性很强。做起事来说一不二,一般人很难撼动。他想谈的单,再难也谈的下来。他不想谈的单,哪管只是他提笔签个字的事,他也不屑一顾。   要不是太有个性,他哪会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公关人员,早就组长,副总正总的一路升上去了。不过也没差了,月月稳拿业绩第一,奖金是别人工资的几倍。   再加上公关部经理的格外看重,他的日子过的要多逍遥多逍遥,要多自在多自在。   任时生站在主席台上,修长的手指握着麦轻呼两声,看着台下众人笑了。   眸中清澈,笑容干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主席台下气氛凝结片刻,所有的女职员疯了般举手尖叫起来!   如果此时任时生的手里拎着一把吉他,年会会场绝对会成为他的专场演唱会。   江月举着一边挥舞手臂,往主席台前挤,“任时生哎,任时生哎!他入职公司两年来,很少在这种场合出现,就更不要说是主持年会了!啊啊啊,我男神我男神!我回去了,回去了……”   往她们秘书办的桌子前一坐,和那几个妹子一起热闹越来。   “就是就是!”池娜眼中冒出精光,虽然没像江月那叫大喊大叫,可也不淡定了,“陈经理怎么舍得把他放出来了,也不怕被大家伙托出去奸杀了……”   气氛太好,我心情也跟着高扬。听完池娜的话,大笑出声。   任时生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追捧了,他微微扬手,在大家停下欢呼后,视线向场中一扫,笑着出声,“大家好,我是任时生,今天年会的主持人。在正式开场前,我要和大家多说一句。就在我刚刚上台前,咱们公司的伊总说了,尖叫的扣奖金一成,举手乱挥的两成,上蹦下跳的三成,对我抛媚眼的四成,跑到台上来献吻……”   “没有人跑到台上去亲你啊!”角落营销部里一个妹子大声道。   话一落,会场哄的一下又笑了。   任时生等大家笑完,看向会场众人,干净悦耳的声音里带着许些落寞,“……都没有人上来献吻吗?”   离主席台近的妹子们大声起哄,片刻,一个人影被几个人推到台上去。光晃晃的灯光下人影快速一晃,麦克里传来“啵”的一声轻响。   又是片刻的安静,会场再次燃了。   “江月!”这次池娜叫出声来了,她指着主席台对我大声道,“竟然是江月!”   可不是江月!   人上去时我还没注意,此时江月捂脸下来我看清了。   这,也太大胆了吧!   主席台上的任时生愣了下,片刻后,抬起手捂在额前,无奈的出声,“我的清白啊!刚才那位女同事,你怎么忍心,太丧心病狂了!不行,我要下去平复平复受伤的心灵。下面,由伊副总上来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最后这句话,清朗干脆,正式的不带一丝调笑意味。   话落,人走。   从上台到下台不过短短五分钟,却成功让会场气氛处在上扬点,所有人都变得激情饱满。   伊副总上台后,略开了两句玩笑,开始了年度总结。   简明扼要把今年公司的业绩和亮眼的突破说了遍后,就眼下境况展望了一下新的一年。   十几分钟后,进入到给各部门评出的优秀职员和先进职员颁奖环节。   我是财务二部的优秀员工,在任时生念了名字后,上台从伊总手里接过证书和红包包着的奖金。   简单说几句话后,红着脸下台了。   来参加年会时,我心中一直忐忑。因为上台去领奖,肯定要暴露在余扬的视线中。   现在,算是松出一口气。   只是,他身为总经理,不来年会做年度总结和职员同乐,去哪了?   优秀职员和先进职员不少,可任时生风趣又很会互动,在满场的笑声中,时间扬扬散散的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到了这个时候,会场上的坐位已经乱坐了。   我和池娜喝着果汁笑的脸发酸,不时的取笑和我们扎堆的江月,让她快点把任时生这个优质股拿下,争取年前恋爱年后结婚。   江月目光恶狠狠的伸手掐我和池娜,第无数遍解释说她那会上台是被别人推上去的,亲任时生也是不小心。   我和池娜哪听这个,反正我们就信我们看到的!   江月嘟嘴生气,弯腰走了,“不理你们了,我去找我哥。”   不到十分钟,又弯着腰,一脸疑惑的回来了,“咦,我哥哪去了,打电话也打不通。”   我和池娜不再和她开玩笑,扬起头来四下搜寻江山的身影。   好几百人的会场,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我搜寻一圈,不仅没看到江山,发现不少部门的经理都不见了,公关部人员走了大半。   这……   池娜也看出来了,在我一边道,“可能是去处理拆迁的事了。”   “嗯?”   我这才想起来,我刚来时,池娜正在和别人聊什么开拆不开拆的事。   池娜扬扬眉毛,把从包里掏出来摆弄几下,放到我眼前,“你不知道?”   我没接,把自己拿出来翻弄。   没几下,翻到三个小时前发布出来的一条新闻。   标题:城东商业圈项目,已经进入到拆迁阶段。   小字写了详细内容,大致就是今天上午开始,美宝国际已经对清空的小区进行拆迁事宜。   看到这我一扬头,问池娜,“拆迁的事由咱们公司来做吗?不是有拆迁公司和正阳土建呢吗?”   池娜耸耸肩,“现在媒体写新闻图一个噱头,他们哪管是不是咱们公司直接去拆,反正出资方是咱们就行了。”   也是,拆迁而已,所有手续齐全。   可不知为什么,我心中越来越慌。   如果只是简单的拆迁,怎么消失了那么多经理和公关。   半个小时后,上铺天盖地的推送新闻给了我答案。   出事了。   拆的那个小区有一户人家并没有搬出,一炮锤从卧室窗户击进去,造成一家三口一死两伤。   死的是个还不足三岁的孩子,妻子还在抢救,丈夫伤的最轻,断了一只胳膊   新闻最下方配文,是浑身是血的丈夫跪在抢救室前,紧紧抱着已死的孩子痛哭。   他身后,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围在他身边的医生护士,无不扭头落泪。   “太惨了……”江月脸色苍白,唇上无一丝血色,“家破人亡啊。”   她揉揉脸,恢复几分血色后,骂道,“拆迁公司那边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不确定人员全部撤离后再动手?那些新闻记者也是,美宝国际是出资方,不是动手拆迁的,怎么个顶个的,都挂美宝国际的名字?他们怎么不挂正阳土建的名字?”   “对哦,怎么不挂正阳土建的?”池娜道,“他们才是和拆迁公司直接对口的,现在出事了,论起责来他们要排在咱们前面啊。”   怎么会挂正阳土建的?这事,就是正阳土建一首策划的!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网上的舆论是他们引导的,他们就是要美宝国际身败名裂,就是要……   不对,就像池娜所说的那样,这件事论起责来,美宝国际并不排第一……   后面还有事,可我看不清,眼前全是雾,根本不知道他们下一步横在哪里。   我咬着舌尖,皱眉苦思。口腔里弥漫开血腥味时,把视线落在不远处,看着主席台弯唇浅笑的冯佳身上。   这么长时间来,我不是没试探过冯佳,杨副总他们会怎么动手。可冯佳也不知道,她现在参与不到太深的层面里。   现在,她知道些什么了吗。   我轻抿口果汁,合着口中的铁锈味咽下,拿着猫腰去找冯佳。   冯佳这桌人差不多走没了,我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后,眉开眼笑的把那个页面递给她看,小声道,“冯姐,这是开始了吗?”   冯佳侧过身来瞄一眼,扭唇笑了,“聪明。”   我向她靠靠,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可,也没什么吧。这就是多花几个钱的事。”   “哈哈。”冯佳大笑两声,看了眼主席台,收了,醉意毕露的在我耳侧道,“这是,刚刚开始。小冉,我和你说……算了。”   她摆摆手,视线落在她上不说话了。   屏幕亮着,上面是她和一个师哥的合照。看得出有些年头了,照片上的她看起来还很青涩。   扫两眼,按黑,抬手去拿酒杯。   我把酒杯倒满,递到她手里。在她喝净,眼中醉意又填时,道,“冯姐,说说吧,让我有点参与感。”   “参与感,你参与的还不够多?来来来,”冯佳搂过我脖子,在我耳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正阳土建,就要破产啦。”拍拍我肩,她笑了。   “破产?”我问,“现在?”   主席台上,伊副做最后总结,语气十分愉快的说一个小时后抽奖开始,头奖是欧洲家庭游外加员工年终奖增加百分之二十。   话一落,会场欢呼了。   吵闹声中,冯佳摇摇头,倒了杯酒塞给我,“不是,不过快了。小冉,来,陪姐喝一杯。”   我把酒杯推回去,捂着肚子起身,“冯姐,先离开下。”   快了,就是还没有。只要没有,事情也许还会有缓机。 [&]. m   出了会场,我给吴用打电话。   关机。   一连几遍都是关机。   在刺骨的寒风中站了会,我咬咬牙,把电话给郝助理打了过去。接通后,开门见山的问,“郝助理,余扬在哪里?”   郝助理不答反问,“方小姐,你找少爷有事。”   我长长呼出口气,道,“对,能让他接电话吗?”   “只怕不能,”一顿,郝助理继续道,“我也不会给你带话。方小姐,如果你有事和少爷说,那就过来当面说吧。”   ☆、065 厮杀   说完余扬现在正在公司后,郝助理利落的把电话挂了。   我站在风口冷静了会,拦车。   出租车上,广播开着。正在播放今天的拆迁惨案,现在情况已经发展到,有人站说拆迁合同已经签了没错,可拆迁款项还没到位……   司机四十多岁,话多不的行,骂骂咧咧道,“现在的开发商,是真黑啊。钱都没给就敢拆房。不是我说,那美宝国际,什么玩意哟。可怜那个死了的孩子了……小姐你到哪?”   “美宝大厦。”我死死盯着他的侧脸开口,“回去加班。”   司机闭嘴,脸色讪讪,“……唉,谁也不想的事。”   到了美宝大厦,我直接上了三十一楼。想像中余扬带着各部门经理开会的场景并没有,别说余扬办公室是空的,整个楼层都关着灯不见一个人。   要离开时,郝助理鬼魅一样飘出来,说余扬在八楼。他带我到八楼,说了句余扬心情不好,让我自己进去,转身走了。   心情不好?   他现在心情要是能好就怪了。再说,郝助理什么时候和我说他心情好过。   我在门前站了会,把憋在心口的一股气重重呼出。敲敲门不见人应达。拿出电子钥匙开门进去。   入目一片黑,什么也看不到。关上身后的门缓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光线。   整个楼层只东南角那里点了一盏幽暗的小灯,光线照不出多远,把为数不多的家具摆设投影到天花板上。   背对着我的沙发上,露出半个脑袋。逆着光,轮廓描了一圈昏黄的边。   我把门关上,迈步向黑暗中唯一的光明之处走去。高跟磕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走近,闻到呛鼻的香烟味。那烟味夹在冰凉的空气里,吸到肺中后就像冻在那里一样,再呼不出。   茶几上。笔记本电脑开着,调在新闻晚播间。两位主播人并肩而坐,正在对今天的事进行播报。   “……事情发生后,本台记者第一时间联系负责这次拆迁的责任人。可直到现在,也没有打通工作人员提供的电话。有记者又去正阳土建有限公司,可并没有进到公司内部,正阳土建公司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出来回应此次事件。”   “……后记者又找到美宝国际,美宝国际称此事还在调查中……”   笔记本电脑旁边,是装满烟蒂的烟灰缸和一只红酒。旁边的地上,碎着一只高脚杯,一滩液体似血一样从桌腿处蔓延到余扬脚下。   我走过余扬身边,坐到他对面。   余扬斜靠在沙发上,双手随意搭在身前。头发不似平日里梳的那样服帖整齐,几缕额发错落的搭在眉间。眼眸深邃,黑的似能囊括下整个宇宙。嘴角微微挑起,虽在笑。却让人看了心中发寒。   我心高高提起,决定来时在心中做的各种心理建设在触到他目光的那一刹土崩瓦解。   这样的余扬我从来没见过,如果我说出原委,我只怕不是被他杀死那么简单。   “你在害怕?”   余扬微微一动,黑色衬衫上的水晶纽扣闪闪发亮。身子前倾,玉扣从他解开的领口中滑出,荡了两下。   此时我才发现,余扬穿的礼服。   我对视余扬,坚决摇头。   “有事?”他又问。木布序号。   声音和语气,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要柔。   我点头,动动唇,刚想说正阳土建会破产,让他快做准备,就听到笔记本电脑里道。   “本台最新消息,就在十分钟前,本台记者查到,正阳土建有限公司的负责人阮明在今早八点,乘坐国际航班飞往加拿大。而本台记者在之前曾联系到一位正阳土建的账务人员。据那位账务人员透露,这几天公司大笔公用款项分几次转入几个私人帐户,这其中,包括美宝国际近一点五个亿的拆迁专用款项……”   余扬抬手抬笔记本电脑合上,风轻云谈的出声,“他们消息太慢了,我在去医院时就知道阮明携巨款离国了。”   “损失了,一点五个亿?”我闭上眼,全身冰凉。   余扬轻笑,问道,“你真是账务人员?你近来表现不是很出色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帐都不会算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我不是不会算,我是,不敢算。   拆迁协议款是不会全给拆迁户的,而是用一部分建后商品房或是底商来换。也就是说,拆迁户,只能拿到部分款项。不仅如此,有的拆迁户还要倒拿出一部分钱来。   城东商业圈被很多老百姓当成投资,所以在签订合同时,有不少拆迁户拿出积蓄多要房要底商。   我舔舔唇,出声道,“……加上那部分,近两个亿?”   “这个工程,我能不做吗?”余扬问我。   我摇头,政府工程,怎么可能不做!再说,一个小区都拆了,还闹出了人命。   “想做下去,就要把这件的事担下来。经过这次的事,那些拆迁户不会再要房了,会提出要钱。可正阳土建已经破产了,你说他们找谁要钱?再加上别的需要处理和打通的……”   “多,多少?”   余扬闭眼片刻,睁开后道,“保守估计,七个亿。”   我被这几个字冻住,嘴唇发麻,大脑发木。明明冷的厉害,心中却燃起一股莫名的火。   那火在胸口横冲直撞,似要破体而出,把我焚烧殆尽。   六个字,我拿到七万,余扬损失了七个亿。   余扬脸上的笑一直挂着,他问,“你还没说你来找我什么事。”   我看着他,动动唇,“……你别笑了,”   “关心我?”余扬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滑在我脸侧。   我点头。   “可哭不是我作风,现在,我只能等……”   “等什么?”   “等天亮,等……”余扬手掌摩挲向后,握住我后脑拉到他面前,“机会。”   他吻上来,唇冷冰冰的,呼出的气息也冷冰冰的,舌尖探出,描绘我的唇形。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环在他肩膀上,回应。   余扬停下,声音粗哑低沉,“……可怜我?和你说我现在可穷了。破产分分钟的事……”   我没说话,环紧他,偏头在他肩上狠狠咬下去。   余扬“嘶”的一声,放在我脖子上的手猛然用力。我吃痛松开时,他把我拽过茶几,扬手脱下我毛衣。   我含在他唇上,把他衬衫底襟握在手里,用力一扯,扣子绷落掉在地上,发出嗒嗒几声。   他用力,我更用力。我们像是相互挑衅的猛兽,不泄余力的攻击对方。   结果就是我衣服全毁几尽全祼,而他不过是衣衫半解。八楼暖气不足,凛冽的空气打在皮肤上,寒毛都炸起来了。   我跨坐在他腰间,他顶身进入时,倒吸一口凉气,僵住了。   撑的难受,一动也不敢动。烟味含在肺里,嗓子痒的厉害却不敢咳。   片刻宁静,余扬握在我腰间的手用力时,我咳出声来,“酒,我要喝酒。咳咳……”   那个晚上我是怎么过的?我要喝酒……   “然后当没发生过?做梦……”余扬抱紧我站起来,“这里冷,上楼。”   我咬着牙猛锤他,身子不停颤抖,“我自己走……放我下来。”   余扬拿过西服盖在我身上,“……抱紧。”   每一步都是煎熬,我把脸埋在他肩窝,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怕被电梯里的监控拍到,抱紧他把自己缩在西服下。   浑浑噩噩到了他休息室,余扬不再隐忍,压到床上红着眼像是要把我揉碎。我心中含着那团火不知如何排出,抱着他连打再咬较劲一样就是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这弹丸之地是战场,我们拼命厮杀。   ☆、066 你在说,我不如狗。   我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样睡过去的,只记得这场疯乱延续到梦中,在转醒前,身体还在颤栗。   快感攀上高点如烟花般炸开时。我揪着枕头一角,睁开眼睛。   意识回归,感觉褪去,耳侧粗重的喘息渐行渐远。   窗帘拉着,一室蒙蒙之色。床上一片混乱,空气中全是情欲的味道。   我深吸一口气,盯着眼前景物回想了好一会儿,把紧绷的身子放松了。   浑身都痛。像是被火车一寸一寸碾碎了一样。特别是腿窝,泥泞酸痛,难受的让人牙痒痒。   翻个身躺平,外面隐隐余扬和几个高管谈话的声音。   “……预计什么时候会召开发布会?”余扬在说话,清冷干脆。   “也就这几天吧……法务部已经去公安局备案。”声音含着小心,听不清是谁。   “公关部,方案出来了吗。”   “在这,余总,马上就是农历春节,这点对我们很有利。”   “……借着春节热点转移视线,春节过后呢?”   “现在的网民热度只有几天,一个话题刷过去就刷过去了,到时……”   “你是说,那些拆迁户对这事关注的热度只有几天?”啪的一声,余扬道。“两个小时后,我要看到新方案。如果不能,你可以不用来了。”   “余总。医院那边打来电话……”   “走!”一个字,干净利落。   两分钟后,余扬开门走进来。他拎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西服,穿在身上转身离开。   外面彻底静了。   躺了会儿,我起身去浴室洗澡。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特别是腰间,一碰就痛。   洗完出来,把床头柜上放着的新衣服撕了标签,从里到外一件件穿在身上。   到底做不到放任这一室混乱不管让别人来参观,我把床单撤下铺上新的,把房间收拾了下。   最后,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来。   做完一切。离开。   我以为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的,却没想到,一抬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郝助理。   我一愣,脸上烧起来。   郝助理起身走过来,道,“方小姐,早,饿了吧,我买了早餐拎上来。”   我摇头说不用了,他却异常坚持,“吃完再走吧,不然……”   不然?   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在一份早餐旁边看到避孕药时笑了。   “我如果说我不孕,”我回头看郝助理,问,“我可以不吃这药吗?”   郝助理一笑。把头低下,站在我身前没动。   “算了……”我把药拿到手中,撕开包装,轻声道,“我不会给你家少爷生孩子的,母凭子贵一跃枝头成凤凰的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不会,也不想。   郝助理递来一杯清水,“方小姐,你想多了。”   我没接,就着豆浆把扣出的药喝下去。吃第二粒时,郝助理伸手拦住,“方小姐,一粒就够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   郝助理把我包递过来,侧身让开。   我接过来,离开美宝大厦。站在路过等出租车时,把电话给吴用打了过去。   双腿酸软,腿间火剌剌的,无论是站着还是走着,都是折磨。   没接,几分钟后打了回来。一接通,他便果断的道,“事情我都知道了。”   “怎么办?”   一夜都过去了,他当然知道了。我现在想知道的,要怎么办,才能让事情有回转的机会。   吴用道,“我刚下飞机,现在正在回公司的路上,找余扬商业解决方法。”   我回头看美宝大厦,看十几个人拦着条幅往里冲。保安不让,一个近六十岁的老头拿着砖头往玻璃门上砸。   几下后,倒地不起。同来的人围上去,叫爷叫爸的哭天喊地,叫嚷保安打人了。   不过十几分钟,门前就被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路不通。其中两个人,拿出非常专业的照相录象设备按着快门……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能办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像是保证一样,我郑重强调,“我一定会做到。”   久久,吴用道,“好,现在什么也不要做,等我电话。”   我答应,挂掉电话。门前骚乱已经平息,讨公道的人被请进去,围观的人四下散了。我坐上出租车,拿出刷新闻。   网上铺天盖地的全是昨天拆迁惨案的事。   最新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医院传出,昨天昏迷不醒的那个女人现在已经醒了,转危为安。美宝国际北城分公司的总经理余扬,第一时间前往医院看望。   再往前,十几名拆迁户主,带着记者前往正阳土建公司。公司人去楼空,一片萧然。公司楼前保安说,周末,职员要周一才会上班,而且快要春节,没准放假了……   所以,都跑到美宝国际来了?木休纵号。   再再往前,拆迁公司负责人出面出示到委托公司证明小区已搬空证明,并有落款签字;美宝国际已向公安局报警,立案;蒋秘书就此次事件召开政府会议,严辞此次拆迁事故,勒令有关部门严查。并且,要对美宝集团此次招标不当,不严,对城东商业圈计划造成的损失和对市政形象影响问责……   正看着,一条新推送蹦出。   标题:一面天堂一面地狱,拆迁惨案发生时,美宝国际耗资上千万召开年会。   新闻附带照片无数张,每一张都是昨天年会现场。   照片拍的很唯美,把本来就奢华的现场提上了一个新高度。每一个人都笑容满面,还有江月上台送吻任时生时的近照,连个码都没打。后面,还有现场抽奖照片。   硕大的电子屏幕上,定格着滚动出来的幸运职员。上面有部门,姓名和号码后四位。   我的名字,竟然在中奖之列,中了个欧洲游。   如果没有出事,我想我会开心吧?可现在,心中沉重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年会照片后面,是无数张昨天出事那家人的惨状。   一明一暗一笑一哭,强烈的冲击对比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新闻发出来不过几分钟时间,下面评论转发上万,几乎一面倒的骂美宝国际奢侈没人性。这次的招标,不知道吃了多少回扣才弄那么个公司中标。都死人了,还在那开年会大吃大喝……   我放下,揉揉抽痛不已的太阳穴。   这群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城东商业圈工程是美宝国际和政府联合,在招标上的事做假,不是给自己挖坑招恶果。   就如现在,明明是正阳土建老总携款出逃,公司面临破产,可所有舆论却全都指向美宝国际……   回到住处,我无力的躺在床上装死。如果不是可乐吵着要出去,我想我会躺到地老天荒。   可乐为什么不是一只猫?猫不用溜,往屋里一放就行了。   牵着可乐在几乎空了的小区里闲走时,我对它道,“可乐,我给你找个好主人吧。你看我活的乱七八糟,真没信心能把你照顾好。”   好吃好喝养这么久,可爱已经长到半大。它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抬起前腿做拜拜,像是真能听明白我的话一样。   我揉揉它的狗头,“行,就跟着我吧。反正,也不能比现在更差了……”   可乐撒欢一样跳起来,汪叫两声,拽着我往堆满雪的树下跑。   “能不能慢点,到底是我溜你还是你溜我?”   可乐一蹬后腿,刨我一脸雪。   和可乐在外面玩的有点晚,回去时已经开黑了。顾不上做饭,先放水给它洗澡。   正洗着,传来敲门声。   我蹲在洗手间的地上,看着浑身满是泡沫的可乐没动。   谁会找我?   住进来近一年,连房东都没敲过门。   江泽?我所认识的人中,好像也就他知道我住在哪里了。可这么晚了,他来找我干什么?   直到敲门声又起,我甩甩手,别着锁链把门开了一条小缝。   呃,是余扬,穿着早上走时那身西服,一身凉气。他斜靠在门侧,眉心微皱,正在点烟。头微微向前倾时,露出脖侧的咬痕。   我心中尴尬,把门打开让他进来,“你自便,我还有事。”   可乐听到动静从洗手间里狂奔出来,甩了一身泡沫对余扬狂吠。   余扬后退一步站到门外,他猛吸一口烟,看看我,又看看可爱:“现在流行过年吃狗肉了?你咬人和它学的吧?”   我抚额,把可乐拉拦回洗手间,“可乐,听话,洗澡。”   给可乐洗完澡,抱它出去时,余扬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和这间屋子格格不入。   他偏头看我,问,“吃过饭了?”脸上明显写着他没吃。   “等下,我弄好可乐去做。”   “……你在说,我不如狗。”   “……”   天,我好混乱!   ☆、067 哈哈哈哈哈   我混乱我和余扬现在的关系,混乱余扬现在的态度,混乱……   总之,一切都乱七八槽的。   定定看了余扬几眼,我妥协,把可乐裹紧浴巾放到沙发上,转身去做饭。   身后,余扬道,“……你敢咬我,我就宰了你吃肉。说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回头看过去,见可乐瞄了眼余扬,顺从的把头低下了。   这破狗,应该补钙了,骨头太软!   余扬脱了外套搭在一边。解开袖扣把袖子挽到小臂上,摘下腕表,拿起吹风机。打开后,他先用手掌试了试温度,才挡住可乐的眼睛吹上去……   不乱了。   我看着沙发上的一人一狗笑出来。心中突然平静踏实。   就这样吧。   余扬关掉吹风机,把放到耳边,脸上的笑没了,声音清冷没有感情,“……银行方面怎么说?拒贷……”   心狠狠揪痛一下,我转身进了厨房。没一会,客厅又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几天没有采购,屋子里食材有限。我挑挑拣拣,最后做了素面,切了一盘煮熟的腊肠。   没有餐桌,盛好面后就放到了茶几上。   余扬抱着可乐看,手指不时在屏幕上滑动,眉心紧紧皱着。   我盯着他俊朗的侧脸看,想在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余扬回头,视线对上我的。“有话说?”   我抿紧唇,对他摇头。有很多话,可我,不敢说。   可乐闻到肉香,从他怀里蹦到地上,盯着那盘腊肠连连摇尾。   余扬洗手回来,坐下后捏起一片递过去。可乐闻闻失去兴趣,扭头走到我身旁趴下,不屑于再看一眼。   “居然嫌弃,看来你妈妈没少给你做好吃的。”   “只给它吃狗粮。”   我没专研过怎么给狗搭配饮食,感觉自己瞎琢磨还不如喂配方粮。   把面推到余扬面前,我又道,“还有,我不是它妈妈……我随便养,它随便长,我们搭个伴过日子而已。哪一天遇到更合适它的人了,我会潇洒放手。”   不投入过多感情,心不动,才不痛。   余扬停下吃面的动作,抬头看我。   我被他看的心中一紧,笑加了句,“那什么,我不知道可乐是怎么来的。看毛色很纯,肯定有主儿。所以,有随时让它走的觉悟……”   余扬哦了声,收回视线。拿起摆弄几下,递给我。   我揉着可乐的脖子,伸手把接过来。   视频。   一家灯火通明的宠物店里,一个醉态毕现的女人蹲在一圈笼子间,对着里面各种品种、毛色的小动物挨个喵。   叫了一圈。把手指指向身后的宠子,“喵,就是你了!”   郝助理的声音出镜,“方小姐,这是只哈士奇……”   “啊。那就叫哈哈吧。”女人把一叠毛爷爷扔到地上,把小狗拎在眼前,“哈哈,来,笑一个。哈哈哈哈哈……嗝喵。”   ……   我把手摸在脸上,两个月前那个晚上的事如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泻出来。   想起了珠宝店,想起了江泽,想起了郝助理。   我蹲在门前吐到一塌糊涂,江泽让我在原地等他,他去取车,马上回来。   江泽离开没一会儿,郝助理过来,说车到了,我晕呼呼跟着他就走了。   再后。不回家,说自己是猫要回动物园,找同类……江泽打电话问我平安时,我和他说别再打电话来,不然我就上天。   天。我咋不上天呢!   视频放到最后,画面转到了我住的地方,我抱着可乐站在门前,对着屏幕义正言辞的道,“……我们动物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快走吧,我时间很紧,要尽快建立猫狗外交……”   “啪”的一声,门关上,镜头黑了。   删除键在哪?在哪?这种视频绝对不能留在世界上!   余扬把面碗推到一旁,手速极快的把夺过去举远,“方小冉,猫狗建交的事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余扬,你快把那视频删了。”我耳根发烫,心中又羞又恼。“快别闹。”   余扬左右手交换,就是不让我碰到,“这是我,夺人财务犯法。”   “你侵犯我肖象权……”   用力一推,余扬后仰倒到沙发上,我没收住力结结实实压在他身上。抬手再去抢,腰下被余扬握紧,向前一提,“……别动。你在擦枪。”   我低头看余扬,在他眼眸深处看一团火。不敢再乱动。我道,“你,吃面吧……”   余扬看着我,没说话。久久,他手上移。让我靠在他胸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饿,就是不知道吃什么好。有点……累。”   我闭上眼,抬手环在他肩膀,牢牢抱紧。   对不起……   余扬含住我右边耳垂,呼了口气,舔进耳窝。我一颤,收紧双臂,吻在他胸膛上。   “为什么不打耳洞?女人不是都打耳洞吗?”   “……怕痒。”我耳朵和脖子都怕痒,特别是耳朵。想着。我抬手抓了两下。   “我认识个人很怕痛,痛的直哭,可还是打了三对耳洞……”   “我不喜欢……别舔了。”   “那这样?”他顺着我耳后轻吻下去,一舔一嘬。   我倒吸一口气,绷紧身子猛捶他胸膛。三下。被他捉住手,抱进卧室。   门一关,可乐呜鸣两声,挠门不止……   次日放假,我不用上班,可可乐的挠门声还是把我叫醒了。   我拿起看了眼,正是往天溜可乐的时间。   回头看余扬睡的还熟,我轻轻把他手臂从我腰间拿下,起床。   余扬最平静的时候,大约就是睡着的时候了吧。头发乱槽槽的蓬在脑袋上,像是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大男,看上去牲畜无害。   轻手轻脚洗漱完,我活动下有些酸的身子,让可乐止声,带它出去玩。   小区附近就是早市。原来很热闹。可因为临近春节,住户又搬的差不多了,出摊的已经没有几家。   我溜好可乐,买了菜豆浆油条拎回去。见余扬还没醒,又熬了粥。呛了个小菜。   饭做好时,电话响了。怕吵到余扬,我马上接起来。   郝助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很轻,“方小姐,少爷起了吗?”   “……还没有。”   郝助理长松了口气般,笑了,“我就在门口,麻烦方小姐开下门。”   我挂掉电话,把郝助理迎了进来。郝助理脸上挂着适宜的笑,手上拎着几个包装袋,轻手轻脚的放下后,对可乐打招呼,“嗨,哈哈。你长这么大了啊?”   无论上一次见面发生过什么,再相见,郝助理都是做到谦逊有礼,笑容满面。   “郝助理。”我耳根再次发烫,感觉脸这种东西可以不要了,“谢谢你那天送我回来,可……”你特么的能不录象吗?   “不用客气,我应该做的。”郝助理打断我话,抬手看看腕表,道,“方小姐,少爷十点约了市政的人,你一会告诉他。我先下去了,在车里等他。”   说完转身出去,把门轻轻合上。   袋子里是余扬的衣服,从里到外,连着皮鞋领带兜口配饰。我拿出来搭配好,刚放到沙发上,余扬就从卧室走出来了。   一条底裤一件衬衫,睡眼惺忪,一拐,径直撞到客厅墙上,懵了。   “拆了!”一转身,又撞到饮水机,“扔了!”   我喷笑出声,“你怎么不把房子拔了?”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大。   余扬拿过衣服进洗手间,“什么难事,年后就拔。”   好吧,这一片都是他的,他想拔哪就拔哪。揉揉可乐,我道,“你快去认干爹,做个狗中的高富帅,以后泡妞方便。”   “……阉了。”   “汪!”可乐叫的甚是愤怒。   ☆、067 纠结   拆迁事故和正阳土建公司老总携巨款外逃的事,沸沸扬扬闹腾了整个周末。街头巷尾,就没有不谈论这个事儿的。各大媒体,自媒体纷纷站出来,对这件事评论一番。   舆论导向今天带着民众怒斥美宝集团成立于国外,从上到下流着资本主义本质,明天就列举美宝国际自事发后种种做为,挑起拇指点赞,说到底是国际大公司,回应及时有度不寒人心……   周一早九点,正阳土建有限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破产。公司现有资产。由银行清缴回收,择日拍卖。   一个小时后,美宝国际召开新闻发布会。   正式作废正阳土建有限公司中标资格,走司法程序。向正阳土建有限公司追责追款。   同时,承担拆迁事件中受害家庭一切费用……   直到几天后,电视还回放那天新闻发布会上的场景。   发布会上,吴用正色道,“此次事件,美宝国际北城分公司遭受到难以估计的损失。经美宝国际董事会研究后做出决定,特调资两亿人民币……”   虽然已经听过很多次,可坐我旁边的两个妹子还是一脸自豪。   “还是咱们公司有气度,说拿两个亿就拿两个亿。”   “就是,你看那些媒体,现在不仅不骂了,还夸……”   “吴总经理好帅。咱们下边的都没见过真容。”   “听说余总经理也很帅……”   “切,他长再帅也没用,要不是他决策失误……”   我把半杯凉透的茶灌进肚子里,“闭嘴!下班前不能把报表总结出来,耽误进度,这个月奖金没有了。”   是啊,美宝国际总部调资两个亿,是堵住悠悠之口挣足了面子,可内里却伤透了。在银行坚持不放贷的情况下,工程想继续下去……   我小年后第二天结束调职,回到北城公司总部。   整个美宝大厦气氛异常凝重,别说是欢声笑语,连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回到二十八楼,池娜只对我挑挑嘴角就算友好的打过招呼了。别人基本埋着头,只顾眼前工作。   冯佳心情倒是不错,我进去后眼一亮,笑着和我打招呼,“小冉,回来了……这身衣服不错,有品位,气质完全变了。怎么,你老公给你买的?”   我低头扫了眼身上的雅米色套装,没接这个话。   余扬时不时到我那里住一晚,郝助理就时不时的给他送衣服。渐渐的。就连我的衣服也一起准备了。   衣服虽然不是我以往风格,可上身后效果却不错。   也不知,这是余扬的眼光,还是郝助理的眼光。   好久没见。我汇报完工作后,冯佳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临近中午,才拍拍肩膀送我出去。   一开门,正好和许颜迎上。她对我微微一笑。翻开文件夹对冯佳道,“冯姐,今天下午三点你和东海有限公司的傅总有约,我帮您……”   我轻轻把门合上,把两人的说话声截断了。   冯姐?这么亲密……   回到办公区,池娜正等我一起出去吃饭,江月也在。我们三个结伴出了美宝国际,去了旁边的一家特色餐馆。坐下点完菜后。她们俩个不约而同的长呼了口气。   我不由得笑了,“有这么夸张吗?”   池娜撇撇嘴没说话,江月则是很郑重的连连点头,表情严肃。“小冉,你不知道。我今天扫到一耳朵……总公司召开董事会,要撤除余总一切职务。现在上面还没下公文,是在等余总引咎辞职。算是。保留最后一点颜面吧,毕竟被辞退挺不好看的,他又是太子爷……”   我心沉了沉,看着端上来的油炸花生没胃口了。   余扬不会引咎辞职,那不是他的个性。而且,如果他在此时离开美宝国际,那这辈子他都没办法再回来!   “如果余总不辞职呢?就这么一直耗下去?”池娜轻声道,“好几个亿啊!”   “年前年后的事吧。如果余总不能辞职,那就只能辞退了……”   “别提这个了。”我心中一揪一揪的泛酸难受,对两人道,“休息时间,就不能愉快的说点八卦?”   再听下去,我要疯了!   我沉下心,把话题引到了冯佳和许颜身上。   我曾经一度以为冯佳会把许颜辞掉,毕竟她猜疑是许颜把她和魏明山的事给捅出去了。可刚才。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不错啊,许颜都管冯佳叫姐了。   提到这个,池娜两眸一亮,有话说了。她对许颜竖起大拇指道。“忍耐力真是这个的……你是不知道冯总有多刁难她,我们都看不下眼。可她全忍下了,连吭都不吱……”   能让不相关的人看出是刁难来,可见冯佳是真下了重手。   可为什么又合好了呢?   对于这点,池娜张嘴结舌好一会儿,道,“这,就不知道了。莫名其妙的……反正,就成现在这样了,姐姐妹妹的叫着。”   这世上就没有莫名其妙的事,看不懂。是内情知道太少。   这话题也没意思,吃了会菜,池娜一转说起江月。   江月被追中,被任时生追。   “追杀?”我问。   江月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夹了一大箸菜放到我餐盘里,“吃也塞不上你的嘴!”   我和池娜大笑起来,池娜对我道,“一会你等着瞧。”   一会,是吃完饭后。   我们三个回去等电梯时正好看到任时生,看上去是巧合,可明显是守株待兔。   他走到我们身前长手一捞,直接把江月抓到他身前。“不是说一起吃午饭?”   江月连脖子都红透了,她往开挣任时生的手,又急又恼的小声道,“你放开……”   任时生笑了。周围的颜色作时暗了几暗。他抬手揉揉江月头发,轻声细语的道,“又让我白等了……”   “我又没让你等!”   电梯正好到,江月逃命一样,看也不看就往里面冲。   我和池娜不约而同张大嘴,眼睁睁看着江月撞到吴用怀里。余扬站在吴用身旁边,侧身出来道,“我下午不回来了,车你开走。”说完,擦着我肩膀走了。   郝助理拎着文件夹,在后面跟上。   吴用被江月撞的一个趔趄,抓着江月站稳后。眼中显少的浮上了怒气。他向外一扫,低沉着嗓音喝道,“都干什么呢?不用工作了吗?江助理,把明天会议资料准备好送到我办公室来,一个小时内。”   江月说是,低头退出来。电梯门关上后,她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止都止不住。   池娜推推她问她怎么了,她垂着头很小声很小声的道,“齐子撞的痛。”   任时生说要带江月去医院看看,江月摇头,“不了。”垂头丧气的往刚下来的电梯里走。   不欢而散。   回到二十八楼,我给吴用发了个邮件。他说让我等,可眼下余扬都要被踢出美宝国际了,我还怎么等?   足足两个小时,等到太阳偏西,吴用也没回我邮件。   我踌躇了会,拎着报表去了冯佳办公室。不当助理后的唯一不便处,就是不能随随便便去三十一楼,更不好随意进总经理办公室。   对于我想去三十一楼,冯佳是没有任何意见的。许颜不在,她让我自己去助理桌上找文件。   我点点头,去助理桌上找那份文件。拿着要走时,一张银行卡滑落在桌子上。我心中一紧,连忙握在手心,很害怕别人看到。两秒钟后,我反应过来这张卡虽然和杨副总给我的那张长的一样,可并不是我的……   冯佳和许颜为什么会和睦相处,我明白了。   侧身看看办公室里正在伏案工作的冯佳,我把那张银行卡夹到一堆文件中。随手一翻,瞄到一张夜魅的专属黑卡,上面,一个蒋字。   蒋,蒋秘书?   ☆、068 他在发春,攻击性强   看着这个字和这张卡片,我记忆一下子拉回到半年前,余扬让我去夜魅接他时。   当时在场的,除了余扬,严哲和另一个我记不起名字模样的人外,就是蒋秘书。   当时蒋秘书对余扬各种刁难,最后是严哲出现解围,递给我一杯白水,他才沉着脸色让我把余扬带走了。   杨副总他们,和这个蒋秘书搞到一起去了?   把卡片夹回纸中,我拎着文件夹直奔三十一楼。   不巧,吴用正在开会。   助理办公室里。江月把脸藏在电脑后,鼻音很重的道,“……快结束了,你可以去外面等。也可以把文件放在秘书台。”   去外面等,放在秘书台?   我抬手推了江月脑袋一下,“我哪惹到你了,你要把我往出撵?你是吴总的助理,我放文件也放不到秘书台啊!”   江月脑袋被我推的晃了下,垂下不说话。   这不对,不还手不是江月的性格,肯定有问题。   我把文件放下绕到办公桌后面,拍了拍江月肩膀,轻声道,“怎么了?”   江月摇头,抽噎一声。道,“没事。”   我弯腰看她,她一别头看向别处了。速度虽然看,可我还是看到一幅哭相。不仅眼哭肿了,连嘴唇都哭肿了,晶莹透亮。   身后打印机工作完毕,发出哔的一声。我回手把纸拿过来,见台头赫然写着辞职报告四个大字。   “你要辞职?”我惊了,“江月,你干的好好的辞职干什么?”   “不想干就不干了呗。”江月捧捧脸,把辞职报告从我手上拿出去。   “这太突然了,你不会是,因为那会吴总骂你,所以才……”   “有什么突然的,”江月向我看过来,平时水灵灵的大眼肿成了一条缝,语气十分冲的道,“你辞职告诉我了?你结婚告诉我了?你都没告诉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一怔,僵住。   江月拿过笔,刷刷几下在辞职报告上签字。   笔放下,她垂下头,身上的气焰没了,“小冉。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我握握她肩膀,道,“叫上池娜。你想吃什么。酸菜鱼,干锅,火锅,啤酒鸭。要不。我出出血,咱们去江上人家或是去吃泰国菜?”   江月连连摇头,“不了,小冉,你在这里等吴总吧,我去下人事。”   说完,抹抹眼泪,拿着辞职报告走了。   连好吃的都不挽救。江月的心情是烂到顶点了。   江月走没一会,吴用散会回来了。他推开助理办的门,看到我一顿,道。“这边来。”   我马上拿着文件夹和他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余扬不在,总经办空荡荡的。吴用抬手松松领带,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面无表情的道。“找我有事?”   我把门关严,坐到他对面,开门见山的道,“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余扬被踢出美宝国际?”   “愧疚还是关心?”吴用拉开抽屉,抽出一张卡片又关上了。   “有区别?你问我这些有意义吗?”   吴用盯住我,眼眸发亮,“有。”   对视一会,我败下阵来。“好吧,不谈论这个问题。我怀疑,市政的蒋秘书和余扬叔叔那一伙有联系。这,会不会对余扬不利?”   “当然会,你没见银行不给美宝国际放款吗?我们一直知道这个蒋秘书和那边关系密切,可无处下手去把这层关系揭出来……”吴用一顿,目光再次锁住我,“你是怎么知道蒋秘书和那边搞到一起的?冯佳和你说的?”   我刚要说夜魅那张卡。吴用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抬手止住我,接起来,“楚经理,什么事?辞职?什么理由。好。让她来找我签字。”   挂掉电话,靠在椅背上不动了。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却看得人心中发寒。   我踌躇不安起来,半天不见他说话,出声道,“吴用……”   吴用把手里的卡片推到我面前,打断了我,“方小冉。有些事是你办不到的,特别涉及官场。余扬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好扳倒,你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去这里。”   我拿起卡片扫了眼。心理咨询。   “我没病。”我心中升起一丝怒气,把卡片推回去,“吴用,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没病。”   “在你病好之前,余扬所有的事都不用参与。”吴用长手一伸拿过我带来的文件,翻开后落下签名。   “我说了我没病!”我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对他道,“我好好的,我能控制好我自己!”   “如果你不配合治疗,”吴用把文件甩过来,站起来同我对视。“那我就把你辞退,让你一辈子都进不了美宝国际。”   “你凭什么!”   “凭我不会放个定时炸弹在余扬身边。你不用想着去找余扬,你工不工作,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那你这个兄弟对他各种欺瞒。也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吗?”   “你是在说,”吴用眼中闪现寒光,“你要告诉余扬他这次摔这么大跟头,是因为你为了几个小钱泄了密?”   “我没有!”   “谁信呢?”   我咬紧牙关,狠瞪吴用,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现在他就是一坨肉馅,碎到可以喂狗那种。   “如果你配合,”吴用拍拍我肩膀,语气软了两分,“我会告诉你后面怎么做,才会帮到余扬。”   我猛捶一下桌子。从牙缝里挤出,“吴总对兄弟真是肝胆义照!你既然这么怕我的病伤害余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余扬我有病,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从余扬身边剔除掉?”   “你猜。”吴用拿起摆弄几下,放到耳边道,“你女人在我这里发疯,我现在心情不好,不保证下一秒会不会揍她。”   一扬手,把贴到我耳边。   电话里,余扬道,“小冉,别理他。他现在发春中,攻击性强。”   余扬话说完,吴用正好把拿回去挂断。他把卡片拿起竖在我面前,道,“周六早上九点,准时到。不然年后你不用来了,我说到做到。”   “妈的!”   我狠狠抓过名片和文件,瞪她一眼愤愤转身。   给冯佳送文件时,冯佳以为我一脸的不开心是和郝助理闹别扭了。按她的话来说,毕竟我结婚了。别管以前两个人是怎么打算的,现在到底是不一样了。   “这说明郝助理对你还是在乎的,不然连气都不会生。好好把握吧……”   呵呵,把握怎样红杏出墙才不会被老公连着孩子一起撵出家门吗?   离开冯佳办公室时,许颜已经做回助理位了。瞄我一眼,抿唇一笑,像是炫耀一样把那会我无意中看到的那张卡片把玩在手中。   那表情,似乎是在对我说,看,你有的,我也有。   ☆、069 饿疯了?   我懒得理许颜,回了自己工位。把那张卡片扔进抽屉后,上网查蒋秘书的资料。   我没和政府方面深入接触过,不过按秘书两字来言,不就是一个给领导安排日常工作打杂的吗?   一些公司拍拍他马屁什么的可以理解,可他哪来那么大能力把手伸到银行系统里?   不知是蒋秘书的来头太大,还是太过默默无闻,我在网上查了近两个小时都没查到他什么信息。   看来乱查不行,得找明白人问。   吴用是肯定不会告诉我了,郝助理一定门清儿,可问他还不如直接问余扬。   余扬眼中的笑话,他眼中的圣旨。   下班后我回的余扬别墅,吃过饭后他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我把洗好的衣服晾上后,坐在他身侧一边调电视,一边没话找话。   “余扬,你那会说吴用发春,是谁啊?”   “你不问我没想起来,你怎么混他眼前去了?”余扬抬眸看我。不问反答。   我刚咬一口苹果,被他问的差点噎住。嚼碎咽下去,开始编,“许颜不在,冯佳有一份文件要急签,所以就让我……我就让他快点签。他就给你打电话。”   “哦。”余扬把我苹果拿过去,咬了口,低下头去继续看文件,“……要听话。”   我嗯了声,闪调电视。屏幕一晃,蒋秘书那张极招人厌的脸出现在电视荧幕上。   就是这个,终于找到。   “余扬,这个蒋秘书看着眼熟,是不是上次我在夜魅看到那个?”   一连说了两遍余扬没回答,怕镜头晃过去,我把他手里文件抢过来,强迫他看。   “你胆子大了是不是?”余扬语气很凶,可眼睛还是瞄到了电视上,“是他。不过再过段时间就不能叫蒋秘书,而是叫蒋秘书长了。”   “秘书长?不也是秘书?”   “笨的可以。”余扬听我傻傻问完,推了我头一下,草草解释,“市政府秘书长是正处级别。相当县长。”   “……都干什么?”   “干什么?干的多了,市长的所有日常协调,包括工作会议,与各下级领导间的沟通,向市长副市长提出问题,反应情况等等。这么说吧,没什么事是他不能插手的……”   这,权利果真有点大啊!   我舔舔嘴唇,“那你,上次在夜魅时……”虽然是找了醉酒的借口,可并不成功,还是把人得罪到了。   “这要怎么说呢。我以为我是我,可在别人眼里我并不是。所以,被看轻甚至看不起,很正常。”   话虽然饶,我却听明白了。   别人不在乎余扬是谁,只看他挂在身上的身份。他是展氏太子爷,那自然高人一等。可他还没正式回到展氏,他现在只是余扬。   我重新看向电视,蒋秘书的镜头已经晃过。   所以,蒋秘书才敢和杨副总他们联手,在银行方面断余扬财路。   现在,要怎么办?   我坐直身子,双手揪着脑后的头发苦思冥想。   怪不得吴用不让我插手。   蒋秘书的位置太高了,我根本无法触及。就算能,也没有办法解决眼下难题。   奖金问题解决不了,余扬就难以度过这关。度不过这关,就回不去展氏,就会永远当这个被人看轻看不起,在工作上有重大失误的余扬。   怎么办?   打举报电话行不行?就说他贪污受贿,嫖娼吸毒……   那天在夜魅,蒋秘书那模样,明显是酒没少喝,妞没少泡。   要不然,美宝国际也去行贿?把这匹狼喂熟……   只一想,这念头就被我掐断了。   狼不是狗。是喂不熟的。   从他对手方面下手呢,有升职就有竞争,有竞争就有对手。蒋秘书,肯定也有!   “干什么呢?”余扬拉过我手腕,“头痛。”   “没有。”   就是乱,乱成一团麻。理不出头绪。   回头看了余扬一眼,我扬手环在他肩膀,张嘴咬住他衬衫。余扬身上有股古龙香水味,淡到只有在他怀里时才能闻到,烦躁时闻着很静神。   牙齐磨的咯吱做响时,他把文件扔到一边抱我上楼。“饿疯了。”   “嗯。”   此时此刻,我不介意来一场性爱。   余扬倾身把我压在床上时,我翻身推倒他变被动为主动,把衣服甩掉,“快点,我要回去喂可乐。”   “回去喂可乐?先喂饱我。”   “一个一个喂,你们排队。”   “……找死!”   我疯笑出声,在他顶入时,梗住嗓音问,“余,余扬,你说有一天。可乐离开了怎么办?”   “找回来,或是再养一只。”   我觉得,如果有一天可乐离开了,我不会去找。它离开,肯定是有了更好的归宿。我也不会再养一只,因为。可乐是无法替代的。   美宝国际农历二十九放假,我虽然不远行不归家,可因为有“家室”,成了二十七最早走的一批人。池娜为此嫉妒万分,直嚷嚷江月走了我也走了,连一起吃饭的人都没有了。   嗯。江月辞职没成功。吴用说她近来压力大,趁着过年多放她几天假,年后正常上班就行了。   对于这点,吴用做的还蛮有人情味的。   我对年节的观念有点淡,属于过不过都行那种。   往年我都是别人家放烟火时,站旁边凑个响,就算把年过了。   不过今年有了可乐,还是略准备了下。   准备了狗粮狗罐头,不仅准备了过年当天准备给它吃的骨头,还给它买了身非常喜庆的衣服。   就是可乐越长越大,越长越难看。天,我喝醉时买的为什么不是萨摩而是哈士奇!   大年二十八。我打扫我的狗窝时,可乐咧着嘴把我那只可怜的沙发给肢解了!   虽然租房时房东说沙发不要了,虽然房东已经换了,虽然我年后就搬家不会带着,虽然……   反正,我摁着可乐就揍了一顿。没理由都揍,更不要说现在理由充足!   一拖鞋底刚抽到可乐旁边的地上,我滴的一声响了。   我拿过来看了眼,只觉得那号码眼熟的很。握着震动不已的暗暗想了会,我把电话挂掉,拉黑。   江泽,到底把我号码给方小乔了?我原来还挺为喝醉时把他拉黑愧疚的。毕竟我吐他一身又扎他一刀,现在看来,那个决定对及了!   可乐躺在地上,耷拉着舌头装死。眯起一只眼看我会,撒欢一样站起来跑了。   我静坐了会,收拾残局。快到中午时再看。发现一条陌生号码来的短信。上面写道,“小冉,我是韩凯,可以谈谈吗?就你和我。”   韩凯,宝宝缺席六年的爸爸。   犹豫了会,我回短信,“好。”   地点约在市中心的一间咖啡厅,楼上就是人来人往的商场。过年唯一的好处就是路不堵,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近二十分钟。   坐在窗边喝第二杯柚子茶时,韩凯坐到我对面了。眼前人褪去了七年前的青涩,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成熟稳重。他扬手叫来服务员,点了壶咖啡。   服务员走后。韩凯对我笑了,“好多年不见,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   “是啊,宝宝六岁了。”   韩凯嘴角的笑僵了下,低头叹道,“还是那么伶牙俐齐。”   我扭头看窗外。喝一口茶,轻声道,“不用叙旧了,你想谈什么直接进入正题吧。”   “我和你姐姐要结婚了。”   “恭喜。”真好。   “你姐姐想让宝宝当花童,你当伴娘,江泽当伴郎,到时,我们一家五口走到红毯上。”   “一家五口?”想到那个场景,我心中狠狠揪痛一下,坚决摇头,“我不会去,祝你们幸福,可我不会去。”   “你是你姐唯一的妹妹,你不去,她怎么幸福?”韩凯问我,不等我回答,他道,“你姐姐这些年真的很辛苦。我承认,我要对此负很大责任。可小冉,宝宝……算了,那些前陈往事,咱们都放下不提,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现在你姐姐最担心的就是你……”   我别过头。再次看向窗外。   一个人影进入到我视线,一晃进到商场里。那不可一视的表情和英年早秃的头发蒋秘书!   “宝宝恢复的怎么样?”打断韩凯,我直奔主题。宝宝出院后,我再得不到她的消息。   “……小冉,你不能捅自己一刀,让爱你的人伤心难过。”   我回头直视他,再次问,“宝宝恢复的怎么样了?”   “……很好,视力已经恢复。”   得到想要的答案,我起身告辞,“韩凯,你与其在这里劝我,不如多和方小乔说些甜言蜜语,过幸福小日子……啊,你要是搞不定方小乔,你就说我没办法当她的伴娘,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所以,以后就不要把我和江泽往一起扯了。也不要和他要我的电话和地址什么的了……”   “电话是你姐打去美宝国际查的……不是,我是不是听错了,你结婚了?”韩凯一脸惊讶。   “是。因为我不打算去你们的婚礼,所以没邀请你们来我的婚礼。韩凯,好好对方小乔,再见,再也不见。”   拎起包,我飞快的走出咖啡厅,进了旁边的商场,四下搜寻蒋秘书的身影。   我曾试想过,如果有一天宝宝痊愈了,我和方小乔的关系会不会修复。试想后发现,阻拦在我们之间的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没关系。在她面前,我是一辈子的罪人,她手持法锤,可以反复宣判我有罪无罪。   我有罪,可我痛怕了,所以懦弱的当了逃兵。   擦掉眼角的泪雾,我把拿出来打开定位软件。   定位软件是从网上买的,我输入了许颜和冯佳的号码,这几天一直在暗中跟着她俩。冯佳和这个蒋秘书没有什么联系,真正和蒋秘书接头的是许颜。   他们碰头过一次,在夜魅,可惜我没会员卡进不去。   定位软件上,显示许颜在家。也就是说,蒋秘书是自己来商场的。年前购物吗?   正想着,蒋秘书从一个品牌服装店出来,不是一个人,胳膊还挂着一个打扮的挺时尚的美女。   ☆、070 乖,笑的真好看。   蒋秘书看上去很是和善,没了电视荧幕里的一本正经,也没了夜魅里的荒诞不经。他步伐迈的既缓又稳,对身边那个女人十分体贴。   或是因为蒋秘书头发有些稀少,他身边那女人看上去比他年轻好几岁。她挽着蒋秘书的胳膊,在商场里走走停停,不时的站下观望。   我把扎成马尾的长发放下遮住脸,蹭在他们身侧走过。在听那女人一句话里带了“老公咱妈”时,确定那女人是蒋秘书的妻子。   搞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我顿时泄气。   本来还想,这女人是他小蜜情人之类的,我要是拍下照片。也算是揭发蒋秘书男女生活混乱。可谁曾想,这女人竟然是他老婆!   临近过年,丈夫带妻子逛商场置办年货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虽然知道今天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可我还是不远不近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蒋秘书的老婆堪称女中豪杰!一转眼两个楼层转下来。竟然都没歇一下。   我走的腿软,刚想放弃,便见两人进了一家珠宝店。   珠宝店里顾客稀少,我不方便跟进去。等到他们走后,才闪身进去,把正在收拾首饰盒的导购员叫住。   “美女,别收,我看一下。”   导购员把首饰盒重新摆在我面前,笑着推荐,“女士,您看上这款项链了?”   白金项链,镶着四格钻石。在灯光下一晃,璀璨夺目。   “这条项链挺好看的,多少钱?”   导购员柔声柔气的回我,“女士,你真有眼光,这条项链是新年制定款,最适合你这个年纪戴了。而且春节期间有活动,原价三万八千八,现价只需要两三万二。”   “说的那么好听,刚才那对夫妻怎么没买?”我向门外瞥了眼,蒋秘书夫妻,正在这家店外不远的地方徘徊。   导购员轻笑道,“这条项链并不适合那位女士……”停顿下,又加了句,“那位先生说超过一万的不买,可那位女士的眼光,只怕这店里的所有项链都……”后面的话没说。   我听明白了,这条三万八的项链蒋秘书的老婆没看上。而蒋秘书,谨慎的不敢让他老婆买贵的首饰……   得到想要的信息,我笑着把那条项链推了回去,“我看上了,可惜我没钱,以后再说吧。”   出了那家店,一个想法在我心中慢慢形成。细看了几眼蒋秘书老婆的穿衣风格。我转身下楼,向商场外面跑。   这家商场虽然不错,可罗列在三楼那些珠宝店只能说一般,适合中下层消费群体。   而出了这家商场右拐。有一家名叫瑞丽的珠宝店。这家店是个德国人注资开的,走高端路线。   我曾经和冯佳去过一次,那里面的珠宝大多是名家设计,最便宜的也要六位数打底。   我气喘吁吁的跑进瑞丽珠宝。招来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导购员,让她给我拿项链来看。   导购员请我到靠旁的小茶几前坐下,端上飘香四溢的咖啡和精致的茶点后,才微笑着问我需要什么样的项链。   我想了下,吐出六个字,“便宜,低调,奢华。”   美女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没过十分钟,抱着三只高端大气的首饰盒回来,放到小茶几上。   她戴上丝绸的白色手套,把盒子挨个打开。介绍里面的项链。   三条项链,分别是意大利,德国,加拿大名师设计。样式都很简单。没有过多繁琐的装饰,加拿大名师设计那条,甚至只是一条细细的链子垂着一个蓝色水滴。如果不是放在这么高端的盒子里,拿到外面放地摊上也没丝毫维和感。   导购员说这条项链叫天使之泪,水滴是纯度极高的蓝宝石。   我对珠宝不明白,回想了下蒋秘书的老婆今天穿的黑色裹身套装,我指着意大利名师设计那条项链问多少钱。   “小姐真有眼光,这条项链价值十八万六。”   “能便宜点吗?”   导购小姐态度谦和有礼。“小姐,我们不打折的。”   我咬咬牙,买了!刷卡时,又选了只价值近万的领带夹。   接过包好的首饰盒和珠宝鉴定证书,我又跑回了商场,直奔三楼珠宝区。   来回转悠了五六分钟,终于在人群中再次看到蒋秘书夫妻。他们还在逛珠宝店,只是蒋秘书的老婆脸上已经挂了不高兴。   我扶墙蹲下。捂着胸口猛喘几下。   项链我买来了,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这条项链戴到蒋秘书的老婆的脖子上?   偷放到她包里,蒋秘书会起疑不让她戴吧?   正想着。肩膀被拍了一下,“小冉?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我吓的一个机灵,站起身回头看过去,“韩凯?你怎么在这……”   韩凯双手插兜,道,“我开的店在这里,一上楼就看到你蹲在这里……你没事吧?”我摇头后,他道。“小冉,我刚刚和你姐打电话,你姐姐说想和你谈谈……”   我打断他,“你在这个楼层开店?珠宝店?”   韩凯把手指向最里面。道,“对。两个月前开的,位置不算好,人不多。”   “韩凯,如果你能帮我一件事,我就答应和方小乔谈谈。”   韩凯挑挑眉,“什么事?”   二十分钟后,韩凯的店里终于迎来了蒋秘书夫妇。   我坐在另一侧展柜前的高脚凳上,眼睛盯着面前的两只钻石戒指,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听身后的动静。   如我所料,蒋秘书的老婆一眼就看上摆在明显位置的那条项链。让韩凯拿出来给她试戴过,问多少钱。   韩凯笑笑。说新店开张再加上春节折扣,只要四万。   我心狠狠一揪,心道这事要完。   果真,她还没说话。蒋秘书就把她拉走了,继续去给他们双方父母挑选春节礼物。   两人一迈出店,我回头对韩凯把眉拧紧了,“不是说了不要超过一万?”   韩凯把那条项链捧在手里细看,抬头对我道,“你这条项链货色不错,那女人又是识货的,说四万我都觉得说少了。再少,她就起疑了……小冉,说实话,你这条项链花多少钱买的?”   我心中气闷,不再说话。   “别人送的?”韩凯把项链放下。表情变的严肃,“难道你姐说的是真的?”   我长呼出口气,走到韩凯面前拿项链。刚想说话,身后的门被推开了。   蒋秘书的老婆几步走到我身边,从我手中把那条项链挑了过去,“老板,你就不能再给我便宜些?”   “真的不能再少了。”韩凯笑的温和有礼,“女士,咱们珠宝一条街里要价多高的珠宝都有,可有多少水份,你心里应该有数。你往实了讲,这条项链的设计质量不值这个价吗?这样,我让一步,”韩凯取过一只精美的小盒子,打开推到她面前,“这只领带夹当做赠送,你看如何?如果这都不行,那就算了,你不是诚心买。”   明晃晃的灯光下,领带夹上镶嵌的猫眼石熠熠生辉。   “成交!”   蒋秘书老婆果断刷卡,把我的十八万六戴上脖子上,拿着那只领带夹洋洋得意的走了。   我比她笑的更洋洋得意,不顾韩凯在后面叫我,紧跟在她后面出了门。   人流中,我拿出调好焦距对准她,我拍,我拍,我再拍……   对,把那只价值过万的领带夹给你老公带上,摆个亲密的姿势笑一个!   乖,笑的真好看。   ☆、072 时差   这个春节过的很热闹。   先是春晚烂成了一坨屎,在网络上被喷的一无是处。后是,大年初三,蒋秘书挽着他老婆逛珠宝一条街的照片铺天盖地的撒满了网络。   他老婆脖子上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自然成了焦点,不仅被扒出了品牌价值,连设计师姓甚名谁,设计此条项链的灵感来源都一一详列。   一个政府部门的秘书,素来以清廉示人,他老婆随随便便戴出的一条项链竟然价值二十万!   真是翻了天了!   过了一天,蒋秘书领带上那只猫眼石领带夹再次夺目。不过是小小一只配饰,竟然也价值不菲!   满网络的口诛笔伐中,网友们趁着年没过去的喜庆劲儿,翻出蒋秘书以前登出过的照片,玩起了找茬游戏。   可惜,没啥结果。那些照片上蒋秘书带的手表领带夹,大多几百块,根本够不上奢侈的程度。   眼瞅着暗地里冲出一批水军说那几张照片是p的,要给蒋秘书洗白,我果断找了家商场,用公共电脑把大年初一拍到,蒋秘书趁着夜色出入夜魅的照片发到了网络上。   那几张照片上。蒋秘书开着豪车进,抱着美女出,腕上戴的手表珠串,价值何止六位数?   这几张照片往上一发,网络上再次热闹。   先是几个社交平台反应极为迅速的删了爆料照片封了几个活跃的帐号,后是众网民愤怒咒骂声中,有人再次爆出猛料放出蒋秘书的五处房产证明。   年后第一个周六是初五。我按着卡片上的地址去找那个心理医生时,心中说不出的轻松愉快。   心理咨询室位处一个写字楼里的六楼,因为年休,整个楼层都空荡荡的。   约的九点,我到时八点五十,可朱医生已经等候多时。   朱医生年纪不大,是位知性美女,笑起来很温和。相互打完招呼后,她把我引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   会客室色调偏天空蓝,很淡雅的格调。百页窗拉上去,阳光正好散在茶几上。   “要录音,这个你没意见吧。”   我摇头,表示没意见。   沏好一杯茶放到我面前后,朱医生抱着一个写字夹坐到了我对面圆形的懒人沙发上。   懒人沙发偏低,材质很柔,朱医生一坐上去就陷到了软柔的棉坑中。她手心脚乱坐起来,把写字夹甩到一边,理理毛衣嘟囔道,“放这么个沙发真是失误。”   我看着坐直后依旧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朱医生轻笑出声,心中紧张淡了几分。   “这种沙发很舒服。”我主动搭话,“我一直想买。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能管住自己的手,你很棒。”朱医生拍拍身下的沙发,颇为恨已的道,“我管不住自己的手,这样的沙发我买了三组,一组放到卧室,一组放到客厅,还有一组放到了这里。结果就是,走到哪都是一幅懒骨头的样子。”   一歪,又滑了进去。   我忍不住笑,低头把发丝别到耳后。   朱医生终于坐的端正,长呼出一口气,轻声道,“我这人比较注重生活质量,其实往白了说就是败家。你呢,你平时都在什么上败家?吃的喝的还是穿的玩的?”   “我?”我端起茶喝了口,态度认真起来,“吃的吧,我比较喜欢做吃的。”   来前查了些资料,心理咨询一般都是从细小入微的事聊起。   她那两滑,也不见得是真坐不稳,十有八九是缓解气氛的一种。   “很善长做菜?”朱医生又笑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做菜感兴趣的?我一直觉得做菜是件很麻烦的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低头喝茶,淡淡回了句,“大学。”   很无聊的一些问答,全是生活小事。她虽然引导的很有技巧,我心中却依旧排斥。   半个小时后,朱医生结束谈话,和我说下次在下周六。   下周六……   我放下精致的骨瓷茶杯,道,“朱医生,我没病,我可不可以不来了?有病的是找你来给我看病的那个人,他才需要和你聊聊。”   “会的。”朱医生起身,笑道,“方小姐,咱们下次见。”   我开门离开时,朱医生道,“下次可以带着可乐一起来,不用怕不方便,我也喜欢狗,很喜欢那种。”   震了下。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本地推送新闻,有人爆料蒋秘书在有家室的情况下,在外面包养了三个情妇。不仅有亲密照,连具体地址和电话号码都放出来了,啊,还有一个刚满周岁的私生子。那孩子一套衣服上千。是去美国生的……   我笑出声来。   我说什么来着,有上升就是竞争,有竞争就有对手。   这几天接二连三爆出的新闻不一定是真的,可对于搞垮蒋秘书来说,足够了!   出了写字楼,我站在车来人往的街道边,盯着鞋尖给余扬打电话。   好一会儿。余扬才接,没说话,只嗯了声。   声音里带着沙哑的性感,明显还没睡醒。   “你还没起床?”   “这里是凌晨。”   “哦。”我道,“那你继续睡吧。”忘记他在国外,时间和我是颠倒的。   “就这样?”余扬声音清楚了几分,“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把我吵醒再让我去睡觉?”   “呃……你可以顺便起个夜,去尿尿。”我看着路边的积雪笑出声来。   电话里安静片刻,余扬也笑了,声音很轻很柔的道,“……我也想你了,我明天回去。”   我咬唇一笑,默默把电话挂掉。   他明天回来看到新闻,应该会开心吧。就算蒋秘书能把一切都洗白。他想当上秘书长也不可能了。没了他这个阻力,美宝国际私下活动活动,想从银行贷出款来不是问题。   心中高兴,一不小心把肉骨头买多了,可乐一次根本吃不了。   我把煮好的放到它面前,揉揉它脖子道,“没事。没煮的放冰箱,明天用来给余扬煲汤。”   可乐本来抱着骨头咬的咯吱做响,一听这话,抬头冲我汪了声。   “不同意?”我拍了它狗头一下,“不许不同意,你老大我老大?”   “汪汪!”   “钱我花的,我说怎么办怎么办!”   可乐站起来。蠢着一张狗脸,“汪汪汪!”   “好吧好吧。”我妥协,“他喝汤,骨头还是你的。”我养的狗怎么会这么小气?   余扬第二天回来是在晚上,我去机场接他。飞机整整晚点两个小时,等他拖着行李箱走出来,已经接近零点。   我愕然,想把行李箱接过来却被他拦住了,“郝助理没和你在一起?”   余扬握住我肩膀揽在他身侧,简洁的回道,“没有。”   他满脸疲惫,我没再问,再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回到别墅,他去洗澡。我把煲了一天的汤盛好放到餐厅。   等他下来时,我拿着刷新网页。昨天有个名星吸毒被爆出来,马上把蒋秘书受贿的热度给比下去了。   现在网上还关注此事的网民寥寥无几。   翻到一条市政官微说要严查的微博后,我心放下来。只要有这句话,这件事就肯定会有个结果。   余扬直接穿浴袍下来,头发只擦了半干。他坐在面前喝汤时,我道,“余扬,你这两天看新闻了吗?”   “今天在香港转机时瞄了眼,一个小有名气的名星吸毒。怎么着,你偶像?”他抬头看我,笑了,“早说啊,那人是季氏旗下的。想见一面很容易。”   我摇头,“不是我偶像。”   余扬把汤喝尽,用汤匙拔弄两下碗里的鸡肉,道,“怎么不把可乐带来?”   我别过头,笑疯,“才不带它来。它没良心。你有鸡肉想着它,可我说和它分点骨头给你煮汤,可它欠揍的怎么也不同意。”   “分它的骨头给我煮汤……”余扬把汤匙放下,盯着我冷笑一声,“方小冉,欠揍的是你吧。”   呃,好像说错话了。我收住笑,起身道,“那什么,你累了,你去睡觉,我去收拾厨房。”   余扬动作敏捷,一个跨步,手一捞就把刚跑出餐厅的我抓住。他单手把我锁在怀里。拿起我一缕头发在我耳垂脖子上来回扫。   “你是不是皮痒了?”   是是是!奇痒!   我站不稳,疯了样挣扎,笑出眼泪来,“余扬,我错了,你放开我,我再也不和可乐给你抢骨头了。”   余扬根本不听。任我笑瘫在地上。   “赵阿姨……”   “叫什么叫,不是你给她放假到初十的吗?说,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我侧身把头埋在他怀里躲避攻击,嘴唇贴着他胸前皮肤张合,“真的不敢了,以后买来分,不,分开买,分开买。”   终于,余扬不再用头发搔我痒。我怀着他腰,连连喘息,一动也不敢动,很害怕他再下手。   平静了会,我要松开他时,右耳一湿,被含住了。   我颤栗了下,抓紧余扬衣服,“……你刚回来不累?休息吧。”   “……时差。”   余扬时差睡不着,所以他成功的让我也睡不着!直到我累极咬了他胳膊一口抗议,他说。行,睡吧。   这一觉睡的极沉,再睁眼天早已大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倾泻进来,在床上落了一小条。   余扬睡的正熟,我卧在他怀里,用他手臂当枕头。   我习惯性的在枕头下面找,才想起来我放到楼下餐厅。轻轻去挪余扬和在我腰间的手。却被他一缩抱紧了。   “干嘛去?”眼没睁,声音有丝模糊。   “看时间。”和让他看昨天没来得及让他看的新闻。   余扬回手摸来,解锁,瞄了眼放到我面前,“才四点,继续睡。”   “睡什么啊,你时间还没调过来,北京时间都十一点了。”   “反正不上班。”   是不上班,可……   “用下你。”   余扬把头埋在我肩窝,嗯了声。   我搜了下网页,翻到市政府发出的那条严查的公告,推推余扬,把递了过去,“余扬,你看这条新闻。”   余扬微睁开眼,草草扫过后,道,“嗯,我早就知道了。”   “早知道……你在国外不是没看新闻?”   “这种消息我知道的当然要比媒体早,毕竟是注资到我所负责的项目。”   注资?什么注资?   我把拿回来看。   网页最上面的推送栏中,标着一行小字。   今日九点。季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注资城东商业圈三千万美金。   “三千万美金,二个亿?”   “嗯,”余扬长呼出口气,把我抱紧了,“不用再去看银行脸色了……”   ☆、今天凌晨这章明天上午更   如题。   今天拖着榴莲把它蛋蛋给切了了!   回来后,它在猫包里各种闹腾,老舔伤口。医生说不能舔伤口,不然会感染。可特么的,猫包太小带不了伊丽莎白圈啊!   于是把它放出来带伊丽莎白圈,结果这货走路还歪着呢(麻药还没过),就往桌子上跳。   呯的一下,伊丽莎白圈就磕到桌沿上了。整只猫啪的砸在地板上一动不动,舌头垂出来,眼睛眯眯着黯然无神。   我心一惊,就想,完了完了完了,榴莲当不成榴莲了,它要飞天成仙!   还好,没一会它动了,可切JJ的伤口流血了。   给医生打了电话问咋办,医生说:观察一晚上看看吧,我们快下班了,不行明天早上抱过来。   嗯,我也觉得我钱给的早了。我应该在榴莲手术痊愈后再给钱,哪管追加百分之十费用呢,只要医生能和我一样着急给点有用意见。   现在,我把伊丽莎白圈戴在它腰上,也能起到阻止它舔的目的,还不挡视线。   可它有点狂躁,到处窜。伤口还在流血,我懵的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要多久才会自己止住。   后悔了,不如不切了,它又不是没媳妇,虽然它媳妇不让它上,可它基友能上它啊!我是个开名的主人,它搞同性恋我是完全没意见的!   现在我持续半小时一趟厕所,然后跟在它屁股后面防止它跳高中。   咋办,你们谁家有绝育过的猫,当时什么情况,给点经验啊!   ☆、072 可乐,你对当一只挣钱的鸭有兴趣吗   余扬虽然是松了口气,可语气却很沉。显然,季氏注资是他没有办法的选择。   我心中同样沉。   我倾尽存款,费尽心思,拼尽运气,结果却是做了无用功。   “真好……你去德国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给余扬制造问题,季琳桐给余扬解决问题。   有了季氏齐力支持的态度在这里,银行不是问题,总公司不是问题,余扬所遇到的一切问题都引刃而解。   余扬沉默,没说话,手臂却收了收。   我倒吸一口气,拍拍余扬手臂让他松开我。   余扬在我肩窝轻叨了下,沉声低笑,“……要多锻炼,体力需要开发。多吃点,抱着有些硌。咬人的毛病改改,换个地方我不介意……”   我耳根轰的烧了起来,拉过被子把他蒙在下面狠拍几下!   “敢对我动手了?谁教你的!”   打人还用教,又拍他几下,我洗漱下楼去做饭。   昨天余扬喝的汤碗还没收。我去收时顺便把拿起看了眼。   上面竟然有吴用两个来电。   戴上耳机,把放到浴袍口袋里,我边烧菜边把电话给吴用回拨了过去。   “有事?”   “余扬醒了?”吴用问。   我往楼上看了眼,虽然看不到,可听不到动静,应该是还没起。   “还没有。”   “那我晚点给他打电话。”   吴用说完这句,我们沉默了下。他没挂,我也没挂。   我把米洗净放到电饭煲里,转身摘菜时,吴用拉长声音,道,“你就是不听话啊。”   我心一震,知道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回头又看了眼楼上,道,“我就,抛了块砖。”   相比后面爆出来的那些消息,我扔出的几张照片真的只能是砖。   “不是告诉你不让你擅自行动?”吴用咬牙,语气里带着愠怒。   “你一直说你有办法,那你又动了什么?”我同样火大,“难道你要告诉我,季氏注资二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行踪败露,会给余扬,给公司带来多大麻烦?”   “会带来多大麻烦?”我冷笑,“我没自己的电脑网络往出发照片,谁能查到是我;送珠宝是暗中卖而不是明面送,他们连我正面都没见到。”   韩凯心细如丝。本来想把蒋秘书老婆入店那几分钟的监控洗掉,后来却发现蒋秘书老婆刷的不是自己的卡,签的不是自己的字,连电话号码留的都是假的。   在这种情况下,欢迎警察来查!最好把那个帐户查个底掉,反正监控也模糊的看不清卖给她的到底是什么项链!   深吸一口气,我恨恨的把芹菜掰断。   “难道你顾虑的是杨副总那边的关系因为这事被警方查出来,从而说美宝国际行贿?别搞笑了,商圈里有几个人不知道几大银行不给美宝国际放款是蒋秘书的手笔?如果美宝国际行贿了,会是这个待遇?不仅如此,单说杨副总他们,他们想搞垮的是余扬而不是美宝国际,他们,会把他们行贿这个屁股擦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吴用沉默一会儿,低笑出声,“你让我刮目相看,能算计到的你都算计到了。可你在瑞丽珠宝买珠宝,善后了吗?”   我停下手中动作,没有说话。   “电话号码你留了假的,刷卡的银行帐户也是假的?嗯?”   “所以,后来推波助澜,爆出蒋秘书那么多信息的人是你?”   “对……方小冉,这个后我给你善。”吴用道,“可,你要是再敢不经商量任意妄为……我会把余扬摘的干干净净的,看你进监狱。”   嘟的一声,电话断了。   我木然的把耳机摘下放到兜里,平静的继续摘菜。这个后我虽然善不了,可已经做好打算了。   我会把余扬摘的干干净净的,咬死自己是杨副总的人。到时,就算美宝国际被控行贿,最后从美宝国际滚蛋的也不会是余扬。   洗菜时,后背一暖,被环入一个怀抱。   我一惊,回头看看余扬笑了,“一会炒菜有油烟,你出去等。”   他刚洗完澡,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头发没擦干,水滴调皮的落在我脖子上,很痒。   “在想什么?我叫了你两声你没答应……”   我缩缩脖子,道。“在想,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帮我?你不给我添乱就行了。”   是啊,我净给他填乱了。   余扬把我移到一边,挽起衣袖接手琉璃台,“你去换衣服,这里我来。”   “你会做饭?”   “说的好像我在国外几年不用吃饭一样。”   我洗完澡换完衣服再下来,余扬果真把菜做好了。我本来想用来炒三个菜的材料。被他放到锅里一起煮熟。别说,红红绿绿的还挺好看,闻着也很香……   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尝一口,我竖起拇指,“没想到,你居然会东北乱炖,味道很不错!”   余扬挑起一边嘴角。笑道,“我在国外时不知道这叫什么。就是把能买到的菜放一个锅里煮,再放调料。做的次数多了,就好吃了。”   “郝助理没跟着给你做饭去?我感觉他会满汉全席,外加各种西式大餐。不然,怎么效忠你这个少爷?”   余扬把盛好的米饭递过来,结束这个话题,“吃饭。”   好吧,他在国外那几年是禁区。他可以提,我不可以问。   午后无事,我和余扬在琴室消磨时间。他坐在高脚椅上调电吉他,我坐在画架前提笔小描。   画着画着,视线由画板移到余扬的侧脸上。他很专注的调音,修长的手指拿的拨片在弦上拨几下。拿起工具紧弦。如此几番,调好,手指一拨弹了起来。   一小段停止,他回头看我,“看什么呢?”   我笑,“看你。要来画画吗?”   “你不是知道我已经封笔了吗,”余扬低下头继续弹吉他。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声响中,道,“封笔了还画什么,这辈子不画了。”   “就我知道而已,我当没听过。画吧画吧,我给你当模特。”我夹在书里那张肖像只画到一半,心痒痒的总想看到完稿。   余扬放下吉他走过来。扶在画板上和我对视,眼中是盈盈笑意,“会撒娇了,谁教你的?”   我看着他笑,“女人撒娇不是天生的?”   余扬没说话,看着我眼神一闪,笑意慢慢褪去,一双黑眸变的幽暗,深不见底。   “我有事,晚上不回来了。”   冷冷扔下一句,余扬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几分钟后,院子里汽车轰鸣开出。   我僵在画板前好一会儿不会动,许久,缓缓放下画笔。把画了一半的画纸撤下,起身离开别墅。   可怜的可乐,被我放到空屋子里一天,应该带它出去玩了——   季氏速度很快,美宝国际一上班,那笔三千万美金的注资款项就到帐了。   有了季氏集团的加入,年前那些持观望态度不投标的土建公司们,纷纷把投标意向书送到了美宝国际。   总公司方面不再追责,年前说下的什么让余扬引咎辞职的话再没有人提起。   一周后,中标公司公布出来。不是别人,就是东海有限公司。   这结果出来后,我惊了下,过了会儿又想通了。   东海公司的老总已经在医院度过危险期,现在出院在家休养。公司动荡已经平复。银行方面也疏通好了。   综合各方面原因,东海有限公司是有能力也有实力接下这个工程的。   中标公告发出后没两天,拆迁公告贴满了小区,搬离的最后期限是三月十五号。   也就是说,不出正月我所住的这个小区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周六,我又去找了个那个朱医生。这次她没和我聊什么,让我坐到会客室里听音乐。   很柔很舒缓。和催眠曲一样。   结果,也真起到了催眠曲的作用。我沉沉的睡了半个小时后,被她叫醒送出。她告诉我,下次咨询在半个月后。   如果,每次咨询都是过来睡个觉而不是揪着我问东问西,那我想,我可以接受,不排斥。   下午搬家。   东西不多,一辆车就折腾到了新租的房子里。房子很干净,家具齐全,比上处强上不是一点半点。   如我所想,可乐很喜欢那个洒满阳光的阳台。不用我动手,它自己就把狗窝拖了过去。然后往上一卧,齐子里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我也哼哼。我都这么穷了还拿出最后积蓄租这房子,全是因为这狗东西!   收拾完已经太阳西沉,我把煮好的鸡架扔给它,自己抱着碗方便面卧在沙发上吃。   可乐和我抢,逼的我狠拍它狗头几下。挨了打的可乐特别老实,可怜兮兮的往地上一躺,翻出肚皮露出小弟弟。   呵呵。我拿出,拨通宠物店的电话,“喂,我想咨询下,给公狗做绝育要多少钱?对,就是可乐。”   那边倒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的道,“可乐妈,你这太暴残天物了!可乐是多纯的哈士奇啊,这样,我给你联系人配种,配上了,一次往少说了千八百的。当然,我得提点成……”   我挂掉电话,看着可乐笑的丧心病狂,“可乐,你对当一只收钱的鸭,有兴趣吗?”   可乐歪着看我,哈着舌头一脸懵逼。   周日,约好了和方小乔见面,就在上次和韩凯见面那家咖啡厅里。   春节过完。又值周末,路要多堵有多堵。我已经提前出门,可到地点时,还是晚了十分钟。   我走进咖啡厅按着说好的包厢找过去,一打门愣住了。   包厢里坐的不是方小乔,而是江泽。   我转身冲进卫生间,锁死门。拿出果断给方小乔拨回去,“方小乔,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和我谈我和你谈,你为什么把他扯进来!”   “我和你谈的就是,你马上嫁给他!”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嫁给他。”我暴躁,揪着头发磕在墙上,“他又凭什么要娶我?!”   “凭你爱他,凭他欠你的!”   “他不欠我的,更不欠你的!”   “可你欠我的!”   方小乔一声怒吼,“你一定要下贱的去当情妇,而不是嫁个人好好过日子?你不是为了江泽可以不要一切吗,那就趁他现在还要你,嫁给他啊!如果妈还活着,看到你这样一定会被你气……”   “方小乔,”我突然疯笑出声来,整颗心又麻又木,“你忘了,妈已经被我气死了。我下贱,我愿意。你觉得心里不好受可以把宝宝戳瞎啊……方小乔,别再来惹我,不然我帮你戳。”   ☆、073 这脸打的,啪啪的。   恶狠狠的挂掉电话,我摔门出去离开咖啡厅。走出门口,又反身折回了包厢。   情侣主题包厢,色彩很粉红。红红绿绿的花形小彩灯自天花板上垂下,到人肩膀的高度。   一箭窜双心的桌子,桌面上摆着长着翅膀的熊孩子,花瓶里插着蓝色妖姬。   江泽坐在右边的心形椅子上,表情十分淡定的喝咖啡。   我太阳穴狠狠抽了两下,烦躁的扔下一句话,“出来!”   “好。”   重新在靠窗的卡座前落坐,我垂着头,用力按发紧的太阳穴。江泽叫来服务生,对我道,“你喝些什么?给她上一杯温水。”   上午,咖啡厅里人很少。吧台处电视的声音清楚传来。   服务生把温水放到我面前,我端起来一口喝去大半杯。放下,看着江泽正色道,“江泽,你能不跟着方小乔疯吗?你为什么这么听她的话。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我能解释吗?”江泽身子向前倾,双手放在桌子上,目光很是认真。   我盯着他看了会,靠在椅背上,心烦的扬手,“说。”   “我在来之前,并不知道是和你见面。”江泽道,“你姐姐给我打电话,让我来……”   “她让你来你就来?”我打断他,“江泽,你是姓江还是姓方?”   方小乔真是够了!   江泽看看我身后没说话,等服务生把他的咖啡放下离开,他夹了块方糖放进去,“我姓江不姓方,可你姐不是陌生人。她说。她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再接受我。”   “哦?她和你说什么了?”   江泽抿口咖啡,放下杯子,继续道,“……你姐姐似乎误会了一些事,她说……”江泽微微停顿,斟酌言辞,“她说你现在不肯接受我,是因为你觉得配不上我,因为……”   他摊摊手,靠在椅背上没说下去。   “因为我给别人当了情妇,脏了,是不是?”   “小冉,你别这样说自己,我知道你不会。可你为什么不和你姐姐说清楚,她很担心你。”江泽语气异常认真,强调道,“真的很担心。她让我不要……”   “不要嫌弃我,是不是?”我看着江泽,大笑出声。   很担心,然后和她要求娶我的那个人,说我为了钱给别人当情妇。   笑着笑着,笑不动了,很累。江泽也够冤,莫名其妙的被方小乔扯进来夹在我们之间。   我扭头看向窗外,问,“江泽,你伤口怎么样了?”回忆起的片断里,他握紧我的手戳了很重一下,见了血。   “我以为你醉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江泽掀起西服,用手指点在心口。“衣服厚,不深,早好了。”   我看向过去,隔着条纹衬衫,什么也看不到。   “把衣服脱了给你看看?”他一合西服衣襟。挡住我视线,“流氓,不给看。”   我笑出来,趴在桌子上,隔着水杯看他。“江泽,咱们能不能像别分手的男女朋友那样老死不相往来?以后你不要听方小乔折腾了,夹在我们中间你不累吗?”   江泽伸手把水杯移开,表情有些无奈,“是累,以后不接你们电话了。”   我对他竖起大拇指,“乖boy。”   “回来这一年没少听你骂,听你夸还是头一次,理由竟然还是不理你。”江泽长叹一声,道。“行啊,可做为恶贯满盈的前男友,能不能滚前言善的和你好好说几句话?”   滚前言善,哈哈。   我眨眨眼,示意他说。   “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江泽收了笑。表情变的严肃,“你明明没有结婚,可为什么和你们冯经理说你结婚了,还请了同事吃酒?”   “……”   怪不得那天他会恰好出现,原来是冯佳说的。   “能让你用婚姻大事来掩饰的事。怕不是小事吧。小冉,大道理你比我懂,多了我不多说。尽快抽身,商场如战场,稍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还是那句话,你并不适合这种关系复杂的公司。”   言真意切,满满关心。   我坐直身子,抬手挠挠头发,点头,“嗯。我知道了。”   江泽表情缓和了,又道,“以前为了不让我缠你,你总拉着余扬来当挡箭牌。现在咱们把话讲清楚说明白了,以后你别再麻烦他了,他身份……”   “江泽,”我举起手,阻止他说下去,“我和余扬在一起,真的在一起了。”   江泽定定看我一眼。没说话,抬手指指我身后,“在一起?”   我回过头去。   见电视上,余扬携季琳桐同镜出现。背景是季琳桐新戏杀青庆功会,时间是昨天晚上。记者问季琳桐是不是携男友出现。季琳桐挽着余扬手臂,说这么高兴的日子只谈新戏不谈感情。余扬眼中柔的能拘出一捧清水来,没认同也没否定。   这脸打的,啪啪的。   我把手捂在脸上,长叹出声,“还能不能让我好好撒个慌了?怎么办?我好想傍他啊,这种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的,还正值壮年的优质金主,全中国都找不出几个。”   心有点乱。稳不下来。   “看你这点出息,这就沦陷了?”江泽一本正经的训斥我,然后一本正经的提议,“要不我们组团吧,总会成一个。然后五五分成。”   我抬头和他对视一眼,两秒,同时大笑出声。   没错,大学时的江泽和方小冉就是这样的口无遮拦,步伐一致。   回头再看眼电视里的余扬,我笑淡下来。   我和余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交流过了。   我分不清我们这样是因为新年伊始他很忙,各种想去不想去的应酬摆在眼前,还是因为那天在琴室里,他眼中那抹消失的那丝笑。   可能是那天光线有问题,我感觉他有一瞬看到的不是我。又或是,突然看清眼前人是我……   想不清,乱七八槽的!还好,工作并没有给我多少时间乱想。年后正式上班后,许颜和冯佳斗了起来!虽然没闹到不可开交,可也影响到工作进度了。   就这两个人针尖顶麦芒的空档。我再次被借调。   这回是借调到美宝国际旗下的一个房地产公司,坐落在下级市,为期三个月,平时要住在那里。不是我一个,还有财务一部另一个同事杨丽。   冯佳告诉我时。我懵了。   我一个企业会计根本没接触过工程方面的帐目,借调我过去填乱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冯佳一笑,“再回来,你就是组长了。”   我一听心中有了底,出去整理文档,准备交接事宜。   别人已经把路给我铺好了,我安心走上去,爬到他们想让我停留的位置就可以了。   工作的事好交接,难的是可乐。我不可能把可乐带到工地去,更不可能寄养到哪个宠物店。   想了一圈,放到了江月那里。江月年后回来上班闷了很多,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乐算不上乖,可有它在一边闹着分散注意力,江月心情应该能好点。   这次借调挺急,通知上说要三天之内过去地产公司报到。正式投入工作。   我把可乐送走第二天,就和杨丽拎着行李一起乘公司的车去工地。   一路颠簸,等往工地旁的两楼两层职工宿舍楼前一站,我们傻眼了。   早知道基层会苦,可真没想到条件会这么恶劣。   宿舍楼是活动板房,搭建在坑坑包包的路边。拉砂石的大型车轰轰开过时,几乎能看到那两座楼在震动!   我们站着这会儿,有个披着棉被的人从左边那栋楼里出来,扯着嗓子大吼了句。   “谁他妈的用大功率电器了!又跳闸了!”   漫天的灰尘中,杨丽回头看我一眼,苦笑出声,“我是得罪到我们副经理被下放到这里来的,你呢?”   “我?”我笑的比他还苦,“得罪余总了,进了这公司,算是这辈子都欠他的。”   “真会开玩笑!”杨丽大笑出声,很是豪迈的拍了我后背一下,“走,报到去。”   ☆、074 你他妈属狗的吗?   美宝国际早年就是靠房地产起家的,所以对这块的经营很是看重。可再看重,基层的条件相对来说也有限。特别是在工程初期,一些硬件设施还没配套到位时。   项目经理的办公室就在眼前这两层小楼的一楼,室内摆设挺全,就是全是灰,办公桌上摆着那两盆吊兰灰蒙蒙的,已经遮盖住原来的颜色。   项目经理姓李,四十岁左右,人精瘦,穿的很随和人也很和气。他和我们两个略谈几句,就让我们去人事那里报到选房。   项目还没正式起动,人员还没全到位,空房很多。我和杨丽商量了下,选择了一楼离水房不远不近的地方,方便洗漱。   报到当天无事,把空屋子收拾了下后,我和杨丽披着棉被。围着那个只让开一个档的小太阳哆嗦。   这楼有暖气,可没人能烧明白,只能凑合。   晚上睡觉时,只听李项目长哆哆嗦嗦在外面高声吼了句,“电暖气都不许开到三档!谁用电过量跳闸了,给谁屋断电!小王。拉灯!”   话一落,天花板上那盏昏暗的小灯泡瞬间熄灭,屋子一下子陷入黑暗。   我笑出声,揉揉冻的发木的鼻尖,把头埋到被子里。莫名的,有一种回到大学时期住宿舍的感觉。   朦胧着刚有点睡意,震了下。我摸过来看了眼,是消消乐的推送消息。   江泽卡在四百三十七关过不去,请求帮忙解锁。   我点进去,帮忙解了锁。没一会,他发消息来,问我在干吗。   我说我在下乡,体验生活。   江泽发过来个懵的表情。   我笑笑,没再理他,把关机塞在枕下。蚊子再小也是肉,的电也得省。   第二天早上一开机,呃,两个余扬电话。我踌躇一上午。最后还是拨了回去。郝助理接的,说余扬在开会,停顿了下,很客气的问我,“方小姐,您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我卡了下,感觉这电话自己打的很多余。   刚要挂,郝助理道,“对了,方小姐,少爷已经把可乐从江小姐那里接回来了。”   说着,电话里传来两声汪汪狗叫。这动静,是可乐那蠢狗无疑。   “余扬把狗带公司去了?不是,”我僵掉,揉着太阳穴半天才想明白不对在哪,不由得喊出声来,“他去江月那把狗接回来,那江月岂不是知道……”   我站在楼后的土包上,心惊的看了眼荒芜的四周,没有说下去。   “知道什么?”郝助理问。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我心中气血上下翻涌,顶着脑门轰轰做鸣,“江月一向八卦爱说,我对外身份已婚,然后,现在又……”   郝助理不轻不淡的哦了声,“方小姐,少爷都没介意……”   换句话说,就是我应该对余扬把和我的关系揭露出来感恩戴德?   “去你妈的!”   “嗯?”电话里声音变成余扬的,他疑惑道,“你在骂人,骂我?”   我满心的怒火瞬间被压制,从土包上跳下来,满心无奈的道,“……没有骂你,可你为什么从江月那里把可乐接回来?”其实就是在骂你,如果有可能。都想杀了你。   “不行?”   “……”   “好了,你别闹了,我很忙。”   我想和他说我没有闹脾气,话到嘴边,变成简单一个嗯字。   算了,心累。他说什么是什么吧。   挂掉电话,我把一颗石头踢飞,回去工作。   我到的第三天,负责这个项目的财务部长到了,叫王菁,另带了三个人来。成了人员首先到齐的部门。在王菁的带领下,我们马上进入工作状态。   首先是建账。   美宝国际一向是单个项目独立建账,可为了方便总公司管理,帐目方面一向是要有总公司方面参与监管的。   这也就是我和杨丽被借调来的主要原因了。   王菁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反正项目开启后总公司方面也要派人下来查帐目。与其那样麻烦,倒不如一开始就让总公司的人参与进来。一是以后来查帐清楚明白不费事,二是有现成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于是,我和杨丽就被拎来当苦力了。   到了第二周,项目上人员基本到齐,随着人员到齐,别的硬件设施也配置的差不多。水。电,网全部到位,我们终于不再过集体熄灯,连开几台电脑都要算计的日子。   在这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基层的生活真的好自在!   人际关系好相处,上班时也很随便。上午工作完。可以拎着羽毛球拍去院子里杀上一局,杀完正好吃中饭。   大锅饭,没有精雕细琢的配菜和摆盘。可厨房大师傅拿着国家厨师证,烧的菜味道好到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吞掉。   午饭后一个小时休息时间,然后开始下午工作。下班愿意打球的打球,不愿意的可以遛弯爬山。山脚下还有一个正在冰化期的湖,站在边上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冰裂声。   春风一吹,新绿一染,远离尘世喧嚣的这里风景美丽的不像话!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出行不太方便。这里离北市近,可路还没修过来。唯一能去的危昌市离着有二十几里的路,想去买点东西得坐项目部的顺风车。   待的时间长了,我有点不想回北城了。余扬提过两次提前调我回去,让我搪塞了过去。   实在是,这里很轻松,很自在,很简单。对比之下。北城就是一座挣不开的牢笼,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天都是暗灰的。   这次到基层来工作,杨副总那边没有像上次那样时不时给我信息让我在员工中出彩。我更多的是学习,怎样做好一套工程帐目。   时间不禁过,我把这套东西吃的半透不透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五一横在眼前。   基层工作不像在公司时双休,只有周日单休,至于法家节假日休不休要看工程进度。   五一我们就休不到,早在半个月前李项目长就开会说过,五一过后公司方面会下来人视察。我们要各方面配合。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总公司面前。   我们各部门各种忙活,临视察前一天,李项目长再次开会,让我们做好迎接等等。等视察过去,可以放三天假,组织出去旅游。   说完这话。李项目长扭头对我和杨丽道,“两位组织上的同志,你们可不能身在曹营心在汉,把我们平时偷懒的事全捅出去。凭心而论,大家伙儿平时可都勤快着呢!”   人事秦嫚在一边接了句,“经理,没事,中午让王厨师加个硬菜,保证杨丽什么也不会往出说。方小冉就更容易了,你要是同意她把狗接来,她都敢往视察领导的茶杯里下毒药。”   “那行!”李项目经理拍板定音,“把方小冉的狗接来。宰了给杨丽加菜,就这么定了。”   杨丽站起来去掐秦嫚的脖子,我卷起一叠厚厚的a4纸向李项目长砸过去。李项目长开门就跑,溜的比兔子还快,还留下一句,“胡闹。打领导,扣你们工资!”   哄堂大笑中,会议结束。   这个正在建的住宅区,是北城美宝国际年前引进投资的新项目轻别墅。   轻别墅,顾名思义,不是那种动辄几百上千万,独门独户的真正别墅。而是优化了现有的住宅模式,把跃层理念加深,形成了这种品质和空间都高于普通住宅而价格相对来说低于真正别墅的新型住宅模式,市场主要面对北城的中产阶级和一些追赶时尚的金领。   轻别墅这几年在南方炒的挺热,不过北方还是首次尝试,上面挺重视的。所以第二天在会场看到余扬带着郝助理和两位经理走进来,我虽有点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城东商业圈的事情刚过,余扬是应该四处走动建立威望。   上午开会,各部门汇报工作,单独和经理私谈。气氛从早上一直紧张到中午,李项目长嘴角挑着一丝笑出来。才算淡去。   中午饭就安排在办公区,不过比平时丰富了点。一向嚷嚷着只会大锅乱炖的厨房大师父一鱼三做,摆盘都要出花儿了!味道就更不用说了,香气顶风飘三里。   吃过中饭,余扬一行人由李项目长和副项目长带着去工地。留在办公区里的文职人员长松出口气,我也长呼出口气。   虽然会上余扬全程没往我这边看过一眼。可在一个空间里待着总感觉别扭。他一走,心中压力锐减。   下午领导们都不在,留下来的员工没什么心情工作,就三一伙五一块的自己找乐子。我和秦嫚去爬山,才爬一半,乌云就从天边压了上来。山风一吹,透心凉。   不敢在山上耽搁,我们俩个争先恐后的往回跑。等到了宿舍楼下,下雨倾盆而下,不过下午四点,天黑的如傍晚一样。   我和秦嫚互看一眼被大雨浇成落汤鸡的彼此,不约而同大笑出声。笑声在雨中荡了几荡,飘出好远。   李项目长从楼上探出头来,一改往日随和,满脸怒气的道,“笑什么笑,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和秦嫚同时收声,顺着滴雨的房檐回了各种房间。拿了洗漱的东西在浴室相遇。我们俩个不由猜想,可能是工地上出事了,不然李项目长不会这样疾言历色,就是不知道事大事小,会不会耽搁工程进度。   末了,秦嫚说了句,“……唉,反正你和杨姐是没事,你们本来就是借调。不像我们……”   “哪啊,说到底咱们不都是一个公司的,不会有事的。”安慰她几句,我先她一步出了浴室。   端着盆往回走时,顺手给吴用发了消息。余扬今天才来视个察,那边儿就急着动手了?   吴用回了个没听说,我把电话给冯佳打了过去。想想,又挂了。现在杨副总那边不是很重用冯佳,更不会什么事都和她说……   我去洗澡时灯是开着的,回来却是关着的。我推开门,抬手去摸墙上的灯,“杨丽,这么黑的天你关灯干什……唔!”   后背猛的被撞一下,门在我眼前合上,室内归于一片黑暗。我心一惊想起半个月前光顾的贼,扔了手里的盆去够门边用来防身的棍子。   手刚动,就被桎梏在墙上。随即,右耳被咬了下。   “你在这过的挺开心……嗯?”   “嘶~”我痛的倒吸一口凉气,闻着充斥在鼻前的熟悉气息,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下来了,“余扬,你他妈属狗的吗?”   ☆、075 千里迢迢   余扬咬的用力,我肩膀一动,向后撞了一下。视线慢慢适应黑暗,看清握在自己手腕上那只修长的手。   “别动!”   余扬把我压实在门板上,冲着我耳里呵气,“我千里迢迢特意来看你,结果你就对我又打又骂?”   我夹在门板和他之间,动一下都难,“余总,你来是视察的。再说,北城离这里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公里……”   “修路,我绕了道。”   “绕道也不过五十公里……”   他低声笑了,“一百里,四舍五入千里迢迢。”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余总。你还能更幼稚点吗?嘶~别咬了!”   脖子再次中招,我挣出手向后打了他两下。   “你闹起脾气没完没了了是吗?”   “要我说多少遍,我根本没有闹脾气?”   “家搬了,狗送走了,人调职了……”余扬在我耳边陈诉。每说一句话,手就在我身上动作一下,“短信只有嗯啊哦,电话不是知道了就是我在忙,上午开会明明看到我了却当没看到……你还能更明显点吗?”   我手慌脚乱的抗争,无奈力不如人。睡衣几下被扯下,后背裸露在空气中和他滚热的胸膛相贴。   “你疯了?”我低叫,握住他揪住我底裤的手紧紧不放,“你快停下。”   外面是在下雨没有人,可这板房隔音效果几乎为零,而且杨丽还随时会回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余总?”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那我疯给你看一个。”   余扬低头咬在我肩上,我痛的腰下泄力时,挺身顶入。   我抓住他胳膊,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僵了。好一会,才咬着下唇顺过气来。   “……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比如,去你车上?”   窗帘虽然拉的死死的,可从缝隙却能看到不时有人从窗前跑过,不是去水房就是去食堂。   还有隔壁和楼上,每一次拉椅子和走动声都能清楚的传到耳中。   “呵,如果我说不呢?”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吗?我名声彻底烂了你很开心……唔。”我咬在自己胳膊上,把溢出唇边的声音噎回喉咙里。   “这要问你,方小冉,你想干吗?”余扬捏住我耳垂轻揉,明明做着情欲的事,声音却很清冷,“你不是想通了吗才出现在我眼前的吗,而且还是你主动的。怎么着,事到如今后悔了?一滴酒都没喝就想赖?”   “我……”   窗外,杨丽声音传来,“……你们先去吧,我回屋给充个电。”   我心一抖,一勾把门反锁,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一分钟后,门锁转动几下。杨丽一边哗哗转门锁一边啪啪拍门,“小冉,你在不在里面,给我开下门。这破门锁又坏了……”   “不在吧。”更远的地方传来声音,“灯关着,你打电话试试。”   “那么麻烦干吗?”一个男声道,“我给你踹开,明天你换把好锁……”   “踹吧踹吧。”门另一侧,杨丽气呼呼的道,“三天两头坏。”   我脑中一片空白。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住的打哆嗦。   如果门踹开,我……   “快松开。”我小声求他。   “不!”十分坚决!   “呯~”的一声,铁门撼了两撼,震的我心门发麻,眼前阵阵发黑。   “脚滑。踹偏了,再来……”外面骂骂咧咧。   “……怎么办,”余扬含着我耳垂,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道,“我们好像又要上头条了……”   “呯~”的又一声。门锁发出咔嚓一声呻吟。围在外面的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快了快了,再踹一下就开了。   我紧紧抓住余扬胳膊,咬着唇身子不住的抽搐。心中带着绝望的等待第三下后,我会面临的一切。   脑中发木一片空白,意识飘在空中到快要抽离时,郝助理的声音含糊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呢?”   “哦,”踹门的人气喘吁吁的回答,“门锁坏了,小杨进不去。”   “……李经理,余总早上三点就起来往这里赶了。刚看完资料才要休息,你看……”   “散了散了,小杨,去别处充电,修门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李项目长压低声音嚷嚷完。门外的人呼拉拉的散了。没一会儿,只留噼里啪啦的雨声。   我腿软,身上冒出一层冷汗,全靠余扬紧紧揽着腰才没瘫到地上。   余扬捞住我,移到床上……   雷还在打。雨还在下,隔壁在笑骂着打游戏,楼上在跺脚嬉闹。我昏沉着,一身汗水窝在余扬怀里只想睡觉。   意识渐沉,他声音飘在耳中。   “胆子明明很小,可为什么就不听话呢?”   我不听话?我敢不听谁的话?   “……我怎么看不清你呢?性子像一团棉花,看上去怎么团都行,可那种韧劲却撕不开揪不断。”   我向下缩缩,把耳朵遮在被子下。别说了,让我安静会儿!   “这次不开心是为什么?钱。车,房,还是自尊?这些不都是你不要的吗?还是,你想要别的?”他猛攥住我腰,禁锢在他身前,“问你话呢你别装睡!”   “嘶~松手,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睁眼看余扬,首先入目的是他胸前那个在我眼前晃荡过无数次的玉扣。   “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给?”我抬头,迎向他视线,屋子里虽黑。他一双黑眸却闪着光亮。   余扬看我一眼,起床穿好衣服,转过身双手拄在我身侧,道,“目前。我想不到我所拥有的东西中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   “……真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余扬手指放在我脖侧摩挲,带来丝丝痒意,“所以,你想要什么?”   躲开他肆虐的手,我道,“……让我想想,我现在有点乱。”   “要多久时间?”他把被子给我盖严,问。   我舔舔唇,看着他没说话。   “三天?”   “……等我从这里回去。借调期满,那时,我应该就想清楚了。”   余扬眼神晃了晃,“好,可在这期间别闹脾气了。乖乖听话。”   “要我说多少遍我没闹,我……”感觉他手又不老实,我连忙打住,“好好好,我不闹,不闹……你能走了吗?趁现在雨大没人。”   余扬抬手扣住我脖子,微微收力,小声道,“妖精,你不用想了,我还是掐死你吧。反正是在工地上,顺势把你往坑里一埋……”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转移话题,“对了,工地上是不是出事了?”   “嗯。明天你就知道了。”余扬沉沉叹口气,松开手,拇指顺势在我唇边摩挲两下,“天天正事都忙不过来,你就不能乖乖听话。”   “……”   我扬起手抱住他。在他耳边道,“你这么厉害,什么大事小事都能过去的。”   说完像拍可乐那样拍拍他后脑。   “嗯,这才乖,早这样多好。”   余扬松开我,摆弄几下后,起身离开。门一开一磕,冷风呼呼吹入,我脑中睡意渐渐远离。   所以,在余扬进来时我要是抱抱他,像哄可乐那样拍拍他,他就不会发疯?   幼稚!   莫名的,有点想笑……   晚饭我没吃,杨丽回来时,我已经收拾好屋子重新睡下。她叫我两声,我含糊着说我下雨着凉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余扬和李项目长他们已经走了。而工地出了什么事,也从昨天傍晚踹门的那个技术员口中说了出来。   大致就是余扬他们去工地时,一辆空车突然从坡上冲了下来。还好大家闪的快,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不过还是有一个工人被擦伤,送往医院了。   事不大,影响也不大,就是把李项目长吓坏了。余扬他们离开后,李项目长命技术把所有的大车小车工程车都检查了一遍。   真是意外?   我把电话打给吴用,吴用笑我,“你是不是有点惊弓之鸟了?本来视察是不用余扬去的,他去是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呃,还真是特意过来的……   ☆、076 问路的   进了五月末,北方大地万物复苏,项目部周围进入了另一种美。特别是旁边那个湖,一湖春水映着蓝天白云,像是人间仙境。   项目部的人都很喜欢那里,下班后无事,大多会去那里闲逛,或是拿根鱼杆垂钓。   纯野生的湖,里面的鱼都不大,重在一个乐趣。   我喜欢拿着对着四周拍拍拍,遇到角度色彩都很好的,就发给余扬得瑟。余扬嘴毒,单是采光就能把我那几张照片喷的一塌糊涂。   然后,让人送了个单反相机来给我,说我拍的不好应该是设备不行。换个设备,没准就行了。   我在杨丽羡慕的目光中抱着那只价值几万,操作复杂的单反研究好几天,又拍了几张挑好的给余扬发了过去。   余扬回条短信,“唉,人笨无救。”   “……”   我拍一张竖起中指的照片发过去,以表抗议不屑和鄙视。   余扬马上把电话打过来。杨丽和秦嫚正坐在屋里聊天,我连忙把电话接起来走出去。余扬在电话另一边低声沉笑,“对我竖中指,你是饿了吗?”   “……”我耳根一下烧起来,“你九年义务教育是看小黄片过的吗?”   “怎么,想请教?放心,我会带你创新的。”   “……”   脸皮薄。完全接不下去!   杨丽和秦嫚从我身边走过,杨丽掐了我耳朵下取笑道,“和老公打电话呢,看耳朵红的。行了行了,没几天就能回去了。我们去湖边,你去不去?”   “她哪有时间,”秦嫚笑道,“她还得煲电话呢。”   我伸手去掐她,她和杨丽笑嘻嘻的跑远了。   电话里,余扬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我派车去接你。对了……想好要什么了吗?”   “还在想……我去湖边散步了。”匆匆挂掉电话,我小跑几步追上杨丽和秦嫚。   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   我要就真的会给?   晚上玩消消乐时,发现消息里存着十几条末读,全是江泽在某关分数超越我的。我点开藤蔓一看,果然,前一天我超过他时刷新的分数已经被反超。有一关,气人的只高出一分!   这一关,他不仅给我发了消消乐消息,还在qq上说,运气啊。运气啊!这要是高考,我已经干掉千人!   我忍不住回话,“身为堂堂明晨国际北城公司总负责人,天天玩游戏真的好吗?”   很久,他回过一句,“方小冉,什么时候玩游戏也犯法了?”   “你都不用工作?”   “我事必亲为,下面人干什么?我得给他们表现的机会……”   “……”   虽然言论有点欠揍,可,是这个道理。   刷了会分数,见怎么也超越不了那一分,我气馁不愿意玩了。和江泽说了不刷了后,江泽回信息道,“这就放弃了?整个游戏六七百关,以后还会开发更多,你岂不是要一直被我碾压下去?”   “……”一个游戏而已。   “遇到难处就放手,会后悔的。坚持坚持,就能看到彩虹了。”江泽的字一个一个跳到屏幕上,“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行。”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盯着开花板静静躺了会,我对江泽发过两个字,“谢谢。”   江泽发过疑问,“谢什么?”   “多谢鼓励。”我心中豁然开朗,“遇到困难就解决呗!”   “来,继续刷。”   “不了,你自己刷吧,我睡觉去了。”明天要早起去总结这段时间工作。   “嗯?你去梦里解决了?”   我笑出声来,按来屏幕把塞到枕下了。   杨丽一个枕头飞过来砸在我身上,“方小冉,大晚上,你再这么荡笑,就滚回北城去!”   “好啊。”我道,“我回北城。”   “你回北城?”杨丽坐起来,眼睛睁的老大,睡意全无。   我嗯了声,不再说话。   我回北城,不用余扬派人来接,我自己回去。   第二天上班,我就打电话给冯佳问借调期满的事。借调期是为三个月没错,可要是没有人提,三个月变成四个月或是延长为半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而这事要是我自己提。明显不合适。   冯佳声音听起来怏怏的,似有心事。不过我打过电话没多久,王菁就通知我准备工作交接了。交接给,杨丽。她要跟着这个工程一直到结束,然后再做安排。   至此,我算是信来这里第一天时杨丽说那句话了,她的确是得罪到人了。还不轻。   工作交接完,距离我三个月借调期满还有三四天的时间。我闲逛了两天,收拾收拾东西,搭着工程队的顺风车回了北城。   到北城时已经夜幕来临,一下车,首先闻到的是带着烈日余温的浑浊空气。我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明明和工地直线距离才二十公里。怎么空气质量差这么多,乌烟瘴气的!   拖着行李好不容易排队拦到出租车,向车窗外一扬头,看到广场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娱乐新闻。   几个记者拥着身着粉裙,一副清纯打扮的季琳桐追问。   “季小姐,请问您宣布退出娱乐圈是真的吗?”   “季小姐,您刚刚拿到了最佳新人奖,受到众多观众认可,就这么离开荧屏真的舍得吗?”   季琳桐停下脚步,正面镜头,露出八颗牙齐,“……我退出娱乐圈,是因为我有家族事业。我长大了,总要担起一些责任的。至于舍不舍得……我当然舍不得我的粉丝们啦。么么哒,不过我想,我的真爱粉们,会一直一直支持我,会看着我一步步成长,无论是在哪一个领域。”   “季小姐,”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来。“您退出娱乐圈真的不是因为展少的关系吗?听说展家老太爷上几天说过,不许家人涉足娱乐圈……”   “请问,季氏注资北城商业圈项目,是因为你们大事将定吗?”   “季小姐,上两天有记者拍到余总左拥右抱出入夜店,还带着美女飙车被交警拦下,请问您……”   “我……”   季琳桐粉嘟嘟的嘴唇刚张。出租车开动,大屏幕向后闪过。   司机师傅按下计价器,把车驶入车道,问,“小姐,去哪儿?”   我从窗外收回视线,“……阳光小区。”   “小姐刚来北城不知道路吧,下次记得到路对面去打车,不然得多绕好一段路。这边去郊区,那边才去市里……”   我没说话,在他放慢车速打算左转时,出声道,“那就去郊区,去江北别墅三十七号。”   公司师傅说了声好嘞。一踩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我把车窗摇下,任夜风吹乱头发。拿出,给余扬发了条短信,“在干吗?”   “刚开完会,怎么了?”   “没事。”我道,“就是问问。”   “你呢,工作交接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几天吧……”浅聊几句,眼看别墅近在眼前,我结束话题,“你忙去吧,我也忙去了。”   发出去两分钟,震了下。我拿起来点开,余扬短信写道。“想我可以明说。”   我笑出声来,指指路边,让司机靠边停车,拖着行李下车。   别墅的大门紧合,透过门上镂空的铁艺,能看到里面荧火似的路灯。我按门铃,没一会。赵阿姨从别墅里出来,来到门前。   看到门外站的是我,一愣,笑了,却没开门,“方小姐,你来怎么没事先打个电话?这,这……”   “赵阿姨,今天买鱼了吧?”临到门前,才想起食材问题。   “有是有……”赵阿姨扶着门,眼神闪烁,没有打开的意思,“可……”   “怎么了?”我盯着她眼睛,道。“你不开门让我进去?”   “方小姐,我……”   远处,长大一圈的可乐疯了样奔出来,前爪扒在铁门上对我哈舌头。我一笑,隔着铁门伸手摸摸它的头,“可乐,你胖成猪了……”   “可乐!”别墅尽头。一个美女高声叫道,“干什么去了,球在那边呢。看,在那!”   一扬手,一个球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弧度,跳到草丛里。   可乐挣开我的手,扭过身子,摇着尾巴向草丛冲了过去。   “赵阿姨,”那美女站在别墅下没动,向门这边看过来,“谁啊?你怎么不让人进来。”   “田小姐,这……”赵阿姨结巴,“我……”   “问路的。”我果断对赵阿姨道,“和她说我是问路的。”   “方小姐,你,这……”赵阿姨回头,对那道倩影道,“问,问路的。”   田小姐哦了声,拍拍手,道。“可乐,走了,天晚不玩了。赵阿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可乐叨着球占在路灯下,看看我,又看看田小姐。最后一扭头,撒欢一样跑远了。   “这。方小姐,真不好意思……”   我看可乐闪进别墅的背影,对赵阿姨道,“没事,这种情况你和我直说就行了。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得你家先生喜欢吗?因为我听话,知道分寸,不给他惹麻烦。”   拖上行李,我转身。迈步时,回头对赵阿姨道,“赵阿姨,其实你看,我来这事要是让你家先生知道也挺不好的。你能不能,别和他说我来过?”   “我……”   “这点忙都不帮?你要是说了,就显得我现在离开是别有用心了。你看,我也挺难的,不缺钱谁会当情妇啊?”   “……好,”赵阿姨终于点头,“好,方小姐,你明天过来吧,先生明天休息。下午来,我做你喜欢的菜,我……”   我笑了,对她扬扬手,拖着行李走人,“再说再说,我来会提前给你打电话,或是给先生打电话。”   ☆、077 你连一百块都不给我。   别墅区离市中心有点远,滴滴上显示,最近的车在两公里外,根本没人接单。   我索性戴上耳机,边听新闻边拖着行李箱一步步慢悠悠走。还好富人区设施不错,路很平,路灯也很亮。   默默走了十几分钟,身后晃过一道强光,鸣起车笛。   我回头看了一眼,拖着行李箱往路边靠靠,给它让路。   两分钟,车在我身边停下。郝助理从驾驶位跳下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我道,“方小姐。请上车。”   我塞塞耳机,对郝助理笑笑,不再看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赵阿姨的话果真信不得。   “方小姐,少爷还不知道你来了又走了。”郝助理低头笑道,“看来。是要少爷亲自来请方小姐上车才行。”   我顿下脚步,把行李箱立到郝助理身旁,弯腰坐进副驾驶。   郝助理关上门,把我行李放进后备箱,快走两步,坐到驾驶位。   车灯闪动两下,再次上路,缓缓开往市区。   “方小姐,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看着前方,没说话。一扭头,耳机从耳里滑出。抬手想塞回去,却把耳机从上拽了下来。   “……余总对女友们可算是一掷千金毫不心疼,拒知情人透露,在他所负责的项目因事故停滞不前时。他为一位红颜耗资百万打造专属首饰……”   “对哦对哦,房产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就在不久前,还送了季小姐一橦别墅。”   “错了错了,季小姐可不是红颜,那是未来的正宫娘娘……”   “也不一定哦,听说展氏当家人上几天放出话来……”   车内空间狭小,两位八卦当主持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不亦乐乎。   我拿出,关掉视频,车内安静下来。   良久,郝助理出声道,“方小姐,你生气了?”不等我回答,他又道,“你不应该生气的,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是啊,我早就知道。   打认识余扬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他身边数不尽的女人。也很早就人吴用那里得知,他有一个必定要娶的季琳桐。   “……我没生气。”我别头看向窗外,道,“真的没生气。如果我生气,就不会转身离开了。”   “所以方小姐想离开少爷了?”   “谈不上离开。他那么多女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方小姐应该能感觉到少爷对你不一样,”郝助理回头看我,“最起码,在我眼中少爷对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无论是田小姐,董小姐还是谁,还没让少爷凌晨两点打电话叫车,下工地去视察过。更提不上特意嘱咐我。一天送你一只花……”   “花是你送的?”我回头看郝助理。   原来江泽没说慌。   “是少爷送的。”   “他还记得他让你一天送我一枝花的事吗?”   “……”郝助理错开目光,却不忘强调,“方不姐,少爷对你是不同的。”   我长呼出口气,“是啊。对我是不同,我能感觉到。可为什么呢,郝助理,你家少爷的女人环肥燕瘦,随便拎出来都能碾压我几条街。我哪里让他另眼相看了?”   我听了一路的新闻,他的那些女友们不是明星就是模特,再不济也是小网红……   郝助理没有回答,而是道,“方小姐何必在意她们呢,无论是环还是燕,哪一个留在少爷身边超过方小姐了呢?方小姐,少爷把你捧在手心里痛,你说不想在公司公布你们的关系,他就不公布;你说他接可乐接错了。他特意和吴总打了招呼不让江小姐说出去;你闹脾气不接电话,他就和你发短信。我冒昧的问一句,这都不够,你还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什么?是啊,我想要什么呢?   拿起。我拨通了余扬的电话。在他接起时,我笑嘻嘻的道,“余扬,我想到我要什么了。”   “哦?”余扬笑,“你要什么?”   “我想要美宝国际股份。”   “……你要那个干吗?”   “你不是说只要你有的你就给我?舍不得了?”   “你胃口倒不小。我还没拿到股份呢你就想要。”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看着郝助理,对电话里撒娇道,“我不要股份,有你养我就够了。我要……你脖子上戴着那个玉扣。”   郝助理脸色一白猛踩刹车,我没系安全带,头一下子磕在前面窗户上。   我脑中嗡的一下,却强忍着,没把松开。   电话里一片死寂,郝助理见鬼一样。看着我一动不动。   “给我嘛,余扬,我就想要那个。”我捂着额头,看窗外远处的灯火阑珊道,“我感觉,我带着能好看。”   “……你不是怕痒不戴首饰吗?要是想带了,我可以给你买比这好的。”   “我不要好的,我就要你戴过的。”   余扬长呼一口气,声音里没了笑意,语气不再轻柔。“……你很喜欢那个湖?轻别墅盖成后,我在那里给你一套能看到湖的房子怎么样?”   “我不要房子,我就要那个玉扣。你要是带习惯了舍不得,我可以找人把玉扣截成两半,你一半我一半。系个同心结。”   “方小冉,你再闹就过了。”   “又不值钱啊,我在你睡着时看过成色,也就地摊货吧,一百块有吗?余扬,你说你什么都能给我,可你连一百块都不给我。”   “你既然喜欢工地上的环境,那不用回来了,过几天郝助理会把支票寄给你。”   “我不要支票,我要那个玉扣。”   嘟的一声。电话挂了。   我缓缓把拿离耳侧,对一直脸色惨白的郝助理道,“你看,我想要的,余扬并不能给我。”   “方小姐。你要的过了。”   “我一不要房二不要珠宝三不要钱,我只是要一只不值钱的玉扣。”   “那只玉扣,”郝助理木着脸色道,“是少爷的前女友送的,是她亲手戴上去的……”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郝助理,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吗?”我指指额头,笑道,“痛的我想哭。”   说完,睫毛一颤,眼睛滑下来。   郝助理叹出一口气,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我,踩下油门。   第二天是周六,我本来想赖在床上昏睡一整天,却被朱医生电话扣去做心理咨询。   会客室里。她把我左手拉过去查看伤口,细细做记录。然后,建议道,“你可以出去四处走走,散散心。眼界宽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我没否决她,心中却暗想,我哪来的时间?按冯佳的意思,我回来后是升组长,到时要忙的事多了去了!   却不想,我周一一回美宝国际,发现自己,啧,多了很多时间。   我是被借调走的,可拿回来的档案人事部含含糊糊的不给入。而项目部那边,我的工作时限已经结束了。   也就是说,我卡在中间,公司和项目部都不接收了。   这……   我找到冯佳想办法时,冯佳惊讶的问道,“你和郝助理闹别扭了?这可是总经办那边传下来的话。我只怕是……”   出了公司,我把电话给吴用打过去,“怎么办啊boss,我被余扬踢出美宝国际,怕是不能为你效劳了。”   吴用嗯了声,不轻不淡的道,“你先放年假吧,余下的事我来安排。”   哦了,我爽快的挂断电话,订去海南的机票。   机票拿到手里,发了条短信出去:老妖精,我应邀来看台风啦!   ☆、卡文 卡文 半婚主义 慵阳懒昧 无图小说网没有弹窗广告,纯文字手打,所有小说都能免费阅读。找好看的小说网站,就到无图小说网。 © 2014-2015 无图小说网(http://www.wutuxs.com)   ☆、078 少爷一向大方   老妖精邀我到海南玩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在工地上,拍到好看的照片也会发给他看。   他看后说,一个小水沟有什么好拍的,你到海南来,我带你去游海,顺便看台风。   当时那小老头儿在电话里兴高采烈的说,“你从小在内陆长大,没见过海吧。我和你说,台风时,天下噼里啪啦往下掉鱼……”   那语气,明显是把我当成三岁孩子哄。   我见过海,也知道台风时天上不可能下鱼,可在吴用让我出去走走时,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海南。   飞机在海南降落时是中午时分,一走出机舱,便感觉到炙热的阳光和迎面扑来的海的气息。   我订的酒店临海,从窗口看出去,能看到蔚蓝的海面,停靠的渔船,游艇,盘旋在半空中时不时鸣叫一声的海鸥。   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海的味道。   我拿出单反拍了几张海景,选出一张还算不错的,发给早就离开海南的老妖精。   “爷爷,我拍到海了。”   老妖精晚上才回电话给我,一接通就一顿狠批。把我发过去那张照片批的一无是处。批完后,道,“海南有什么好玩的,你来找我……”   不等他说完,我摸摸鼻子打断他,“不去,我要等台风,看下鱼!”   “你这孩子,不就说了你几句……”   我笑出声来。虽然和老妖精认识的过程不是很愉快,可后来每次联系都很轻松自在。我说等下次吧,我先四处转转,散心。   挂掉电话,我从包里摸出小瓶,倒出几粒朱医生开给我的药片吞掉,躺到床上玩游戏。   打开消消乐,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十几下,才把藤蔓拉到最上面。   七百零五关。   盯着看了会,我把消消乐卸载。在江泽发信息过来让我帮忙送精力时,我打了个哈欠,回道,“不玩了,那一分太难,那六七百关更难。我放弃!”   药效上来,自掌心滑落,我合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里躺着江泽一条信息。他说,“小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麻烦?有,不过三天前已经解决了。   我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举着对窗外的碧海蓝天捏了张照片发给他,“旅游中,我好着呢。”   到海南第三天,郝助理打电话过来。问我住址在哪,把支票邮给我。   我说我不要,想了下。又问他,“郝助理,别的女人和你家少爷闹掰时,会收支票吗?”   “没有闹掰的,都是好聚好散。”郝助理平静道,“支票她们是会收的,少爷一向大方。”   我哦了声,道,“那就给我寄来吧,不然显得我不专业。”挂掉电话,我把北城我住的地址用短信发给郝助理。   两个小时后,郝助理再次把电话打来,惊讶的问我,“方小姐,你不在家?”   我看着海天相接处翻滚上来的乌云,笑道,“家?不在啊,我在海南。你听,台风来了……”   我把窗拉开。   海风夹着雨滴瞬间卷入,在扬起窗帘的同时夺了我呼吸,几片纸夹在风雨中刮入,自我手侧打过。   我“嘶~”的倒吸口凉气,把伸到狂风暴雨中静止了会,拿回来喊道,“听到了吗?惊涛拍岸,还有树木折断的声音……”   电话里一片死寂,什么声音也没有。我拿到眼前看了眼屏幕上还在计时的时间,拍了两下被雨水淋湿的机身,嘟囔道,“听不到……淋坏了?”   把甩到床上,我抓起单反站到窗前拍照。风大,相机都端不稳,头发被吹的四下飞扬。抽在脖子上,又痒又痛,惹的我不时大笑。   台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一天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一片狼藉。   我对这样的海南失去了兴趣,收拾收拾东西,坐当天的火车离开。   火车比飞机慢多了,不过在火车开到船上渡海时,那种感觉还是很值加价票的。   我一路走走停停,转了几次车,终于在三天后回到北城。我年假结束,同时,我在美宝国际的去留终于定下来了。   留下了,不过不是留在北城,而是调到了苏市。   我空降成为账务部副经理,即日入职。   看完邮箱里的调职通知书,我笑了。余扬做事挺绝,不想看到我直接把我辞退不就行了,何必把我发配边疆?   苏市啊,典型的江南城市,我从末踏足过的地方。只在公司简报上看过。说美宝国际最初是在苏市成立的,后来公司一天天壮大,总部成立后那里就成了一个分公司。近十年,又因为临近的海市公司蓬勃发展而渐渐论为海市的附属公司。   也就,和北城公司下面的一个办事处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还挂着分公司的名头。   我这职务明看是升,实际上和平调也没什么差别。如果不是工资上调,我想我会很有骨气的辞职!   接到调职的第二天就是正常工作日,我拿着上次人事不收的档案。一早过去人事部办调职手续。   上边放了话,人事部的办事速度非常快。不过半个小时,就把一个文件袋交到我手中。   从人事离开,我去和冯佳告别。冯佳精神焕发,说了几句恭喜我高升的话。一扭身,对一边垂着头的许颜道,“靠本事吃饭的人,无论在什么职位都能做出个样来。”   得,这两人是掐起来没完了。不愿意夹在她们中间。我转身出了冯佳办公室,坐电梯下楼。   电梯到达一楼,我迈步出去时,抬头看到正往这边来的人微愣了下。   余扬,郝助理和两个副经理正在大步往这边走。余扬本来是在侧头和郝助理说话,视线一晃瞄到我,唇一抿,眼眸冷了。   我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抬脚往外走。几步,和面无表情,同样目不斜视的余扬擦肩而过。   走出美宝国际,我站在阳光下深吸了口气。伸手拦出租车时,郝助理把电话打了过来。   我看了下,接起来。他在另一侧道,“方小姐,你怎么能笑呢?”   “要哭?”   “不是,刚才那种情况。你不应该笑。你应该……”郝助理结巴了下,叹道,“方小姐,你就不能服个软吗?”   “……”我沉默了会,道,“我以为你给我打电话,是说支票的事。既然不是,就挂了吧。对了,我这里有几件你家少爷的衣服。按照以往惯例,是扔了还是洗干净了寄回去?。”   我回来后,并没有在信箱看到支票,同样,门缝窗口一样没有。   “方小姐,你再闹就过了……”   我闹?   我不过是结束一段没有结果也没有未来的关系,是闹?   “烧了吧,你家少爷不差这几件衣服。我留在别墅的,同样处理。”   挂掉电话。我坐上出租车,去心理咨询室。上次离开时,朱医生给我开了一瓶处方药。我这几天吃着感觉不错,就是没几粒了。   结果,朱医生言辞拒绝,一个电话打到吴用那里,说我不遵医嘱,把一个月的药在一个星期内吃没了。说如果我再这样,她拒绝为我治疗。   我呵呵一笑,转身离开。在吴用把电话打过来时,我道,“吴用,你们没问题吧?我明明没病,你们非说我有病,让我来做治疗。行,我承认我有时心情会很沉闷,情绪低落时会钻牛角尖走不出来。可她给我开的药很对症,我吃了后心情很舒畅。睡眠质量也很好,这几天我玩的也很开心……”   “方小冉,那种药吃多了会产生依赖。我的目的是治好你的病,而不是让你药物上瘾。”   “行,行!”我咬牙道,“你们厉害,这药我不吃了。”   “治疗继续。”   “抱歉,我不能陪你们玩了。我已经调任去苏市公司,很快就离北城。”   挂掉吴用的电话,我把那瓶药从包里拿出来。   干干净净的一只茶色小玻璃瓶,上面没贴标签。药片纯白色,比小拇指盖一半还要小,药身上没有任何标记。   拿着药片找了几家药店都无果后,我放弃。我以前没吃时也过来了,又不是非吃不可。   此去不归,我把租下来没住几天的房子退了。房东人挺好,返给我不少钱。   临离前,我请钱娜和江月出来吃饭。自我进到美宝国际。我们三个的关系就很好,算得上无话不说。   喝醉了褪去伪装,钱娜边哭边笑,对我道,“小冉你知道我多忌惮你吗?我一直活在你阴影下,整日惶恐不安,每次你调职回来,我都怕我这组长当到头了。现在你调走了,身为朋友。我真的真的很舍不得,可我终于,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你喝醉了。”我看看时间,对钱娜道,“都开始说胡话了。咱们散了吧……”   路边,我们把喝醉的钱娜交给她男朋友。目送他们离开后,酒同样没少喝的江月一侧身,把我抱住了。   “小冉,你过的开心吗?我知道你是余总情妇时,打心里觉得你脏。你怎么能是这种人呢,你明明有老公啊,你说过你们非常非常恩爱!你是不是缺钱,很多很多?”江月扯自己的包,从里面往出翻出一张张银行卡递到我面前,“你看,我有很多钱,都是吴用给的。你拿去用,都拿去用……其实。我比你干净不多少,真的,我和你差不多。”   我把卡一张张塞回江月钱包,平静道,“江月,你喝多了。”   “我才没喝多……小冉,你怎么喝那么点?”江月把手指掐在一起,“就那么一点。”   “因为,我喝多了会上树。还会上天。”   江月狂笑出声,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小冉,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我大学时的学长吗?他回国了……”   我点头,我记得。江月说当时花痴的不行,天天跟在屁股后面追着她男神跑。   后来,他男神出国了,她一天一封邮件……   “他问我要不要当他女朋友……等这话我等的头发都白了。”   “你还爱他吗?”   路边,一辆宝马停下,吴用从上面下来,径直向我们走来。   “爱啊!”江月挥舞着手道,“我暗恋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不爱。”   “那就答应他。”我道。   “你让她喝酒了?”吴用走近,脸色是我从没见过的阴沉。他把江月从我怀里拉出去,揽在胸前问道,“她喝了多少?”   我看着吴用,结巴了下,“啤酒,红酒,还有白酒……”我好像,一切都明白了。   “该死!”吴用暗骂一句,把江月禁锢住,“你没长脑子吗!”   “不能答应啊,”江月抓着吴用的手,豆大的眼泪砸下来,“因为我怀孕了。我有孩子了。”   “所以你一滴酒也不能喝,和我回去。”吴用任江月抓挠,拥着她往车边上走,“马上。”   江月蹲在地上不起来,连连摇头,“我不听话,我不和你回去。你让我把孩子打掉,我可以去打掉,可做为交换你能不能放了我?吴总。我求你了……”   吴用松开手,任江月坐到地上。他提提裤腿,蹲在一边面无表情的问,“你真不和我回去?你再说一遍。”   一句话,江月不再闹了。她扭头看吴用,连连抽噎,眼中醉意渐退,浮上畏惧。   “回不回去?”   江月动动嘴,半天,吐出两个字,“回去。”眼中的色彩,没了。   吴用弯腰把江月抱起,向车走去。   我追上两步,叫道,“吴用,江月她……”江月怕吴用,这种情况下跟他回去会出问题。   “方小冉,管好你自己的事。”吴用把江月放到车上,回过头,目光凌冽如刀的向我飞过来,“今天听到的话看到的事,不许漏出一句。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让余扬给你收尸吧。”   他坐到驾驶位,关上车门后猛拍了下方向盘,“你没事时,可以多和她打打电话,开导下她。”   我笑了。走近他,靠着车门道,“开导她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情妇吗?可惜,我自己都当的不合格,实在没有办法言传身教。不过,你可以学你兄弟,甩给江月一笔钱,换个听话又乖巧的。”   “你可以贬低你自己,可不要诋毁她。”   吴用沉下脸色推开我,一脚油门踩下,车子飞驰而去。   ☆、079 原来阴人这么爽!   苏市算不上大,也很繁华。不过和北方那种钢筋水泥不一样,多了几分江南特有的秀气,很古典。   美宝国际建在老街上,独门独院,主楼是五层老式楼房,用于平时办公和休息。副楼两层,是食堂。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树木,无论冬夏都绿意盎然,花满枝头。   还养了几只鸟,每天早上上班时,它们叽叽喳喳的笼子里蹦来跳去的唱歌。   院子的后身原来是老公园,绿化更好。公园中心有处方塘,这个季节正是荷花怒放,锦鲤绕塘的时候。   公司所处环境惬意轻松,公司里的同事也显得和睦可亲。   工作方面也很轻松,我的顶头上司,财务部经理黄兴怀已经六十多岁,账务经验十分丰富。   拒他的助理小陈说,黄老在美宝国际成立时就在了。四十几年,跟着美宝国际经历了多次大风大浪。   黄老本来都退休了,后来在家里闲的难受,才又回来上班。年纪大了,海市那种快节奏他跟不上。不过苏市分公司这个账务摊子他还是能轻松的抛起接住的。   资格老,业务精,还不拿大,用心带新人。有这样的人在账务部门坐镇,下面的人想翻腾也翻腾不起来,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我受够了在北城时的勾心斗角,这样的轻松氛围和简单人际关系正和我心意。   新公司处处都合我心意,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公司员工大多是本地人。职员们私下沟通时都是用方言。我听不懂,根本融不进去。   不过还好,我本身就是那种不善交际,有点闷的人。闲暇时拎着相机出去,这拍拍,那拍拍,挺悠闲自在的。   到了苏市差不多一个星期时,一个傍晚,江月把电话打过来。她和我说对不起,为了醉酒时那句无心的话。   其实我觉得,那话有没有心都无所谓。因为,我自己也没觉得自己干净到哪去。   和江月说了没关系后,这丫头一扫低沉,和以前一样跟我聊起天来。   虽然看不到人,可能感觉到,江月的心情很好,她甚至连她早起孕吐几次都和我说。   我不忍心打击她,可还是小心翼翼的道,“江月,你和吴用是怎么回事?”   江月默了会儿,干巴巴的回道,“也就那么回事,能不能别提他,我烦。”   “孩子。你打算生下来?江月……”   我要怎么和她说,他们的关系并不适合要孩子?不仅不适合,而且这段关系必须尽快结束!   江月幽幽一叹,“不生怎么办,证都领了……”   “呃……那你那天晚上说什么让吴用放了你,还说要把孩子打了?你还说是他让你打的!”   领证了还这么闹,害我白白担心好几天。   “孩子的事我误会了……”江月嘟嘟囔囔道,“……就第二天领的,他薅着我就去了,我当时酒还没醒呢。我害怕他,没敢说不愿意,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离啊,他能薅着你领证,你就不能薅着他离婚?”   我揉揉太阳穴,突然就什么话也不想和她说了。   “我不敢……”   “江月,你说吴用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他既然都有和你领证的决心了,干吗还让我开导你?”   “开导?开导什么?”   “开导你当情妇啊,就你喝醉那天晚上,说让我好好劝劝你,这种事想通了也就那样……江月,讲真,我要是你,我就和他离婚去找男神学长……”   嘟,电话挂了。   我扬起唇角轻笑,把背到身后,走路轻的能飘起来。   怪不得余扬和吴用老是阴来阴去的,原来阴人这么爽!   十分钟后,吴用打来电话,我果断按掉不接。又过了会,吴用发来微信。我离得远远的按开,他在里面吐出阴森林的四个字,“你好样的!”   我打了个机灵,莫名一寒。   过了好一会儿,笑出声来。   天高皇帝远,姑奶奶远在几千里之外的苏市,你吴用再有本事能把手伸到这里来?   从那天起,我和江月的电话通的勤快起来。有时候就是闲聊,有时听她讲她和吴用之间的事。   我眼中的吴用满是算计,而江月眼中的吴用多了几分人气,更像一个普通男人。   再有,就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三个月时,能摸到肚子里有个小肉球。四个月时,那个小球会把肚皮顶起一个小包。   五个月时她孕吐反应不再那么大,去商场逛街时别人会给她让路……   江月做完四维后,把彩超照片用微信发给我看。照片上,那个婴孩皱皱皱的和个小老头一样,眼睛紧合着,小小的拳头放在脸侧。像一只卖萌的猫。   我看的笑出声来,和她说了声好可爱。没一会,江月打电话过来,“小冉,你和……已经断了。是不是考虑要个孩子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和你老公又恩爱,倒是早点要个孩子啊,再拖就高齐产妇了。”   微信的背景音里。有狗在叫。   我摸摸平坦的小腹,眼角有些潮,“江月,我要当干妈,你要是不答应,我是不会给你儿子包红包的……是可乐在叫吗?”   “嗯,是可乐在叫,我们出来烧烤……我让它过来。”江月把通话转为视频。照向一片落满落叶的草地,“可乐,来,来,过来……你看看这是谁。”   视频里,傻狗呼哧带喘的跑过来,舌头都甩在了嘴后。   几个月不见,可乐更大更二更蠢更笨了。它扑到江月身前,大嘴一张就把含住,让我清楚的看到了它的后槽牙和嗓子眼。   江月一声大叫后,那边一片混乱。视频里光线几暗,又亮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入镜,镜头晃了几晃,照到蓝天白云。   我手指轻轻一滑,结束视频通话。   才九月份的天气,北城的山野已经染了霜红了。而苏市。还满眼青绿,只有细雨飘落时,才能感觉到几分凉意。   我端起相机,照了几张类蒙蒙的天,给老妖精发了过去。等了会,没等来他的消息,反倒接到了杨副总的短信。   “0540986732两指。”   我坐到电脑前,打开银行网页。把尾号为0540的银行卡密码改为986732。改完后,回条短信,“ok。”   然后,登上另一张卡的网银。五分钟后,杨副总回了个句号。我从上面转了两万到0540的卡号上。   操作成功,再次给杨副总发了个ok。   一个小时后,看到卡上钱被提空,我再次修改0540密码。   然后。没然后了。   我退出网银,打开文档,把这笔帐清楚的记在里面。   一个月前,总公司的郑总到苏市和我碰了一面,交给我一项很机密的任务。   就像刚刚一样,给一张小银行里开的卡改密码,然后往里面打他们所指定的金额。   这一个月来,从我这里流出的金额多达三十万。每一笔,什么时候,从哪张卡上打出,又打给了开户名为谁的银行卡,我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可,屁用没有。   因为我并不知道我所操作的这几张银行卡,被他们发放到了谁的手中。   不过,从网银上,能看出钱是从哪里被取走的。几个分公司。都有这群人的喽啰。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每个分公司人都那么多,根本无从去找。   可见,余扬的叔叔是玩反侦的好手啊。不混到内部核心去,真的是很难很难抓到他们收买员工为他们做事的把柄。   清除掉浏览记录,把文档加密后,我关上电脑准备下班。   不远处,黄老正在和他的小助理聊天。大致就是中秋节来了,公司发什么福利。   今年的中秋含在十一里面,公司的妹子们哀声载道,说国家欠劳苦人民们一天假!   不应该放七天,应该放八天,不,应该放十天。   黄老逗鸟喝茶歇息的空,我把做好的预算材料递给逗鸟的黄老,让他明天一早来过目。   黄老一摆手。笑了,“方副经理,你心里有数就行,不用给我看了。”   我眉毛一挑,心中有些欣喜。黄老带新人是不差,可十分严格。能得到这么一句话,已经是得到认可了。   我挑挑嘴角刚想笑,黄老抬手把材料接过去了。“我还是看看吧,我看你这尾巴要往起翘……”   “……”   我一脸黑线。   老妖精当天没回我消息,第二天竟然打电话和我说他在苏市。   我惊讶之余,和他约下了见面时间,地点。   地点就在离公司不远的茶室,时间定在下午六点。   我五点半下班,走到茶室刚好六点。老妖精已经在包厢里等我了,正坐在位子上,看茶艺师泡功夫茶。   一年末见,老爷子身子依然硬朗。一身灰色中山装,身板倍儿直流,花白的头发梳在脑后。脸色红润,气色很好,看上去精神抖擞。   我在他面前坐下,叫了声爷爷。   老妖精呵呵一笑,让茶艺师把功夫茶递到我面前。“冉冉,你尝尝,这家的茶很好喝。”   我端起来细品,是很清甜可口。又喝一口,我看看四周雅致的摆设问道,“爷爷,你常到苏市来,常来这家茶室喝茶?”   老妖精笑了。道,“什么叫常来苏市,我就是苏市的。这个茶室,要是没有我还建不起来呢。”   我目带询问的看了眼茶艺师,茶艺师笑笑,只斟茶不说话。不知是不知道还是礼貌使然。   老妖精和我喝了一水茶,让我把相机递给他。他拉远距离,翻了几张照片眯眼看了看,道,“还行,有进步,比以前的强多了。”   我忍不住笑,“爷爷,您是个中高手?”眼光非常挑剔。   “我不是。”老妖精把单反还给我,道,“我孙子是。我家里有一间房,放的全是他拍的照片。我看的多了,也就知道好坏了。”   我眯眼看老妖精,“何着,你是拿我拍的照片和您孙子拍的做比较?和他拍的不一样,在您眼中就是不好的?爷爷,您这样不公平啊,他拍的不见得就好啊。”   “这好不好的……你亲眼去看看?”老妖精看我,眼睛炯炯有神。   我坐直身子。道,“等有机会的,我一定去看。”   “还要什么机会……”老妖精哈哈一笑,问我,“你中秋怎么过?回北城?”   我摇头,“不回,来回跑着累,就安静补几天觉好了。”   无论年还是节。都是我一个人过,在哪里都一样。   方小乔几天前倒是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和江泽一起回去过中秋。我烦的厉害,把她拉黑了,还给江泽打了电话。   当时上午八点,江泽赶方案一夜没睡刚合上眼。他听我说完后,语气特别认真的道,“你就是不在我眼前,不然我就把你吃了,连骨头渣都嚼碎了吞掉。”说着还吸了吸口水。   咦~变态,毛骨悚然!   “睡那么多天干吗?”老妖精一语定音,“来和我过中秋吧,顺便看我家小畜生拍的照片。”   小畜生……   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最后憋出一句,“不合适吧?”   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我个外人去搀和什么。   “怎么不合适了?正好我家露台大,你可以拍中秋的月亮。”   我继续犹豫。   “墨迹。”老妖精低头喝茶了,“不愿意来就不来,也不知道那混帐今年会不会回来过节……唉。”   从来,没听他提过他儿子媳妇的事。和他聊一年的天,他嘴边总挂着的就是他那个混帐孙子小畜生。   大概,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吧。如果有。这一年来也不会和我有来有往的。   “那,我去吧。爷爷,您家地址在哪,中秋那天我去蹭吃蹭喝,顺便观赏您孙子的大作。”   老妖精一抬头,乐了,“不用地址,到时我派车来接你。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我摇头,去做客而已,有什么可反悔的。   “来,拉个勾。”老妖精伸出右手小拇指,催促,“快点。”   我捂脸,把手指伸过去,“爷爷,您是七十岁了还是七岁,还是您把我当成七岁?”   “老小孩儿小小孩儿,等我有了重孙我天天这么玩。”   ☆、080 你就不能有点野心?   十一假期很快来临,公司不少妹子都出去旅游了。我没去,用心准备去老妖精家做客时要带的拜礼。   虽然只我有老妖精见过两面,可从他的为人做事和吃穿气质上,不难看出他是个很讲究的人。换句话就是,他不缺钱,生活有质量有层次,能合他身份眼缘的东西,不是我能送的起的。   既然送不起,我也就不在钱上较劲了。光了两天时间,凭自己在画廊两年时间磨出来的那点美术功底,临摹了一幅松鹤图。   这图我临摹过很多次,虽然比不上大家手笔,倒也能看。这次万分用心画出来,自然是比以前画的那些都强。   裱了底,卷上轴放到盒子里,挺像那么回事的。   临去那天,感觉只送一幅画有些单薄。我又特意烤了些糕点。   以前和老妖精得瑟过我上和厅堂下得厨房,他说过有机会想尝尝。这次带去,也算一份心。   老妖精派的车下午两点准时来接我,我抱着画卷,拎着刚烤好的糕点坐上了那辆加长的劳斯莱斯上。   我坐上去手心就冒了汗,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车在路上平稳行驶。一个小时后,驶进一座庄园。随着大门左右滑开,糅合了西方风格的园林建筑展现在眼前。   近处草坪花园,远处别墅喷泉,诺大的主别墅两侧延伸出回廊画壁假山……   车子开过喷泉停下,司机下车给我开了门。我深吸一口气,下车。别墅前,早有一个穿着白衬衫,黑短裙的女人站在那里。   我向她走过去时,她带着职业的笑把我手里的东西接过去,自我介绍说她在座宅子里工作,是生活助理,我叫她李助理或是小李都行。   我笑笑,叫了声李助理,跟在她身后踩上大理石台阶,进了别墅。   别墅装修的很华丽,很有西方格调,色彩鲜明却不失稳重大气。别墅四面都有门。不时的有和李助理穿着一样服装的女人拿着东西进进出出,看上去很忙碌。   李助理带着我穿过大厅,从右边的门走了出去,最后来到一处小凉亭。   小凉亭临水而建,左边是个不大的池塘,回廊一直蜿蜒到对面,延伸到中西风相揉合的建筑里。右边视线很宽广,是一大片草坪,一眼没看到尽头。   老妖精穿了身淡黄色唐装,很居家的样子。他站在棋盘前,正聚精会神的看上面的黑白子。左手捏着一串珠子背在身后,右手捧了个紫沙小茶壶,时不时的放到嘴边吮上一口。   听到我们走路的动静,他微微侧头,看到我笑了。站直身子后,对我摆摆左手,“冉冉,来啦。来来,到我这来。”   我笑着走过去,从李助理手里拿过画卷和糕点,有些拘谨递给了老妖精,“爷爷,一点心意。画是自己画的,糕点是自己做的,您别嫌弃。”   早想到老妖精会很有钱,可真正亲眼见到,还是震到了。   “这话说的,又不是外人,嫌弃什么。”老妖精把画轴接过去打开,细细看了会儿,又递给了李助理,“画的不错,小李,把画挂到我书房去。还有这糕点,装些上来,闻着香。我正好饿了……”   李助理接过去说了两声是,转身走了。   我目送李助理离开,回过头来,老妖精正吮着茶壶在看我。眼睛眯眯着,嘴角带着笑。   我心中猛然一惊,问他。“爷爷,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本来就紧张,他这么一看,更紧张了。   莫名的,有种掉进狐狸窝里的感觉。   “我在看你在看什么,你看够没。看够来陪我下会棋。等吃过糕点,我带你去看我孙子拍的那些照片。顺便带你在这园子里转转……”   我心中松一口气,欣然同意。   棋,我只会五子。所以,我们依旧用围棋下五子。老妖精依旧耍赖,什么偷棋换棋悔棋的事有发生。   两盘棋下来,我护着我方阵营和老妖精闹的不可开交。这一闹,心中压力顿减,仿佛回到了北城那个医院。   老妖精吹胡子瞪眼的,一边说我不知道敬老爱幼,一边倚老卖老的把无赖进行到底。   又下了两盘棋,我说什么也不和他玩了。我拼得过他的棋艺。却拼不过他的脸皮。   老妖精没再强求,乐呵呵的和我聊起天来。   大多数是他问我答,问的也无非是一些工作上的事。听我说我很享受现在轻松自在的工作状态时,老妖精问,“你就想一辈子在这么个没什么大事发生的分公司里混一辈子?”   怎么可能!   等我助吴用把杨副总这群人扳倒,把余扬送回总公司后。我就辞职离开美宝国际了。   当然,这话是不能对老妖精说的。于是,我点点头说,“是啊,钱够花就行呗,挣多少是多?我感觉我现在挺好的……”   “你就不能有点野心?”老妖精不赞成我的说法。他伸出两指,捏出厘米宽的距离,道,“哪管这么一点点呢。这当人哪有不求上进只求居安的?”   “爷爷,”我看着老妖精道,“那日子得多累?”   “累什么?”老妖精摇头,“当你站到那个位置上,你会发现很多事不用你来做,会有别人来给你做好。可前提是,你要有坐上那个位置的必得之心。”   “爷爷,我怎么听着你不想让我当好人呢。”   老妖精闻言大笑出声,拍拍桌面道。“冉冉,爷爷是在恨你不成钢啊。”   一叹,起身,“行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棋也下了。走,我带你看那小兔崽子照的照片。”   我连忙起身,站到他一侧要去扶他。   “不用扶,我还硬实着呢。”老妖精一挺身板,在前面引路。在回廊上走了一会,他带我进到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有个三层别墅,收拾的很利落。   进去后,老妖精带我上了二楼。推开了其中一间房的门。   房间里,四面墙上满满的全是摄影作品。照片上的取景也是各式各样,有蓝天白云大海极光,也有女人树木孩童街景……   我走进去扫了一圈,回头对老妖精道,“爷爷。这都是他拍的?”   很棒!   老妖精站在门口,点点头,“嗯,全是他二十岁前拍的。后来,他再没回来,这里也就没再填新……”老妖精抬手指了指隔壁,道,“那边,全是他画的画,你也可以去看看。我这孙子从小聪明,多才多艺,他要是专攻一样肯定会大有作为。可惜,全是玩玩。”   我仰头看一幅极光的照片,呐呐道,“玩的也太专业了点。”   “你慢慢看吧,我还有点事。”老妖精道,“一会吃晚饭时我让人来叫你。”   我看入神。回头应答时,老妖精已经离开多时。我拿出瞄了眼,下午三点半。   身在别人家做客,让人来请不合适。我订了半个小时的闹钟,半个小时后去陪老妖精聊天解闷。   半个小时过去,我才看了半面墙。有点不舍,毕竟不可能总来,就延时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又延时了十分钟……   当我站在一幅拍海的照片前琢磨采光和取景角度时,门被轻敲了两下。   李助理看着我笑道,“方小姐,老爷子在叫您。”   我连忙扫了眼时间,还不到四点半,“有事?”这么早不应该是吃饭吧?   “是先生夫人他们回来了,老爷子说叫您出去见见。”   “……爷爷的儿子媳妇?”我疑惑的问。   李助理点头,道,“虽然平时不住在一起,可每年的中秋。大家都会在一起团圆。”   “……”   我还以为老妖精和我一样孤家寡人,没想到挺全和。   我一会见过人直接告辞离开,来得及吗,不然留下会很尴尬啊。   心中纠结时,李助理已经带着我在回廊上七转八饶的来到一处客厅。   客厅中,老妖精换了身暗蓝色的中山装。很正式。他坐在主位上,左手边坐着两个人。   老妖精冲我扬扬手,面向另两个人道,“这个是我小友,在苏市工作,我邀请来做客过节。冉冉,来,这个是我儿子,这是他媳妇……那是我孙子。”   我走过去,顺着老妖精的视线一一看过去。   呃。   老妖精的儿子,是美宝国际现任执行董事长展建华。   而展建华旁边那个女人,虽然没在美宝国际任职,可也经常在公司晚会的简报上,正是展董夫人季梦容,季琳桐的小姑妈。   而靠在角落里那个左手插兜,右手点烟,抬眸看着我眼眸中滑过一丝愕然,随即结冰的人是余扬。   我脑中嗡一下。乱了。老妖精再一次催促时,我动动嘴唇,出声道,“董事长好,董事长夫人好……余总,好。”   ☆、081 十七张亲子鉴定,你张张都看了吧!   我血压骤然升到一百七,后脑如被人闷了一棍,看什么都是重影的。   这里,是展家老宅,是余扬长大的地方。眼前这几个人,是他的血脉至亲……   展建华看了我一眼,冷着面容没有说话。反倒是季梦容,对我笑了下,回头对老妖精,不,对展老爷子道,“爸,这是咱们公司的?”   展老爷子没搭话,回头对我扬了扬手,“冉冉,过来坐。”   “爷爷,我……”   “过来。”展老爷子对我挑挑手指,不容质疑的道,“坐到我身边。小李,郝志忙什么呢?去看看。”   李助理轻推了我下,轻声说了是。转身出去了。   我挪到展老爷子身边坐下,双手放在膝上,指甲盖深深扣进掌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把烦乱不安的心压制下来。   “爸,”展建华中年发福,有点胖。他转过身来,对展老爷子道。“我派车去接我妈?”   展老爷子捻着指间的珠串,冷着脸没说话。   客厅里气氛凝结,站在远处的生活助理们不约而同退出,连个动静都没出。   随着时间推移,展建华眼底浮上不奈,脸上强撑的平静眼瞅着就要挂不住。   季梦容不着痕迹的用手指尖推了推展建华胳膊,一别头,吮着茶看向别处。   余扬倚着墙吸烟,嘴角噙着笑,眼里含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在现场的人身上轮番刮。   我视线偶与他撞上,只觉得那股寒意直刺入心脏,冻麻了五脏六腑。   气氛彻底僵住时,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擦的锃亮反光的皮鞋踩在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手中用白方巾托了一只精巧的西式茶壶,走到我身侧,微微弯下腰,给展老爷子倒了一杯茶水。   倒完后从茶几上又拿了一只茶杯放在我面前,给我也倒了一杯。   我双手虚扶,在茶水倒在七分满时。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一抬头,看着这男人楞了下。   这男人面容和郝助理长了六分像,身上那种淡定从容,处事不惊的气质也一脉相承。年纪比郝助理大上许多,两鬓已有斑白。   “不客气,能为方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方小姐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声音沉稳轻缓,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可圈可点。   我刚要回话,展建华在一边豁的一下站起来。他气冲冲的走到客厅中间,努力稳着气息对展老爷子道,“爸,您老了老了,怎么糊涂了呢?好好日子不过,您非要弄个妻离子散才满意?老太太被您气走了您不让往回接,老二一家子你也不让进门……然后,在这……”   展建华指指我,一咬牙,指向门外怒斥道,“滚出去!”   我心中一抖,端着茶杯没动,侧头看展老爷子。   展老爷子回头,身子微微向我一倾,没事人一样笑问道,“主楼上面有个露台,赏月不错,就是清冷些。刚才那个亭子也挺好,抬头,天上一个月亮,低头,水里一个月亮。你说去哪好?要是都不喜欢,还有别的地方……”   我动动嘴,不知要如何作答。   角落里,余扬喷笑出声。明明,很不合时宜也全完规矩可言,展建华却没发作,连展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把目光看了过去。   余扬深吸一口烟,眉心拧住又舒展开来。他走到我和展老爷子面前,弯腰把燃了一半的烟按在红木茶几上掐死,抬眸对展老爷子道,“老爷子。你越来越会玩儿了。”   说完,扫我一眼,转身离开。   人走的不见踪影了,展建华火气再次燃起,指着门口道,“他像什么样子!”   展建华还想说什么,季梦容起身拉住他。对展老爷子道,“爸,我们先出去了。思柔说今天回来,应该到了。”   说完推着展建华走了。   展老爷子脸上那抹笑没了,看着门口眼神闪烁,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良久,他对站在一侧毫无存在感的郝志摆摆手。“去吧,他干什么也别拦着……”   郝志轻声说是,转身离开了。   又坐了会,展老爷子回头看我,“脸色这么白,被我那不提气的儿子吓到了?”   我点头又摇头,看着他动动嘴角,坚难出声,“爷爷,不,展老,我冒昧问一句。您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余扬的关系,知道我是他情妇吧?”   不用他回答,我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一年前在医院撞到也许是偶然。可后面这一年每一次联系都不是偶然。   “他未婚你未嫁,怎么就和情妇扯上关系了?”   “展老,我何德何能,要让您屈尊来和我交朋友。还是,余扬的每个女人,都有这么荣幸?”   “冉冉,爷爷说过。我和你是同一种人。”   脑中片段纷飞乱闪中,我抬起左手挡在眼前,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一切都对上了。   一年前杨副总要非礼我时,“正巧”给他打电话的是展老爷子而非展建华。当时余扬震怒,是因为和展老爷子见面……   我有一段前后链接不上的记忆,是躺在移动病床上时吴用和郝助理对话。当时两人有提到展老爷子,也就是说展老爷子打电话的事。他们是知道的。那,余扬也应该知道展老爷子救我这件事,可为什么后期他一点没有提过,不仅没提过,刚刚看到我时眼中露出惊讶……   略略一想,我明白了。   余扬,并不知道这件事。郝助理和吴用一个是他心腹一个是他兄弟,可却,另有其主。   我笑出声来,问道,“展老,您在余扬身边安插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只怕,我不能为你效劳,我想您应该清楚。我和余扬结束了。”   “冉冉,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要比我想的还复杂吗?”我抬头看他,沉下呼吸道,“展老,你还是叫我方小冉吧,这样,我心里会舒服些。”   每一声都是讽刺,在无情揭露我这一年的愚蠢。   展老看我,抖抖唇,没说话。   “让我猜猜,你今天叫我到这里来。”我舔舔嘴唇,心中像横着一块冰,“应该,是想把我再推到余扬身边。可明显,余扬并不买帐。我感觉你现在这样做有点早了,起到了反作用。”   “冉冉,如果爷爷说,事情远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今天,爷爷只是单纯叫你来过个节,并没有叫他。你信吗?”   我要怎么信?定定看了他一会,我笑道,“展老,承蒙您这么看得起我。不过,吴用和你说过我有病吗,我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你没病。”展老爷子看我,坚定摇头,“冉冉,爷爷不觉得你有病。就像吴用那孩子总说我孙子偏执,可我不觉得偏执是病。身为一个家族一个企业的领头人,这会让他更完美。而你……”   展老爷子把手搭在我手背上,手心温热,“冉冉,你是少一人理解你。对你好的人。但凡有个人能站在你的角度去想一想,哪管是听你说说话,你就不会这样。”   我心一撼,看向一侧,眼前模糊了。   “没关系,这个人爷爷来当,爷爷疼你。”展老爷子拍拍我手。长叹站起来,“爷爷说过,我们是同一种人。不同的是,爷爷做错了事,所有人都说是对的……”   展老爷子一向笔直的后背有些佝偻,他一步步走出客厅,声音变的缥缈,“……你要是不理爷爷了,爷爷还和谁耍赖去。”   我看他被逆光模糊了的身影,眼泪滑落。   不是我不理你,是你们豪门大宅的水太深!我还没涉入其中,就已经混乱不堪。   独坐一会,我擦净眼泪起来。   这里,我一分钟也不想再待了。叫了两声没有人出现,我凭记忆顺着原来的路往回返。   出了客厅,上了回廊,穿过假山,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刚才看照片的院子。   怪不得,看照片时我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余扬的手笔,我当然会觉得熟。   穿过那栋别墅向外跑时,被站在台阶上的人影定住脚步。余扬靠着石柱。黑色衬衫半解,正在仰头看开。   回头扫我一眼,他站直身子,走过来,“在找我?”   我后退两步,退进别墅,对他摇头。“我没在找你。”   他没生气,没怒,嘴角甚至有一丝笑。可,这样的他很危险。   “没找我,进我的院子?你在害怕,有老爷子撑腰你怕什么?”余扬逼进我,在我连连后退时,把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上下打量我,“你叫他爷爷叫那么亲,难道你是他流落在外的亲孙女?有可能,毕竟我只把你的血和季韩两家做了鉴定……还真是,防不胜防,他们什么玩法都想试试。”   “余扬,”我看着他,浑身发凉,咽下一口吐沫,急急道,“如果我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你信吗?而且。你说的话有悖常理,如果我是你爷爷的孙女,又怎么可能让我和你……”   “还装!”余扬手滑到我脖子上,微微用力,提起,眼睛变的腥红,“你会不知道,我被踢出展家是因为我是那女人偷人生下的野种,是展家的耻辱?十七张亲子鉴定,你张张都看了吧,嗯?”   ☆、082 要么滚去学,要么让老爷子换人。   余扬面孔狰狞,握在我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我呼吸不上来,握着他胳膊连打带锤。指甲划到他脸侧,留下一道血痕……   什么十七张亲子鉴定?我不知道,更没看过。   “余扬,”我艰难出声,每一个字都吐的困难,“这,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你冷静……如果爷爷……”   如果他不是展老爷子的亲孙子,老爷子怎么会谈极他时目露自豪,把他定位在展家继位人的位置上。   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一定有……   “爷爷?听,叫的多亲啊。”余扬冷笑,掐着我脖子用力向后推,“如果不是我今天突然回来,听到你叫他爷爷,是不是要永远都蒙在鼓里?”   我向后踉跄两步,后脑“呯~”的一声磕在墙上,眼前全是金星。   “方小冉,你行啊。”余扬松了手上的力道。贴在我耳边,阴冷出声,“在我以为你不简单时,你睁着一双无辜懵懂的眼睛告诉我我看走眼了,你和一切都没关系。当我相信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时,你用事实告诉我我有多愚蠢……”   勒在脖子上的力道没了,我却依旧不敢用力呼吸。更不敢动。怕稍稍动作,就被此时的余扬撕成碎片。   他手指划到我脖侧时,我一个冷颤,出声,“余扬,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们已经结束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你们家的事我……”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吃你欲拒还迎那套?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余扬手掌摩挲向上,五指插到我头发里抓紧,低头看下来,“告诉你爷爷,我陪他玩下去,无论怎样都奉陪。”   咬牙说完最后一句,余扬站直身子,五指从我发间一梳而过。他把挂在上面的三五根发丝缠绕起来放进衬衫口袋,抬手指了指楼上,“你的学习基地?嗯?钢琴,画画。摄影,为了迎合我的兴趣?”   我靠着墙一点点滑从在地上,捂着脖子看着余扬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疯了,和一个疯子说什么都是错的。   “呵。”   余扬冷笑一声,转身上楼。一声震耳欲聋的踹门声过后,噼里啪啦的砸玻璃声接踵传来。   五分钟后,余扬下楼。衬衫衣袖挽到小臂上方,右手握拳,鲜血从指节上一滴滴滑落。   他走到我面前,微微弯腰,和我对视,把手上的血用力擦在我肩上胸前,“你学偏了,我最感兴趣的是女人,床上功夫好的女人。你差的太远,如同嚼蜡,随便玩玩就腻了。”   我脸上一寒,迎上他的视线。纯黑的眼眸深处中,有讽刺,有轻蔑,有伤痛……   “要么滚去学,要么让老爷子换人。”   余扬最后冷笑一声,站直身子,后退两步大步离开。出门时,一脚,把立在门口的广口瓶踹倒在地。瓶子落地啪的一声碎了,里面放的画卷字轴散了一地。   我蜷起双腿,垂下头把十指插到头发里。脖子上被余扬掐的火剌剌的痛,脑子当机一样,根本无法短短几个小时内听到看到的信息理清楚想明白。   余扬走后十几分钟,几个生活助理如游魂一样从不知名的地方现身出来。她们自上而下,把一地狼藉收拾干净。最后,其中一个生活助理走近我,声音十分恭敬的道,“方小姐,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我扶墙站起来,腿软,差点又跪了回去,“不用了,你带我出去。”   生活助理没动,一脸坚持。   “不用你带,我自己能出去。”推开她。我深吸一口气,踉跄走出别墅,按着记忆中路往出走。   余扬怎么可能不是展家人,如果不是展家人,上面怎么会提到让他回总公司。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为什么想不清楚?   不对,还有地方不对。   我停下脚步。站在回廊上抓着头发用力想。明明,那丝不对很明显,可我就是无法在那堆乱麻中将它抓出来。   心中烦燥一回身,看到郝助理远远站在回廊尽头。   他见我看他,笑了,走过来轻声道,“方小姐。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我摇头,“我要离开这里。”   “以方小姐的方向感,自己怕是走不出去的。”郝助理双手叠在身前,轻声道。   我怒视他一眼,转身就走。听到后面脚步声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回头怒吼,“滚,跟着你的少爷去。”   郝助理一声长叹,摸摸鼻子,语气有点哀怨,“少爷不要我了,我除了跟着你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就是这样!   如果余扬不是展家人,老爷子怎么可能会让郝助理随行他左右!   余扬到底是哪根筋打结扭不过来了!   我原地蹲下,揪着头发大口大口喘息。心中憋闷。像坠了千斤重石一样,根本无法正常呼吸。   郝助理走到我身侧,提提裤腿蹲下,道,“方小姐,你这样想是想不清楚的。与其自己在这琢磨,不如找个人问个明白。”   我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的压抑感依旧不减,“问你,你会说?”   “我的身份让我不能对展家现任展家当家人和后任展家当家人做出任何评论,不过,有人能。”郝助理看我,“方小姐,你可以问他。”   我定定看郝助理几眼。从包里摸出给吴用打了过去。   这个人不会是展老爷子,展老爷子不是那种会把陈年痛事张嘴说出来的人。   郝助理一笑,起身后退几步,“方小姐,你们慢慢聊,不会有人靠近。”说完,走远了。   我向后一仰坐在回廊上,听着里的呼叫声,把视线放在远处。   绿油油的草坪尽头是树,很远的地方有几个人影晃来晃去。   电话接通,吴用的声音传过来,“小冉,你问吧。”   我本来就理不清楚问什么,吴用这样单刀直入。我一下子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我道,“余扬到底是不是展家人,那十七张亲子鉴定是怎么回事?”   “是展家人。”吴用干净利落的回道,长叹一声,又道,“那十七张亲子鉴定,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说真的吴用,如果我现在在你面前,拿刀杀了你也不一定。虽然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可我觉得你是很多问题的关键。我杀了你这个世界就清静了,余扬也清静了。”   “你杀了我,江月会哭。”吴用轻笑一声。再叹,道,“方小冉,余扬是展老亲手带大的。展老爷子对他的重视,超过展家每一个人,这其中,包括余扬只是平平之辈的父亲。你想吧。他的起点要有多高,人要有多骄傲?可惜……”   可惜,这一切在余扬二十一岁时结束。一张亲子鉴定从天而降,砸进展家老宅。   上面清清楚楚显示,余扬不是展家血脉,不是展建华的儿子也不是展老爷子的孙子。   凭空出现的东西,展老爷子肯定不信,余扬也不信。当时余扬已经着手家族产业,只等合适时机取代当时还稳坐公司董事长之位的展老爷子的地位。   而那时,展建华不过是总公司的总经理,展建国都比他位置高一些。   余扬骄傲到根本没把那张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亲子鉴定放在眼里,可身为资产几百亿的展老爷子,不可能不谨慎。   于是,他也拿了余扬和展家的血液样本去做亲子鉴定。   做了一家。不是。再做一家,还不是。越做,展老爷子越不心甘,越做,展老爷子心越凉。   当十七张亲子鉴定全都汇集到展老爷子手中时,这个前半辈子戎马疆场,后辈子纵横商界的老人再也受不住了。   接下来就是展家的旷世大战。   展老爷子亲手把那十七张亲子鉴定砸在了余扬面前。中庸了一辈子的展建华,接连扇了余扬亲母三个耳光,把她赶出展家老宅。   余扬掐着那十七张亲子鉴定一张一张看过去,面对震怒的展家人吐出两个字,“我滚。”   手一扬,他在四下纷飞的十七张亲子鉴定报告中转身离开。   “从那时起,他不见展家人,不用展家钱,直至四年前,在他堂兄的婚礼上一闪而过。”   “……”   我捂着心脏,好一会缓不过来。良久,咽下一口吐沫,道,“是不是,亲子鉴定被做了手脚?”   “十七张啊,老爷子亲自委托人做的,其中不乏他最看重的老朋友,出错的几率是零。”   “那,那是抱错了?出生时抱错了?”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哈。”吴用笑了,“你觉不觉得余扬长的很帅,和他父亲一点也不像?因为他像他妈妈。很像。而且,后来老爷子又给我看过一份亲子鉴定,上面很明确的写着,余扬是展家子孙。”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懵。   “这个,我也不知道。再深的,老爷子没和我多说。不过。老爷子要弥补,所以,他要把本属于余扬的一切都交还给余扬。这几年,他一直在为这个做努力。”   “展老能给你看亲子鉴定,为什么不能给余扬看?”现在所有的症结都在余扬根本不信自己是展家人身上,如果告诉余扬真相,一天的云彩不都散了?   “你见过人崩溃吗?哦,你体会过,那你更能明白余扬。当十七张亲子鉴定砸在他面前时,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动动唇,心狠狠揪了下。   天之娇子的二十二年被瞬间否定,亲人反目,所有的一切化为泡影……   那种打击感受……   “他从小就偏执,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而且,这件事中还夹杂着他母亲。他前二十二年里,除了展老爷子外,最敬仰的就是他母亲。可这件事的发生,让他无法接受他母亲。他恨,恨到不肯听他母亲一句解释。可也爱,爱到在他母亲过世后,随了他母亲的姓……”   “他妈妈。是在那时……”   “嗯,过程很不愉快,总之,他没见到最后一面。方小冉,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告诉他,当年的一切都是错的,全是乌齐,你觉得余扬会怎么样?”   “……会疯。”   “所以,不能直接说,要一点点来。先让他回了展氏,其余的……唉。”   我跟着长叹一声,脑子里还是有些乱。   电话里安静一会,我终于想到我想问的问题,“吴用,所以,不管那个工程成不成功,余扬都会回到总公司是不是?那我,一直以来,我在干什么……”   “你?”吴用笑了,“晚上再说,阿懒再不上班就迟到了,下章晚上或是明天早上见。”   “哦,亲爱的读者们,么么,按吴用说的办。”   ☆、084 太女   “你?”吴用笑了,“你是个意外。”   “意外?”吴用的回答,让我糊涂,“什么意思。”   我死死按着时不时抽痛一下的太阳穴,合上眼想过去这一年半的事。   “意思是,你本来不在计划里。不过,恰好闯进来了,那就……”   “那就利用一下,是吗?”我放下手,冷笑出声,“我何德何能,能入你们的眼让你们顺便利用一下。”   “入的不是我的眼……”话筒里,传来“啪”的一声火机响,吴用沉寂了下,长长呼出一口气,“再说,什么叫利用?方小冉,是宝宝的手术没如期进行还是你没有得到你应得的报酬?我们。相互合作罢了。你得到你想得到的,而我,得到我想得到的……”   “结束了。”我打断吴用的话,当机立断的道,“我们的合作结束了。展家这个浑水我也不想趟,你和展老爷子的计划。我不想知道,更不想掺与。”   “晚了……”   我咬唇,心中烦躁,“因为城东商业圈的事,因为展建国那伙人?”   吴用沉默,没有回答。   我抬头看向远方,长叹一声问道,“他们知道老爷子又做过亲子鉴定吗?”   “他们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不过,老太太是知道的。所以,塞进个季家二小姐给余扬……”   “老太太?”我再次糊涂,“我懵了,老太太是展建国的亲妈,那在这件事上,不是应该支持展建国的吗?她塞个女人给余扬是什么意思?卧底,还是真的想让季展联姻,承认了余扬继承人的身份……”   “谁和你说老太太是余扬叔叔的亲生母亲了?”   “……”   不是,展老爷子带着儿子展建华和老太太带着儿子展建国两家变一家结合在一起的吗?难道外面传言有误。展建华和展建国都是老爷子的儿子,而老爷子那个年纪轻轻亡故的弟弟并没有留下血脉?   我问完后,吴用笑着说了原由。   展建国是老爷子亡弟的血脉没错,可,展建国是私生子,是被抱回到展家放到老太太身前养大的。   “当年这样的私生子多了,没十个也有八个。余扬叔叔的生母是个能人,不然也不会把儿子塞进展家。只是,你想老太太看到他能高兴吗?堂堂韩家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带着一半家产陪嫁,最终却要给别人养儿子……所以,她对余扬的爸爸一向很好,比她名义上的儿子上好上很多倍。”   怪不得,怪不得兄弟两家会合为一家,怪不得刚刚在客厅时,展建华会因为这个后母和展老爷子怒目相对……   所以,老太太和展老爷子是在一条站线上的。唯一的不同,是老太太想让余扬娶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而展老爷子,并不同意……   “行了,你别想了。”吴用轻叹一声,道,“方小冉,如果你真不想和我继续合作下去了,可以。从今天起什么也不要想,更不要管,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去……”   “真的?”   “真的,而且我不会亏待你。”吴用道,“……只要你能顺利抽身出去。”   抽身,只要我能抽身,我就可以远离这些是非,就能过简单自在的日子。   挂掉电话,我扭头看向守在外处的郝助理,对他挥手。   郝助理走近后,我道,“带我出老宅。”   这种豪门恩怨我没心力参与。也想不清楚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想离开!   郝助理没动,而是看着我身后道,“方小姐,那位是少爷的亲妹妹,少爷很疼爱的。”   我一愣。顺着郝助理的视线回过身去。   远处的草坪上,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初头的女人跑了过来。她穿了身灰色休闲服,带着一顶鸭舌帽,几缕刘海从鬓角落下。   皮肤很好,细腻光滑,两颊因跑动挂了丝红润。眼睛和余扬的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含着余扬从末有过的笑意。   “太女?”   郝助理干净利落的回了一个字,“是。”   太女几步跑到回廊下,她一扬手把鸭舌帽摘下去,海藻样的头发倾泻而下。她随手向脑后抓了两抓,把手向我伸了过来,笑道,“你好,我叫展思柔,听爷爷提过你。”   我挑下嘴角,伸过手去轻握一下,“你好。我叫方小冉,也常听爷,展老提起你。”   其实从来没提过。   展思柔笑开了,她对我道,“方小姐,你糕点做的不错。我刚刚偷吃了不少,有时间可以和你请教厨艺吗?我爷爷说我就烧白开水还能喝,如果可能,他想在有生之年喝点带味的。”   我笑出来,对她点头,“如果有机会。ok。”   “郝助理。”展思柔一扬头,视线落在郝助理身上,“我哥回来了?他在哪儿?我刚问我爷爷他不说……”   “当然回来了,少爷答应小姐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过?”郝助理笑的柔和,眉眼中带了丝宠溺,“少爷中午时就回来了,就等小姐回来。只是发生了点事……”   余下的话郝助理没说,展思柔却心领神会了。她点点头,对郝助理道,“行,我知道了。方小姐,你会打羽毛球吗?来一局?”   我摇头。“展小姐,我不会,我……”   “来吧,我也是刚开始玩。”展思柔好爽的拍了拍栏杆,仰头笑道,“跳过来,我接着你。”   “……”我回头,求助的看向郝助理。她看不到我一身血吗?   郝助理把头别向一边,左手手指在右手手背上轻敲,“我什么也没看到,是不会告诉老太太的。”   展思柔伸手拍了我手臂一下,向草坪那边别别头。“来。”   我深吸一口气,跨过栏杆跳了下去。   展思柔在我跳下时稳稳扶住我胳膊,“没崴到脚吧?那行,走吧~”   打羽毛球的场地在东面,我先在生物助理的带领下换了身运动衣,然后和展思柔上场厮杀。   羽毛球我不擅长。展思柔也真如她所说是刚玩,不过还是比我强。几局球下来,我被她杀的无反击之力。   直到天擦黑,要用晚饭了我们才结束。   出了一身汗,心中舒畅不少。我们冲过澡,收拾利落去餐厅吃饭。   很中式的餐厅,古香古色,摆的如意圆桌,菜也很中式。展老爷子坐首位,接下来是展建华和季梦容。我和展思柔坐在展老爷子另一侧。   食不言。   整个过程餐厅上都只是轻轻进食声,并没人说话。直到晚饭用必,大家伙移到别墅上面的露台赏月。一家人才开始说话。   我是外人,他们聊的东西参与不进去也不想参与,就抱单反坐在边缘摆弄拍月亮。   展思柔挺顾忌我的感受,也拿出一架相机摆弄,和我说她摄影是她哥手把手教的,可惜她永远达不到她哥那个高度。   “变态你懂吗?”展思柔对我道。“他是那种不怎么用心就能做到比别人用一万分心还好的人。做他妹妹我可累死了,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狂奔……还好我不是男孩子,否则我非把他打脑残不可,压力太大了。”   我看着她笑,“你这种想法你哥知道吗?”   展思柔无所谓的耸耸肩,“知道啊,我曾和他说过三十七种坑死他的办法。”   我惊,展小姐,你也是变态吧!你们展家人是不是没有正常的?   展思柔抬眸瞄我一眼,笑开了,“逗你的,他是我哥,我再嫉妒他也不能坑他啊……”   ……   我垂下头摆弄单反,笑笑不再说话。   所以,你对于余扬那乌龙的身世,还有现在这些乱七八槽的情况,以及我和余扬的关系,知道多少呢?   是全部都知道。还是只知道一部分?身为太女,你是站在哪一边的,又或是,哪边也不站?   我们这边停下聊天,展老爷子和展建华那边的聊天声传了过来。   家长里短中掺着几句公司中事,提到余扬的堂兄半个月前新生那个孩子。季梦容说。那女孩儿和她侄女长的很像,特别漂亮。   ……   所以,余扬堂哥,娶的也是季家女?   也难怪展老爷子反对季琳桐嫁给余扬了,这样下去,展家所有女主人都姓季了。   赏完月已经很晚,我在老宅住了下来。脑子里挤了太多东西怎么睡也处不着,扣了两片安眠药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展建华和季梦容已经离开了。就连展思柔,也在简单的早餐后开车离开。   整个宅子空当下来。   展老爷子一直没出现,郝助理的大伯郝志在中午时现身,说我可以自便。想留在展宅做客,他可以带着我继续逛。如果不方便,可以送我离开。   我选择后者,坐上车离走时,想到昨晚展老爷子满脸落寞的神情,到底是心里一软,对郝志道。“让展老注意身体,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郝志笑了,“老爷子会高兴的,我也随时恭候着方小姐再来做客。”   “谢谢郝伯。”   展思柔是这样叫的,她说郝伯是展宅的管家,地位很高,看着他们这些孩子长大的。   不过,我不会再来了,有生之年我不会再踏入展宅一步!   回到住处,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下午。明明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了,可……   临近夜幕,我打通江泽的电话。随时哈啦几句后,我道,“江泽,上次我托你找的那个药,你有消息了吗?我朋友昨天打电话有问……”   “电话里说不清楚,”江泽轻声道,“正巧,我今天在苏市,你出来我们坐着聊?”   我短暂犹豫,回道,“好。”   ☆、085 你爷爷的   区别于一二线城市的喧嚣,苏市一过傍晚就安静下来。特别是老街区,上个世纪的老式楼房屹立在石板街两侧,被昏暗的灯光拉长了倒影。偶尔一个行人经过,轻咳一下,声音能荡进深深的巷子里。   我和江泽约在一家苏市本地人开的特色茶室,单间就像普通的本土人家一样,挂着特色的布艺门帘,房顶上挂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绣品荷包。小火炉上煨着黄铜茶壶,壶中茶水沸开,溢出阵阵略有苦涩的茶香。   南方的天,便是到了秋天也不减热度。这带着些苦涩的茶,正是清肺解暑的好东西。   我到了茶室,喝了足足一杯茶的功夫江泽才来。穿了身很正式的灰色西服,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坐下,把我凉的半温的茶端起喝下大半,才长呼出一口气正式说话。“太忙了,国庆七天我要飞四次。”   “你们在苏市设公司了?”我惊讶。   “没有,飞海市。”江泽回道,“明晨国际的总公司在海市,我今天是到工地去找人,恰好路过苏市。如果你电话晚来半个小时。我的车已经上高速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对他抱歉的笑了,“麻烦了。”   江泽把余下的茶喝净,风轻云淡的道,“客气什么,我反正是住酒店,在哪里都一样。明天还要过来,住在苏市反倒方便些……”   如果住苏市方便,何必要半夜回海市。说到底,还是有事,说方便不过是安慰我的话。   江泽拎起茶壶自己倒了杯茶,抬头眸我一眼,“眉心郁结,遇到烦心事了?”   我抬起左手,把眉心那个不知何时拧起来的小疙瘩揉下去,“没有。”   “不想说算了。”江泽收回视线,问道。“你吃饭没呢,这里能叫东西吃吗?”   我点头,江泽按铃叫来服务员,点了这里的特色菜。江泽是真的饿了,我却没有什么胃口。当他吃完,我碗里的饭还没动。   服务生把碗碟撤下,上了果盘后,江泽挽挽袖口,露出半截小臂,把话题拉到了正题上面,“很重要的朋友?”   我正拿着一片山梨走神,木然的反应了下,道,“嗯,关系挺好的。”   “我认识吗?”江泽盯着我看。   我看他一眼,笑着摇头,“不,不是咱们的共同的朋友,也不是咱们的同学。”   江泽哦了声,拿起一个橘子剥,“你快递给我的药片,我找人帮忙研究了下,说里面的成份大致就是镇定舒缓。看不出什么特别,和市面上卖那些舒缓情绪的药差不多。就是这个是配方药,而且是专供一些精神类疾病科室或是心理医生专用的,外面不好买到。怎么,你那个朋友,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我舔舔唇,下意识的错开目光不看他,“不是很清楚,虽然关系不错,可也不方便多问。怎么,买不到吗?”   刚到苏市时我买了些镇定舒缓方面的药来吃,可大多只是安眠,在舒缓情绪方面并没有什么效果。朱医生虽然还时不时的和我打电话聊天询问状况,可却不在这方面松口。不然,我也不会托江泽帮忙。   后来心情很好的,没怎么上心这个事。今天,实在是太乱了……   “怎么会,你让我办的事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江泽看我一笑,眼眸闪闪发亮。他变戏法一样。把一只白色的小药瓶放到我面前,道,“诺,拖朋友拿到了。不过我朋友叮嘱过,这药不能多吃,一次一片。”   我心中一松。伸手拿过来,对江泽笑了,“江泽,谢谢你。”   “举手之劳,真要谢,下次我来带我在苏市转转。”江泽把剥好的橘子分我一半。   我把药收起来,接过橘子,“下次?可能你下次来我就不在苏市了。”   江泽抬头,眼中露出惊讶,“又要换地方?你一个账务人员职位调动怎么这么快?”   “不是调动,是辞职。不是你说的,美宝国际这种人际关系复杂的公司不适合我?我感觉也是。挺累的。所以想了想,还是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好。”   展家的关系岂止是乱,简直是被猫挠乱的毛线团。我躺了一下午,才稍稍把我这根线理出来。   我之所有能意外闯到吴用和展老爷子的计划里,可能是青城时和余扬那糊涂的一夜,让吴用觉得余扬对我有点兴趣。不然。吴用怎么会要求我在余扬身边半年?   后面,就是吴用用宝宝的病牵着我走了。就如他所说,这个合作,我想得到的都得到了,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论生气,余扬最应该生气。他身处一团乱麻的中心。被无数个人算计,所听到的每一句话都不见得是真的,所有的亲情友情爱情都掺了水份……   哦,他没爱情。   江泽没深问,只笑道,“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   我把橘子塞到口中,微酸的味道让我眉头紧皱。   以后我还真没打算,昨天在展宅苍蝇一样乱转却出不去时,心中烦燥的想如果有人开个特色主题迷宫应该不错。可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方向感不强,只分左右不知东西。   “要我帮忙吗?”江泽用剥了一半的香蕉换下我手中的橘子。   我下意识的摇头,“不用。”   “不用?不是。方小冉,你是不是忘记还欠我钱这事了?”江泽低头,掰石榴,“你说三年还清,现在可过去快两年了。”   “……”我咬着香蕉一愣,随即笑了,“你那几个小钱,我还是还得起的。”   吴用说过不会亏到我,这点我相信,他一向言出必行。我心中估量,他给我的钱应该够还江泽,就算是差。也差不了多少。   “小钱……”江泽抬头看我,神色有些受伤,“我存了很久才存下。你居然说是小钱,不行,宝宝不开心了。”   “哈哈,江泽。你快三十岁的大男人,能不自称宝宝吗?”   江泽也笑了,“现在的网络词都什么鬼。”   果盘里的水果吃的七七八八,我和江泽起身离开了。苏市就一家五星级酒店,正好在老街后面。我们两个顶着八月十六的月色,边走边聊。   来到酒店前,江泽说送我回去。我说离得很近不用他送,他没强求。   在我把西服脱下还给他时,他道,“夜有点凉,你穿回去吧,记得给我洗干净了别留味道。我还要找女朋友呢。”   我看着江泽大笑,“好,我喷点香水在上面,再亲两个口红印。”   “恩将仇报,狼心狗肺,我怎么就认识了你呢。”   冲江泽挥挥手。我转身下了台阶,往住处走。   老街区,只有酒店附近的路灯比较密集。转了个街角,光线暗下来。月亮在茂密的树梢上移动,在平整的板油路上留下大片阴影。风一送,有几分阴森。   走了会儿,后面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时有时无。而且,还有淡淡的香烟味。   我本来没在意,可走了好一会那脚步声都是距离我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心中有点发毛。   回头扫了一眼,见不远处树影后闪着一个小红点,我心中的恐惧达到最高点。   如果是正常走路的,干吗要在我停下时也停下?   我害怕了,刚想跑,电话响了。我接起来,江泽声音传过来,“你到没到住处呢?”   “马上。马上就到了。”   如果不是离的近,这条路平时又走过很多次,我也不会说要自己回来。   抓紧西服外套,我小跑两步,“江泽,衣服洗好我送到哪?你不是明天就离开了吗?”   “先放你那里。下次见面再给我带来就行。小冉,你跑什么?”   我几步跑进小区,冲门卫大爷打打招呼后,长松一口气笑了,“吃撑了,跑几步。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特意回头看了眼,除了树和车什么也没有。   没跟过来,我神经过敏了?   直到我上了楼,进了屋,江泽的电话才挂。我把门反锁几道,坐在沙发上心有余悸的轻喘。   以后不在晚上出去了,虽然苏市的治安挺好的,可安全意识还是要有。   洗过澡吹过头发,我把江泽给我的小药瓶拿出来,倒了几粒药出来。   的确是和朱医生上次开给我的药片一模一样,我心里一松,放到嘴里。   伸手去拿水时,眉心拧了下。   这药是甜的?   我上次吃时是情绪有点不稳。竟然没注意到。   药合着清凉的水咽下去,心中安定了。我躺在床上,把放到一侧,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很快就有了睡意。   迷糊中,进来一条短信,余扬的。   “你爷爷知道你和江泽有一腿吗吗?”   我爷爷?明明是余扬爷爷。   抓过,我回道:你爷爷……的!   手滑,多打个字。无所谓了,睡觉要紧。关掉,我放空心思继续睡觉。   ☆、086 你有病,我有药,你吃吗?   十一假期结束一上班,我便着手辞职事宜。可惜,计划永远没变化快,黄老竟然突发心梗进医院了。   说真的,在接到这一消息时,我心中第一想法便是展老爷子暗中做手脚了,目的就是让我不能辞职。可真当和同事去医院看望过刚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氧气机还没撤下去的黄老后,我把这一疑惑打消了。   没有人,会用生命来配合别人。   于是,我莫名其妙的代任财务部正经理一职。因为过去这几个月黄老教的用心,我竟然一点手忙脚乱的感觉也没有。   辞职信递上去,两天后传来消息。可以,不过苏市现在没人,要等新的财务经理配置到位来和我交接工作。   看完邮件,我心中长松一口气。站完这最后一般岗,我就和美宝国际,和展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交上辞职信的第二天,我意外的接到了杨副总的电话。   电话里,杨副总笑呵呵的和我祝贺,“方经理,恭喜高升啊。”   我在这边无声冷笑,语气却无比恭敬,“哪里哪里。杨副总,这全靠您费心提拔,不然我哪能坐上这个位子?”   实事上,从我调到苏市开始,杨副总的各种手段就不行了。我原以为是苏市离首都远,杨副总的手伸不那么长。现在终于明白,杨副总的手不是伸不长,是伸不到。   苏市分公司虽然是所有分公司中规模最小也是最轻闲的。可它却建立在展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任何人都难染指。   不过,杨副总也的确费心了。不然,我在北城时不会接二连三的出成绩。   “可,你辞职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呢?”杨副总呵呵一笑,语气变冷了。   “……”   我心中一惊,坐直身子,无言以对。   我只想着赶快离开美宝国际,却疏忽了杨副总这边。我手上掐着他们不少东西,是他们的人。按常理说,我要是想辞职不干,那肯定是要和他们说,由他们来安排,而不是现在这样,直接一封辞职信递上去。   “方经理,去年我们见面时,你还是一个小小助理。那时你姐姐的孩子还躺在医院里等钱做手术,现在,已经康复出院了吧。”   不是反问,是肯定。   邹医生给宝宝做手术的事瞒不住,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出来。可是谁安排的,这点吴用特意安排过。不然我早露馅了,哪还等到现在杨副总打电话来质问。   不过,这不耽搁杨副总把他当成我的救世主。   “……杨副总。”我想了下。开始编,“实不相瞒,我辞职,是一时脑浑也是迫于无奈。我家里出了些事,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齐……我老公,挺不满我离家太远,我们结婚快一年了,他家老人催着要孩子,我……现在想想,是有些冲动了。”   我一句三顿的说完,杨副总那边无声很久。我把电话拿到眼前看,确定了好几遍是不是坏了。   好一会儿,杨副总道,“方经理,你的难处我理解。放心,我会尽快安排你调回北城。”   嘟一声,挂了。   我掐着木了下,把对话从头到尾回想一遍后,扬手把文件拍在办公桌上!   我他妈的在干吗,我干吗管我露不露,管我还是不是卧底,我直接撂挑子走人就不行了!   助理小陈推门进来,满眼惊恐的看着我道,“方经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揉揉太阳穴,心中烦躁的道,“给我倒杯水来。”   小陈哦了两声,转身倒了杯水放到我桌角。让她出去后,我倒出几粒药,合着清水吞下去。   深吸两口气,我把叮了一声的抓过来。   一条短信,六个数字,893451。   我拎包出去,到附近的atm上查看了下,那张卡上多出五万。   把卡上的钱转到自己的帐户上,我给吴用打电话。现在,我要怎么样才能顺利辞职走人。   “不要管他们,直接走。”吴用回的简单,“方小冉,我的手伸不到他们那里,不然我就是他们的卧底了。你可以不用顾虑一切,直接走人。凭你手上握着那点东西,自保足够了。”   “那这段时间来做的一切不就全都白费了?”   从老宅回来,我心中费解的另一件事就是,既然余扬无论怎样都会接手展氏,那吴用让我卧底干什么?   后来想明白了,展建国这伙人对余扬来说是祸害,如果不能把他们连根拔出。余扬的位子随时有可能被掀翻。   “是,而且他们会有所警觉。不过,这就不是你考虑的事了……”   说完,挂了。   也就是说,展建国这伙人会隐藏的更深,他们想找机会会更难。   我长呼出口气,摸出两粒药塞到嘴里,恶狠狠的嚼碎咽下。晃回公司。   接近下班时间,可气氛却不像往天那样轻松,有些凝重。   看我进来,小陈远远迎上来,指了指我办公室,道,“方经理,有人找你。我已经说了今天要下班了你不在。让他预约后再来。可他问了你办公室后进去后就不走了……”   停顿下,小陈咬咬舌头,问我,“方经理,要不要我叫保安,把他扔出去?”   我走到门口,拧开门往里看了眼坐在我位子上那个人,回头对小陈道,“你把他扔出去,那你也不用在美宝国际干了。”   小陈一脸惊讶,然后恍然大悟的道,“方经理,我不知道是你老公,我……”   “口无遮拦。”我掐了她水嫩嫩的脸蛋一下,笑道,“让大家下班吧。”   我老公?那我上辈子得作了多大的孽。   江南妹子。皮肤就是好,滑溜溜水嫩嫩的。想着,又掐了她一把。   小陈揉揉脸,瞪我一眼,“还掐还掐!”嘟嘟嘴一脸哀怨的带着大家下班了。   我环着双臂,靠在门边对大家笑着挥手。等人全部走尽,我收了笑回头瞄了眼办公桌后面的余扬。   余扬靠在椅子上,把扬在面前的一叠纸放下。抬眸看向我,“什么时候,我见你要预约了?嗯?”   我直视他,笑了,“余总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这不是不认识你吗?我敢保证,她要是知道你是谁,保证会例队欢迎。”   “胆子涨了。怎么着,老爷子给你吃什么定心丸了?”   “没有,我哪敢。”   “你有什么不敢,短信骂我骂的不是很顺?”   “我说我手滑你信不信?”真的是手滑,第二天起来见他没回短信也没来电话,就……刻意把这事忽视了。   他站起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吐出两个字,“不信。”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走进办公室,拎起外套,回手关灯。手刚按下,被抓住,一用力灯又开了。   后背贴上温热的同时,几张纸横在眼前。   亲子鉴定书,还不是一张。   “你居然不是老爷子的孙女……”余扬的呼吸落在耳侧,“我还想怎么会这么巧。不过。这样也就解释通了,专门找来的……”   他手指抚上我脖子,轻轻摩挲。几页纸飘然落地,每一张上面写的都是我和展老爷子无血缘关系。   我痒的一缩,靠在余扬胸前,“余总,你说的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却往我怀里靠。”余扬低笑出声,手握在我腰紧紧一抓,“怎么,听我的意见去学了学,而且和你前男友实践了下?”   感觉到顶在后腰上的炙热,我身子一僵,寒毛竖了起来。   “余总,你有病,我有药。你吃吗?”不敢乱动,我摸出那瓶药,我扬起手,“你现在需要冷静,这药疗效很好,吃了后不会胡思乱想,心情也会舒畅。”   “我说没说过,离江泽远远的。嗯?”   “余总,你是说过没错,可那时和现在不同。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我说过欲绝欢迎这招不管用,你要换换别的路数。”   我闭上眼,满心无力。   所以,余扬是认定我是展老爷子派到他身边的,这段时间来一切都是阴谋?   “好,换,换。”我妥协,顺着他话说下去,“我不合格,脾气不好床技更不好,偏偏还不愿意学。这样,你让老爷爷换人成不成?”   我摸出,调到展老爷子的电话拨出去。道,“来,你和他说,就说他送的这个女人你不喜欢,让他给你换一个。”   电话里,展老爷子叫了声冉冉。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我和余扬听到。   余扬没接电话,而是凑过去。道,“老爷子,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帮你亲孙女思柔不被那群狼吃了?好,我答应你。可你送我的玩物,不能放在千里之外。”   玩物……   我心中一恼,用肩膀撞余扬,却被余扬紧紧压在墙上。   电话里,展老爷子沉默了下,问,“你是说把冉冉调回北城?现在冉冉是经理级别,下调令要总公司才可以。”   “所以呢。”   “冉冉想回北城吗?这要看她自己。”   “不想。”我对着电话道,“展老,我不想。”   “所以,我不会下这个调令。”   “我下。”余扬对着电话道,“我回总公司。”说完,他抬手把挂掉。   我看着变黑的屏幕懵了会,然后,大笑出声!   小狐狸,最终没有玩过老狐狸!   “余扬,你是觉得你爷爷是想把公司教给你妹妹,可怕她执掌不起来,所以才这样设计讨好你?”   “不用他设计讨好,思柔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坐视不管,让那群人在她身上动手。”   “所以你觉得你一直以来不过是在顺水推舟?余扬,你是你爷爷的亲孙子,当年的鉴定报告有错,你爷爷是想把展氏交到你手上……”既然这句话没有人对余扬说,那我来说!   “你那是什么表情?怜悯,还是同情?”余扬扳过我脸,眼眸深邃的像是能吸进人去。“你在可怜我?”   “你能不能别这么偏执?”下巴被捏的生疼,我皱眉头,道,“你真的是你爷爷的亲孙子。”   “亲的?”余扬冷冷一笑,拽我到办公桌前,抽过一张纸再次拍下,“你看!”   又一张亲子鉴定,余扬和展老爷子的,鉴定结果是非血缘关系。   鉴定日期是,两天前。   我动动嘴唇,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不是。余扬自己找人做的鉴定,肯定不会有人做手脚。   难道真的如余扬所说,展老爷子只是在利用他?那吴用,是展老爷子的同谋还是也被展老爷子骗了?   “你问吴用,”我回头看余扬,“吴用知道一切。”   不管是哪一种,余扬都会问出一个答案来。   “吴用?你和吴用还有联系?我有没有说过你离吴用远些,是不是我说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余扬看我,眼神阴戾下去,“被老爷子安插在我身边还不够,还要去招惹吴用?不仅如此,还时不时和江泽吃个饭,逛个街。你为什么不直接进酒店或是让他送你回家呢?”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我说让你问吴用,吴用和你爷爷……”   “吴用是我兄弟!”余扬猛捶一下桌面,把我圈在他身下,“谁背叛我,他都不会!”   我后腰在桌沿硌的生痛,看着贴在脸前的俊脸冷笑出声,“余扬,你就是个偏执狂,自大狂!同时,还是个可怜鬼!”   “可怜鬼?是啊。”余扬膝盖一顶分开我双腿,撂起我裙子时咬牙道,“可你比我更可怜,这场以老爷子为开场的游戏在我不说结束前,你只能和我绑在一起。”   腰要被压断了,我“嘶~”的吸了口凉气,骂他一句,“去你妈的,松开,我自己脱。”   ☆、087 想要日子简单,首先人要简单   不就是滚床单吗?又不是没滚过,我又不是没爽到!不劳烦他动手毁一身衣服,我自己脱!   余扬被我吼的一顿,不动。我推开他,在他的注视下伸手解开衬衫纽扣,脱下甩到一边。又背过手拉开裙子拉链,一拉到底。任裙子在腰间下滑时,我伸手解开余扬腰带,把衬衫从里面拽出来。   十月的苏市还是个火炉,即使现在已经是傍晚。可我却觉得很冷,寒意攀上双肩,顺着皮肤刻入骨髓,连心和思想都冻上了。   我木着大脑去解他的衣扣,只解了一个没了耐性挨个去解,双手抓住他衣襟用力往开撕。   扣子崩落两颗,余扬结实的胸膛裸露在眼前时,他抬手把我手抓住了。   我挣了两下,让他放开。   余扬没松。我抬头不解的看他时,他和我对视,出声道,“身份被戳穿,连装都懒得装了?按你的剧本,现在不是应该又吵又闹。誓死不从吗?”   “说那么多废话干吗?你到底做不做?”我挣扎有用,我不从有用?   别说他余扬只是要上我,就是他把我先奸后杀,杀了再奸,明天他依旧是展氏太子爷!   余扬松开手,放到身侧。   我重新抓住他衣襟,手却再用不下力去。心底唯剩不多的自尊心,到底是浮到了心头。   眼一横,心一横,我捧住他脸亲上去。余扬脸一侧,我的吻落在他唇侧。   青须刚冒头,乱的唇上痒痒的。   “倒足了胃口。”余扬推开我,一脸冷漠的抬手整理衬衫,盯着我道,“你在我这边这点作用都没有了。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确定不做?那我滚了。”   抓过衬衫穿好,整理好衣裙,我对着镜子理了理微乱的发髻。   “方小冉。我采访下你。干你们这行的,有心吗?是不是主子说什么是什么,让你们跟谁就跟谁?”   镜子里,已经整理好衣服的余扬点燃一根烟,一脸玩味的看我。   “是啊,不然怎么赚钱?只要手段玩的好,没有睡不到的人办不成的事。”我回头,看着他呵呵一笑,“比如你,不一样被我睡了?至于心,有钱还要心干什么,早喂狗了。”   “江泽知道他在你这里的地位是狗吗?其实我挺欣赏他的,公私分明。”   我走到门口“啪”的一声按灭灯,转身对余扬道,“余扬,你就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昏暗的办公室里,他嘴侧烟头一亮,暗下去,脸看不清了,“对,我就是疯子,我早疯了。可那又怎么样,我再疯,你也是我的。”   我听得心头一颤,双手不由得握紧。   “疯子!”   不愿意再和他多说一句,我转身离开公司。   余扬不远不近的跟在我身后,也不说话,一直跟到我住的地方。我拿钥匙刚把门锁拧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伸手推开,登堂入室。   “这是我的地方。”   “有区别?”他站在门口,扫了一眼不大的屋子后,扭身去了卫生间,“你人都是我的,还差一个地方?”   门一合,里面传来哗哗水声。   我抓狂!好一会,才忍下踹门进去把他薅出来。扔出门外的想法。   “沐浴露在哪里?找到了……我饿了。”   我气呼呼的把包甩在门上,“吃沐浴露去吧你!”   煮的粥,炒了两个菜。摆上餐桌时,余扬腰间围着我的浴巾在不大的屋子里乱转。   洗完澡,他脸上的青须更显,还有他脸上那道淡淡的的抓痕。人看上去精神。神色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憔悴感。   他走到卧室,没一会,传出两声衣柜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开窗户。   我连忙跑过去,眼睁睁看着昨天刚从干洗店拿回来江泽的衣服被余扬扔出窗外。   “你疯了!”   把衣服扔了。我拿什么还给江泽!   “你不是知道我疯了,还强调什么。”余扬走回衣柜前,站定往里面看,“你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   “没有!滚出去!”   说让他滚,可换鞋奔下楼的却是我。我住的不高,四楼。当我来到楼下,地面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抬头往楼上看,余扬倚在窗边指了个方向,“那里,有个老太捡走了,就要回去垫狗窝。”   余扬指的方向,是堵墙!   我满心无力。回到楼上时,余扬穿回蹦了两个扣子的衬衫,正坐在餐桌前喝粥。   “余扬,你很幼稚你知道吗?”我坐在他对面,道,“你知道你现在的举动……很像是爱上我。然后吃醋闹脾气吗?”   余扬抬头,冷呵一声,眼中全是讽刺,“你应该吃药了,花痴似乎能治。”   是啊,我应该吃药了。起身找来药瓶。我倒出两粒药扔到嘴里。牙一用力把药片“嘎嘣”嚼碎,我又倒出两粒递到他面前,“吃吗?效果真挺好的。”   余扬看都没看,“你要和我同归于尽?我命比你的贵,这亏我不吃。”   我可不可以真拿刀砍死他,砍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去喂狗?   睡觉前,我还是把药放到水杯里,递给正在看电视的余扬。   余扬接过去喝完,“下次别放糖,我不喜欢这味道。”   懒的和他废话,我吃完药回卧室睡觉。定好闹钟。放心思绪,没一会时间就睡了过去。   迷糊中,床塌了塌,枕头被占去一半,腰被搂住了。   我动了动,刚调整好姿势,身后传来沉沉的一声叹息。这一叹,叹没了我从见着他到现在积在心中所有的怒气。   他,心中很不好受吧。   如果不是心中抱有期望,不会再去做亲子比对。可现实,却再次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身后呼吸渐稳,我轻轻转过身。抬手扭开小灯看他。   余扬睡的很不安,眉头一直皱锁着。偶尔,牙关还会咬的很死,像是在和什么顽力抗争一样。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夜,在我闹钟响时,余扬一瞬睁开眼。   眼神很空洞。带有迷茫。当那丝迷茫褪去,眼底浮上沧桑和隐痛。   我胸口一揪,连忙把眼合上。我看到了我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余扬把手臂从我头下抽出,在我“转醒”睁眼时转过身去,冷冷扔下句,“关了你那该死的,滚去上班!”   我起床,看着他露在空气里的后背突然有了逗他的心思,“余扬,你说给我支票,还没有给我。是你太小气,还是郝助理把这笔钱吞了?听说你打发女人要给好几十万……”   一只枕头向我砸过来。“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你是老爷子的人,想要钱去和他拿。”   我笑笑,没和他计较,把枕头扔回床上收拾收拾上班。   一夜没睡,打了一上午的哈欠。趁着中午休息。给余扬买衣服的时候,我给吴用打电话。   到底,是展老爷子撒谎骗了所有人,还是吴用和展老爷子是一伙的在算计余扬?   为什么,余扬自己做的亲子鉴定结果会和八的一样?   吴用面对我的质疑,回道,“我当初看到的那张亲子鉴定,是国外做的。我对德语不是很通,只能看个大概。”   那问题就是出在展老爷子那里喽。   为了能让他亲孙女顺利执掌展氏,他还真是心机算尽。人心真是难测,和展老爷子接触一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吴用……”我有些不确定的问,“你不会背叛余扬吧?”   吴用语气变的十分阴寒,“方小冉,这种质疑我只准许你问一次,只这一次!”   嘟,电话断了,干净利落。   晚上下班回去时。余扬已经把饭做好了。我很意外的再次吃到乱炖,然后不确定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余扬面无表情的扔了一句,公司没他倒不了。   我哦一声,不再问。   接下来几天,日子过的说不出的平静。余扬没大怒也再没发过脾气。就是话很少,能用一个字表达的绝对不用两个。   没下过楼出过屋。房间倒是收拾的整洁利落。   有时回去看到余扬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会有一种我主外他主内的错觉。   平静的过了十天,在一个傍晚,郝助理敲响了房门。   我打开门看到他时愣了下,下意识的回头看正在喝粥的余扬。   余扬面无表情,头都没抬。   郝助理站在门外,把拎来的东西放到门内,恭敬的道,“少爷,老爷子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明天来接你。”   余扬眼皮不挑的嗯了声,郝助理轻轻把门合上,消失在门后。   晚上,余扬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我困的不行生气咬他时,他毫不客气的咬了回来。   我痛的在他背上乱挠,他嘶吼一声平息,低头喂我一口铁锈味。   这变态把我咬出血了!   意识在痛和困中来回拉锯时,我浑身是汗的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我有病,竟然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很简单。”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豪门恩怨,也没有对公司掌权的争夺,更没有什么亲生不亲生……   所有一切都没有!   就这么两个人安安静静,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没事聊聊电视里的奇葩新闻,想想第二天吃什么好吃的,计划下闲时去哪里旅游……   余扬说了十天来最长的一句话,“想让日子简单,首先人要简单。方小冉,你是我见过的最混乱最复杂的人。”   我说了十天来最短的一句话,“同。”   ☆、088 好累啊   余扬离开那天是周日,他很早起来洗漱。我知道,却全程假寐。直到他轻合上门离开,我才睁开眼。   周一上班,公司网站上便发出了人事任命。大致就是北城分公司总经理余扬,正式入职首都美宝国际总公司,任副总裁一职。   我草草扫了一眼,把摸到手中。   如我所想,北城员工群炸了。不管是在线的还是潜水的,都在聊这件爆炸性新闻。   所有的信息总结起来就两句话。   头一句赤裸裸的不屑:城东商业圈那么大的招标决策失误,差点把北城分公司玩破产,竟然回总公司了!   后二句酸溜溜的嫉妒:不就投个好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姓展再试试。   我看完笑了。   有些人,穿了齐袍也不像太子。而有些人,穿不穿齐袍都是太子。   相比之下,苏市这里就和谐多了,没有那么多酸溜溜的话。可也是三句话不离总公司。离不开一跃进入高层管理的余扬。   接下来几天,余扬西装革履出席各种场合的照片在新闻和娱乐版块乱飞。或是自己,或是挽着美艳的各有千伙的女伴。   照片上的余扬干练老成,帅气逼人,和从我这离开的那个眼中含痛的余扬判若俩人。   和江月视频聊天时,江月无比花痴的说。“小冉,余总是好帅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是啊,好帅,看久了会有一瞬的晃神。好像,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余扬回归展氏占据了近一周的头条,第二周,他手握权柄大刀阔斧的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其中不乏总公司分公司一些重要人员的人事调动。   七个分公司同时炸了,就连远离争夺核心,一向平静的苏市也不例外。在苏市总经理林平文的代领下,我们开了一个又一个的会。从人事到财务再到业务,技术,方方面面,几乎都肃清严查了一遍……   整整两周,我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一个月后,总公司决策再下,苏市分公司没了。成了海市分公司一个办事处。   公司所有人都不淡定了,林平文在会议室双目疵红,摔了文件直接蹦了起来!   “他怎么敢!”   林平文五十多岁,一向温和求稳。他捂着心脏,抖着唇吼出一句,“这里是老董事长一手创建起来的,四十年了,四十几年了!董事长都不敢动苏市的心思,他怎么敢!”   吼完,脸一青,手紧紧抓着胸口向后仰过去进医院了。   是啊,苏市分公司一直没有人动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是展老爷子一手创办,是美宝国际第一个公司。   即便是这里近几年这里已经不能创造效益,即便是它内部人员懒散求稳,即便是它的存在严重拖了美宝国际的后腿……   可还是没有人动。   余扬这一刀,扎的狠,直接扎到了展老爷子的命脉上!   从医院出来,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展老爷子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郝伯,听到是我后,轻声说了句展老爷子刚睡。   早上十点,刚睡,也就是说一夜没睡甚至是更久没睡。也是,这么大的事,他一定早知道了。   “展老知道方小姐打来电话问候,一定会非常开心的。”一顿,郝伯又道,“不知方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不如到老宅来做客?”   “还真没时间,公司这么大的变动,我哪走的开。”去做客就算了,知道展老爷子身子没有大碍就行了。   忙是推脱之词,却也是事实。   一个公司变成一个办公处,要处理的事很多。清帐上交,人员剪裁变动。业务归拢等等……   我忙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把帐目理清归到交到海市,江泽到苏市来了。   得知他来了后,我主动约他出来。一是上次他借我穿的衣服,二是,我的药见底了。   一个细雨蒙蒙的周六。我和江泽在新街的一个咖啡厅里见面。   江泽比我早到,我一落坐,他就指着我眼睛说,“熊猫!”   我掏出化妆镜看了眼自己。   好大的黑眼圈,粉底都遮不住。脸上也没血色,看上去很疲惫。   放下小镜。我很认真的对江泽道,“那你要给钱了,在动物园外能看到熊猫是很不容易的事。”   江泽笑笑,道,“不是要辞职了,还那么累干什么?”   说的简单,活沾在手上,哪儿走的开。   扬扬手说已经忙完了后,我对他伸出手心,要药。   江泽摸出两瓶药放到我手心上,正色道,“小冉。你朋友的药吃的有点多啊,上次那个药是三个月的量。”   “我上哪知道去,”我收回手,呵呵一笑开始编,“听她说好像分给别人一些,效果不错。”看着江泽探寻的目光。我有点编不下去,舔舔唇加了句,“这药我能吃不,我最近压力有点大。”   江泽的目光终于恢复了柔和,道,“处方药。不要乱吃。你要是压力大,找找减压方式。比如运动,购物,你们女人不都喜欢逛街吗?”   提到逛街,我想起另一件事。从座位上拎起购物袋递给江泽,我道,“上次你借我的衣服,被干洗店洗坏了。所以,我重新给你买了件。”   天凉了,买了适合现在这个季节的。   江泽接过去打开看了眼,又瞄了眼自己身上,暗思了会后道。“似乎没有配的衬衫和领带。这样,辛苦你,帮忙再配上?”   我看了眼窗外,咬牙答应,旁边就是商场,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然后我发现,江泽好齐毛啊!以前他对穿衣方面很随便的啊,几乎是买什么他穿什么,怎么现在左一个不满意右一个没看上!   当拎着两套西服包括各种配件从商场出来,天都黑了。我饥肠辘辘,对江泽道,“不是我说。江泽,你这样不好找女朋友,竟然比女人还能逛街。”   江泽凑过来,滑动让我看一张照片,“小冉你看这女生怎么样?我老板一直在撮合……”   照片上是一个有些娃娃脸的姑娘,唇红齿白的很漂亮。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脉脉含情却又不失天真烂漫。   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我细细看过,回头问道,“这妹子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吧?”   她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和耳上的耳饰,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大老板女儿,刚留学回来。”   我大笑出来,拍拍江泽肩膀,“不错不错,你加油。”想了想,又道,“你们见过面没?这女孩性格怎么样?要过一辈子的人,要慎重。”   江泽收回,拎着东西不言不发的走了。侧脸紧绷着。   我一愣,站在原地没动。   他生气了?为什么?   江泽走到车旁,回头对我笑着招手,“想什么呢?还在下雨,你想自己走回去。”   我长松口气,天色太暗。竟然看花眼了。   在外面吃的私房菜,江泽送我回去时,我困的脑子有点木。他约我第二天去打羽毛球放松一下,我严辞拒绝!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他身上。   江泽没说什么,只笑笑,“那咱们下个月见。”   我胡乱的点头,然后惊讶了下,“你怎么总跑海市?”   江泽开车,不答反问,“你不说辞职,辞的怎么样了?”   我揉揉眉心没回答。   这段时间太忙乱,我的辞职报告如石牛沉海再无音讯。上几天,杨副总打来电话,听那意思是他要另做安排。还有,最近他们走帐挺频繁,给我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江泽没追问,把车停在我小区门口时。轻飘飘的说了句,“我调回总公司了,以后常驻海市。”   我下车关门,对他挑起大拇指,“你们老板对你不错,加油抱得美人归。等你下个月来。我给你正式接风。”   江泽挥挥手,把车开走了。   周一上班,海市分公司人事任命下达,我归到海市分公司,出任财务一部副经理一职。而在正式入职前,要到总公司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培训。   时间排的很紧,从到海市分公司报到到坐上飞往首都的飞机,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一出机舱,同行的海市分公司财务二部经理沙漫和我打趣道,“咱们,现在呼吸的是全世界最贵的雾霾!”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拉着行李箱和她一起出去。   总公司有派车来接,我们直接入住美宝国际酒店。按行程安排,周五报到,我们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再周一,正式开始培训事宜。   在酒店刚安顿下,我就接到杨副总的电话。   “方经理,出来坐坐。我给你接风洗尘。”   ☆、089 鬼啊!   见面的地方约在一家茶馆,那种老北京茶馆,外面立着一只大铜壶,小二穿着清末的伙计衣服。从外表来看很旧,却很有特色。   走进去,茶馆内里装修的雕梁画栋。初看觉得就是古风味一点,多看两眼就觉得大气,处处彰显着奢华。   伙计听闻我说来找谁后,一甩肩上的白色毛巾,扯嗓子喊了一句。“二楼天字号~”   大堂里根本没人,这声喊真切又响亮。没一会,从楼上下来位穿着旗袍的美女,把我领到二楼最里面的雅间里。   门一开,我忐忑一路的心放下来了。里面不是杨副总一人,还有另一个美女。   两人席地而坐,中间的小几上放两只茶碗。不远处,一个美女拎着一只长嘴茶壶舞的行云流水。   杨副总对我点头轻笑,我迈步进去那么个空,那位美女把茶壶往背上一背,身子一倾,长长的茶壶嘴准确无误的点在一只茶杯上。琥珀色的茶汁倾泻而出,三秒,倒满一只小茶杯。   手腕一收,美女一个旋身。向后仰着再次把茶壶嘴送了出去。一截白嫩的脖颈展现在众人眼前,顺其而下,追寻到傲人的双峰。   两杯倒满,美女收势起身。杨副总和那个坐在她对面的美女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我心中大敬,跟着鼓掌。   我在杨副总的示意下入座。带我来的美女在桌上填了一只茶碗。拎壶的美女一个金鸡独立,茶水隔着两米的距离点了进去,八分满,半滴未洒。   “好!”   杨副总哈哈一笑,把那美女叫来。拿出几张红灿灿的毛爷爷放在美女事先准备好的托盘中。   那美女额上挂着些许薄汗,对杨副总点头致谢,又对我们微微一笑,退出去,把门合上了。   “尝尝,这家的茶不错。”杨副总对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端起茶碗喝了口。   我端起茶碗喝了口。   还行。   比不上苏市时展老爷子带我喝那个,不过也不错了。   坐在杨副总对面那个美女却没喝,脸上虽然挂着笑,眼神中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杨副总把茶碗放下,和颜悦色的给我们介绍。   “方经理,这位是我朋友何丽。何丽,这是海市分公司来的方经理。”   何丽不咸不淡的哦了声,转过头,对我道,“能让杨副总给方经理接风,方经理一定有过人之处。只怕再过些日子,美宝国际账务总监的位子就在和你招手了。”   说完,把头别向一侧,嗤笑出声。   我突然看明白她眼中的东西了,那是不甘,醋意,还有满满的不屑。   这情况就有点尴尬了,我好像被小三当成小四了。以两人的年纪来看,我是绝对不会认为这个何丽是杨副总正房太太的。   杨副总面上有点僵,看着何丽正色道,“何丽!”语气里,满满都是警告。   何丽终是拿起茶碗喝了口,算是给了杨副总面子。   杨副总回头看我,再次笑了。“今天就是给你接风,怎么样,刚从南方回来冷吧?”   “还行。”我看着何丽的脸色回话,“没感觉冷,就是雾霾有点大。”   “多吸点,长寿。”何丽冷冷插嘴。   气氛再僵。   我端起茶碗喝一大口,对杨副总笑道,“杨副总,要不,我先……”   我指指门外。   你们奸妇淫夫耍脾气闹性子。我就不往中间掺合了。   杨副总对我摆摆手示意我别动,他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对何丽道,“出来。”   何丽扭着身子站起来,冷冷撇我一眼走了过去。   杨副总抓住她胳膊把她拽到门外,回手把门关上了,门一合,雅间里静下来。   外面隐隐传来一句,“你跟来干什么?说了我有正事……”后面没声了。   我无聊,四下看。视线一扫。就落在了杨副总放在桌子上,屏幕亮起的上。   回头看看没有动静的门口,我倾身向屏幕上看。   一条短信,开头是两个人名。后面还有字,我刚想细看,心中莫名一紧,连忙把身子坐直了。   就在这时,门被拉开,杨副总一个人走了进来。   我心突突直跳,扬头却对杨副总笑了。   杨副总神色不是太好,重新坐下后刚要说话,电话响了。   我把头别向一边,杨副总接起电话嗯了几声。放下后对我道,“方经理,我今天本来是想给你接风,顺带好好和你聊聊。可突然间有点急事要处理,所以就长话短说。”   我回头看他,嗯了声,“杨副总,这一年来全靠您提拔我才能走到这个现在这个位置。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杨副总一笑,把放到口袋里道,“事不大,你先和郝助理把关系缓和了。”   “这,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要联系下。”杨副总道,“不联系怎么能成,方助理,你也应该知道我当初肯帮你的原因。”   我当然知道。当初他们选中我是因为我和郝助理那莫名其妙被传开的关系,让他们认为我可以从郝助理那里拿到内部消息。   所以,他们这是又有目标了?   杨副总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轻拍了两拍,“方经理去过澳门吗?等这段时间过了,可以去澳门玩玩,那可是个好地方。”说罢,起身走了,“方经理,你自便。”   门合上,雅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我没动,边喝茶边把从杨副总上看到的那两个名字记在里。   刚把收起来,门再次开了。何丽走进来。白我一眼,从坐垫旁边捡起一条白色耳机,扭身走了。   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我道。“方经理,介意一起走走吗?”   “我们似乎不熟。”而且她对我有敌意。   何丽站在门口没动。   我想了下,起身,“那就一起走走吧。”   三分钟后,我们坐上出租车。紧跟在一辆宝马后面驶入车流,上了三环。何丽嘴角擒着一抹冷笑,拿着化妆镜不时的看她那张称得上艳丽的脸。   “我他妈人老珠黄了?是有皱纹了……”   出租车跟着宝马下了三环后,她从包里摸出一根烟,“啪”的一声点着了。香烟味飘到前面。出租车师傅道,“小姐,你能不能不吸烟?”   “你他妈叫谁小姐呢?”何丽叨着烟,口齐不清的对师傅骂道,“会不会说话。不会回家让你妈教你去。”   出租车师傅陪笑一声,不再说话。   我沉默一会,指指前面突然加速的宝马,对何丽道,“不跟了?”   “你在这,他能跑哪去?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跟我装傻吗?你说出地方来,我把你送过去,还省了你打车钱……从苏市跑到首都,这千里送操……”   “师傅。”我打断何丽的话,对出租车司机道,“跟上,不丢不被发现,价钱双倍。”   何丽别过头看我,眼中带着诧异。转而,再次冷笑,“装腔优势,我跟他好几年了,他想上哪个女人我能从眼神里看得出来。今天,就是你。”   这话太赤裸。让我接不下去。   好在,没过一会前面的宝马停在一个医院门口。尾灯闪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一个青春靓丽的姑娘裹着米色围巾从里面跑出来。杨副总下车,摸了摸女孩的肚子,两人笑嘻嘻的钻到了车里。   转向灯一打,宝马开走了。   何丽愣了下,脸上满是惊愕。随即,皱着眉头猛吸一口烟,吐了出去,“喝酒吗?”   “不跟了?”我问。   何丽没回答我,抬脚踹了下司机椅背,“三里屯,江南烟雨。”   下午,酒吧里几乎没人。何丽从啤酒鸡尾酒喝到威士忌,先是杯后是碗再后拿瓶吹。喝到最后,蹲在酒吧门口大吐特吐,硬着舌头说个不停。   “……我供她上大学,我把最好的都给她。我知道她看不起我,可她花的哪分钱,穿的哪件衣裳,不是我赚来的?”   “你说她怎么能这样呢?”何丽抓着我手,掐出一道道血痕,“我十七跟着他,熬了这么多年我为的什么?我为他打了两个孩子,好不容易等到他升官发财死老婆……”   “何女士,你醉了。”   “是啊,我是醉了。”何丽坐在满是枯枝的树下,有些失神,“我竟然看到我捧在手心里疼的亲妹妹和我跟了七年的男人妇产医院里走出来……”   这,也是够悲剧的。   最后,我把醉成一堆烂泥的何丽拖回了美宝国际我的房间。给她收拾干净安置到床上,已经是晚上九点。   随便叫了点吃的,我累极的躺她旁边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猛然被一声尖叫声给吓醒了。睁眼一看面前,我心里猛的翻了个个儿,坐了起来。   “鬼啊!”   眼前的鬼顶着一头乱槽槽的头发,失控的同时喊出,“操啊!老娘他妈的让一个女人给睡了!”   ☆、090 动物界的事我说了算。   “鬼”这一嗓子吼的我脑门轰轰直响,我坐在床上当机了半天,才想起来这货是何丽,杨副总的情人何丽!   显然,在我想起来她是谁的同时,顶着一脑袋乱毛,脸上妆花的和调色盘一样的何丽也想起自己是谁了。   懵了下,问,“我怎么在这?”   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用一句她喝多了解释了一切。下床时,何丽又问,“昨天老杨没睡你?”   ……   一个小时后,我们俩个哈欠连天的坐在餐厅吃饭。吃饱后,何丽满血复活,一定要拉着我去逛街,对昨天醉酒后的事绝口不提。   我不去,何丽大声嚷嚷,“我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睡,你不能这么不给我面子。”   ……   两个小时后,何丽拉我去秀水街扫街。之所以用扫街这两个词,是因为她买东西根本不看价。只要是上眼的,统统包起来。仅仅是一个上午,她就刷爆了两张信用卡。   做为好几件衣服和好几个包受益人的我,有些愣眼,“何丽,你是不是买的多了点?”   “多?”何丽满不在乎的道,“老娘陪他睡。凭什么不花他的钱?再说,他缺这几个钱吗?他不能给我家不能给我爱,再不给我钱,我这婊子当的是不是有点傻逼?”   ……   何丽傻不傻逼我不知道,反正我的三观已经蒸了个桑拿,彻底懵逼了。   下午鸣金收兵回酒店时,我挎着满满两胳膊购物袋走在她旁边道。“你就不怕你花狠了,杨副总那里……”   哪个金主也不是傻逼,特别是何丽已经跟了杨副总七年。拿着小红证的婚姻还有个七年之痒,何况他们只是露水姻缘。   何丽停下脚步,一甩长长的波浪卷,满不在乎的道,“有你啊!他看重你,只要我说把钱花在你身上,他屁都不会放一个。不信?你看我给他打电话。”   说着放下购物袋把电话摸了出来,娇滴滴的一声亲爱的后,说她逛街一不小心花多了点。   “没给我自己买啦,我刚好碰到方经理,就慷你之慨了……当然,我就是这么懂事。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么么哒~”   娇笑两声,何丽把电话挂了。对我耸耸肩,道,“看,就这么简单。对了,他想睡你是真的。妈的,如果睡成了,咱们三个可以坐一张床上斗地主,毕竟互睡过。”   ……   我突然就明白何丽为什么这么作还能在杨副总身边待七年了。   这个女人,聪明到不可思议!   吃完晚饭分开时,何丽扔给我一堆东西外加一句话,“方小冉,你有时间时我再找你玩。一看你就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我带你去泡鸭,开开荤。”   ……   “不是,何丽,杨副总不管你?”   何丽捂唇大笑,化了浓妆的眼中划过伤痛,“我在真疯和假疯中选择假疯。这人啊,不能总让生活日,还得挺起腰板把生活日了。”   ……   这个女人,可怜到让人心疼。   其实,我很想问问她。为什么对她妹妹和杨副总的事不闻不问,反而过来逛街。可她不提,我实在不好去揭伤疤。   第二天周五,我和沙漫一大早起来去总公司报到。   这次过来培训的人员一共有十个人,每个分公司两名,全是账务系的中层管理人员。   北城来的是冯佳和财务一部的副经理毕晴。   报完后,冯佳靠过来拍了下我肩膀,笑道,“行啊,小冉,升的够快!”   我一笑,伸手轻拥了下她,“全靠冯姐提拔!走。我请你喝茶。”   虽然是从冯佳手下出来的,可讲实了,我和她真的没有多少话好聊。不过,我好奇她为什么还在账务经理这个位子上。   难道,她另有重要用处了?   可能,毕竟现在对于展建国和杨副总这伙来说是非常时期。   冯佳算不上聪明人,可口风很紧。特别是我们分开近一年的时间,她对我的那丝信任已经动摇。   不过坐了一下午,谈谈以前,感情有所增进。   当天下午,杨副总再次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和郝助理联系没有。   催的还挺急,可让我干什么事却闭口不说。   挂了电话后,我想了想,打电话给郝助理约他出来坐坐。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看看我和郝助理“恢复关系”,杨副总还会让我干什么。   郝助理听我说要约他出来坐坐后,笑了,“方小姐,少爷这几天很忙。不过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   我无语望天,“我是找你出来吃个饭,和你家少爷有什么关系?”   “少爷最近挺好的,就是累,休息不好……我看看,少爷周六晚上七点到九点有时间,可以和方小姐一起吃晚餐,方小姐想吃什么菜。”   我抓狂,“郝助理,我是找你,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电话里沉默了下,“……我周六下午有时间。方小姐,你真的不找少爷?”   “……”   我才知道,郝助理有逼疯人的潜质!   周六约郝助理出来的时间,正好和约冯佳的重叠十分钟。和郝助理喝完咖啡,冯佳正好从门口走进来。   目的达到,我笑着撵郝助理走人,和冯佳去逛街。   三分钟后,郝助理的电话打到我里,不可思议的道,“方小姐。你真的只是请我出来喝咖啡,不是问少爷的事啊?”   “不然呢……”   郝助理淡淡的哦了声,“我好像遇到点麻烦,我先处理去了。”   冯佳扭头问我,“郝助理?这才刚分开就打电话?”   我眯眸一笑,“娇羞”的不往这事上提。   当天下午,杨副总再次把电话打过来。显然,冯佳已经把我和郝助理见面的事传过去了。   我问杨副总接下来做什么,杨副总道,“不急,等我消息。”   这一等,就是二十天。   这期间,我又在杨副总的吩咐下打了转了两笔帐。一笔八万一笔五万。盯着那两个钱款提出的城市,我把上次在杨副总上看到那两个姓名给了吴用。让他动用关系去查。看这两个分公司是不是有这两个人。   瞎猫碰死耗子般,竟然真的查到了!那两个人一个是中层管理,一个是储备干部,近段时间来花费都有些高。   终于,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们得到了两条完整的线。   可也仅知道被收买的员工是谁,卡不是他们本人的,将来想在法律上用这个扳倒杨副总他们,几乎不可能。   不过,也是突破了。   电话里,吴用再三叮嘱,“……余扬后面还有大动作,他们的破绽会越来越多。你自己小心……不行就撤。”   这点我当然知道,附和了他几句。我问起江月的情况。   江月已经怀孕八个多月,算日子,正好是腊月生。   一晃,真快,她眼瞅着就要当孩子妈了。   周末休息,何丽约我出去逛街。这段时间来我们俩走的挺近,她存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我是存了点小心思。   杨副总的枕边人,当然是能拉拢就拉拢。   逛到商场五楼,正好是儿童城。想着江月有孕,我就往婴儿用品上看。何丽也看,只不过是恶狠狠的看,那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下子就想到她那个怀了她男人孩子的亲妹妹,也想到她曾经打掉的两个孩子。   刚想拉她走,她停下,指着几件婴儿衣服对服务员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还有这个,这个……”   我愣眼中,她道,“她要什么我都给,我祝她幸福!”   当天晚上,在酒吧喝嗨了的何丽拽着我去京都最大的会所,实现她曾经豪言许下的承诺,“方小冉,我带你来找鸭!我跟你讲。这里的少爷,是整个京城最好的!可他妈的,我一个也没睡过,真亏!”   会所里的鸭,都叫少爷。   最后,我抱着几瓶酒,坐在金碧辉煌的会所门前花坛上,看何丽喝。   何丽明白时话多,语不惊人死不休。可真醉了就不说话了,除非哭。   夜色渐深,雪花扬扬洒洒的飘下来时,她哭着笑,“……后来那次是宫外孕,医生说我能生的几率。是……万分之一。”她伸出手,把拇指食指掐的死死的,“万分之一。”   我心中一揪,说哦,开了瓶酒和她轻碰,“真巧,我也不能生!来。干一个。”   “真的?”何丽一脸震惊的看我。   “还煮的呢,你丫到底喝不喝?”近墨者黑,我最近脏话猛增。   何丽搂着我肩膀大笑出声,“真他妈不愧是老娘看上的女人,连毛病都得一样的。来,干,干完找鸭去!我早想试试了。妈蛋!”   “必须试试!”我灌了口伏特加,那辛辣的味道一入喉,身上立马烧了起来。   何丽往喉咙里灌酒时,我拿出电话说叫个人来接你吧。她说,“接屁,今天就睡这了,包两少爷。”   一个小时后,我俩手牵手的往会所里面闯。门童说,“两位小姐,请出示会员卡。”   何丽说,“我刷脸。”   我点头,“我不要脸。”   何丽说,“我有钱。”   我点头,“对她有钱。”   十分钟后。我们俩蹲花坛旁边,头碰头的骂门童狗眼看人低。没钱进不去也就算了,竟然有钱也进不去,非要vip。都是中国人,p你大爷p。   我抬手戳到何丽脑门上,“你这情妇怎么当的,连个p卡都没有。”   “可不是,我这婊子当的不称职,我要重修。”   “修毛线,来我们动物界混吧,我和你说当猫可简单了,会上树就行。”   “方小姐……”   何丽看我撇撇嘴,眼妆花的一塌糊涂,“我不会怎么办?”   我站起来。豪气云天的拍拍她肩膀道,“这有什么难,我教你!”   “方小姐……”   “你们动物界有鸭没?”何丽跟我站起来,“我非得找鸭。”   “当然有!”我拉着她摇摇晃晃的四处乱走,“你找一堆我找一群,动物界的事我说了算。”   “方小姐,少爷说你再不上车,就把你扔护城河里去。”   我看着眼前突然横出来的人,懵,“你家少爷是哪只鸭,我认识?”   眼前人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方小姐,你自求多福吧。”   “嗯?什么……”   话没说完,后脖邻子被薅住。我刚要扭头去看,眼前一花上了天……被重重甩上了肩膀。   我硌的胃疼,大骂,“你他妈放我下来,老娘还要去找鸭!”   ☆、091 我代你问好了   我有点疯,后脑一片冰凉。   我觉得,我现在的情况谁遇到都会有点疯。   在不知名的地方醒过来,记忆停留在昨天晚上喝醉前和何丽去会所找鸭。一床混乱,男式衬衫女性内衣杂七杂八的从床边散到半掩的门口。   窗帘紧拉着分不清白天黑夜,床头开着一盏小壁灯散下暧昧昏暗的光。半边雪白的被子卷起,浮上扔着撕开的套套包装。   我浑身酸痛,特别是腰,断了一样。两只膝盖上还有淤青,轻轻一碰就刺痛。   我双手抓着头发,心中揪扯着一样难受。我是真找了个鸭还是被捡死尸了?不管是哪种,心理上都难以接受。   烦燥的捶了下床,掀开被子想下床离开这个地方时,半掩的门开了。   我停下动作向门口看,只见一只肥壮的狗从外面探头进来。八字眉拧在额间,裂着嘴一脸凶相。   它歪头看我时,我也歪头看它。   这狗是哈士奇,和可乐有点像。可看上去比可乐蠢多了……   那狗看我两眼,豆大的眼睛一瞪,汪了一声,张着大嘴甩着舌头向我扑了过来,一跃就跳上了床。   我心中大惊,尖叫一声刚把被拉在面前就被它重重扑倒。后脑重重磕到床头柜上。   “救命!来人!”   那狗张着血盆大口向咬来,我抖着心眼一闭,脸被它肉呼呼湿漉漉的舌头从上到下舔了两个来回。   一脸口水!   床侧,传来一声轻笑,“你连可乐都怕?”   我睁开眼,见余扬依墙而立。穿着一件白色浴袍。衣襟半敞,露出结实紧致的胸膛,淡绿色的玉扣点缀其上。   “这么看我干什么?”余扬走近,双手拄在床侧,附身下来看我,“不认识了?”   可乐舔够了,张着嘴哈哈,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我缩脖子勉遭其害,向余扬求助,“能不能把它拉走,很沉。”   半卧在我身上,压的我喘不上气来。   “你们动物界的事。我不管。再说,它是你的狗,又不是我的。”   我看向余扬,瞪大眼睛。他眼中含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昨天晚上喝醉又出什么丑了?   抬手捏住可乐的嘴把它头偏向一边,我想了会,不确定的问余扬,“那个,有视频吗?”   看视频是会想死,可不看视频,我会不知道怎么去死。   “h版的,看吗?”余扬道,“在车上……”   我脸一寒,后背毫毛炸起,脑子雷劈一样划过一个零碎片段。狭小逼仄的车后面,我揉着被他硌痛的胃,指责他的出现防碍了我的找鸭大业。我和何丽今天必须成功,不成功就成仁!   然后,我慷慨赴义,后来哭着说不敢了……   天啊,我想死。   “还有这里……”   余扬把可乐拉下床,指指门,可乐低头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走了。   “别说了!”   我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不就是被他睡吗,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深呼吸几次,我道,“浴室在哪里?”   顺着余扬手看了眼,我揉揉腰,下床。   余扬跟我到浴室。我回手关门时被他伸手挡住,“哪没看过,你关什么关?”   好,不关就不关。   打开花洒试水温时,余扬倚在门旁出声,“来京快一个月了。怎么没联系我?”   我回头看他一眼,“余总,你很忙我知道的。再说,我也不轻闲啊。”   要去总公司做培训,要应付杨副总冯佳,还要和何丽拉感情,都快忙成陀螺了。   “嗯,看出来你很忙,所以和郝助理预约好时间后又爽我约。”   “爽你约?什么时候的事?”温热的水淋在身上,我看着他糊涂了,“我没约过你。”   余扬眉头拧了拧,手指在光洁的下巴上摸了两摸。随即。抬头看着我,黑眸中滑过一丝冷意,“所以,你是根本没想过见我。”他拿出,摆弄几下放到耳边,“滚过来,我有帐和你算!”   我一僵,错开目光,“不是说了没时间吗,再说,现在不是见了?”   “喝醉了打电话让郝助理去接。”   “……余总,你没毛病吧。”什么时候给郝助理打电话了?!   我有打?   余扬双眸如潭,看的我一连打了两个冷战。   我再次错开目光,道,“你能不能关门出去,这样很冷。”昨晚的事我记不清了,越说越错。   余扬没走,反问。“昨天疯的开心吗?”   我扶着浴室的墙哈哈一笑,“开心啊,真睡了个少爷。”虽然此少爷非彼少爷,可都是少爷不是?   身后门“呯”的一声关上,我心抖了下。完!跟着何丽学的有点口无遮拦,一会出去肯定又是看一张臭脸。   正想着,背后一暖,一只手掌划到在我小腹上。胫侧,细吻落上来,余扬轻笑,“还叫我少爷,没记性。”   “什么?”   “真不记得了?没事。我帮你想……”   我抓住他胳膊,站不住了。意识随着呼吸被扔到天际时,余扬在我耳侧道,“你醉后,比你清醒时坦诚可爱多了。”   这句话荡在我脑子里,盘旋很久很久。   我醉后比我清醒时坦诚……什么意思?   我们下楼已经临近中午,我捧着碗喝粥时盯着余扬看,想从他那张俊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可,除了看得出他身心比较愉悦外,别的信息一无所获。   “我脸上开花了,要你这么看?”余扬看我笑。   他居然笑,还是正常人那种。   这太不正常了!   满腹疑惑的低下头。我用勺子戳碗里的酱瓜。少爷这个梗我想起来了,可别的真想不起来了。   现在,我脑子里能浮现出的关于昨晚的记忆,全是高清无码小黄片……   喝完粥,余扬上楼去换衣服,我则坐在客厅里。对着可乐那条蠢狗苦思冥想。   走神中,门铃响了。收拾碗筷的阿姨擦擦手,过去开了门。   没一会儿,郝助理走进来,对我笑着打招呼,“方小姐,午安。”   我瞄瞄墙角的座钟,眼瞅着十一点了。   对郝助理招招手,我道,“郝助理,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郝助理走近后,我直言道,“我……我昨天没给你打电话。”   用的肯定句,不然他肯定会给我糊弄过去!   “方小姐还记得啊。”郝助理低声一笑,轻声道,“吴总说方小姐现在处境很……让我时刻关注着,所以……”   原来是吴用。   “所以。你把你家少……余扬带去了?”   “方小姐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个大头鬼啊,我怎么这么想撕了郝助理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看似无害的脸呢?   扬手把靠枕从身后抽出来砸向郝助理,我咬牙道,“我昨天都抽什么疯了?从实招来,不然……”   “这……”郝助理摸摸齐子,脸上露出难色,“方小姐,昨天你上车后就一直和少爷独处了。后面的事……我要是知道,你不得拿刀砍我?就是你不砍,少爷也饶不了我。”   “……”   所以。我昨天和余扬坦诚了什么成谜了?   我是和他说了我正在跟吴用合作,在杨副总那边卧底,还是说了吴用和展老爷子是一伙的,正在以“我是为你好”为名算计他?又或是,说了他差点损失那七个亿,是因为我?   如果是前两件事。余扬能笑得出来?就算不信也不会心情大好吧。   如果是后一件事,我现在应该已经在坟里了。   可除了这三件事,我好像没有什么瞒着他的了。   咬着大拇指深思时,余扬在楼上出声,“郝助理,你来。”声音说不出的平静。可却带着莫名的诡异。   我抬头,见郝助理一个机灵,脸白了。他踌躇下,仰头陪笑,“少爷,我已经把你今天的事都推掉了,你看……”   余扬从楼上走下来,身上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很休息,“推掉了正好,我好久没和你杀一盘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室内网球室里浑汗如雨。我靠着可乐坐在一边旁观。   郝助理运动细胞明显不如余扬,前两局还能接到余扬的球。后面,已经是纯挨打了。   绿色的网球再一次敲在郝助理的肩膀上时,郝助理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抬手喊停,“少爷,我不敢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一计球杀过来,砸在郝助理胳膊上。   郝助理一张脸皱到一起,“我以后不善做主张了。”   可乐突然追过去撵那球,另一侧的余扬把扬起的球拍放下了。他把球扔在地上弹起又接住,隔着球网用力砸在郝助理身上。“再有一次,滚回老宅去!”   可乐含了一嘴球向我跑来,我没忍住,笑出声来。伸手和它要球时,刘阿姨敲门进来。   她举着一只正在响的,轻声道,“先生,这只一直在响……”   我的。   我拍拍可乐的狗头,走过去把接过来。   电话是冯佳打的,我一接通,她便道,“小冉,何小姐和你在一起没有?杨副总说她一天没回去了。”   我脑里轰的一声,听不真切冯佳在说什么了。机械的把电话挂掉,我问余扬和郝助理,“你们昨天没带着何丽?”   余扬指指郝助理,“问他。”   郝助理坐在地上耸耸肩,“我回去时她已经不见了。方小姐,她醉的没有你厉害,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我眼瞅着何丽喝了那么多酒!   抓着想给何丽打电话,一滑屏幕再次愣住。   江泽昨天晚上有来电话,而且,接通过……   余扬拿毛巾擦汗,走过我身边时扫了一眼,道,“他找你没什么大事,什么接风不接风的。我说你在北京就挂了。哦,出于礼貌,我代不方便接电话的你问好了。”   ☆、092 你就是个变态。   我不可思议的看余扬,大脑当机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句话消化掉。   昨天晚上,江泽打电话时他接的,还说我不方便。昨天晚上我们基本都在……   所以,余扬心情好是因为这个?   心中迷惑褪去,随之浮上的是无法抑制的恼怒,“余扬,你就是个变态!是个不可回收再利用的垃圾!”   无视一脸震惊的郝助理和笑僵在嘴边的余扬,我踢开缠绕在脚下的可乐,咬着牙往外走。   “站住!”余扬冷喝。   我对他冷笑一声,推开站在门口的刘阿姨,快步走出门去。   身后一声口哨传来,可乐汪的一声犬吠。随即,我后背被猛的一撞,扑倒在地。   这一下瓷实,摔的我胳膊腿断了一样痛。手掌擦在冻的结实的甬道上,泛出血丝。   可乐两只前爪踩在我背上,低头对我狂吠两声。   身上的痛让我心中更恼。刚掀翻可乐想爬起来,就被余扬薅着胳膊薅了起来。   他薄唇紧抿着,脸板成了冰。   “松开我。”我往开甩余扬的手。   余扬不仅不松,反而拉着我往网球室的方向去。一声“滚”后,把我拉进门去。   站在门口的郝助理张口结舌,结巴了好一会儿。“少,少爷……”最后,把嘴闭上,带着刘阿姨离开。   余扬拽着我穿过网球室,手一扫,装网球的箱子倾倒在地。绿Se的网球滚了一地。几步走到另一面墙,猛力踹开一扇门。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中,他怒问,“因为我接了江泽的电话,让他知道你三更半夜和我在一起,所以你生气?嗯?”   “因为江泽正好打来电话。你让他知道你睡了我,所以你高兴?”   我瞪着他怒吼回去,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泳池里荡了几荡。   这不他妈的是变态吗,有谁会在做爱时接电话,又有谁会因为这个眉飞Se舞?!   “江泽还不知道我睡了你?你在他面前还装纯洁小白花?怪不得他一直死盯着你不放,何着你一直在给他希望。”   余扬停下,回过身来,伸手掐住我两腮,咬牙道,“方小冉,老爷子知道你和江泽的关系吗?他也太没诚意了,挑了这么个朝三暮四的女人给我!”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大声道,“对啊!我就朝三暮四,你赶紧让老爷子换人,姑奶奶不特么陪你玩了!”   泳池里的水反射着灯光,晃在眼上火辣辣的痛。   余扬插腰,原地转了两圈,突然笑了,指着我道,“你没机会了,晚了,江泽知道我把你睡了,你当时叫的还挺……”   “那又怎么样?!”我疯了样打断他,不让他说下去,“不就是睡我吗,江泽又不是没睡过,我一血还是他拿的!”   吼完,我大口大口喘气,对他咬牙冷笑,“吃他吃剩下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余扬脸上的笑慢慢变没,眼中浮上阴戾。好一会儿,他冷笑着向我走过来。   “好,你好样的方小冉。我他妈的三十年的傲气被你一句话毁的荡然无存。”   我连连后退,被他眼中的狠震住了,“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余扬站在我面前,呼吸落在我额角,“今天不弄死你,我心里的火是消不下去了。方小冉。我给你修座很漂亮的坟!”   说着双手扳着我肩膀把我向后一转。   我才看清波光粼粼的泳池,屁股上就挨了狠狠一脚被踹飞出去。   “种满你喜欢的花儿!”   我尖叫一声,砸到水里。来不急闭嘴,水涌进齐子口腔,呛的我喘不上气来。   浮到水面时,我大喊,“我不会水。”   “那就去死!”余扬插着腰在池边踱步,指着我道,“我就没想让你活!”   我沉到水底,手蹬脚刨着又浮上去。齐子里火辣辣的,耳朵里轰隆隆的,水一口接一口的往喉咙里灌。   “认错!把你说的话收回去。”   “认。你大爷!”我吐水,骂出一句。   他妈的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凭什么认错!   沉到水底再浮上来,余扬喊道,“你他妈的不会站起来?你是白痴吗!”   白痴才认识了你这么个变态,还特么纠缠不清,被踹到水里。   再沉到水底,我浮不上去了。喝了太多水,身子越来越沉。   手脚用不上力气的同时,意识也渐渐远离。水波一荡,后背轻碰在池低。   一切都他妈平静了,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使劲按我胃。我痛的睁开眼,嗓子眼一张,水从嘴角吐出去。   眼前是晃眼的目光灯和一张模糊的脸。   “吐出来,全吐出来。”   胃上一痛,我再次吐出口水,捂着胃坐起来呛咳,齐涕眼泪齐流。   “认错。”余扬愤怒的脸在眼前渐渐清晰,“不然我再踹你下去,而且绝对不救!”   我抖的厉害,又冷又心悸。对上浑身湿透的余扬,我哑着嗓子道,“你杀了我吧,刚才,差,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余扬松开我,咬着起身。他抬手把湿透的针织衫脱下来甩到水池里,踹门走出去。   怒吼,“郝助理,去买块墓,找阴阳先生买,要那种死后不能投胎的!”   冷战!   余扬不理我我也不理余扬,可我不能出这栋别墅。刘阿姨说,我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她家先生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我对余扬这种不可理喻的状态倍加无语。   晚饭。餐桌上,当刘阿姨在他指使下把第三碗汤放到我面前时,我一脸愤怒的摔了筷子。   余扬冷笑,扬手砸了碗。   我懒得理他,扭身就走,“幼稚!”   余扬一声口哨,正在啃肉骨头的可乐甩着舌头飞奔而来,六十多斤的重量一下子砸到我身上。   我胸口一痛,脸上一寒,吐血三升。   余扬走近,揉揉可乐的脑袋,“乖!”   余扬上楼后,我一巴掌把可乐扇到一边,问刘阿姨我哪去了。   中午从网球室离开时,可乐一扑,掉外面了。   刘阿姨给我拿过来,放下,叹一声。“小姐,你得顺着先生来才行。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你就服个软。”   我在余扬那还有什么亏是没吃到的?中午我都差点翘鞭子了!   挥挥手不理刘阿姨,我走到外面给吴用打电话。   余扬不让我走不行,我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就是,我还不知道何丽的消息,她到底哪去了。   郝助理说昨天晚上何丽没我醉的厉害,那她是不是认出带我走的是余扬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在杨副总那边怕是要暴露了,毕竟何丽是杨副总的人。   吴用听我说完,回了句静观其变。至于让余扬放我出去。他笑了,“你怎么把他惹到了?”   “他就是个神经病,还用我惹吗?”我烦躁到不行。   “那生气也要有个原因吧?”   “你到底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出去,我明天还要去上班!”   原因?   原因要我怎么说?我怎么好意思和他说,我们嗯嗯嗯的时候,他接电话让别人听,而且还觉得我为此生气不应该,要给他道歉!   他怎么不去死?   “行!”吴用一叹,“我去问他。”   “问吧问吧!你们兄弟一丘之貉,余扬肯定会原原本本告诉你的!”我不好意思说的,余扬统统好意思说!   挂了电话,我在院子里气呼呼的乱转。掐着给何丽打了无数个。她都是处于关机状态。临近晚上八点,杨副总给我来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何丽在哪里。   语气很焦急,也很担心。   我一下子就乐了,刚想张嘴骂回去,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杨副总,昨天我是和何小姐在一起。不过后来喝了太多酒,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啊,对了,昨天我们逛街。她买了好多小孩儿衣服,还说什么祝你幸福,也不知道祝谁幸福……”   电话对话,杨副总默了下,道,“嗯,我大概知道她在哪了……”   这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何丽发了条短信给我,内容干净利落:我没事,明天联系,睡了。   我想打回去,想想,作罢。这会她肯定和杨副总在一起,我打过去不合适。   吸着北京特有的雾霾又转两转,刘阿姨从别墅里出来,对我道,“小姐,进去吧,外面冷。”   我没说话,和余扬在一个空间里呆着我得疯。   半个小时后,刘阿姨再次出来,“小姐,先生说,你要是不进去,明天不许出去上班。”   ……   我把揣到兜里,摸摸齐子,怂怂的进屋。   ☆、093 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余扬同意我出门上班,是他最大让步,下班后必须回别墅。   我咬牙天天看他在眼前晃,成了我最大让步,下班后我能多晚回去就多晚回去。   别的还是保持原样,冷战到底,偶尔他没应酬,回来坐到一起吃饭,也是不说话用眼神厮杀。   晚上睡觉一人占据床的一边,背对背谁也不看谁。早上相拥醒来,他一脸嫌弃,我一脸厌恶,互瞪一眼各自去洗漱……   在这种底气压又憋火的环境里生活一种,我额头上冒出了两个小痘痘,一碰死痛。   周六和何丽出去逛街时,她指着我额头大笑,“小冉,你应该找个男人泄泄火了!”   泄毛线!如果没有余扬,我也不会上这么大火。   和何丽干逛了一上午,没买什么,最后在一个咖啡厅小坐。   这些天上班,虽然和何丽有联系,可有些话毕竟不好在电话里说。如今见面了,不由得问起她那天到底去哪里了。   那天何丽并没有看到来接我的人是余扬。   因为这一周,杨副总安排了我给一个人打了笔款项。不仅如此,郑总经理还带我和另外两个杨副总这伙人的骨干见了面,一起吃饭。   如果何丽见到了,杨副总不可能还信任我,把我往他们的核心拉。   何丽心情看不出好坏,听我问完,一边往咖啡里放方糖时,一边说她去她妹妹那里了。   我瞪大眼睛,“你和你妹妹,挑明了?”   何丽摇头,“没有,我那天醉的厉害。就是突然间想像小时候那样抱抱她。很舒服,很安心,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然后我就睡着了。醒来时,小雪煮了粥,炒了我爱吃的菜,还和我一起看偶像剧。她孕吐挺严重的,吐完后脸上一点血Se都没有……”   我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和老杨挑明了。”何丽抿一口咖啡,眼眸垂下,轻笑,“我会出国。他们结婚就不用给我消息了,红包会包的,而且会包很大,反正不是我的钱。”   我别头看向窗外,首都雾霾太严重,前几天下的雪,现在脏兮兮的。   “什么时候走?”   “后天。”   我惊,回过头来看何丽,“这么快!”   何丽笑着揶揄我,“怎么,真爱上我了?那你出国来找我啊,舍得你老公吗?”   “舍的。咱们一起走吧!”   何丽大笑出声,很是张扬,笑着笑着,盯着我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恨我?”   “嗯?什么?”话题怎么跳到这了?   “为什么我恨不起来小雪,也恨不起老杨?而且我觉得,我要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会觉得愧疚。可从他们的脸上,我……”   何丽红唇张了几张,轻叹一声什么也不说了。   我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道。“离开吧,杨副总不是良人。”见她要反驳,我补充道,“最起码,不是你的良人。你值得更好的……”   这种垃圾,配不上何丽。能抢了自己亲姐最爱的男人的何雪,又算得上什么好妹妹?   就让那对渣男贱女绑在一起腐烂到底吧,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天啊,怎么办,方小冉,我真爱上你了。”何丽紧紧回握住我的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我要给你生孩子。”   我回的也有点不要脸,“看你这么大度的份上,换我给你生吧,双胞胎!”   说完后,我们相视大笑,声音都有点涩。   她状态有些不好,临近傍晚时我开车送她回去。我才学会车不久,车技不好。三环车又多的一塌糊涂,根本开不过去。   我们俩疯了样骂这个时候开车出来乱逛的人,全然不顾我们就是其中一个。   好不容易开上高架桥时,何丽兴奋的唱五环之歌。我道,“听说要在三环和四环间再修一环舒缓交通,名叫三点五环。”   何丽学小岳岳的腔调,捂着唇夸张的道,“天啊,那他要怎么唱啊!”   我拍着方向盘大笑,“是啊是啊,他也发微博这么说。天啊,那要怎么唱啊!”   何丽走那天是周一,我想请假去送她,她说什么也不让。她电话里骂我,“你丫以为你谁啊,才认识几天,你就想到机场来骗我眼泪?想见我?下辈子吧!”   “你个二货!”   认识是不久,可却感觉好像上辈子就混在一起了。她这一走,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何丽走了不到两天,公司里传来杨副总要结婚的喜讯。   沙漫和我聊天时说,杨副总夫人一年前癌症去世,没能留下一儿半女,再婚也正常。   说完,戳着我肚子开玩笑,“难得你老公也来北京出差,你们亲热这么久了,快有好消息了吧?”   我把她手打开,笑嘻嘻的把这话题茬了过去,“杨副总未婚妻什么来头啊?咱们公司的?”   “不知道呢。”沙漫回了句,“应该不会是小职员吧,以杨副总的身份,多的是大家闺秀想嫁。”   我笑笑没再接话,何雪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她有一个把她爱到骨子里的好姐啊。   为了成全她的幸福,什么也不要了,只身远赴国外,这辈子都不再回来。   有时候,我不禁设想,如果这是方小乔,她会怎么做。   念头一起我就压下了。   方小乔不会给别人当情妇,她也,不爱我。   虽然离开北城了,可和以前的同事还有联系。据钱娜说,方小乔曾经到公司找过妹妹,而且严词否认我结婚了。   于是,我成了北城公司同事间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私生活被他们脑补的那叫一个乱。   而且人品还有些问题,不然怎么会没结婚就请客收礼金?   听到这话时,我真想把可乐宰了给他们一人送一块狗肉过去,然后说,“来来来,还你们的礼钱!”   还好我不在北城,不然只怕药的消耗量会更大。   我现在已经不敢和江泽联系了。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同样,江泽也再没给我打过电话,可能也是觉得尴尬。   培训进入到第二个月,杨副总他们这群人的小动作频繁起来,时不时让我去和郝助理打听一些余扬那边几个项目的进程。   这个亏我吃过,当然不会再上当。   后来杨副总不再问我项目上的事了,转而问我郝助理和余扬工作外的行程。   余扬非工作时间的行程?我哪知道!   郝助理溜着边根本不敢和我多说话,余扬天天板着一张脸,只有睡着了神Se会柔和。   不过有时他回来喝的醉熏熏的,身上的香水味直呛齐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辗转在女人堆里。   倒没有在外面过夜过,也没有什么田小姐董小姐的找到别墅来。   看来。回到总公司后,余扬在这方面有所收敛。   也是,他是回来夺权的。不管是他认为的他在帮他妹妹展思柔夺权还是按展老爷子所说为自己夺权,都不能神思懈怠掉以轻心。   说到展思柔,她还真是……   虽然挂着太女的身份,职位也不低,可她在公司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地位眼见着要低于展建国的儿子,现任总经理的展明毅。   这也是说不出理的事,谁让两年前展明毅娶了韩氏的大小姐,也就是展老太太的亲侄女韩晴呢?   两个财阀亲上加亲,肯定会备受重视。特别是,不久前夫妻两生下位小少爷。   在这错中复杂的权益相争中,展思柔不被这几匹野狼分食实属不易。   余扬也不易,毕竟他现在身份太特殊。   虽然外人并不知道他八年前离开展氏的始末,可展家内部是清清楚楚的,他想压住他叔叔那对父子站稳夺权,岂是一个难字了得!   如果吴用能回到总公司帮他还能好点,可杨建国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和吴用通电话时,吴用叹道,“……老爷子明白的太晚,不然事情到不了这个地步上。没事,马上就有转机了……”   转机是在和吴用通过电话的第三天。   季度董事会上,展思柔把她名下的一半股份,也就是美宝国际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给了余扬。   她说那本来就是余扬的。八年前余扬离家,把这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了她,现在是完璧归赵。   同天,人在苏市的展老爷子把话传了过来,他转让百分之五股份给余扬……   美宝国际不是独资企业,展家人掌握总数的百分之五十五,其余百分之四十五都是散股。   这百分之五十五,展老爷子占百分之二十,展建华占百分之十,展建国占百分之十,展思柔占百分之十,展明毅韩晴夫妻占百分之五。   展思柔和展老爷这么一转让,余扬的股份占到了百分之十,和展建国展建华持平,高于展思柔和展明毅夫妇。   这消息一出,公司高层撼动了。股份重新分配,美宝国际的最高执行官是谁的还真说不定。   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谁去谁留都是未知数。   美宝国际波涛暗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迎接暴风雨来临的凝重。   杨副总这伙人动作更加密集,不过我基本参与不进去。也是这时,我明白了我和郑总以及别人的不同。   他们忠心于展建国,以展建国为首,在工作于兢兢业业,颇有建树。   而我。最大的用处是卧底在郝助理身边。   同样是给展建国效力,可我这种投机取巧的明显融入不了他们。换句话说,他们不屑我这种人,心存鄙视。   所以两次和他们私下碰头小聚,我都是坐在边缘,听他们说我听不懂的事。   听不懂没关系,只要我录下的东西吴用能听懂就行了。   不过有的话吴用也听不懂。   比如,最后那次录音,杨副总和郑总说的那句,“不急,让他折腾,快结束了,就这几天。”   吴用一遍又一遍的问我当时杨副总和郑总的表情,我也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杨副总说这话时,一副大事已定,只等结果的样子。郑总则一脸懵逼,好一会儿没说话。   再后,就聊别的去了。   挂了吴用电话,我把那段音频调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听。   的确是没聊别的,东一嘴西一嘴的,还聊到女人怀孕生孩子。杨副总说,怀孕的女人太脆弱,随便碰一碰就香消玉损了。郑总笑着回了句,省事。   这都什么和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女人怀孕脆弱和省事有什么关系?   关掉音频,我瞄了眼。已经晚上十点,而余扬还没回来。   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我扫看几个工作群和小群里的聊天记录。   北城那边的工作群在谈江月一跃飞上枝头成凤凰,竟然成了总经理夫人,还要生孩子了。   苏市那边在谈论马上过年了,苏市的年会是在办事处开还是去海市公司开。   而轻别墅项目部……   我们几个关系比较好的群里,杨丽和另一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八卦。两人在谈论一个同事在入冬结工喝醉酒的事,那同事平时负责车辆管理。   喝醉后,那同事说,半年前余总去视察时,从坡上滑下来的那辆空车是刹车坏了。而且,是人为。他当时检测出来了,可他顶头上司不让说,只说是车龄久了,零件老化失修。   我看的心中一震,连忙把记录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害怕。   点开杨丽头像,我再次问到这事。杨丽哈哈一笑,回了句,“……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同事上个月被辞退了。他那人满嘴跑火车,是真是假谁知道呢?他还说如果不是车滑下来,余总会坐那辆车,工地坡大坑多,出事就是大事。开玩笑,视察来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那么巧就余总坐?”   如果有人有心安排,那就不会巧了。   我当时就怀疑那车滑下来的蹊跷,可吴用说余扬是临时决定去工地,别人想动作也不可能那么快。   可细想想,从接到余扬去视察的消息到余扬到那里,时间也不短了。   “不是小冉,好几天前的八卦了,你怎么现在想起来问?这事你随便听听就行了哈,上面压的很死,知道的人没几个。”杨丽问。   “我知道,我就随便问问。”匆匆说我接个电话,我退出聊天页面。   是啊,好几天前的八卦了,我怎么现在才看到?   点开吴用电话,我拨了过去。头两遍没人接,第三遍响到一半提示我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再拨,关机。   吴用也真是醉了!这种时候怎么能没电!   看了眼时间,我又给江月打。这么晚,吴用一定在家和江月在一起。   可,江月的竟然也关机。   一连拨打了几遍,我才想起来。江月说过,怕辐射也怕休息不好,晚上不会开机。   我拽过电脑,给吴用发了封邮件。   着急的等回复时,赵阿姨走到客厅来,对我道,“方小姐,你脸Se有点不好。别等先生回来了,你先去睡吧。”   对啊,余扬还没有回来。   “先生去哪了?”我问。   刘阿姨摇摇头。笑了,“这我哪知道,小姐,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我摸过电话,给郝助理打过去,直言问余扬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郝助理长叹一声,“少爷刚才在酒会上,碰到以前的朋友了。很久没见,他们就约着一起去玩。”   “他们去玩?”我道,“你怎么不跟着?”   “我晕车,方小姐,他们玩车时车速可真不是我能承受的了的。”   “他们去飙车?”我不禁喊出来。   又是车,见鬼的车!   “是。”郝助理道,“少爷以前经常玩车的,老爷子说玩车比赌毒强,所以……”   “所以你们现在在哪?在哪儿飙车了?”   “方小姐,我没和少爷在一起,所以我不知道。”   “你这个助理是怎么当的?居然让你家少爷一个人去飙车!”我怒火蹭蹭的往上涨,“你知不知道会出人命!”   “方小姐,车是进口改装,而且少爷技术很好。车的所有性能都检查过……”他一笑,“我知道方小姐担心,可。这真的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危险。”   “就是很危险,如果有人想要他的命,他做什么都很危险!”   我吼完,郝助理顿了下,道,“方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乱成一团,口不择言的道,“我也不确定,可半年前工地上那辆车是有人做了手脚。昨天杨副总他们聊天又说几天内会出结果,我……”   “方小姐,你语速放慢点,我没明白。什么车,什么结果?”   我看着头顶的水晶灯深吸一口气,道,“我给余扬打电话,他必须回来。”   挂了电话,我拨通余扬电话,一连几遍没有人接。   再次把电话给郝助理打过去,我边穿羽绒服边道,“郝助理,你不是有能耐搞跟踪吗?那你现在定位余扬在哪里,找到后,告诉我。联系吴用。让他给我打电话。”   我下载那个软件早过期了,现下载明显来不急。   郝助理嗯了声后,我抓起车钥匙出门。   刘阿姨惊讶道,“方小姐,这么晚了……你这风风火火的。”   是啊,我这风风火火的。我都不确定我的怀疑是不是真的,可心一直提在嗓子眼,根本没办法坐在屋子里等他回来。   与其在这里煎熬的等消息,不如去找他。只有看到他,我才能放心。   把车开出别墅时,郝助理打来电话,说余扬电话依旧打不通。不过定位显示,他在通州那边。吴用关机,联系不上。   我打开导航,按着提示开过去。冬夜,车不多,上了高速后我踩下油门,把车速提到八十迈,九十迈,一百迈。   手心全是汗,右眼皮一下一下的蹦。   二十分钟后,余扬把电话打过来。电话里,他问。“你找我有事?”   “对。”我看着导航,自己离标注那个小点越来越近,“余扬,你能不能回来?飙车很危险。”   “担心我?”他问。   “对。”我坦诚道,“我担心你,很担心。”   “方小冉,你喝酒了?这话你清醒时说不出来。”   “我没喝酒,我很清醒。”我抬手按按跳个不停的的右眼皮,道,“你能不能回来?现在就回来?”   “认错,我气还没消。”   “……我,”我结巴下,道,“我错了,你别生气了。你接电话就接吧,我不应该生气,你回来吧。”   “你认为我是因为你生气而生气?”   “……不然呢?”   “我真想掐死你,我生气是因为你怕江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电话里,有人高声叫余扬,让他入场做准备。   “你有病吧,江泽早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你怎么羞辱他的你忘记了?”他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这样的人真能掌舵展氏?展老爷子年老眼花了吧!   “分开那么久他又总往苏市跑,谁知道呢。”余扬冷哼一声,道,“既然江泽知道我们在一起,那我接电话你生什么气?”   “余扬你个变态!”我对着耳机怒吼道,“有几个人会在,在那种时候接电话给别人听的!就算你认为我是你爷爷送给你的,可你也不用这样作践我吧!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吼完,我抖了好久,心中的怒气根本发泄不出去。   余扬沉默一会,大笑出怕,“所以你是认为,我是在咱们做爱时,接的江泽的电话?”   我哼一声,不说话。   “我还没这种癖好。如果你喜欢这么玩,咱们下次可以试试。想想,还挺刺激的。”   “……”不是?   “想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接的电话,想不想知道你喝醉后耍的什么酒疯?”   “……”有点想。   “来找我。”余扬说了个地址,道,“我等你一个小时,你到那里等十分钟,我正好到。然后,我告诉你。”   “你能不能回来和我说,别飙车?真的很危险!”   怀疑我说不出口,可单论飙车,就很危险。   我把地址输到导航,距离郝助理给我那个地方很远。我以现在的时速开到那里要近半个小时。   “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危险事。”余扬道,“你收拾出门吧。对了,拿一血没什么了不起的,操一辈子才是本事。”   嘟,挂了。   我耳根一下子烧起,挑挑嘴角,一踩油门把车速涨到一百二十迈。   我没有余扬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十分钟跑完两地之间那段那么长的距离,可一个小时,我有绝对的把握把车开到他面前,拦下他。   别的事,慢慢说,来得急。   ☆、094 可在我眼中,他就是我的英雄。   我在高速上又行驶了近二十分钟,导航把我带下去,到了一条还算宽敞的公路。   夜越来越深,路上来往车辆渐少。没有路灯,只有车灯照亮那十几米的距离是亮的。   又开了几首歌的时间,郝助理把电话打给我,告诉我他正在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到。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等他到余扬那里,我早就到了。   掐了电话那瞬,一辆红色的跑车擦着我车飞快开过。我心一惊,后背渗出一层白毛汗。   还没到飙车的地方呢,就有人开快车了?   这车型,倒和何丽没走时常开那辆很像。   扫了眼红跑尾部的车牌号码,我把方向盘抓紧了。   不是像,这车就是何丽的。何丽曾经说这车她喜欢,就是去了国外也要卸牌带着。   这会,怎么出到在这里?   拉紧安全带,我踩下油门追了上去。   三分钟后,红跑再次进入我视线。我用力拍方向盘鸣笛,闪灯示意她靠边停车。   红跑向右靠边。却没停。   我把车开上去和并驾齐驱时,红跑驾驶位的车窗落了下来。我落下副驾驶的车窗望出去,看到何丽那张笑的灿烂的脸。酒红色的毛衣,白色的貂皮围巾,褐色的卷发随着夜风飞舞。   何丽右手扶方向盘,抬起左手抓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伸出窗外对我竖起中指。   缩回去。车窗关上,车子加速,从我身边窜了出去。   我紧握方向盘,踩紧油门继续加速。两分钟后,车子再次同何丽的红跑并驾。   两辆车的灯光照的公路反光,车窗外的夜景一闪而过。   响,我按下耳机键。   何丽在嚼口香糖。吹了个响后,笑道,“方小冉,你追着我不放干吗?”   “你不是出国了吗?”我死跟她车,眼睛根本不敢往时速盘上看,“现在,我是见鬼了?”   “鬼?哈哈哈哈。”何丽大笑,“不,我现在还是人。”   “所以,你根本就没出国。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值得你骗?”   “值。”何丽肯定的吐出一个字后,笑了,“方小冉,展少挺舍得你啊,竟然让你到老杨这里卧底,他就不怕老杨把你吃干抹净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我心中一沉,“那天你看到余扬来接我了?”   “是。”何丽回答的干脆。   “为什么,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杨副总他们?”如果何丽告诉杨副总我和余扬的关系,我不可能被他们带着往他们的圈子核心走!   “对第一个睡我的女人,我还是有感情的,我怎么舍得出卖你?再说,告不告诉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展少肯定会倒,展总肯定会掌权,你区区一个方小冉根本翻不出大浪来。你若是聪明,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一辈子,前程错不了。你若傻的无药可救,呵呵……”   “哈!”我冷笑出声,“何丽你这是要我谢谢你给我留了一线生机,给我想好退路吗?”   “谢什么?都是当情妇的,我何苦难为你。”语气各种深明大义,宽宏大度。   我狠拍一下方向盘,在红跑超出我半个车身时,我脚下用力再次追上去。   “所以,你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   “明知故问干什么?”何丽道,“就你和我,有话直说。”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证实了我心中的许多猜测。   我咬牙切齐时,何丽淡然出声,“……约展少的那个纨绔子弟是我指使的,今天的计划是我策划的,路线是我事先选好的……我连明天的头条都订下了,为的就是全面报道,展氏太子爷如何不顾法规,飙车丧命……”   “你这是犯罪,你以为你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大吼一声打断她。   何丽顿了顿,笑着说下去,“……不仅自己车毁人亡,还拉上一个何姓女士垫背。真是。害人害已,天理不容。”   “……”虽然隔着车窗看不到她,我还是向她那边回过头去,“你疯了!”   我猜到何丽是为这事到这里来,可我没想到她是要自己去撞余扬的车!   “为了那么个男人你值得吗?你为他做那么多事,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值。在我看来很值。”何丽长叹一声,幽幽道。“我和你卖卖惨,你听着当个乐。”   “我家在农村,生活的全部来源是那一亩三分地。我那畜生不如的爹好赌,因为欠别人的赌债被打瞎了一只眼。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喝醉后打我妈,让我妈把卖粮食的钱给他去赌。我妈稍有反抗,换来的就是菜刀相向。后来,他换路子了,他知道打我妈打不出钱来,就把那些赌徒往那个破家里领。只要不打他,睡我妈多少次都行!给钱就更好了,随便!”   我咬牙,眼红了。   “你懂那种感觉吗,我抱着我妹守在门前,听我妈哼哼唧唧的呻吟。伸手管从屋子里出来的臭男人们要钱。要少了他就打我,给多了他就让我妹管那人叫二爸。哈哈,我从十岁开始就想杀了他!一刀,一刀,又一刀,割破他的喉咙,挖出他的心看看是怎么长的!可我不敢,所以我十三就跑了。什么脏的苦的累的我都干,只要我能活下去,可以不用回那个让我作呕的地方。后来那畜生找到我,要我回去嫁人。屁,就是回去当屯鸡。正好老杨遇到,给了笔钱把我拦了下来。那天我抱着老扬的胳膊不敢松手,老杨拍着我后背说。别怕,你睡吧,有我在谁也带不走你。十七年来,第一个安稳觉。后来,老杨给我钱给我车给我房,给我安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让我能把妹妹接到身边来念书……”   电话里,何丽长吸一口气,道,“方小冉,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老杨不是什么好人,又老又丑还好色。可在我眼中,他就是我的英雄。”   我把油门踩到底,一拐方向盘把车横在了何丽车的前面,急刹!身子猛的向前一冲,安全带勒的胸口生痛。   何丽猛的一踩刹车,车子在距离我车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   方向盘后,她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   “他睡了你妹。”我扭头看着何丽,道,“你相依为命,最亲的妹妹。何丽,你醒醒,杨副总不止你一个女人,他对你说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对别人女人说过!你为他犯罪,赔上命根本不值!”   何丽吸吸齐子,点了根烟叨在嘴里猛吸一口,吐出烟雾道,“方小冉你真他妈的会捅刀子。就这么点事落到你嘴里了你和我逼逼个没完!我不是说了,我成全他们。”   “用死成全?”我冷笑,“何丽,你真当杨副总会娶你妹妹?”   “你管不着。”何丽吐出一人烟圈,扬起下巴对我道,“方小冉,让开,你挡我路了。”   我摇头,“我不让,何丽,有我在,你别想过去。”和余扬约的一个小时的时间马上就到,余扬那边要出发了。   “和我比车技?”何丽把烟扔出车外,唾了一口吐沫,“你那点本事还是我教的。”   何丽握紧方向盘,目光变的犀利。   我坐直身子,时刻注意她的动作,“来吧。”   “怎么着,展少也是你的英雄?”   “并不是。”我大笑出声,“他就是个混蛋,自打认识他我的生活一团槽。可。我爱他。”   “方小冉你真没眼光。”   “许你眼瞎就不许我眼瘸了?”   “不愧是我爱上的女人!”红跑车灯骤然亮起,晃的我睁不开眼,“我下辈子非长个jb娶了你。”   红跑急速倒退,后轮压入路旁的积雪里。车轮一打,雪花四溅,车冲着车尾处开了过去。   “有本事这辈子来,你敢娶我就敢嫁!”我一打方向盘,紧追其上。   再次上路,车速已经不在我考虑之内。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拦住何丽,不计代价!   “他妈的,”红跑一路狂奔,何丽骂道,“我怎么才认识你,我们一定上辈子肯定有奸情!”   “什么话。上辈子你叫我相公,你忘了?”我猛踩油门,错车想开到她前面。她却一打车身,堵在我前面。   “呯~”的一声,我车头怼到她车尾,两辆车都呈s型在路上开出十几米。   等我稳住,何丽已经开出老远。里,她大笑,“小冉,你爱展少没有我爱老杨爱的深啊!”   “是吗?”   我冲到她车尾处,别车。   “方小冉,我上次送你的项链你带着没有?”   “哪条,你送我那么多条。”   “和夹心巧克力长的有点像那条。”   “记得,那么丑。我才不带。”   “他妈的,老娘送你的东西你敢嫌弃!”   何丽车速放缓,我一下子撞了上去。车身一滑,差点撞到树上时,何丽恶狠狠的道,“死也要挂在脖子上!我生日你记不记得?”   “不记得!我会记得你忌日!”我一转方向盘,再次追上去。   前面。何丽车子一颠,偏向右边。何丽咒骂一声,“他奶奶的。”   我见缝插针,终于再次和她并列。眼瞅着离余扬他们飙车那条路越来越近,我把油门踩到底,车子超出何丽五六米挡在她前面。   “方小冉,你不值。我不会放弃。”   “我比你值多了!展少比杨副总年轻,帅气,有钱,真正不值的是你。”   一转方向盘,我把车横在正路间,沉下心道,“来吧,你为了你所爱的,我为了我所爱的……”   一道白光晃来,何丽的红跑速度不减分毫的向我撞来。   “嘭~”的一声巨响,我车身被那巨大的惯力撞的横着向后移了半米,翻了过去。   我像坐游乐园里的翻转木马一样,随着车身翻了个个儿,又倒挂着旋了几个圈。   头一连在车窗上磕了几下,脑子痛的发晕。我透过眼前血和龟裂的车窗,看到左前方不远处,何丽的红跑以诡异的姿势大头冲下的撞在路边的树上,倒立一样。   放心了……   在不知名的滴滴响起,我捡起掉在不远处的蓝牙耳机。抖着被玻璃划伤的手指用力按下,余扬声音传过来,“方小冉你他妈放我鸽子,刘阿姨说你早开车出来了,你怎么还不到?打你电话一直占线……”   背景音,是一群人在庆祝欢呼,还有人说展少真厉害,宝刀末老。   “赢了,就别再飙车了。”我张嘴,血滴答滴答流下,“很危险,一点也不好玩。”   一次,我就够了。   “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说,我喜欢百合,给我修个漂亮点的坟,种满……”   “……你在说什么?方小冉你在哪?”   “方小冉?”   “……”我想说话,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手一松,蓝牙耳机脱手而出。   左前方,何丽的车猛的翻过来,车顶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剧响,片刻,闪现火光,滚起阵阵浓烟……   ☆、094 这是报应。   我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倒掉在车里,脑子混沌的厉害。   耳机里,余扬一遍遍叫我的名字。我意识随着他的声音起起伏伏,在昏迷和清醒中来回拉扯。   好像过了去地狱轮回那么久的时间,驾驶位的车门被拉开。我手滑出去,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瞄到一脸慌张的余扬,我动动嘴唇,把眼合上了。   “别睡,再撑一撑。”余扬道,“方小冉你他妈的别闭眼睛。”   “别吵,”落到他怀里,我小声道,“嘘,我累……”   眼睛被拔开,看到墨黑天空上的星星。   “再坚持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别闭眼睛。”   “……何丽。救何丽。”   “好,救!你不会有事,她也不会有事。”   我放下心来,提在胸口那口气一松,眼皮又往下垂,余扬的声音渐渐变远。   “别睡!”余扬突然大喊,右手掐在我脖子上道,“半个小时,给我半个小时时间。”   我睁开眼,入目的是何丽那辆燃起大火的车。我坐在副驾驶上,余扬左手撑方向盘,正在急速倒退。   “……何丽。”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何丽!方小冉,今天这事你要不是给我原原本本解释清楚了……方小冉,别睡,你不是想知道你喝醉后耍什么酒疯吗?”   “……嗯。”我强睁开眼。   “你说你要包了我,你说你要养我,你说你看上我了。”   “……养,养不起。”我怎么可能养得起展氏太子爷,果然是酒后醉话。   车子拐弯时,何丽的车突然爆炸。一道照亮天地的白光后,轰隆声砸到耳中。   我脑中嗡的一声,世界彻底黑暗了。意识沉下去时,余扬还在喋喋不休。   你要是想养,我可以少花点。小冉,小冉……   余扬的声音是魔咒,一声又一声的在我脑海里深处飘荡,扰的我头痛,心吊在不上不下的地方无法安然落下。   突然,一声拔高的“方小冉”,让我骤然一抖,清醒过来。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扰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后,安静的厉害。   我热的厉害,动动手想把被子掀下去,却摸到身边一堵肉墙。   马上,手被握住,耳侧,余扬的声音传来,“醒了?”   我想点头却动不了,只在他手心里动了动手指。   “你想干什么?哪里在不舒服?”   “热。”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难受,嘴里干,嗓子痒,“还渴。”   “等下。”   右侧的火热撤离,偏刻,带着丝丝凉气贴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呼吸畅快了很多。侧头想喝水,唇被含住,牙齐被他舌头轻轻顶开。   一股温热适中的水流被他送到我嘴里。   我吞咽两口,在他又喂过来时微微偏头,“疼。”   右腮痛的厉害,越清醒,痛感越清晰。   “咬伤了。几天就好,多喝些水,听话。”余扬又喂我几口水,拿纸巾擦了擦我嘴角,“饿吗?”   我摇头,感觉脑子随之晃动了几下。恶心想吐。   “别晃。”他固定住我头,轻声道,“脑震荡,再晃就傻了。”   我笑出声来,扯动右腮伤口连吸了两口凉气。在余扬又躺在我身侧时,我眨眨眼,道,“余扬,你能把灯打开吗?”看不到东西,心中有点憋闷。   “……天已经大亮了。”   “……”   我心一沉,艰难的抬手,在眼上方碰到了余扬的。可我看不到。不仅看不到我们相握的手,还看不到一切。   余扬握住我手,按铃叫医生。片刻,吻落在我额头,“没事,方小冉没事。医生说你车祸不重,连个骨折的地方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笑了,往他怀里靠了靠。“没事,这是报应,我应得的。”   宝宝就是车祸后血块压住视神经,慢慢变的什么也看不到。   “闭嘴!”   余扬暴躁的说完后。门被敲响了。接下来是一系列检查,几双手轮流在我眼睛周围按来按去,不时的问几句问题。   一个医生说他们出去商量下,一群人的脚步消失了。   我躺在病床上,把手放在眼前,用力睁眼。   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光线。   过了会,一群人的脚步声再次鱼贯而入。余扬拥起我,坐在我身后道,“没事,养几天就好了。你别胡思乱想。把眼闭上……”   眼被细柔的纱布蒙上,唯有的那丝光线被挡住了。   区别于余扬语气里的紧张,我心中一片宁静,说不出的轻松。   医生让我多休息,可我没了睡意。躺在床上,握着余扬的手不松。   “昨天晚上。何丽……”   我那时意识时清醒时迷糊,只记得我让余扬去救何丽,却不知道他到底救没救。   “是前天晚上。”余扬道,“她手术很成功,放心,她不会死。最起码,现在还不到她死的时候。”   我忽略余扬语气里的阴森冷意,放下心来。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又聊了会儿,门被敲响。余扬说了声进来后,郝助理的声音响起。   “……少爷。吴总的太太已经找到了。吴总的助理刚打来电话,说吴太太早产,还好,母女平安。他说吴总会晚点给你打电话。”   我抓住余扬的手,紧张了,“江月?”   余扬拍拍我手。道,“没事了,受了点惊吓,已经过去了。你没听郝助理说母女平安?你好了后我带你去看她。”   “他们还是人吗?这是人命!”   怪不得,那录音里杨副总说怀孕的女人最脆弱。何着,他们在计划杀余扬的同时,还在计划对江月动手。   这是人命啊,是活生生的人命。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些人的命形同蝼蚁。”余扬语气淡然,不见一丝波澜。   我心惊说不出话来。   余扬揉揉我肩膀,说了句让我休息,叫郝助理去外面说话。门一关,我的世界又黑又静。   我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余扬话中的事实。然后,躺在床上动自己的身体。   左胳膊能动,右胳膊能动,左腿能动,脖子能动腰也能动。右腿稍稍有些费劲,用手探下去摸到了纱布绑带。这里,似乎就是出血点。   虽然全身都痛,可都在我能忍受的范围内。   看来余扬没骗我,除了脑震荡和眼睛看不到外,我没伤到别的地方。   心又安定了几分。   在横下心拦在何丽的车前时,我是抱了必死的准备。眼下这种状况,比我预计的好太多。   其实,何丽还是没狠下心。   她车撞来的虽快,重心却在我车尾上。如果不是这样,我的车不会只翻了一个个,她的车也不会开出路基。以那么诡异的姿势撞在树上。   这笨女人!   余扬没再回来,反倒是刘阿姨来了。我捧着碗自力更生的喝汤时,对刘阿姨道,“我能不能出去转转,透透风?”我想去看看何丽。   刘阿姨拒绝,“方小姐,先生说了,那位何小姐现在还没醒,你去也看不到。而且,先生说不准你再见她。”   “呵,我也见不到。”   “方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赵阿姨语气慌了。连忙解释,“郝助理说你最好不要离开病房,现在外面乱得很,你要是有个万一,我不好交待。”   “乱?”我摸着小饭桌把碗放下,“说说……知道多少说多少。”   这回刘阿姨没拒绝,长松一口气,道,“……铺天盖地都是方小姐和何小姐飙车出车祸的消息,还引起了爆炸。先生抱着小姐一身血冲进医院的照片被登的到处都是,从昨天上午开始到现在,记者一直在外面堵着……”   所以。我和余扬的关系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人尽皆知了?   “……有不少小姐的同事来看小姐,可都让郝助理给挡回去了。还有人送花送吃的来,小姐在公司人缘很好呢。就是先生说小姐用不到,都给扔出去了。”   ……   我一个来培训的在公司人缘好?唯一关系算得上好的冯佳,现在恨不得弄死我吧。   “有人给何小姐送东西或是看她吗?”   “有啊,比小姐的还多。有她朋友,她妹妹,她……”   “一个不许见,一样也不许留。”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我和何丽这种角色,就是蝼蚁!   “先生已经吩咐人这样做了。”刘阿姨道,“方小姐,你再睡会吧,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最好不要用脑。我去看看汤煲的怎么样了……”   我嗯了声,摸着床缓缓躺下。虽然医生叮嘱不让用脑,可我还是静不下来。   杨副总的计划失败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听刘阿姨话里的意思,我和何丽的车祸被说成是飙车出意外,也就是说余扬并没有把那一伙人的恶心目的摆到明面上来。   余扬和吴用想干什么?   头正疼时,病房的门被敲响。门开后,刘阿姨惊讶的出声,“晴小姐,您怎么来了?”   晴小姐?   ☆、095 原来余扬在你心中这么廉价。   刘阿姨的语气里带着惊讶,听上去和这位晴小姐很熟捻。   只是,这位晴小姐是谁,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病房?   我满心疑惑时,刘阿姨声音里带着歉意和恭敬的道,“晴小姐,您是来看方小姐的?只是不巧,方小姐刚刚睡下了。”   “没事,我看看她就好。”   声音优美动听轻柔有礼,语气不急不燥不骄不傲,落在耳朵里很舒服。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便可知这个女人要有多优雅知礼。   刘阿姨犹豫时,晴小姐笑了,“刘阿姨,扬让人把这里守的密不透风不准陌生人接近,我要是没经过他同意,怎么可能会走到这里来?”   “那,”刘阿姨一笑,出声道,“晴小姐请,方小姐她……”   “嗯。”轻轻的脚步声。伴着晴小姐的声音响起,“我不会吵到她。刘阿姨,你又忘记应该叫我什么了,以后不要叫我晴小姐了。”   晴小姐,管余扬叫扬……   曾经,余扬和我做戏给别人看时曾经叫,晴晴。   我细思一下明白这个女人是谁了,她是曾经和余扬约定生死的那个前女友。   “是是是,”刘阿姨附和几句,道,“我又忘记了。您坐,我去洗水果。”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眼睛被强光照了下,视网膜受伤。也不是很严重。养养就好了。”   脚步声停在床边,一股幽幽的暗香飘到我鼻前。   我有些不自在,感觉到一道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扫动。想抬手把纱布拿下去,却几次都忍了下来。   “你醒了?不好意思,我吵到你了?”   声音传来的方向和我平行,很是轻缓。   被发现,我也就不再装了。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笑,“没有,我时醒时睡。”   摸索着坐起来,一只手扶着我肩膀向后靠,正好靠在软柔的枕头上。   “还是我吵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可我,实在忍不住想来看看你……”一顿,笑了,“我是扬的朋友。”   我嗯了声,“谢谢你来看我。”   放在被子上的手被握住,晴小姐出声道,“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不顾性命,去救扬。方小姐,你很棒,真的很棒,我不知道要怎样感激你。”   被余扬的前女友这样感激,还真是我从来没想过的事。   舔舔嘴唇,我道,“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琳桐也十分感谢你的,她也想来,可我想人多了会吵到你,所以就自己过来了。”   “……”   “不过,她代我向你问好。琳桐说在北城时,和方小姐相处十分不错。等你痊愈,由她做东,到时还请方小姐能赏脸,让我们表达一下谢意。”   赏脸,坐坐。   和余扬的前女友和未婚妻?   手背被拍了两拍,晴小姐道,“方小姐似乎累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休息了。刘阿姨。”   刘阿姨结巴两声,“啊?啊,晴小姐,怎么……”   “方小姐养伤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照顾好她。方小姐想吃的想喝的,无论是什么都要弄来,当然,要遵医嘱。明天,我会请营养师过来,一切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是,是是是。晴小姐。我知道了。”   我突然笑出声来,打断晴小姐道,“晴小姐,你直接甩我一张支票好了。只要钱合我心意,我可以马上从余扬身边消失的无影无踪。”   气氛凝结片刻,无人说话。   好一会儿,她笑了。“方小姐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晴小姐和我想的也有点不一样。”   “我如果说我是在为你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虚伪。”   “不,你很诚实。”   一张纸塞到我手中,晴小姐道,“希望你说到做到。方小姐,豪门没你想像中的那么好,撤出才是聪明的选择。”   我摸起那张纸,举到半空中撕成两截。在晴小姐吐出一个“你!”字时,撕成四片。   撕到撕不动,我把那把碎纸扬出去,“原来余扬在你心中这么廉价。怪不得,你能轻轻易易就背叛几年感情,转身嫁给别人。”   冷笑一声,我重新躺下。“刘阿姨,送客,我累了。”   “哦,好……”刘阿姨结巴的越发厉害,“晴小姐,我,你……”   门一开一关,世界清静了。   我忍着身上的痛轻轻翻了个身,把头枕在左胳膊上,对不住说对不起的刘阿姨道,“收拾干净,不要和先生多嘴。把我拿来。”   刘阿姨叹一声,把放到我手心里。   我想给吴用打个电话,却发现。我什么也看不到,电话号码拨不出去。   握着通体冰凉的,我指尖冻的有些木。胸中压了个巨石一样,含在心中的气吁不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响起铃声。   我举着手指,不知道应该点哪里才能把电话接起来。没办法,只能让刘阿姨帮忙。   刘阿姨把还给我,道,“方小姐,你不要太劳神,医生叮嘱过你要多休息。”   我嗯了声,把贴在耳侧,道,“请问哪位。”   不管是谁。和我说说话,分分神。   “小冉。”江泽的声音。   我心中一囧,脸上烧起来。一瞬想起车祸前和余扬的对话,心中又坦然了。   还好,我这张脸还在。   我应他一声,抬手扶扶蒙在眼上的纱布,笑道。“不好意思,说好给你接风的,可我人却在北京了,有机会给你补上。”   “好,那就等我去北京时你给补给我。”   “你要来北京啊?”我惊讶,随后了然,“又来出差?”   “嗯。”江泽应答道,“眼瞅着这一年过去了,各地地方都要视察。我刚调回总公司轻闲,这舟车劳顿的事就落在我身上了。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回海市,我看看咱们能不能在北京遇上。”   “我……”我顿了下,道,“还不知道。到时再联系吧。”   如果没有车祸这事,我一周后回海市。而现在……   我有点迷茫我以后的路怎么走,整个人都是乱的。   “好。”江泽道,“那药你朋友还要吗?我那个朋友年前要去国外,短时间不会回来。如果还要,我就和他拿些,不要就算了。”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我道,“要,这样,你到北京后,我们见一面,我请你吃饭。”   江泽嗯了声,和我聊了几句别的。在掌心有些发烫时,他道,“小冉,真的考虑好了吗?”   “嗯?什么?”   “和,展少在一起。如果我说你们不会有结果,你会不会马上挂了我电话?”   我笑,躺平,“不会。”   “我不否认展少对你是有感情的,不然不会大半夜的陪着你耍酒疯,背着你去北海看雪。可,前天的事可能还会发生,你拦了太多人的路。”   “背我,去北海看雪……”   电话里,江泽的声音我听不真切了。沉在脑子最深处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   我被余扬放到车里。捂着胃对他又吵又闹。一会说要和何丽喝酒,一会说余扬你他妈是个混蛋,认识你我真倒霉。   余扬黑着一张脸,一边开车一边骂我,说我再作就把我扔护城河里去的。   我说好啊,反正你回到总公司了,我也算不上欠你什么了。不用你扔我进护城河,总有一天我会自己走。   余扬问我欠他什么又要往哪里走,我扒着车窗向外看,“好大的雪,我想去看雪,这里的不好看。”   “好。”   北海岸边,酒吧的五彩霓虹灯中,余扬背着我一步步走。在新雪中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我搂着余扬的脖子,疯话说尽,“余扬,你要是真是个少爷就好了,我可以包了你。这样,你睡觉时就不会皱眉。”   “……你养得起我?嗯?”   “哦,养不起,那不包了。”我疯笑,“我眼光真他妈好,看上的鸭真他妈贵。”   “……方小冉,我送你去死一死。”   死了一晚上,各种姿势。   “……你在听我说吗?”电话里,江泽把我思绪唤回来,“现在展氏情况不算好。展少拿回股份和你的车祸把他们家族内部纷争推到一个诡异的点。不少合作的公司停资观望,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在暗中收展氏散股。这样,小冉,我带你出北京,你离开他身边安静一段日子,慎重考虑一下这段关系怎么样?小冉?”   “我在听……”原来余扬现在面临内忧外患。   “怎么样?”江泽道,“离开一段时间,让他处理完手上的事,也免得他为你分心。等展氏大局定下,如果你确定你们可以继续下去,有信心排除万难走到最后,你再回去。好不好?”   “你有点像大灰狼。”   江泽笑了,“是有点像,可小红帽。我这只大灰狼不吃你,你认真考虑下我的提议怎么样?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不过我认为你的选择应该有足够长的考虑周期。不要在头脑不清楚的情况下盲目下决定,不然会悔恨终身。这不是危言耸听,是我的切身之痛。”   是啊,我现在脑子有点不清楚。长叹一声,我道,“江泽,让我想想吧。”   “好,等我到北京时你给我答案,我直接带你离开。你想去哪个国家?我带你去。”   “让我想想。”   “好,你随便选。选不定,我就带你去加拿大。”   手指乱戳挂掉电话,我再次翻身。不小心压到右腿上的伤,痛的我眉头皱紧。   却没动,就让那痛一直留在腿上,一跳一跳的扎进脑中。   痛的没精力胡思乱想,我意识迷糊了。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想起余扬压低的声音,“……她压到伤口了,你没有看到。”   “先生,我……我看方小姐睡着了,想着没有压到,不然会痛。”   “小冉,翻身。”身子被轻轻抱起,向左落到一个怀抱里,“听话。”   我挑挑嘴角,扬起手臂环上他脖子。   手心温热润滑,是那个他带了十几年不曾离身的玉扣。   缓缓缩回手,我把脸埋在他胸前。   我要怎么办?余扬,你告诉我。   ☆、095 痴人说梦   我在医院里几乎是与世隔绝,余扬和郝助理要是不来的话,整日与我相对的就是刘阿姨。   自从晴小姐来过,刘阿姨的话越来越少。以前还会对我说说医院外的情况,如今,除了问我吃什么喝什么,别的一概不往上谈。   我剩下的唯一乐趣,就是和江月聊天。   江月虽然是早产,身子却恢复的很好。那个早产半个月出生的小姑娘,身体各项指标也处正常数值范围中。   至于早产这件事……   江月大咧咧的说,她去商场买东西,莫名其妙的被反锁在卫生间了。又被偷了,叫了很久都没有人放她出去。   空间又小又暗,她大着肚子,时间一久就觉得胸闷气短。还好吴用及时找到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是个意外!”   江月如此总结这次如此心惊的事情。   我惊讶江月的天真和对眼下情况的一无所知,商场这样的公众地方的卫生间怎么可能会反锁又怎么可能会喊不来人?   细思了会,了解吴用的用心。   一个孕妇,实在不合适多劳神。简单人,不应该复杂的活着。   我住院到第三天,何丽醒了。在余扬的允许下,刘阿姨用轮椅推着我去何丽的病房。   区别于我病房的花和水果香,她这里全是药水味。我到她病床边,去摸她的手。   何丽手上全是纱布。包的和粽子一样。   我担心时,她手指在我掌心动了动,气若游丝的吐出一句话,“我没事,你,这是瞎到底了?”   我一下子笑出来,“是。”   “没事,我会对你负责的。”何丽道,“嫁不出去……我娶你。”   “我等你来求婚。”   “妈的,撞你一下把你砸我手里了。”   我们没心没肺的笑,不提前情,只顾当下。直到医生来赶人,我才让刘阿姨带我回病房。   当天晚上,余扬抱着我说,“你今天心情很好。”   我在病床上翻身,怎么动都在他怀里。“余扬,我眼睛什么时候能好?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眼睛好了就出院。”余扬亲在我耳畔,“你乖乖的。”   近来余扬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乖乖的;你听话;乖;安安静静的。   语气,就像是在安抚一个随时和要吵闹耍脾气的孩子。   动到身上出一层薄汗,我把手抵在他胸膛上往远推,“那你不要来和我挤病床了,回去睡。”   他能睡的舒服,我也能睡的舒服。   右腿伤口痒,我探下手轻轻的挠。   余扬抓住我手,“痛?”   “痒。”热,身上出的薄汗渗进去,刺痒难耐。   余扬翻身半压在我身上,亲下来,“谢邀。”   你他妈个流氓!   余扬动作很轻柔,小心着不碰到我右腿的伤。冲撞时,却又带着和以往不一样的狠劲。   我摸他的脸,吐出的声音支离破碎,“你,怎么了?”   余扬以吻封唇,吸尽我口中空气,抵着我额头轻轻出声,“别问,听话。”   听话,听话,听话……   我软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时,他又开始听录音。   我从杨副总他们那里录来的录音。   头两天是几个录音全听,现在已经锁定了我最后一次录的那个。   播放器中,杨副总一遍又一遍的说:怀孕的女人真脆弱,随便碰一碰就碎了。后面,是郑总的笑。   听得多了,那笑要多阴森就多阴森。   余扬把手摸到我小腹上,滚烫的掌心盖上那一小块,轻揉。   我心中一揪,难受的无以复加。扳开他手,翻身背对他。   余扬转而抬手摸我胫侧,温热的指肚在长了小红痣的地方轻轻摩挲。   我痒的缩脖子,抓过他手张嘴轻轻咬住。   “嘶~”余扬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和可乐一样?”   “可乐也是这种时候咬你?”   “……”余扬默。   我坏心眼的大笑,“连可乐都不放过,你这个禽兽!”   余扬反应过来,手上用力揉我脖子,声音里终于有了笑意,“你思想……真污!”   疯闹到很晚,拥在一起入眠时,他叹息中带出一句话,“……你是个意外。”   这话,让我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天亮,余扬起床离开时,我道,“别来了,很挤。”   心中很挤,越来越挤。   余扬划开我额角的头发,轻声道,“好。”他吻下来时,那只玉扣划在我脸侧。冰凉。   接下来的几天,余扬果真没有再来。   住院第七天的下午,郝助理来了。跟我打了招呼后,和给我折眼上纱布的医生咨询我的病情。   如刘阿姨和晴小姐说的那样,我的伤不重。几天的卧床休养下,头已经不疼了。只要不用力晃,不会再出现那种恶心的眩晕感。右腿上的伤不深,护理得当。已经没有痛感。视力也在恢复中,在下午没有强光的情况下,医生允许我不再带纱布,尝试着看东西。   纱布拿下去,我眨了眨眼。雾里看花,模糊一片。我瞪大了眼睛,也只是能看到郝助理和医生的轮廓。   医生叮嘱我不要太求急后,离开了。郝助理站在我身侧,笑着问,“方小姐,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   “少爷在忙,所以一时半会儿不能来看你。”   我嗯了声,把手放在眼前晃。   病房内安静好一会,郝助理道,“方小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放下手,笑了,“这句话,你是站在你家少爷那边问的,还是站在吴用那边问的?又或是,代表展老爷子?”   郝助理沉默会,道,“我是站在我个人立场。”   “那郝助理想知道的有点多。”   郝助理再次沉默,很久很久,叹了声,“少爷有很多不得已。”   “然后呢。”   “委屈方小姐了。”   “发生什么事了?”   郝助理截断话头不说了,“方小姐,你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对了,出院后方小姐,是回酒店?”   回酒店……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只要方小姐想。”   我攥着被角。笑了。   “对不起,方小姐……”郝助理欲言又止,最终,走了。   病房重新归于平静,我对刘阿姨道,“我要去看何小姐。”   “方,方小姐。”刘阿姨道,“先生他……这,我打电话问问先生。”   我说好,你去打。想了下,我道,“我想喝鸡汤,你顺便把食材买回来。要新鲜的,土鸡。”   往日对我寸步不离的刘阿姨干脆的说好,打开音乐后,道。“方小姐,你休息,我一会就回来。”   门轻轻关上,眼前再没有人影晃动。我静静听了会,摸索着下床。踩上拖鞋,开门出去,无人阻拦。   上次刘阿姨带我去何丽那里时,我特意问了在房间。何丽和我一样住在vip病房。就是她在我下面那个楼层。   我摸索到楼梯间,深一脚浅一脚下去,敲错了好几个病房的门,才在何丽一声,“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中,找对地方了。   何丽右腿和右臂都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术手恢复的不错,就是还不能大动。   我摸到她床边,手一按,何丽大骂起来,“那是我腿,断腿!方小冉你丫来报仇的吧?”   我摸到椅子,笑着坐下,“是。你就是没第三条腿,不然我就‘咔嚓’,给你剪断!”   “古人说的没错。最毒妇人心。”   “说的好像你不是妇人一样。”   把护工打发出去相互笑骂几句,我们沉默了。何丽房间朝西,光线有些亮,晃的我眼前全是白光。   安静了会,何丽直言道,“方小冉,你有话吧?”   我嗯了声,犹豫会。道,“何丽,你有多爱杨副总?”   “你不是看到了?可以去死。”何丽哼哼一声,须臾,语气里带了惆怅,“我伤这么重,他没有来看过我。”   “也许,来不了呢。”我道,“毕竟这里都是展少的人。”今天之前。   “方小冉,我这个人吧,事情想的明白,可就喜欢钻牛角尖。”何丽道,“如果不是你男人把这里封的密不通风,相信老杨已经找人把我杀了。”   我心一惊,接不下去话。   “老杨虽然女人多,可还是很宠我信我的。你想想,”何丽道,“七年,这七年我要知道他们多少东西?我那次和你见面时说慌了,我去不了国外,我想离开老杨,只有死这一条路……可我不想小雪和我一起死,她还太年轻。”   “所以,用死来让杨副总放下戒心。换你妹妹周全?”   “还在他们心里扎根刺,让他们永生之年,想起我都心怀愧疚。”   “你他妈傻到家了,如果他们会愧疚,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来?”   “方小冉,你他妈的给我滚!”何丽勃然大怒,吼道,“你比我强了?不一样是情妇,不一样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可展少会放弃展氏娶你?会把你接进展家当少奶奶?痴人说梦!别忘了,你不会生孩子,除去门第,展老爷子也不可能会要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当孙媳妇儿!”   一刀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淋。   我坐在椅子上,如坠冰窟。   好久,在何丽握住我的手说对不起时,我道。“我知道他不会娶我,所以我也不会做这个梦。”   不管是真和余扬在一起还是假和余扬在一起,没有一个人说我们会有结果。   “不,他会。对不起,”何丽道,“方小冉,展少不是老杨,他对你有情有义,他一定会娶你的。”   “你都不做梦了,怎么还让我做梦?”我从兜里摸出,递给她,“可以帮我把最后一个拉进黑名单里的号码放出来。”   上次和江泽聊天时间有点久,余扬看到后把江泽的号码拉黑名单了。   何丽紧握下我手,道,“他会娶你的,相信我。”把接过去。她轻声道了句,“美宝国际股权又变,展明毅夫妻想把名下百分之五股权转让给展副董……小冉,展少可能要输。”   我抿抿唇,道,“帮我看号码。”   何丽轻叹声,过了会,道,“黑名单空的……”   我默了下,“那帮我看短信,念出来。”我和江泽发过短信。   何丽念了几个,短信日期就跳到几个月前了。余扬,似乎把我和江泽发过的短信也删掉了。   “你想干什么?”何丽问。   “……”我沉默下,道,“想离开。可我要找一个能让我放心的人,毕竟我现在看不到东西。”   “就这样走了?”   “不然像你一样。去死?”   “你他妈的给我滚!”何丽掐我一把,道,“我可以帮你。不就是找个人把你带出去,在你能看见东西前照顾你下吗?可你要想好了,世界上没后悔药。”   “……”我指甲扣进手心,下定决心,“想好了。”   何丽打了电话,和那边说几句话后,对我道,“你能走,他能放你走?如果他放你走,你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我扬眉,“老娘想去哪儿,那有他说话的份?”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过是想给自己留最后一丝自尊而已。他决定我的去留,我决定我什么时候走,怎么走,往哪走,和谁走。   何丽说了句你牛,让我定时间。   我想了下,定下三天后。何丽挂了电话后,我道,“你说,等我老了,和别人说这个站在金字塔顶尖上的男人我睡过,别人会不会认为我在吹牛逼?”   “会。”   何丽斩钉截铁一个字后,我们疯笑起来。   笑着笑着,都沉默了。我收回,摸索着站起来,说我走了。何丽连忙道,“让护士送你回去。”   我摇头,“我可以,我以后一个人要走的路,还很多。”   ☆、096 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摸索回病房没一会刘阿姨回来了,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我说给先生打过电话了。   她家先生说,我随意,可以随时去看何丽。   “方小姐,等我把烫煲上,我就带您过去。”   我缩在病床上,睁大眼睛,在被子里揉回来时被台阶磕了无数次的脚趾哦了声,道,“不用了,我已经不想去了。”   “那小姐什么时候想去和我说。”刘阿姨笑呵呵的道,“冬天太冷,雾霾又大,不然小姐还能去外面转转……”   是啊,北京的雾霾太严重了,不适合久居。   等我好了后,我找个南方的三线小城吧。重新找份工作,找份很清闲的,没事可以练练字,做做画,周围转一转就是旅游散心了。   当天晚上有点失眠。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最后,让刘阿姨把我的包拿来,从里面摸出药,吃了几粒。   只是效果没有以前好,依旧是清醒到天亮。   第二天,我再次去看何丽。打发走刘阿姨后,我和何丽敲定,她朋友会到何丽的病房来接我。   届时,我收拾好东西等在这里就好了。   “小冉,你精神看上去不怎么好。”   我捧捧有些发烫的脸颊,反问,“有吗?我感觉挺好的。”   “……为什么不争一争?我不如你,还想着争一争。你不争一争,怎么知道就一定不行?”   “争过。什么也不要了的去争,结果是一无所有。教训太过刻骨铭心,所以我这次不争了。”   当年我和江泽相爱,门第相同,我尚且没赢。何况是,我不确定心中到底有没有我,站的那么高的余扬?   何丽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我握握她的手,起身离开,“我明天再来看你。”   回到病房,我让刘阿姨帮我拨通了郝助理的电话。接通后,郝助理恭敬有礼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方小姐。”   “你家少爷,这几天会过来吗?”   “……”郝助理顿了下,道,“少爷这几天很忙。方小姐,如果你有什么话,我可以,帮忙转达。”   挂掉电话,我让刘阿姨拨出余扬的号码。接通后,郝助理的声音再次传出,“方小姐,少爷,很忙。”   “嗯,”我眼有些发烫,强忍着让声音不抖,“我证件在他那里,你可以帮我送来吗?”   还是不死心啊。   “好,今天我会让人给你带过去。方小姐,还有事吗?”   “没有了。”   “方小姐,再见。”   再见……   我把放到一边,对刘阿姨道,“我想削苹果,你可以给我把水果刀吗?”   刘阿姨笑了,“方小姐,我给你削,你看不见。”   “我出去走走,不往远走。”我摩挲下床,举着双手向前探路,“你不用跟来,我能看见很多东西了。”   “那,方小姐自己小心。”   我摸进楼梯间,扶着冰冷的墙壁往下走。一层又一层,走到身上出了一身薄汗,右腿有些打颤,再抓着扶手往上走。   忘记记楼层,最后被刘阿姨找到带了回去。   “方小姐,你可吓死我了。”刘阿姨大呼小叫,语气里带了埋怨。“跑我这一身汗,脚还崴了下。”   我摸进洗漱间,“对不起,你今天回去休息吧,我有事会按铃叫护士。”   拧条毛巾擦了擦身上,出去后房间里已经没有动静了。   晚上又失眠,我按铃叫护士。“我失眠,可以给我镇静剂吗?静脉注射的。”   “这,如果只是失眠,我让医生给你开片安眠药吧?”   “我对安眠药有抗体,我一直不睡,对身体恢复也不好吧。”护士不松口,我心中懊恼,“是不是要我砸了护士台,让展少知道我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没睡,而你们拒绝为我用药?不要让我闹,责任你们负担不起。”   冰凉的针穿透血管壁那刻,我长舒口气把眼合上了。   终于,可以睡会儿了。   护士收针离开,关门时嘟囔。“有病!”   我挑起嘴角一笑,我有病怎么了,你他妈的又没治我的药。   一觉醒来,已经清晨。刘阿姨来了,不仅带来我的证件,还带来我两身衣服。   “郝助理让人送到楼下的,他说方小姐用的到。”   我嗯了声,没说话。捧着粥碗喝完里面的粥,收拾了下说去何丽那里。   上午去一次,刘阿姨送的。下午去一次,自己去的。晚上又去一次,依旧是自己去。   到了约定那天,我很轻松的就把刘阿姨打发出去买东西。   换好衣服,我收好证件。用耳朵听路出门。   我摸索到何丽的病房,手往门把上一搭,刚想拧,它自己开了。迎面扑来一股冷空气,冻的我打了个机灵。   “何丽,你开窗?”我摸进去,道,“你伤还没好,没毛病吧!护士也由着你闹?”   何丽还起不来,开窗肯定是她让护士开的。   没有回答。   我合上门,睁大眼睛努力看病房里面。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何丽?”   睡着呢?   我摸到病床边,本来齐起的地方是平,本来温暖的地方是凉的。   把手探出去扫了一圈确定床上没人后。我站直身子往回走。来到门外摸上面凸起的门牌号,我心中迷糊了。   是1706,是何丽的病房,可人哪里去了?人呢?   我转过身,看黑洞洞的走廊叫来护士。   嘈杂的脚步声后,我抓住眼前的人影问,“人呢。这间病房里的病人呢,她去哪里了?”   “昨天晚上被人带走,出院了……”   “被人带走?她才做完手术几天?她伤还没好利落,怎么可能出院?”   “小姐,这事我不清楚。”护士往开掰我的手,语气慌乱,言辞闪烁,“昨天晚上不是我值班,听说出事了,来了几个人后,很凶,就把她……你快松开我,我真不知道。”   我愣住,“有人来。很凶……”   护士推开我,急匆匆走了,“我什么也没说,我可什么也没说。你别瞎猜。”   我踉跄两步跌出去,额头一下子撞到墙上。脑中嗡嗡直响时,回忆起何丽说过的话。   七年,你知道七年我知道多少他的秘密吗?   如果不是你男人守的严。老杨已经找人杀了我了。   我想离开老杨,只有死这一条路。   所以,余扬把人撤了,杨副总他们动手了?   扶着墙,我疯了样按原路返回,根本不顾摔倒几次。重新回到病房,我扑到桌子上找。   没有,手扫过去空空一片,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我刚才离开时是把放到了这里。   转身扫到床头柜,依旧没有。回头又往床上摸时,我看到门侧立着一个人影。   “刘阿姨?”我向那人影走过去,“你这么快回来了?你看到我了吗,我就放在桌子上。”   刘阿姨没回答我。   我侧着耳朵,举起双手探路过去,“没看到?那把你给我用,我要找先生。”   这种情况下,除了余扬外我不知道我还能找谁。我知道何丽凶多急少,也许余扬也没办法,而且他顾虑远要比我多。   可……   前方,余扬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你找我?”   我停下脚步,没再向前走。   “怎么不说话?”手被他捉到,握在掌心里,“你手出血了。很痛?哭着跑进来……”   我抽出手,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睁开眼想把他看清,“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找我?”他重新拉住我手,握住我肩膀往床边带,“我刚好来了不是正好?”   我抿住唇,不说话。   “出去怎么不带?”余扬声音很柔,头指点在我额头,“也不带人,你摔了几个跟头?”   我微微侧头。避开他轻呼在额角的气流。   因为没想过再和你联系,所以我不带。   余扬握着我的肩膀的手蓦然抓紧,在我皱起眉头时,又缓缓松开。   “你衣服穿反了,走出去很丢人。”   我来不急反应,他已经把我毛衣掀起来拽了下去。拥在怀里,轻笑,“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不是说好了乖乖的听话?”   “你不用拿我怎么办。”我用力推开他,理理松散了的头发,道,“余扬,你当我不存在就行了。别的,我来做。”   “做什么?悄无声息的走掉?”   我哑言,好一会。道,“现在不算悄无声息了。余扬,你能不能帮我救何丽,拜托你……”   “帮你救她?”余扬问,“你就不走了?”   我不说话,他捏着我右耳笑了,“又想走又想救何丽,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方小冉,这种只赚不亏的买卖,谁教你做的?”   “余扬,”我心往下沉了沉,扫开他手,道,“你现在是在用何丽来威胁我?难道。我说我留下来,你就能从杨副总他们那里把何丽找回来。他们……”   话说一半,我突然醒悟过来。   如果是杨副总派人带走何丽,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只有一个楼层相隔而已,刘阿姨这两天晚上又不在这里。   “何丽是你让人带走的。”我道,“为什么?”   “让她在这里就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我女人给拐跑了。”   身上一凉,一件衣服搭在肩膀上。余扬边在我胸前系纽扣,边道,“小冉,听话,乖乖的。”   我打落他手,甩掉病号服对他怒声大吼,“你到底想干吗?余扬,你这样有意思吗?!”   ☆、097 山水有相逢,何怕后会无期。   我睁大眼睛看向眼前那道黑影,气的浑身直哆嗦。   我离开,是他默许的。现在,却又把何丽带走,断了我离开的路。句句柔情,声声怜惜,好像郝助理来打发我走他毫不知情一样!   “别闹,听话,”余扬伸手来拉我,“把衣服穿上,会着冷。”   我甩开胳膊,后退两步,“余扬,我不吵,也不闹。我们好好谈谈。”   “好。”他再次伸手拉我,滚烫的掌心落在我皮肤上。   我甩手,打开,“别碰我。”   “把衣服穿上,会感冒。”   “不用你管。”   “又闹脾气。”他叹声,“那这样。”   他拥我入怀,用西服把我裹严,紧紧抱住。   我挣了两挣,没挣开,被他死死环在胸前。脸贴在他胸膛上。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   “余扬。”我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说东的是你,说西的也是你。”   “后悔了。”他说话,轻柔的声音伴着‘咚咚咚’的心跳砸在我耳朵里,“对不起,我爱你。”   我紧紧抓住他腰侧,心中一阵悸动。好一会,才辨清他最后说出那三个字。   眼一烧,我泪滑下来,抖着唇道,“对不起,我不爱你。”   “那我更不能让你走了。”他吻在我耳侧,“吃亏的买卖我不做,我把心给出去了。必须得换回来一个才行。”   “……然后我就可以走了?”   “你见哪对相爱的人不在一起的?”   我缓缓放松肩膀,靠在他胸前汲取这一刻的柔情温暖。   余扬挑起我下巴,低头轻吻下来。我睁着眼睛,在靠近的那张脸上分辨余扬的五观。   “你眼中,全是我。”   我笑,他顺势吻深。本来轻柔温和的吻,一瞬变的急切粗暴,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我。   我脑中一阵眩晕,抬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两下。   他松开后,我额头抵在他胸前大口大口呼吸,轻声道,“你想闷死我啊。”   “是。”他一个字一个字道,“然后连皮带骨吞下去,就在一起了。”   “余扬,不是相爱的人就一定会在一起。”我双手抵在他胸膛上,推出几厘米的距离,“爱情并不高于一切,它建立在道德,自爱,包容,彼此尊重等等一切基础之上。少了一样,它都是残缺病态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让我离开。”   环住我的臂膀蓦然用力,我推开那几厘米的距离消失殆尽。   “听我说完。”我道,“你让我说完。”   “好,你说。”   “我们相差太远,各方面都是。你拥有的太多,牵绊也太多,你的位置注定很多事都不能由你自己来做主。比如,婚姻。”   越说,越冷静。越说,被那三个字搅乱的思绪越清晰。   “你在和我求婚?”他语气里满是疑问。   我笑出声来,继续说下去,“……而我的自尊心,不准许我当小三或是情妇。那和现在不同,余扬,真的不同。”   “……”余扬沉默。   “而且。”我抬手摸上他脖子,掌心在那枚玉扣上一扫而过,“你现在可能根本没想明白,你到底爱不爱我。我猜,应该是一点点喜欢加上你想补偿我出车祸的莫名其妙的心理。”   现在的他和我认识那个余扬相关太多,那个人不会出尔反而,更不会轻易言爱。唯一的解释是掺杂了别的因素,而能让他这样的,除了我拦下何丽的车外我想不出别的了。   “别说了。”余扬声音寒冷似冰。   我心一颤,却继续说下去,“余扬,你应该放我走。你困下我,不是在报答我,你是在害我。将来你结婚,我会被万人指骂,会被道德压的喘不上气来。你那么花心,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等你对我那一点点喜欢消磨没了后,我要怎么办?拿上你给的支票另找一个人嫁了?那也要给我时间啊。我比你小两岁,只比你小两岁。岁月对女人很苛刻,我已经老了。”   “我让你别说了!”余扬冷喝。   “看,你对我根本不是爱。你没有为我考虑过,哪怕一丝一毫。”   “闭嘴!”余扬粗暴的吻下来,顺着脖子咬在肩膀,“我让你别说了!我为什么对你有愧疚?为什么要补偿你?你本来就是老爷子送给我的,你给我挡车祸是应该的。”   我痛的皱眉。却笑出声来,“对啊,我是展老爷子安插到你身边的。从现在开始,我不为他卖命了。从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故意气我?”耳侧,传来余扬的磨牙声,“嗯?你为什么不能听话?你哪来那么多反骨?”   感觉到他手探到我腰下揉捏,我闭上眼,道,“分手炮?”   余扬手停下,冷笑,“你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我手上,早晚有一天。”   他用力一推,我向后跌倒在床上。等着他压下来时,被子扇起一阵风。落在身上。   “想何丽活着?好,待在这里。”   “她生死你随意,我去留你管不着。”   当初之所以会选择站在吴用和余扬这一边,就是相信他们在人性方面有底限。他们攻于算计是不错,可杀人犯法的事不会做。   “方小冉,有些事在我没想清楚前,你别想离开。”   “砰~”的一声,人影甩门而出。   我心震了两震,保持那个姿势在床上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门被推开,护士进来给我手消毒上药包扎。护士走了没多久,刘阿姨进来,笑呵呵的道,“方小姐,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口水鸭,还有你爱吃的橙子。对了。我还买了鱼,这个是补眼睛的。还有……”   “滚出去。”   “这……”刘阿姨讪讪一笑,“先生说,小姐眼睛还看不清东西,身边不能没人,要寸步不离。”   “呵,”我冷笑出声,“那多麻烦,你不如和你家先生申请下,拿根绳子把我绑在床上。这样,我就哪也去不了了。”   “方小姐说笑。”刘阿姨像是听不出我的讽刺一样,道,“那得多疼,先生舍不得。”   我麻烦的把被子蒙在脑袋上,在下面蜷缩成一个球。   接下来,余扬没再出现。我活动的范围被控制在自己的病房中。刘阿姨也真做到了寸步不离。基本上是我坐着她站着,我吃着她看着,就连去卫生间,时间稍长一点她都会敲门问怎么了。   这种囚徒一样的生活压的我喘不上气来,不止一次砸病房里的东西,也不配合医生治疗。   闹了两天后,余扬退步了。   守在病房外的人没了,我可以出病房走走。刘阿姨不再步步跟稍,甚至于,我可以和何丽通电话。   何丽说她很好,余扬没有难为她,好吃好喝好对待,还有专人医生随身左右。恢复良好,已经能坐起来了。   “等我再好些,我看看能不能去看你。你丫眼睛怎么样了,别见面了只我能看到你。”   那天,医生再来给我眼睛上药,我没有拒绝。当带着药水的纱布蒙在眼上,我对刘阿姨问道,“和先生说,我要见何丽。”   “好。”郝助理的声音在一侧传来,“我会为方小姐安排。”   “……”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有事说。没事滚。”   “方小姐有护照吗?”   “……”   “你们先出去吧。”   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门一合,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郝助理再次出声,“方小姐不想见何小姐了?”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们把何丽送到了国外,还是我要见何丽的代价是远走他乡?”   “方小姐冰雪聪明,你不也正想离开吗?”   我笑了,“还是那句老话。你是站在谁的立场来办这件事。是你家少爷,还是吴用,或是展老爷子?”   “方小姐,结果永远比过程重要。”   “说的没错。我护照在苏市租的房子里,床头柜最下面一个抽屉,最下面。”   “好,出国的事,我会替方小姐办妥。”   “能问下我被发配到国家,要去多久吗?”   “方小姐放心,无论在哪里,方小姐都不会为生活所累。”   “要我和你说谢谢吗?”   “方小姐永远不必和我说客气,为方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呵!你可以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安静下来配合医生治疗。终于,在旧历新年来临之际,我视力彻底恢复了。能看清病房里的一切,和医生护士以及刘阿姨的笑脸。   眨眨眼,我别过头看向窗外。光线有些强,我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医生说没事,适应两天就能见强光了。   虽然做过彻底失明的心理准备,可真的重新看到东西,喜悦还是不受控制的从心底升起。   又观察两天,我出院。   拎东西下楼时,刘阿姨笑呵呵的叮嘱我,回去后见到他家先生一定要软。女人性子如水。男人才会喜欢。   我沉默,不回应。   到了一楼,郝助理迎上来,对拎满东西的刘阿姨道,“你坐小张的车,我来载方小姐。”   刘阿姨不疑有它,先一步走了。我坐上郝助理的车,眼睁睁看他把车开出十分钟后,右拐驶向机场方向。   伸手接过郝助理递来的护照机票,我随手翻了翻,“这么快,我以为我会先见何丽。”   去,欧洲,米兰。   “山水有相逢,何怕后会无期。”   “没想到,郝助理还是个文人。”   郝助理笑了。“怎么说也跟在少爷身边那么多年。”   我把墨镜戴到眼上,眨掉泪花别头看向窗外。路侧,景物越来越荒凉。机场地铁在高架桥上一闪而过,带着几声轰鸣。   余扬,再见,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无期。   “方小姐,少爷很喜欢你,你何不退让一步呢?退一步,海阔天空。”   “郝助理,你主子跟的太多乱了重点。你到底是想让我离开他还是跟他在一起?”   “我的想法很简单,少爷好好的。”   下午三点的飞机,我们提前两个小时到。郝助理目送我过了安检,才笑着离开。   我混在一群蓝眼睛白皮肤高皮肤中,背着郝助理给我准备的背包登机。位罢靠窗,坐下后。我看着手中的登机牌苦笑。   我就,这么离开了。   飞机平稳飞到天上,我和空姐要来眼罩眯眸睡觉。迷糊中,感知左边的人起身走开,没一会又坐回来。   突然,一只手搭在我左腿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   我心中大恼,记得左边做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人。   愤怒的打开那只手,我摘下眼罩回头骂过去,“拿开你的咸猪手,不然我会请机务……余扬?”   余扬脱了往日的西装革履,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休闲服饰。他微微低头,从墨镜后面看我道,“你说包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我缓缓起身,抓住头发,看着他一脑袋浆糊。   空姐走过来。道,“小姐,请做下,请问是这位先生……”   “没事,”余扬拉我坐下,对空姐仰头道,“我女朋友在和我闹脾气,我哄哄就好了。”   空姐笑了,“那请先生小姐保持安静,不要大声喧哗,谢谢合作。”   空姐走后,余扬看我,道,“你丢中国人脸了。”   我脑中依旧当机,“你怎么在这?你为什么会在这?”   “买了机票,和别人换了个座位……”   我抓住余扬的手,盯着他一动不动。   “好吧。”余扬看向他前方,无所谓的道,“简单点说,那烂摊子又他妈不是我的事。我干嘛往里掺合?老爷子有能耐着呢,你以为展思柔真是白痴?所以,”余扬看向我,一脸认真,“你养不养得起我?”   “你疯了!”我看他,呐呐出声,“余扬你他妈疯了,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就足够了。”余扬抬头按住我额头向后一推,“给你,你不是要吗!我有钱有房有车时你什么也不要,偏偏要这么个破玩意。”   他松手时我及时抬手捂住,一枚带着红绳的玉扣落在我手心。   ☆、098 方小冉,咱们结婚吧。   飞机飞在一万米的高空,我的心也如悬在一万米的高空。盯着掌心那枚淡绿色的玉扣,我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以为是我一个人远走他乡,此去归期不定。却没想到,余扬会出现在我身边,还摘下了这枚玉扣。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今天是愚人节?过一会儿,身边的人和手中的玉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我一个人坐着飞机远方。   紧紧攥住左手,指甲扎进掌心,刺痛。   “方小冉,你面无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扭头看余扬,出声冷喝,“闭嘴!”   让我静静,我还是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心七上八下乱糟糟的想不清任何问题。   五个小时的飞程,我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当飞机缓缓下降,我嘴角慢慢上挑,伸手握住余扬的。   是真的,他在,就在我身边。我们在去异国的飞机上,什么展氏,美宝国际,太女系皇叔系的争夺统统离我们远走。   我不再是卧底,不在有目的,有再听任于谁。   简单的他,单纯的我。   “终于活过来了。”余扬拉过我,和我额头抵在一起,“你再发呆下去,谁养我?”   我心沸腾,喜悦不受控制的攀升,似翻滚的水花,咕哚咕哚冒泡。在他吻过来时。我迎合他把吻加深,轻喘,结束……   雀跃的牵着他的手下飞机,踏在莫斯科的土地上,我提议道,“余扬,我们回国吧。”   飞机在莫斯科转机,要十二个小时后才会飞米兰。   我不想去米兰了,我想回国。   “回国?”   我抑制不住唇边的笑,道,“我在国外没有生存的本事,回国就不一样了。回国我养得起你,你说过你会少花点。”   余扬任我拉着他走,嘴角的弧度上扬,墨黑的双眸在机场灯泡下闪闪发亮,“我现在要是回国,只怕会被抓回去。你知道我扔下多大一摊吗?现在展氏,应该已经鸡飞狗跳。”   对哦,我光顾着高兴了,却没有考虑到余扬的处境。虽然余扬说这个烂摊子和他无关,可事实上,他已经深入插手。   现在突然离开……   我收了笑。心中升起担忧,“那怎么办,这样真的可以?”   “没什么是不可以的,我离开前把吴用暂调回总公司了。咱们飞在天上时,他飞机刚刚降落。可惜,他等不到来接机的我了。”   我心再次飞扬,大笑出声,“余扬,你专坑兄弟一百年!”   有展老爷子掌控大局,再加上吴用和余扬嘴里说没那么简单的展思柔,不会有问题的。   “兄弟,就是用来坑的。”莫斯科的冬夜冷的凌冽,余扬把我拉到他怀中挡住呼啸而来的北风,“再说我给他收拾的烂摊子也不少。”   跟着余扬的脚步紧走慢跑,我心中又升起不安,“你走郝助理知道吗?”   “他知道我把你远送国外,可不知道我会和你坐同一架飞机。”   “你这么对待郝助理真的好吗?他对你忠心耿耿……”   余扬低下头看我,“他是老爷子的人你不是知道吗?”   我张嘴想反驳,郝助理是听老爷子的,可也听余扬的。   余扬抢先打断,“小冉,听话,你只要考虑每天早上怎么笑着醒过来,别的事都交给我。乖乖的,我说过,能给你的我都给你。”   我眼中浮上雾气,没等集结成泪,被他低下头吻掉。   “你他妈敢哭一个试试!”   恶狠狠的说完,余扬拉着我手,穿过人群再次走进机场大楼。   “余扬……”我忍不住嘴角的笑,心中却依旧担忧,“郝助理说米兰会有人接我。我们要是去米兰了,那……”   心中满满的,鼻子酸酸的。除了眼前的余扬是真实的,其余一切全是虚幻的。   “所以,我们不去米兰。”   “那去哪儿?”   “小冉你玩转过欧洲吗?”余扬拉我到售票台前,回头问道,“全玩一遍那种。”   我摇头。   我没出过国,办护照还是因为去年美宝国际年会上,我中了一个欧洲游。可也只是办了,工作接连变动,我根本没有时间出来玩。   余扬扬手,指着电子屏幕上不停滚动的航班信息道,“你指,你指哪我们去哪。”   俄英双语。   我不会俄语,书面英语还凑合。辨别了几个地名后,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余扬,我没钱。你有吗?”   余扬摇头,“只有机票钱。”继而神采飞扬看着我道,“不过没关系,没钱我也能带你玩欧洲。”   “真的假的?”我随手一指,全心信他,“这里!”   罗马。   余扬攥着我的手夹在他腋下,把我们护照递过去买机票。全程俄语,我一句也没听懂。   攥着机票安检,候机时,我对余扬道,“我以为你只会英语。”   登上飞机,听他用日语和旁边的妹子交流,我再次惊讶,“你竟然还会日语!”   飞机起飞,他用意语唤来空姐点餐。   这会我已经不惊讶,而是托着腮看他笑。眼前这个男人是故意切换语种的,和个稚气末脱,喜欢在异性面前炫耀的大男孩一样。   “你能崇拜一下我吗?”余扬回头问。   我哼一声别过头,心中是很崇拜没错,可我才不会表现在脸上。   过了会,我好奇的道,“你会多少种语言?”   余扬笑了,“英语国语算是我母语,德语和俄语是主修。别的一些会一点点,可以简单交流。至于有多少种……你数数?”   我点头,“你说。”   余扬抬手,摸在我右耳后面,轻轻摩挲。眼眸柔情似水,笑的宠溺。“jetme(法语)、齐齐齐(韩语)、齐齐齐齐齐齐齐(阿拉伯语)、?????齐(希腊语)、jaglskardig(瑞典)、tiamo(意大利语)、ペヲデヶニヰピ好フ?チ(日语)、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泰语)……”   听不懂,一句也听不懂。不过都不长,可以从他的微顿中辨别出他换了语种。   我掰着手指数到八时,他停下不说了。轻吐出口气,道,“从这点上,我要感谢展家,他们给了我最好的教育。那个女人,很优秀……”   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隐痛,我笑着岔开话题,“才会八种。我以为你随随便便一张嘴就能飙出几十种来。”   余扬爽声一笑,眼底的伤一扫不见,“有些语言一通百通,比如会了意大利语,西班牙语也就差不多了。”   “哦。”我放下手,继续问,“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都是一个意思。”余扬眼眸锁住我,笑道,“咖啡,还是茶?”   金星梗!   我喷笑出声,扬手打在他怀里。   隔着一个过道,和余扬交流过的那个日本妹子偏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用略有些生硬的中国话道,“我只听懂法语和日语,他说的是‘我爱你’。”   嗵~,嗵~   心猛跳两下,乱了节奏。我别过头,不敢再和余扬热忱的目光对视。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现在发生的一切真的都是真的?   飞机落在意大利时是凌晨,余扬拉着睡眼朦胧的我下飞机。办了一系列手续后,入住酒店。   我睡到临近中午才醒。   睁开眼看到在电脑前忙碌的余扬我有点恍惚。好一会儿,才想起我们在国外,想起昨天飞机上的种种。   心刚刚飞扬越来,余扬关掉电脑页面,对我正色道,“方小冉,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我心一沉,“被找到了?”这么快?   “……我带的钱只够支付今天一天的酒店费用。”余扬忍俊不禁,伸出一根手指,笑道,“接下来的日子,你要跟着我受苦了。”   我松了一口气,坐起来,看着余扬笑道,“我嫌贫爱富的。余扬,我一点苦也受不了,咱们玩完了。”   “晚了。”余扬拎起我塞进浴室,“快点,超时会扣费。”   “不会吧,国外也有超时这一说啊?”   吃了很丰盛的一顿意餐,最后一口咽下去后,余扬背上背包拎着我出门。“下午的目标是赚晚餐。”   “睡哪?”   余扬回头看我,“先吃饱再说,睡的地方随便吧。”   大冬天的,睡的地方随便?可我还是笑出来,对他道,“好,听你的。”   意大利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它的首都罗马更是走在时尚前端。再加上教廷文化,很有情调。   余扬所说的赚钱是街头艺术。   有那么一整条街,都是站街的艺术家表演街头艺术。有组在一起玩音乐的,有画画的,还有嘻嘻哈哈跳街舞的。   有些人纯属是玩,有些人则在身边放个小罐子或是手中拿个帽子。   游客路人驻足观看,觉得好可以给些钱。不给钱,也没有人会强拉硬拦的去要。   我脸有些烧,轻靠着一个铜塑的雕像对脱了羽绒服做准备的余扬道,“余扬,我什么也不会。”   “我会。”余扬拍拍我身侧的铜雕像,说了几句意语。   我惊讶中,那个拿着帽子的雕像动了。他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对余扬点点头。   又对我一笑,换了个姿势继续站。一脚着地一脚盘起,纹丝不动。摆好姿势后,他用铜色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说了句意语。   “他说你要是累的话可以继续靠着。”余扬翻译,“他叫你美丽的东方娃娃。   我耳根腾的烧起来,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被叫娃娃。   余扬大笑着把我抱到怀里,道,“意大利男人嘴甜世界闻名,你可别被他们拐跑了。”   我恼羞成怒,咬了他胸膛一口,在针织衫上留下一圈牙水印。   余扬弹了我额头一下。道,“你站好,不动就行。”   接下来,余扬在我身边拉小提琴。   蓝的天,白的云,雄伟壮观的教堂,脸上露出笑意的铜像和来来去去的人群。   余扬身形挺拔,眉目俊朗。从头到尾,他目光没有离开过我,嘴角眼中全是暖笑。   渐渐的,人群围上来。   一曲拉罢,又是一曲。有几个街头玩音乐的街头艺人围上来,拉着手风琴,大提琴和他合奏。音乐由单一的小提琴变成多种乐器合奏,后面还有人跟着节奏跳起舞来。   我被周围的人感染到,跟着一起踩节奏。   不会,乱成一团,最后大笑出声。   余扬拉完最后一个尾音,停下了。旁边有人问了句什么,余扬回了两句。   那个一动不动的铜像艺,兴致高扬的出声,“yes。yes!”   现场沉默了会,人们纷纷递上钱来,还轻轻拍我的肩膀,一脸祝福。   我捧着送到手里的钱,看着周围不知所措。一个小丑模样的艺人来到我们身前,左腿向后一滑,有礼一笑,伸出的右手上面凭空变成出一朵娇滴滴的玫瑰。   余扬接过来,递到我面前。   “你说了什么?”我茫然的看向四周,“怎么会……”会有这么多钱。   “我说,我带着我最心爱的女孩私奔。虽然我暂时没有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可我会让她一直笑,用各种方法。”   我猛的看向余扬,心又一次漏跳两拍。好一会,我抖着嗓音道,“余扬,你可以不用这样的。”不离开展氏,不管他是不是展家血脉,以他的能力都会顺风顺水,富有一世。   “你在说我错了?”   “最起码不明智,聪明人不会这么选。”   “我是个偏执的疯子,认准的绝不会放手。”   “我不值得你……”   肩膀被猛的一推,我话断了。余扬伸开双臂接住我,稳稳抱住,钱散了一地。周围人鼓起掌来,乐队再次演奏起来。   一个下午,余扬拉了一首又一首。那个铜像艺人成了我们故事的解说,路人给的钱装了满满一个小提琴盒。   夜幕降临,余扬把小提琴还给铜像艺人,分出三分之一的收入给他。   铜像艺人摇摇头,把琴盒里的钱倒进一个口袋里塞给我,笑着转身离去。   夕阳下,白鸽飞扬,街道绚丽的如一副油彩画。   “小冉。”余扬轻唤。   我回头,发丝随风扬起。   “咔嚓咔嚓”几声连响,余扬收起相机。   “你还带了相机?”   “不行?”余扬挑眉,收起后,拉着我手离开,“晚上吃什么?”   “我哪知道?你说啊。”   “你手握财政大权,当然要请示你。”   晚餐吃的很简单,入夜,我们没有住酒店,而是去看了午夜电影。   看着荧幕上说着意大利语的熊猫时,余扬和我说他曾经穷游过一次欧洲。就像现在这样。连挣边走,很快乐。   “带你走遍我走的路,挺有趣的。”   我沉默了下。   吴用曾经说过,余扬从小到大受过的挫折五个手指就能数清。可他受过的最大那次挫折,抹杀了他前二十二年。   紧紧扣住余扬的手,我道,“没有朋友一起吗?吴用呢?”   “那会我离开展家不久,吴用是我后来在德国认识的。”   “你,前女友呢。”说完我把舌头咬住了,我提了一壶不开的水。   余扬沉默下,平静道,“她的身份和家族,教育,不允许她做出这种在那些老顽固眼中看似出格的事。别问了,”他让我靠在他肩膀上,道,“睡吧,明天我带你去看音乐喷泉,还有参观教堂。”   “门票多少钱?”   “很贵,两斤方小冉。”   我笑着打他,靠在他怀里把眼合上,听着呯呯的心跳声睡熟。   我们在罗马转悠了五天的时间。上午旅游,下午去挣钱。晚上或是去相对便宜又安全的家庭旅馆,或是受邀去热情的艺人家中做客。   第六天醒来,余扬拿出一张地图让我指。我迷迷糊糊一戳,瑞士。   余扬长叹,“你怎么指了这么个烧钱的地方?”   “呃,咱们钱不够?”这几天收入还是颇丰的,以后不又不是不挣了。   在莫斯科余扬说穷游时我觉得不可能,现在觉得完全有可能!   “这话说的,好像去别的地方咱们钱就够一样。就是去这里显得更穷而已。”   “……”   好实诚的话,我不由得泪牛满面。   当天下午,我们做上火车。在瑞士晃荡了几天后,又转搭几次顺风车去了奥地利。   接下来是波兰,芬兰,挪威,丹麦……   我们不搭夜车不走荒路,在安全有保障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多赚钱,走更远的路。交通工具从要钱的火车渡轮到廉价租来的老爷车,自行车。   我们爬过高山见过大海,在吃过味道最好的美食,在摩纳哥睡过环境最差的旅店。还曾在比利时的野外被野狗疯追过……   两个月半后。我们踏入爱尔兰。   西欧天气已经回暖,冬末春初的季节,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顺风车颠簸了一上午,我有些倦。余扬背着昏昏欲睡的我,晃在干净的异国街头。   一阵清风吹过后,我睁开眼拍拍他肩膀,道,“余扬,你放我下来吧。”   余扬道,“再睡会?”   我哪好意思,我又不是不沉。执意要下来后,余扬一松手,我靠在他怀里。脚悬空太久,落地时小腿震的酸麻痛,各种滋味全尝了一遍。   余扬环住我腰,低头帮我捏小腿。   缓过劲来后,我看向四周,“这是哪?”一个建筑物,高高的,长长的台阶。台阶下面是广场,广场不大,尽头靠近公路。排满了车。   话问出时,几队身着礼服婚纱的新从从车中钻出,一双一对携手往台阶上走。   “集体婚礼。”余扬道。   我哦了声,不再说话。   越来越多的路人驻足观看,渐渐的,向那个广场围了过去。我们裹在人群中,看到近二十对新人们走近那个建筑,站在台阶最上方,对着揍着法典的人庄严宣誓,签字,成为彼此终身伴侣。   二十几对新人礼成,相拥接吻时,余扬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   “方小冉,咱们结婚吧。”   我震惊,抬头看余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咱们结婚吧。我是个一级败类,你是个二级祸害,你勉强能配得上我。”   我注视余扬脸上的每一个微小细节,想辨别出他的话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他眉眼中全是笑。好像,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两秒钟后,我大笑出声,“好啊好啊,承蒙你看得上。咱们明天扯证,后天各自天涯,然后潇潇洒洒的祸害别人去!”   “今天。”余扬拉着我手往台阶上走,“今天公证。”   “余扬,你不是在开玩笑?”我脸上一寒,不会反应了。   “你当我开玩笑?”余扬停下,回头反问,“你不想嫁我?”   “我……我不知道,太突然,余扬你给我时间让我考虑下……啊!”   余扬把我抗在肩上,往上面走,“不用时间,我已经给你考虑好了,除了嫁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099 好孩子,你会幸福的。   接下来,一片兵荒马乱。   显然,我们这对新人准备太不充足了。我们没有礼服婚纱没有戒指鲜花,更没有证婚人,亲朋好友,摄影化妆等等一系列东西。   我木然懵懂中,余扬已经带着我辗转于二十几份新人和他们的宾客,围观的路人中。   二十分钟后,他借来了领结,我捡来白纱,蹭了集体婚礼的化妆师,我们穿了彼此所带的最好的衣服站在宣誓台前。   余扬拉着我,我们手心里全是汗。   “今天可能是我最不帅的一天,”余扬看着我,舔舔嘴唇,道,“可今天我要娶你。”   虽然他没有礼服,就是普通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只带了领结以区分和前面八十天的不同,可他依旧帅气逼人。   “怎么办?虽然我本来就是漂亮,可今天可能是我最不漂亮的一天。”   我庆幸我们一路之上虽然贫瘠却一直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   我头发早上洗过,我身上这件几欧买来的白纱短裙整洁如新,胸前掐个褶皱再别朵意大利买来的水晶胸针就成了低胸礼服。现编的花环固定住白纱,让我与平日稍稍不同。   “不然,我们改天吧。”我紧张到不知如何是好,“我们准备好再来。”   准备好结婚所需的东西,准备好厮守一生的心态。   “我要娶你,就今天。我决定下来的事不会改变,方小冉,你很美,从来没有这么美过。”   我笑出声,高提起来的心悬在半空落不下去。侧头看眼围在周围的众人,有种做梦的感觉。   余扬用手指挑过我下巴,让我正视他,低声道,“专心,方小冉你在这种时刻再走神,我会想杀了你的。”   他目光清澈明亮,含着宠溺的笑。吐出的威胁攻击力为零。   我嘴角的笑越来越大,小声问,“余扬,你是突然做下决定娶我的,还是想了很久?今天这种日子,你不要对我说谎。”   眼前这人,嘴甜起来堪比意大利小哥。这一路上,我深有领教。   余扬定定的看着我,点眸如墨,“不突然,我深思熟虑过。”   两米之外,高于一个台阶的宣誓台后,那个高鼻梁蓝眼睛,穿的很正式的老外用生硬的中文笑问,“准备好了吗,第二十三对新人?”   余扬对他点头后,他道,“那,请彼此宣誓。”   余扬回头看我,牵住我双手,出声道,“方小冉,你是我的一个意外,最美的一个意外。你总是有办法把我气得跳脚还犹不自知,却也总有办法安抚我的怒气,让我偷得一丝平静。那天在医院。你说你要有时间嫁人,你已经开始老了。我回去认真想了下看你穿着白纱和别人走在一起的样子……那一刻,我想把想像中的,你婚礼上的所有玫瑰都换成百合,所有的喜字全换成奠字。”   余扬眼中闪过阴狠,攥着我的手暮然变紧,痛的我轻轻皱眉。   “我想了各种大闹你婚礼,让你嫁不出去的方法,却发现根本不能平复我心中怒气。凌晨三点半,我差点就想冲到医院去掐死你。后来我在想像中把你身边的人换成我,我怒气全消,觉得那个婚礼完美极了。”   他脸上的表情回归平和,手上缓力,轻轻揉捏我的手指。   “方小冉,我暂时给不了你平稳安静的生活。可我发誓,我会给你你所想像不到的一切。我允许你闹,允许你发脾气,允许你做一切。我会一直疼你,宠你,你开心便是我开心,你不开心我会用尽办法让你开心。”   “方小冉,我余扬愿意娶你为妻。将来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尊敬你,相信你。直到,我们生命最后一刻。”   我看着余扬,眼前模糊重影,看不清一切。   余扬抬手擦掉,轻声道,“到你了。”   “我……”我看着余扬,出声道,“余扬,我重来没有想过嫁给你。”   “你现在反悔,会死的。”余扬认真的道,“我是在说真的。”   我笑出声来,在他说认真点时,我捂着胸口,稳下心来,道,“虽然你脾气不好,在我看来像个神经病一样。可自从认识你,你是给我帮助最多,对我最好的人。爱上你就是自虐,可我还是一个跟头栽了进去。后悔过,痛苦过,疯了一样想离开过,想过终身不再和你相见,老死不相往来……余扬,你再掐下去我手就断了。”   手被他掐的痛,我心情却说不出的好。在他微微松手时,我笑道,“可最终,我还是站在了这里。余扬,我方小冉自愿嫁给你为妻。无论富足康健还是贫穷疾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我会牵着你的手,陪你一起走过所有磨难,一直到永远,到生命尽头。”   我停下,看着余扬笑。   “……你没说你爱我。”   “我爱你,虽然你这么差劲,总让我送套,可我还是爱你。”   “足够了。”余扬低头吻过来,“记住你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   雷鸣般的掌声中,宣誓台后面的人说,“请新人交换戒指。”   戒指,戒指……   我们没有戒指。   我懵然,问余扬,“这环节可不可以略过,以后再补?”   余扬一直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丝恼怒,从兜里出拨了出去。一长意大利语外加法德混合飚出去,连个奔儿都没打。   我一句没听懂。   在他怒气频临爆发之际,一对老夫妻携手走了过来。那位老爷爷绅士的把手中的两枚戒指递到余扬面前,说了一长意语。老奶奶拍拍我肩膀,道,“bravoragazzo,sarfelice.”   大概是祝我幸福的意思,在意大利时最常听到的就是幸福这个词。   余扬笑了,脸上阴郁一扫不见。   他接过戒指说了声谢谢,那对老夫妻互吻,一脸幸福的又到人群中去了。   戒指很朴素,带着岁月的洗礼。可在阳光下,出奇的闪亮。   余扬拉着我重新在宣誓台前站定,轻声道,“他说,他和他夫人今年九十几岁了。结婚七十三年,从来没有吵过架,一辈子生了七个儿女,现在已经抱重重孙,一大家子和睦可亲。今天是他们重重孙女的婚礼。他祝我们相伴的时间比他们还要长,方小冉,我们要努力活过一百一十岁才行。”   “七十几年,七个儿女……”   儿女两字吐出,如一捧冷水扬在了我脸上。我从余扬手里往出拽手,道,“余扬,也许,我们应该再考虑考虑。”   “什么?”余扬死捉不放,“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我有些慌,口不择言的道,“余扬,我。我不孕。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生孩子。当年江泽离开,就是因为我不孕。余扬,你值得更好的……”   余扬看着我,不说话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愣住的神情突然平静下来,“对不起,我应该早和你说的。抱歉,真的对不起。我……还好,现在还不晚。”   我们还没有签字。   “你是应该早和我说。”余扬回过神来,拉过我手把戒指套到我左手无名指,“这两年浪费的套套都够买婚戒了。方小冉,节俭持家这个道理你懂吗?我和你说,咱们的日子可不宽裕,特别是这一路,这上面的花销……”   我脸腾的一下烧起来,心中的自卑愧疚被他两句话说的消失殆尽,转而是满满的尴尬和羞涩。   然后,有一种名叫喜悦的情绪破土而出,扎根发芽,抽叶开花,结出名叫幸福的七彩果实。   轻轻的“嘭~”的一声,果实成熟裂开,孢子散落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余扬把手伸过来,我捏着戒指给他戴上,喜极而泣。“余扬,我爱你。”   “只许你今天哭一次。”   我吸吸鼻子,抬头看他。他拉着我,去签字。   薄薄的一张纸,我们签字,公证处落章。不过是三两分钟,我们认定一生。   当公证人把那张纸递给我们时,我问余扬,“好薄,我看别人的有很厚的,怎么我们的这么薄。”   余扬接过,叠好放到胸前口袋里,长叹一声,笑道,“因为我们穷啊,只能结一块钱的婚。所以……纸就薄点。”   “……一块钱?”   余扬点头,搂着我肩膀吊儿郎当的道,“我花一块钱娶了个老婆,真是这辈子做的最赚的一笔买卖。”   “不嫁了,不嫁了。”我抚开他手,忍着笑转身对宣誓人飚中文,也不管以他的中文水平能不能听懂。   “麻烦帮我们离婚,我们本来就是结着玩玩的……啊,余扬你放我下来。”   余扬拦腰把我抱在怀里,道,“走。蹭录象去。婚礼的主持人说,我们可以加入。”   我们岂止是蹭了录象,我们还蹭了吃,蹭了喝,蹭了满满祝福,蹭了主办方提供的五星级酒店婚房。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虽然和余扬滚过无数次床单,这一路上也没闲着,可今天晚上,是最身心交付的一次。   他呐呐着我的名字进入,我轻唤他的名字回应,身心与灵魂的契合。   高潮后疲倦的拥在一起入眠时,我心中满是坦荡安然。   他是我的,我是他的,我们是独立的个体,却又是密不可分的整体。   清晨,我悠悠转醒时,余扬靠坐在我旁边,正在摆弄电脑。   他从国内出来时带了电脑,相机。几乎不用,相机几乎都用来给我拍照,电脑时用时不用,有时他会用来看相片,有时会浏览一些网页邮件。   我揉揉酸痛的腰,撑着手臂依在他旁边,向电脑看过去。   一水的德法相加。我看不懂。   余扬低头亲下来,笑了,“老婆,早。”   我嘴角自然上扬,“早。”   “要叫什么?”   “……老公。”耳机有些烫,昨天晚上叫了许多次。   “谢邀。”余扬把电脑放到一边,转身压过来,“余小扬昂首抬头,说他想念小小冉了,特别喜欢她昨晚的热情和‘包容’。”   我错开他带满情欲的目光,“……能不说的这么色情吗?”   “好,”他分开我腿,挺身进入。“那做的色情点。”   酣畅淋漓,洗完澡出来,余扬抱着我叫酒店送餐上来。   我合眼靠在他胸前,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还是回国?”   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飘荡在国外,总要回国的。现在距我们离开近三个月,一直没有人找来,美宝国际的情况应该稳定了吧。   “不回国。”余扬拿浴巾给我拧头发,“也不去别处。你醒前,我在这里找了处房子,我们先安顿下来。”   “安顿下来,在爱尔兰?”我抬头看余扬,“我们是旅游签证吧?”   护照只要我手里待了一天就到了余扬手上,至今我没仔细看过。   余扬没有回答,五指穿过我发丝,轻声道,“小冉,我不可能带着我老婆流浪一辈子。我要给她安定富足的生活,给她荣耀,高贵的身份,给她……”   “我只要你。”我环住余扬的腰,不知道为何,心有点慌,“安定就好,不用富足。我们可以边挣边花,我也会很努力。我不想让你太辛苦。至于什么荣耀高贵的身份,我不想要。”   “我会去看医生,我要知道我的不孕到底能不能治。如果不能,有没有做试管婴儿的可能……”   “生孩子的事不用强求。”余扬揉我的脸,“这点我无所谓。”   酒店服务敲门,余扬对我道,“吃东西,吃完我带你去看新家。”   家。   多美好的一个词。   爱尔兰房价远没有国内那么变态,也许过几年,我们可以在这里安一个真正的家。   不对不对,我被余扬绕进去了,我们终究还是要回国的。   国外的月亮再圆,也不如故土的一草一木亲切。   我原本以为余扬租下的房子会是个阁楼小间什么样的。却没想到是个独立的小别墅。而且里面装修精致,配套设施齐全。   我惊讶中,余扬说这房子是他以前一个朋友的。余扬的朋友,哪有穷人,在爱尔兰有处别墅不足为奇。   关系不错,我们半租半看房住下,先安定下来,再计划后面怎么办。   余扬说这话时,眉头紧锁。   我抱住他,心中有些痛。余扬的身份本来是高于他那些朋友的,如今放下骄傲低下头给别人看房子……   “我去找工作,去做街头艺人。我们一起挣钱,等有了钱,我们就搬出这里,去住小些的地方。”   “你是说我养不起我老婆,你当我结婚誓言随便说说玩的?”余扬轻揉我头两下,“你是有多看不起我?方小冉,你在这里当好余太太就好,别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当天,入住别墅。   第二天,余扬变的忙碌,开始早出晚归。   我英语口语渣的一塌糊涂,连和本地人正常交流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出去找工作。   我每天就是收拾屋子,看电视练口语,等余扬回家时,给他可口的餐食。   一个月后,余扬离开,三天后回来。满脸的疲惫,把我紧紧抱在怀中,说这次出差累坏了。   可当天晚上,他却像匹饿狼一样,把我压榨到昏厥过去。   余扬离开越来越频繁,从半月离开一次到一周离开一次。我生活越来越富足,衣柜里装满最新上市的夏装。   两个月后,别墅里有了菲佣。会做可口的中国菜,意大利菜,法菜也有涉及。   我只要每天煮咖啡,侍弄花草。和邻里处好关系,努力融入到这个环境中去。   菲佣会英文和简单中文,她几乎每天都会夸赞余扬。   “太太,先生真的是太爱您了。先生说花园里要种满百合,因为太太喜欢。我的上帝,看来咱们要请个园丁了。”   “太太,先生打电话来说今天晚上会晚些回来,让您早些睡。其实要我说,太太等一等也是可以的,可先生心疼太太。”   “太太,先生说您要多出去走走才好,这是先生留下的卡。真令人羡慕……”   晚上,卧在余扬怀里,我问,“余扬,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我们来了大半年,欧洲已经进入盛夏,国内的事早解决了吧。我有电话,可我不会上外网。让余扬教,我却总学不会。   我头一次知道,原来我可以笨到这种程度上。   “这里不好吗?”余扬问,“你觉得不好吗?”   好。   一切都好。   余扬爱我宠我,几个菲佣尊我敬我,邻里和睦近人,环境富足优厚。   余扬承诺过给我的,全给我了。而且越给越多。   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不好的。   可……   我心总落不到实处,感觉自己在天空中飘着。似乎只有回到天朝,才能扎下根来。   八月,天气火一样热。   余扬离开的第三天,有店家送来巴黎最新上市的秋装来让我来选。   我看着画册犹豫不绝时,工作人员恭敬的道,“如果余太太不喜欢,我们可以为余太太专门量身制作,保证独一无二。”   很流畅的中文。   “就这件吧。”我随手一指,道,“不用再另做。”   “余太太,余先生说您最少要选三套才行。”   我看着那工作人员笑,“真的不是你们想多卖几身衣服?和你说,我和我先生很穷的。”   “余太太说笑,如果余先生和余太太穷,还哪有富人。”工作人员一脸恭敬,道,“如果方便,还请余太太在余先生面前美言几句,请把设计余太太婚纱的案子交给我们。余太太,我们肯定会设计出让您满意的婚纱的。一想到盛世婚礼上,余太太……哦,不,到时要叫展太太了。展太太穿着我们设计的婚纱,我们会备加荣幸。”   我手翻不动画册了,心紧绷起来。   婚纱。盛世婚礼,展太太,她们在说什么?   第一个来的那个菲佣已经成了主管,她一脸愤怒的用英语小声斥责,“shutup,yourwordsarereallytoomuch!”   她语气严厉的送那个工作人员离开,回来后对我笑道,“太太,下午茶吃些什么?我给太太榨杯橙汁怎么样?”   我疑惑的看着她,笑笑点头。她离开后,我拉过电脑,再一次尝试上中国的网站,查国内的信息。   不行,不行,上不去!   想到隔壁的史密斯太太昨天说过逛过天朝的某宝,我抱着电脑去敲门。   史密斯太太正在和我学习中文,拿过我电脑摆弄一阵,连说了两声天啊,用生硬的中文道,“天啊,你电脑好像是被……阻止,有问题。”随即,把她电脑往我面前一推,坚定的道,“……用我的,please.”   在史密斯太太的热情相邀下,我用她电脑登上国内网站。   几乎是一登上去。关于余扬的消息就劈天盖地的涌到我视线里。   我点开最近那个视频,昨天的。   视频里,西装革履的余扬挽着一席红装的季琳桐出席北城城东商业圈一区落成剪彩。   面对记者问时,季琳桐大方的承认,“没错,我们婚期将近,就在下个月吧。届时,还请各位记者朋友到场哦。”   有记者大声回问,“季小姐,有传闻季小姐已经怀孕一个月了,你们真的不是因为这个把婚期提前吗?”   “你们想知道的有点多。”余扬拿过季琳桐的话筒,笑道,“要不要猜猜男女?”   “展先生这是承认了吗?”   现场一片哄笑。   镜头一晃,采访结束了。金童玉女剪彩时,背景音道,“去年12月份,展少正式回归展氏,两个月前,更正回以前的名字展寒阳,和季小姐订婚,当天的场景也是非常盛大。我们相信,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一个月后的盛世婚礼。”   展寒阳。   两个月前订婚。   一个月后结婚。   奉子婚期提前。   “天啊。”史密斯太太看着屏幕,捂着嘴接连摇头,“ohmygod,这真是个悲剧,怎么会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啊,这真是个悲剧。   悬了那么久的心,终于在此时落下了。   抖着手合上电脑,我含笑起身。眼前一黑,软了下去。   “余太太!余太太……meon,ineedhelp.”   ☆、100 从头到尾,他对我兴趣都是因为我和韩晴有那么一点点像。   “……先生,太太是在史密斯太太家的客厅里晕倒的……只见过服装店的人……医生已经来过,太太中暑了,最近爱尔兰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余先生,我是史密斯太太。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回来看看余太太,她是您的合法妻子不是吗?有什么事是比她更重要的呢?”   我长呼出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余太太,您醒了。”床边,高齐梁褐色眼睛的家族医生正在收拾药箱,他回头对我浅浅一笑,“近来天气在挑战爱尔兰人民的极限,余太太要多在饮食上面注意,不要吃太过油腻的中国菜了。”   菲佣吉娜在一侧道,“我会注意太太近来的饮食,其实一直在注意,不过会更注意。”   “布朗先生,我要更正下,上次请您吃的中国菜,真的是吉娜的失败之做。如果有可能,我会亲自做一次请您吃给中国菜正名。”   “oh~,算了,”布朗先生夸张的笑了,眼上的眼镜随着笑声微颤,“虽然我很想,可余先生会让我当食材的,这就太不划算了。”   他耸耸肩,接过菲佣递过去的电话,“余先生。余太太身体没有大碍,就是近来天气太热了。如果余先生不放心,我可以排期给余太太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对,她已经醒了。”布朗先生回头看我一眼,“有些虚弱,像一朵要开败的花,她需要你的关心。”   被吉娜双手递给我,我没抬手接,她放到我耳侧。   电话里,余扬的声音传出,“老婆,你好点了吗?我现在就订机票回去。”   这两个字诛心,撕扯的我心肝脾肺剧痛。看到史密斯太太一脸担心的神情,我挑起嘴角对她笑了笑。   吉娜接过电话,“先生,太太有些倦,不过听电话时她笑了……”   吉娜送布朗医生出去,史密斯太太来到床前轻握我的手,右手在胸前划十字架,“和他谈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主会保佑你,阿门。”   “谢谢。”   谢谢你对所看到的事守口如瓶,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眼下的一切。   史密斯太太走后,我下床,从主卧开始,用手轻划墙壁,转遍别墅每一个房间。   这里我曾经亲手打扫过两个月,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我都清楚。当时惊叹过这里典雅的设置和价值不菲的摆设,幻想过以我和余扬当时的能力,何时才能赚来这样一座房子。甚至还妄想过,等我们有更多的钱,我治好不孕,我要亲手布置婴儿房。   可我没想到,这座华丽的房子是一只牢笼,我是圈养在里面的金丝雀。   身为一只金丝雀,我想的太多了。   说来好笑,我虽心痛欲裂,却出奇的平静,这半年来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心在看到视频那一刻开了一个黑洞,却也彻底放下。   仿佛我潜意识中知道,过去的半年是一个奢华至极的梦。只要是梦,就有会醒的一天。   只是我想不明白,余扬为什么给我编织这个梦。   我值得他花费这么多的心思?还是,他这样做是真的爱我,只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余扬回来时是第二天凌晨三点,风尘仆仆,进卧室时轻手轻脚。   见我睁眼看他,他走过来用额头轻碰我的,好一会,长松一口气,“老婆,你吓坏我了。”   “中暑而已。”我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轻声道,“你不用急着赶回来。”   “怎么醒着,我吵醒你了?”   我笑着摇头,我想事情睡不着而已。   “抱歉,我应该更轻点。”蹭蹭我额头,他转身进洗漱室。   出来后,带着一身水气身到我身边。伸手要抱我时,我用手臂支出距离,“热。”   明明是我常用的沐浴露味道,我却好像闻到不属于我的香水味。吸在肺中,刺痛。   余扬作罢,握着我的手。十指交握间,我问,“你戒指呢。”   视频中,他戴的是璀璨的订婚钻戒,而非那对幸福一辈子夫妻戴了七十几年的老式戒指。   “盥洗台上。”   余扬起身,再回来戒指戴在他无名指。重新握住我手,他道,“睡吧。”   一脸疲倦,眼下有黑眼圈。   我看着他良久,道,“余扬,不如以后你出差带着我吧。”   “舟车劳顿,总在天上飞,你会受不了的。”他揉捏我的手,“只让你待在家里,你还能中暑。要是让你和我来回飞,我更没心思工作了。”   “我闷。”我看他脸上的表情,“很闷,我喜欢以前那样四处走走。”   “小冉,我现在没时间……”   “不用你,我自己走走怎么样?”拉近彼此距离,我双臂环在他脖子上,贴在他唇上撒娇道,“不往远走,就在附近国家,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可以吗?”   余扬呼吸变得急促。滚烫的手掌在我身上下下游走,沙哑道,“可以吗?身体好了吗?”   我舔在他喉结上,手探向下面某处握紧使坏,咯咯笑了,“你可以我就可以,不然憋着。”   “你这妖精!”他翻身压过来,把吻加深,“可以,允许你出去疯三天。”   “半个月。”   “折半。七天。”余扬举起我双手,含在我右耳,“忙完这段时间,我带你去加拿大看枫叶,新年时,去墨尔本淘金。”   迷乱之际,我问,“为什么不带我回国?故土难离,我想念地沟油的味道了。”   余扬不回答,握紧我双手,十指交叉,重重捣入,“专心。”   我闷哼一声,沉沦了。   余扬陪了我两天,确定我很好后再次离开。与以往不同的是,我如愿拿到我的护照和一张两天后飞往基督城的机票。基督城落地有人接,会带着我玩七天。   他走时说,“等你疯完回来,我也差不多回来了。”   我笑的如他以前每次走时一样,对他的车子轻轻挥手。   两天后。吉娜陪我同行。在西新兰落地,吉娜四处寻找接我们的人时,我转身去卫生间。从另一个门出去后,拿着护照直奔前台,和前台服务人员说,“helpmetobookatickettochina.”   “ok,”服务人员点头,问,“whichcity?”   “recentflight.”   “ok。”   三天后的上午,转机两次的我降落在海市。蒙蒙雨天,闷热。我背着不沉的背包混在一群黄皮肤黑头发间,思想有些放空。   游荡两个小时不知去哪儿后,我在傍晚时分打车回到苏市租住的房子。   我的备用钥匙还放在原来的地方,打开门后发现屋子乱到难以言说的地方。   有一瞬我以为是郝助理回来拿我护照时翻乱的,可在看到我的衣柜被翻的乱七八槽,衣服扔的到处都是,阳台的窗户被暴力打开时,我意识到是进贼了。   也是,离开半年,不进贼就奇怪了。   而且从灰尘的厚度来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我趟开满地垃圾,查看自己丢了什么。在被送出国前,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唯有的就是一台单反,余扬送的。一台手提电脑,用了很多年,换新后就再没开机过的。   手提电脑丢了,单反却在,只是记忆卡不知去向。银行卡在,十几张毛爷爷在,所有的书本都被翻过。我夹在书中那张余扬画了一半我的画像,被揉成一团随意丢在地上。   我越看越心惊,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入室的贼目的不是财物,而是在找东西。而这个人是谁,我用头发稍想也知道。   余扬送我去国外是因为这个?   那他为什么不明说,要瞒着我。   谜题太多,我要一个一个去解。   我把钱收好,把那张画象抚平夹在书中放进背包,我去了距离小区最近的一个网吧。   余扬已经正式回到展氏,那他叔叔那一伙人现在怎么样了?   大半年的时间。展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从我出车祸开始后的新闻,一条条往后搜。   信息太多,看的我脑中全是浆糊。   余扬正式回归展氏。   杨副总因为贪污入狱,而且,是展建国亲自检举,提供证据送进去的。我见过的那几个总,副总,也是调查的调查,罢职的罢职。   展明毅夫妇想把股权让出。   何丽车祸不治,身亡。   这不可能。何丽死亡日期后,我还在余扬允许下和她通过电话。   我揉着太阳穴,把这些信息按着时间理顺。   先是我和何丽车祸,几天后,杨副总因为贪污被展建国送进监狱。再后,余扬回归展氏,展明毅夫妇让出股权,何丽不治身亡。最后,余扬和季琳桐订婚,没过多久,展建国重病展明毅代任他的副总裁之位……   这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不见利刃沾血,却依旧惊心动魄。   展建国自断一臂自保,元气大伤时,展明毅夫妇助势。   余扬和季琳桐订婚,季氏成了他后盾。展建国把展明毅推出去,拉上了韩氏……   何丽和我是两尾弃鱼,被浪潮拍在沙滩上,曝晒后化为尘土,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双肩塌下。心中再次变得空洞。   我知道的东西本来就有限,杨副总已经入狱,他们要是再对我动手,就显得多余了。   也就是说,余扬送我去国外,并不是因为我在国内不安全。   是因为真的爱我,所以顾虑我的感受,不想我看到国内的一切?   这样满是欺骗的爱,又有几分真心?   我捂住脸,泪从指缝溢出来。余扬。我看不清你,看不懂你在做什么。   擦干泪,我登陆上企鹅。在爱尔兰,我登不上。   首先亮起的是余扬的头像。   把开机,乖。   老婆,别闹了,我很担心。   你在哪里,方小冉,我限你两个小时内给我电话。   我允许你闹,允许你一切,可你只能在我面前。   该死的,你居然回国!   最后这条信息,六个小时前。   江泽也有信息。   我到北京了,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小冉,你我打不通,我很郑重的和你说,展少你必须离开,展氏的事不是你能参与的。   两天后,我在你医院地下停车场等你。晚上十点的飞机,我们先回海市,再商量出国的事。   小冉,你在走一条不归路。   最后一条信息,在他说的带我走的那天午夜十一点。   邮箱也没闲着。   我工作邮箱是和企鹅邮箱绑在一起的,上班时,工作邮箱只有寥寥几条任务信息。而现在,里面堆了99+   我点进去,全是一个陌生帐号发来的信息。   最新一条,发来的是余扬和季琳桐的订婚视频。   场面奢华盛大,那对金童玉女走在红毯上,接受宾客祝福。展家。季家,韩家所有人都到全了。   视频里,一位气质绝佳,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的贵妇人挽着展老爷子的手。   展思柔叫她奶奶。   这无疑是展老太太,当年带着大半家产嫁进展家的韩家大小姐。   展建华和展建国我认识,展明毅和展建国有些像,而挽上展明毅臂弯里的那位展家大少奶奶韩晴,真的好漂亮。   视频镜头追着她走了很久,她全程有礼柔笑,把一个大家闺秀,名门贵妇的做派做到了十成十。   视频并没录完,五分三十秒就结束了。最后的页面,定格在韩晴明媚的笑容上。   随着视频,邮件里还有几个字。   你懂了吗?   我懂什么?我什么也不懂。   我不懂那个在爱尔兰和我宣誓结婚,说会爱我宠我一世的人怎么会和另一个女人订婚,不懂我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   关掉页面的那一瞬,又一封邮件进来。   点开,里面写道,“我以为你一辈子不会上这个邮箱,看来。你有点醒悟了。既然如此,你去展家老宅吧,寒阳画过的画,你看过就懂了。”   展家老宅,余扬的画?   下午两点,天虽阴却不晚。   我收拾东西,打车去了展家老宅。展老爷子不在,据郝伯说他和展老太太去夏威夷渡假了。   “老爷子说过,方小姐可以随时来展宅做客。”郝伯恭敬的道,“所以,请进。”   主人不在我进去是不礼貌的,可我却依旧让郝伯带我去了余扬的院子。   郝伯在前引路,道,“那里刚翻修完,寒阳说以前的装修老了。再说……”   再说后面的话郝伯没有说,我在心里给他接了下去。   再说,新婚大喜。普通人家还要买房装修,何况是展家这样的人家?   别墅里面焕然一新,还好,主格局并没有变。我轻易找到了我想去的房间。   我问郝伯我可不可以进去,郝伯对我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老爷子说过,方小姐在这里可以和自己家一样。”   我笑笑,拧开门走进去。   画。   满满一屋子全是画,有素描,有油彩,都是余扬多年前一笔笔画下的。   这些画少风景,多人物,而且,全是一个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或是在淡雅静坐,或是在跳芭蕾,又或是在眯眸浅笑。   这是,韩晴?   没错,是韩晴,少女时代的韩晴。   我回头看向郝伯,郝伯微微一低头,道。“晴小姐,和寒阳是从小订下的婚约,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展韩两家很看好。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晴小姐嫁给了明毅。方小姐,这些都是往事了。”   对,都是往事了。   可余扬娶季琳桐,重新装修房子,却还保留着这个屋子,原封不动……   我一张一张看过去,最后在一张素描面前站定。   画中的韩晴侧着右脸,露出耳朵和半截脖子。韩晴是完美的天鹅胫,肩微微下压,很优美。   我心冻住,抖着手从背包里拿出那张被我抚平收好的画。   展开,举起,对比上去。看了会,我疯笑出声,眼泪狂飚出来。   没有少一颗红痣,我手中的画是画完的。这不是我,是韩晴。   怪不得,他每次做爱都亲我右耳。   怪不得,他每次说爱我都摸着我的右面脖侧。   怪不得,他认定我是展老爷子千辛万苦找来送给他的,不是偶然。   怪不得,他问我很多遍为什么不打耳洞。   因为我侧影和韩晴这一点点像中,唯一的不像是我没有耳洞。哦,还有多出来的那颗红痣。   通了,明白他为什么死抓住我不放手了。不,他不是死抓着我不放手,他是放不下他爱了多年的韩晴。   从头到尾,他对我兴趣都是因为我侧影和韩晴有那么一点点像。   ☆、101 小格格   出了展宅雨已变大,我在街上幽魂一样晃荡了两个小时后,登上北上的火车。   火车上,我摆弄新买来的,用云备份恢复了号码和短信。邮箱中,那个帐号一次又一次的发来邮件,一遍又一遍的和我说当年的展寒阳和韩晴有多恩爱。   韩氏一向子孙单薄,以前还有一脉单传。可到了韩晴这一代,只有韩晴和她妹妹两个女儿。   这也变相决定了,谁要是娶了韩晴,就是娶了韩家一半甚至更多的股份家业。   展寒阳为什么名字里带一个寒字?   因为他是展韩两家认定的继承人,从小培养,肩负重任。   可这一切,被那十七张亲子鉴定书给打乱了。韩晴嫁给展明毅,他们年满一岁的儿子,成了展韩三代联姻中唯一的共同血脉。   在江市下火车时,我回了一封邮件。   “你是韩晴还是季琳桐?如果是前者,你真悲哀,因为你已经嫁人生子,不可能再和展寒阳在一起。如果你是季琳桐,你更悲哀,展寒阳一辈子也不会爱上你。”   对方邮件回的很快,“做一个替身,你很得意啊。”   是啊,身为一个替身,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可我这个替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展少的眼中的?   我回了山水画廊。见了老赵。此时的山水画廊已经成江市很有名气的画廊了,里面有我认识的老员工,还有我不认识的新员工。   按照指引去老赵的办公室时,我清楚听到他们在背后议论我的往事和我是豪门小三,展少情妇。   小三,情妇……   我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咬住下唇嫩肉。   我结婚了,我真的结婚了。爱尔兰,上百人的鉴定下,我们立下誓言相爱一生,厮守一世。   品到舌尖的血腥味,我笑了。脱下婚戒,收进口袋。   他爱的人不是我,相厮守一生的人也不是我,我不过是他睹人思人的替身而已。   老赵惊讶我的到来,在我的注视下,目光闪烁不敢和我对视。   最后,在我的质问下。坦白了。   当年他让我去和余扬做工作对接,是余扬指定的。赵浅被开除,是余扬示意的。包括当时网上的舆论,也是余扬操控的。   那时,展氏已经露出让余扬回去的意思。这么个小城出现这么条大鱼,那些做公司的能不巴结,老赵他们能不利用有利条件?   听完,我咯咯笑了。   原来从那时起,余扬就开始操控我的生活了。怪不得最后一次和老赵见面时,他说,“小冉,你是个好姑娘,缺钱了和我说,不要为钱难为自己。”   他知道一切,从那时起,他就看到了我后面要走的路。   “想开些。”老赵劝我,“年前那照片我看了,展少对你不错,你有什么不知足的?现在,这种事也不算个事……”   是啊,展少对我不错。他没缺过我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   我有什么不知足的,是我不识好歹了。   离开江市,我又去了北城,走近了一年没有回来过的美宝国际。   前台看到我时,眼睛差点瞪出来。   我飘过她眼前,走进电梯,直奔三十一楼总经理办公室。   吴用没能回到总公司,他一直坐镇北城,是余扬的远程军师。   吴用在开会,江月在助理室带孩子。那个半岁多,粉嘟嘟的小家伙正是好玩的时候。   穿着一身清凉的兔子服,在助理室的地上爬来爬去。   江月惊讶我突然出现,愣神片刻,拎起她女儿放到我怀里,笑道,“叫干妈,要红包。小冉,我女儿格格。”   我席地而坐,把小格格接到怀里。柔柔的,软软的,身上还带着奶香。   不认生,啃着内嘟嘟的小手,睁着精豆一样的眼睛看我。   我摸摸兜,把唯剩下的二百块钱塞进小家伙的兔子耳朵里,笑道,“干妈今天没带钱,改天给你包个大红包。”   小格格咯咯乱笑,哇哇乱叫两块后在我脸上亲了下。   多日来的疲劳,在这一刻消息了。我笑着把小家伙举起来,道,“江月,把你女儿给我玩几天吧。”   “才不!”江月倚着办公桌,小气的道,“喜欢自己生去。对了,小冉,你这么久去哪了?怎么不联系,突然就回来了……”   “我做了场梦,梦醒了就回来了。”   用手指轻戳小格格粉嫩嫩的脸蛋,我嘴角的笑越来越大。   我也想生,可这辈子没希望了。   当了妈的江月不再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嘿嘿一笑就什么也不说了。   我在江月这没坐一会,吴用一脸严肃的进来。   他让江月回家。江月抱着小格格和我挥手,“和干妈说再见,让干妈改天到咱们家来玩。”   我举起两手在头上做兔子耳朵,勾勾手指对小格格笑道,“小兔子,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小格格,改天干妈去看你。”   江月和小格格消失不见,我放下手。把笑收了。抬头看向吴用,我举起,对他道,“抱歉,我大半年后才看到你的邮件。虽然时间有点晚,可我能问你你为什么这么说吗?”   半年前,我出院离国的前几天,吴用曾经发过一个邮件到我们专门联系的邮箱里。   上面说:离开余扬,不要和他去任何地方。   可惜,那会我眼是瞎的。眼好后,心瞎。   “他在找你,”吴用长叹口气,指指隔壁,道,“我们这边来说。”   我点头又摇头,“我知道他在找我……吴用,我很累,我可不可以不动。就在这里和你说?”   吴用想了下,点头关门,在我面前蹲下。   “我进美宝国际是偶然?”我记得江月说过,我进美宝国际时,并不是美宝国际往年招聘的时节。   吴用摇头,“我安排。”   早猜到了。   “你让我在余扬身边半年,是因为我和韩晴像。”   吴用没否认,正色道,“方小冉,我说过,我会尽最大的可能补偿你。”他对我伸出手,“左手伸出来,给我看。”   我伸出左手,纱布上血迹末干。   “我送你去医院。”吴用起身,道,“马上,你现在状态不好。”   我收回手,笑着摇头。“所以你用我唯一能引起余扬注意的地方,把余扬拉回美宝国际。展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是吧。你上次说我是偶然闯入你们的计划,是你们在算计余扬的时候,正好出现个我,出现一个和韩晴有些相似,而余扬又注意到的人,是吧。郝助理给我买的衣服全是韩晴的风格,也是你们安排?”   盯着抿紧唇不说话的吴用,我平静的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为了宝宝可以顺利手术,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去配合你。吴用,你为什么不坦诚告诉我我和韩晴的侧影像?如果你告诉我,我敢发誓我会比现在做的好一千倍一万倍!”   如果你告诉我,我发誓,我用我余生发誓我绝对绝对不会爱上余扬!   “对不起……”吴用皱眉头,看着我道。“方小冉,我没想到余扬会和你纠缠这么久,当时……”   “他为什么要和我在爱尔兰注册结婚呢?”   我别过头不看他,舌尖顶着唇内的伤处深思。   如果他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和韩晴长的像,他完全可以把我困在任何一个地方,直到对我再没兴趣。   他又不是没这样做过,医院时不就是这样?   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和我结婚?   我查过,爱尔兰的注册结婚要提前三个月申请。他带我走了两个半月,说尽甜言蜜语。   “方小冉,余扬他对你是有感情的,他……疯了。你还刻那段录音吗?杨副总说孕妇很脆弱,随便碰一碰就碎了。”吴用急声道,“余扬离开展家后,他妈妈又受孕。在余扬生日时,她乘车去看余扬,可出了车祸……余扬一直拒接电话,等他知道时,他妈妈已经母子双亡……方小冉,他妈妈的死不是偶然,这个坎他过不去,他放不下。”   “所以呢?”我扶地站起来,头有些晕,“和我有什么关?他想给他妈妈报仇,他回到展家,和季琳桐结婚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带我去国外?”   吴用拿出。拨号,“方小冉,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余扬在找你,疯了一样找,你从现在开始哪里也不许去,我……”   我推开吴用,疯了一样跑出助理室。   身后,吴用声音传来,“保安室。拦住……”   我跑进电梯,手指在b3上滑过,按在8上。八楼的钥匙只有我和余扬有,一年过去,这里落满灰尘。   我躺在脏兮兮的沙发上迷糊到日落时分,才乘电梯从地下停车场离开。   然后,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似乎为什么要屈尊到国外娶我这个问题,除了余扬外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我抓着头发在新建成的城东商业圈一区一遍又一遍的走,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似流星一般在眼前飞速闪过。   累到走不动,我蹲在街边拿出乱翻。   出奇,江泽的头像在晃动。点开后,他道,“小冉,你在哪里?展少突然给我打电话……”   没有看完,我就关掉。两秒后,又点开,打字过去,“江泽,那药还有吗?”   “有,你什么时候要,我马上给你送过去,告诉我你在哪里。你电话是多少,我打给你……小冉,小冉?或是你打我,我电话没变……”   我调出联系人,在里面翻江泽的电话。翻了两遍,想起来出国前余扬把江泽的电话拉黑删除了。   虽然换了。可依旧不能恢复。   手指一顿,我视线落在最后一则通话上。   国外的号码,何丽的。   没有犹豫,我点开,拨了出去。   片刻,电话另一边传来轻柔的女声,“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齐”   韩语。   韩语我只听得懂我爱你,吸吸齐子,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思道,“我找何丽,我是她朋友。”   “好的。”对面女人用流利的普通话道,“我叫何小姐听电话。”   几个呼吸间,何丽的声音传了过来,“喂,你谁啊?”   我轻笑,用食指按压露在凉鞋外的脚趾,看它一块红一块白。   “我?”我道,“你差点撞死那个。”   “……”两秒的沉默。电话对面飚出脏话,“方小冉,你他妈的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怎么着,自己小日子过的滋润了,就不记得我这个推波助澜的了?我和你说,你丫要是不来韩国看我,我非再开车撞你一次。”   “你在韩国干什么?这么久不回来?”   “被你男人发配边关啊。”何丽一叹,道,“何丽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伊兰。改名换姓不说,还整容了,和你说,我按着宋慧乔的脸整的,以后请叫我女神。”   我大笑出声,“那我也整容成宋慧乔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当双胞胎了。”   “得了,你男人不会同意的。”何丽大咧咧的说了句后,把声音压低了。嘿嘿问道,“方小冉,展少和你结婚没有呢?”   我收了笑,没有说话。   “害羞,不好意思说?那就一定结了。”何丽长松一口气,道,“小冉,老杨进去了,我‘死’了,展建国那杂碎以为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呸,他这老狐狸再能算计,也没想到我被小狐狸假死送到国外。老娘跟了老杨七年,对他们那些肮脏事了如指掌!小冉,既然展少娶了你,你就把项链给他吧!”   “嗯?”   “就是你嫌丑那条,像夹心巧克力的那个。”   我反应过来,道,“记得。记得。”因为是她送的,又特意提过,所以我一直戴在身边。   何丽道,“我把他们所做的那些肮脏事放在了一张磁片里,就在那条项链的凹槽里。当初送给你,就想着这东西在你手里总有落到展少手里那一天。年前展少送我走时,我和展少说过,我会给他证据,可他得娶你。我他妈这辈子当小三当情妇当够够的了,你必须当正室,谁让我爱你呢。”   麻木了几日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跳动,连呼吸都静止了。   好一会,它猛的跳了一下,震的五脏皆裂。痛楚从心脏开始蔓延,途径七经八脉,流遍四肢百骸。   我揪着胸口,蜷缩在地上,痛的眼前阵阵发黑,呻吟出声。   “小冉,你怎么了?”电话里,何丽大叫出声。   半刻,咬牙骂道,“展少不会和你在一起吧,你们真他妈变态,擦,洗耳朵去。”   嘟的一声,电话挂了。   余扬,我翻遍过往,寻找你哪怕有一点点真心爱过我的痕迹。最后,找到的全是算计。   ☆、102 我帮你剜了那颗痣,剔除她一身反骨。   我在外面又晃荡了十天,在八月末的时候,收拾好心情,晃荡到余扬位于郊区的别墅。   按响门铃时,赵阿姨看到我震惊了。好久好久,隔着铁门对我道,“方小姐……您……”   我抬手扫了下新剪的头发,淡淡出声,“让我进去,我累了,想歇歇。”   赵阿姨一脸为难,看看别墅里面又看看我,“这,我……”   我看别墅旁边那道靓丽的倩影,笑了,“那是田小姐?”   “不,不是,是刘小姐。”赵阿姨绞着手,对我讪讪一笑,“方小姐,您看这……”   “你可以打电话问先生,如果先生说不让我进去。”我看着别墅里面,道,“我会马上离开。”   我捂着嘴反了口气,胃里空落落的痛。   刘小姐远远走过来,身上穿着一套洁白的纱裙。气质而甜,小家碧玉的形。   细细看两眼她的脸。我笑容变大。   齐子像韩晴。   刘小姐浑身上下乃至气质都和韩晴不一样,只有齐子,有那么一点点的影子。   她上下打量我,眼中带着不屑与不善,“你是方小冉。”   看来,我在余扬的后宫三千粉黛中挺出名。   “你不是滚的无影无踪了吗?现在来这里干什么?”刘小姐双臂环胸,说出的话与她的甜美长相不成正比,“找展少?一张支票不够,想再拿些?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展少是从来不会穿玩过的旧鞋的,你要是识相最好快走,别自找其辱。”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论自己以后的人生。”我看着刘小姐道,“你是在告诉我,你会在不久后拿了一张支票后变成一只旧鞋?”   “你!”刘小姐美目圆瞪,对赵阿姨趾高气昂的道,“开门,放她进来。”   赵阿姨收好,惶恐的把门打开了。“……太太,快请进。我马上给太太……”   “太太?”刘小姐表情一僵,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起来,对赵阿姨道,“赵阿姨你疯了吧,还是老年痴呆了,她怎么可能是太太。谁不知道展少下个月大婚,娶的是季氏二小姐。”   “这……”赵阿姨脸上再次露出迷茫,“我不知道,先生说……”   是啊,展寒阳下个月大婚,我算哪门子太太。   “我不是太太,我是方小冉。”我走进铁门,对赵阿姨道,“叫我方小姐就好。”   刘小姐猛的推了我肩膀下,脸在一瞬扭曲了,“你刚才说谁破鞋呢?”   我踉跄后退一步,稳住。正视刘小姐满是恼怒的目光,我道,“刘小姐,我采访你一下,既然展寒阳下个月大婚,要娶的人不是你,你在这里又算什么呢?”   “我是什么用你管?你算什么东西。”刘小姐嘴角抿向一侧,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是和我一样,到来这里缠着展少不放?不要脸!”   看她一巴掌扇过来,我侧脸躲过。手掌没有落在我脸上,尖锐的指甲却从我左脸上划过,带着一丝刺痛的凉意。   “天啊!”赵阿姨上前拦住刘小姐,“刘小姐息怒,这……”   我平静的理理头发,对赵阿姨问,“我头发乱没乱?”发丝划在耳上,又痒又痛。   赵阿姨连连摇头,“没乱,很整齐……”   “嗯。”我绕过被赵阿姨抱住的刘小姐,一边向别墅走,一边道,“刘小姐,就如你所说,展少从来不穿旧鞋,所以你对我害怕什么呢?我来,是把一些属于展少的东西还给他。还完就会滚了,你不用把我当成财狼虎豹。”   “方……太太,”赵阿姨依旧在称呼中混乱,“先生说让你原地不动,先生说……”   “嗯,我会等他。”看着远处跑来的那只蠢笨哈士奇,我笑着蹲下身去,对它扬起手,“他什么时候会来?”   我没想到可乐会在这里。   可乐半扑到我身上,哈着舌头舔了我一手口水。汪汪两声后,摇着尾巴让我跟着它往后院走。   “可乐!回来!”身后,刘小姐喝道,“那是陌生人!”   我回头看向刘小姐,冷冷出声,“刘小姐,没有人告诉你,可乐是我的狗吗?没有人告诉你,在侵占别人所有物时,要态度谦卑吗?”   揉揉可乐的头,我低下头不确定的问。“你还认我为主吗?有人欺负我。”   可乐围着我绕了两圈,突然呲起牙,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对着刘小姐狂吠起来。   刘小姐嗷的一声尖叫,花容失色的躲到赵阿姨身后,指着大门对我道,“滚出去!”   我心情突然大好,弯下腰抱住狂吠不止的可乐,揉它的脖子。“可乐,原来你没忘了我。我带你走好不好?你和我走好不好,我养得起你,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可乐平息下来,歪着头咧着嘴懵懂的看我。片刻,撒起欢来,围着我又蹦又跳的往后面花园跑。   我甩掉高跟鞋,光脚跟在它身后追过去。   拐过别墅拐角,四只毛绒绒的小可乐,皱着苦大愁深的八字眉向可乐跑过来。   它们聚集在我脚下,蹭我赤裸的脚踝。痒痒的,柔柔的。   游泳池旁,是一只银灰色的哈士奇。它站的笔直,歪着头向这边观望。   “可乐,你成家生子啦。”抱起一只攀到我小腿上的小可乐,我道,“和你真像。看来,我没办法带你走了。你有家,有子,有太多牵绊。”   可乐在草地上打滚,对我露出肚皮。三只小肉球和它一样在草地上打滚,姿势和它们爸爸一模一样。那只银灰色的哈士奇走过来,趴在一边的草地上目光柔和看正在打滚胡闹的父子几个。   我看着那只狗出神,我竟然,打心底里羡慕它。   愣神中,赵阿姨拎着我的鞋走过来,轻声道,“先生半个小时后到,太……”   我接过鞋,踩在脚下。无视用目光杀我的刘小姐,走进别墅,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上了三楼琴室。   白色钢琴的琴盖翻着,上面架着琴谱。左角摆了个花瓶,里面是插满盛开的美人娇。   看来,这位刘小姐是位好琴之人。喜欢的花是美人娇。   我背对着门坐下,举起手在琴键上轻按了几下。四五下的后,音符流畅的从指尖倾泻出去。   曾几何时,余扬说教我弹钢琴,一定会教会。   他做到了,爱尔兰的别墅里也有一架钢琴。他不回国的日子时,会抱着我弹。他回国的日子,弹琴成了我唯数不多打发时间的东西。   第二首曲子弹到一半时,一道身影晃动着爬上钢琴右角。我手下微微停顿,片刻,琴音再起。   “晴?”余扬的声音里满是意外。   我微合上眼,挑起嘴角笑了。   脚步声走近,最后站到我身侧,挡住门外倾泻进来的光线。   他五指滑进我头发,问,“你闹够了吗?闹够了,马上回爱尔兰。”   “好。”我睁开眼,道。“阳,我听你的,回爱尔兰。”   “……”发间的手微微一顿,滑到我耳后,“你不仅剪了头发,还打了耳洞?”   “三对,好看吗?”我看着手指在黑白键间跳跃,轻声道,“我把不一样的地方都去掉了。是不是更像了?”   他手指停留在我耳下,用力揉搓几下。   “阳,别闹,”我低笑出声,“很痒,还痛。”   “你耳后的痣呢?”   “别闹。”   “那颗痣呢?”   “点下去了,韩晴的耳后是没有痣的。”我侧开头,平静出声,“头发是按她的样子理的,我让别人看过了,侧面看一模一样。我打了三对耳洞,可惜刚消肿还戴不了耳饰。等你大婚后回爱尔兰,我会盛装迎接你,扮成你最爱的样子。”   “方小冉!”余扬抓起我手,琴声嘎然而止。他拽我起来,让我和他对视,“谁让你这么干的?”   我对视余扬,在他眼中看到滔天怒气。抬手摸上他紧绷的脸侧。我歪头笑了,“阳,我在讨好你啊。我和她身形有些像,最不像的就是这张脸。”踮起脚尖在他冰凉的唇上轻轻一碰,我道,“没事,我已经在韩国预约医院了。他们会把我最大的不同变成相同,到时……”   “方小冉!”余扬抓住我肩膀扯离他,声音低沉。含着怒气,“你不是她!”   “我会变成她的,阳,你可以叫我晴。也许一次两次的我会反应不过来。可只要你多叫几次,我就知道了。”   余扬抓在我肩膀上的手越加用力,痛的我频频皱眉,“你闹够了吗?闹够了马上回爱尔兰!你婚戒呢?”余扬突然捉起我手,攥紧,“你戒指呢?”   婚戒?   我目光瞄在他左手,中指上赫然戴着华光璀璨的订婚钻戒。   “扔了。”   “扔了?”余扬拖着我手往外走,“方小冉你疯差不多就行,扔哪了,你给我找回来。”   我看着他侧脸大笑出声。   他脸上的紧张和怒气,装的真像啊,和真的在乎我戴不戴那枚戒指一样。   用力甩开他手,全然不顾腕上的纱布撕落,我止住笑反问,“你的呢?你的戒指呢?又放到盥洗台了?”   余扬回身看我,抬起右手往胸前口袋里伸。两秒,顿住。   我冷笑,走回到钢琴前,单手弹琴。血从腕上滑下,滴在白色的琴键上。   “余扬,我不和你装疯卖傻,你也把你装出的痴情和关心收起来吧。”   余扬缓缓把伸到兜里的手放下,脸上的怒气不见,眼眸变的深邃如海。   单个蹦出的钢琴声中。我看着空荡荡的手指,轻声道,“我们结束吧。”   “结束?”余扬走到钢琴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双腿叠起,脸上阴霾满布,目光如刀,“方小冉,我们是合法婚姻,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你要和我说结束?”   我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沾血的手指在琴键上打滑,“余扬,我们头纱是捡的;领结是借的;婚戒是别人送的;祝福是在一旁蹭的……”   “你的名字是过期作废的,对我有兴趣是因为我和你爱到骨子里的人有那么一点相像;我接近你是受雇于人带着目的,心甘情愿躺在你身下是因为我把信息外泄差点害你损失七个亿……”   “从头到尾,我们之间满是欺骗和算计。”按下两只老虎最后一个音节,我把手拍在钢琴上,回头看余扬,“你说。我们要怎么进行下去?”   余扬放下叠在一起的长腿,身子微微向倾,双手相握看着我,语气冷如数九寒风,“方小冉,你闹的过分了。我能给你的都给了你,你还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我笑出声来,“我要待在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我要我的婚姻受到中华人民共合国婚姻法的保护,我要我走出门去,看到的是我同祖同宗,同样皮肤的中国人。这些,你给得了我吗?”   余扬眼眸眯起,双手攥了起来,“不要惹我生气,你现在最好回房思过,我不知道我还能忍你多久。”   “能给吗?”我直视他眼睛,毫不退让。   余扬定定看我。回答的干脆,“不能。”   果真是不死心啊,来前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自取其辱,可最终还是没拦住嘴。   我眨下眼中水雾,拎过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放在钢琴上。   一份离婚协议书,我签了字的。   一枚玉扣,几个月前他摘下的。   一条丑到爆的项链,里面带着芯片的。   “感谢你疼我宠我这么久,还特意用几个月的时间陪我做戏。你说的没错,我要的你都给我了。现在,我把你要的都给你。”扬起那条项链,我递到余扬面前,“展副总所有的罪证都在这里了,展先生,半年前你直接和我要我就会给你的,不用你屈尊和我结婚。”   余扬张手接住项链,攥在手中。阴冷出声“滚回爱尔兰,马上。”   “不想要密码了吗?何丽没告诉你这个芯片输错密码会清空一切资料?”   拍拍余扬肩膀,我道,“签字吧,签字后我告诉你密码,我们两清。”   “方小冉,我想杀了你。”   我手背在身后,倒退着往门口走,笑盈盈道,“不用你杀,展先生,那个耳后有一颗红痣的女人被我亲手杀了。我帮你剜了那颗痣,剔除她一身反骨。如果你不在乎那组密码,她会成为一个完美替身的。”   余扬看着我,阴森森的吐出一个字,“滚。”   我疯笑出来,转身飘下楼。一楼遇到刘小姐,我好心的告诉她,“别上楼,先生在生气。”   刘小姐呵呵一笑,轻蔑的看我一眼,摸摸齐侧上去了。   看,都活的清楚,就我活的混沌不堪。   出了别墅,我看着灰蒙蒙的四周再也笑不动。   明明,我谈不上损失什么,却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103 好啊,我无所谓,你们高兴就好。   我没离开北城,一直没有目标的乱逛,等余扬那边的消息。只要他把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发给我看,我就把那张芯片的密码告诉他。   晃荡了五天,我没等来余扬的只言片语,反而是郝助理找到我住的酒店来,送来一张银行卡。   黑色的卡身,烫金的字体,握在手心沉甸甸的。   郝助理离开后,我找家银行查了下。里面的那串数字,我这辈子不眠不休也挣不到。   早听说展少对情妇出手阔绰,却没想到会这样阔绰。   当天晚上,我给余扬发企鹅信息。   分手费安家费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费用我收到了,那他什么时候签字。   签了字,我好滚出北城。   一次二次三次,我一连问了几天后,郝助理给我打来电话。   一向温和有礼的他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凝重,“少奶奶。您不要逼少爷了。”竟然还有些生气的意味。   我听着郝助理的声音默然。   我逼余扬?   这一年来,我走的哪步路不是他安排好的。事到如今我想按自己的意愿走一次,就成逼他了。   “少奶奶,少爷他很忙,很忙!您一点也不心痛?”这声是质问。   心痛?   我翻着手边的娱乐报纸,浏览着网上的财经网页,对着电话疯了一样笑出声来。   “郝助理你脑子没问题吧!我为什么要心痛?”   余扬他是很忙啊,身为准新郎的他忙着和季琳桐去巴黎订制豪华婚纱,忙着去意大利定结婚珠宝,忙着亲自和国际酒店商讨结婚当天的场面流程。   据说,世纪婚礼场地安排在一座私人岛屿上。   据说,结婚当天会调动十几架私人飞机迎亲。   据说。新娘子季琳桐的陪嫁是一个价值十数亿的上市公司。   据说,临近大婚的展少并没有收了花心。他的女朋友们遍步祖国的每一个脚落,就在昨天晚上,还有记者抓拍到他带着一个女人住进酒店,直到五个小时后才出来。那女人,眉眼间像极了韩晴。   是啊,余扬好忙啊。他这么忙,哪有时间搭理我。   “少奶奶,您能不笑吗?”   “我等他忙完。”我收了笑,道,“他不急我就不急的,反正就签个字的事。”   没等郝助理再说什么,我把电话挂掉了。   把扔到一边,我抱着被子睡过去。睡的极不安,只十几分钟,便心脏一阵痉挛痛醒了。   睁开眼后,我大脑一片空白,看着酒店天花板上的吊顶失神好久。等到朝霞从窗户洒入给室内披上一层粉红,我拿起联系江泽。   企鹅发出去没一会,江泽回了个ok,还外带了时间地点。   我惊讶,他竟然在北城。我以为现在约他,怎么也要几天后才能见到。   地点约在离酒店不远的咖啡厅里,外面光线明媚,里面的光线却昏暗到不行。   定的临窗的位子,我到时江泽已经到了。我坐下时,服务员刚好在我面前摆上一杯橙汁。   一年末见,江泽还是老样子。西装革履,坐的笔直,头发梳的很整齐,笑起来很柔和。   我对他抿唇浅笑时,他把两瓶药推到我面前,道,“来前新和朋友拿的,没有过期。”   “谢谢。”我收起药,对江泽挑明道,“其实,我今天约你,还有另一件事。”   我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我欠你的钱终于能还了。”   说好三年还给江泽,现在时间刚好到。这里面有五十万。连本带利只多不少。   “手头不紧?”江泽问。   我摇头,“必须不紧。”我活这么大,没什么时候是比现在更有钱的了。凭着那张黑卡,我可以什么也不用做的,生活非常滋润的活到死。   恐怕还花不完。   怪不得那么多人对当情妇无所谓,这个买卖还真是低风险高回报。   江泽定定看了我会儿。想说话时,抿上唇又看了会儿。他抬起手在下巴上摩挲一会,两道浓眉紧皱,唇微微一张,又合上了。   我眯眸,看着江泽道,“你想说什么?”这一副想说不说,憋的一脸便秘的表情。   “小冉。”江泽终于不再一脸纠结,他把手放在桌子上,看着我道,“你和你姐姐联系过吗?”   方小乔?   我摇摇头,道。“没有。”   “一直没联系?”   我也把手放到桌子上,学他的姿势和语气,“你一直在联系?”不等他回答,我道,“我不是警告你不要再和她联系吗?”   江泽看着我,不说话。   对视一会儿,我败下阵来,“她又和你说什么了。”   “小冉你是不是对你姐姐关注的有点少?”江泽道,“这一年来,她情况有点不好,她一直找你找不到,特别是你出车祸后……”   “然后呢?”   江泽不答反问。“你打个电话?”   狐疑的看江泽两眼,我拿起。想到我很久前就没了方小乔的电话,又特意和江泽要。   拨通后没一会儿,方小乔的声音从另一面传来,“喂,您好,找哪位。”   语气很轻快,还带着笑意。   “不是很好?”我看着江泽道,“没听出什么问题啊。”   “方小冉?”电话里,方小乔声音骤然拔高两个章节,她几乎是吼着道,“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咱们老方家的脸都被你丢净了!你竟然去当情妇。还闹的全国皆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现在好了吧,人家就要结婚了,你连个小三都不配!”   我把拿离耳边,揉揉被她震得生疼的耳朵。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脏。不敢和我说话?”方小乔继续咆哮,“方小冉,我告诉你,你死后都没脸见祖宗,你……”   江泽把电话拿过去,挂断了。   “别听了。”   我木着心点头,“不听了。”   “听这个……”江泽用他拨出号码,开了外放。   方小乔的声音再次传过来,不过已经换了语气和声调。她语气卑微,和刚才判若两人。   “江先生,小冉回来了,她给我打电话了。”方小乔道。“她很苦的,她这些年真过的很苦。你能不能娶了她,她真的很爱你……我知道她做错事了,可那不是她想的。她是为了宝宝,她全是为了宝宝。我知道我的要求过分,可除了你我不知道谁会不嫌弃她。能照顾她一辈子……江泽!”方小乔语气突然一变,道,“这是你欠她的!”   我僵住。   江泽手指一滑挂断,长叹一声,“你成了你姐姐心中的一块病,她,要被压垮了。”   “什么意思?”   江泽把两部并在一起,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就是,再压下去她就疯了。不提到你还好,只要听到有关于你的消息,她就会承受不住。最近展少大婚,她……”   “去看了吗?”我有点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橙汗,垂下眼眸,“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韩凯带着去看过。”江泽一叹再叹,“心病,还要心病医。”   “我就是那块心病。”我抬头看江泽。“是不是我永远不出现在她眼前,她就不会有事。我不会在她眼前的,展少再有半个月结婚,过后就算有消息也会很少。要不,这段时间让韩凯带她去国外?等一切过去再回来……”   “你觉得这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江泽看着我,认真的道,“你觉得心病是这么治的?”   我看着窗外,心中说不出的烦躁,“那要怎么治?”   江泽向后一靠,耸肩,摊手,“我并不知……”   屏幕一闪。我响了。江泽把推过来,我扫着方小乔的号码接起来开了外放。   本想着方小乔的大吼会传出来,却不想是韩凯的声音。   “小冉。”韩凯声音里满是疲惫,透着苦楚,“我们谈谈。”   我心沉下,“好。”   “你姐姐最近精神一直不好,有时睡着睡着就会崩溃大哭。你是她最亲的人,她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你忍心看她这样吗?”   “……”   “帮帮我,”韩凯道,“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怎么帮?劝她吗?”我无奈的笑出来,“我要是出现在她面前。她会更崩溃吧?”   电话对面,韩凯沉默须臾,叹气道,“小冉,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嫁给江泽。我知道这对你是无理要求,可……小冉,看不到你幸福,你姐姐的心病不会好。”   我抬头看向江泽,江泽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几秒,恢复正常。   “我幸福,不见得就要嫁人。”别说我已经嫁了。就是没嫁,我也没想过要嫁给谁。   “在你姐姐的心里,只有江泽是你的幸福。”韩凯道,“小冉,我知道终身大事能儿戏。可……你欠我一次,你记得吗?”   是啊,我欠韩凯一次。前年,如果没有韩凯帮忙,我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把高额首饰戴到蒋秘书老婆的身上。   “何况,她是你亲姐。她是对你态度不好,可她是真心爱你。”   我别头看向一侧,心中空洞。   真的是因为爱我?   隔壁坐了一对妹子,我望过去时,她们看着手舞足蹈。   “看,领证了,就今天……”   “看到了看到了,我一直是季女神的粉!希望她以后能幸福……”   “好啊,我无所谓,你们高兴就好。”抬头看到江泽,我道,“可你们考虑过江泽吗?他会同意做这场戏吗?”   “我会去求他。”韩凯语气变得轻松,“只要他能同意,让我做什么都……”   江泽伸手按断,站起来扫了一眼腕表,对我道,“我明天要回上海,再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如果你想好了,我们现在去民政局,你户口本带着呢吗?”   “带了。”从江市出来,我从那所被翻的一塌糊涂的房子里带出了我所有证件。   两个小时后,我们掐着小红本从民政局出来。我翻开,看着上面我和江泽的照片道,“我们为什么不只摆个酒?这样离婚后对你不公平。”反正是做戏给方小乔看。   “婚礼?有,你想要哪天,中式还是西式?”江泽拎着西服,站在梧桐树下打电话,“我请假,你没听错,是请假……什么假?婚假。我结婚了。”   ☆、104 再做下去就是恶梦了……   我惊讶,江泽竟然随口把这件事说出去了。   可能看出了我的疑惑,江泽挂掉电话后,对我说了句做戏做足。既然要让方小乔信,那就一切都按着真的来。   我低下头,心中默然,升起浓浓的悔意。   江泽领完证就没多逗留,转身离开了。说虽然请了假,可一些着手的工作要处理。   三天后他回来,一脸轻松的把拍婚纱照和婚礼摆酒的日子放到我面前。我看了会,把一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推了过去。   江泽拿起后扫了一遍,笑了,“意外,我以为你会给我钱弥补或是感谢我。”   见他把离婚协议书仔细叠好,收到胸前口袋里,我心中一松也笑了,“你好心好意帮我,我要是再拿钱侮辱你就太不是人了。江泽。谢谢,以后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帮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江泽眼眸微垂,手指在桌子上轻敲,好一会说,“等我想到再说,人生这么长,我可不敢打包票说用不到的。”抬头看我一眼,又笑,“现在先把这边的事办了,我假期不长,要抓紧。”   我嗯了声,看了江泽选的几个日期后,把拍婚纱这项删了下去。   “小冉,没有人结婚是不拍婚纱的,你要想帮韩凯,就……”   “韩凯也知道我结婚结的匆忙,他不能要求我生出三头六臂来配合他……如果真需要,找人合成好了。”   再说,不是所有婚礼都会有婚纱照。我和余扬一张没有,我们唯一的合影在结婚证书上。   江泽妥协,不过没删下去,而是把日期排到婚礼后。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   至于婚礼日期。   江泽选定在九月二十八。   我心口一震,看向江泽。哪天不行,为什么选定在余扬大婚这天?   “我怕你去抢亲。”江泽说的似真似假。   “哈哈哈哈。”我攥紧拳头,大笑出声,“江泽,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曾经的方小冉干的出来的,那时的你朝气蓬勃,对认定的事情不轻易放手。”   我笑不出来了,看了他一会,郑重的道,“我现在对认定的事也不轻易放手。比如,不可能在一起就是不可能在一起,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回头。”   江泽收回目光,轻咳一声,问我请哪些人来参加。   我说婚礼日期提前吧,随便请几个。毕竟就是做戏,而且江泽以后还要娶老婆。本来户口本上挂个离异就很扎眼,要是婚礼闹的大,对他以后的爱人来说就是扎心。   江泽嗯了声,说他来安排后,又着手酒店婚纱礼服等一系列流程。   准备婚礼真是个又累人又麻烦的事,一项一项安排下去,时间紧密的我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倒也好,没空胡思乱想了,心境也随之平和不少。   就是精力越来越跟不上江泽的行动力度,有时正谈着细节,我能头一偏睡过去。   然后,出乎意料的,江泽父母知道这件事了。   我听江泽说完后,当场愣掉。在我的想法中,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而这少之又少的人中,当然不包括江泽的父母。   “见见吧。”江泽不比我轻松到哪去,忧心忡忡的说,“又不是没见过,以前你每年寒暑假不在我家待个十几天?”   是见过,也待过,可这能一样吗?   最终,还是拎着礼物,心怀忐忑的和江泽蹬了江市他父母的门。   江泽的父亲现在是江市的二把手,我们分开第二年的冬天提上来的。江泽不止一次对我说他没赶上好时候,如果他高考时他父亲能力再大些,他不会上个三本大学。不过有好运气,因为遇到了我。   当年听这话时,感觉江泽嘴上和抹了蜜一样。现在想到,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江父虽然升官了,可他们还住在原来的老房子里,而且生活过的更简朴。客厅里摆放的那套藤椅,我第一次到他家来时就在,算起来得有十几个年头了。   我们敲门进去时,江父正坐在靠窗的藤椅上看报纸。听到脚步声,摘下老花镜对我们笑了,“小泽,小冉,回来啦?坐下歇一歇,一会吃饭。”一脸慈祥,语气甚是熟惗,仿佛我们早上才刚出门,现在是购物回来了。   阿姨把东西拎进厨房,江母闪身出来,笑着对我们打招呼,“快坐快坐,小冉,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第一次做,肯定没你做的好吃,可你不行说不好吃!”   我抬头看江泽。脑中一片茫然。他父母的热情超出的我想像,特别是他母亲。我以为,我一进屋,她妈就会指着我大骂我滚出去。   江泽握住我手,示意我安心。我想抽出来时,他微微用力,“别太紧张,自然……”   我接连深呼吸几次,却依旧放不下高高提起的心。   吃饭时。江母一个劲的给我夹菜,问我和江泽以后的打算。我看着一碗油腻腻的菜胸口发堵,恶心想吐。江泽轻飘飘说了句打算带我去国外,把这话题打住了。   吃完饭聊天,江母蹭着我的肩膀说悄悄话,“小冉,孩子不孩子的不重要,你们小两口在一起开心就好。你们兜兜转转多少年,最后走到一起是天大的缘分……再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可以做试管婴儿。”   我不知如何以对时,江泽及时出现把我救出去,“妈,天不早了,我们回去了。”   “不住在家里啊?”   我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了不了,阿姨,我先走了。”   “还叫阿姨……”江母拉着我的手。轻拍笑道,“证都领了,是不是应该改口叫妈了。”   “妈!”江泽声音提的有点高,在江母止住声音后,平下语气,道,“我们先走了,你和我爸早些休息。”   江母连说几声好后,把我手松开了。   江父从书房里晃出来。对我们笑道,“小泽,小冉,你们忙去吧。记得,”他脸色突然严肃,指着江泽道,“不许大办!”   江泽一脸保证,就差下军令状,“爸。知道了,绝对不给您老添麻烦。”   “嗯,”江父点点头,“给我和我老朋友留一桌。”   “……”   回酒店的车上,我捧着脸无限懊悔的道,“江泽,是不是闹的太大了?”   “是啊,有点大。”江泽平静出声,“没事。婚礼后我们出国。等再回来,谁管我们离没离婚,是不是在一起了。”   “说是这么说……”我咬着拳头,考虑一会,皱眉,“要不就此打住吧,反正方小乔已经看过结婚证了,她爱信不信。我只能帮韩凯到这个地步上,别的我做不到了。我不能坑你……”   “所以人都知道我要结婚了。你临阵逃婚就不是坑我?”江泽反问,停顿下,又道,“也行,我欠你的。”脸上已经挂了愠怒。   我脸上一寒,对他道,“停车。”   “方小冉,”江泽回头看我,气急败坏的道,“你还真想就这么算了?”   我抓住他手,嘴唇都是麻的,“别说话,快停车,快。”   车在路边停下,我拉开车门冲下去干呕。本来就没吃什么,吐出的全是酸水。   止住后,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夜风一吹,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   车灯忽明忽暗的闪动。特别刺眼。   “感冒了?”江泽轻拍我后背,拧开矿泉水递过来,“这几天是太热。”   我接过来漱口,哑着嗓子道,“可能,我在爱尔兰就有些中暑,应该是加重了……今天菜也有点腻。”   一回想那一餐桌油腻腻的菜品和堆在自己碗里的小山,我握着矿泉水瓶再次狂吐。   “这大半年你在爱尔兰?”   “呕~”   “……好点没?我送你去医院。”   我捂着嘴对他连连摆手,“不去。睡一会就好了。”   江泽看着我道,“真没事?”我连连摇头,他妥协,“我送你回酒店。”   日子在忙碌中飞速闪过,虽然我一直想把婚礼提前,可酒店排期却只能到28号,还是因为那天展少婚礼,有些人不想和世纪婚礼撞期。   我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烦躁。盯着企鹅上几辈子没联系过的老同学们纷纷发来祝福消息,心就像……   划了两刀放在高浓盐水中浸泡一样。   韩凯提出让方小乔来陪我,方小乔一口回拒。她觉得来陪我丢脸,并且不会出席我婚礼,怕听到别人说我是情妇从良。   韩凯从中翻译,“你姐刀子嘴豆腐心,她已经准备好礼服,而且要把咱妈留给你嫁妆带过去给你。”   嫁妆?   我妈还给我留下了嫁妆?   我以为她只给我留下了“滚,你这辈子不要再回来。”这句话。   江泽把一张婚礼次日飞往加拿大的机票放在我手上后,我心安静下来了。   28号一早,电视里,十几架飞机从私人岛屿出发,飞往海市迎亲。鲜花,彩带,豪车,气球……   我木然的坐在化妆椅上,任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看视频里余扬挽着季琳桐的手迈进岛屿上的私人城堡。   看着看着,我笑出声来。   余扬口袋里的方巾上,赫然坠着那枚淡绿色的玉扣。   我真的真的想知道,季琳桐脸上那甜腻的幸福表情是怎样挤出来的,真不愧是学表演的。还有入镜的韩晴,她此时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她嫁给展明毅时也是豪门盛婚,可那场面和现在比起来,啧,低了岂止是一个二个的档次?   江市讲究的是晚婚,就是婚宴排在晚上。当我收拾齐妥,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此时,视频里余扬和季琳桐已经交换过戒指,一吻定终身。白沙碧浪,鲜花满天飞扬。飞机调高镜头,站在心形场地中的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按掉直播视频,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就这样吧,挺好的。   扬头披上白纱时,我响了。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起来,“郝助理,你今天不是应该很忙吗?”   “少奶奶,您要三思。”   “三思什么?”   “您就不害怕少爷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怕他知道?”我气笑,“许他娶就不许我嫁了?”别说我这结婚是假的,就是真的又怎么样?难道我嫁了他余扬一次,这辈子就不许再嫁给别人?   “少奶奶,您这是在赌气。”   “吉时到,晚些再聊吧。”江泽不知何时进来。抽走我手中,拦腰抱起我,“新娘子,走人。”   我惊讶,抓紧他衣服,“我不是说了我自己过去?”   反正场地就在这个酒店里,反正一切都是假的,反正明天一早我就走了,反正……   一出门,花瓣彩带伴随着闪光灯迎面撒来。我下意识的躲,脸埋到江泽怀里。曾经的老同学拿着dv一路狂拍,“大学时的金童玉女终于走到一起,必须要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新郎不要踩新娘子裙摆,再踩就走光了。”   西式婚礼很简单,只要站在宣誓台前宣誓就好。中式婚礼很复杂,它不仅揉合了西方的白纱红毯和宣誓,还保留了中华上下五千年传承下来所有好的不好的。   三点半入场、四点走红毯、四点半司仪互动,回忆过往、五点交换戒指。抢结婚证书、五点二十带伴郎伴娘,五点半扔捧花……   繁杂又多的程序一道接一道的进行下来,我头晕脑胀,感觉自己思想飘在空中,隔着一层玻璃看那些嬉笑祝福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婚宴开席,又换了身白色小礼服挨桌敬酒。   熬到这里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几乎是半挂在江泽身上。江母塞我一只红绒布包的镯子,说是她们家祖传下来给儿媳妇的。   嗯,我知道。几年前这话她说过,只不过后来到我单位大闹时要回去了。   我不想接也不能接,江泽接过去放兜里了。一扭身,又带我去他父亲那张酒席。那张席摆在角落,可来的人都是江父的好友,身份也都不轻。   这一桌敬下来,我彻底站不住了,贴着江泽身侧往下滑。身上出了一层虚汗,薄薄的布料粘在身上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江泽环住我腰,抱稳。“累?”   我点头,快八点了,我吃点东西全吐了出去,现在胃里全是香槟和鸡尾酒。   “那先去休息一下。”江泽小声道,“这里我顶着。”   我转身时,临桌的方小乔站起来,手里拿着酒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你去哪?”   “姐,”江泽端着酒杯迎上去,笑道,“来,我先敬你一杯。小冉衣服脏了,要换一下。小冉,你去吧。”   如获大赦,我挤出一个笑脸,把酒杯交给侍者,顺着边缘出了婚宴大厅。   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静静站一回,揉揉抽痛的太阳穴,扶墙回房。   区别于婚宴大厅的嘈杂,楼上很安静。我来到房前划卡,滴的一声推开门想扬手开灯时,却发现房间里布满幽幽蓝光。   正对房门的电视墙上,正在播放二个小时前的婚礼视频。   我和江泽站在司仪面前,司仪问我们愿不愿意成为彼此的丈夫/妻子。江泽含情脉脉,对着我说我愿意。我看着江泽犹豫很久,笑说,“我二十岁时想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现在,算是梦想成真。”我不爱他,我也没有说谎。   江泽低头吻下来,我向后仰身,侧头,他吻轻落在嘴角。   视频在这一瞬定格,倒退,司仪再次问,“方小冉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江泽江先生为妻,从此互敬互爱,同甘共苦,共渡此生么?”   我犹豫,然后浅笑,“我二十岁时想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现在,算是梦想成真了。”   接吻。   视频再次倒退,再一次停留在司仪问我原不愿意嫁给江泽那里。   随着话落,立于墙侧的落地灯散了一室灯光。灯侧的沙发上,余扬放下遥控器,目光森然的向我看过来,“余太太,你的梦应该醒了。再做下去就是恶梦了……”   ☆、104 你重婚了你知道吗?   余扬身上还穿着他婚礼上时的衣服。   一身白色西装,胸口口袋里是点钻的方巾。不同的是没带领结,衬衫扣子解开两颗,显的有些不羁。手上,带着季琳桐亲手为他带的钻石戒指。   大气奢华,在柔和的光线下发出耀眼的光。   不过,比不上此时他眼中的。他眼眸本来就黑,此时更是深成了幽潭。里面冻着寒冰,凝着戾气。   我被他看的心中一颤,后背蹿上一股酥麻。把室内大灯打开,沐浴在明晃晃的光线下,我压下心不安,对他笑了,“展先生新婚快乐。不知道这么晚了,展先生在我的房间里干什么。”   此时,他不是应该在那座私人岛屿的私人城堡里享受他和季琳桐的新婚之夜吗?   “要我和你说新婚快乐吗?”   余扬站起身,向我走来,本来空旷的房间在一瞬显得狭隘逼仄的。   我视线从俯视变仰视,心中压力剧增。后退两步想要离开时,被余扬按住右肩压在墙上,拦住去路。   门,我在左侧无声息的合上。   “你想干什么?”   我微微发抖,吐出的字零碎。呼吸间,是余扬身上浓重的酒气。   余扬低下头来看我,左手从我肩膀攀到我脖侧,摩挲耳后,“回爱尔兰,马上。”   声音冰凉,是命令。   我轻合上眼,深呼吸两次平静下心底的惧意,睁眼直视余扬,“展先生,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把密码给你,从此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无瓜葛。”   “方小冉,我耐心真的不多了。”余扬抹上我耳朵,手指微微一动,摘下耳饰扔掉,“以后不许带这种东西……这些耳洞什么时候会长平,像以前那样。”   我心中一涩,别过头,打开他手,“不会长平了。展先生,你喝多了。”   余扬手扬在半空,保持被我打开的姿势僵了下。突然,猛的把手拍在我头侧,咬牙怒道,“回爱尔兰,马上!”   我偏头一抖,回眸直视他,“你不想密码了?你的大仇不报了?”   余扬看着我,不说话。   我定定看了他怒颜几秒,笑了,“我忘记了,你能从何丽那里拿到密码。”我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而且,那个芯片输错一次密码会清零的话是我说的慌。   “你不签字,是不是怕我分了你手中展氏股权?这个你搞不定?”   我认真查过爱尔兰婚姻法,什么一块钱的婚姻,离婚等同犯罪的传言全是假的。   只有一点是真的。   在爱尔兰,离婚非常麻烦。而且不管过错方是谁,男方都会付出大半个身家的代价。   余扬是谁,他的身家岂是可以想像的?   我曾经以为他能搞定爱尔兰的法律,现在看来,这世界上也有他余扬做不到的事。   余扬不说话,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握在我脖子上的手重了两分。   “我说对了?那简单。”我咽下一口吐沫,“我们当没结过就好了,反正你娶了季琳桐,我也嫁了江泽,就当过去那大半年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一女嫁二夫,”余扬终于说话,大拇指顶在我颚下,逼我昂头和他对视,“方小冉你重婚了你知道吗?”   “哈,”我迎上他目光,冷笑出来,“展先生,且不说爱尔兰和中国互不承认婚姻,单说重婚这一点,难道你就没重婚?你不是一样和我结婚后。再娶季琳桐?你要告我重婚,我一样可以告你重婚,堂堂展少停妻再娶,可以再上新闻头条了。”   就算他余扬有两个名字,两个身份,就算他展家权大势大,那又怎么样?   所有人都知道余扬就是展寒阳。展寒阳就是余扬!   法律也许拿他没办法,可季家呢?季家会甘心季琳桐当二房,季琳桐会忍下这口恶气?   “威胁我?”他冷笑,“真是我的好老婆。”   “不是了,”我打断他话,冷声道,“请叫我江太太,我是江泽的……呃,”余扬手下用力,我痛的皱眉,却依旧把话说完,“……合法妻子。只有他,才能叫我……”   余扬手指越来越用力,我下齿抵在上齿。“老婆”两个字噎在嘴里吐不出去。   “马上滚回爱尔兰。”   我摇头,双手掰在他手腕上让他松手。   “这辈子都不许踏出爱尔兰一步。”   掰不动,我根本掰不动他手。深吸一口气,我努力向后仰头,终于得到一丝喘息。   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我一字一句的道,“我这辈子。都不会,踏入,爱尔兰一步!”   余扬手指不再用力,我们就这样僵在这里。   突然,余扬笑出声来,缓力了。   我低下头看他,他嘴角挂着笑。眼中怒火隐去,变得更加深邃。   “方小冉你好样的!”余扬手指按在我唇上,用力揉擦,“你不是说会做个完美替身吗?这主意挺不错的,我同意了。”   他低下头吻下来时,我侧头闪开,心中火大扬起右手扇了他一耳光。   用尽了能用上的所有力量!   “滚。去找别人!”   做梦!   我不会做替身,死也不会做!   也不要吻我,他的唇上午还在深吻季琳桐,不仅如此,还吻过无数别的和韩晴相像的女人!   以前我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   无视余扬山雨欲来的表情,我捂着嘴一阵恶心。   余扬擦擦嘴角。瞄了眼拇指上淡淡的血迹。用舌头顶顶左腮,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吐沫。   “你恶心我,还敢打我。”余扬回头如猛兽一样盯住我,擒住我右手怒问,“谁给你的胆子?江泽吗?”   我往回拽手,“余扬,闹够了滚回季琳桐身边去!别忘了你今天结婚!”   “是啊,我今天结婚,你今天不也结婚?”余扬一个动作就擒住我双手举过头顶,“来,我们洞房!”   他低头狠狠咬住我下唇,是真的咬。我痛的渗出泪光时,嘴里也浸透血腥味。   “你他妈就是个变态!”   “没错,我是!我这辈子唯二的两个耳光全是你打的。里子面子在你这里丢了个干干净净。方小冉,我痛你也得痛,我活不好你也别想自在了。我就是死了,也要拉着你去地狱!”   布帛撕裂声中,他抱起我左腿。在没有任何前戏的情况下,顶身进入。   我闷哼,痛的打颤。以前他迁就我。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发泄。   稍稍适应,我笑了,“是不是季琳桐怀孕了,没法满足你,所以……啊,你早说啊,虽然你和江泽比起来一般般。可……”   “闭嘴!”他以吻封音。   片刻,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余扬松开我嘴,猛的用力。我啊的一声叫出来,再想闭嘴,嘴里多了根手指。   呻吟声不住的溢出口中时,余扬道,“你不是一直想让江泽听吗,我成全你……”   “方小冉!”门外,方小乔撕心裂肺的吼道,“你这个婊子,你就是个荡妇!你狗改不了吃屎,你……”   “……这,这。”江母的声音,“是不是敲错门了?一定是敲错门了,咱们走吧,给小冉打电话……”   “就是她,我听得出她声音。”方小乔怒吼,踹门,“方小冉,你给我出来!”   “别踹了,不是,肯定不是。”别的宾客的声音。   余扬松开我手,不动了。   我心中一片凄凉,冻住了一样。眨眨眼,在方小乔怒气爆棚的踹门声中问余扬,“怎么不做了,来,继续。”   心底开了个洞,在一阵揪痛后,把所有情绪都吸进去了。   环手抱住余扬,我疯笑出声,“别停,还没结束。”我想扒在他身上,双臂却越来越没力,身上瘫软着往下滑。   余扬抓住我胳膊时。我已经重重坐在地上。   “……好痛。”痛的我再也笑不出来。   余扬蹲下身来,边揉我胳膊边道,“不去爱尔兰,随你想去哪个你喜欢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他拿出,拨出号码,贴在耳边道,“清人,把堵在门外的人清走!特别是那个疯子!”   “余扬,我痛。”我看着余扬,呐呐出声,像个孩子。   那痛从胸口蔓延,途经肝肺,最后归到小腹……   猛的一阵揪坠的痛后。一股暖流从身下溢出。   我低头,看到一滩血从身下流出,染红了撕碎的白色小礼服。我心惊又害怕,却一动也不敢动。   余扬顺我视线看下去,愣住,“怎么会这么多血?”   我用指尖轻碰,那血温热,带着我的体温……   渐渐,懵懂散去,我悲鸣出声,眼前阵阵发黑,“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小冉,”余扬拽过床单裹住我。抱着我起身出门,“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小冉,你坚持下……都他妈的闪开!”   乱轰轰的声音中,方小乔的尤其刺耳,“你把她放下,我不管你是谁,你把她放下!”   车上,“小冉,你说说话。郝助理,马上安排医生,什么医生?妇科还儿科?他妈的怀孕了要哪个科?”   急救室中,我双腿被架起。   医生没有过多感情的话一句又一句传到耳中。   “……孕妇孕酮过低,身体状况很不好。”   “胚胎已经脱床……”   “保不住了……通知家属吧。”   “麻药加大,清宫。”   我合上微睁的眼。仅存的意识陷入黑暗。   余扬,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最不好最不好就是画上句号,一切归零。现在才知道,还可以-1。   ☆、106 展寒阳,我死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睁开眼,触目所及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水味,刺齐的厉害。   我脑中嗡鸣,深吸了好几口气后,心脏在胸腔里猛的跳动了两下。随之,记忆随着身体上的感观回归脑海。   我抬起沉重的左手,缓缓抹上平坦的小腹。小腹瘾痛,仿佛在告诉我,那里曾经住着一个孩子……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打湿头发,落在枕头上。   阳台方向,江母刻意压低的声音隐隐传来。   “……小泽,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了?”江母痛心疾首的道,“你说这个孩子是你的?你和我说要娶她时你怎么说的你怎么说的你忘记了?”   “你说你不育!你说你们老板的女儿不能接受你不育!你说里面那个,那个贱货不嫌弃你,这几年一直在等你……她就是这么等的?给你戴这么大顶绿帽子,还怀了个孩子一起等?”   “妈!”江泽低声喝止,“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过分?”江母声音赫然提高了,怒吼道,“她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还不行我说了!昨天什么日子?昨天你们结婚!她竟然趁回房那么会的时间偷情,还弄流产了!江泽,江家的老脸,你爸的老脸都没处放了!你看看,你看看……”   一道人影从阳台大步走出,来到我床前指着我的脸道,“就这么一个不要脸,把自己亲姐给逼疯了的女人……”   江母一回头。满含愤怒的眼睛正好与我相对。   毫无证照的,她一个耳光向我抽过来。“啪”的一声,我脸偏向一侧,火辣辣的痛。   “醒了?我问你,那个野种是谁的?”江母抓住我头发,疯了样揪扯,“你是不是算计好了我们家小泽不能生,让他当个现成爹?你这烂货,我以前就看你不是好东西,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歹毒!”   我身子被她拉的倾斜,一动,小腹痛的厉害,根本没有反手之力。   “妈!”江泽大步冲过来,拦开他妈,“你够了,这和她无关。”   “无关?”江母气的大口大口粗喘,指着我对拦住她的江泽道,“她怀了孩子她不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嫁给你,她是多有算计啊!”   我缓缓躺回枕上,盯着江母几乎戳在我齐子上的手指,心中痛到痉挛。   我真不知道我怀了孩子,我知道时,我的孩子已经没了。   “说,”江母回头,矛头再次指向我,“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的?因为以前小泽甩了你,所以你故意让我们家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你是真不要脸啊,这种不要脸的事你都干的出来,你……”   我无视她,看向江泽。   江泽还穿着昨天的新郎礼服,只不过不再整洁。领带不去向,白衬衫布满灰尘和褶皱,有撕扯过的痕迹。头发乱槽槽的顶在头上,眼中全是红血丝,左脸颊上有一块淤青。   在他向我看过来时,我吐出三个字,“我不孕?”嗓音嘶哑难听。   “妈,我和小冉谈谈。”江泽推着他妈肩膀向门外走,道,“这事我会处理,你让我,让我们安静下,冷静下。”   “谈?必须离婚!”江母毫不退让,“没有商量的余地。江泽,这种女人你要是再要,我……”   门一开一合,江泽和他妈消失不见。隔着门,走廊里传来江母高昂的一声。   “……看什么看,这里面住的贱女人和我们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片刻安静,护士和医生一起进来。   拉上床围,医生抬起我腿检查。   “有些出血,不要再动了,注意卧床休息。”放下我腿,医生拉开床围边记录边轻声叮嘱,“你身子有点弱,要多补补,让你家保姆多煲些汤给你喝。注意别着了凉,当成月子养。别总哭,对身体不好……不舒服就按铃叫人。”   护士换完药,两人一起离开。江泽在她们后面进来,坐到我床侧看着我一言不发。   看了会儿,起身,去洗漱间拿了湿毛巾回来。   在他要碰在我脸上时,我侧头躲开。   江泽手一顿,按住我肩膀,把冷冰的毛巾按在我带着痛楚的左脸上。   “……肿了。”他按住,叹,“对不起。”   我抬眸直视他,“哪件事对不起,是这一巴掌,还是,不育的是你?”   江泽垂头深叹一声,眉头紧紧皱起满是痛苦神色。再抬头,眼圈通红,眼角湿了。   “我们都是正常的,小冉,”江泽抬手捏两下齐梁,抽过一张纸按在眼上,痛声道,“我们都是正常的。”   “你骗我?”   “我也没有骗你,是别人骗了我。”江泽把纸巾拿下,揉成一团扔到纸桶里,“小冉,当年我离开,不是我博士录取也不是我爸病重。当时我爸在接受调查,我被没收,几乎是被押上飞机。”   “这和我不孕有关?”   江泽看我一会,吐出两个字,无关。   可,也不是彻底无关。   江泽的爸爸在我们高中时,还只是个普通的公务员。到了江泽上大学,一路攀升,从基层走到了江市市政府。   到了我们大学毕业,他爸爸权势已经不小。可他们背后盘结的关系和某治方向,哪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我和江泽选婚期时,他爸爸的政治生涯陷入危及。在这种情况下,把子女送出国几乎是大多数官员的做法。   于是,就有了那张婚检报告。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张婚检报告是假的。”江泽闭着眼,双手捧在脸上,“当时我爸没有能力把你一起弄出国,可你不和我走,我肯定不会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死心……”   “直到我和你领证那天晚上,我和我爸夜谈我才有所醒悟。我家几代单传,我爸不会拿子孙开玩笑。可在我说我一定娶你,非你不娶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而且还和我一起说服我妈,连我说我不育这个借口他都全力配合……”   我眨眼,泪落下。   原来真相是这样。   江泽伸出拇指,擦掉我眼角的泪,“……对不起。我故意把婚礼安排在昨天,我不是怕你去抢婚,我是怕展少抢婚。千算万算,他还是来了。”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占有欲可以从眼中看出,第一次和他交手,我就知道他对你势在必得,不择手段那种。所以,我不断告诫你离他远远的。我怕你受伤,也怕我一输到底。”江泽抬手撩我头发,注视着我问,“你现在是不是恨死我了?”   我侧头,看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   “江泽,我曾经有多爱你,后来就有多恨你。可现在,”我看向天花板,仔细品心中对江泽的感觉,“不知道,”我凄笑出声,“想到你时我心是空的……”   一片空白。   “签字吧,然后去公证。”我道,“到这个地步,我们已经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   江泽沉默,片刻,从兜里掏出我们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撕的粉碎。   “你何必呢?”   “如果当年我能给你放下支言片语,你不会那么痛苦。宝宝也不会出车祸,你更不用背负这么多年,被压出心理疾病来。还有你姐姐……”江泽看着我,一字一句认真的道,“我知道你不爱我了,没关系。我还爱你。小冉,如果我们当年顺利结婚,现在孩子已经会走路了。”   我看着江泽,道,“不要想了,回不去了。”   “回的去。晚了几年而已,你看,我们已经结婚了。”   “江泽!”我对江泽皱眉,“你疯了,你明知道我已经不爱你了!宝宝的事和你无关!”   江泽嘘的一声,握住我手,闭眸道,“小冉,我没疯……我对未来的归化里全有你。你让我打翻重来我做不到。”   我看着江泽,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咔嚓”一声,随着门被推开,赵阿姨的声音传过来,“你是谁?快出去,没有先生的允许太太不见任何人。快出去快出去,护士!护士……”   连撵再赶,江泽起身,松开我手离开。   门一合,赵阿姨长松了口气,嘟囔道,“……我就出去买了只鸡,这医院也太不靠谱了。那几人也是,进人都看不住,我非和先生说不可……太太,我昨天晚上一赶来就把粥给你熬上了,一直看着火候呢,现在正好,吃些吧?”   我说我累了,成功让她闭嘴。   我不会和余扬告她的状,也不想听她似是而非的解释。   这里是江市,来的人是江副市长的夫人和公子,谁能拦得住?   赵阿姨安静了会,用冰水给我敷左脸。没说话,只是一连叹气。   我漱口,喝了些粥后,继续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挤了太多太多事,从江泽的话到昨天的场景再到身下那摊血。这些画面。一次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每次回想到医生那句“保不住了”,我都万箭穿心。   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来换这个孩子重新回到我肚子里,平安生下。   软软的,柔柔的,抱在怀里会叫我妈妈。   “太太,孩子还会有的。”赵阿姨安慰我,“您和先生还年轻。”   “先生人呢?”   我醒过来后就再没看到余扬的身影。   赵阿姨言辞闪烁,“先生,有事。”   我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刚调到娱乐台看到豪门追踪记者说季琳桐乘私人飞机前往爱尔兰拜访展寒阳外祖父一家,便被赵阿姨把电源拔了。   “太太,您身体还没好,看多电视伤眼睛。”   我放下遥控器。把眼睛合上了。翻个身,把头枕在安置了滞留针的手臂上。   微痛发麻,比不上心中的揪扯烦闷,却有剩于无。   我皱着眉,一直处于游离状态。恍惚中,好像是睡着了,一动眼珠却又醒了。似乎那只是个走神,连眼都没闭上。   时间在如此反复中过去三天,我除了发呆外几乎不说话。江泽来过一次,我没理他,他坐一会,留下一只。   第三天夜幕降临,赵阿姨关了病房中大灯,只留床头一盏昏暗的小灯。   我再一次发呆走神。等到回过神来,床侧的椅子上多了一个人。   我顺着白色的西装裤看上去,看到沾着斑斑血迹的白色衬衫,再上,是余扬正看着我沉思的脸。头发凌乱,左边嘴角带伤。   对视两秒,我错开目光。刚想翻身背对他,被他伸手按住肩膀。   “放开。”我去扳他的手。   “痛吗?”余扬出声,语气说不出的平静,“你现在痛吗?”   我看向他,手不由得攥紧了,咬牙道,“你说呢?现在,你满意了?!”   余扬松开我。摆弄手中的几张纸,舔舔嘴唇不答反道,“我很痛。有些事,我实在想不清楚,只能来你这里找答应。”   抬头看向我,余扬目光凌冽如刀,“你不是说你不孕?嗯?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方小冉,你为什么要说谎,你给我个解释,你为什么要骗我?展老爷子授意的?为什么,你们又在算计什么?”   我看着余扬,嘴唇动了几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个你不想说?”余扬看我一会,道。“好,那你告诉我,你流掉的这个孩子是谁的。”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余扬,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到让我害怕,“你在说什么……”   我的孩子,除了他还能是谁的?   “说什么?”余扬拿过一张纸递到我面前,抖着手道,“孩子,不是我的。方小冉,你看清楚,这个孩子不是我的!”   “你,去做亲子鉴定?”   “对,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说谎,我要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能怀孕偏偏说自己不能怀孕!结果,”余扬把那张纸摔到我脸上,“你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我拿起那张亲子鉴定报告放在眼前,被最下方的鉴定结果震住了心神。   根本dna遗传标记分析结果,不支持检材xx********ae201为检材xx********-c3的生物学父亲。   我浑身冰凉,看着余扬不会反应了。   “为什么不说话?”余扬站起来,一脚把椅子踹飞,怒吼,“我不能满足你?还是我回国仅几天你就寂寞空虚到受不了?嗯?”   我看着他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明明是他的,怎么会不是他的?   “哈,我不可能发现?方小冉,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余扬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神,站在床侧。疯了一样翻手中那叠鉴定报告,“不是史密斯先生的,不是布朗医生的,不是教你英文的杰克的,不是去调钢琴的迈德的……我以为是江泽的,他曾经在爱尔兰待过一个月,他回国不久后你也走了。可竟然也不是江泽的。方小冉,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   余扬扬手,那十几张鉴定报告像雪花一样散落,飘下。   我看着那些散落在床上地下的鉴定报告,心渐渐停止跳动,眼泪从眼角滑下。   此时,我心中脑中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可泪就像水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   “谁的?”余扬一拳捶在我头侧,红着眼眸问,“到底是谁的!”   我眨眨眼,正视余扬,扯扯嘴角笑了,“……居然,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的,我很意外。”   余扬看着我,眼眸一紧,“你是说,你和他们都有过?”   “展少,许你女人多就不许我男人多?我们彼此彼此,你生什么气?”   “还不只他们?”语气阴寒。   “当然不止。展少,回国后我就没动过卡里的钱。我从苏市到北城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我错开他目光,看向一侧,平静的道,“一天一个,十几个吧,我都不记得名字了。啊,我知道是谁的了。”   我再次正视余扬,心中是一种大彻大悟般的清明,“余扬,这个孩子是吴用的。”   余扬眼中滑过震惊,随即,是不敢置信,再后,是痛苦和滔天努气!   他缓缓站直身子,拿出拨出号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来了吗?送来,马上!”   十几分钟,郝助理敲敲门,送进一张纸来。   余扬几近疯狂的把上面内容扫完,一脚踹碎茶几,把纸再次甩给我,“居然真是展家的种!居然真有可能是吴用的!”   我拿到眼前看,首先看的是鉴定结果,上面写着,胚胎组织与鉴定人是直系血缘关系。   扫到最上方的被鉴定人,我疯了样大笑出来。   竟然,是展老爷子!   “方小冉!”余扬冲过来,掐住我脖子,用力,“是吴用的还是展明毅的?是不是展明毅的,是不是他的?”   我看着他,缓缓把眼合上了,握着他手道,“吴用的可能性大些吧,我和他比较熟。余扬,你杀了我吧。我和你最好的朋友滚了床单,还滚出一个孩子……”   “你们想塞给我一个展家的孩子,这就是你们的计划?那你为什么要说你不孕,有个季琳桐还不够,还要加上个你?”余扬贴在我耳侧,道,“你们还要算计到我什么地步!连我的孩子都不放过吗?”   脖子越来越痛,呼吸越来越薄弱,我断续道,“……密码是何丽生日……在,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展寒阳,我,我死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余扬猛的用力,我彻底断了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脖子越来越痛,胸腔要炸了一样。我睁开眼,双手用力抓挠他的胳膊,脚下拼命的蹬刨。   不过几下,我就没了力气。   眼前慢慢变黑,看不到余扬那张挂满愤怒,咬牙用力的脸时,他突然松手了。   我张大嘴,好一会儿才把空气吸到肺里。撕心裂肺的一阵猛咳后,回到人间。   “想死?没那么容易。”余扬退后几步,抬脚踹门出去,“方小冉,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爷,老爷子的电话,老爷子知道这事了,”郝助理急声道,“老爷子正在赶来,你……”   “滚!展家的人我一个不想见!你也给我滚!”   “呯~”的一声。门被余扬用力甩上。   我蜷缩在床上,捂着脖子咳到窒息。每猛咳一下,身下就有一股暖流流出。   过了很久,我慢慢平静下来。捂着小腹下床,把那些鉴定报告一张一张捡起来。   一张,二张,三张……   算上最后郝助理送进来那张,一共十八张。里面包含爱兰尔时我们的邻居,家族医生,园丁,学校的老师……包含了一个半月前我所见过的每一个男人。   我靠在床头,一张一张看过去,傻傻的想,我的孩子被切了十八片吗,还是更多?   余扬,你不用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你已经用十八张亲子鉴定把我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坐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明明没有情绪,眼泪却像水一样没有断过。   清晨,护士查房。在她要看我身下时,我道,“我感觉很好,没有流血,不用看了,昨天就不流了。”   “余太太,您脸色看上去不好。”   “我想孩子,我以后还能生吗?”   “能,可前提是养好身子。别再哭了。”小护士轻声劝道,“遇事要放宽心,不要钻牛角尖。血压有点低,一会医生来,我和她说给你开点补血的药。”   “我想睡觉,可以给我镇静剂吗?静脉注射。”   “给您开片安眠药?”   “我对安眠药过敏。”   “好吧……”护士接过我递去的体温计,扫了眼,道,“体温也有点低,你是不是冷?”   是啊,我好冷,置身冰水里一样,被子里的手在微微打颤。   “还好,”我看着她道,“一会吃了东西就好了。”   “要注意保暖,别坐着了,躺下吧。”护士扶我躺下,帮我掖好被子,对我脖子上的伤如看不到一样。   我滑到被子里,身下冰凉滑腻。   等镇静剂时,江泽打来电话。我接通,把枕在耳下。   “江泽,对不起。”   “什么?”江泽道,“什么对不起?”   我轻笑出声,没说话。   冷,抱紧自己,牙齿有些打颤。   “能笑了,是不是心情好些了?”江泽笑了。轻叹一声,语气变的正式,“小冉,应该我对你说对不起。你当我那天在胡言乱语,我只想你好好的。你要我签字,可以,我随时都可以签。我昨天发你的短信你看了吗?”   “什么?”   “我可以带你离开那家医院,在展少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我笑,“我愿意。”   “你答应的有点快,让我意外。”江泽顿了下,笑了,“你想好去哪里。等你身体好了,我可以送你去也可以陪你去。不然,就加拿大?你不是说想去看枫叶?”   “不想去加拿大了,去个暖和点的地方吧,我也不想去欧洲。”   我皱眉,冷的上牙磕到下牙,咬到舌头。   “好,那去马尔代夫?”   护士进来,我伸出右臂,看她把镇定剂注射到滞留针中。护士离开没一会,药效上来,我眼皮慢慢垂下。   在江泽说带教我潜水时,我轻轻道,“江泽,再见。”   “嗯?”江泽疑惑道,“你要休息了?”   “我累了。”   “好。你休息,你再好点,我就带你走。”嘟,挂了。   把那十八份亲子鉴定紧紧抱在怀里,我合上眼,轻笑,“……宝贝,妈妈来陪你。”   ☆、107 我听你的。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比如,我以为我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毕竟,在我要求护士给我注射镇定剂时,我身下已经流了一夜的血。床被血浸透,身子如泡在冰水中一样。   可没有。   当我睁开眼时,我还在病房。齐上加了呼吸机,床边摆满监控仪器。每隔一会,就会有不知名的仪器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我深吸一口气,脖子和胸腔都在痛。喉咙梗住,气体吐不出去。   身子因这短暂的窒息轻颤,床侧一声椅子擦在地板上的刺耳声响后,站起一道人影。   “呼……”余扬俯在我上方,双眼布满血丝。“呼!”   我看他一眼,把眼合上。   “呼。”两颊被他掐住,微微用力,死咬的牙齿被撬开,“吐出来,吐出来。你他妈把那口气吐出来。医生,医生……”   杂乱的脚步声,几名医生急急走进来。其中一个翻看我眼皮拿小电棒晃了两晃,收起来后双手互叠,在我胸前按压下去。   一用力,我胸腔中那口气破喉而出,吐了出去。我呛咳不止,身子抽搐不止。停下后,呼吸正常了。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流进肺里,五脏冰透。   医生松了口气,让护士把病床摇起些,对站在一侧的余扬道,“展先生,她没事了。这种情况在初醒病患中很长见,她的大脑发出指令她已经死了,一些身体器官会做出相应反应,所以……注意观察。”   略略几句,医生查看了一系列仪器后,走了。   门轻合上,病房安静下来。   须臾,吸管递在嘴侧,“喝。”   我闭上眼,拒绝看他,也拒绝和他交流。   他捏开我腮,吻上来,水流缓缓不断从他唇间流在我口中。我睁眼,看到他侧脸。他睫毛很长,轻眨时扫在我脸侧。   “咽下去。”他盯住我,声音森然,“咽下去!”   我舌头横在嗓前,任温热的水顺着嘴角流出去。余扬又喂了我两口,水全都流出去,只润了嘴唇舌侧。   余扬定定看我两眼,勃然大怒,摔了杯子指着我道,“方小冉!”   我闭上眼,把头偏向一侧。   门被推开,郝助理的声音传进来,“少爷,医生说少奶奶刚醒,要休息,要保持心情愉快,要……”   “所以呢?”   “也许……”郝助理语气里带着犹豫,夹着小心,“老爷子在叫您,所以……”   “你不想看到我是吧?”余扬突然靠近我,贴在我耳侧道,“是不是?嗯?你做梦!我告诉你,别说你没死成,就是死成了,墓碑上也要刻上我名字!”   我睁眼,怒视他。   “所以,活着。”他抬手擦掉我嘴角水渍,“活着才一切皆有可能,没准我就烦你让你走了呢。”   我眨眨眼,平静下来。   真的可以走?你真的可以放了我?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余扬眼中闪出痛,咬牙切齿,“就这么想?做梦,方小冉,你欠我一个孩子,不把孩子给我生出来,你哪里也去不了,就算是到了地狱,我也把你揪上来!”   就知道是这样。   我深吸一口气,别过脸不再看他。   “看我!”枕侧一震。他砸在那里的拳头骨指咯咯做响,“和我说话,你又没哑!”   “少,少爷……”郝助理道,“公司还有事,您外祖父来了,老爷子说……”   郝助理杂乱无章的乱语片刻。压迫在我身侧那道阴影缓缓移开。   “你松手,我走。”   随着他话落,我右手被扯动了两下。此时,我才感觉我指节生疼,右手正紧紧抓着什么。   缓缓收力,东西被余扬抽出去。他扬起手,我看清那是什么。   沾了血的十八份亲子鉴定报告,我一直牢牢抓在手里。   余扬一张一张翻看,越看,脸色越沉,越看,眼中说不清倒不明的情绪越多。   “展寒阳,我恨你。”我眼角发潮,微弱的嗓音含在喉咙处。“你把我,孩子,切了十八份。”   余扬手下一顿,抬头看我,眼眸瞬间充血。他抓着亲子鉴定报告的手微微颤抖,就在我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时,他转身大步离开。   “少奶奶……您何必呢。血脉相连。少爷现在受不住这句话。”郝助理急急说完,转身追出去。   我看着天花板,咬紧的牙关止不住发抖。   血脉相连?   他用十八份亲子鉴定认定孩子不是他的,哪里来的血脉相连?   过了须臾,赵阿姨来到身边,劝我喝粥。   我不张嘴,护士过来挂了营养液。她走时对赵阿姨说。“一定要让她吃些东西才行,营养液打久了对恢复身体机能不好。”   营养液挂上没多久,倦感来袭。我垂下眼皮,沉到黑暗里。   不知睡了多久,再有知觉,身侧多了堵温热的肉墙。我抬手无力的推他,却被他桎梏在怀里。   我指甲扣进手掌。牙齿咬在腮上。挣扎很久,猛喝一声,“滚!”   声音落在耳侧,我睁开眼来。心猛跳几下,听到床边器械发出两声滴滴声。   桎梏在身上的束缚没了,病房里特别安静。阳光洒在床头柜的百合花上,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清新。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去。   “你做恶梦了。”床侧,带着沧桑的声音轻轻传来,“好孩子,别怕,醒了就好了。”   我侧头,向声音来处看过去。   床边,坐着一位老者。银发唐装,拄着拐棍,笑的特别慈祥。就是神色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我缓出一口气,道,“展老,好久不见。”   “是真不打算叫我爷爷啦?”展老爷子下巴垫在拐棍上,模样有点可怜。“我又没惹你生气,惹你生气的是那个混小子。”   “展老,我没生气。”是对他再没有希望,对以后再没有希望了而已。   “爷爷知道你心里难受,其实寒阳他心里也不好受。”展老爷子轻叹,“你要是怪,就怪爷爷。这事。错在爷爷……”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干裂的嘴唇撕痛。   是他让余扬去做亲子鉴定的,还是他让余扬把十八份亲子鉴定甩在我面前肆意侮辱的?   “你看过,就信了。”展老爷子把手伸向一侧,拿起一张纸递到我面前,“冉冉,你的孩子是寒阳的。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我拿过第十九份亲子鉴定,抬眸扫上去。   德文,下面有中文翻译。   鉴定结果,两份送检样本,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为生物学上亲子关系。   我心中毫无波澜,把那份亲子鉴定放下后,缓缓闭上眼睛。   又是豪门争斗,利益相关。   “他那份有人做了手脚?无所谓了……”   孩子没了不可能再回来,我放荡成性,新婚当天出轨逼疯唯一的亲姐是铁铮铮的事实。事到如今,那团被检测了无数次的血肉被不被余扬承认,被不被展家承认,我真的不在乎了。   “不。”展老爷子轻声道,“他那份也是真的,我给我看这份,也是真的。”   我睁眼向展老爷子看去,心里糊涂了。都是真的,为什么是不一样的结果。   展老爷子长叹一声,坐直了。他望着窗外良久,道,“寒阳的身体里,有两套基因图谱。”   “两套?”我惊讶,“人不是只有一套?”难道他不是人?   “是啊,两套。”展老爷子满是褶皱的脸上挂上一丝苦笑,“你说这事,和谁说理去?展家子孙不多可也不少了,偏偏他基因突变出两套基因图谱。一套显性基因,就是国内技术能提取到的这个,无父无母无子无女。而提取不到那套,上承父母下延子孙,是隐性基因。他还不是双胞胎突变,如果是,当年不会显示他不是展家人,我也不会一怒之下将他赶出去。”   “什么是……双胞胎突变?”这又是什么名词?   “爷爷年纪大了,记不住那个词了。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叫医生来解释给你听。”展老爷子长吸一口气,深叹,“虽然机率小,可还是发生了。冉冉,你和寒阳受委屈了。如果爷爷早点把这件事告诉寒阳……”   一顿,摆摆手,垂头皱眉,“不说了,不说了。”   是啊,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事告诉余扬。如果他明明白白的和余扬说,当年的事是一场乌龙,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   念头一起,我压下去了。   这中间夹杂了余扬生母的清白、性命。还有他末出生的弟弟和与韩晴曾经至死不愉的爱情。如果展老爷子真的直接了当的告诉了余扬,余扬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只怕余扬在恨别人的同时,更恨自己!   展老爷子话风一转,看着我道,“冉冉,我们说说你。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出院后,有什么打算?”   我看他两眼,收回视线看向顶头的天花板。   “展老有安排?”我心中一片空白,对今后的日子没有任何打算。所有的路全部崩塌,如置身孤岛,四周一片漆黑。   “你还想和寒阳在一起吗?”   我向展老爷子看过去,坚定摇头,“你不如直接给我一把刀。”   展老爷子笑了,眼眸闪着一抹精光。“既然你不想和寒阳在一起,又对以后没有打算,那爷爷给你规划一下今后的日子。”微微一顿,他继续道,“爷爷送你出国学摄影,好不好?当然,你想学别的也可以。我可以给你新的身份,让方小冉成为过去。从此后,不管是寒阳还是余扬,展家还是美宝国际,全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我呼吸有些急促。   离开余扬,让方小冉成为过去,一切重新开始……   “也许。有一天你会放下现在发生的一切,”展老爷子继续道,“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生一个可爱的孩子。爷爷会给你包红包,很大一个。”他伸手比划,很大一个。   放下现在一切,生一个粉嫩嫩,会叫我妈妈的孩子。   漫天黑雾中,似乎出现一座独木桥。桥的另一边,山青水秀,柳暗花明。   “如何?”展老爷子笑问。   我伸出手去,搭在展老爷子手上,“爷爷,我听你的。”   ☆、108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展老爷子寥寥几句,如夜中孤灯,在漫天黑雾中撕开一个豁口,照亮方寸距离。   如果我不是方小冉,如果我能有另一个身份抛下一切重新开始,如果我能有幸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   我可以经营一个小店,可以没事四处走走,可以侍弄花草,画画闲画,可以牵着女儿的手给她擦净淘气后的泥土,可以亲她粉嘟嘟的脸蛋给她梳一头小辫子,可以听她童言童语,可以……   也许,我的女儿可以叫童童。   小童童。   我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心激动的跳了两跳时,床侧的机械也跟着嘀了两声。   赵阿姨围到床前来。一脸欣喜的道,“太太,您笑了。您……”   “我饿了。”我看着赵阿姨道,“我想吃东西。”   “好,好!”赵阿姨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转身忙碌起来,“太太,医生说过,您好些日子不进食,现在只能喝些汤水。过两天,就能吃粥了。到时,我给太太多做些太太爱吃的……”   当天下午,营养液撤下。我喝了小半碗米汤就再喝不下,空了许久的胃分泌出大量胃酸,灼的胃中火烧一样难受。   还好,这种难受没有维持太久。两天后,我已经能喝粥了。   因为配合治疗,我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床边的仪器一样一样撤下。七天后,我已经能在赵阿姨的搀扶下扶床走动。   每天夜里,余扬都会躺在我身侧。他不止一遍问我,展老爷子许诺了我什么,让我突然之间想明白了。   我挣不开他双臂也就放弃去挣,告诉自己这是噩梦结束前的最后一抹梦尾。   等到我离开了,梦也就醒了,散了。   “我大约能猜到他许给你什么了。”半个月后的夜里,余扬舔着我耳侧道,“他给你你最想要的。一个孩子是不是?你最喜欢孩子,所以你恨我。可小冉,我可以给你,你还欠我一个孩子你记得吗?”   灯关着,我看不清余扬的脸。   “展寒阳,我不欠你任何东西。也不要和我提孩子,你不配!那个孩子是你……”   他捂住我嘴,阻止我说下去。   “好,我欠你的,我补偿你好不好。”他吻过来,手顺着我脸侧摩挲向下,落在胸前轻揉。   我闭上眼,说出的话是抖的,“如果你想我死,可以继续下去。”   “哈哈。”余扬大笑出声,“舍不得。方小冉我失去理智时都没掐死你,现在怎么可能会让你去死。”   “要我说谢谢?”   “谢谢,”耳侧,他止了笑,把我越抱越紧,“谢谢你没碰一碰就碎了,谢谢你还活着。”   余扬身子紧绷、轻颤,许久,喉咙里发出猛兽一样的悲鸣。   我忍着痛一动不动,他吼了多久,我心颤了多久。   平静下来后,他松开我,在我耳侧低语,“不管你心里打什么主意,都不要妄想了。方小冉,遇上我算你倒霉,这辈子,你别想逃了。”   我双手紧握,呼吸急促,胸腔剧烈起伏。   他手按上来,“别生气,乖。”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就是个疯子,变态!”   “没错,我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变态。”他语气变的轻柔,脸埋在我胫侧,轻吮耳后,“冉,我带你去纹身,纹一颗痣。”   折磨,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折磨!唯一支撑我吃好喝好的,就是时不时来看我一次的赫伯。   展老爷子正在给我规划我离开的日子,离开后去的国家。现在,只等我身体好了,能经得起舟车劳顿。   我噎着一这口气,瞄着上的日期一天天过日子。   这次醒过来后,余扬没有没收我的,也允许我看电视。   我从方方面面了解到。方小乔的病症算不上疯,她缺的是心理疏导。在江泽的安排下,她已经开始接受治疗,而且颇有疗效。   江泽……   和江泽联系过一次,电话里双方沉默良久,他哑着嗓子吐出一句,“……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要再做傻事。”   又沉默很久。他道,“小冉,我想离异而不是丧偶,你不能这么坑我。我是帮忙的你还记得吗,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娶老婆?”   然后我笑出声来。   江泽的脸已经被我丢净了,虽然那天的事被余扬压的风水不露,网上查不到一点信息。可江泽爸爸的老友们都在场,还有那些宾客……   嗯,时隔几年,不再是毛头小子且事业算是有成的江泽再一次被押上飞机。   和我通电话时,好像已经被发配到加拿大郊区了。   几天后的中午,江泽用企鹅发来一片火红的枫叶给我看。下面配一段文字,“方小冉你孽做大了,我都快升中国区副总裁了,现在只能蹲在郊外数蚂蚁。最后问你句,约吗?”   我细看那片枫叶。上面居然真趴着一只蚂蚁。   心中一松,我大笑出来。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余扬。   收了笑,我侧躺在病床上不再看他。   白天和晚上的余扬是两个人,晚上的余扬关着灯我看不到神情,而白天的余扬一直在笑,那笑却不达眼底。   余扬走到我床侧,把拿过去翻看。看完。轻放到我枕侧,“只怕你和他约不了了。”他身上的气息冰凉,吐出的话也冰凉,“除非我死。”   我咬牙闭眼,睫毛不住的上下颤动。   我忍,我忍!还有几天,只还有几天。郝伯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一个时机。   展老爷子是可以直接把我接出去。很明显,他挺怕和他这个疯了的孙子硬碰硬。   就几天了。   我长呼出口气,把心神稳定。再几天,噩梦就醒了。   余扬坐在床侧,揉捏我耳垂,“以后不许戴耳饰了,不戴,也许可以长平。”   我躲开他手时。他说话,声音柔情似水,“别哭了……你这样我心里不舒服。好,后天我陪你去巴黎。你从小就喜欢巴黎,我记得。柏林?好。可只有这一次,我们不能对不起琳桐,更不能对不起明毅。”   我回头,余扬正好看过来。他带着笑脸。对着说着柔情密语,“听话,我不想你为难,你也不想三家为难,是吧。”   他低头吻下来,舌尖翘开我牙关,吮吸,在我上鄂轻舔。   痒,我轻呤出声,捶他肩膀。   里,韩晴慌乱出声,“阳,我,我还有事,我不应该给你打电话,我……”   嘟的一声。挂了,挂前清清楚楚的悲泣了一声。   我脸上一寒,推开余扬,跑到卫生间伏在洗手池大吐特吐。   “展寒阳,你他妈的就是个变态!”   余扬从后面环住我腰,滚烫的大掌抚在我小腹,“孕吐过吗?有没有摸到过他?是不是很辛苦?”   “没有!没有!没有!展寒阳我知道他时他已经不在了!”   我撑着洗手池大吼,镜子里的两个人同样的面无血色。眼中带痛。不同的是,那个和鬼一样的女人濒临崩溃,而那个外表几近完美的男人嘴角居然擒着笑。   “没关系。”他下巴点在我肩上,目光在镜中捕捉到我的,笑的轻柔,“下个宝宝,我们会一起看着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冉,你不知道我为他准备了什么。除了你和我的爱。还有一个王国。你说他会喜欢吗?”   我闭上眼,贴着他的后背渗出薄汗,微麻刺痛,“你放了我吧。”   “好。”余扬松开后,抬手理理袖扣,正正领带,“我晚上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门一关,我滑坐在地上。赵阿姨进来,扶我起来,“太太,地上凉,快起来。”   后天,就是后天。   我躺在床上,稳下心,深呼吸。余扬去柏林,是最好的机会。   果然,次日,郝伯传来了消息。就在余扬去柏林的那天,他们会接我出院。然后,换个新的身份,投奔新生。   我心中紧张起来,为即将到来的自由。   中午吃饭相比往天有些少,赵阿姨转身打电话给余扬,“先生,太太今天胃口不佳。”   我捧汤就喝,太急,呛咳不止。   “太太!”赵阿姨惊呼声,“先生,太太有些不好。”   一个小时后,余扬出现在我面前。他摸着我的额头,问,“医生说你没事……不想我去柏林,所以装病留我?”   我转动眼眸看他,不知道要如何应答。   我说没有,他会不会生气,从而不去了?   我说是的,他会不会当真,从而不去了?   “你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懂。”余扬笑道。“从认识到现在,你就没心口一致过。听话,我只去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就回来。在爱尔兰时,我不是也总国内国外的跑吗?”   我合上眼,假寐。忍,忍,我忍。还有一天,只还有一天!   迷糊中,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我睁开眼,看到护士收针。臂弯处,一滴血渗出针孔,在灯光下晶莹闪亮。   我看坐在一侧的余扬,心中大惊,“你干什么?”   “你猜。”   我……   我眼前渐渐迷糊,看不清余扬的脸。混沌中。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抱起。眼明明睁不开,意识却出奇的清楚。   换衣,出门,上车……   从头到尾,只有我和余扬两个人。   当后背贴在柔软的床上,我眼猛的瞪大,心一连翻了几个个儿。看着眼前的余扬,我大惊失色,坐起来对他吼,“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老爷子和你说什么了?”   “你,你知道……”   余扬盯着我,笑了,“挺好的,不然你怎么会乖乖配合治疗?只是,梦做做就行了。不要当真。”   “……”他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余扬解开领扣,欺身过来,“今天是你住院第四十三天,我查过,可以了。”   我闭上眼,任他推倒,手掌在我身上为所欲为。   “有意思吗?展寒阳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捧着我脸,挺身进来,喘息,“……小小冉也想,不是吗?”   我咬牙,指甲扣进他后背,不做回应。   “放松……我不想伤到你。小冉,这是夫妻义务。”   “……”   许久许久,他呐呐再道。“小冉,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我脑中瞬间清明,大力挣扎,“不行,展寒阳不行!你快出去!”   “听话,别动。”他按住我双手,咬在唇上腰下用力一顶。片刻,缓力,“……一滴不剩。”   明明还亮着天,我却觉得天暗了,一个月前规划好的未来在这一瞬彻底崩塌。   ☆、109 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的牢笼建立在一个山坡上,是座小别墅。我的牢房在三楼,有一半的材质是透明玻璃。躺要床上就可以看到天空,可以看到外面飘洒的秋雨,落在头顶上秋霜染黄的落叶。光着脚从床头落地灯走到全封装的阳台要二十七步。从挂满我照片的左墙走到我迈不出去的房门要二十三步。绕着房间走一圈要整整一百步。   必须要一百步,少一步或是多一步,我都会重新走。一遍又一遍,只有正好走到一百步,我才会坐在地板上,看墙上的照片发呆。   照片是去年在欧洲照的,背景是欧洲的每一个城市。   右边那张笑的开心的,是在巴黎。当时下着小雪。我怀里抱着一只胖的足有十二斤沉的流浪猫对余扬挥爪子,说我想可乐了。   余扬说,笑。   我把猫爪比在脸侧,对他吐舌头。画面,就定格在那一刻。   左边那张气急败坏的,是在罗浮宫前面的广场。满地的鸽子追着我抢我手上的时,我又怕它们扑在我脸上,又担心脚下踩到。余扬不帮我,笑着拿着相机拍,我跳脚上前阻止。结果是多连拍,照片里的我皱着眉头伸手捂镜头。   后面的事照片上没有了。   当时他吻住我掌心,眉心,心……   耳侧回荡着他那时的笑,或爽朗,或轻柔,他说,“小冉,我什么也不要了,你养不养得起我。”   我十指抓进头发里,眼泪滑下来。   放我出去,我不想再看这些了。当初有多甜蜜,现在我就有多痛。这一墙的方小冉都在嘲笑我的傻,她们狰狞着从墙上飞下,在我脑子里乱蹿,一字一句的告诉我我有多白痴!   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时,吉娜惊呼着跑进来,掰我的手,“太太,太太,天,您放松手。太太……”   吉娜掰开我僵硬的十指,把我双臂按在地上,“深呼吸,”她看着我,道,“太太,深呼吸。看我,吸,呼……一切都过去了,太太,先生是爱您的,太太……吸……呼……”   我看着吉娜褐色的眼睛,随着她的口令呼吸。平静下来后,无力的摊在地上,“松开我。”   吉娜侧坐到一旁,摘掉挂在我指间的长发,嘴角挑起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太太,我知道您心里难受。不如,您和先生服个软回爱尔兰吧。回了爱尔兰,您就能出去走走了。”   我狰狞的看着吉娜,从牙缝里一字一字挤出,“我,此,生,不,回,爱,尔,兰!”   我宁愿被余扬困死在这个屋子里。我也不会回那个满是欺骗的地方。   我宁愿死,我也不会回去!   “好,好,不回去。”吉娜安抚我,“太太,您晚上吃什么。我去做。牛排?七分熟?淋上太太最喜欢的酱汁,一刀切下去……”   我胃中翻涌,脸上一寒冲进卫生间干呕。吐的昏天暗地时,吉娜打电话,“先生,太太又吐了,这是今天第二次了……”   傍晚,我身在床上,医生收拾东西,对坐在沙发上的余扬道,“余先生,余太太没有大碍。身体状态还行,就是精神状态有些不佳。也许,可以多出去走走……”   余扬翻阅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她怀孕了吗?她今天吐了两次。”   “没有,余太太并没有怀孕。不过余先生。太太现在并……”   我扬手,把被子拉到头上。我不想听到余扬的声音,一句也不想。   十几分钟后,房间变的安静。床侧沉了沉,余扬的呼吸落在耳侧。他伸手把我从被子里揪出来,问。“里面不闷?”   我翻身背对他,却又被他转过去,面对他,“我本来想,你怀孕了我带你出去走走。这附近有个湖,周围全是红叶。映在绿色的湖中。很漂亮,你一定喜欢。”   我紧合上眼,拒绝看他,“可惜,我没怀孕,您这份恩赐我没办法领了。”   十二天。我被他带出医院辗转几个地方,最后住进这里,满打满算才十二天。就算我真怀孕了,也不可能现在孕吐。   还好,并没有,真好。   “看我,睁眼。”他摩挲我耳侧。   我深吸一口气,当没听到。能感觉到他视线在我脸上扫来扫去,而且在渐渐变冷。   果然,十几秒后,他冷喝,“看我!”环住我的手臂慢慢收紧。   我心中一颤。睁开眼。   余扬的脸在我眼前不足一掌的距离,满面寒霜。眼如一池幽潭,结了冰,所有情绪封在了潭底。   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我的缩影,慢慢变大。   他头一偏。含在我唇上,轻吮,“冉,听话。你以前很乖的,在欧洲时……”   “你爱我吗?”   我抬眼看天花板,上面落着一片黄叶。能清楚的看清脉络。叶子后面是树,树后面是阴沉的天。秋雨瑟瑟,一滴滴砸下。我抬手轻按床侧,外面的景色不见了,我和余扬的身形映在玻璃制成的天花板上。   余扬贴着我唇,毫不犹豫的脱口,“爱,刻到骨子里。”   “爱我为什么不放了我?”   爱我为什么要把我囚在这个地方,让对周围环境全然不熟悉的吉娜从爱尔兰过来。爱我为什么不给我自由,让我没有负担的活下去。爱我为什么把我当成性奴,当成一个生育工具。   余扬停下动作,“你爱我吗?”   我看着天花板上他的倒影,没有说话。   “你会原谅我害死我们的孩子吗?”   “……”我手抵在他胸前,攥紧用力。   余扬伏在我胫侧低声笑了,渐渐,越笑越大声,带着张狂,“你不爱我还恨我,而且不会原谅,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天真的想你会回心转意会重新爱上我,结果发现你已经飞去加拿大和江泽生一堆孩子在数蚂蚁,嗯?这么做的人要有多蠢!方小冉,你会生孩子,可必须是我的。”   “是不是,我生一个孩子,你就放我走?”我松手,收回视线,直视他。   余扬笑止住,盯着我没有说话。   “我生。”翻身压在他身上,我吻在他喉咙上。“一个孩子,我给你生。生完,放我走,不然我就去死,展寒阳,我会带着你的孩子去死,我说到做到!”   他握住我腰,呆愣片刻,沙哑出声,“你做买卖一直亏本。”   不!我不亏本!如果一个孩子能换回我下半辈子自由,换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换我……   他翻身。主动进攻,“我给你上一课,让你学学乖。”   一场疯狂,累极之时,我眼睁睁看着他摘下套套扔掉。   “余太太,你底牌亮的太早。”他在我耳侧笑道,“孩子的事,不急。”   “展寒阳我恨你。”泪,溢出眼角。   他捞我枕在他胸前,“嗯,我爱你。”转换天花板模式,他指着外面天空中的星斗道。“累吗?不累我教你看星星。我小的时候,我妈妈经常带我到这里来看星星。你以后,也可以教给我们的孩子……那是小熊座,你看。”   我顺着他手看过去,看着那几颗闪亮的星,愣愣出神。   “……我们就这样不好吗?”余扬道,“你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回家,我……”   嘀的一声,他放在床侧的亮屏。   余扬伸手拿过来,接通。   “老公,你今天晚上有应酬?”季琳桐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倍加清晰,“怎么还没回来?”   “嗯。”   “真的有?郝助理说不知道你在哪里……老公。你要是忙的话,那我今天去看表姐了,她这几天说闷。”柔柔的声音里,满是试探。   “这么晚了,不合适吧。”余扬柔声道,“乖,我在忙。”   我抵在他胸口,冷笑出声。   电话,嘟的一声挂了。   余扬把放到一侧,长叹,“这场景似曾相识啊,方小冉你知道你这么一笑,给我增多少麻烦吗?未来三天,我会接到老宅和她娘家无数电话,会被各种轰炸,会被她各种哭闹,钱包还要大失血……”   我从他怀里滑下来,背过身去,“你可以回家了,我这里不用应酬。”   “你多久没叫我老公了?”   “……”做梦!   “叫了有奖励。”   “……”我合眼,把手捂在耳朵上。   “珠宝首饰你不喜欢……”他拿开我手,贴上来,“让你到楼下走走怎么样?把可乐一家子接过来陪你?我每天提前回来一个小时?养猫?你想要什么,你说。”   “……你疯够了吗?”   “没有……我让你和何丽通电话怎么样?”   我睁开眼,良久,梗着嗓子道,“……老公。”   “嗯,老婆,乖。”   ☆、110 快报警,要出人命!   余扬说话算话,第二天,我果真和何丽通话。   何丽已经不在韩国了,她说她现在在日本。我问她去日本干什么,她说她在崇洋媚外,喝着清酒泡着温泉,还吃了女盛体。   “我操!”何丽在电话里大骂,“她们当盘子也不刮刮毛,我和你说,我夹起一块寿司,那上面沾着……”   一想那画面,我蹲在地上干呕。   “方小冉,”何丽在电话对面听了全程,大咧咧的笑,“你这不行啊,我才说到哪儿。他们还吃屎呢。用油炸了,抢着吃……”   我继续反胃,单手拄在地上,指节青白。身上出了一层虚汗,衣服粘在皮肤上。   好不容易止住,眼前阵阵发黑。   “方小冉,你现在还好吧?”何丽收了笑。“你现在在哪里?和展少在一起?”   我看看对我伸出手掌的吉娜,说“我还好,再见。”一扬手,顺从的把电话递给吉娜。   三分钟,余扬规定的通话时间。   吉娜把电话拿出去,回来后手里多了一杯温水一杯橙汁。我漱口,把橙汁喝下去。几秒钟,牙和胃一起灼痛起来。   我双手攥拳蜷缩在地上,蹬大眼睛看墙上那上百张照片。   “太太,您哪里不舒服?”吉娜跪坐在我身侧,手按在我肩膀上,“要不要我叫医生?”   “我很好。”我眨眨眼,强忍胃中痛意轻声道,“不用叫医生也不用告诉先生。”   “……先生,太太脸色很不好……是的,又吐了,比昨天还严重。”   我深吸一口气到胸腔,憋住,憋到实在憋不住了才缓缓吐出去。如此几次,胃痛有所减轻,眼前渐渐迷糊。   “太太,累了就到床上去睡吧?”   “太太……”   我闭眼,把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做回答。一阵轻响,她在我身上搭了一条薄毯。   迷糊中转醒时,余扬坐在地上,我头枕在他腿上。   他轻揉的抓起我头发,分成几缕编辫子。   欧洲时,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我睡的朦胧时,他给编好一个松松的鞭子。编的次数多了,技艺越加纯熟。   “……这还用我说吗?吃进。”他手指滑过我发丝,轻声道,“全部吃进。”   电话另一侧,隐隐是郝助理的声音,听不真切。   “……顾虑少奶奶的想法?”余扬动作轻柔,语气更轻柔,还带着笑,“少奶奶在养身体,对我暗中吃进季氏股份的事没有任何想法”一顿,语气里带了两森然,“郝助理,你似乎忘记我祖母早在我没出生时就过世了。”   片刻,余扬轻嗯,“她刚醒。”说罢,耳机贴在我耳上。   “……少奶奶,您还好吗?”郝助理的声音从耳机另一侧传来。   胃中的痛没了,身上暖和和的,有薄薄的汗。   我长呼出一口气,道,“……很好。”   “少奶奶,您在哪儿?老爷子……”   我冷笑,抬手把耳机从耳上摘下,扬手扔到角落。   什么带我走,什么给我换个新身份,什么一切重头开始,全都是假的。   展老爷子对余扬那么多愧疚,怎么会把我带离他身边?   我傻啊,居然真信了。   “以后不要剪头发了,”余扬把编好的辫子顺到我肩膀,低头看我,“还是长的好看,也好编。”   “你,到底把季琳桐当成什么?”我看着余扬的眼睛问。   傍晚昏暗的光线下,他眼睛幽深,看不到底。   余扬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女人。”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或许,他们走到一起是因为两家利益。可季琳桐已经是他的合法妻子,肚子里还孕育着他的孩子,他怎么可以不顾季琳桐一丝一毫的感受,做出暗中收购季氏股份的事来!   “一个,满腹心机,脑门上写着一个季的女人。”余扬手指在我胫侧轻揉,继续说下去,“你以为她真想嫁给我?如果真想,就不会把城东商业圈的机密资料拿去给我可爱的叔叔,害得我差点损失七个亿……小冉,娶她的是展氏,嫁我的是季氏,这其中的利益纠葛有点乱,你想听的话我详细讲给你。”   “出卖你的人是她?”我皱眉,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如果是她,季氏为什么要注资2个亿?”   不是我?不是我说的那六个字差点让余扬损失七个亿?   “蒋秘书倒的太过突然,我那个好叔叔因为这事没法再动大手脚,银行没了阻力自然不再难为我。本来静观期变的季氏老狐狸衡量利弊后发现,我前景还是比我叔叔大一些。所以泄密成了季琳桐年纪小不懂事所为,季氏愿意为此买单,做出2个亿的弥补,以博得我的好感。”   余扬看着我笑,指尖摩挲在我下唇,“你以为老爷子真在乎孙媳妇进不进娱乐圈?那是他在为我叫屈,所以季琳桐的陪嫁加码,由别墅私产变成一个上市公司……这全是因为你。”余扬吻下来,贴在我唇道,“谢谢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为我做那么多。谁会想到蒋秘书那只老狐狸会栽在你的手上?”   “展寒阳,我当初那么做是因为……”   “我知道,你不用说。而且我知道,如果换做现在,你不会这么做。还好,时间一去不复返,也没有如果这个假定因素。这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闻着余扬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我心中刚升起的波澜全部化为需有。   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发生就是发生了,回不去了。   “脸色又不好,一点血色也没有。医生明明说你身体没事……”余扬吻住我唇瓣吸吮,在我痛的皱眉时放开,笑了,“现在好看多了。”   我看着笑的温柔的余扬。缓缓闭上眼睛,把他隔离视线之外。   “觉得我心狠手辣?”他道,“商场上,除了利益是真的,其余一切都是假的。展氏分裂,走到今天这步,季氏韩氏都功不可没。所谓的姻亲,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今天失利的是展氏,季氏同样也会吃我。”   我用手捂住耳朵,“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他们三个家族的利益纠葛我不想听。更不想知道!   “好,不说了,这些事很烦心。”余扬捉住我手,从耳上拿下,“把眼睁开……何丽打电话和你说了什么?”   我缓缓睁眼,看着余扬衣领上闪亮的水晶纽扣,没有说话。   何丽和我说了什么他会不知道吗?   果然,他轻声笑道,“想不想去日本和何丽一起泡温泉?”   我视线向上移,对上余扬的,“可以吗?”   “应该说什么?”   我嘴唇发麻,盯着他眼许久,抬起双臂环在他肩膀上,“老公。”   余扬埋在我脖侧,低声笑了,“居然和我撒娇,老婆,明天你可以下楼去走走。”   我闭上眼,身上瑟瑟发抖。在他抱我起身时,我尝试商量,“我不下楼,可以把照片墙撤下去吗?”   “可以。”余扬放我在床上。指尖在我眉上嘴点划过,眼中笑意盈盈,“你什么时候会像欧洲时那样笑了,我什么时候就把照片墙撤下去。”   我闭眼……   “睁开!”余扬冷喝。   我睁眼,看着眼神由冰转暖的余扬哽咽出声,“你杀了我吧。”   “笑一笑很难吗?”他抵住我额头,轻叹,“我只想你笑而已,你很久没开心的笑了……睁开眼!”   我心一颤,睁开。   “笑一下。”   眼与眼间的距离不足五毫米,睫毛一动。仿佛能碰到他的。我咽下一口吐沫,嘴角僵硬的向上扬了扬。   “乖。”他低头,吻掉我眼角溢出的泪水,“明天让何丽给你多讲些新鲜事听。”   次日,我的活动空间由三楼的房间延伸到一楼客厅餐厅。这别墅看上去年头不少了,装修虽然大气却有些陈旧。设备很齐全,有琴室,网球室,电影播放间,酒窖,花园。室外游泳池。   唯独,没有电话。   隔日,我想去琴室。   余扬问,“老婆,你应该怎么说?”   我想了很久,道,“老公,我想去琴室弹钢琴。”   “好,你以后每天可以弹一个小时钢琴。”   又过几日,我想去花园。   我学乖,不用他提醒就道。“老公,我想去花园。”   “叫亲爱的。”   “……”我梗住。   “听话,叫亲爱的。”   “亲爱的老公,我想去花园。”   “好,从明天起你可以每天去外面散一会步。天气凉了,你身体不好。”   秋初到冬初,我走遍了别墅的周围,可以到琴室弹几个小时钢琴,可以和何丽打一下午电话。我听话到余扬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可以看他一个简单眼神就明白他的喜怒。   临近冬月,何丽从吉隆坡回来。她下飞机时和我通电话。“小冉,姑奶奶回国了,咱们约在哪里碰面?”   我蜷缩在地上,忍着胃痛说话,额上一层薄汗,“我不想见你。”我见不到你。   天灰蒙蒙的,狂风卷着枯叶砸在阳台的窗上。   “小冉,你声音有点不对,有气无力的。”   我皱眉,咬着唇翻身,“我……”看到站在门口的余扬,我松开唇,平静的道,“说太久话累了而已,何丽,再见。”   挂断,我把电话推离自己一米外。   “你哪里不舒服?”余扬走到我面前蹲下,眼睛在我身上上下扫过,“你什么地方痛?”   我忍着胃痛摇头,不说话。   余扬抓住我手腕,捏开我攥死的拳头。他把掌心面向我,让我看上面三道深深的掐痕。“你哪里不舒服?”   “老公,我冷。”我顺势环上他肩膀,贴上去,“我冷。”打心里冷,从里冷到外。   “我让吉娜把室内温度调高。”余扬抱我起来,“你多穿些。”   我脸埋在他肩窝,胃痛到发抖,“我能出去见见何丽吗?”   “应该怎么说?”他用衣服裹住我,“有这么冷?”   “亲爱的老公,我能出去见见何丽吗?”   他放我在床上,道。“说你爱我。”   我抬头看余扬,许久,木然道,“我爱你。”   余扬低下头来和我对视,眼中含着的笑慢慢消失,“说你要和我一起生宝宝。”   我眨眨眼,重复他的话,“老公,我爱你,我要和你一起生宝宝。”   余扬猛的松开我,双手捧在我脸上揉捏。“你为什么这么听话?嗯?为什么?你恨我吗?方小冉你恨我吗?”   “我恨你。”   “你爱我吗?说,说你爱我。”   “我爱你。”   余扬松开手,回身踹翻台灯。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吉娜一脸惊恐的跑进来,“先生,太太。”   “太太白天都干什么,她都在干什么?”   “太太她,散步,弹钢琴,打电话……全是您准许做的事。”   “除此之外呢,除了这些呢!”   “没,没了。”吉娜怜悯的看了我一眼,对余扬保证道,“太太,很听话。真的很听话,太太全按您的吩咐的去做,我也在看着她。先生,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一定和太太无关。”   我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合上眼。片刻安静,感觉到余扬躺到身边,我马上睁开眼直视他。吉娜已经不见了,落地灯还躺在地上。   对视须臾,余扬把手挡在我眼前,“我带你去日本。”   我眨眼,睫毛扫在他手心。   “去逛街?去找江月?出去工作?方小冉,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看雪。”   “好,我带你去北海,带你去看雪。”   我吻在他掌心。   他顺势吻下来,加深,手掌滑进我衣服。“还冷吗,我抱抱你就不冷了。”   我看着天花板,在他挺身进入时皱眉,“痛。”我胃好痛。   “忍忍,一会就好了。”   我叫的很大声,结束时一身汗,水中捞出来一样。意识混沌,痛和高潮编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初雪时,余扬带我去了北海。此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在离首都不远的地方。   坐在空旷的酒吧里看外面的雪扬扬散散落下来时,一个高挑的艳丽女子坐在我和余扬面前。余扬看了眼,摸摸我头发,起身离开。   那个女人摘下墨镜,把脸凑到我面前,“齐齐齐齐?”   杏眼平眉,嘴唇丰满,下巴小巧……   “你是?”好像是哪个明星。   “你他妈的把我话记哪去了?”美女抬手扇了我肩膀一下,指着自己脸道,“我,何丽啊!女神,新版女神!”   我哦了一声,想起来了。何丽好像是,曾经和我说过她整容成一个韩国明星的样子了。   我说。“你怎么在这?”余扬并没有同意我和何丽见面,何丽怎么会在这里?   “你约的我你不记得?”何丽脸色突然一变,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方小冉!”何丽挑起我下巴,俯身过来,“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没事没事。”她双手揉我脸,小声道,“没事,小冉没事,我来了,没事。走,我们出去转转。”   我没动,看向她身后。余扬站在门侧,正好响了。   他拿出的时候,看向我,“怎么?”   “老公,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何丽捏在我肩上的手重了两分,深吸一口气,回头笑了,“展少,就在附近。”   余扬犹豫片刻,点头。   何丽拉着我手走过他身侧时。他手扫过我耳后,对道,“孩子踢你了?他很活泼。现在正在产检?岳父要见我……爷爷也在?”   走出酒吧十几步,余扬从后面追过来,对何丽道,“半个小时,送她回去。”扭头看我,“半个小时,回家,听话。”   我点头,何丽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黑色的宾利碾压着新雪离去,在马路上留下两道黑痕,开进车流。   我和何丽迎雪而立,直到看不见那辆车,她推我向反方向快走。   我踉跄两步,被何丽拽住胳膊快跑。拐过一个墙角,塞进一辆车。   车子行驶上路,何丽的电话正好响起。何丽接起,余扬的声音传过来,“何丽,你要带小冉去哪?”   “姓展的。我操你八辈祖宗!”后视镜里,何丽面容狰狞,“怪不得你让我回国,怪不得你让我见她!你把她逼死了,方小冉她已经死了,她死了!”   “……我让你回来是为了让你开解她,不是让你带着她飙车。回来,不然你别想我再给你一分钱。”   “去你妈的!你的钱我不希得花!姓展的,这辈子你别想见到她!”   “方小冉,你回来!”   我回头看何丽,心中茫然。   “你自由了。”何丽伸手按我肩膀,看着我放声大笑,“方小冉你自由了,我他妈要带你走遍天涯海角,这辈子再也不见你不想见的人!”   心,有些雀跃,手心里全是虚汗,“我,自由了?”   “你做梦。”里,余扬的声音传出。   我刚飞起的心沉到谷低,看向前方。一辆消防车鸣叫着左转,火红的车身正好横在我们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   何丽回过头去。大惊失色。一边猛转方向盘一边大骂,“操,方小冉你怎么不告诉我前面有车!”   砰~   “方小冉,这辈子我们没完!”   ☆、111 我想艳遇是真的   方小冉,我们这辈子没完!   呯~   震耳欲聋撞击声响在耳侧,我一个机灵转醒。心翻了几个个儿,在胸膛里“砰砰”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一样。   我捂着嘴干呕几下,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黏腻腻的。身边人影晃动,传到耳中的嘈杂声恍如隔世。   “又做恶梦了?”吧台上推来一杯温水,调酒师对我道,“老板娘,离天黑还早,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抬手擦掉眼角渗出的一滴泪,对吧台里正在擦杯子的调酒师摆摆手,“不用。你忙吧。”   伸手去拿水杯时,两瓶药摔在我面前。我转身看过去,韩国明星宋慧乔坐在我一边的高脚凳上,艳红的唇里吐出一个泡泡。   泡泡啵的一声破掉,她扬眉对我道,“又做恶梦?回国后你恶梦没断过,我有点后悔同意你回来了。”   “我没事。”我看着何丽道。   “吃药吃药。”何丽把药瓶拧开往我面前推,“治胃炎的,抗抑郁的,前者两粒后者三粒。多吃一颗我他妈揍死你!”   瞪着杏眼对我扬扬拳头,何丽回头喊住一个服务生,“你他妈黄马甲系个鲜红色的领结,换掉换掉!经理呢,这屎一样的衣服是你给他搭配的?”   我喷笑出来,把药倒在手心吃掉。一口气喝掉半杯水,看着四周靠在高脚椅上长呼出一口气。   狂跳的心,归位了。   八个月前那场车祸我们没死。   我们的车擦着消防车险险过去,撞到了旁边的广告牌上。消防车为躲避我们侧翻,雪天路滑,引发五车连撞。   还好,撞的都不严重,不过还是引发一片混乱。   何丽从车里拖出呆愣的我就跑,一直跑出事故中心,坐上另一辆车。   能正常和何丽说话交流,是我们去美国,我进行心理疏导的第二个月。   我从她口中得知,展老爷子没有骗我,他也一直没放弃找我。   找到后,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后来何丽出现在他视线,老狐狸和何丽一谋而合。一个假意符合见到我,一个在关键时刻调虎离山。   虽然余扬发现的早,不过那场车祸阻止了他车子前进的进程,我终究还是消失在他视线中。   现在,我叫展冉。展老爷子给我的新身份,展冉。   老狐狸说,“从此后你就是我亲孙女。”   我讨厌这个展字,可相比方小冉来说,勉强接受。再说,换上这个新身份时,我还在自闭抑郁中,无力反驳。   何丽在美国陪了我八个月,和个老妈子一样唠叨。两个月前,她恋爱了。哦,不,准确的说是暗恋。   她看上一美籍华人,叫欧阳良,常驻大陆海市。   为了能多看她的梦中情人一眼,她有了回国的想法。因为顾虑我,一直婆婆妈妈的没有行动。   何丽能忘记过去开始一段新恋情,我当然是举双手双脚支持。在她徘徊不已犹豫不绝中,我做下了回国的决定。   她为我付出太多,我想看她幸福。她幸福,我就幸福。   我们现在在海市,我们在欧阳良所任职公司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酒吧,酒吧名字叫一加一。   这名字我和何丽想了好几天,实在想不出来就这么凑合了。   反正,我们的目的是撩汉,又不是挣钱。   把杯中水喝净,我揉揉舒服不少的胃对坐回来的何丽道,“你确定还这么守株待兔?”   何丽拍拍桌子,叫来一杯鸡尾酒后对我道,“什么叫守株待兔?我不是让人去他公司附近发传单了?”   “不是,亲爱的。”我把手搭在何丽肩膀上,给她细细分析,“他是他们公司副总,地位不一般,兜里不缺银子品位也不低。你想,他会去一个街边随便派发小广告的小酒吧消费?”   何丽抿着酒一愣,看我道,“我要不要把我照片印在上面?没准他一眼看上?毕竟我现在这张脸还挺好看的。”她放下酒装做可爱的捧捧脸。还对我眨了眨眼。   “……”我默了默,“你他妈怎么不直接写上价钱呢,三百全套,包夜八百。”   “阿西巴!”何丽瞬间变脸,回手掐在我脖子上,“这里离美宝国际也不远,我把你敲晕扔到他们大堂好了!”   我从何丽手里往回抢脖子。“你还想不想泡汉了?想的话放开我!”   何丽松开我,“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出精品,讲故事。”   “说人话。”何丽看着我道,“不然我就灌你酒,然后录像。”   太他妈残暴了!   这几个月来,她手里捏着的录像够我杀她灭口八百多遍了。   抬头看看吧台上面挂着的各式酒杯,我开脑洞,“编个感人心肺的故事传出去,比如你男朋友死了八年,你攒了很多年钱,按他的遗愿开了酒吧。当然,这个男朋友可以是为救你时死的。或是你初恋男友出国很多年,出国前你们一直在这个酒吧约会。你就把这里盘下来,等他回来。反正。什么话题火爆炒什么喽,一人一张嘴,先把他们公司的普通职员给吸引来。等你再打听打听他的喜欢什么,后期的故事可以往他身上编。”   “我打听过了,”何丽很郑重的道,“他喜欢女人,不是gay。”   “……”   我鄙视的看她一眼。滑下高脚椅,走人。   “小冉,继续说啊。”   “侬死开啦!”我学海城的方言调调,“无药可救,吾不愿意和拿讲话啦!”   “小冉,小冉。”何丽一脸讨好的跟在我身后,就差摇尾巴。“拜托啦拜托啦!你把舌头缕直了再和我说说啦~”   我无语,望天,“……可以弄个签字墙,走走文艺风。现在大都市的白领们都有颗文艺心,让她们有地方舒缓情怀。”   “那都是小姑娘玩的吧?我要勾引汉子,吸引一群小姑娘来干什么?”   我回头,对她再次鄙视。“有了姑娘,你还怕不来汉子?”   “对哦!”何丽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一步步来,先把妞吸引来。”   “孺子可教!”   “故事怎么传出去?我总不能拿个大喇叭在门口喊吧?”   “午夜迷离,三分醉七分醒,和喜欢听故事的小姑娘交交心。不出三天。你的故事就飞遍四周了……”   “说的有道理。”   一个星期后,我站在巴台后,看着被故事吸引来的文艺小资们欲哭无泪,一巴掌扇在何丽后背。   “你他妈的,编什么故事不好,怎么能编你和我是同性恋呢?”   传: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拉拉,因为不被认可私奔去了国外。流浪一段时间觉得还是国内好,就回来开了酒吧。   传:我们不求富贵,不想被人打扰,开个酒吧胡口就好。   传:我们都喜欢孩子,所以养了一猫一狗。如果国内法律允许了,我们会注册结婚,领养一个孩子……   昏暗暧昧的灯光下,何丽偏过头来。“你不知道,我去周围酒吧转了一圈,发现你这招早就用烂了。几乎每个酒吧的老板背后都有段心酸情史。我研究了两天,发现也只能用打破世俗来爆眼球了。我想编我们是亲姐妹来着,这样还能带点乱伦风……”   “……”我无语,抚着额头在吧台后面乱转。递了几瓶啤酒出去后,我道。“可你都是拉拉了,你表哥会喜欢上你?”   因为欧阳这姓总是出现在武侠小说里,所以我们聊天时叫欧朗良表哥。   “我为他掰直不行吗?”何丽一扫肩上的大波浪,妩媚的插腰,“他会不会很感动?”明明很清纯的脸,硬是让她给画成一妖精!   没等我说话,吧台角落处发出“噗嗤”一声。   我和何丽都惊了下。我们竟然都没发现那里站着个人。在那多久了,听去我们多少话?   酒吧里光线很暗,还打着晃灯,只能看清一个高大的身形。   一直带着腕表的手伸过来,食指在吧台上敲了两敲,“不好意思,能给我杯酒吗?就你们的招牌,‘我们没错’。嗯,你们是没错。”   声音醇厚性感,带着戏谑。   何丽挑眉,抬手一抓头顶的灯,把灯光打了过去。   男人向后一昂,倒没躲,光线正好打在他脸上。   一张刚毅,棱角分明的脸。高挺鼻梁上的眼眸紧眯,一对浓墨画就一样的浓眉。   嘴唇很薄。   何丽说,嘴唇薄的男人很薄情。   比如杨副总,比如余扬。所以她看上欧阳良,而且会有所行动的一方面原因是欧阳良的嘴唇不薄。   西装革履,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   他抬手挡住脸,道,“why,我只是点杯酒。”   状似不愤的语气,实则欠捧的笑脸。何丽把灯光移开,他睁开眼睛幽深的蓝。   “嗨,”蓝眼睛伸过手来,“两位谜人的女士,我叫彼得.余,很高兴认识你们。”   何丽傲慢的把一杯酒推过去,“你好,我们不高兴认识你。”   “美丽的女士,我是来听故事的,我消费,我是上帝。你不能赶我走……”   “我是老板,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我扶扶鼻上的大框黑边眼镜,笑看唇枪舌剑的两人几眼,拎起跳到吧台上的花色肥猫下场。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是表哥,哪个汉子不是汉子,撩撩喽。   把不惧人的肥猫米吉扔到几个女孩围坐的桌子上,我道,“肥猫送财,吉米说你们的小啤它请了。”   “哇~”   桌上几个女孩欢呼起来,欢呼过后,其中一个抱住吉米,指着南墙对我道,“老板娘,那些照片真的都是你拍的啊?”   我回头看过去,插腰笑了。“对啊,是不是很棒。”   一墙的风景,正中间那幅是美国一号公路。公路尽头连着天,天边载着云。云的上方,电闪雷鸣。   我精神稍好些后,学了半年的摄影。这墙上挂的,全是我自认能拿得出手的。   “坐坐坐。”那女孩儿拉我坐下,“和我们讲讲。”   “讲什么?”我笑着坐到她身边。   “讲你们啊。”   “我们啊。和你们讲,我很爱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她生个孩子。所以,我要艳遇,”我竖起手指挡在唇前,小声笑道,“你们不要告诉她哦。我要给她个惊喜。”   同桌的几个女孩愣住,须臾,同时大笑出声。   “老板娘你太能开玩笑了!”   “就是就是,我们都不信,哈哈!”   我侧头,看一旁的电视。   娱乐播报上,主持人声情并茂的讲述美宝国际副总裁展寒阳婚变,恐和其产女刚足三个月的妻子季琳桐离婚。如今,夫妻二人正在分居中。一年前备受瞩目的世纪婚礼,在不久后将以分道扬镳为结局。   而促使两人婚变的,有媒体猜测是季寒阳的初恋女友韩晴插足,近半年来,两人接触频繁。不过此消息已经被韩晴的老公,也就是展寒阳的堂兄展明毅否认。他称他和妻子很相爱。而且,正准备响应政策生二胎。   今日,季氏股票再跌两个点。有其旗下艺人纷纷提出解约,而展氏对此……   吧台后,何丽用遥控器把频道切换到新闻联播,咬牙切齐的对我扬扬拳头。回手,拉住彼得.余的脖领,低吼,“我们是酒吧,谁让你切到娱乐的?”   “酒吧看新闻联播?你在逗我玩儿?”   我摸摸鼻子,回头对那几个小姑娘道,“我说的是真的。”   我想艳遇是真的,想生个孩子也是真的。   比珍珠还真。   何丽,会为我高兴的。   ☆、112 方小冉,好久不见。   我和那几个女孩说的话当天晚上就传到了何丽耳朵里。   凌晨三点半,空旷无人的马路上,何丽缓缓开着车,拍着方向盘放声大笑。   “小冉,你不是在说真的吧?”   我点头,发稍打在脸侧,有点疼。身上全是汗,搭在肩膀上的白色毛巾已经被汗浸透。   “说话!”何丽按笛。   我放慢脚步,看车子里的何丽,郑重的道,“对。”   女人的最佳生育年龄是-30岁,我还有两个月满29。想在30岁生日前生下一个健康宝贝……   算一算,时间还满紧的。   再不怀,就晚了。   放松四肢在路灯下静走一会,我向何丽要来发箍把半湿的头发扰在脑后,再次跑动起来。   慢跑,十分有效的解压方式。   在美国治疗时医生建议我每天慢跑四十分钟,调理身心。   这一点我坚持的非常好,回国后也保持下来。就是跑的有点多,每次都是一个小时打底。何丽陪我几天就不跑了,她说怕跑着跑着脸会掉下来。   这理由,强悍到我无法反驳!   一个小时时间到,何丽停下车让我坐上去。把一瓶水砸在我怀里,骂道,“我这么爱你你竟然要给别人生孩子!方小冉你个碧池。”   我对她竖中指,“你他妈又不能跟我生,你行你来,我躺好等着。”   何丽扬手给了我一巴掌,打我的胳膊通红。   张狂的红跑轰鸣着划破夜空。车速转瞬飙到一百二。转过一个红绿灯,她严肃的道,“你认真的?他知道会杀了你。”   车窗外,美宝国际的标志性建筑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一闪而过。   我沉下心,道,“方小冉已经死了。”   “ok,ok!”何丽吹了个口哨,扭头对我抛了个媚眼,“想要个什么样的汉子?我儿子必须得长个标志的脸蛋才行。我和你讲,脸上挨刀太jb痛,我可不想我儿子受这罪。”   “就不行是闺女?”   “龙凤龙凤!我一直想要个儿子。小冉我和你讲,我闺女儿子必须皮肤白皙。脸蛋动人。头发必须是黑的!国外待太久,我现在看到黄毛就想吐。”   夜风吹散我身上的热气,带来丝丝凉意。我看着何丽笑出声来,“还要大眼睛双眼皮是吗?”   “这是标配!还用提吗?基因必须好,要有脑子,还有……”   一个小时后,我魇在恶梦之中。那个能看到夜空的房间里,余扬把我桎梏在怀里,在我耳边不停说话。   方小冉,你还欠我一个孩子。   方小冉,你会生孩子,可必须是我的。   叫老公,说你爱我。   把眼睛睁开!   我心一颤,瞬间清醒,睁开眼睛大声道,“老公,我爱你,我爱你。”   窗外,天已大亮。室内明亮,阳台上的秋兰随风摇曳。   我怔了会,耳边声音渐渐远去。意识落回到现实,我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抓着薄被的手越攥越紧。   回国后,我梦越来越多,多到有时我以为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多到我睁开眼看到余扬的话一点也不会惊讶。   缓了会儿,我长松一口气坐起来,在心中和自己对话。   忘了吧。   余扬已经在三个月前放弃找你了,不然展老爷子不会同意你回国,明晃晃的走在大街上。   忘了吧。   你现在是展冉。你爱摄影爱旅游,性格开朗为人善良,你和最爱的人经营着一间小酒吧。   收拾好心情,我洗漱做饭叫何丽起床。   酒吧下午四点开门,五点左右开始上人,七点半达到高峰。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过了零点人就少了。   我们客源还算不错,每天结算都小有盈余。   表哥欧阳良一直没出现过,彼得.余倒是成了这里的常客。每次来了往吧台一扎,那双蓝汪汪的眼睛在看向何丽时满是挑逗。说话倒是很有分寸,还挺风趣。   在等待表哥欧阳良自动上门的无聊日子里。何丽把视线转移到来玩的男性酒客身上,以皇帝选妃子的标准来给我选艳遇目标。   观察半个月后,她终于忍不住和我吐槽,“我以前觉得老杨真特么丑,也就是对我好点,不然我早绿了他。现在一比我才发现,老杨那样的算不错了。你看看来玩这些屌货,脸没长到位不说,还想空手套妹子。怎么着,脐下三寸能盘腰啊?”   酒吧刚开门,没人,何丽话说的比平时更没遮拦。   不巧。正好彼得.余进来,还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只见这中英混血儿本来就板着的俊脸猛然一绷,那双蓝眸往深紧了紧。   脸皮厚的和城墙一样的何丽,万年不遇的红了脸。不等彼得.余说话,一杯水涮的下就泼了过去,“滚。谁让你进来的!”   顺着那道水光看下去,我才发现彼得.余今天穿的特别正式。   一身黑色的纯手工意大利西服,雪白的衬衫,喉结下打着带钻领结。西服口袋里,是纯白色方巾叠成的兜饰。   何丽这一泼,他这身行头从上到下全毁。   彼得.余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简直是乌云盖顶!他看着何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何丽眼中闪过心虚,嘴上却不饶人。她把酒杯往吧台上一墩,扬眉道,“不就一身衣裳?多少钱,你陪你。”   说完,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啪”的甩了出去,“二十万,赔你这身皮够不够?”   “哈。”彼得.余气笑了,抬手摸摸鼻子道,“既然你有心赔,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来,和我走。”他对何丽摆手。   “干吗?”何丽直接拒绝,“我不去,你拿了钱自己买去。”   彼得.余两步上前,不由分说的把何丽薅出吧台就往外拽,“伊兰女士。你想赔我东西要有点诚意。钱都出了,还差和我走一趟了?你不会怕了吧?”   “谁说我怕了,我就是不想去!”何丽平时是张狂,可她那点打猫收拾狗的力道在彼得.余的面前不值一提!   眼见彼得.余拖着何丽往酒吧外面走,我连忙喊道,“那个……那谁!”我从来没叫过何丽的假名伊兰,一时间,竟然硬生生噎住了。   “等等,我也去!”   把擦杯子的抹布甩在吧台上,我让经理看店,脱下围裙追了上去。   杨副总这个人是畜生,可他惯着何丽是真的。想从何丽嘴里听到一句服软认输的话。真是难于上青天。   而那个彼得.余,今天一进酒吧脸色就不太好,听怕是来之前心里就窝着不痛快。   我跑出酒吧大门时,彼得.余的车已经驶入车流。我连忙拦出租车,让司机追了上去。   二十分钟后,彼得.余的车驶到了一家高级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出租车进不去,我下车后狂打何丽。   调酒师接通说何丽没带后,我深吸一口气进到商场里面。   彼得.余的西服是意大利出品,他既然带何丽来这里,就是说这里有针对上流社会的意大利高端服饰店,我直接去那里等着就好了。   站在服务台前扫了眼指示牌,我坐上直通三楼的手扶梯。   七夕将近。商场里装扮的很有节日气氛,天井中间挂了牛郎织女,喜鹊云桥。就是商品太过高端,商场里人并不多。   我左手扶着扶梯,随着电梯上移看牛郎织女的海报。直到视角变动不利于欣赏,我才收回视线看向电梯前方。   一眼,呼吸顿住,后背针扎一样刺痛。   正前方向下行的手扶梯上,下来一行人,余扬赫然站在其中。郝助理提着文件包站在余扬身后,一个一脸谄媚的人站在余扬身侧,头微偏。似在说些什么。   余扬的视线和我对视,双眸似深不见底的幽潭。   我想跑,脚却生根了一样扎在电梯上。我想移开视线,视线却像和他的粘住了一样,扯不开分毫。   一秒,二秒,三秒。   我上行,他下行,我们隔着扶梯间摆放的七夕玫瑰擦肩而过。   我强装镇定和他错开目光,手心出了一层薄汗。离他近的左肩膀像是赤祼在空气中,一片凉意。   这凉意,带着酥麻的小刺渐渐爬遍全身……   “……展总。您笑了。”那个一直说个不停的人像发现奇迹一样捧笑道,“传言您不苟言笑,看来是假的。”   “不苟言笑?这话我太太不喜欢听,她不喜欢我皱眉。”   “展总和展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展夫人也回海市了?不知展夫人什么时候有空,我太太一直……”   “她不善交际,也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哈哈,展总开玩笑,谁不知道展夫人在娘家时是女中英豪?”那人打两声哈哈,给自己挽尊,“一定是令千金还小,所以……”   手扶梯到头,我僵着腿迈下去。差点绊摔。握紧栏杆下意识的向下看,见到达一楼的那行人已经大步离开。   我靠墙,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我以为,他会不顾一切的伸手抓过来;我以为,他会在到达楼下后马上折回;我以为,他会说方小冉你再也逃不掉了!   可没有,他就这么走了。   我看向一侧,我的倒影在店家玻璃窗上映出。   一头长发在去美国时剪成了现在的垂肩短发,以前的斜刘海修成齐眉的齐刘海。身上穿着一件宽松肥大,下襟垂到膝上的淡蓝色休闲衫。鼻梁上戴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黑边大框眼镜。   一幅文艺女青年的装扮,全然没有那个混迹职场,一身精练方小冉的影子。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浅笑出声。   余扬,可能是没认出来我。   心中一松,我眉飞色舞的回了酒吧。直到瞄见何丽的,我才惊醒我把何丽忘了。   可这个时候,我还上哪找何丽去!   何丽在酒吧打洋前被彼得.余送回来,身上穿着一身小礼服,还化了淡妆。   彼得.余没进来,在门口就走了。   我横眼过去时,何丽拿出一瓶维c灌到喉咙里。灌下半瓶,她说她被彼得.余抓去当女伴参加商业酒会了。   她花瓶一样跟着转了一晚上,彼得.余又把她送回来了。   一顿,何丽看着我道,“小冉,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嗯?” 妙——阁:半婚主义   我看她眼中带着春色,道,“好消息。”   “我看到表哥了!”何丽对我扬眉,道,“他请我跳舞了。哇靠靠,我这心脏噗通噗通的,我……”   “坏消息是你扑上去了?”我甩她一巴掌,狂笑,“你还能矜持点吗?”   “怎么可能!”何丽掐回来,道,“那么多上流人士,我怎么可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嗯哼,如果没人,比这不要脸的也干的出来,是吗?”我哼哼两声,道,“坏消息是什么,说出来让我知道知道你有多丢人!”   何丽脸上的笑没了,她扭过头看我,神情在闪光灯下异常的严肃。   “我在酒会上碰到姓展那杂碎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方小冉,好久不见。”   ☆、113 我不能像只老鼠一样躲一辈子   我心咯噔一下停跳了,后脑有些发凉。   余扬认出我来了。   怎么办?   把抹布放进冰箱,酒杯扣进微波炉,盘子插进刀架……   何丽握住我发抖的手,道,“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小冉,我们马上出国,我们……”   我脚下发飘,被她拉着就往吧台外面去。   几步,我停下,把手抽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我摇头,坚定的道,“何丽,我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我做错什么了吗?我有愧对于他余扬的地方吗?我上不容天下不容地吗?   凭什么,因为他看到我了,认出我了我就要放弃刚刚起步的酒吧和何丽刚有眉目的幸福一走了之?   “你疯了!”何丽扬起我紧握成拳的左手,道,“你明明在害怕,为什么要强撑?!”   “何丽,我不可能躲一辈子,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齐一样活着。”目光扫到腕上狰狞的疤,我深呼吸,闭眼道,“你想我余生都活在他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可是……”   “没有可是。”飘进吧台,我继续手上混乱的工作,“何丽,我只能面对。你说的没错,我怕他。其实我更恨他。如果不是他,我的孩子不会没。每次一想到这个,我都恨不得杀了他。可……”   可,即使是幻想,我手中的刀也会被他夺掉,扔远。   他的强势不可战胜刻到了我的骨子里,那几个月的囚禁让我对他的威严绝对服从,不敢反抗……   “何丽,余扬成了我心里的魔。即使他不在我面前也能左右掌控我的生活,这九个月来我没有一天不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我走到哪里能逃开他?”   看着何丽,我摇头。“何丽,我不逃了。我的病想要痊愈,只能正视。”   一口气说完,我心不抖了。对何丽笑笑,我继续道,“再说,晚了。我是下午时碰到他的,现在已经凌晨。我的新身份乃至这间酒吧和我们的住址,应该已经都到他的手上了……”   “小冉……你,”何丽担忧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抬手把她染成褐色的头发扫到脑后,“你把唯一一个西瓜切成丁了,一会水台小妹会和你举刀子的!”   我停下刀,看吧台上被自己千刀万剐的西瓜满是歉意的道,“oh,sorry~小丽你要喝西瓜汁吗?我勉强能收起一捧。”   “你给我滚!”何丽脱下高跟鞋向我砸来。   我笑着躲开,向她扔了一捧碎西瓜。   这种感觉挺操蛋的。   明知道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却无一丝反抗能力。如此无能,我不如死了算了!   收拾好酒吧,我和往天一样慢跑回住处。何丽酒会上喝了酒没法开车,打电话叫来代驾跟在我身侧。   她摇下车窗,趴在那里对我道,“不然,和老爷子说下?老爷子不说把你当亲孙女吗?他亲孙子这么没人性,他不会不管吧。”   我跑的气喘吁吁,回头瞄她一眼,道,“如果他对他亲孙子有办法,就不会把我送到国外了。他直接把我接进他家多好,还省钱。”   没有刻意关注过展氏。可展氏和余扬的一点一滴还是从方方面面传到耳中。   年前我被余扬囚在那个小屋子里时,展氏内部已经分成余扬和展明毅两派。   不用说,季氏和韩氏自然成了两方后面强大的后盾。   按道理说,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不会动盟友的。可余扬明显不正常,他在季氏出现危及时,不仅没有出手相扶。反而暗中吃进散股,还借机撤掉几处合作资金。   展老爷子为此震怒过,发火过,还气病过。   结果是他病他的,余扬吃余扬的。大半年过去,季氏在里外夹击下风雨飘摇。前景。哦,已经没前景了。   他们主业是影视,可旗下的艺人纷纷跳槽。有个二线艺人跳槽到余扬所新成立的y影业后,在季琳桐生产那几天和余扬闹出绯闻,现在身价备增,片酬已经涨到了七位数……   下午余扬那么情深脉脉的说展太太如何如何时,也亏那个讨好的人能挤出伉俪情深四个字来。   眼睁睁看着和自己孕育了一个女儿的老公蚕食吞掉自己母家公司产业,季琳桐怕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吧。也难道余扬会说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这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喜欢。   半天没听到何丽回话,我回过头去。何丽下巴垫在手背上,醉眼朦胧。夜风扶过,她发稍滑过她脸侧。搔在她齐尖。   看她皱眉,我跑到车旁,把那缕俏皮的头发掖到她耳后。   何丽突然睁眼,对我道,“他不用这么麻烦的,正常人不应该先安内再攘外吗?你不是说你把密码告诉他了吗?”   我愣了下。明白何丽是在说藏在巧克力项链里的那份罪证。   “谁知道呢。”我加快速度,道,“可能当时我要被掐死没说清,也可能他有别的打算吧。你也说了,正常人应该那样做,可明显,他不正常。”   比往天多跑了半个小时,停下时我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累极的我坐上驾驶位,给代驾结清费用让她打车回去。   手脚有些软,精神也有些走空。上主路没开出多远,红跑顶在了一辆从高速上闪灯拐下,行速不快的宾利屁股上。   shit!海市豪车太多!   我下车时,宾利驾驶位上的男人也下来了。   这,我全责。对来人歉意笑了下,我道,“实在不好意思,你看,这……”   那人脸紧绷,绕道车尾处看了看,对我说句,“女士,请等一下,我要请示下我boss。”   我耸耸肩,“ok。”好吧。西装革履的,原来是司机。   何丽揉眼睛下来,看清情况,在我腰间狠掐一下,“你开车就没有不出事儿的时候。”   我忍痛,含泪嘟囔,“赔喽,又不是赔不起……”   撞的不算重,车尾灯裂了,有小擦伤。不管是私了还是走保险,都ok。   见那司机抬头看过来,我道。“好了吗?是我留个电话还是,留张支票?”   他没回话,而是打开车门。片刻,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下来。站直后,鹰眼向我和何丽扫了过来。   这人脸如刀削,气息中带着几分阴戾。   “我是给你留个电话,还是留张支票?”他说话,声音低沉。   “……什么?”   那个司机利落的关上车门,理理衣襟上了驾驶位。我一脸迷茫中,他发动宾利开出几米,然后轰鸣倒退。   砰的一声巨响,宾利车尾狠狠撞在我和何丽的红跑上。红跑被撞的后退四五米。后尾顶在跟在我们后面那辆宝马车头。   这还不算完,宾利竟然再次发力,再次后撞了下。   即便后面那辆宝马已经在倒车,红跑依旧撞在了那辆车车头。   呯的一声,红跑前盖变形弹起,发动机罢工冒烟。   我目瞪口呆中,那个长着一双鹰眼的男人问,“电话,还是支票?”   “哎呀我操!”何丽小火山立马爆发,“我们又没说不赔钱,你装这逼干……”   我拦住何丽,压下气对那个男人一笑。“支票,谢谢。我们的车买时花了一百二十万,才开了三个月。虽然你撞我们不对,可最开始错在我,所以钱你看着给。后续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就不麻烦你了。”   这是位我们惹不起的主,惹不起,就不要惹,用最快的方法解决问题就好。   男人瞄我一眼,接过司机递过的文件夹,刷刷写了几递过一张纸来,“我从不占别人便宜。修好后给我打电话,应该多少,我就出多少。”   说罢,弯腰坐上一辆从后面驶过来的迈巴赫,走了。   迈巴赫后面,三辆奔驰尾随其后,从我们身边开过。   何丽前后看了眼,对没上车的司机道,“你boss有病吧?”   那司机一笑,回道,“天快亮了,车会越来越多。两位女士还是处理事故吧。”   说完,开着那辆车尾破损严重的宾利也走了。   何丽被噎住,原地转了两个磨磨后,走到后面被我们波及到的那辆宝马旁,狠力踹了两下车门,“你不跟着滚?”   宝马车摇下车窗,正拿着拍事故现场的年轻司机很无辜的道,“我是受害者,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 —半婚主义   “行了。”我拉回何丽,叹气,“打电话吧。”   一通折腾,天都亮了。保险公司查看情况时,后面那辆宝马不知何时不见了,悄无声息的。   何丽暗暗骂了句,“今天竟遇到怪人,真是日了鬼了。”   “谁说不是。”我看着纸上那串号码和那个锋刚毅的厉字,叹道,“你知道海市有权有势,姓厉的人有谁不?”   “最有名的就是厉老喽,老上海了,他那公司黑白通吃。老杨没倒前带我来海市,我曾经去他们夜总会去过,里面五毒巨全。”何丽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讶,“不会吧。”   我偏头,抖抖手中写了电话号的纸片。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114 落花有意,流水带情   事实证明,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我那一撞,真的撞到了厉家人的车上。   这个厉家,在海市的历史也是蛮悠久的了。现在的当家人厉老没什么文化,十二入帮,二十立派,风雨飘摇五十载,涉黑洗白再涉黑再洗白,就折腾成现在的成色。   上了年纪的老海市人嘴里有句老话:海市的柏油路修的平哟,上面姓d,下面姓厉。有麻烦喽先上后下,如果还解决不了,还活类?   每当有官员下台,都会有人说一句,没给阎王拜门堂,倒是早晚的。   权势可见一般。   “厉老现在已经不怎么管事了,”调酒的小哥在海市的岁月场子混迹有些年头了,他一边擦杯子一边对听入神的我和何丽道,“管事的是厉老的二儿子厉三儿,人称三哥。”   “等等!”何丽举起右手打住。指尖上的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是厉老的二儿子,怎么叫,叫三哥?”   调酒小哥看着我们一笑,把手往自己胸前一指,“他这里中过三枪,正中胸口,没死。道上人暗中叫他活阎王,因为阎王索不了他的命,可他,”小哥把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横,眼一翻吐出舌头,“能索任何人的命。”   我和何丽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别开玩笑撒!祖国大地上红旗飘飘,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组织存在。   “小强子,”何丽爪子往调酒师肩膀上一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不要骗姐姐,姐姐喝过的酒比你调的都多。”   任强耸耸肩,“反正别人都这么说的,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不过不要惹上这个人就对了……”   “惹上了怎么办?”我抿着果汁,在一侧插话,“比如,撞了他的车。”   厉老风流一辈子,生了五个儿子七个闺女。虽然不保证我撞到的就是那个叫三哥的,可……   好吧,凌晨三点的那么大阵仗,四车相随还有备用驾座,好像除了当家人也没有别人有这个资格了。   “听天由命。”任强摇晃两下酒盅,把我和何丽往一边撵。脸上满是嫌弃,“两位老板娘,你们能不能闪开?你们把吧台占了,别人都坐不过来。一边去,一边去!”   何丽拿起报册敲在任强头上,“小赤佬,胆子大了是吧!”   “是是是,不耽搁你做买卖了。”   我笑着拎起一打小啤,送到六号桌上。六号桌上的那个女孩儿带笑尖叫,脸上通红,眼中闪的光亮。   我低头,从桌子下面拖出正舔女孩儿小狐狸犬吉娜。   “咔哇伊!”女孩见吉娜不咬人,伸手抱了过去。   吉米吉娜都是流浪猫狗,原来住在我们酒吧后面的垃圾箱里。何丽喜欢,做主领了回来。这一猫一狗不怕人,俨然成了我们酒吧的镇吧之宝。   回到吧台,何丽刚送水果盘回来。她捏着一块西瓜问我,“怎么办?会不会有事?”   “应该不会吧。”   撞他的车是我不对,可我一直诚心诚意的想要理赔。就连他让司机反过来撞我的车,我也没有和他大吵大闹。他的确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不过我和何丽这样的,在他眼中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应该不会这点小事难为我们。   不然就显得他太小家子气了!   “咱们全听他的,”我对何丽道,“大不了,不用他赔了认栽求安还不行吗?”   “话是这么说,就是有点憋气。”   何丽吮自己沾了西瓜汁的手指,嫩白的指尖在粉红色的唇间吮出,带着一抹魅色。   旁边小桌上,正在喝酒的t恤男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在我望过去时,连忙错开目光喝酒掩饰。   何丽一见,抛了个媚眼过去,外送一个飞吻。   t恤男喉咙一滚,眼直了。   这个妖精!   我们车撞的挺重,修到是能修,不过出过这种事故的车安全系数降低,已经不适合开了。   和何丽商量了下,车卖了,用那些钱买辆便宜些的。   试驾新车时,何丽拍着方向盘不停骂街,“你行哈,方小冉,随便一撞撞出几十万!也就老爷子惯着你,不然你得卖身来赔。”   我把写有厉三哥电话号码那张纸条伸到何丽面前,“你去要,没准能要来一辆卡迪拉克,法拉利也说不定哦。”   “凭什么是我去要?”何丽扬手打开我,“怎么不是你去要?车是你撞的!”   我手腕吃痛,一扬,纸条从指尖脱出,从敞开的车篷飞了出去。   扭过身眼睁睁看着那张纸条消失在视线,我叹,“这回那几十万是真没了。”   何丽抬手就来抽我,“你特么的!手残啊!”   “停,停!你特么的,”我大叫着躲开,“再撞一下咱们只能买电动车了!”   卖车,等款,买车,上保险,新车入户等等一系列手续办下来,一个星期一晃而过。   余扬没在我眼前出现过,厉三哥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厉三哥这里倒没什么,他再雄霸一方,我们都不索赔了,也难为不到我们什么。   余扬能无所动作……   真是让我很意外。   高高吊起的心随着时间流逝而缓缓落下,一个我不敢相信,却又无比期翼的想法浮现在脑中。   余扬,放手了。   他不会再纠缠我不放,不会再把我抓回去。不会再……   听上去不像是真的,可从偶然相遇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天有余。我就在这里等着没有隐藏自己任何消失,我不信他会找不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真的放手了。   压在心底的巨石开始松动,我心情飞扬到看什么都能笑出来。   何丽的生日比我的早一个月,在九月底。借着这个由头,我开了个小啪。请这段时间经常来酒吧闲坐的人参加,当然,还有打折优惠,抽奖活动。   一来是大家伙儿热闹热闹。给酒吧增加点营业额。二来是,给何丽和欧阳良加把火。   那次酒会后,表哥欧阳良成了我们酒吧的常客,而且和何丽互动的还算可以。   就是太过不温不火,一直没有大进展。   何丽生日那天我们早早就到酒吧来布置场地,鲜花美酒蛋糕,抽奖箱,海报牌。   人多,活干的快,布置完场地才下午四点半。   我坐在吧台里看晚上的酒单时。何丽趴在靠窗的卡座上打瞌睡。   竹制的工艺窗帘,阳光打进来,呈一只小鸟的形状落在她白净的脸上。   我抬头看过去时,迷糊中的何丽正皱眉。我摆摆手,刚想让坐在她附近的服务生小诚把白色薄纱拉上,便听门口风铃“叮铃”一声,彼得.余走了进来。   彼得.余近来挺忙,几乎不来酒吧。他站在门口看了眼海报牌,走到何丽旁边。   单手插兜的站了会儿,在何丽再次皱眉头时抬起了右手。   手的倒影映在何丽的脸上,正好挡住了那缕扰人清梦的阳光。何丽抿抿嘴角,紧拧的眉心舒展开,长吁一口气出去睡的更实了。   我看笑了。   彼得.余回过头来,对我轻声道,“展老板今天心情很好。”   “彼得先生今天心情也不错。”我收回视线,一边看酒单,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搭话。   “要么叫我彼得,要么叫我余先生。”彼得.余笑,“展老板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不应该犯这样的常识性错误。彼得是名。余是姓。”   “所以,彼得先生是打算和我讨论下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感觉很怪。比如展小姐叫展冉,我要是叫你冉小姐,是不是很怪?嗯?”他笑。   “关你屁事?”何丽坐起来,打开彼得.余横在她脸上方的手,凶巴巴的道,“我们就喜欢这么叫,你有意见你别来啊!我们和你很熟?”   彼得.余被打的一甩手,回头插腰看向何丽,蓝眸一紧。里面火星迸溅。   突然,他笑了,双手撑桌靠近何丽,脸贴脸的小声说了句什么。   何丽脸色一白,站起来一推彼得.余肩膀,抬腿就踹了过去。   彼得.余一侧身,抬手握住了何丽的脚踝。她板着脸往回抽腿,彼得.余硬是钳住没松。   何丽脚踝洁白如玉,和彼得.余麦色的小臂成鲜明对比。   服务生小诚把一杯啤酒放到彼得.余手边桌子上,笑嘻嘻的对何丽道,“伊兰姐,你又被吃豆腐了。”   不等何丽一个“滚”字骂出来,小诚揪着脸捂着被何丽狠掐一下的后腰一溜烟似的跑向门口。   “来客喽来客喽!两位小姐,欢迎光临,今天是我们伊兰姐生日,所有酒水八折起!”   天还未黑,夜晚已经开始了。到了七点半派对正式开始,酒吧里已经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人。   身为主角的何丽穿着十寸高跟,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形形色色的男女中,不时的随着拍子扭动腰身,活动气氛。   欧阳良挺有眼色,跟在何丽身边保驾护航,杜绝一切咸猪手。   彼得.余八点时离开,到了十点半又出现。此时酒吧里的人已经玩嗨了,我拿着一杯果汁冒充鸡尾酒和几个青年男女混迹在角落里摇色子。   彼得.余走过来拍拍我肩膀,问,“她呢?”   音乐声音太大,我没听清,“什么?”   “伊兰呢。”彼得.余指指四周,对我喊道,“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她。”   我站起来扫了一圈,也没看到何丽。刚想说不知道,突然坏心眼的指出一个事实,“彼得先生,欧阳先生也不见了。”打了个嗝,我捂着嘴道,“我们这酒吧就一大一小两个包厢,再有,就是男女卫生间了。”   彼得.余挑起嘴角一笑,抬手往我脸上一按。“闭嘴,去死!”   我大笑着靠在一个妹子身上,看他穿过人群往包厢的方向去。   我一点也不担心何丽。   别看何丽平时爱玩,一幅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她骨子里很保守,不然也不会当个情妇还他妈的为一个杂碎守身八年。   一夜情艳遇这种事,她玩不来。   至于危险……   开什么玩笑呢,这可是我们地盘。   果然,没一会儿何丽坐我身边了。我问她遇没遇到彼得.余,她摇摇头说没遇到。   我抬头,看到彼得.余站在人群的另一边正往这里看。叨着烟,轻吸慢吐。明明也置身于五光十色中,身上的气息却和正在玩闹的众人格格不入。   何丽往我肩膀上一搭,画大一圈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她静静的看了会彼得.余,扭头对我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不错。”   在来酒吧玩的这些男性酒客中,他无论是相貌身段还是修养素质,都算是上乘了。   “艳遇吧。”何丽咬我耳朵,笑道,“选他做我儿子闺女的爹……”   “他是混血儿。”我打断何丽。“孩子可能不是黑头发。”   “管他脑袋上长什么颜色的毛儿?我特么爱死他那双蓝眼睛!”何丽一锤定音,对我道,“送我的生日礼物,听到了吗?我要我儿子女儿有一对蓝眼睛,真是想想就会笑醒!”   我看着何丽笑的别有深意,“确定,要让他和我生孩子?”   “那当然,看我搞定他!”何丽推开我,走到吧台拎起一瓶白兰地向彼得.余走过去。   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站在吧台前拼起酒来。   彼得.余衣袖半挽,嘴角含笑,一杯白兰地眼也不眨的吞到喉咙里。   何丽巾帼不让须眉,右腿踩在高脚椅上,吞完杯中酒,挑衅的把杯子倒扣在吧台上。   欧阳良挤到前面,对何丽道,“伊兰,别喝了。”   何丽甩手推开,“别打扰姑奶奶雅兴!”回头见是欧阳良,眯眼一笑。“表哥,我放倒他就不喝了。”   欧阳良深眉紧皱,略厚的嘴唇紧抿,“你喝多了,我不是你表哥。”   何丽甩甩手不管欧阳良,回过头去再次和彼得.余对起阵来。   彼得.余抬手解开两颗领扣,抿下一杯酒对欧阳良笑道,“欧阳先生,不如咱们俩个来喝个?”   欧阳良拧眉拒绝,“不必了,我不好酒。”   彼得.余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两瓶酒后,彼得.余已显醉态。何丽一推彼得.余肩膀,彼得.余歪着身子坐在高脚椅,笑道,“好吧,你赢了,今天晚上我听你的。”   “小朋友,和你讲。”何丽妖艳一笑,抓着彼得.余的领带对他道。“想喝赢我,你得再练几年。”   松开手,回头对我道,“表哥呢?”   “表哥?”我搭在她肩膀上,笑,“早走啦。”早在和彼得.余对完话后就走啦。   “我去!”何丽暗骂一声,扶额。须臾,抬头问我,“他这样算不算吃醋?”   “……”何丽脑回路有点不一样呢,特别是酒喝多点时。   “算了算了,随他去。你把握机会,加油加油。”   狠狠拍我肩膀两下,何丽对大家高声说要抽奖了,把一群领着往另一边走。   我看看摊在高脚椅上的彼得.余,无奈的笑了,“你还能回去吗?用不用我给你叫车?”   彼得.余伸个懒腰,坐直身子。脸微红,眼中却无醉意,“不用,我自己能回去。不过不是现在。”   “你没醉?”我惊讶,他刚才可没少喝。   “醉?”彼得.余敲敲吧台,要来杯清水喝下去,“她得再练几年。不能再喝了,再喝她就醉了。”   我靠在吧台旁,看了会喝水喝的悠然自得的彼得.余,郑重道,“如果你是单纯的想玩玩,我和你说是不可能的,伊兰不是那种人。”   “我又没说她是那种人。”   “那你不要招惹她。”   “招惹?”彼得.余指指自己被拽皱的领带,对我露默一笑,“明明是她在招惹我。我在考虑要不要让她招惹。”   “说人话。”   “好玉需打磨。”彼得.余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逆着人流去后门吸烟,“我不急。”   我挑眉。   明明落花有意,流水带情,这一男一女在这墨迹什么呢?   果汁喝的有点多,胃有些不舒服。我绕开玩闹的男女去楼上的候休息室,找到胃药吃下去。歇了一会出来,酒吧里嗨曲依旧。人群四散或说或笑,不见何丽的影子。   我碰碰离我最近的一个女孩的胳膊,“伊兰呢?还不抽奖?”   那女孩笑嘻嘻的回道,“伊兰姐说要让吉娜来抽,她去找吉娜了。呀,有一会儿了。展姐,这奖还抽不抽啊?”   “当然抽!”我拍拍那女孩的肩膀,道,“等着,我去把寿星婆捉回来。”   闪开人群,我出了酒吧。夜风一吹,发烧的脸先凉了下来。我刚站在街边,吉娜拖着狗绳来到我脚下。我四下看几眼,没见到何丽的身影,喊道,“何丽,你去哪儿了?”   夜静,声音送出很远。街对面的霓虹灯不停闪烁,给夜色填了三分诡异。   吉娜咬我鞋扣,小尾巴不停的来回摇晃。   突然,它抬起头,把视线看向一边黑呼呼的巷子里,龇牙咧嘴的狂吠起来,“汪!汪汪!”   我心微颤,后退两步问,“谁在那里?”   片刻,一个男人的身影无声息的从巷子里显现出来。他道,“展小姐?厉先生说展小姐有事找他,特意让我来接展小姐。”   厉先生,厉三哥?   “厉先生弄错了。”我警惕的道,“我没事找他。”   “三哥不可能弄错,三哥说展小姐找他很长时间了,那展小姐一定是找他很长时间了。”那男人向街边一指,道,“展小姐,三哥从来不等人的。”   街边的阴影中停了辆奔驰,对面街旁边停了辆宝马。   “可我,真的没有事……”钱我都不要了,还想怎么样?   “伊小姐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我坐上他指的那辆奔驰,沉下心道,“走吧。”   ☆、115 变成蝴蝶飞走了   我的酒吧虽然不在市中心,却也在几家大公司屹立的繁华地段。而厉三哥要见我和何丽的地方……   奔驰车快又稳的从不夜的海市穿梭而过,最后停到一处静谧昏暗的海边。车的马达一关,能听到水波声。   海岸空无一人,一眼望去全是荒凉夜色。自我介绍叫阿容的男人让我下车时,我坐在原地没动。   让我想想。   我除了撞了厉三哥的车一下外,是不是还做别的天理不容的事了?为什么感觉厉三哥不是要见我,而是要直接把我扔到海中喂鱼?   “展老板?”阿容手扶在车门上,弯身对我道,“上了船就到了。”   虽然没笑,可语气还算平合。   “船?”   我暗暗吸一口气,把视线看向海平面。   黑呼呼一片,哪里有船?   阿容站直身,向身后一指,“那里。”   呜~的一声,阿容所指的方向发出一声巨鸣,一艘船的轮廓随着几盏灯亮起慢慢清晰。   “船要开了,三哥的耐心到头了。”   做一个深呼吸。我下车,在瑟瑟江风中跟着阿容登船。   我们前脚刚站到甲板上,船后脚就开了。轰鸣的马达声中,向海中驶去。   我脚下一个踉跄,还好阿容抓住了我胳膊。站稳后,他带我去了船舱二层。   船舱空间虽然有限,装修却很豪华,堪比顶级会所。   穿过站了两个女服务生的大厅,阿容把我领到一扇紧闭的门前。他抬手轻扣了三下门,低头道,“三哥,展老板来了。”   五秒的等待,门从里面打开了。阿容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房间里人不少。   正中间是一张牌桌,以厉三哥为首的三个看上去颇有身份的人有说有笑的围坐在周围。   一个妆容精致的荷官站在一角,按下桌角的铃,恭敬有礼的问,“可以开始了吗?”   厉三哥右臂支在身后的椅背上,拇指摸摸下巴,看向另外两个人,“今天我有客,不去公海,咱们小玩几把。”   坐在厉三哥对面那个年纪稍轻的男人打了个口哨,笑道,“三哥,小玩还上船,多没意思。”   厉三哥看着那个男人笑。“那你说呢?”   那天撞厉三哥车时天黑,再加上他的举动太过惊人,我并没有看清他。   现在,看清了。   脸形很刚毅,犹如刀削。五观中,无论眉、眼、还是唇,默,单拿出来都很普通,没有亮眼之处。可组合在一起,却硬生生融出了俊逸不凡。   特别是他的眼神,如刀。所到之处,皆是杀伐。   年纪稍轻点的男人本来是看着厉三哥玩世不恭的笑,三秒后,嘴角僵了僵,笑变的不自然。   又过了两秒,他耸耸肩看向右侧,“听三哥的。”   另一个年纪稍大,大腹便便的男人哈哈一笑。搓着双手把气氛活跃起来,“管他大还是小呢,反正我手是痒痒了,能解痒就行。历总,你是先玩还是先招待……”   他眼往我这一扫,又看向一角的沙发,本来就不大的眼因笑而眯眯着,“你的客人们?我和梁少用不用先出去喝一杯?”   “不用。”厉三哥对荷官挥挥手,“我不急,我的客人们也要醒醒酒。”   忐忑一路的心在这一瞬莫名的平静下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沙发角落,靠着危襟正坐的何丽坐了下来。这个角度正对着荷官的背,能一览牌局。   何丽面无血色,在我坐下后掐了我腿一下,“你怎么也来了?”   声音非常非常小,和蚊子一样。   可站在历三哥身后那位黑衣男人还是越过牌桌看过来,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请安静。”   这人耳朵是雷达吗?   我和何丽闭嘴对视,成功在彼此眼中看到惶恐。   牌桌上,三个人的赌局已经开始。谈话间,筹码堆了一桌子。   梁少摸出一根烟,弹开打火机要点上时,厉三哥身后的黑衣人再次出声,“抱歉,这里不能吸烟。”   被梁少叫做秦五叔的胖子哈哈一笑,再次打圆场,“梁小子一紧张就好一口,都忘了我说过厉老大不吸烟了。梁小子,你不是嫌牌局小吗?这几个钱都受不了还想去公海啊。”   梁少把烟一收,把身边的筹码全推了出去,“开玩笑,跟了。三哥,您还跟吗?”   厉三哥指尖在牌桌上轻点,刚想说话,身后黑衣人的电话响了。简单的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的刺耳异常。   他指尖一顿,没动。梁少和秦五表情微变,都看向厉三哥。   我也看着厉三哥的脸色,心道这黑衣大哥怕是活不长了。   铃声响到第二声时,黑衣人把电话接起来了。一声娇媚的女声立马从里传出,“老板,包小姐吗?都是正经大学生,还有高中生哦,包处,不见血不收钱。浦东地区上门服务。还开正规发票。喂,老板?不喜欢这个?我这里还有家常菜,小学生……哎呀,我明白了,我这里也有小哥儿的,全都调教过……”   梁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五嘴角抽搐了两下,看了眼厉三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后,摸摸默子把脸别到一旁。   黑衣大哥按掉电话。头垂低了。   厉三哥目光凌厉的扫了眼我和何丽,把手边筹码推出去,“开。”   秦五叔一扣牌,不跟了。   开牌,三条q对三条a,桌子中间的筹码全归了梁少。   梁少搓搓手,对厉三哥说了声客气,继续下注。   第二局开始没多久,黑衣大哥的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一口蹩嘴普通话的男人。   他大着舌头道,“喂,你儿子在我手上,要想我放人,准备二十万。不然……”   梁少又一次没忍住,喷笑出声,“……他不嫌粘手?”   这回,秦五叔都忍不住了。   我和何丽不应该笑,可此情此景……   我们俩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厉三哥摆手让黑衣人把电话挂断,赌局继续进行。秦五扣牌,厉三哥再次输给了梁少。   又玩几把,皆已厉三哥输为结局后,秦五叔扬手止住,“我这心脏有点不舒服。”   梁少正在兴头上,虽有不愿,不过也懂得见好就收。不过这两人刚站起来,门就被敲响了。   阿容走进来,伏在厉三哥耳边低语几句。厉三哥手指敲在桌面。嘴角微微挑起,“还挺巧。”说着站起身来,跃过秦五叔和梁少走了出去。   我看向门口,和秦五叔彼此打量几眼的功夫,外面传来笑声。说笑间,厉三哥重新进来,回头道,“这次回海市待几天?什么时候走?”   “还不知道,看心情。”随着熟悉的声音传来。余扬的身影出现在船室里。白衬衫白西裤,白色外套拎在手中。这一身白,和穿了一身黑的厉三哥成鲜明对比。   我心一颤,握住何丽的手攥紧了。   他怎么会在这?   两人寒暄中,穿着一袭红色裹身裙的女人够在余扬手臂上进来。那面容,赫然是近日火起来的新星林敏儿。   林敏儿伸出手,与厉三哥轻轻相握,眯眸一笑,“厉总,久仰。”   梁少对余扬伸出手去,“展少,好久不见。不对,我是天天在电视上见到你。怎么,身边美人又变了?上次还是个青菜萝卜……”   “展总,没想到你也有游海的兴致。”秦五叔笑道,“早知道,约在一起了。”   余扬抬手拍拍梁少的肩,握住秦五叔的手,笑道,“是啊,早知道就约在一起了。何必我的游艇出故障,还要求助于三哥,这在美女面前是很丢面子的。敏儿,”余扬低头看向林敏儿,拍拍厉三哥道,“叫厉总太外道,叫三哥。二哥,是吧?”最后这句,是直视厉三哥的眼睛说的。   厉三哥握了余扬肩膀一下,一直浮于表面的笑终于到达眼底,“叫二哥就对了。”   余扬回拍厉三哥手一下,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往里一走,视线在我和何丽身上扫过,回头对厉三哥道,“这……”   厉三哥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指指身边的位子。道,“一些小事……玩几把?”   梁少刚要往下坐,秦五叔拉了他下,指指门外。梁少一顿,反应过来,道,“那三哥和展少慢慢玩,叙叙旧。我们出去吹会海风……”   说完,跟在秦五叔的身后出去了。门一关,屋里剩下了厉三哥,余扬,林敏儿,黑衣男人,荷官以及我和何丽。   没了别人,厉三哥和余扬脸上的表情都少了几分外道,虽没了刚才那样热络,却更加轻松自在。   两人举杯轻碰了下,厉三哥指着我们把话头捡了起来。“事不大,让阿恒和你说。”   阿恒就是厉三哥身后那黑衣大哥,他对余扬叫了声展少,把事情大致说了遍。   开始是我知道的版本,我把厉三哥车撞了,厉三哥又把我车撞了,然后扔个电话号码等着我去索赔。   可后面就变了。   变成……   从两天前开始,厉三哥一天能接到十几个骚扰电话,不是包小姐就是办证,还有倒卖军火卖壮阳药的。一问,全说是熟人介绍,效果肯定保证。   这,厉三哥的私人号码用了近十年,知道的人不多,也不认识这么low的人。   用头发丝一捉摸,应该是他撞了我们的车,我们心怀有恨,所以把他的私人号码给散播出去了。而且我们是酒吧老板。也算是形形色色的人都认识。   六月飞雪,我和何丽冤枉啊!我们是开酒吧没错,可我们酒吧纯洁干净到能当小学生课堂了!   听完黑衣人的叙述,余扬抬手扶额。轻叹两声,目光扫向我,“你干的?”   气氛有点诡异。   眼前这个男人是我避之不及一辈子都不想碰到的,虽然是在这种环境相遇,可我也没有打算和他说话或是有任何交流。   犹豫片刻,我摇头,看着厉三哥摇头,“没有,不是我们。你的电话号码……”   “扔了?”余扬问。   我恶狠狠瞪余扬一眼,对厉三哥实话实说,“是试新车时被风刮走了。”   “你怎么不说变成蝴蝶飞走了?”余扬继续落井下石。   何丽怒目相对,“你!”   我拦住何丽,对厉三哥诚恳的道,“真不是我们把你电话告诉了别人,不信。你可以去查。厉先生本事这么大,肯定能找到真相的。”   “那为什么不索赔?”厉三哥终于说话,看向我道,“买新车是被撞的车鉴定结果出来不能再开了是吗?那时,电话号码还没变成蝴蝶飞走吧。”   “……”   “不打电话索赔……这事传出去对二哥不好啊。”余扬在一边慢悠悠的道,“好像二哥恃强凌弱,欺负两个女人一样。”   “姓展的,”何丽马上火了,“你还有完没完了!”   余扬轻转目光看向何丽,眼眸结上一层寒冰,低喝,“我和厉三哥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空气马上凝结,荷官和阿恒都把头低下了。就连坐在余扬身边的林敏儿,都抿着红酒看向别处。   厉三哥手指无声的轻敲桌面,把视线收回,放在余扬身上,“无名之辈。和她们生什么气。来,好久不见,咱们玩几把练练手气,刚才我没少输。”一抬手,荷官换了新牌,打散,洗牌。   “不急。”余扬叨一根烟在口中,头也不抬的道,“二哥你先把事处理了吧,杵在那看着心烦。”   厉三哥再次抬头看我和何丽,显然,在想要怎么处理我们俩个。   须臾,笑了,“这样吧,”他对余扬道,“我知道你家老爷子不让你碰赌,所以你几翻推托。这样,咱们不动钱财。”厉三哥把手边的筹码推到一边。让阿恒上酒,“咱们拼酒。”   余扬挑眉。   “久闻林小姐酒量不错,今天就以酒论输赢好了。如果林小姐赢了,那展老弟。”厉三哥视线在林敏儿和余扬身上依次扫过,“不管你上船来找我有什么事我都答应你。如果,”厉三哥又抬头扫向我和何丽,“她们赢了,我不会答应。”   “展小姐,伊小姐。”厉三哥对我们一笑,“这场赌局,如果你们赢了。那电话号码外泄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我都不再追究。而且,你们的车我翻倍赔偿。可你们要是输了……阿恒,去公海。”   林敏儿脸色一僵,挤出一个笑来,“三哥,二对一不公平吧?展少,”她靠近余扬,撒娇,“换个玩法儿嘛~”   我脸上也是发麻,好一会儿,问,“怎么玩?什么程度是赢?有时间限制?”   厉三哥从荷官手里拿过牌,往桌上一铺,道,“抽大小,我点大,林小姐喝。展二弟点大,你们中的一个人喝。没有时间限制,不论醉成什么样,不倒就是赢。”   这,不仅是拼酒量,还拼厉三哥和余扬的手气。   听厉三哥说完规则,余扬吊儿郎当的笑了,“二哥,我后悔上你的船了,现在下去行不行?”   厉三哥笑道,“你把你找我什么事痛快说出来,这局就不赌了。”   “我说没事你肯定不信,那还是赌吧,反正不是我喝。”余扬握紧林敏儿的腰,贴着她耳边暧昧笑道,“宝贝,差不多就行,不用太当真。”   厉三哥对我勾勾手指,道,“就你吧,来,坐到我身边。”   ☆、116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厉三哥下巴微扬,神气中是满满的主宰和控制。   我攥紧双拳刚想动,何丽拦住我站了起来。她板着没有血色的脸,踉跄两步走到厉三哥面前,把右脚往无人的椅子上一踩,学厉三哥的神态姿势,道,“拼酒,我来。”   今天她生日,身上穿的是一袭黑色紧身小礼服。腿一抬,丝柔的面料勾勒出她诱人的曲线。腰是腰,臀是臀,笔直修长的美腿一览无余。   厉三哥微微仰头,浓眉微挑,“你来?”   “对,我来。”何丽直视厉三哥,抓过荷官摆好的酒倒了两杯,一杯推给林敏儿。一杯握在自己手里,“不用你们拼运气了,就拼酒。我和这位小姐……我喝不死她!”   林敏儿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眼中满是不屑。   我走到何丽身边把她拉到一旁,手伸到她身后帮她拽拽裙底,把她推到身后,“我来。”   何丽和彼得.余拼酒时已经喝到了临界点,现在看着清醒,全是因为眼下情况紧张。   我敢用生命打赌,她再有一杯就倒。   而我们,不能倒。   果真,我只是轻轻一推,何丽就后退了两三步。如果不是荷官正好出手相扶,她已经倒了。   看她在后面的沙发上坐好,我长松一口气。   视线在一脸淡然的厉三哥和一幅看好戏神色的余扬两人身上扫过,我坐到椅子上,推推默子上的大框眼睛,对林敏儿一笑,“也许咱们俩个可以事先商量喝个平手,这样就把大家难题都解决了。”   林敏儿几乎是半吊在余扬身上,半露在外的雪胸蹭在余扬胳膊上,看着我微微笑,“这位小姐,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难题。不就几杯酒而已吗,我还喝的动。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让展少输。”   她昂头,舌尖扫在余扬耳畔。撒娇,“展少,是吧。”   余扬把叨在嘴里不吸的烟放到一旁,浅笑,“你意思意思就行,输赢在我看来并不重要。”   看着两人打情骂俏,我胃里一阵翻涌。   好恶心!   一直知道这个男人身边女人不断,可亲眼看到还是两回事。一想到他曾经就是这么和别的女人缠绵完又回去抱我的,我胃里就像哪吒在闹海。   捂着嘴跑到卫生间干呕几下,我捧水洗脸,拍着胸口重新回到桌子旁。胃里灼热,后脑却冰冷,后背因出了一层冷汗而黏糊糊的。   “吐这么厉害,展小姐不会有了吧。”林敏儿把玩皓腕上带的一条白金手链,看我直笑,“如果是真的,我赢了会胜之不武哦……呀。”   林敏儿回头满目哀怨的看了余扬一眼。   余扬正在看荷官倒酒,右手搭在林敏儿肩膀上。反复抓捏她祼在空气里半截雪臂,像在走神。   林敏儿娇嗔一声,靠在余扬怀里撒娇,“展少~”声音软棉棉的。   余扬这才回头,和林敏儿对视一眼后恍然笑了。他手移开林敏儿被捏红了的手臂,握在她腰上。   我对这两人无视之,扭头去看何丽。   本来坐的端正的何丽半靠在沙发上,脸色微红,眼皮一个劲儿的往下垂。猛然一阵精神,见我在看她,她往直坐了坐。可没过几秒,眼皮又向下垂……   我回头,不再看了。   愁,何丽酒劲上来了,我一会就算赢了,又怎么在醉了的情况下和她一起走?   “寒阳,你不如明说吧。”厉三哥道,“你和我自小的交情,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我永远是你二哥,你也永远是我二弟。你再这样,就伤感情了。”   “二哥,”余扬直视厉三哥,笑的畜生无害,“你当我面子窄不好意思不行吗?”   “那来吧!”厉三哥身子往直坐了坐,对余扬示意道,“你先来。”   余扬敲敲桌面,修长的手指似弹琴一样在牌面上划过,最后停到中间。   抽出一张,翻开亮在牌桌上。   方片三。   余扬回头歉意的看了眼林敏儿,手在她腰间摩挲,“看来今天我运气不佳。”   林敏儿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才第一把。”   厉三哥把手在牌上划过,轻声对我道,“展小姐平日里酒量如何?”   “还行,三五杯的量吧。所以要仰仗厉先生的运气了……”   “三五杯,哈哈。”   厉三哥大笑两声,选中一张揭底梅花二。   林敏儿忍不住笑了,看向厉三哥娇声道,“三哥,承让。”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厉三哥这手气,也真是没谁了!   拿起荷官推来的酒,我一饮而尽。荷官倒酒时我没注意是什么,此时入口才惊觉是威士忌。   区别于国内白酒的辛辣一入喉,脸上腾的一下热了起来。   放下杯子,第二轮开始。   余扬赢。所以还是余扬先抽。他手指在牌上徘徊一会,最后摸出一张翻开。   红桃四。   厉三哥捻捻指尖,再次抽牌方片四。   平。   “平要怎么算?”厉三哥道,“刚才没讲,要不然各喝一杯?”   “我好久没和二哥喝酒了。”余扬倒杯酒送到厉三哥的面前,轻声道,“平的时候,咱们哥俩喝。”   厉三哥拍拍余扬手臂,接过酒喝了。   两人喝完。余扬示意厉三哥抽牌。厉三哥手一摸,抽了张梅花j出来。   余扬笑着摇头,对林敏儿道,“看来这把敏儿是要……”   抽到牌一亮,红桃k。   林敏儿雀跃,在余扬侧脸上亲了下,“展少怜香惜玉。”   我接过荷官递来的酒,再次喝下。   厉三哥慢悠悠的笑道,“展老板。看来你三五杯的量不行,你得三五瓶才行。这样,如果你今天能赢,你酒吧的一切酒水我供了。而且,我保你在海市没事。”   “厉先生如此大度,我也只能说谢谢了。”   谈话间,余扬和厉三哥两人再次抽牌。梅花六对方片五,我再喝一杯。   三杯威士忌咽下去,我胃里不热了,反而凉冰冰的。   “从小你运气就比我好。”厉三哥看着余扬道,“无论是哪方面。时隔二十年,还是这样。”   “二哥,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想过和你比。”余扬轻声道,“别玩了,我认输。”   “你在说我输不起?”厉三哥抹牌,红桃九,“寒阳。你伤二哥的心。”   余扬随手一抽,黑桃七,“现在,二哥时来运转了。”   林敏儿接过一杯酒喝掉。   “二哥,”厉三哥指着自己胸口,把一张红桃j甩在桌面上,“是用命拼回来的。”   余扬手在牌上犹豫片刻,抽出,翻牌。“二哥,这些年你受苦了。”   梅花五,林敏儿继续喝。   厉三哥一摆手,笑道,“过去的事不提了,这些年你也不好过。寒阳,你有用得着二哥的地方,直说。我从小把你当亲弟弟看,不可能看你被别人撂倒不管。”   “二哥,我的脾气你知道……”   梅花k对红桃六,我再喝一杯。   “知道,你去德国那么大的事你屁都没和我放一个。晴妹子另嫁,你也一声不吭。如果你和我说,我拼尽全力保你们在你们德国小窝安稳过一辈子。”   黑桃九对梅花q,林敏儿喝。   余扬一笑,道,“过去的事,不提了。”   “不提?那你现在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你一过年就往柏林跑是怎么回事?你要是真放下她了,会冷落弟妹?”   “我对你弟妹挺好的。”余扬拿起酒慢悠悠的喝,“就是方式她有点接受不了,我正在反思。”   厉三哥大笑,“你这方式挺特别,那么大个集团被你吃的差不多了。不是,你什么时候带弟妹来我这坐坐?”   “我又没二嫂,有二嫂时一定带她去你那里坐。”   “二嫂?慢慢等吧,可能才上小学。”   余扬和厉三哥边叙旧开玩笔边抽牌拼运气,总的来说,还是余扬略胜一筹。我和林敏儿一杯一杯又一杯,最开始还能相视一笑,到最后已经只喝酒不交流。   她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经尝不出酒味儿了。   只要荷官往我这里推酒,我就拿起来往喉咙里灌。没一会儿,两杯威士忌见底。   “砰~”的一声轻响,荷官开了第三瓶酒。倒满后,把扑克牌收起洗过,再次在桌面上摊开。   余扬轻拥林敏儿肩膀。道,“喝不了就别撑了。”   林敏儿桃面粉腮,双眸含情。她往余扬怀里一钻,打了个酒嗝,用手指在余扬胸前画圈圈,“才,才没有醉。我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展少,你还记得答应我什么吗?”   “什么?”   “哎呀,你讨厌。”林敏儿攀上余扬脖子,咬耳朵,“那辆车……”   “展老板,你还能喝吗?”厉三哥看向我,道,“看不出来,你酒量不错。”   我坐的笔直,拿过一只空酒瓶抱在怀里,“能喝。我酒量也就一般吧。”   “两瓶酒你喝了一瓶多,是个男人也差不多了。”   “男女很重要吗,不就差个jj的事?”   厉三哥抽牌的手顿住,目露意外的向我看来,“看不出,展老板还是个性情中人。”   我帮厉三哥把他选中那张牌揭开。黑桃四,大于余扬刚揭开的方片三。   抱着空酒瓶灌了一口,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余扬拿起一杯酒灌给林敏儿,对我目露寒光,“展老板醉了。”   “展少,不喝了,我不喝了……”林敏闭嘴不喝,可还是被灌了进去。酒汁从她嘴角流下,流进胸前乳沟里。   “我没醉,”我对余扬横目,“我也没输。”回头。对厉三哥道,“还不快抽牌,没看对面那个要倒了吗?”   厉三哥嘴角的弧度越挑越大,抬手摸牌,“我看你能醉到什么程度。”   “我认输,”余扬道,“敏儿喝不下了。”   “谁说我喝不下了?”林敏儿站起来,抓过那瓶刚开的酒对我道,“来,继续!我,我一定会,会赢的。”   我摘掉眼镜扔到一边,站起来把头发扰到一边,对她道,“来!喝!”   空瓶碰满瓶,乒的一声,各自抱起来大喝。林敏儿边喝边散,上半身几乎温透了。我仰头空了半天酒瓶。一滴没喝到。眨眨眼迷糊中,手中酒瓶被荷官换了一只。   这回我喝到了,只不过才喝一口,林敏儿摇晃着摔回椅子里。   我反了口酒气,用脚踹她,“起来,喝!你不喝你是小狗!”   林敏儿强睁开眼,说了一个喝字,又闭上了。我不依,飘过去拉她胳膊,“快喝!不然学狗叫!不会……没事,我教你。汪……”   “二哥,我感觉好丢人。”身侧,余扬幽幽出声。   “嗯?”厉三哥的声音自远到近,飘忽不定,“你和展老板认识?”   “一笔写不出两个展字。”   “你妹妹?没听说过啊,我查的显示她无父无母。”   “二哥你别闹,我怎么会有这种妹妹……谁娶谁不正常。”   嗯?   我回头。看向正扶额长叹的余扬,立眸喝道,“我让你娶了?你以为你正常?你就是个变态!从里到外都变态!你……”   “闭嘴!”余扬抬眸冷喝,脸上笑意全无,“坐下!”   那眼神太冷,看得我心中一抖错开目光。抱着酒瓶回座位坐直,心中有些委屈的道,“……吼什么吼。”   我又没说错。   是他和我求的婚又不是我要主动嫁给他,再说他也的确是变态……   厉三哥大笑出来,拍拍桌面道,“寒阳,你把展老板吓到了。”   余扬一叹,对厉三哥道,“失礼,让二哥见笑。”   “我没醉,我才不学狗叫。”林敏儿扬扬手,从椅子上趴到桌子上,扶着酒瓶一个劲儿的打酒嗝道。“继续,你要是倒下,你学!”   “我才不学,”我看着她,道,“我又不是狗。我是猫,喵~”   厉三哥再次大笑,余扬别过头,以手挡脸,“天啊。”   叫了两声,我道,“有没有止痛药?”   “嗯?”余扬问,“你哪痛?”   厉三哥道,“你要止痛药干什么?”   听着船舱外面的波涛声,我道,“被鲨鱼吃时我怕痛,所以要先吃止痛药。”   “……”   “……”   “所以,给我止痛药,真的会很痛。”我揪着痛感真来越明显的胃,把脑门磕在桌子上,“鲨鱼在胃里扑腾。”   肩膀被扶起,余扬的脸横在眼前,“哪痛?”   “胃痛,好痛。”我往开挣他的手,“……放开我。”   “二哥,她可能有胃病。”余扬松开我,问,“你打算怎么办?扔公海里?”   “谋财害命的事我早不干了。”厉三哥道,“我派快艇送她上岸吧,我这里还有客,船不能返航。”   “不如我带走?我正好要回去,明天一早有会要开。”   身子一轻,耳边传来余扬的嫌弃,“这头发,真丑……”   眼前视线渐渐迷糊,临被抱出门时,我拽住门把手不动,努力看向何丽。直到看到荷官扶着醉在沙发上的何丽出来,我才松开手。   水晶吊灯下,厉三哥指指醉在桌子上,雪胸半露的林敏儿对阿恒摆手。   “不用了,”余扬头也不回的道,“明早我派人来接。”   “嗯?你倒信得着我。”   “二哥你这叫什么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看上哪件我打包送你。”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想好再和你说,先帮你把这两女人送走。”   ☆、117 身为一件仿版,我高看自己了   一夜宿醉。   醒来时,头痛的像是有人拿锤子在砸一样。还有胃,痛的一剜一剜的。   忍着嗓子眼的恶心,我扬手揉头,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白,默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其中还夹着淡淡的花香。   床尾站着两个人,正在细声说话。   “患者患有胃炎,不能喝酒,也最好不要吃刺激性的东西。”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的医生叮嘱道,“平时一定要注意保养。不要着凉。”   “嗯。”站在他对面那个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人道,“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加备注意她的饮食和作息。”   很熟悉的声音。   “千万别让她喝酒了,你这当丈夫的要心疼老婆才行。闹再大的脾气也不能……”   “医生你误会了,我不是她丈夫,她是……”   我努力抬头,终于看着站在医生对面那个人,“郝助理?”很久没见,他居然留起了胡须。冷眼看去,气质和他大伯更像。   郝助理回过头来,对我笑了,“您醒了?”   “不要乱动?”医生回头扫一眼,一脸严肃的向我走来。   我懵懂中,他握住我的手腕按在床边,麻利的把粘在手背上的针头拔出。   “漏液了,”医生道,“一会护士来给你重新输液,你不要动了。”   我按着默起一个包的手背。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深吸一口气,我对郝助理道,“你怎么在这?”   “您喝醉了。”   废话,我当然喝醉了。   头痛还在,胃的不适感虽然有所减轻,可还是火灼一样。   我揉着太阳穴闭眼深思,想起在厉三哥船上和林敏儿拼酒的事。   喝了太多酒,到后面意识很不清晰,记忆时有时无,全是一段一段的。   记得我胆大包天的掀开了厉三哥的牌,厉三哥不仅没生气,反而大笑。   记得我踹了林敏儿一脚让她起来喝酒。逼她学狗叫。   记得余扬抱我走到甲板上时,厉三哥从船舱里出来说了句什么,余扬差点把我胳膊掐断……   后面的事,实在想不起来了。   隐约,记得耳侧的心跳,唇边的湿腻和游走在腰间四处点火的手……   心中一惊,我手捂在胸前,低头查看衣服。   水青色的连衣短裙虽脏虽皱却是完整的,腋下的三颗纽扣扣的紧紧的一颗没绷,腿上的丝袜也在。   长长松出一口气,我放下心来。对视上郝助理的视线,我挑挑嘴角,“替我谢谢展先生。”   不管他是为什么出现在那艘船上,当时又有多落井下石,都谢谢他把我和何丽带了出来。   “您这样见外少爷会不高兴的。”郝助理轻声道。   “他高不高兴似乎和我无关。”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问,“何丽在哪里?”   “这,”郝助理犹豫片刻,笑了,“我并不知道,或许您去问少爷?”   “……”   对视一会,郝助理抬手摸摸默子,低头道,“何小姐没事,虽然喝的也不少,可还不到住院的地步。我进来时,她刚从您病房出去。”   我收回视线,放下心来。也带出来了就好,如果何丽还留在船上,我会疯。   护士进来。给我重新输液。这次用了滞留针,软管撑开针孔送进血管时,疼的我直皱眉。   “我要住很久院?”   我是有胃炎,可还没严重到要住很久院的地步。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感觉我现在出院完全没问题。   “看情况,先观察几天。”   我看向郝助理。手不觉握紧,心渐渐发抖,“几天?”又要开始了吗?在我以为他已经放手了时,那种暗无天地的日子又开始了?   “还是几个星期几个月一辈子?”   不等郝助理回答,我扯掉刚固定好的滞留针,全然不顾流出的血。扬手把插了百合的花瓶砸在地上。噼啪碎瓷声响中,我对郝助理怒吼,“你去和他说,做梦!”   我控制不住心底的情绪,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我如笼中困兽。一想到那几个月的囚禁生活,脑中一片黑暗,看不到丝毫光明。   我不要再被他囚住,不要再当他的性奴,不要再逼着生一个孩子,不要再和他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从床上跳下,我光着脚往病房外跑。“让我出去,我要出去。”   郝助理拦在门前,“冷静,冷静,您冷静下。少爷并没有说要关你,这只是医院例行观察。”   护士从后面抱住我。坠着我往地上蹲,“女士,冷静,你现在还不能出院。”   我用力挣扎,在护士手上又抓又挠,“放开我,你在助纣为虐。放我出去……我不要回北京,我也不回爱尔兰,放开我。”   郝助理堵在门口不动,“您冷静些,少爷真的没说过要带你走的话。您喝醉了,他带您和何小姐回来,让我送你们到医院。他没有跟来,真的没有。您要是不想看到我,我马上走。”   “小冉!”   何丽从外面推开郝助理,挤身进来和护士一起抱我,“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只狗和你说什么了?你冷静下,冷静下。”   我抓住何丽的手,连连摇头,“带我走,我不要住院,我不想留在这。何丽,何丽……”   何丽拎过我包。倒出几粒药来,送到我嘴边哄道,“小冉,听话,吃了它。吃了就没事了,我在,你冷静下我在。我明天就带你出国,我现在就去买机票,乖,吃药。”   我盯着何丽焦急万分的眼眸,张嘴把药吞下。然后,用额头抵在何丽肩膀上。死死攥着她的手憋住一口气。   “这里不欢迎你,你快走!”何丽大吼,声音从她肩膀传到我耳中,“也不欢迎你主子,你们都滚!滚!”   “啪”的一声,她把包砸在半开的门上。   “好,我马上走。”郝助理的声音越来越远,“少奶……”   “滚!”何丽大吼,“马上,你想逼死她吗!你也滚,她不打针!”   护士白皙的小腿在我余光里一晃而过,咔嚓一声轻响。门关上,病房里安静下来。   何丽拍我后背,嘴里念念有词,“没事了,小冉,没事了。”   我顶着她肩膀,许久许久,才把憋在胸口那口气缓缓吐出。松开何丽被我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手,我手脚无力的摊在她怀里。   后脑鸣响,身上一层冷汗,皮肤上似有小虫子在爬动叮咬一样。   “我是不是很没用?”   半个月前我还口口声声说直面余扬,用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解决问题。不去当一只四处躲藏的老默。   可他还什么都没做,我就溃不成军。   半年来所建设起来的所有心理防线,在意识到自己再次成为笼中鸟那一刻彻底崩塌。   “没有。”何丽抱着我轻晃,“小冉,你很棒。你昨天遇到他时没有逃,你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喝多后还骂了他。虽然那会我醉的一塌糊涂,可你气势很足。真的,相信我。”   我苦笑出来。   昨天?   昨天是在厉三哥的船上,有厉三哥在场。余扬从外面一走进来,我潜意识里感觉他对这个厉三哥心存忌惮。   虽然我们和厉三哥谈不上什么交情,而他和这个厉三哥又是从小的玩伴。可只要厉三哥在场。余扬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今天不一样。   我躺上病床上,周围一遍白,手臂上扎着针,床尾站着郝助理……   所听所看,无一不在提醒着我我又落到余扬的手掌。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时,我甚至感觉到他的气息徘徊在附近。就像一只观望猎物的豹,会随时冲过来把我撕的粉碎。   “你看。”何丽抱紧我,单手拿出,滑出一个视频点开播放,“他没时间理你的,他又换新欢了。”   视频上,余扬挽着y娱乐新进二线女星吴倩出席一个剪彩活动。会场上。闪光灯不停闪烁,他的手紧紧握住吴倩的腰,绅士的为她挡开冲上去采访的无礼记者。   有记者问余扬,明明y娱乐事先已经确定让林敏儿出席这个剪彩,怎么临时换人了。   还有记者问,有人拍到余扬昨夜在宴会上带走林敏儿出海,彻夜末归是不是真的。   惯例,这些提问是得不到回答的。果然,在记者开玩笑问周倩是不是整过容,有几份和展家大少奶奶韩晴相似时,周倩的经济人出来挡驾了。   “看到了吗?他很忙,没时间理你。”何丽把放到一边,轻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出去转几圈了,这外面没有人守着,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怎么,我现在给你办出院?”   我点头,“我要出院。”   “做完检查再出院好不好?你一直睡不安稳,我早上出去时你一直在梦里喊痛。”何丽扶我到床上,抽出几张湿巾擦我胳膊上的血,“确定你没事了,我们就出院,好吗?然后你想去哪里?”   药效上来,我慢慢平静。躺下后,拉着何丽的手道,“检查完就出院。”   何丽笑着点头,“好,我去医生那里看是怎么安排的。你吃些东西?我买了粥。”   “吃不下。”胃痛,没胃口,“检查也不能吃东西吧?”   “也是,”何丽把一直说个不停的拿过来关掉,“你躺会儿,我去医办室。”起身时,她哎了声,“你说,这林敏儿哪里去了?在厉老大船上没下来?”   我抬头看天花板,脑中滑过一段残留画面。   林敏儿衣衫不整,半醉半晕的趴在牌桌上,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开。与这画面同时浮现的,还有一句话。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看上了我打包送给你。   是啊,对于余扬来说,我们这些女人都是衣服。不过是,韩晴是他买不到的私人订制绝版,而我,包括别的那些像韩晴的女人都是仿版。   身为一件仿版,我高看自己了。   长呼出一口气,我安下心来把眼合实,对何丽道,“谁知道呢……”   ☆、118 方小冉被我绑架了   何丽去找医生后,我安静的躺在床上,看刚才被撵出去的那个小护士重新进来,小心翼翼的在我胳膊上换了处地方重新安置滞留针。把打了一半的药重新挂上,护士又加了一小针药进去。   透明的药液一滴滴流到我青色静脉里,带着微微凉意。   我的药有镇定作用,今天效用奇佳。随着胃痛减轻,我眼皮越来越沉。   意识迷糊看不清眼前时,门一开医生进来。   一身的白,有些晃眼。   他拉开我胳膊,手指在我扯下滞留针时伤到的针眼上轻轻摩挲。   钝痛。   我无力的挣了下,医生松开了。他轻按两下我枕头,按遥控器把病床放平。   窝在胸口的浊气顺畅吐出,我深吸一口气。彻底睡实。   这一觉睡的安稳,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何丽坐在我床侧,正在搅动一碗小米粥。   她见我醒了,把粥放到一侧的床头柜上,扶我坐起来,“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闭眼感受了下,感觉无论是胃还是头,都舒服多了。精神也很好,睡前那种生无可恋的烦躁没了。   “吃些东西吧。”何丽轻声道,“我和医生问过了,你现在的情况真的要观察下。我和他说检查的事了,他说明天安排。”   我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漱口时嗅了两下默子。   空气里有一股古龙香水味,虽然淡,却肯定有。我脸一寒,看向门口,“有人。”   余扬。   何丽疑惑的顺着我视线看过去,拍拍我手开门走了出去。片刻,回来对我摇头,“没人。”   我再次嗅嗅空气,对她摇头。“不可能,有他的味道,我不会闻错。”   光脚下地,我顺着那气味在病房里转圈。窗帘,被子,墙……   到处都是他的味道,在默间盘桓不去。   何丽脸色煞白的跟着我一起转圈,“小冉,我什么也没闻到。门外我也看过了,没有人。”   终于,我停下,抬起手臂放在默前细嗅。   味道在我衣服上,头发上,每一寸肌肤上。   毫不犹豫的走进浴室。我扒光自己对着莲蓬头猛冲,从头到脚的用力的揉搓。   用了大量沐浴露,反复洗了几次,直到再也闻不到那淡淡的香味,我才裹上浴巾走出去。   把水渍未干的胳膊递给何丽,我认真的道,“你闻闻,是不是没有了。”   何丽眼圈微红,原地转了几个圈,双手紧握,“我去杀了他,我马上就去杀了他。小冉,”她回过身来扬起双臂抱住我,哽咽,“没有,你身上没有他的气息。相信我,一点也没有。”   我身体微僵,好一会,凄楚的笑了,“何丽,我疯了是不是?我现在是不正常的……”   “没有,没有。”何丽摇头,“你好好的,你是正常的。”   我闭上眼,回抱住何丽,心慢慢回温,“谢谢你,陪着我。”   虽然何丽一再的强调我没疯,我是正常的。可我知道我不正常,我有病。   住院接受检查的三天时间里,我每天早上醒来时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有余扬的味道。   怕何丽担心我不敢和她说,可我会在她来前把皮肤洗到自己闻不到味道……   三天后,检查结果出来。   我酒喝太多,导致一直不能根治的胃炎加重。以后不能再喝酒,要注意饮食和作息。   看结果时是我和何丽一起去的。那个戴着黑边眼镜的主治医生评述完病情,推推眼镜,小心翼翼的提议道,“……也许,她可以转到精神科或是去精神病医……”   不等医生把话说完,何丽豁的一下站越来,抽出病例就砸在医生脸上。“去你妈的,你才有神经病!你全家都有神经病!”   于是,我为期五天的住院以何丽砸了医办室为结尾。如果不是郝助理带着人及时赶到,只怕我们不是简单的赔钱了事。   郝助理离我们远远的,处理完事,对我微微点头后带人离开,从头到尾没有和我们说话。   何丽揉搓我渗出冷汗的手心。道,“你看,他忙着呢,没时间理你。从他奴才的嘴脸上,就能看出他对你的态度。小冉,都过去了,这次,是真的都过去了。”   置身于阳光下,我看着驶入车流的车对何丽笑出来,点头。   现在问题不在余扬,在我自己。   我对于余扬来说充其量就是他睡过的女人之一,可有可无。是我把自己困住了,走不出心结。   回到住处,何丽接个电话。急匆匆的换衣服要去酒吧。   我瞄了眼时间,还不到酒吧开门的时间。问她出什么事了,她笑着拍拍我肩膀道,“没事,有人送酒,小秦查不到什么时候进的,我去看看。”   我哦了声。也换衣服。何丽拦住我,道,“行了,你歇几天吧,又不是特别忙,我一个人看的过来。再说,还那么多人呢。”   “再说,还有彼得.余呢。”我看着何丽笑,“怎么样,还要他和我一起生孩子吗?”   这几天虽然在医院,我却也从领班的口中得知一些酒吧的情况。   彼得.余这几天长根了一样扎在酒吧里,帮何丽不少忙。两人也从见面就掐的状态平静下来,能好好说会儿话了。   唯一的不好是,在何丽往日的撩拨下,表哥欧阳良似乎是真动情了。眼下,俨然把何丽当成他的所有物……   啧,要说何丽,桃花不开是不开,一开还并蒂呢!   何丽眼神闪烁了一下,笑骂我一句,“去你的!”   我大笑中,何丽离开了,“我带钥匙了,你晚上不用给我留门。”   何丽走后,我在沙发静坐了会,回房间收拾行礼。简单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又把单反、镜头装好,拿出订机票。   总在一个地方很憋闷。不如四处去采风,散心。   在美国时我会拉着何丽一起,而眼下,她还是追逐她的幸福去吧。   把粥煮上,我给何丽打电话。她那边接通后,我道,“何丽,我想四处转转,订了晚上的机票。”   何丽诧异的“嗯?”了声,不等我解释说我想出去散心,她语速极快的道,“去吧。”   说完,利落的挂了。   我看着,微愣。   她竟然就这么把电话挂了。都没问我去哪。和彼得.余在一起,不方便多说话?   握着勺子在粥锅里轻轻搅动,我心里突然升出空落落的感觉。   何丽总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到时,剩下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吃过晚饭,我背着不重的背包出门直奔机场。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时,调酒师任强的短信发到我上,“展姐,你和厉老大那么熟还耍我玩。还好我没说厉老大什么坏话……”   我匆匆扫一遍短信,打字回去。才打两个字,放弃,把电话拨了回去。   不顾周围人满是指责的目光,我道。“你说什么,我和谁认识?”   滑行中,信号不好,“还装……今天厉老大那边来人了,给送了好多酒……三哥要见你……何姐去了。”   “什么?”我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还没回来。”   飞机一冲飞天,我跌回到椅子上,耳侧的发出一声嘟鸣,断了。   飞机轰鸣声中,旁边带着某旅行社帽子的大妈道,“……飞机上还打电话,真没素质。”   我恶狠狠的瞪向她,“闭嘴!”窗外,是黑漆漆的天。   她切了一声转过头去,“神经病!”   难熬的三个半个小时。一下飞机,我连忙把摸出来给何丽打电话。   万幸,一遍她就接了。   “……没事。”何丽轻描淡写的道,“厉三哥说那天和你说的,如果你赢了拼酒,不仅不追究咱们撞他车的事,还会供应咱们酒吧一切酒水。他让人来就是送酒水来了,想见你,你不在,就见的我。”   “嗯?供应一切酒水?”   我怎么不记得这个事?不是说我赢了的话双倍赔偿我们的车吗?   昂头看昆市的夜空,我想了好一会儿。   似乎,是有这么句话。   可我好像没赢,余扬最后带我走时,林敏儿虽然趴在桌子上。眼睛却睁的大大的。   “他说赢就赢了呗,你还想和他争辩你没赢啊?”何丽在电话另一边道,“方小冉你说你是不是s?”   我心一松,笑出来。   可不是,厉三哥说什么是什么呗,只要不找我们麻烦就好。   随意闲聊几句,何丽问我采风路线怎么安排的。   我拿出事先写好的便利贴,对她一项项念道,“现在在昆市,明天去看雪山,然后坐火车一路往北,玩一路,最后,回江市。”   何丽没丝毫意外的嗯了声。“嗯,回去离了吧,离了你也少块心病。”   挂了电话,我举起拍了张昆市飞机场的照片发到展老爷子的。   医院一别,我再没和展老爷子见过。不过每到一个新城市就和他分享当地的景色小吃,成了我的习惯。   一路边走边玩,到江城时已经是大半个月后。   此时江城已是深秋,城外田野里的稻田金黄一片,一眼看不到边际。   秋风一送,空气里是熟悉的丰收的清新气息。   我早没了江泽的电话,不过还好有企鹅这种聊天软件。江泽以我突然出现很意外,惊讶后闲聊几句,我问了句他现在在哪。得知正好在江市后,我说了时间地点约他出来见面。   江泽打了个ok过来。   我约的地方是我所住酒店旁边的茶吧,坐下来后,我安静的等他来。   半个小时后,一辆奔驰停在茶吧门前,江泽下车走进来。   他站在茶吧门口向里面看了,就在我要举手让他过来时,他突然拿出出去了。   片刻,我企鹅上接到一条语音,“你不是方小冉,你是谁?为什么要骗我到这里来?你有什么目的?”   窗外,他脸板着,语气很是严肃。   我扶扶眼睛想解释,却在看到窗上自己的倒影时起了玩心。   咬舌一笑,我站起来向江泽靠近。用软件变声,小声道,“实话和你说吧,方小冉被我绑架了。你准备好钱来赎她,不然我就把她撕票!”   自动门外,江泽搭着西服的左手插腰,右手把举在嘴边,“我不管你是谁,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他转身,视线落在正站在他身后的我身上。   我扶扶默上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压低声音道,“这位先生,请让让,你挡到别人路了。”   江泽没动,盯着我看了会,扫开我手摘下我眼镜,撩起我额发。   片刻,他笑出声来,拥我入怀抱紧,“你这打扮,真他妈丑爆了。”   ☆、119 Happy birthday   重新在卡座坐下,我拿出镜子理被江泽揉乱的头发。把眼镜再次在鼻梁上,我昂头对江泽挑唇笑。   江泽伸手再次把我眼镜拿下,无奈的笑,“拜托,小冉,算我求你,这眼镜先别戴了。”   我耸肩妥协,好吧,不戴就不戴,平镜而已。   他看着我笑,我看着他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始话题。   过了好一会儿,江泽抬手叫来服务生点了壶龙井,对我道,“虽然这样问很老套,可我还是想问,你走这么长时间过的好吗?你现在,好吗?”   说这话时,他目光扫过我左腕。   七分袖。左腕上那道狰狞的疤大咧咧的躺着,有些刺眼。   我本来想说我挺好的,犹豫了下,抬手挠挠后脑对江泽笑道,“过年时去了美国,治病,做心理疏导。这道疤就是那个时候割的……”   那时状况很不好,自闭到无法和人正常交流。情绪会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崩溃,要靠镇定剂才能安定下来。   何丽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然我真的坚持不过那段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日子。   “病好些后,学摄影,旅游,四处散心。”我看着江泽渐渐失了色彩的眸子,道,“后来回国,在海市开了家酒吧,日子过的平淡又充实。”   从包里拿出一张酒吧名片,推给江泽面前,“有时间去海市,多多关照。”   江泽把名片拿过去,扫一眼,嘴角最后一抹笑意没了,“展冉?为什么改姓展?你还和他在一起?”   “这……说来话长。”   我双臂互叠趴在桌子上,看着江泽长话短说的把展老爷子在这件事里起的作用简单说了一遍。   总的来说就是,我没有选择,没的拒绝。   心有点累,我不想再提过去的事,便对江泽笑道,“你呢,什么时候不在加拿大数蚂蚁的?”   江泽把名片放到钱包里放好。在服务生给我们各倒了杯茶后,道,“你失踪后。”   我挑眉。   失踪?   江泽抿茶,眉头皱了皱。放下后,道,“……你不知道?你无故在医院失踪,就是被展少带走后,展老一直在找你。我爸,”江泽苦笑出声,“挺难。上面施压让必须找到,他把江市都翻遍了。”   我呆愣片刻,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副市长的老脸啊。   我这不守妇道的儿媳妇让他在老战友面和同僚面前把脸都丢净了,他还着忍着滔天怒气来找我……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怒气才那么久都找不到的吧。   “然后呢,你工作怎么样了。”我看着他,继续问。   “我离开原来的公司了,引咎辞职。”江泽拿出张名片递给我,道,“现在自己做买卖。”   我瞄一眼那张默色名片,笑了。“艺廊?怎么想到干这个?”   江泽挑眉一笑,“暴利。我四个月前签了一个意识流画家,签下他两年画作期。一个月前,这画家机缘巧合被国内一流画作大师收到门下当关门弟子。你知道现在他一幅画多少钱吗?五年后,十年后呢?”   呃……   价钱不可估量!   就算不一飞冲天,那画家这两年中所画的画也会远远高于江泽签下时的价钱。   “我还在炒陶雕。”   “陶雕?”   江泽起身坐到我身边,拿出摆开几下,滑动几张摆放在展柜里的陶雕照片侃侃而谈。   陶雕,就是陶艺。现在人的生活水平高了,审美也在逐渐提高。家中摆件从字画玉石延伸到木雕石雕陶雕。   普通家庭就是随便摆摆,而一些有点投资头脑的会收藏。   有收藏就会有提价,有提价就会有炒价。   一件艺术品在有目的的营销下,价格会坐火箭一样的翻着翻儿往上涨。   这,岂止是暴利!   一组照片看完,江泽偏过头问我,“要不要去我艺廊看看?”   此时我才发现他离我有多近,近到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下巴上还没冒出头的青须。   我回手去桌上拿眼镜,顺势坐远些和他拉开距离。把眼镜戴在脸上,我重新看向他,轻咳一声道,“那个,江泽,其实我找你有事。”   江泽坐回到我对面,提壶续茶,“你说,只要我能帮上忙……”   “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江泽手一偏,茶水洒在杯外。他放下茶壶,抽出几张纸擦桌子上的茶水。   我看着他的神色,半开玩笑的道,“你不会是,不想离吧。”   “这,还真不是。”江泽把吸饱了茶水的纸巾扔掉,抬头对我挑唇一笑,“只是,啧,如果我说我们的结婚证被我妈一怒之下烧了,你会不会认为是我编出的借口?”   “烧了?”   江泽看着我无比认真的道,“相信我,如果你当时站在她面前,她会连着你一起烧的。反正我,现在一想起来脸还是痛的。”他用拇指抹下左脸。   我心一涩,苦笑,“对不起,你明明是帮我忙。”   “欠我一次,以后我用得着你帮忙的地方你可不许推脱。”   我点头,抿一口茶把话题再次拉回来,“那怎么办?能补办吗”   我查过,无论是协议离婚还是起诉离婚,都需要结婚证。   “我查查。”江泽拿起拨出一个电话。问了几句后,挂断对我道,“可以带着我们的身份证,户口本和一些相关材料,去领证的地方开一张我们是夫妻的结婚证明。然后,我们就可以去离婚了。”   我长松一口气,有办法就好。   “那你要先把户口本拿出来,我去补个身份证。”   领证时户口本放在了江泽那里,方小冉这张身份证早不知去向了。   “这……我妈把你户口本一起烧了。”我脸一寒瞪江泽时,江泽很是无辜的摊摊手。“你别这么看我,当时都放在一起,她肯定是一起烧。”   余下的时间,我和江泽商量要怎么办。   想离婚,要先补结婚证明。而想补结婚证明,要有户口本和身份证。江泽的户口本被江母锁了起来,这没什么,他单户,拿着身份证就能把户口本补出来。   关键是我,我没户口本补不了身份证。没身份证补不了户口本……   死循环!   越想越烦躁,我情绪有点稳不下来。从包里摸出药瓶拧瓶盖时,江泽握住我手腕,温热,“别急,有办法。”   我停下动作,看他,“什么办法?”   “你忘了我爸是谁,这事交给我。虽然过程会慢,可一定会办下来。”江泽从我手中把药瓶抽走,笑笑,“你如果急的话可以先回海市,如果不急,就等我消息。”   “我倒是不急……如果你不介意丧偶的话可以找关系开张我的死亡证明。”反正我现在是展冉,以后也会一直是展冉。   “方小冉你过份了。”江泽下巴微扬,脸上挂着我分辨不出真假的温怒,“我大好的年纪怎么就死老婆了?”   我屏住呼吸不知所措的看他,他神色一缓笑了,起身,“逗你的。不急着走就去我艺廊看看吧。走,请你去吃饭。”   我坐在原地没动,还在诧异他脸色转变之快。   江泽回头催促,“走啊。对了,可以帮我给最近新到的几件玉雕拍照片吗?别拒绝,你欠我人情你别忘了。”   “好吧。”我拎起包跟在他身后。   是人情,总是要还的。再说,就是不欠江泽人情,他让我帮忙我也要帮。   江泽走到外面拉开副驾驶车门,在我侧车坐进去时道。“别一脸为难的样子,我很挑,你拍的不好我不会用。当然,拍的好我会付给你相当的报酬。”   我系上安全带,看江泽俊朗的侧脸笑,“价钱比别人翻倍?”   江泽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笑道,“亲夫妻,明算帐。”   “……”   我原来以为江泽的艺廊是在江市,其实不是,是在北城。他这次回江市,为的就是接地几件玉雕。   简单吃过饭,江泽送我回了酒店。次日,我们两个带着那三件玉雕去北城。   江泽的艺廊叫海纳艺廊,位于北城新修成的城东商业圈中。占地颇广,里面的艺术品各种各样,包揽了各种形态材质,价钱也是从几千块到上千万不等。   艺廊刚开半年,还没什么名气,客人较少。几个艺术经理抱着文件游走在展厅里,细看展品。   强烈的归属感扑面而来,我仿佛回到了几年前混迹在画廊里平静又忙碌的日子。   我向一幅画作走过去时,江泽对一个小伙子摆手,“小吴,过来。”小吴接过江泽手里的保险箱,看着我笑道,“江哥,这位美女是……”   “你们嫂子。”我回过头去,江泽侧对着我,笑道,“不过我已经把她甩了。”   小吴看上去年纪不大,见我看过去哈哈一笑,对江泽道,“江哥,是嫂子甩了你吧。”   江泽轻斥,“别贫了,这是我专门请回来的摄影师。”   他回头看我一眼,指指身后的办公区,道。“你四处转,累了去那里,我办公室在那边。”   我点点头,他转身往办公区走。边走边对站在墙边,戴着白手套摆弄一件展品的女员工打了个响指,“王婷,上次那个公司谈下来了吗?让小李到我办公室来,还有秦小小,刘秒……跟着顾客就算了。”   王婷走在江泽身后走两步,哦了声,马上往相反的方向走。   没一会儿,几个员工跟在王婷身后走进江泽办公室。   好熟悉的场景。   如果此时有人出来叫方小冉,老赵让你去他办公室,我一点也不会觉得突兀。   他们开完会,我的摄影工作正式开始。   我以前照相都是自己想照哪照哪,想怎么照怎么照。猛的一接触这种平面宣传摄影,深觉自己功力不够。   好在江泽对这组宣传照要的不急,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去研究学习。   我在艺廊附近的酒店公寓住下,上网查了大量资料,没事就去艺廊查看摆位采光。上手实练。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我仿佛成了艺廊中普通的一员。也终于,在飘雪的时候,我拍的那组照片得到专业人士的认可了。   我长松一口气,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可算是过关了。   闲下来四处转了几天,江泽终于忙完艺廊的事,约我出去吃饭。   约在西餐厅,烛光晚餐,气氛很好。   侍者倒完红酒退下去时,我问江泽离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江泽说没有证件没法办离婚证,让我想办法出个证明证明我是我,然后补户口本。   我直接愣掉,“证明,我是我?怎么证明?”我是我还要证明?   “去户籍地,找居委会,熟人。”江泽道,“这个,可能得找方小乔……”   我皱眉,心中烦燥。我一听到方小乔这个名字就说不出的难受。耳边仿佛是咣咣的踹门声和她的吵骂。   手往包里摸药时,我才想起上次江泽把药拿走一直没还我。   对他伸出手,我道,“给我。”   江泽挑眉,“这个?”他把切好的牛排和我一刀没动的互换。   “不是这个,给我,你知道是什么。”我想吃牛排自己切,我长手了。   江泽哦了声,提起公文包,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我手上。   我看着那个书本大小的礼品盒再次愣住。   “生日快乐。”烛光下,江泽笑道,“本来想吃完东西给你,不过你现在要,就现在给你好了。”   “这是什么?”我很久没过过生日了,久到自己都想不起来。   “拆开看看。”江泽看我,双眸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我抿抿嘴角,把牛排推到一边,拆礼盒。   玻璃纸散开,打开牛皮纸,一股新书特有的芳香飘进鼻腔。   我抚开紫色绸带。把沉甸甸的书册捧在手中。   封面是我拍的照片,就是那张美国一号公路。不仅封面,这书册里面的每一页都是我拍的照片。   有我闲来随手之作,也有我拍的那组画玉雕宣传照。   “只那一组照片印刷成册有点单调,所以我没经你允许就用了一些你别的作品。”江泽优雅的把刀叉放下,对我举杯道,“今天正好出样本,所以借花献佛当你的生日礼物。”   我看他一眼,嘴角上扬,“真小气。”不过我喜欢。   这还是我拍的照片第一次登在报刊上,虽然只是艺廊里的宣传册……   拿起酒杯和他轻碰,我小小抿了一口。红酒缠绕在舌尖,只滑到舌侧就没了。   原来能喝酒时没在意,现在不能喝了还真有点馋。   吃完晚餐晚上九点。   出来时,对面影院上方的电子屏上显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我仰头看,笑道,“江泽,这不是你花钱打上去的吧。”   江泽和我一起仰头,笑道,“应该是商场活动。私人打上去的肯定要指明道姓。不然谁知道是谁给谁过生日?这么做的人。是个十足十的笨蛋。”   我对他竖起大拇指,有理!   “看电影去?”   我侧头看江泽,对他笑着摇头,“不,天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不用你送,离着不远。”展氏的企业,我都不踏入。   江泽点头,目送我离开。   走出几步,我回头对他仰仰手里的书册,道,“谢谢,我很喜欢。”   漫步回酒店已经快十点,到前台划卡时,前台妹子笑着递过一个小蛋糕来。   “展小姐,今天您生日,这是酒店送您的生日蛋糕。本来八点送到您房里,可您不在。”   现在酒店还送蛋糕了啊,我笑着接过,“谢谢。”   “不客气。用的新鲜奶油,展小姐要尽快吃。”   我对她点点头回房间。   本来想把蛋糕放冰箱,可一看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再加上晚餐牛排我没多吃,怕胃受不了……   我打开音乐,坐在沙发上抱着书册,边看边挖蛋糕吃。   甜甜糯糯,入口即化。   蛋糕不大,几口就吃没了。最后,我含着铁勺,品着上面的甜味思量。我要是打电话让前台再送一个上来,会不会显的有点不要脸?   和吃了半饱的胃抗争了会,我落败,给前台打电话问蛋糕是在哪里订的,可不可以再帮我订一个。   前台妹子吱唔了一会儿,道,“……展小姐,白天不是我的班,这样,我问一下,然后给你回过去。”   我说好,放下电话后去洗澡。   洗到一半开始瞌睡,听到电话响,我围上浴巾出去,坐在沙发上接起来。   “展小姐,我问到了,直接帮您订了一个。您是现在要还是……”   “明天吧。”我打了个哈欠,靠在沙发上合上眼睛,“我要睡了。”   挂掉电话,我合上眼。   混沌中,听到门开的声音。凛冽的空气迎面扑来,我精神了下,往起挑挑眼皮。   啪的一声轻响,眼前光线变的昏暗不明。   才辨认清眼前有个人影,我唇间一湿,呼吸被卷走。   “唔……”   我抬手用力去推,两下后合实双眼,手臂无力垂下。   “……happyrthday.”   ☆、120 拯救了整个宇宙的女人   睡的好沉,睁开眼时快十点。也就是说,我昨天睡了近十二个小时。   可精神却不好,有些木然。   靠着床头发了会儿呆,我下地去洗漱。   赤裸的双脚往地上一落,我心中微微一震,停下动作。   我脚落在柔软微凉的地毯上,而不是半尺外的家居拖鞋上。   这不对。   我每天睡前都会摆好拖鞋,睡醒后脚向下一伸就会穿进去。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偏了地方。   我扶额,昨天我是有点累,洗澡时就开始瞌睡。   然后……   前台电话。轻轻的开门声,关掉的灯,模糊的人影,霸道的深吻……   我捂住唇,连忙低头检查身上。   浴巾滚在被子里,我身上是裸的。身上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不适。   抓起睡衣套在身上,我穿上鞋去外面客厅。   门关的死死的,我吃完的小蛋糕和勺子随意摆放在茶几上,书册展开,摊放在沙发上。   一切都是我记忆中睡前的样子。   难道轻开的门和那个人影都是我的幻觉?   拍拍有些木的额头,我松下口气去洗漱。   转身时,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飘进我鼻孔。   我撂起衣袖细闻胳膊。   片刻,脸一寒冲进浴室,拔光自己用力冲洗。   折腾完自己,时间已近中午。前台送来我要的蛋糕时,我正在收拾东西。   北城我不能继续待了,我精神又在向不好的方向发展。我是时候去下一站或是回海市了。两个月,我想死何丽了。   明明是同样的蛋糕,我却再吃不出昨天的香甜。不过正好果腹,吃完后我退房离开。   去了江泽的艺廊。   江泽办公室门没关,我站在门口时,江泽正在伏案做策划。   一身简单的灰色休闲t恤,眉头微皱一脸认真。   岁月对男人特别优待。   三十岁的男人正是魅力四射的时候,而三十岁的女人已经逐渐衰老。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目光,江泽抬起头来。眸中的厉练在看向我时转成笑意,道,“你今天迟到了。”   我无所谓的耸肩,笑道。“以后都要迟到,你记得扣我工资。江泽,我是来道别的,我要离开这里了。”   江泽一脸惊讶,“这么突然?小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对他笑笑,说没什么。   我实在说不出口我要疯了,我总是在自己身上闻到余扬的味道。我不能让他继续影响我,我得走出来才行。   “昨天我的举动让你误会了?”江泽合起手提电脑,走到我面前道,“我就是给你过个生日,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和你无关,真的。还有,礼物我很喜欢。”拍拍背包,我笑道,“所以随身携带。”   “那你……”   “我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会烦燥。”我挠挠头发,再次对他伸出手,“给我吧。”   一定是这段时间没吃药才会再次出现这种幻觉,追根究底起来,江泽还真是罪魁祸首,他早点把药还给我不就没事了。   这次江泽没再说什么,回到办公桌后打开抽屉,把药拿出来放到我摊开的手心上。   “下一站去哪?”   我摇头,“还不知道。”   江泽叹气,“无论到哪,记得联系。我这边事有进展,会告诉你。”   我连连点头,倒水,吃药。吃完后对江泽摆摆手。向外走,“好了,我走了,去赶飞机。”   “今天就走?这么快?”江泽拎外套跟出来,“我开车送你。”   王婷捂着过来,“江哥。你电话。”一扭头,对我笑道,“嫂子,和江哥去约会啊?等下,等下,这电话特别急!”   我伸手掐在王婷脸上。“说多少遍了,我和他正在办离婚。江泽,你忙吧,我走了。”   艺廊里处处都好,人和气,事喜欢。唯一的不自在处就是这群孩子总叫我嫂子,一开始时我总会解释,次数多了会下意识的答应一声,知道他们叫的嫂子就是我。   如果不是江泽正在为我们离婚的事努力,我真会怀疑是他对我还有意思,是他让员工们这么叫的。   到了机场,我昂头看了会航班表。最后选择了去首都的机票。   何雪是何丽的心结。   她虽然从来不提不说,可内心里还是很惦记的。在回去前,我替她去看看何雪。   何雪过的好,何丽也会开心。   杨副总进去时何雪还是首都某大学一名大三学生,现在,她早毕业了吧。   在首都辗转两天。我摸进何雪开的咖啡店。上午,几乎没人。   能在后海开个咖啡店,也是不缺钱。当我和她说我是何丽的朋友,特意来看她时,她淡淡的哦了一声,放下我点的咖啡走了。   过了十几分钟,又走过来,坐在我对面道,“你能在她死后来看我,那和她关系一定好吧。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她恨我?”   我摇头,“我只听她说过她爱你。”   “爱我?”何雪冷冷一笑,“爱我就是留给我一笔钱然后去死?你给她上坟烧纸说,如她所愿,孩子我打掉了,开了个咖啡店,按她给我规划好的日子生活。你问她能不能回来,能不能回来!”   她红着眼,骂了句,“操,他妈的。”   离开咖啡店,我给何丽打电话。在她睡意朦胧时,闲聊,然后似无意的道,“何丽啊。你有没有想过和何雪联系,让她知道你没死?”   电话对面哈欠连天的何丽没了动静,好一会儿,道,“你在她那里?”   用不用这么聪明!   我咬唇不语时,何丽问,“她还好吗?”   我靠在后海岸边的护栏上,跃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往咖啡店里看。   柔弱长相的何雪穿梭在来客之间,时不时爆句粗口,一脸的浑不忌。语气,模样学何丽学了个十成十,可行事做派却没有何丽的洒脱。   我舔舔唇。转身看着白茫茫的后海笑道,“挺好的,孩子打掉了,开了咖啡店,生意还不错的样子。”   挺好的,你走后,她模仿你的痕迹,活成了你的样子。   “那就好。”何丽长叹,“她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不像我,脸上皮肤都松了。操,真松了。我得找时间去韩国做个拉皮才行……”   我大笑着挂掉电话,走到店里拍拍何雪的肩膀。   在她回头时,我道,“你姐姐说,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何雪一震,上下打量我几眼后骂道,“你他妈神经病吧,何丽都死好几年了!”   “活在你心里就好,像她爱你一样爱你自己。”无视她看疯子样的眼神,我扶扶眼镜融进人流。   首都多景点,我去年在这里过的浑噩。一处也没去过。如今有大把的闲暇时间,我把几处有名的地方全逛了一遍。   冬日,游客不似夏天时那么多,不过也不少了。   去爬了长城,看壮丽山河。去了故宫,看雪后美景。   去恭王府摸了天下第一福,听和珅神奇的一生。   和珅一生妻妾无数,却和发妻冯氏琴瑟和鸣。据导游讲解,这若大的恭王府,只有和珅和他的发妻冯氏居住,别的姬妾分住在恭王府附近的宅子里。要和珅夫妇召见,她们才能乘坐小轿从脚门进来。   冯氏一生运气极好。   她出身门名。是族中爱女,嫁于和珅时,正值和珅年少。死时,正值乾隆皇帝薨前一年,次年,乾隆薨毙,和珅落狱抄家。   也就是说,她走过了和珅所有的繁盛时期,被和珅宠了一辈子,被别人尊重了一辈子。   导游解说完毕,有个妹子笑道,“冯氏上辈子拯救了整个宇宙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顺心如意的一生?”   我举着相机对着拍摄楼宇下面的青紫万福,心中暗笑。   她真的顺心如意吗?   和珅是给了她很多很多,可那些是她想要的吗?也许,她想要的不过是和和珅粗茶淡饭厮守白头。   转过一个墙角,我轻笑出声。   我在想什么。   冯氏是幸福,顺心如意的。生在那个时代,和珅已经给了他所有能给的一切。   恭王府里面有卖天下第一福字画的,价钱从几十到几万不等,买的人络绎不绝,皆想把这份福气带回家。   我选了一幅字画,打算回海市后让人带给展老爷子。别管价钱几何,总的来说是我的一番心意。   抱着那幅天下第一福往恭王府外面走,我突然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笑了。   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我刚想到展老爷子,他就把电话给我打过来了。   接起电话,我笑道,“爷爷,这个时候你不是在练功吗?”展老爷子迷太极。   “方小姐,我是郝忠。”   我定在原地,不确信的道,“郝伯?”   “是,”他道,“是我。方小姐,不知您是否有时间,过来老宅一下。”   “去老宅?”我原地转了个身,抬头看恭王府的匾额,“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北京,过不去。展老呢?”为什么是他给我打电话?   郝伯微微沉呤,道,“老爷子病的很重,想见你。”   我愣在原地,好一会笑出声来。青天白日,我竟然听到了笑话!   “不可能,我昨天还和爷爷通电话,他怎么可能会病。他身体那么好,他……”   “方小姐,”郝伯打断我,道,“你没看新闻?”   新闻?   我返回页面,划开屏幕,一条新闻大咧咧的躺在推送栏里。   今日凌晨,美宝国际现任总裁兼代理董事长展建华于美宝国际总部大楼跳楼自杀,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跳楼,自杀?   我脑中一片空白,呐呐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这太突然了!   “方小姐,老爷子受了很大刺激,当时就晕过去了。他醒来后第一句话就说要见你……你看?”   “给我一天时间,我马上回苏市。”   ☆、121 签字   八个小时,我预计要一天才能完成的行程被直升机提前到八个小时。   我乘坐的车驶进老宅时,天边还挂着当天最后一抹阳光。几丝闲云浮在青花瓷色的天空上,被那抹阳光染成橘金色。   别墅,喷泉,花园,回廊,穿梭其中的生活助理,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平静,却又透着不可言喻的凝重。   郝伯已经在别墅前等候,脸上很平和,看不出丝毫异常。我下车向他走过去,张张嘴想问展老爷子怎样了,他一伸手。轻声道,“方小姐,这边来。”   几个进进出出的生活助理停下脚步,退站一旁让路。   我深吸一口气,提步跟在他身后。   五分钟后,郝伯引我进到一处书房。他敲敲门,在里面传出回应时,推开门,请我进去。   我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对郝伯挑挑嘴角走进书房。   在直升机上,我一直觉得展老爷子要大不好了。就连走进老宅那一刻,都认为自己会见到一个躺要病床上,形似枯木的老人……   现在,他能在书房里见我,郝伯会放我一个人进去,说明展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糟。   书房很大,装修的古香古色,很是雅致。   外面的小会客室里放了一组藤椅,煮茶的器具,玉石摆件,青花瓶插。在满屋子价值不菲的摆设中。挂在东墙上那幅《松鹤图》突兀异常。   我画的,技艺差到不行。我当时是哪来的信心把它送给展老爷子的,也亏的展老爷子把它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我从那幅画上收回视线时,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传来一声沉重的轻叹。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展老爷子就坐在转向落地窗外的旋椅上。   “你坐。”展老爷子出声,语气平静,带着冷意。   我在办公桌前坐下,问,“爷爷,您身体……”   旋椅转过来,展老爷子看着我道,“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目光落在展老爷子身上,我心微微震了一下。   这两年。我见过棋盘上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展老爷子,见过落寞悔过,懊悔不已的展老爷子、见过开怀大笑、悠闲品茶的展老爷子。独独眼前这个脸上带着肃严之气,目光凌厉如刀的展老爷子。   他身上的气息和余扬暴怒时相似,却又有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沾染过血色,几十年风霜磨练出来的。   只两眼,我错开目光,揣在心中的担忧在一刹那间变成畏惧。   “爷爷,您节哀顺便。”   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对于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来说太过沉重。   “哀?”展老爷子缓缓道,“我不哀,我高兴。”   “……”   我一惊,抬头看展老爷子。   展老爷子直视我,声音微扬,“我高兴我养了个好孙子,在心狠手辣这方面,他比他二叔有过之而不及!”展老爷子手中拐棍在地板上重重一磕,怒道,“他二叔再荒唐,再攻于算计,也没有对自己的血脉至亲下手!展寒阳他好,他不愧流着展家血,他做到了!”   展老爷子的声音明明不大,却震的我耳膜直痛。   寒意随着他的话爬上后背,脖侧,头皮,没一会,全身都冻的麻木了。   展建华跳楼自杀和余扬有关?   这不可能,余扬虽然一直对他父亲不亲又颇有微词,可那毕竟是他生父。他再冷血,也不至于对他亲生父亲下手。   “你不信?嗯?”那声嗯微扬,满是不质问。   我咽下一口吐沫,摇头,“爷……展老,我不知道。我对展家的事不了解。您今天叫我来……”   展家的恩怨我没兴趣,我来这里是因为挂念一个对我帮助颇多,很疼我的老人。   如今看来,我似乎是来错了。   “我叫你来,”展老爷子从桌上拿过一件文件,递给我道,“是为这个。”   我接过来瞄一眼。再次震惊。   美宝国际的股份转让书,展老爷子,转给展冉。   “爷爷,无功不受禄,这个我不能要。”   “这不是给方小冉的。”展老爷子道,“这是给展冉的。展家子孙,不论男女。都会得到美宝国际百分之五的股份。”   “什么意思?”我把那份股权转让书推远,似毒药一样不敢沾手。   什么展家子孙,什么美宝国际股份,他在说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签了字,”展老爷子推过一只水笔,“你就是我兄弟流落在外的孙女,被正式认回展家的展家子孙。”   “可我不是!”我虽然现在叫展冉,可我是方小冉,我不是展家人!   “我说是你就是。”展老爷子展开文件放在我面前,起身走到我身侧,把水笔拧开再次递给我,“你对他还报有期望?还想和他在一起?”   我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   “那为什么不签?这份文件,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展冉……”   “我不是展冉,不是。”   我想起身,却被展老爷子按着肩膀坐下。   “你既然不想和展寒阳在一起,那签不签这个字,是展冉还是方小冉,对你有什么区别?”   “我没想和他在一起。可我为什么要签这个字。展老,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回头,直视展老爷子。   一个名字到另一个名字,背后是数以亿计的资产,在他口中竟然是没有区别。   那还有什么是有区别?   展老爷子低头看我,把笔塞到我手中握紧,“……冉冉,我不想做什么。你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是对我未能出世的重孙的补偿。”   “……”   我回头,视线落在那份股权转让书上。   只要签字,我就是展冉。只要签字,我就家产亿万。而且就如展老爷子所说那样,这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方小冉有什么?   她除了有两段荒谬的婚姻,一个死在腹中的孩子,一个声名狼藉的名声外,还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   五分钟后,展老爷子唤人进来。一个上了年岁的女人走到到我身前,恭敬的道,“二小姐,我带您回房。在记者招待会召开前,您要一直住在这里。”   我抬头看展老爷子,他已经坐在转椅上,拿着那份股权转让书转过身去。   我起身,跟在那女人身后出门。   她道,“二小姐,你可以叫我芳姨,我是展宅的内管家。”   我手心被汗水浸透,心肺一阵阵发麻。脑中恍惚。分不清眼前一切的真假。   “不要叫我二小姐。”我不是。   “好的,”门在我眼前轻轻合上,芳姨对我轻声道,“二小姐,请随我来。”   我在她的引领下转身,一抬头,看到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走过来余扬。   最后一抹阳光消退,他的身影在光影变化中飘忽不定。几步,走到我面前。   区别于展老爷子的盛怒,余扬神态说不出的放松。就像是沙漠中久行的人,在濒临绝境时踏上了绿洲一样。   芳姨对他低头,道,“少爷。您回来啦。”一扭头,催促,“二小姐,我们走吧?”   余扬目光在我脸上扫过,“二小姐?”   我微微后退,靠在墙上。看着他,没有说话。   “呵。”余扬轻笑一声,拧开书房的门,和我擦肩而过,“爷爷,我回来了。”随意中带着亲切。   “啪!”碎瓷声。   “老人家不要太动怒,对身体不好。”余扬回头,对芳姨道,“十分钟后。叫人来收拾。”   目光,再次从我脸上扫过。   “展寒阳你好样的啊,”展老爷子怒气爆棚,“你!”   “为了奖励我,所以你换玩法了?”余扬手轻轻一推,门合死,声音隐隐传出,“……你觉得我会在意?”   “你一定要离婚?”   “老爷子,季家没用了。”   芳姨轻碰我胳膊,“二小姐,请跟我来。”   我浑噩的跟在芳姨身后,直到被领进一间房间坐下还回不过神来。   展老爷子盛怒,怀疑展建国的死和余扬有关。可在余扬回来后,他第一句问的却是余扬离不离婚。   天。好乱,这都什么和什么?   展老爷子要认我回展家,是以为余扬对我还有意?   荒唐!   以余扬的性格来说,如果不是真放手了,怎么可能不把我捉回去。刚才那短暂的相遇,他又怎么会那样淡然。   仰躺在床上,我瞪大眼睛看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水晶吊灯,心中乱到往嘴里塞了两次药才稍稍平静。   半个小时后,芳姨叫我出去用晚餐。我拒绝,她好脾气的道,“二小姐,让大家一直等是不礼貌的。”   我落败,起身跟在她身后去餐厅。   人还真齐!   脸上无喜无怒的展老爷子,展老太太。端坐的展建国夫妇。互看两眼的展明毅夫妇,红着眼圈的展建华遗孀季梦容、低着头的展思柔,当然,还有一脸淡漠的余扬和看到我时满脸惊愕的季林桐以及一大一小两个粉嫩嫩的孩子。   展老爷子坐长桌主位,十几口人分坐在长桌两侧,气氛很是低沉。   我在芳姨的引领下到座位坐下,左手边是展老爷子,右手边是余扬,对面是展老太太。   坐下后开始上菜,众人皆闭声不语,安静进餐。   我如坐扎毡,手心直冒冷汗,握着刀叉食不下咽。就算不抬头,也能感觉到十几双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扫荡。   备受煎熬半个小时后。展老爷子放下刀叉,众人纷纷结束。他目光森然的扫了眼众人,清冷出声,“建国,明毅,寒阳留下,我有事说。别人都散了吧……”   被点名的三个人整襟正坐,其余人纷纷起身离开。   我如获大赦,站起来离开。出了餐厅才走出十几步,遇到站在回廊上的展思柔。   她歪头看我,眼中带着我看不明白的意味,“我应该怎么叫你呢?叫嫂子吧,老爷子认你回展家当亲孙女了。叫姐姐,你和我哥又是合法事实夫妻。”   我沉下气息,道,“你可以什么也不叫。”   展思柔下了回廊,边走边叹,“那多没礼貌……”   我跟在她后面,直奔核心,“所以,展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她站在路灯下,道,“就是,和你谈谈划到你名下那百分之五的股份。”   ☆、122 信吗   我隐约猜到展思柔找我会说我被认入展家的事,却没想到这么直奔主题,直接谈到股份。   我挑唇,从她身边慢步走过,偏头问,“哦,你要帮我打理吗?还是会出个好价钱收购到你自己名下。”   “你知道这不是你的。”展思柔眼眸闪亮,引我走到一块空地,停下,“拿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会付出代价的。”   不远处,是个小型的儿童游乐场地。   几个生活助理护着展家最小的两个公主玩,季琳桐不远不近的坐在凉亭上。   “所以呢?”我收回视线,看向展思柔。   展思柔是利落的短发,柔美中带着帅气。她五指在额发中梳过,对我道,“我会给你一笔钱。”   我笑,“和那百分之五股份相当的钱?”那要几个亿?   “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你拿不住。”展思柔正了神色,道,“可我给你的就是你的。这一辈子,你都不会为金钱所碌。”转而,一笑,“你挺不愿意看到我哥的吧?你说,我哥会不会因为这百分之五的股份,对你回头?”   柔和的路灯光下,展思柔眼眸熠熠生辉。   “如果你心中想的就是和我哥重修旧好。那这些话当我没说。”她耸耸肩,“我会,祝福你们的。方小冉,嫁进豪门的,方小冉。”   原来,名门淑女的脸上也会露出如此嘲讽的表情。原来在利益面前,所谓的血脉亲情全是假的。原来,一个人的死,并不能让私下的争夺减少半分。不,只会更多!   这就是,豪门。   我突然笑出声来,在季林桐向我看过来时,对展思柔道,“展小姐的提议真的很合我心意。说真的,没有什么比待在你哥身边更痛苦恐怖的了。”   眼见展思柔眉头微微舒展,我笑着说下去,“不过,只怕不能如展小姐的意了。”   “你会被撕碎的。”她轻动薄唇,道,“方小冉,希望给你收尸的人能找到一块完整的尸块。”   说罢。她对韩晴和展思柔走过去,叫了声二嫂。   季琳桐笑着站起来,把展思柔拉过去,又对我摆手,“小妹,过来坐。”   我嗤笑一声转身,重新走上回廊。谁是你小妹?恶心!   展思柔说的没错,那从天而降的股份会让这群狼把我撕碎。而我,全然没有回手之力。   夜幕下,我延着回廊速走很久。直到走出一身薄汗,才叫住一个生活助理带我回住处。   柔床高枕,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夜半坐起来吃了两次药,才算勉强合上眼睛。   两天后,警方调查结果出来。   展建华系酒后失足滑落,有监控为证。   至于别的,就不是警方调查的范围了。就算是,这样的豪门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插手的。   展家上下对于这样的结果似乎早就猜到,又或是,这样的结果本就是他们给出。   接下来,是办丧事。   整个流程由余扬亲力安排,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一处不完美庄重。虽然出现在电视杂志上的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还是被媒体大力宣染的写成美宝国际副总裁展寒阳一直未能走出哀痛。   报道词藻华丽,写了身为人子,让慈父安详直走完最后一程是展寒阳毕生所愿。相信,已过世的展总在天看到亲子为他所做的一切,会倍感欣慰。   追悼会休息室的卫生间里,我看着这条新闻疯笑出声!   哀痛?安详?倍感欣慰?   这篇报道全文连标点符号加起来一共三百七十二个字符,我看出了三百七十二组讽刺!   门被轻扣两下,我收了笑,换上一脸冷漠推门出去。   门外,季琳桐磨牙道,“注意形象。我不管老爷子如何看重你,你又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总之,你现在代表的是展家。如果让记者抓到一丝一毫负面新闻,我就……”   “你就怎么样?”我靠在门上。看着季琳桐冷笑,“把我赶出展家老宅?”   以前没有和季琳桐站的很近过,此时才发现她身高比我短那么一点点。   江南妹子果然小巧。   扶着门框站直,我以身高碾压她,微微俯视,“怎么,敢站在这里大呼小叫。是离婚协议书不用签了?”   季琳桐脸刷的一下变的惨白,眼中流出恨意。片刻,退后两步对我道,“你以为,我签了离婚协议书他就会承认你?你不要做梦了。”她嘴角挑起冷笑,“你不过是个替身。他在抱我时,知道抱的是我。而在抱你时呢?”   季琳桐扬手推门。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看到的是别人。”   我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痛的我身上一颤。   手指夹在门缝里,想抽出来又卡的死死的。   季琳桐含着一丝冷笑继续合门,我仿佛听到指骨在门缝的撵动下咯吱做响。   心焦的扬起左手,我用尽所有力气狠狠扇了季琳桐一耳光。   她被那股力道带的踉跄一步后退,终于把门松开。门后弹砸在墙上。发出“呯”的一声。   “你敢打我!”她扶墙站稳,捂着右脸不也置信的对我道,“从来没有人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我从门缝中抽出手。   无名指和中指的第二个指节红中带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充血。   放在唇前边往上呼气,我边道,“怎么,你以为刚刚在做梦?用我再打一下提醒提醒你这不是梦吗?”   不再理她。我转身向外走。卫生间虽然就在休息室内,可和正厅还有个小门廊。   我刚走到那里,肩膀被猛的扳住,拉回。随即,一只手掌带着残影向我右脸挥来。我心中一惊,向后一仰……   本来空旷的空间凭空出现一堵肉墙,正好阻碍了我后仰的动作。   可耳光也没打在我脸上,季琳桐的手腕被一只手擒住,正好停在我脸侧。修的圆润的指甲碰在我皮肤上,微凉。   季琳桐往回抽手,指甲在我脸上一划……   “寒阳,疼……”她拧眉,撒娇,“你快松手。”   余扬的声音从他胸腔震在我后脑。“你们闹够了吗?”   “是她先动手的。”季琳桐看着我,把自己右脸显出来,“你看。”   “你先动的手?”他呼吸落在我耳侧,成功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侧身,从他怀里退出站到一旁,看着眼前这对夫妇冷声道,“对。今天这样的日子我闹事,展先生可以把我驱逐出会场了。”   “为什么?”余扬看着我,问道。   我手痛的揪心,微微偏头,皱眉道,“看你们不爽行吗?”   余扬定定看我两眼,松开季琳桐的手对她道,“去上妆,外面有记者。”   季琳桐愤愤的瞪我一眼,绕过余扬出去了。   我甩甩手跟在她身后,却在经过余扬时被他拦下。他手臂支在墙上,问,“信吗?”   “什么?”我忍着不呼吸,不想闻他身上的气味。   “我杀了他。”   我看着他手腕西服上的袖扣,沉默。   展建华最后见的一个人是余扬。这是展家人都知道的事,不然展老爷子也不会爆怒到晕倒。   可如果说是余扬杀了展建华……   我摇头,“不信。”我是恨余扬,他的所做所为也让我无法忍受。可杀父……我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余扬胸膛起伏两下,沉声笑了。   “现在我信了。”抬头看他一眼,我推开他手臂走出去,“因为你就是个变态!”   能在自己生父追悼会上笑出来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追悼会繁杂而长,那些长在财经板块看到的社会名流差不多都到了。余扬站在主位,旁边是季琳桐和展思柔,其余亲眷皆站在后面一排。   迎礼还礼送客……   一个下午站下来,我腰酸背痛,黑丝手套里的右手手指已经肿的像是小红灯笼一样。   追悼会结束后,余扬和季琳桐留下送展建华最后一程,其余人乘车回了展家老宅。   车还行在路上,关于追悼会的新闻就出来了。   呃,内容有点……诡异。   竟然不是写余扬怎样哀痛或是都有多少商业大亨来参加。而是写,展家小儿媳季琳桐浓妆出席追悼会。   不尊,不敬,不孝。三顶大帽子扣下来,把季琳桐批的一无是处。   且控诉,当初展寒阳迎娶季琳桐展老爷子本不同意,是展建华和季梦容从中撮合所以才成就世纪良缘。   主楼客厅中,展老爷子当着所以小辈的面摔了展老太太递过去的茶盅。然后,捂着胸口坐回到藤椅上。   展老太太摆手让大家散了,轻抚他前胸,道,“今天这事是琳桐不对,是她不知深浅了。”   展老爷子推开她手,沉着脸上楼。   走出客厅,我捂着胸口深呼吸。明明,空气很清新,心中却依旧沉的厉害。   展老爷子心情不好,所以晚餐显的随意。见展思柔不吃开车出了老宅,我也说了句不吃了转身回屋。   回到房里,我找生活助理要来医药箱,用剪刀把勒进手指里的黑丝手套一点点剪掉。忍痛摸摸,没破皮也没伤到骨头。   从冰箱里拿出冰块敷在伤处,稍稍缓解了痛梦,我心中的燥意也随之减轻。   望了几眼天花板,我摸出来看。   好几条信息,何丽问我什么时候回海市。江泽问我什么时候回北城,有好事。   回北城?   我单手有气无力的打字,“怎么,离婚的事有眉目了?”   他发过来三个点,沉默好一会,回,“这算不上好事。”   我挑眉时。他又发来一条信息,“你有出售摄影作品的打算吗?”   “嗯?”我道,“什么意思。”   “是这样,有人看那个玉雕的宣传册,没看上玉雕,看上你拍的照片了。说如果你有意出售,可以面谈。”   还有这种事?   微合的门被轻敲推开。芳姨送进一杯牛奶来,道,“二小姐,不吃晚饭对身体不好。您喝杯牛奶吧。”   我连忙起来,笑着接过来说谢谢。   芳姨看到我手指,惊叹一声,“二小姐手伤成这样,我给你叫医生吧。”   “不用麻烦,小伤,明天就好了。”一叫家庭医生,整个老宅就都惊动了。   “那好吧。”芳姨没强求,“牛奶趁热喝,如果饿了就吩咐厨房做吃的。”   我仰头喝下半杯温牛奶,笑看她离开。她给了我尊重。我就要回以敬意。   把牛奶放到一旁,我继续和江泽聊天。   江泽发来语音,说如果我真想靠摄影吃饭,可以拜个名师。   “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如果你真有意,我可以介绍个老师给你。不过,要出国。”   我揉揉耳窝。想了下,道,“学习有费用吗?”我在美国是有老师,不过不是什么名师,我仅仅是学会怎么照而已。   “当然有。你可以签我艺廊。”江泽发语音道,“学成后,两年内,你的所有作品都要归我。当然,我会看在熟人的面子上给你很高的提成,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想。”   手指隐隐的痛,痛的我脑中有些木。把放到一旁,我去冲了个澡。拧开头发坐回到床上,翻开那本书册看。   我拍的照片,真的可以卖钱?   我含着痛的火辣辣的手指。一页一页翻看。才看几幅,门被无声打开。冷气袭来,我向门口看去。   余扬手搭在门把手上,正侧身进来。他瞄我一眼,道,“多大了还吮手指?”   门一合,很自然的松开领带,卷起袖口往浴室走。   我僵在床上,直到他拿着毛巾擦手,顶着微湿的额发出来,才把手中的书册砸向他!   “滚出去!”我沉声怒喝,“这是我房间。”   书砸在余扬胸前,啪的一声落地。   ☆、123 你能不能别在我脑子里走来走去。   我咬牙切齿的瞪余扬,余扬眼带惊愕的看着我。   片刻,他微微弯腰,把那本书删捡起来。翻看两下,嘴角一挑笑了,“你拍的?进步很多……”   说罢,把书册放到电视墙下的矮柜上,转身走到冰箱前挑挑拣拣,拿了瓶矿泉水出来。   拧开喝一口,走到窗前挑开里层水蓝色的薄纱,把外面那层米色的厚窗帘拉上。   而后,又站到空调前,把去湿模式打开……   我视线粘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身影在房间里四处游荡。他的一举一动,像极了在爱尔兰时。   睡前他会晃荡房间各处,把所有不妥帖的地方打理妥帖。   “这么看我干什么?”余扬坐在窗侧的沙发上,低头打量自己身上,“我哪里不对劲?”   查看一翻。他坐直把外套脱掉,搭在椅背上。   我绻起双腿,左手插进头发里,满心无力的看他,“展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余扬身后一仰。四肢舒展的靠在沙发里,道,“不想干什么,就想这么坐一会儿。”   “那你能回你房间去坐吗?”我道,“这是我房间。”   余扬双手在小腹上互叠,食指轻敲,温和的笑道,“你看,在老爷子的设定里,你流落在外近三十年,刚回到展家需要照顾。我身为哥哥,来妹妹房间里坐一坐,说会儿话,增近一下兄妹感情,似乎没什么不对。”   “你到底想干什么!”   左手微微用力,我用后脑传来的痛感压抑越来越烦躁的内心。   “我不是说了。”余扬依旧挂着那幅风清云淡的表情,“就是来和你聊天。”   我深吸一口气,闭眼吐出。   “聊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吗?”这是他出现在我房间。做出和以前一样举动的原因?   应该是,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股份,”余扬抬手揉捏了下眉心,疲惫的叹道,“你知道他把股份给谁了吗?”   他?   谁?   听不懂余扬在说什么,我接不下去话。   “他立了遗嘱,把他名下的股份平分给了除我之外的所有展家人。”   我终于听明白,余扬口中的他是展建华。   “这样一分割,想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再聚集起来,难于上青天。”余扬右手轻按太阳穴,眼睛盯着一处一动不动,“而我现在还拿不准展明毅手中有了多少私股。三天后公司董事会,会重新推选美宝国际亚洲区执行总裁……”   “你说,我有几分胜算?在老爷子不再支持我的情况下。”他扬眸看我,“会不会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我一句也不懂。   “你说,他要有多恨我?”余扬收回视线,把握在手里的矿泉水放到一侧,一颗颗解腕上的袖扣,“不仅用自杀成功离间了我和老爷子,还给我扔下这么大一个难题。我还是他亲儿子吗?从小到大,只有老爷子把十七张亲子鉴定甩在我面前时,我得到了他的正视,愤恨的正视。”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就知道你不会有好下场。”   “其实我一直想得到他的表扬,所以我一直想做到最好。”余扬解开两颗领扣,右手支在下巴上,“可我发现想得到他的认可比得到老爷子的认可难多了。我考试得一百分,老爷子会说我真棒。他会哦,表示他知道了。我十四岁谈下第一笔生意,老爷子说不愧是我孙子,他漠然的把那份成交书混在一堆日常报表里。我想,一定是我还不够努力,不够好。所以我一直对自己严格要求。他上学时考试年级前五,那我就要年级第一。他十九岁进到美宝国际,那我十七岁就要去。他第一笔生意谈下三十万,那我就要谈到三千万。他勤勤恳恳,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那我就要工作十四个小时……可你说。他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厌恶呢?儿子这么优秀,他不是应该为此自豪吗?”   余扬坐直,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探寻。   我咽下口吐沫,道,“你,太过锋芒毕露了。”   老爷子是展家的大家长。余扬所做所为,遮住了展建华的光芒。如果只是在普通人家,展建华一定会为他骄傲自豪。可,展家不是普通人家,余扬的每一次超越,都要述说着展建华的平庸无能。   而做为一个财阀继承人。最不需要的品质就是平庸无能……   “是啊。”余扬耸耸肩,笑了,“长大后我也想明白了,可那时我肩上压了太多,只能扛着重担往前走。然后,我想明白一个道理。”   余扬站起身,向我走来,“展家人亲情太单薄,往上五辈全是商业联姻。所谓的家,就是一所房子。所谓亲人,不过是凑在一起吃饭的生意人。在这种情况下养育出的孩子,只会是感情缺失的下一代生意人。然后。重复上一代看似成功却又可悲的一生。”   我拄着身侧,盯着他向后退。可后面就是墙,我退无可退。   “……我的孩子,一定要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他平庸一世,我不会气恼轻视。他做出成绩,我会骄傲自豪。”余扬站在床侧,倾身过来,“就像普通人家那样,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年花甲退隐归家,年古稀子孙绕膝……我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我摇头。   他所说的一切都不高,高的是他所站的位置。在巨大的利益纷争下,想做到这些真的……   “可为什么我觉得很难?前面沟沟壑壑,跃过一道还有一道……”   他手抚在我耳侧,我后退一下,抬手去挡。   “怎么不叫医生?”他擒住我手腕,目光落在微微消肿的手指上。“还痛吗?”   我把手挣出来,看着他道,“你要说的话说完了?那你可以走了。”   我被他说的头晕脑帐,明明告诉自己要清醒,脑中却一阵阵的犯沉,现在是强撑着在听他说话。   这种感觉,真是……   “我会为此一直努力。”余扬轻捻指间,道,“不择手段,不记后果。”   “展先生,如果你再不离开,我要叫人了。到时,只怕丢身份的是你。毕竟我现在是你妹妹……”   “你要委屈下……”余扬再次正视我。   “你想干什么?”我警惕的看他,脑中警铃大作,“什么叫我委屈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名声毁的还不够?不仅新婚当天偷人,现在还和自己哥哥……”   “我算你哪门子哥哥?”余扬轻笑,“你根本就没签字。小冉,老爷子答应了你什么,让你不顾危险留在展家陪一大家子做戏?”   我心中一震,困意退下两分。   他居然知道我没签字,知道我在做戏!   错开他满是探寻的目光,我言之凿凿,“我签了。”   “签就签了吧。”他轻叹一声,手搭上我肩,“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你连吴用都玩不过,还妄想和老爷子合作?与虎谋皮的后果是自害其身,这道理你懂吗?”   “我想要什么你不是一直知道吗?”我甩开他手,仰头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离开你,和你再没有任何瓜葛。不管我在你心中是个路人甲,还是个替身,就算你真的有喜欢过我,我也不会再待在你身边。你尽管去追求你的幸福,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年花甲退隐归家,年古稀子孙环绕……展寒阳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没有通气去杀了你为我的孩子讨一个公道,可我也不会再被你利用哪怕一分一毫!我诅咒你,你想要的你一辈子都得不到。”   余扬眉心皱起。偏过头去,脸色煞白。   许久,他回过头来,问,“你困吗?”   我看着他冷笑,死死攥着伤手。用痛来支撑精神,“不。”他不走我不会睡。   “听话,睡吧。”他端起我喝剩的牛奶,递到我面前,“再喝些?”   ……   我看看牛奶再看看他,猛然反应过来。   “你居然给我下药!”扬手打翻牛奶,我指着余扬大声骂道,“展寒阳你卑鄙无耻下流,你就是个人渣!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你知不知道我闻到你的气味以为我疯了,以为我彻底疯了!”   怪不得我会睡那么死,怪不得早上起来时会在身上闻到他的气息。原来我没有憶症,是他真的来过!   “嘘,嘘……”余扬擒住我伤手,拉我到怀里紧紧抱牢,“别吵,名声。名声。你不怕别人听到?”   “你他妈就是个混蛋,”我挣不开他怀抱,狠声道,“你做出来了还怕别人知道!你放开我!”   “我不怕,你怕。”   “你放开我!你发春去找季琳桐,你……”余扬越抱越紧,我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余扬闷哼一声,抱着我的手臂往紧收了收。   他抱的越紧,我咬的越用力……   只一会,我身子发软,牙齿用不上力道。脑中发晕,眼前阵阵发黑。   “别闹。我只想抱抱你。以前都是等你睡着,今天想和你说说话……”   紧紧抓着他衣袖左手松开滑下,我合眼靠在他胸前。   “小冉,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别在我脑子里走来走去,又哭又笑……我会以为我疯了。”   ☆、124 你让我恶心。   牛奶我只喝了一半,所以整夜的觉我只睡了一半。   醒时是凌晨四点半。   调暗的台灯洒了一室昏黄,柔和了房间本来清冷的色调。梳妆台上闹钟嚓嚓嚓的走动,显得房间安静祥和。   余扬躺在我身侧,睡的正沉。头埋在我胫侧,呼出的气息落在我肩膀。右手轻握我伤手手腕,隔着被子环抱在我胸前。   热,后肩出了一层粘腻腻的汗,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累。   我深吸一口气翻身,和他拉开距离。他顺势贴上我后背,把手握在我腰间。   贴的更紧了。   我睁大眼睛看窗帘里那层水蓝色的薄纱,脑子很清醒,却空白的思考不了任何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贴在后背上那具胸膛起伏一下,呼吸长长呼在我耳后。   我没动,轻轻合上眼。   细吻落在耳上,像爱兰尔时他醒过来的每个早晨一样。   痒,我眉心微皱。   “早安。”他五指滑过我发丝。轻声呢喃,“九点,家庭医生来给你看伤。”   眼前光线一暗,眉心被揉了两下,“别皱,真丑。”   我攥紧伤手。在身后传来轻轻的关门身后,豁的一下坐起身来。   梳妆镜中,那个脸上无一丝血色的女人如鬼似魅。我和她对视片刻,双手抓头,疯了一样尖叫嘶吼!   声音荡在耳侧,震的大脑嗡嗡做响!   “咔嚓”一声,门被推开,芳姨带着五分轻视三分不耐两分隐忍的脸映在梳妆镜里。   “二小姐,大家还在休息。”   我停下尖叫,在镜子里和她对视,“如果我是在你家少爷身下大声叫床,你还会告诉我大家在休息吗?”   昨晚,我怎么会在她眼中看到尊重?   也许有过,可在经过余扬留下的一晚,就全都没了。就算他只是抱着我睡,什么也没有做!   “二小姐,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身为展家小姐,这番话您不应该说。”   我理顺抓乱的头发。回头看她,嗤笑出声,“他可以做,我不可以说。同样是展家儿女,芳管家的双标玩的很顺溜啊。”   “二小姐,请您注意言行。”芳姨的脸色和语气一起沉了下去,“少爷约了家族医生,九点来给您看手指上的伤,您应该起床了。”   合上门,她走了。   我着着合紧的房门爆笑出声,扬手将手里的枕头砸上去后,眼泪迸出。   “展寒阳,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把我毁了一次又一次,我恨你把我当成玩物把玩在股掌之间,我恨你对我装出来的所有柔情蜜意!   九点,家庭医生被叫进老宅为我看伤。他细致的检查我手指时,最新的一条娱乐播报推送到上。   前展总葬礼后,展副总展寒阳首次出现在海市分公司。其胫上带有青紫咬痕,似是……   点开,娱乐小编讲事实说道理,用展寒阳丧礼后回了展家老宅,直到今早才出现论证,那咬痕是季琳桐咬的。   文章最后写了一句:公公丧礼上浓妆艳抹,当夜又在丈夫身上留下咬痕,二年前的玉女影后如此“孝顺”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下面,成千上万的追评漫骂。   连季琳桐滚出娱乐圈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还有喊着脱粉转黑的。   也有维护的,说指不定是野女人咬的呢。媒体没搞清事实就随意乱写。   可惜,这样的评论只有几条,一发出来就被如潮的狂骂淹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为野女人的我举着大笑出声,全然不顾家庭医生和站在家庭医生旁边一个劲皱眉的芳姨。   我手伤的不重,没伤筋也没动骨。可手指还是被家族医生任性的包成了粽子。   傍晚时分,出外一天的展家人陆续回到展宅。   我坐在秋风瑟瑟的回廊上,看他们下车后温和亲切的相互打招呼,像真的感情很好那样述说这一天的所闻所见。   路灯亮起时,韩晴回来。   车在她身后开走,她才迈上台阶。就被带着一脸怒气的季琳桐给拦住了。   季琳桐这一天没迈出老宅一步,可也没出现在众人眼前过,连中餐都没吃。   此时的她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拦在韩晴面前扬手就把手中的茶水泼了上去。   展家吃喝用一切都讲究精致适量,那一小杯的茶水勉强打湿韩晴半张脸。   韩晴惊叫一声闭眼时,季琳桐反手一个耳光抽了上去。   “韩晴。别忘了你是展家大少奶奶!”季琳桐咬牙切默的道,“就算你找水军把我名声炒坏,让老爷子老太太对我厌恶至极,你依旧没办法嫁给寒阳!”   “你说什么?”韩晴没有还手,而是从包里拿出纸巾优雅的擦去脸上的水渍,“我一句也听不懂。怎么。你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惹老爷子老太太生气了?”   “呵。”韩晴冷笑一声,理理发丝,迈上一个台阶,对季琳桐道,“那你要去认错才行,不要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人,实在是有失教养。”   和季琳桐擦肩而过时,她又道,“对了,寒阳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他的孩子一定要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表妹。我有点不明白这句话,你能帮我解释解释吗?”   季琳桐脸色变得透明,用肩膀撞开韩晴,转身跑进楼。   韩晴冷笑,转身向回廊走来。从小台阶走上来,她站在我面前道,“都听到看到了?那你明白寒阳是什么意思吗?”   我仰头看韩晴。   虽然被泼了杯茶,可妆容却没花。挨了巴掌的左脸微微泛红,配上水莹莹的双眸显的楚楚可怜。   她对我笑,所以我也对她笑。   “知道。”昨天余扬告诉我了,“他会娶你,因为你们是相爱的。”   为了这个目标,余扬会不择手段,不记后果。   韩晴弯腰看我,眼中流出怜悯,“寒阳那么多女人中,我最可怜你。你不是最像我的,却是卷入展家事最多的。不过我也要谢谢你。有你晃在老爷子面前,我轻松很多。”   “大少奶奶,你在给我发邮件的时候,和现在是同样的心态吗?”我歪头看韩晴,道,“你对展寒阳在爱尔兰和我注册结婚的事又是怎么看的呢?”   “给你发邮件时我是有点慌寒阳娶别人,不过想明白就好了……至于寒阳和你注册结婚,”韩晴好笑的看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为了什么。那场戏里,只有你当了真……”   是啊,所有人都清楚,只有我当真,做了几个月余太太。   余太太是谁?余扬的妻子。   余扬是谁?注消不用的空名。   不远处,余扬的车闪着前灯停下。郝助理拉开车门,余扬迈步下车。   侧头往回廊上一蹩,他顿下,转身向这边走来。   韩晴侧过身去,对余扬笑了,“寒阳,回来了。”   余扬点头,“嗯,大嫂还没进去?”   韩晴脸上略略一僵,可还是撑住了笑容,“和小妹在这里聊会儿天,小妹心情有些不好。”   她偏头,抬手理理发丝。左脸上的红和白皙的脖颈成鲜明对比。   余扬浓眉微挑,看看她脸又看看我手,对跟在他身后的郝助理使了个眼色。郝助理心领神会,“我马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余扬收回视线,道,“外面冷了,都进去吧。”说着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先一步进楼了。   我对目光粘在余扬后背上的韩晴道,“你真的爱他?他要的东西你和我都有,无论是展明毅那边的消息还是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可你一样也不给他,逼的他只能费尽心思的到我这里来拿……”   “他怎么舍的我为难?”韩晴轻叹。   脱下那件外套。我递给她,“所以他只能叫你大嫂,即便是做戏,也要对我比对你好。”   余扬的身影消失在门里,韩晴才收回视线。她把外套接过去,笑的风清云淡。“他对着好的女人又岂止你一个,这点委屈,我受得了。”   我大笑,起身进楼,“真识大体。”   真自私!   余扬舍不得她为难,她却舍得余扬为她独自去奋斗。   也真看的开!   能忍受余扬左拥右抱。身边美女环绕。   不过也是,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和上百亿家产,她现在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晚餐是西餐,餐厅的偏厅里,家庭医生把我上午才包成粽子的手指一层层剥开。   看了眼里面的红萝卜馅,再次上药包好。   不远处,余扬叠腿坐在沙发上,视线粘在文件上,“沈医生,她手有没有二次伤到?”   “展少,并没有。”沈医生收拾好药箱,笑道。“其实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展小姐手指只是夹了下,多活动下有利于血液流通,有助于恢复。”   余扬嗯了声,郝助理送沈医生出去后,他抬起头看我。“可以活动,打耳光不在其中。”   “心疼了?”我问。打你爱的人脸上你心疼了?   余扬毫不遮掩的点头,视线又落回到文件上,“不要和她私处,无论怎么论她都是你嫂子,你要学会尊重。”   “哥,小妹知道了。”   余扬抬头,定定看了我会,扬手叫来芳姨。芳姨低下头,他道,“吩咐厨房,二小姐的牛排事先切好。她胃不好不要黑胡椒。鲜榨果蔬汁,蘑菇浓汤,甜点不要带巧克力。”   芳姨余光瞄着我,听余扬一项项安排完,转身去厨房。   展明毅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进来,坐在余扬对面,翘起二郎腿笑道,“二弟对小妹真体贴。”   “当哥的对妹妹好不是应该的吗?”余扬偏头看展明毅,眼眸精光一闪,“难道大哥对老爷子的决定有异议,想挑战下家主权威?”   “怎么可能。”展明毅向我看来,笑道,“血脉至亲,我也疼啊。”   我起身,远离战场。   展老爷子指缝里新漏出来的百分之五股份,成了可以左右他们兄妹三个胜负的关键。   展思柔说的没错,我会被群狼分食。可在被分食前,我会被捧到我想不到的高度。   入夜,芳姨再次送来牛奶。   我当着她的面喝的一滴不剩,把杯子砸在墙上。   躺在床上等药效发作时,余扬进来,洗漱,躺在我身侧。   余扬环住我,说,“离展明毅远远的,还有展思柔,他们对你动心思了。”   “和你有区别?”不一样为那百分之五的股份。   “不要离开老宅,不要离开我视线。老爷子在逼我认输,可我不能输。”   “展家让我恶心。”   “开过记者招待会,我带你离开。”   “你让我恶心。”   “……忍着。”   牛奶里没药,他酣睡整宿,我失眠一夜。   ☆、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金钱,地位,还有——GC   美宝国际的董事会和展家子孙认祖归宗的记者招待会定在同一天,区别是后者比前者晚两个小时。   董事会上执行总裁的人选敲定结束,这边正式开始。   展建华入土为安的第三天,余扬离开老宅,奔赴首都美宝国际总部。   余扬离开后,老宅内变的风云涌动。就如他所说,展明毅和展思柔都对我动了心思。   在他离开两个小时后,展思柔首先找到我。   区别于上次给我一笔钱,这次是给我一大笔钱一家公司。   余扬生母嫁到展家时,陪嫁颇丰。死后,这些产业有一部分被余家接手收回,而一小部分,归到了展思柔的名下。   其中,就有一家海外公司。虽然盈利算不上多,可对于出生于平凡人家的方小冉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小会客室中,她把公司的转让合同放到我面前,道,“这不比夹在我们兄妹之间好多了吗?签了字,股份归我,公司归你。身为展家子孙。就算我不伸手帮你,你的公司也饿不死。当然,你有需要时我还是会?力帮助的。”   我看着她笑。   是啊,她的提议真的是很好。   没准,过几年我还可以以展家二小姐的身份吊个金龟婿,人生从此开挂,走上幸福巅峰。   可……   “展小姐。你有多恨你哥?”我扶着茶几站起来,靠近展思柔,直视她水眸,“你是不是觉得,是你哥杀了你爸爸。”   到底是年轻,脸上皮肤吹弹可破,细腻白皙到一个毛孔都看不到。   展思柔眼中浮现伤痛,高昂起小巧的下巴,“这和你无关。”   原来,展家还是有亲情的。   比如,展建华和展思柔。   “我把股份给你了你就能赢?最多是和你哥平手吧,你哥是百分之十,你和我加的也是百分之十。就算你爸爸自杀前立下遗嘱分平了你一些股份,可你认为那一星半点的比得过你哥哥私下收的散股?”我捏起手指,道,“如果你哥只有这么一点点的能耐,会和你可爱的堂兄去博弈?你二叔一家已知股份加起来,已经超过百分之十五……”   展思柔下鄂绷紧,目光变的凌冽。   “在这种情况下,我把股份给你不是压错了宝跟错了主?”我坐回到座位上,对她笑。平静分析,“你是真正的展家人,老爷子的亲孙女,他们的亲妹妹,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可对于不识实务的我来说,面对的怕是不可预支的未来吧。毕竟,你们展家人那么小气,你说对不对?”   展思柔起身,拿回转让合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会后悔的!”   说罢,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开。   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着她的背景挑唇笑了,“我年长,尊一声姐姐。小妹,你如果真想展寒阳倒,不如把你的股份让给展明毅。只要你让给展明毅,展寒阳必倒无疑。我相信,”抬头看着展思柔一笑,我道,“咱们可爱的堂兄是不会亏待你的。也许,会给你一家公司?”   展思柔脚下微微一顿,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放下茶杯,我扭头看窗外的瑟瑟冬雨。   雨打琵琶,透心凉。   “郝管家,你要在门后站多久呢?”   郝伯从偏厅门后走出,站在我旁边笑了,“方小姐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我瞄了眼他黑色马甲左口袋里的怀表,道,“我听到你看表了。”   郝伯恍然一笑,“是的,方小姐,后天出席记者招待会的礼服送来了,请方小姐去试穿。”   我起身。“走吧。”   三套礼服。   一条水蓝色的单肩抹胸长裙,腰间是一条镶粉宝石的亮眼腰链。   一条黑白相间,略带俏皮的公主蓬蓬裙,配套的鞋子真的是水晶制成的,还有公主发冠。   一条黑色裸肩裙,线条简单流畅,外配一件白色的薄纱外套。   我从头试过。看镜子里的自己或端庄淡雅,或活泼靓丽,或妩媚性感。   站在穿衣镜前,我捏着胸口,把黑色礼服轻轻向上提,减少春光外泄。   帮我整理裙尾的店员笑道,“展小姐。就这样才好看。你再往上提裙子前摆就上翘了。”   她拿开我手,往下拉裙摆。才提上去的布料下滑,雪胸半露。   我抬手遮住,目光落在镜子里,看到斜站在门口的展明毅。   展家人基因三要素:俊朗,好色,渣。   展明毅没有任何意外的全占了。   和我在镜子里对视一眼。他站直身子走进来。站在我身后,双后握在我肩上,桃花眼四处乱瞄,“小妹应该多打扮打扮,比如现在,让我眼前一亮。”   抬手捂在胸口,我道。“那大哥要多送小妹几身裙子了,小妹刚回展家,缺钱的很。”   他手在我肩上揉捏,在我耳侧呵气,“我给。”   我寒毛炸起,抚开他手,转身靠在穿衣镜上,“大哥,我要换衣服了,还请你出去。”   “不急,我有事和你谈。”展明毅对店员摆摆手,道,“你一会再来给我可爱的小妹穿衣服。”   店员没有任何异议,“好的。展先生。”低头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我嗤笑,走到梳妆台前,和他拉开距离,“展先生,有话直说吧。”   这种言语上的调戏真幼稚!   “卖给我。”展明毅站在我面前,道,“我收购你手中那百分之五的股份。”   我挑眉,“收购?”   “对。”展明毅道,“市值多少,我就给你多少。小妹,那些钱的利息都够你活一辈子了。”   “听起来真诱人。”   “小妹也真诱人。”他走过来,双手拄在我身侧,目光从我脸上滑落到我胸口,“卖吗?”   “不卖!”   “小妹是不是理解错了?”他视线又从我胸口滑到我脸上,和我对视,笑了,“我说的是股份。”   “大哥,”我微微偏头,错开他的呼吸,“小妹说的也是股份。”   “没有人会比我给你再高的价。”他捏过我下巴。让我和他对视,“包括展寒阳!你难道看不明白他现在对你的好都是装的,他的目的是你手中的股份?等你真转给了他,你还有什么?给我,你最起码有钱。”   “对啊,他对我的好都是装的,他真正对着好的另有其人。”我直视展明毅,笑的无比灿烂,“大哥,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展明毅手下用力,我痛的皱紧眉头。   “看来,大哥知道是谁。”   展明毅眼底闪过阴狠,肩膀紧绷。片刻,手上慢慢缓力,笑了,“小妹真是伶牙俐?,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是能挡得住刀还是挡得住枪?人死,如烟散。”   “大哥这是在威胁我?”   “怎么敢?”展明毅松开我下巴,拇指轻揉,四指弹琴般从我脖胫滑到肩膀,“就算老爷子老糊涂了,你也是他心头好不是?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把股份给了你,你又基于什么原因死握着不松手……小妹,”他手握在我腰上重重一捏,“我都希望你能真正做到不松手,不给我可以,但也不要给任何人,特别是展寒阳。不然……”   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杀意,我脸上一寒,绷直后背。   “怕了?怕了就听话。”展明毅低头,贴在我唇上,道,“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金钱,地位,还有高潮。”   他吻深,舌头翘开牙?伸进来,舔在上鄂。   我紧紧扣住身后梳妆台,合紧牙关狠狠咬下去。像是在咬一条恶心的虫子,血腥味瞬间爆满口腔。   展明毅一下子推开我,一耳光扇在我脸上,“婊子!”   力道很大,我被打的头偏到一次。耳中嗡鸣,连沉重的实木梳妆台都跟着晃了两晃。   呸出口中的血,我看向爆怒的展明毅,“大哥是要和我玩乱伦强奸的戏码?那得叫几个观众来才行。”   回身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部用力砸在地上,我道,“来啊,让我比比看是你厉害还是展寒阳厉害!”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扣门,芳姨声音传来,“二小姐……”   “展先生,展小姐。”   展明毅对着试衣镜抹掉嘴角血渍,回头对我冷笑,“还爱着他?知道吗,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我沾过手他就不会再碰。”   “是吗?如果你不顾忌展家大少爷的名声,那就来啊。反正,我没什么名声可言。”   展明毅不顾门外声音,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回手握住修眉刀,瞪着他牙关紧咬。   展明毅重新站在我面前,顶起我下巴,贴着我耳边道,“记住我的话,握紧你手里的股份。不然,你以后的人生就好玩了。”   我挥出左手,眉刀滑过他手背。   展明毅倒吸一口凉气,猛的后退一步。低下头时,手背渗出血渍。   “你!”他再次扬起右手。   “二小姐,我进去啦!”芳姨拍门大叫。   展明毅压下火气。理理衣襟,转身开门出去。   芳姨和他擦肩而过,一抬头,速度极快的把门关上,将其余人拦在门外。   “二小姐,您……换身衣服吧。”   她把头低下去,不再看我。   我侧头看向穿衣镜。   里面那个女人握着眉刀。礼服下滑,几乎露出整个胸部。发髻散乱,落在耳侧。右脸上一个巴掌印,脖子上还有划痕。下巴上一点青,唇上还沾着血色……   一副抗争不过,刚被狠狠蹂躏完的样子。   扔掉眉刀,我双手揍脸大笑。笑着笑着停住,一脸漠然的去里间换回牛仔休闲。   出来时两个助理正在芳姨的指挥下埋头收拾一室的凌乱。芳姨对我道,“二小姐,老夫人要见您。”   展老太太?   我住进老宅这么久,她一直对我不闻不问,现在终于被惊动了?   我指指火剌剌疼的左脸,对芳姨道,“我能先处理一下再去吗?”   芳姨低头。不语。   ☆、125 不要脸了后,我有所向披靡之势!   那就是不能。   跟在芳姨身后,我进了专属展老太太的地界。   展老太太在英国长大,是真正的名门淑女,衣行住行处处彰显着贵族做派。   曾经听郝助理说过,她虽然嫁到展家几十年了,可一些生活习惯还是英式的。比如,英式管家,英式家庭管理,英式的叫法。   展老爷子就不同了,他是军人出身,不讲那一套,所以老宅里的打理外事的佣人一率叫助理,连跟在他身边侍候了几十年的郝伯也是叫他老爷子而不是老爷。   貌合神离了一辈子的老两口。   展老太太的地方处在老宅的偏南方向,平时她的起居饮食都在这里。芳姨把我带到小楼门口就离开了,一个穿着英式女仆装的佣人把我领了进去。   满眼全是英式装修,和老爷子那里的中式古色全然不同,靠北的墙上,竟然还有一个真正的壁炉。   此时那壁炉正燃着火,展老太太和季梦容坐在火炉旁的沙发上。   展老太太头上挽了个髻,穿着件暗蓝色的旗袍,外面披了件白色的针织围巾。   她手里捏着珐琅小瓷杯,一口一口抿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咖啡。   季梦容坐在展老太太身边,穿着素色长裙,双眼通红。头发上别着朵小白花。   展建华丧期还没过,她正在带孝中。   佣人带我走到沙发旁,恭敬的对展老太太点点头,退下了。   展老太太戴着老花镜,一边休闲的看报纸,一边喝咖啡,像是不知道我已经到了一样。   说真的,在来的路上我心中很忐忑。虽然我不知道展老太太找我什么事。可我知道难为是少不了的。   可站在她面前的一刻,我内心平静了。   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屈辱,威胁,利诱,谩骂……还有什么是我没在展家人身上经历过的?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我站的腿酸,走到展老太太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继续直视她。   这个下马威对我不好使。   本来低头摆弄咖啡壶,用余光看我的季梦容一下子炸了毛。她看着我红唇微抖,眼中带着愤怒和轻视,“你,你怎么敢?”   我把视线从展老太太身上移开,落在季梦容身上,“我为什么不敢?老太太叫我来坐坐,我不坐不是打老太太的脸?”   “叫老夫人。”季梦容声音低了低,“进了展家,就要随展家的规矩。”   “哦。”我恍然一声,看着展老太太甜甜的叫道,“奶奶。”   “你!”季梦容银牙紧咬。   “我又叫错了?”我暼向季梦容,“难道展家子孙都叫奶奶为老夫人?”   季梦容还想说话,展老太太动了。   她慢悠悠的把报纸和咖啡放下,又抬手摘下老花镜。看向我,不怒而威的道。“好一张伶牙俐?,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没有承认你是展家子孙的身份。”   我看着她笑,“你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你说了又不算。”   美宝国际能发展到今天展老太太有不可抹杀的功劳,可那有什么用?三十年前韩氏内部出问题时,展老太太把自己那部分股份卖给外人了。   这也是展家人在展氏控股从百分之七十变成百分之五十的根本原因。   三十年过去,展家人两代经营,几番周折,最终把股份控制在百分之五十五。   当年展老太太为什么做出这种事已经不得追思,不过从那后她不再掺与公司经营管理。   余扬和韩晴的婚约是那时候定下的。   韩家当时虽然没落,可底子不薄,再加上季家政治方面的力量暗中扶持。二十年经营,他们东山再起展家赚了,起不来毁个婚或是娶了再离也没什么。   郝助理和我说这一段历史时平铺直述,语气里连个波澜都没有。可我还是查觉出,对季家的政治忌惮才是让展老爷子压下怒火的根本原因。   时间飞逝,季家脱政从商了,韩氏东山再起了,余扬和韩晴长大了。   如果不是那十七张亲子鉴定闹出乌龙,现在韩氏一半产业已经划到韩晴名下嫁到展家。   可这只是如果,事实是,余扬娶了展老爷子最不喜欢的季家女,而他从小青梅竹马的心上人韩晴嫁给了自己的堂兄。   展老太太掐着眼镜的手抖了两抖,就在我以为她会爆怒时,她对我笑了,“你说的没错,在认不认你回展家这件事上,我说了是不算。我今天找你来,也不是和你说这件小事。”她扭头对季梦容使了个眼色,“去厨房看看,给你爸炖的汤怎么样了。”   季梦容点头,“姑妈,我现在就去。”说着起身,离开了。   展老太太摆手,叫人来给我倒了杯茶,而后又让人退下。   “尝尝,天冷,喝了暖和。”   我瞄了眼茶杯,没动。“老太太,你有话就直说吧。我这个人性子直,办事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叫我来是谈那百分之五的股份的?”往沙发上一靠,我道,“说吧,你能给我开什么价。不对,我得先问问,你是站在谁那边的。是展寒阳。展明毅还是展思柔?”   展老太太撑在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她放下刚端起来的咖啡,抬头直视我,不答反道,“性子直好,正好,我性子也直。既然你要敞开了说,那我们就敞开了说。”   展老太太往沙发一靠。姿态随意,神色雍容,“我对你知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父母双亡,有个视你如仇的长姐。嫁过人,名声不好。和寒阳那孩子牵绊较多,可说一千到一万也只是个有利用价值的替身。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让老展认你回展家又给你股份的,可你觉得这是你应该拿的?”   “所以呢?”我看她。“你想给我什么?一笔钱,一家公司,还是按市值收购我手里的股份?”   展老太太轻轻摇头,“我没打算给你钱。”   我挑眉。   “再多的钱,没命花也是身外之物。”她看着我道,“我给你一条命。”   我看着她哼笑一声,随即大笑,“给我换个新身份?能不能有点新意?这是你老公玩过的了!”   “我给方小冉一条命。”展老太太拿起银汤匙。在咖啡杯里轻轻搅拌,“让方小冉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不小心翼翼的看展家人脸色。从此后她身份尊贵,受人敬仰,那个新婚当日偷人的荡妇,见不得人的替身情妇彻底成为过去。”她轻抿一口,“开心了就笑,难过了就哭……”   展老太太抬头瞄我一眼,落在我的左脸上,“很痛很委屈吧,可你不敢。签了这个,没有人敢动你更没有人敢笑你,你和展家也彻底没了瓜葛。”   她用银汤匙轻敲两下杯壁,季梦容拿着一份合同放在我面前,又悄声退下。   我拿起来翻看两眼。   如我所料,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怎么样?”展老太太道。“我给你的,是不是比他们给你的更诱人。”   “的确。”我把合同放下,看向她,“可你要怎么做到你说的?”   相比金钱,股份,公司,我更想我远离展家,堂堂正正,以方小冉的身份站在阳光下,不被别人轻视。   “嫁给他。”展老太太伸手拿过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照片道,“以方小冉的身份嫁给他,我会给你足够的钱去进行慈善事业。等到他百年,你会分到一笔遗产,然后你是想嫁人还是想就那么当上帝的过一生,随你开心。”   我视线落在照片上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垂死老人身上,“这位是……”   “我弟弟。”展老太太道,“韩晴的爷爷。嫁给他你就是我弟媳,身为韩家人,展家人想动也要思量三分。”   我看着展老太太,笑出声来,“真的是好诱人。”   这招绝啊,嫁给这个老头。我就成了展韩两家奶奶辈的人。展家兄妹再气恼我没把股份给他们其中一个,也不好对韩老太爷的新婚妻子,他们的后奶奶动手。   这可事关两家脸面。   余扬不在乎这份脸面,可他在乎韩晴。   脱离展家后我进行慈善,在社会上积满赞誉,谁还在乎方小冉那不堪的过去?   “签吧。”展老太太笑的慈祥,“签了后展家的一切就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看着推到眼前的签字笔,我举起双手道,“等等,你让我想想。”闭眸暗暗思量一会,我道,“你能得到百分之五的股份,那韩家能得到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陪你这么玩,还要分给我遗产。”   “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展老太太眼中滑过不屑,“你算计好你自己会得到多少好处就可以了。签吧。”   我把纸笑推远,“对不起,虽然你给我的东西很诱人,可,我不能签。”   展老太太脸色终于变了,她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面上冷若寒霜,“不要不识好歹。”   我摊手,起身,“抱歉。”   “你想要什么?”展老太太也站了起来,“你说出来。”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能要什么不能要什么了。   我好像拥有很多,却又像什么也没有。   “你宁愿待在展家,当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二小姐?”展老太太眼眸一沉,“看来我也高估了你的人品和羞耻心,你似乎对承欢兄弟两个身下完全不在意。”   “哈!我为什么要在意?”我手背在身后,边后退边笑道,“这不是展家媳妇的传统吗?韩晴不是先和了弟弟再嫁给哥哥?您老不也是先嫁给弟弟再嫁给哥哥?你是想和我说韩晴和展寒阳一直是柏拉图恋爱从没滚过床单还是想和我说您嫁给展老爷子这么多年没同过房……”   “混账!”展老太太怒声喝道,“太没教养!”   “同为女人又走同样的路,你们又能比我高贵多少?说到底不都是为了钱?”后退走到门口,我大笑,“唯一不同的不就是那纸遮羞挡丑的结婚证书吗?你信不信我要展明毅就给?只要我肯把股份给他。”   展老太太捂着胸口坐回到沙发上,脸色极其不好,“梦容,让她滚出去。”   季梦容从偏厅匆匆走来,拍着展老太太胸口边叫姑妈,边叫喊道,“小何,快把她撵出去,还有这沙发和杯子,都扔出去!”   身后一片兵荒马乱,我心情大好的走出展老太太的地方。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我发现我什么也不想。把一切自尊心都抛开后后,有所向披靡之势!   出奇的,芳姨竟然在外面等我。她在我身后默默跟了会,道,“二小姐,你为什么不和老夫人解释呢。是大少爷欺负你,而且大少爷他也并没有……”   “你以为她不知道?”我好笑的看芳姨,脚下有些发飘。“她想侮辱一个人会看事实讲道理?”   “可您就这样承认,您名声……”   我回头无比认真的看芳姨,“你在给我送放了安眠药的牛奶时,有考虑过我的名声吗?在用备用钥匙开门,放展寒阳一次次进我房间时,有考虑过我的名声吗?你帮着他把我名声毁尽了,然后告诉我要在意名声……你在逗我玩?”   芳姨错开目光,“二小姐回房吧。我去给你拿药箱。”   我回房没一会儿,芳姨就把药箱拿来了。和药箱一起的,还有一部笔记本电脑。   我发呆时,她把电脑放到我面前,打开。   三秒后,余扬的脸出现在屏幕里面。   沉默一会,他道,“肿的很厉害,还痛吗?”   我说,“你哥床品不好,比你差。”   余扬揉揉眉心,一叹,“老太太再叫你你不要去。”   我说,“她说要把我嫁给你爷爷,啊,韩晴的爷爷。以后请你叫我奶奶。”   “……”余扬眼眸紧了紧。片刻,举起双手笑了,“小姑奶奶,你不要闹了。”   “我没有闹,我说的是真的。”   “我三天后回去,带你离开老宅。然后我会有个假期,你想去什么地方?”   “没有你的地方。”   “按时吃饭睡觉,胃痛要说不要忍着。”   “展寒阳你能不这么恶心吗?”我爬到电脑前。盯着他满是宠溺的笑脸道,“你对我装的再深情,我也不会把股份给你的。”   “嗯,爱你。”   屏一黑,他不见了。   我合上电脑,从包里摸出药瓶,倒出一把药往塞进嘴里狠嚼。   苦涩攻占味蕾,带着一点点辣蹿进?腔,逼红了双眼。   借着药劲儿,我晕睡过去。   被芳姨叫醒时,头昏的厉害。   等我彻底清醒过来,我已经打扫整齐,坐在海市美宝国际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九点整,美宝国际董事会在首都美宝国际总部召开。   两个小时后,记者招待会会在海市召开。届时,展老爷子会宣布认回展家流落在外的血脉。   八点五十分。郝伯打开墙上的巨屏电视,一个宽旷的会议室出现在屏幕上。   参会股董陆续入场,有展家三兄妹,展建国夫妇,还有那些持有小股的股东们。   主位是空着的,大家见面温和有礼,相互之间很是轻松融洽。   九点一到,参会众人禁声,气氛在一瞬间凝结,紧张情绪顺着网络蔓延到数千里外的屏幕这边。   ☆、126 我想这辈子从来没认识过展寒阳你办的到吗?   我原来以为,他们开股董会议决定当家人会很爽利。大家做到一起,各自把底牌一亮,谁股份多谁成王,谁股份少谁落寇。   最起码,早些看的影视剧中是这样演的。正面或是反面人物最后登场,把股权合同往会议桌上一摔便能决定大局。然后往老板椅上一坐,雪茄一叨,眼神轻蔑一瞄装逼就行了。   其实不然。   股份固然是决定谁当家做主的重要因素,可各自为集团所做的业绩也在考量之中。毕竟,美宝国际表面只控股百分之五十五,余下拿百分之四十五那些股董就算不能掌股也不会把手上的钱交给草包去玩。   也就是说,想在美宝国际掌权,不仅要持有比例大的股份,还要有卓越的才能。   于是,展氏兄妹三人间的拉锯战开始了。   展明毅虽然比余扬和展思柔早入公司,可在他爸爸展建国没退居二线时,一直没有什么大作为。这一年来拳脚是施展开了,可很多项目还在进行中,在没有正式盈利前,所有展望全是海市蜃楼。   展思柔年纪虽轻。入公司年头也不短了。只是她这些年来一直受展建国父子两人压制,一直没能有什么大的建树。直到余扬回到总公司和她并肩,她才初露锋芒。   余扬离开展氏七年,重新回来也就两年多的时间。所谈的大项目中,只有北城城东商业圈正式投入使用并开始回资。虽然项目很成功,可在项目初期开展时,却有决策性失误。导致成本上扬一点三个亿……   兄妹三人对于成立近四十年的美宝国际来说还年轻,他们要用数据证明说服在座的股董,他们能胜任美宝国际执行总裁一职。   我听的头大如斗,把视线从大屏幕上移开,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   二十三层。   天上下着冬雨,落在下面起了一层薄雾,看不真切街道。水气浮动间,能隐约看到远处由红转绿的红绿灯。   很飘渺,像是置身于动画中一样。   “唉,”身后,展老爷子长长一叹,“……太年轻。”   我回过头去,展老爷子摘下架在?梁上的眼镜,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屏幕里。展明毅正在拿着一份财务报表侃侃而谈,坐在他对面的展思柔嘴唇紧抿,美眸中全是隐忍的怒气。她旁边,余扬靠在转椅上,右手支在下巴上似在走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离开窗前,重新坐到展老爷子斜对面的位置。   郝伯提着小壶给展老爷子和我各倒了一杯茶水。对展老爷子道,“老爷子,记者们都抵达休息室了。”   展老爷子扬了扬手,郝伯收声,站到一旁不再说话。   我拿起一只小叉叉水果吃,道,“展老,这场闹剧你打算怎么收场呢?你看出来了吗,展寒阳是不会因为我而退出这场争夺的。你这步棋,下错了。”   “还不到下结论的时候。”展老爷子向我看过来,眼中精光闪动,“虽然他离开展家那么多年,可他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想得到的,绝对不会松手。”   “是啊,他想要的他绝对不会松手。”我看着展老爷子道,“他想要的是美宝国际,所以,他绝对不会松手。”   “不,”展老爷子轻轻摆手,把视线移回到大屏幕,“如果他重权,十年前他就不会那么决绝的脱离展家。相比这些身外之物,他更重感情。小冉,我知道你恨我把你拉进展家纷争,当成威胁寒阳的筹码……可,这些年来,围在他身边的人全都欠他的。只有你,他爱你。亏欠你,你不懂你在他心里的地位。”   “展老,”我看着屏幕里那个人忍不住冷笑,“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你所看到的他对我的不同,不是因为他对我不同,而是你对我不同。”   在展老爷子重新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时,我道,“他对我的所有纠缠,全是因为你觉得他对我应该有所纠缠。你觉得我应该是他的软助,所以他就把我当成软助来看。展老你扪心自问,你觉得你孙子会是专情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名声如此不堪的女人?”   展老嘴唇动了两动,不再说话。   “重感情……呵,”我嗤笑,“你还记得你为什么生你好孙子的气吗?你认为他杀了你的儿子,他的生父。你认为他六亲不认,灭绝人伦,所以才会反对他执掌展氏。而现在,你和我说他重感情……连亲生父亲都会先杀而后快的人,你竟然认为他会为一个女人放弃垂手可得的权势……”   展老爷子轻转椅子,把椅背留给我。他悠悠道,“建华的死和寒阳无关,建华他,是故意的。”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这回我是真看不明白了。   展老爷子既然知道展建华的死和余扬无关,那这一个星期来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什么?   “他手段太过狠辣了。”展老爷子道,“虽然说生意场上无亲朋,可相互扶助支持是少不了的。这些年来,我虽然气恼你们奶奶,可季韩两家是展氏的助力。内部矛盾是内部矛盾,可外人想撼动其中一家必要细细掂量几分。可寒阳他,竟然在短短八个月间把季氏从商场上连根铲除……”   “你当他这是本事,吞了季氏很厉害?他这是自断一臂!”展老爷子长长一叹,“眼下若是让他继续执掌展氏,只怕……”   “只怕展氏会四处竖敌,孤立无援?”   展老爷子放下扬起那只手,沉默。   “我明白了……”我把那只小叉子插在一块芒果上,坐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展寒阳的所作所为打破了展寒季三家维持近十年的平衡,所以你害怕了是吗?”   展老爷子继续沉默。   “你不应该让他回展氏的。”我看向大屏幕,道,“他不回展氏,你所担心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屏幕后面的会议室里,已经进行到比股权阶段。   展思柔股份最少,百分之七。展明毅和韩晴共有股份百分之五,加上展建国百分之十的股份,和展建华遗产分配股份、私下收购的散股,一共是百分之二十四。   这已经很高,展老爷子现如今手里的股份才百分之十五。余扬原来手中的股份是百分之十,他想在股份上压制展明毅,就要有最少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百分之二十五……   想在下面散股中收购余下的百分之十五,简直是天方夜谈!除非展老爷子现在签股权转让合同,把手中的百分之十五转给他。可惜,展老爷子不会这么做,他是最不希望余扬赢的人。   亮完底牌,展明毅紧绷的面容稍有梳缓。他正正领带。对余扬做了个请的手势。   “寒阳,到你了。”   展老爷子转过椅子,正视大屏幕。   我左手托腮,道,“展老,我想不明白。展明毅、展寒阳还是展思柔,他们三个来和我要那百分之五的股权是为了能掌权展氏,老太太和我要股份是为了什么?还开出那么诱人的条件。”   展老爷子眼睛盯着大屏幕,轻声道,“韩家怕寒阳赢。当年寒阳和韩晴订下婚约时,陪嫁是半个韩氏。是嫁给展寒阳,不是嫁给展家。”   细细一品最后这句话,我茅塞顿开!   怪不得当年韩晴变心变的那么痛快!   韩氏当年有难,展老太太卖了展氏股份去帮娘家。是韩氏欠下的恩情。大恩之下,危机之中,许下什么承诺都有可能。可真到二十年后孩子长大,韩氏怎么可能会甘心将半个韩氏让出。   所以,就算没有那十七张亲子鉴定,韩氏怕也会想方设法的不让韩晴嫁给余扬。而出现了,更好。韩氏把韩晴嫁给展明毅算不上背恩忘义,不陪嫁半个韩氏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展家毁婚换人在先。   可余扬要是掌权展氏,那情况就不能同日而语了。他连自己亲岳父的公司都能眼也不眨的吃下,连骨头都不吐一根,更何况是当年执意不让韩晴和他远走异国的韩家。   看着屏幕里沉默不语的余扬,我呐呐道,“你人品还真是衰到爆。围在你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希望你能赢。”   余扬抬头,视线穿透屏幕正好和我撞在一起。我心中一震,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摄像仪器。   “没有人可以做错事不付代价。”余扬把目光摄像上移开,落在展明毅身上,“你也一样。”   “嗯?”展明毅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显然和屏幕这边的我和展老爷子一样。没听明白余扬的话。   一直懒散坐在椅子上的余扬坐直身子,笑了。就在这时,正对着视频仪器的会议室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四五个警察鱼贯而入,拿出证件问谁是展明毅。   在坐股董一脸愕然中,展明毅和展建国同时站起身来。   “你们干吗?这里正在开会。”展建国道。   “保安。”展明毅按下桌角传呼器,“上来。”   为首警察将手中一张纸展开在众人眼前过一遍,对展明毅道。“展明毅,你涉嫌商业泄密、贿赂官员、强奸未遂、谋杀等多项罪名,请和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话一落,会议室内炸了。展建国连说几句不可能,展明毅大声辩解说自己没有,要打电话叫律师。   余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看戏一样看那对父子。等到展明毅被警察带走。展建国跟在身后离开,会议室里再次恢复寂静,余扬动了。   他扫视在坐股董一圈,笑的温和,“各位,不好意思,家中出了点小麻烦,只怕这次的股董大会要暂停。当然,如果你们现在就想选出下一任执行总裁,我没有任何意见。”   “……”   “……”   六七位股董面面相觑。   展思柔摔了文件,怒瞪余扬一眼离场。   展思柔一走,别的股董分分告辞,竟然还有人拍拍余扬的肩膀一脸同情的表示安慰。   不过三五分钟,诺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了余扬一人。   他转动椅子。正视屏幕这边,耸耸肩膀道,“爷爷,你从小就教导我要走正路。这点,你没告诉二叔和堂哥吗?”   展老爷子脸色青白,手一个劲的哆嗦。好一会儿,按下手中遥控器。怒声道,“我没有教过你无中生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无中生有?”余扬重复一遍,笑了,对着镜头摇摇食指道,“不,不,爷爷,警察所说的每一项罪名都是真的,证据确凿!这事咱们不用争辩,你要相信法律是公证的。就是不知道,这些罪是我二叔心疼儿子自己去认,还是我堂哥心疼老父,自毁前程。”   展老爷子沉着脸色按掉遥控器,屏幕转黑了。   “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我看着屏幕里自己的倒影,道,“你不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真的?”展老爷子回头看我,指着屏幕大声道,“你说这些都是真的?”   “你不知道?”   “……”   我正视展老爷子,“你知道展寒阳为什么在爱尔兰和我注册结婚吗?”   “因为他对你不一样,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会看错。”   “因为展建国麾下第一大将杨副总的情人何丽,对展寒阳说,只要他娶了我,成全我的爱情,就把她手上所有关于展建国的罪证都交给展寒阳。后来他和我结婚了,我把磁片给他了,我们就散了。”   展老爷子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去搅乱你的婚礼?”   “因为我给他的磁片需要密码,我给他的条件是和我离婚。可展寒阳回到展家后他的另一个名字注销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和我离婚,所以他只能死抓着我不放!”   “这怎么可能?”展老爷子失神的靠在沙发里,呐呐自语道,“吴用从来没有和我说过磁片的事……如果他只是要那组密码,为什么一直不停寻找打听你的消息。”   我笑了,“你说呢?展老,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替身,只有你不信。现在,你信了吗?”   “……”   “还要扣我在展家,让我继续和你做戏,出席记者招待会吗?你觉得他真会在意我会不会变成他妹妹?”我无所谓的对他摊手,道,“我感谢你几个月前把我从他那里救出来,送我去美国疗养治病。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了。如果你想继续玩下去,我舍命陪君子,反正已经这样了。”   良久,展老爷子慢慢起身,“……不用了,你走吧。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看着屏幕里他不再挺拔的身影,问,“我想这辈子从来没认识过展寒阳你办的到吗?”   “……我办不到。”   ☆、127 我受伤了,让飞机返航。   美宝国际酒店的记者招待会如期召开了,会上,展老爷子宣布吴用是展家流落在外三十年的血脉,自今日起,正式认他回展家。   看到这条消息时时,我正抱着肩膀蹲在我和何丽租的小窝门前,蹭自己家的wifi。   我钥匙不见了,何丽还不在家。   同吴用回归展家一起推送的消息还有展明毅被公安机关带走调查以及余扬正式签字离婚。   个个新闻都是重磅,每个app都抢着推送。   我靠在冰凉的墙上,把里的app一个个卸载,直到再听不到推送的“叮咚”声,看不到展家消息才作罢。   耳边彻底安静后,何丽的短信回过来了。她说她现在走不开,让我自己叫开锁公司。   走不开?   我瞄了眼时间,上午十一点……   开锁公司救我于水火之中是一个小时后,我进门后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到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   长长呼出一口气,我翻出药吃下。到何丽的房间抱着何丽的枕头睡实。   这一觉睡的踏实,醒过来时房间里弥漫着米香。   我揉揉眼睛走出去,看到何丽忙碌在厨房的身影。大咧咧的,长发用筷子挽成个髻。衣袖半卷,手中菜刀高扬轻落,把一把茼蒿拦腰分尸。   她放下刀把拦成两截的茼蒿排齐按压两下,拿起刀再次拦腰切斜了。   我喷笑出声,她是厨房白痴。   何丽回过头来,柳眉高扬,挥舞着菜刀道,“阿西巴,你笑屁笑,不会做饭犯法啊?”   我打了个哈欠,揉揉头发走进厨房。洗手,接过残局。   “不会做饭不犯法,不会做还非要往厨房里钻就犯法了。”把茼蒿切成小段,我道,“我晚醒一会你会不会把厨房炸了。”   何丽切了一声。退居二线洗碗递盘子。   不中不晚的饭是粥,馒头,素炒茼蒿,西红柿炒蛋和拌三丝。   何丽性子直,从做饭开始到现在她眼睛里全是话。   不想让她跟着我担心,我把这几天的事简略对何丽说了一遍,笑着道,“展老爷子不再对我另眼相看,余扬就没了对我再纠缠下去的必要。他现在,应该想着怎样做才会减少韩晴的压力吧。”   何丽拍拍我肩膀,不再说话,埋头喝粥。   我含着筷子,眼睛往她脖子上来回瞄,揶揄道,“说,不回来给我开门,和哪个野男人鬼混来着?”   上面全是吻痕不说,还有牙印,战况可见激烈!   何丽筷子一顿,抬头给我抛媚眼,“嫖了只鸭,怎么着,玩个3p一起试试?”   “去你的!”   本来想和何丽一起去酒吧的,结果我发烧了。   很久没感冒,这次发起烧来一发不可收拾。体温高居不下,一直维持在三十九度以上。好不容易退烧,又一个劲儿的咳嗽……   这场病病了足足半个月,在细雨渐歇,冬阳普照海市时好了。   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好像曾经的方小冉随着这一场大病葬在了过去。现在这个瘦到脱相,站在落地窗前摆弄月季的方小冉,已经重获新生。   何丽尽可能的留在家里多陪我,可很多时候她会被一个电话叫走。我问过她很多次这“鸭”是谁,她咬紧牙关就是不告诉我。   我暗暗认为是彼得.余,毕竟我离开时两个人已经眉来眼去彼此有情,在我离开这段日子勾搭成奸完全有可能。   可惜,直到我被何丽连行李一起塞到车里载向飞机场,也没能套出分毫。   我曾经给调酒小哥任强打电话打听过这件事,任强说,“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瞒的有多死!   候机时,我们话题再次绕到这个上面。何丽嚼着口香糖,吐破一个泡泡对我道,“你没完没了是不是?”   “又不是我提的,你不让说就不说喽。”是她先看着一个背景像彼得.余的人发呆的,不然我会提?   “落地时给我打电话。”何丽嘴碎的叮嘱,“你问问江泽能不能不和他画廊签约?咱们还有几个钱,支撑你学个两三年的不成问题。”   “应该能吧。”   无意中提起一句江泽要给我找老师教我学摄影,何丽一门心思的惦记上了。我病才刚好,她就把我打包扔上飞机。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喜欢的事就去做,喜欢的人就去操,不然和当只咸鱼有什么区别!   话是浑,道理却不错。   我现在无事一身轻,是要为以后做些打算。继续学摄影,把爱好变成事业,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就是何丽不想我先和江泽的画廊签约,她觉得我还是待在国外好。最好,一辈子也不回国内。   这是后话,先过去看看再说,我一直觉得有人看上我的作品这件事有点扯。   下午四点四十飞往北城的飞机,我本来想留在外面和何丽多坐一会,结果三点二十时何丽接了个电话,脸色一变。对我挥挥手就走了。   我问她出什么事了,她说有畜生发春……   畜生……   发春……   原谅我笑的张狂,实在是何丽这比喻!   直到登机,我脸上的笑容也没减下分毫。坐到坐位上,我在关闭前,给何丽发短信,“你小心被整口吞掉连骨头都不剩。”   何丽回道,“滚,再别回来了!”   我忍不住又笑,把塞回到包里,空姐面含微笑的走过来。   “方女士,由于您在我们航空公司的信誉值一直良好,所以这次旅行我们免费为您升到头等舱。”   空姐话说的轻柔快,第一遍我没听清,让她重复一遍我才肯定我没有听错。以前听说过有的航空公司会免费给乘客升舱,没想到竟然让我赶上了。   我近来这是霉气速散,好运鸿来?   周围人羡慕的目光中,我解开安全带,背起背包跟在空姐后面去了头等舱。   和经济舱相临的商务舱没人,头等舱只有八个座位。杯式坐椅,即舒适又有一定的私人空间。站在舱口看过去,只看清最前面那个座位的椅灯是亮的。   空姐引我到最后的座位坐下后,俯下身柔声道,“女士,您有需求的话,可以按铃叫我。稍后我会为您准备餐点,祝您旅途愉快。”   我轻声说谢谢,把包放到一旁,随手拿本杂志翻看。是本地理志,厚厚的一本全是照片。祖国的大好河山,壮丽风景尽显其上。   我看的入迷,连飞机起飞时的轰鸣都忽视了。直到感觉脖子有一点点僵硬,才放下杂志往直坐了坐。   此时飞机已经平稳飞在蔚蓝色的天空上,机窗外是大片大片的棉絮状云海。太阳挂在云海的另一侧,在云层之上洒下一片金光。   好美!   我手指点在机窗,睁大眼睛贪婪的看这难得一遇的美景时,左肩被轻碰了下。我微微回头,一架单反相机递了过来。   我接过来,端在手中对准窗外云海,调好焦距刚要按下快门,手和思想一起冻住。   鼻间的味道,太过熟悉。   “托稳。”身后人挤进座位,双臂环过我肩膀,修长的十指握在我手上,“这个角度光线有些欠佳,可以补光。看到云层下面了吗?倾斜而下的光束,可以这样取角度……”   我松手,却被他握紧。他手指微微一用力,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镜头里的美景在我们掌间定格。   余扬松开我,把相机拿到手中看,“是进步很多,你可以再拍几张。”他把单反重新递给我。   我后脑发凉,慢慢转过身去,对余扬道,“展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有签字,手里没有你想要的百分之五的股份。”   如果他想要,那就和他的好兄弟吴用要去。   “为什么不签字呢?”余扬低下头摆弄相机,轻笑,“你以前不是说你一直爱钱吗,那些股份价值几个亿。”   “……”   “不爱钱了?”他抬头,看我。眼眸被机窗外的光线照的闪闪发亮。   “不爱。”   “那你改爱什么了?”余扬托起单反,对准我,“笑一下。”   我没笑,他依旧按下快门。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按下椅侧的服务铃。   余扬端起相机,不知是对着我还是对着窗外,又拍了几张。   空姐来的很快,在她含笑低头时,我道,“这位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觉得还是经济舱比较适合我。”   “女士,抱歉。”空姐笑的温和有礼,“飞机已经起飞不宜走动,而且……”她看了眼余扬,转而对我道,“女士,马上就要用餐了,我们有牛排,法式面包,土豆泥,鸭肉,沙拉,饮品有香槟、红酒、咖啡……”   “鸭肉,面包,沙拉,饮品给她鲜榨的果汁。她不能喝酒,餐前咖啡伤胃。”   “好的,展先生,您呢。”   “我随意就好。”   “好的,请稍等。”   空姐离开,余扬继续摆弄相机。第n次对准我,调动光圈,“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想干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我想干什么。”他一笑,按下快门。“我想肯定不是好事。”   “你!”我刚拔一个高音,空姐推着车过来送餐。我强压下怒气,看着空姐将吃的喝的摆好放好,最后笑着离开,“祝展先生,方女士用餐愉快。”   目送空姐消失,我对把相机放到远处的余扬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抬手抓住头发,心中越加烦躁,“展寒阳,我这没有股份了,你不用再假腥腥的装着对我好。如果你想找一个人来转移大家放在韩晴身上的视线,那?烦你换人行吗?你身边有那么多像她的女人,环肥燕瘦……”   “你是不是不舒服?”余扬突然打断我。   “……”我看着他,愣眼。   “你应该扇我一耳光让我滚,”余扬看着我颇为认真的道,“可你没有。我离你这么近,你没推开我。我给你照相,你也没摔相机。那这样呢……”   他放平座椅,捉住我双手,低头吻过来。睫毛微垂,由远到近,每一根都看的清楚。他贴在我唇上,湿滑的舌头舔进齿间,和我的纠缠到一起。   我浑身颤抖,用力挣扎。可他抓的用力,我挣不开半分。   终于。在我呼吸不畅眼前发?时,他喘息着松开我唇。   “你刚才问我想干什么时我没想到,现在想到了。我想机震……”   “……”我强压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在看到他眼中的情欲时蹭的一下燃遍全身,“滚,你给我滚!”   挣开他手,我站起来指着舱外大声咆哮,“你他妈给我滚!”   “嘘,嘘……”余扬伸手往下拉我。笑着道,“飞机上,我往哪滚?你小点声,很丢脸。”   “展寒阳,我这里到底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我靠着舱壁,情绪几近崩溃,“你能不能换个人去坑?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余扬拉我手臂让我坐下,“你坐下慢慢骂。”   “骂你大爷啊!”我扫开他手,拿起果汁扬手摔在地上,“你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你要的磁片我给你了,你要的密码我给你了。你不能离婚我不离了,反正这辈子我不会再去爱尔兰。我孩子命苦早死我认了,你囚禁我那么久我当是一场噩梦没有发生过,你到底还想我怎么样?”   余扬抓住我四处比划的双手,笑的轻柔,“我知道,我知道你委屈了……我离婚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用力往出拽自己的手腕,看着他道,“你说,你还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你明明白白说出来,我给你还不行吗?”   “要求不多,你离婚。”余扬道。   “我已经签字了!”我跺脚,满心无力的道,“我从爱尔兰回来就签字了。记得吗,我把签好的离婚协议放到钢琴上。和那条带着磁片的项链一起。如果你弄丢了,那好,飞机落地后我补十份八份给你……”   “和江泽离婚。”   “……”   “你重婚了你知道吗?我们有合法的事实婚姻。”   我推开他手,看疯子一样看他,“展寒阳,你还想让我干什么?你说!”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爱你。”余扬仰头看我,脸上笑意不减,“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我牙关咬紧,心忍不住哆嗦。   两年前,也是冬天,他飞机上一句“我爱你”我信以为真,结果呢?我都怀疑这两年来我是活在人间还是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是不是一定要我这样,你才肯放了我?”我抓起小桌板上的餐刀,指向余扬,“展寒阳,如果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平静活下去,我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余扬脱下西服,仰躺在椅子上。他把灰色的针织衫微微下拉,指着心口的位置笑道,“这里,用力。”   “你别逼我。”我攥紧手中的刀。   “来。”他瞄瞄胸膛,以眼示意。   “你以为我不敢。”我怒视余扬一眼,对着他胸口送出刀去。   想像中拦住我的手没有抬起,餐刀闪着寒光眨眼间刺在余扬胸口。我几乎用了全力,算不上锋利的餐刀扎进衬衫,刀柄顶的我手心生痛。   我和余扬同时看向刀扎进去的地方,片刻,鲜红的血润出来,在他胸前染就一朵红梅。   我心一颤,一下子松开手。餐刀掉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余扬深吸一口气,抬头看我,“可以原谅我了吗?当初你原谅江泽,就是扎了他一刀。我可以让你再扎两刀……”   “你就是个疯子。”我摇头,看着余扬道,“展寒阳,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我也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   “呼~小冉,你想飞,我让你飞,我不强绑你在我身边。”余扬站起身,用餐巾捂住伤口,道。“可我敢断言,一年内你肯定会回到我身边。”   我盯在他胸口,坚定摇头,“不可能。”别说一年,就是十年,一百年,我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那拭目以待。”余扬单手揽我在怀里,拍拍我肩膀,“不重,没事。你慢慢玩,玩够回来。”   他弯腰按下呼叫铃,道,“我受伤了,让飞机返航。”   ☆、128 你是不是sai,是不是sai!   飞机没有返航,而是在最近的机场停靠。余扬下飞机后,航班略做调整,继续航程。   我比预计时间晚到北城两个小时,飞机落地后,人都走没了,我依旧坐在飞机上一动不动。   空姐也不催我,就在我身边站着。   直到何丽打来电话,我才僵着手脚,拎着包下飞机。   “你是不是把我话忘了?”何丽咬牙吼我,“不是让你下飞机后给我打电话,这都过去多久了?”   出机口空旷无人。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回响。   “飞机晚点了。”   “你和我闹?”何丽道,“我查过了,你飞机是正常起飞。”   “……”我沉?下,道,“飞机上有人受伤,中间停靠了一下。”   本来想和何丽说受伤的人是余扬,以及在飞机上发生的所有事,可想想,咽下去了。   余扬下飞机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不会绑我回去,在我自己主动回去之前。他不会干涉我任何事。   也就是说,只要我不犯贱主动回去找他,他不会再来找我。在某种角度来讲,他放手了,我自由了。   至于那个一年的时间期限……   我忍不住冷笑。   余扬低估了我对他的恨,我是不会主动回去找他的,永远不会。   “哦。”何丽终于收了火气,“那江泽接到你了吗?”   江泽……   何丽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江泽说好来接我。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你忘记和他说了?”何丽神断道,“忘了就忘了吧,打个车去酒店。然后和他打电话解释一下……”   我嗯了声,“何丽,咱们把酒吧关了吧。”本来开酒吧的目的是让何丽找个好姻缘,现在目的达成了,酒吧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有事,过会再聊……”嘟,挂了。   我瞄了眼,无语,她挂电话挂的真是越来越利落。   屏幕才暗下去,又就亮了起来。一个绿色的小标识不停跳跃,江泽的名字显示其上。   我刚要接起来,出口外传来江泽声音,“小冉,这里。”   江泽对我摆手,穿了件灰色的长款大衣,很精神。   我把收进兜里,拉拉背包带小跑两步出去。   江泽笑着迎到我面前,展开一件米色羽绒服往我肩上披,“外面冷,披上。”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不着痕迹的躲开,伸手接过羽绒服自己披上。   江泽笑了,双手插到兜里,带着我向外走,“走吧,酒店订了你原来住的那家。你先休息两天,然后我介绍你见那个很赏识你的艺术收藏家。”   我点点头,“好,不过酒店能不能换一家。”   想到那家酒店曾经配合余扬给我送带料的蛋糕,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可以。然后你行程是怎么安排的?”江泽拉开车门,让我上车。   我坐到副驾驶。道,“见过那个客户,我去把户口本补上吧。”   在展家老宅时,余扬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了。有了身份证,我就能补户口本,补了户口本,就能办离婚手续。   江泽启动车子,把车开上机场高速后扭头和我道,“好,你先休息,事情一件一件办,不急。”   当晚,我失眠,吃了加倍计量的抗抑郁药,才勉强入睡。   睡中也不安稳,噩梦一个接一个。   不止一次,我手中的餐刀像刺进豆腐一样毫无阻力的穿透余扬的胸膛。血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脸。我吓的松手,余扬却紧紧握住我手和刀,对着他胸口再次刺进去……   吓醒的。   心悸不已,一身冷汗。   这个梦跟了我六七天,几乎到了可以乱真的地步。如果不是偶尔能在电视或是电脑新闻弹窗上看到余扬谈笑风生的样子,我真会信那天在飞机上我用那把并不锋利的餐刀杀了他。   我状况极度不佳。   我在艺廊附近租了房子,请人安了一名一暗两个监控360度无死角监控我的房间。门锁是指纹密码锁,只有我一个人能进出。   出门时会边边角角做下痕迹,回来后检查稍有不对就会情绪失控,乱砸东西。   等到我从这个操心的境况中走出,和那个欣赏我摄影作品的客户约下见面时间已经是一个月后。   在我的要求下,江泽利用他爸爸那方面的关系把那个客户的老底查了个清清楚楚。   确定这个人真的和余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后,我放心了。   客户姓万名有财,一听就是个有钱的主。气质却很儒雅,在收藏方面很有心得。   我们约的地方在万先生的家,江泽做为我的经济人外加老板陪我去的。   万先生的书房不亚于一个小博物馆,里面的物件从古代到代现,从西方到东方,几乎都有涉猎。   搞摄影收藏,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清末遗留的红木矮桌上,发际线有些后扬的万先生一手把玩核桃,一边用明代万贞年间的紫砂壶给我们倒茶,“……我本不深研这东西,却一眼看上方老师的摄影作品,这也是缘分。虽然有些唐突。可我还是联系江先生,希望能幸得一两幅方老师作品。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方老师,真是万分荣幸。”   这赞誉太高,我有点受不起。   搞艺术的人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把对方捧到天上,让人心浮在半空中飘呼呼的落不下来。   直到走出万先生的家,我还在赞誉中飘着落不下来。   自信心爆棚,我感觉我不用出国学习了,以我现在的水平马上就能办展览成大师,一幅照片放大后往墙上一挂叫价个百八十万不成问题!   车子启动后,江泽笑着在我耳侧打了个响指,“方小朋友,回魂啦!”   我一顿,回过神来。抬手捧捧微烫的脸,对江泽不好意思的笑了。   “别听他忽悠。”江泽道,“按他说,你已经一条腿迈进棺材了。”   “嗯?”我不解的看江泽。   “不知道艺术家都是死后成名吗?”江泽右手举在身侧。笑道,“他那么夸你,你还不是一条腿进棺材了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笑出声来,扬手打他,正好打在他右臂上。   “别闹,我是说真的。”江泽道。“这个万先生,讲好听点是位收藏家。说不好听点,就是个文物贩子。他最善长的事就是把一件名不见经传的物件给炒到天价,然后再出手,以牟取暴利。”   “也就是说,我的照片有可能被炒成天价?那你为什么不卖给他?”   在万先生家里时我虽然被夸的飘忽,可他们聊天我却听的清楚。   江泽是带我来见万先生了,却没有把我照片卖给他的意思。   江泽扭头瞄我,笑道,“被他夸几句,你还真当自己是艺术家了?”   我脸一红,别过头看窗外。前晚刚下过雪,路边的灌木丛里是皑皑白雪。   “听过赌石吗?”江泽道。   我点头。   去江南逛过几天,亲眼见过赌石。买家凭眼力买原石,挑好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定离手。   石头一割,里面是玉还是翠,一眼可辨。   原石价钱高低不等。低至几百高至上百万。   一块石割完,运气好的价钱可以翻数十倍甚至百倍千倍,运气不好的,倾家荡产分分钟的事。   “炒艺术品和炒原石的道理差不多,毕竟艺术的风胡乱的刮,谁也不知道哪股风刮出哪几个艺术家。摸准了。赚就是狠的,摸不准……对于这些炒货的人来说也不过是浪费几句口舌和一声看走眼了的叹息而已。可对于被他过度吹捧那个人来说呢?”   我嘴唇发凉,有些心惊。   这种高捧狠摔,对搞艺术的人来说是致命的。疯都是轻的,只怕得去死。   “那你还带我来见他?”嫌我病的不够重?   “一。”江泽竖起一根手指,“万先生虽然是个炒货的,可他的眼光很精准。也就是说,他看走眼的时候很少。我不把你的照片卖给他,是不想他拔苗助长。你现在博名还有些早,还需要磨练。”   “二。”他又竖起一根手指,“我是开艺廊的,生意上少不了他这样的人眷顾。今天虽然买卖没做成,可场面上的朋友已经交下了……你是回去休息还是去艺廊?”   我想了下,道,“去公安局吧。”我去把户口本补办了,几分钟的事。   江泽却把车拐向艺廊,停稳后道,“好。你先到艺廊帮我会忙。我去见个朋友,就是上次和你说的,以前帮你拿过药的那个。等我回来,我和你一起过去。”   我嗯了声,开门下车,顶着小风夹雪进了艺廊。   我喜欢艺廊里的忙碌感。状况好转后,就在江泽的同意下过来帮忙。   王婷远远看到我,拿着两张出货单急匆匆跑过来,“嫂子,这是刚卖出的画。要装裱,新来的小陈手艺不行,?烦你了。”   我挽起袖子接过来,边往装裱区走边道,“说多少遍了别叫嫂子。”   “好的嫂子。”王婷风一样跑走,到了展览区,恢复端庄的样子开始给顾客介绍一件玉雕摆件。   时间不禁过,不过是眨眼间的时间天就?了。江泽回来时一耸肩,对我抱歉的说现在公安局下班了只能改天。   只是改天也没时间。   过年期间,正是画廊忙的时候。   这期间,江泽带我又去见一次万先生。只不过这次不是谈我的作品,而是谈艺廊和万先生的合作。   我虽然在美宝国际工作过两年还当过卧底做过间谍,可往实了讲,我是真不明白生意场上的弯弯绕。   不过,万先生不再是外人了,他入股艺廊,成了艺廊的合伙人。   因为万先生的加入,画廊里的展品马上上去了几个档次,闻名而来的收藏家也逐渐增多。虽然还不见有人下手,可人气和噱头是赚足了。   过完小年。艺廊的生意淡了下来,一些离得远的员工开始请假回家。   我没家没处去,打算回海市陪何丽,等过完年公安局上班了再回来。   办完离婚手续,离我出国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腊月二十五的下午,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我双腿蜷缩在椅子上玩电脑。   正浏览着网页,右下角推送出一条消息。   展氏再开股董会议,已经卸任五年的展氏当家人重回美宝国际,并任命吴用为美宝国际执行总裁。   ……   我点开新闻,吴用伴在展老爷子身边,笑的很是畅快。他们不远处,余扬成了背景。   关掉网页,我继续看小品。   视频里,?的和一块炭似的宋小宝“啪”的一巴掌抽在穿红花袄的女人身上,“海燕啊,你可长点心吧!为人做嫁衣裳的事你咋能做呢?你是不是s,是不是s?!”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拿过放在办公桌上的爆米花吃。   才塞嘴里一粒,在余光描到坐在斜对角的人时停下了。   放下爆米花,我收了笑,冷了脸。   “你怎么在这?”   ☆、129 你别哭了,很烦!   方小乔。   对在我斜对面的人是方小乔。   她身上穿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里面是宽松的墨绿色牛仔裤。肚子微微隆起,手轻抚在上面。   我抿紧唇,轻轻滑动椅子,退后半米距离。   把背后的抱枕紧紧抱在胸前,我道,“你想骂可以开始了,骂完后请离开。”   荡妇,婊子,不要脸,卖身,烂货,滚去死……   我把抱枕一角攥的变形,憋住一口气做好全听一遍的心理准备。“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和一个孕妇一般见识。”   “小冉……”方小乔站起身走近一步。   我豁的一下站起,推开椅子退后两步,“你别再走过来,”我看着她肚子,又瞄瞄监控头所在的位置,举手制止她,“方小乔,你别过分。想骂我可以,不过请和我保持两米距离……”   方小乔站在原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几动,眼圈红了,“我是你姐姐。”   “不敢当。我不配。”抓起桌子上,我道,“韩磊呢,他怎么让一个孕妇四处跑?”   换了几次,早没了韩磊的电话。我找到江泽的,拨出去。   “我们能不能,坐下好好谈谈?”方小乔对我伸出手,“你别离我那么远。”   见她又要往前走,我连忙道,“你不要动,你就在那里。不用离得多近,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到,同样,骂我我也能听得到。”   里彩铃响了很久没人接,最后断掉。   从来没有过的状况。   “我……”方小乔抬手抹掉眼角的泪,嘴角撑起一个笑,“小冉,我病好了。你看,我又怀孕了,医生说我现在状况很好。”   “恭喜。”我舔舔唇,道,“我知道你很幸福,如果你是来炫耀的那么你目的达到了。如你所愿,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好下场,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在这个女人面前要怎样可以全身而退。她怀着孕我不能打她,骂她我又辞穷。   如果骂我一顿她可以离开我认了,可她有病一样东扯西扯就是不骂……   这太不正常了。   方小乔嘴唇瘪了瘪,眼泪滚落下来,“我没有炫耀,我是想说,我过的很好。”   “是,我知道了。”我一遍遍打江泽的电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是好人你有好报,我十恶不赦,不要脸。是荡妇,婊子,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能走了吗?”   她不骂我帮她骂,她可以走了吗?   方小乔脸慢慢变的无一丝血色,她合上眼,扭曲着脸蹲到地上,咬着唇呜咽出声。   “小冉……”   我后退紧紧贴在墙上,绕开她往外走,“你不走是不是?那我走。”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   方小乔连连摇头,泣不成声,抚在小腹上的手紧攥成拳。   我愣眼,握着停下。“你肚子痛?我没碰你,这里有监控……”   方小乔摇头,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苦笑,眼一合眼泪雨一下落下。   我思想放空,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方小乔的哭声一下又一下的击在心脏薄膜上,木然的发痛。   似乎,有处被我封死的角落在震荡,落灰。   我难受的厉害,抓着头发,皱紧眉头,对她低吼,“你别哭了,很烦!”   回手把办公桌上的东西砸到地上,我道,“你想骂就骂,想吵就吵,能不能别哭?你哭什么哭,我又没骂你没打你!”   暴躁的把花瓶扫在地上,我跳脚大吼,“你有完没完了?你不让我见你我不见你,你让我滚远远的我滚远远的。我丢你们家脸了我知道,你当我死了不成吗?我没招惹你你干吗还跑到我面前哭?”   扬手狠狠捶了几下墙,我双手捂着额头爆走,“没错,我是欠你的,我让宝宝出车祸了。可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弥补了。方小乔,不然我再给你一笔钱?你要多少你说,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多少我都答应,然后就按你说的老死不相往来,这辈子不要再见面了行吗?对了,我欠你一条命……”   我妈因为我死的,我还欠方小乔一条命。   从桌子上拿过美工刀,我推出刀刃向手腕上割下去,“我陪命,我求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方小乔起身扑过来,抬手握在我手腕上。   我刀落下,从她手背划到我手臂。她出血,我也出血,血混合在一起一滴滴滑落,掉在她羽绒服上,我牛仔裤上。   “小乔!”   韩磊和江泽从门外跑进来,韩磊把方小乔护在怀里,对我冷声道,“小冉,她是你亲姐姐,还是孕妇。小乔,松手,我送你去医院。”   方小乔紧紧攥着我手。靠在韩磊怀里,摇头。   “听话,松手。”   我视线落在她不住流血的手上,嘴唇发麻,心中怒气又起,“谁让你抓我手的!你不是要我命吗,我给你你还想怎么样!”   “别看。”   江泽把我圈在怀里,一手蒙住我眼,另一手捏开我握紧的拳头,把刀拿走。   “方小冉,我再和你说一次。”韩磊声音沉了又沉,“她是你姐姐,亲姐姐。她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她只是来看看你。”   “松手。”江泽冷漠出声,“方小乔你松开手,你抓痛她了。韩磊,请你们马上离开。”   指缝里,方小乔摇头,死攥着我手腕不放。   “让她走。”我心中一抽一抽的难受到不行,往回抽手,伤口的撕痛让我脑中更燥。“江泽,你让她走,我不想见到她。”   “别动。”江泽抱紧我,大声道,“别动!方小乔你松手,她在流血……小冉,张嘴。”   我顿住。江泽右手捂到嘴上。两粒药被他塞到我唇间,我刚含住,水到嘴前。   我猛喝两口,把药咽下。   “好了,没事了。”江泽在我耳边轻声安慰,“今天是意外,以后他们不会再出现在艺廊。小冉,后天下午教你摄影的里德先生正好到北城来,你不想提前见见。”   我深呼吸,慢慢平复情绪。   “松手。”江泽再次道,“韩磊,你最好让她马上松手。”   握在我手腕上的力度慢慢变我,我左手垂到身侧时,江泽松开我眼睛,拦腰抱起我往他办公室里面走。   他把我放到沙发上,竖起一根手指,不,三根,看着我道,“三分钟,什么也不要想。我马上回来。”   抬手理理我头发,他放下药瓶,转身出去,把门关死。   我瘫在沙发上,盯着墙角的滴水观音一动不动。后脑发热,还痛,随着心中翻腾着的燥意慢慢退下。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小乔是她姐姐。”韩磊的声音。   “方小乔当小冉是妹妹?嗯?”江泽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这样的见面我不允许,你们走吧。”   “我知道小乔做的是过分了些,可那时她在病中,现在她好了,她……”   “病中?小冉也在病中,可她除了自己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你看到她手腕上哪些道疤了吗?哪一道是方小乔能抹平的,你告诉我?”   “你又能抹平哪道?”韩磊怒了,“你告诉我!”   我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重重砸在门上。   “都滚!”   门外一片死寂,片刻,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拿起江泽放在茶几上的药瓶,拧开,一片片往嘴里塞药,狠狠嚼碎,咽下去。   苦涩充斥口腔,药末辣的嗓子发痛。   江泽进来一看,脸色马上变了。他夺走我手中药瓶,狠拍我后背,“吐出来。”   我呛咳两声,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药全吐在了地上。拨开他手。我怒道,“你别管我,我难受!”   很难受很难受,吃了药睡一觉会好很多。   “吃了多少?”江泽拿着药瓶向里看,眼眸一紧,拉着我起身,“走。我送你去医院。”   “用不着。”用力推开江泽,我大吼道,“江泽,我的事不用你管,不是你方小乔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你敢说她来找我不是你默许的?我是病了,疯了,可我并不傻!”   我打他那么多遍电话他都不接,结果在我控制不住自己动刀时,他和韩磊一起冲进来。   江泽一愣,举起双手坦诚道,“小冉,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医生说,你的病想好不能光靠药物控制,要……”   “要家人配合是吧?要亲人关心是吧?要有很多温暖是吧?”对江泽冷笑一声,我道,“你想丧偶尽可以再让方小乔来,我十分欢迎。”   这话我在美国听了不下数百遍,可我有的只有药物!   江泽长叹一声,道,“好,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消消气,让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我抬手用掌心敲敲昏沉的额头,拎包往外走,“不用!”   江泽没阻止,而是拎着衣服跟在我身后,念念有词。   “10,9。8,7……”   “……有病!”我推门,冲出艺廊。   他叹气,“重来。11,12,13……97,98,99……”   走到街边,我眼前一花,摊了下去——   再醒来,在医院。   睡醒一觉,我情绪平静很多,思及晕过去前发生的事,和做梦一样。   可在想到方小乔哭着的面容时,心中还是会烦燥。   闹心的一翻身,一束百合花出现在眼前。   我闻着那香气一愣,顺着百合向上看。   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十岁左右,梳着公主头,穿着一身牛仔裙。   见我看她,她甜甜的笑了,嘴边带着两个小巧的酒窝,“您醒啦?”   这甜甜糯糯的一笑,驱散了我满心阴霾,整颗心都跟着灿烂了。   ☆、130 玩可以,可别玩过火   小女孩,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要叫小姑娘了。   她很可爱也很贴心。   踮着脚把百合花插到花瓶里后,又从果盘里抱出一只苹果削。白净净的小脸被苹果映的红扑扑的,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垂下,在脸颊上打下一道淡淡的剪影。   我伸手把苹果和刀接过来,笑着对她道,“来,我来削。”   小姑娘点点头,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神情有些拘谨。   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乌黑明亮,和闪亮的星一样。削好苹果,我切在盘子里切成小块递给她。“你吃苹果。”   小姑娘拿起牙签扎起一块,送到我嘴边,甜甜糯糯的道,“姨姨,吃。”   我张嘴含下那块苹果,眼前有些迷糊,“很甜,很甜很甜。”   小姑娘笑了,眼睛弯成了月亮。她吃下一块苹果,脱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本故事书,晃着腿道,“我给您讲故事吧,这是妈妈新给我买的故事书。妈妈说这个故事很棒很棒……”   我点头。说好。   小姑娘翻开故事书,清清嗓子,用稚嫩的声音道,“美丽的艾伦戴尔王国坐落在北方的群山之中,宁静而神秘。变幻莫测的北极光笼罩着王国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国王和王后的两个小女儿曾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姐姐爱莎会使用冰雪魔法,但却不知如何控制它……”   我绻起腿,右手支在腮上歪头看她。   阳光太好,照在小姑娘侧脸上,渡了层金边。她声音轻脆,似深谷中的百灵鸟,婉转动听。   我看着小姑娘愣神时,小姑娘抬起头来小声问,“您是不是累了?”   “还好。”   “那您休息吧。”小姑娘合起书,装回到背包里,“我明天再来看您。”   “你明天不用来了。”   “为什么?您要出院了?”   “……我有病,可能会伤害你。”   小姑娘哦了声,拎着背包走到门口。回头,对我摆手,笑的明媚,“再见。”   我学她那样的笑,摆手,“再见。”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了,我盯着空荡荡的门口,想像她在昏暗的走廊里跑动的样子。   直到耳朵捕捉不到她的任何声音才收回视线。   心脏猛的一揪,我滑到床上,抓着胸口蜷缩成一团。   江泽走进来,俯身在病床旁紧紧握住我左手,“你哪里不舒服?”   我咬牙摇头,直到心脏那阵痉挛平息,闭眼道,“没事,想起一些往事。”   “什么事?”   “小时,镇里新开了肯德基,她攒了一周的午饭钱买了汉堡可乐带给我吃……她看着我吃,说她不喜欢。”   双腕的筋脉痛,像被挑断了一样。   我皱紧眉心,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别想了。”   “我难受。”   “你别想了。”江泽握住我的手用力,焦急的道,“小冉,别想了,大脑放空,什么也不要想了。”   我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回转手腕紧紧抓住枕角用力。独自抖了很久,直到那痛意流遍四脚每一处经脉慢慢淡去,我才小心翼翼呼出一小口气。   五脏六腑没痛,我才敢深呼吸,一指一指松开被我抓变形的枕角。   看着江泽僵在我肩膀上方没有落下的手,我歉意道,“对不起。让你跟着担心了。”   抬头对上江泽的眼,我愣住。   江泽嘴角紧抿,眼中含满怒气。就我和他对视时,他举在我肩膀上的手紧握成拳,捶了下我床侧,抬脚踹在凳子上。   兵~乓~   凳子倒地,滑出三米磕在墙角。   我看了几眼被踹翻在地的凳子,双手支床坐起来。   用两分钟的时间组织了下言辞,我低头看包扎好的左腕道,“江泽,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的情况很不好,总是反复,发作时脾气阴晴不定还会举刀伤人。我想我这样,并不适合出国和里德先生做系统的摄影学习。与其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添麻烦,我不如……”   “不如什么?”江泽拎起凳子摆好,坐下看着我道,“回海市找你的朋友?还是不想给你朋友添麻烦,四处乱逛然后自生自灭?”   语气里依旧怒气满满。   我挑了挑嘴角,看向他道,“别这样,听你一说觉得我好惨。我会去国外继续治病……”   “去国外一个人自生自灭?”他眼中怒气更盛。   我错开江泽目光,心中满是无措。   这段时间我病情总是反复,他着实受累了。我离开,他就可以不用再受我牵累,心情也自然会变好些。   我主动提出来离开,他顺势应下就好,干吗还要生气。   “你不能走。”江泽深吸一口气,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叠纸放到我手中,正色道,“这是里德先生的生平,获奖作品,平时喜好和作品风格,你要用仅剩下的时间尽可能多的记住。明天你和他见面时,一定不能露怯。”   “……”我翻翻那叠资料,对江泽摇头,“江泽,我……”   “这是我托了很多关系才得到的机会。”江泽打断我,严厉的道,“很珍贵很珍贵。方小冉,就算你不想学了,那也要等明天下午见过里德先生再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了下,点头。   江泽是开艺廊的,以后用得到里德先生的地方还多。千辛万苦约上再放人家鸽子,的确是不好。   “好,那我们开始,从现在起你除了里德先生的有关资料,别的什么东西也不要想。里德先生今年五十七岁,瑞典人,生长在温哥华。后来……”江泽十指交叉,头垂下微微顿住。片刻,他对我伸出右手,“我去复印一份。”   我把资料交还到他手上,他头也不抬的直接起身走了。   二十分钟后,江泽回来,额发微湿,眼圈微红。   他把原份递给我,新影印的拿在手中,清清嗓子继续和我口述里德先生的生平。   里德先生祖籍瑞典,后随父母移居温哥华。他父亲是生物学家,常年各个国家的跑。里德先生便是受他影响喜欢上摄影的,风格以写实为主,主角多为动植物。   里德先生早些年是国外一个地理杂志社的专职编辑,过了中年才在艺术届渐有名声。   从此后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原版底片曾经在纽约拍出上亿的高价,各种大赛拿到的奖项多到数不胜数。   据说,英国王室曾重金请里德先生为其拍摄一组照片。可里德先生婉拒了,说他的镜头拍惯了花草鸟兽,扑捉不到王室的贵气。   ……   脾气挺怪一小老头儿。   江泽当天在医院陪我到护士撵他出去,第二天一早又贿赂护士长进来。我们在不到二十四小时时间里。把里德先生的生平和作品研究了大半。   高强度的死记硬背,深刻分析让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它。和江泽一起迈进美宝大厦电梯时,镜子里那个化了淡妆的女人神色中竟然有几分两年前的历练自信。   江泽拍拍我后背,笑道,“再站直些,不错,保持下去。你看。很精神。”   我站直,自嘲,“不是神经就好……对不起。”见江泽眼中笑意变淡,我马上道歉。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我的病和未来努力,我不应该自暴自弃。   江泽一叹,在电梯到达二十层停稳时,回头对我道,“时间很紧,大约只有五分钟。你一定要把握住,虽然我曾经把你作品拿给他看过他说想见见你本人,可这并不代表他一定会收你当学生。你……”   电梯门打开,我举起手对江泽保证道,“江泽,我知道了,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一定会用心争取的,还有你,五分钟时间很短,你要争取和他谈你的事。”   我感觉我成为里德先生学生的可能性不大,那江泽就不要浪费了这次见面的机会。   江泽伸出右手挡在门侧,左手护在我背后道,“我心里有数。走吧。小冉,你一定要……”   我抬头,看着江泽好笑的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唠叨的?”怎么比我还紧张。   “我……”江泽向前迈步,一抬头,话顿住,语气变的生硬冰冷。“……展副总,好久不见。”   我一愣,顺着江泽的视线看过去,脸麻了。   电梯门廊处,一身休闲服饰的余扬正走过来,他嘴角含笑对江泽伸出手,“江总,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余扬身后,郝助理拎着一套高尔夫球具。他没笑,视线不停的在我和江泽身上扫动。   “来处理点小事,能碰到展副总也是巧。早上看新闻,还说你在海市。”一字一句,从头到尾冷着脸。   “没想到江总这么关注我的行程,真是受宠若惊。我再忙也得过年不是,今天是过来会个老友,然后就回家了,烦心事都等着年后去处理。”   两人不咸不淡的寒暄几句,江泽指指腕表,正色道,“展副总。我约了人,请。”   说着握住我右手,拉我站到一边给余扬让路。   余扬点头,“那,再会。”笑笑,带着郝助理从我们身边走过。   我提着气,用余光看着余扬和我擦肩而过。如同没有看到我一样。   这就对了。   当我不存在,我也当他的飞机上说过的话是在放屁。   放过彼此,都好好活着……   我轻缓出口气,刚想跟着江泽迈步,左肩突然被勾住。   余扬退回半步,轻轻后仰,唇贴在我耳侧,声音直接送到我耳中,“玩可以,可别玩过火……”   我心一抖,下意识的从江泽掌心抽出手。   “这才乖。”   江泽拉我一把我护到身后,沉声道,“展副总,请自重。”   电梯正好到了,余扬从容走进去,对我们抬手动动手指,痞痞的笑,“再见。”   电梯门缓缓合上,余扬和郝助理的身影不见了。   我泄掉撑在胸口的气,后退一步虚脱的靠在墙上。   江泽双手插腰在电梯间里来回踱步,从他不停起伏的胸膛不难看出他正强忍怒气。   这种情况任谁都会生气。   自古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虽然我并不是江泽真正的妻,可余扬在他婚礼上让他颜面丢尽是铁打的事实。   换做别人,刚才只怕会直接扬拳打上去。   “对不起,我应该自己来。”   我说过我不踏进展氏产业的,可北城六星级酒店只有这里,里德先生又不另约地方。   谁能想到,会正巧遇到余扬。   “把那句对不起收回去!”江泽咬牙。把手拍在我脑侧,“以后都不许再说。”   我仰头,不解的看江泽。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是展寒阳他来招惹你,你有什么错,你又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我抿唇,直视他。   “算了,时间到了,正事要紧。”江泽一声长叹,拉着我往总统套房走,“展氏的公关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两个月来展寒阳没传出一点风流韵事,我还以为他离婚后转性了。”   我神不守舍的跟在江泽身后,电梯里撑起来那点自信被余扬一句话毁的荡然无存。   然后,和里德先生的见面被我搞的一塌糊涂。   在拿自己的作品给里德先生看时,是倒着递过去的。这极其没有礼貌,还好里德先生并没介意。   再后,里德先生对我的摄影作品给出一句评价,用很生硬的中文说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孩子,你的,作品,没有生气,和你的人一样。”   ☆、131 好饿啊   里德先生同别人有约,和我说完那句话,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拿着自己最为满意的那几张作品一张张翻看。   没有生气,没有生气……   照片上蓝色的天,白色的云,绿色的树,多彩的花,渐渐没了颜色。   灰的,每一张都是灰的。   恍惚着出了酒店,我看着天上没有温度的太阳对紧跟在身后的江泽笑了,“……走吧。”   本来想和江泽说声抱歉,这个机会是他花很大力气给我争取来的。事实证明,我配不上,他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可他不想听我说对不起,所以……   走吧。   江泽没有送我回医院,而是带我去吃饭。我胃口不好,喉咙里像是咔了什么东西,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他放下刀叉,抬起腕表看看时间,道,“吃完了?咱们去游乐园吧。你大学时很喜欢玩。”   我对他挑挑嘴角,“江泽,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不再是孩子……”   “去玩的又不是孩子……”江泽电话叮当响起,他拿起来扫了眼,道,“我先接个电话。”   他离开餐桌往外走,放在耳边叫了声妈。接下来的语气有些烦躁。   我坐在餐桌前发呆,手攥着桌布一点点的揪。周围很嘈杂,我很安静。   过了似乎很久又好像只是一会儿,一个服务生拿着托盘站在我身边。   他左右看了两眼,微微倾下身子道,“你好,女士。这是您的结帐单。”   我点头,对他笑笑,“好,我刷卡。”   pos机上,我一连输了两次密码都是错的。我有些焦虑,明明是我自己设下的密码,而且用了好几年。怎么会错?   第三次,我沉下气想了很久,才抖着食指按下。   万幸,对了。   我手心里全是冷汗,握着笔签回执单时一个劲的打滑。   出了餐厅,我在来来往往的街上站了会儿。我觉得我忘了什么事,可我想不起来了。   低头看看自己,大衣披在身上,手包拎在手里。卡、身份证、钥匙、都在,帐我结了没有逃单……   瞄到包里的诊疗卡,我扬手打车回了医院。   回到病床换上病号服,我心中踏实了些。刚在病床上坐稳,昨天那个小姑娘从门外溜了进来。   她抱着束百合花,踮脚插到花瓶里。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对我笑道,“我们玩游戏好不好?”   我点头,“玩什么?”   小姑娘从包里拿出一叠扑克牌,拆开后,洗散,对我道,“两个人只能玩憋王或是小猫钓鱼,你会哪种?”   “好像都会,你说吧。”   “那就玩憋王,粘纸条哦。”小姑娘从包里拿出一把裁好的纸条,对我得意的笑,“我可厉害了。”   我抬手捏捏她的小鼻子,学她的样子去笑,“小东西,你有备而来啊!”   洗牌,分牌,抽牌……   半个小时过去,我脸上贴满了小纸条。小姑娘也没好到哪去,粘了一下巴,和小老头一样。   我们互看一眼笑做一团时,江泽气喘吁吁的跑进病房。看到我时长呼出一口气。从我包里翻出看,“昨天不是让你给充电?”他翻出充电器,插上。   “我……”我看着江泽一愣,好一会反应过来,“对不起,我忘记了。”   我不仅忘记给充电,我还把江泽忘在了餐厅。   一拍额头,我下床,“江泽抱歉,我不是故意先走的,我……”   “没事,是我不应该离开。”江泽阻止我下床,坐到床侧,对小姑娘道,“你们在玩什么?”   小姑娘很礼貌的叫人,“叔叔好,我们在玩憋王。”   “来,加我一个。”江泽把西服脱下搭到一旁,解开袖扣把衬衫袖子挽到小臂,“和你们说,我很厉害的。”   我和小姑娘同时大笑,小姑娘刚刚也说她很厉害,可还是被贴成了小老头儿。   余下的时间过的轻松愉快,我连耳朵上都贴满了。小姑娘成了络腮胡,江泽成了白眉大侠。   过了探视时间,护士进来撵人。   小姑娘恋恋不舍的离开后,我对江泽道,“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我定了第二天的机票,再不出院我就回不了海市陪何丽过年了。   “先等等,不急。”江泽道,“里德先生那里,我还想为你再争取一下。”   我垂头,泄气。   江泽拍拍我肩膀,“别叹气,有我呢。相信我。你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差。”   “谢谢。”我撑起笑,对江泽道,“其实你不用这么帮我的,江泽,你以为帮我做很多了。我觉得,里德先生不收我就不要强求了。等过了年,我补了户口本和你把离婚手续办了,我就回海市专心经营酒。”   “该忘的不忘,不应该忘的总记不住……”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泽摘掉眉毛上的纸条,又伸手摘我的,“你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点头,后仰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无所事事时,正在充电的突然响起。   陌生号码,而且不像是国内的。   我接起来,另一边竟然传出里德先生。   里德先生确认是我后,张口道,“抱歉,我为我上午时所说的话而道歉,那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不绅士的事。”   “没有关系的,您说的是事实,不用因为这个和我道歉的。”   “不是,我,我心中很过意不去。”   “没有关系,真的。”我笑了,“里德先生,您能打来电话我很高兴,可真的没有关系。”   “你。原谅我了?”   “我并没有怪您。”我照的不好,还不行人家说了?   “太棒了!”里德先生笑出声来,道,“是这样的,我,我想……”   他中文不好,让助理接过电话翻译,“是这样的,方女士,里德先生想在未来一年走遍中国。而他需要一位,嗯,中国本土的助理来协助他更好的融入进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   我屏息,捕捉这位普通话生硬的助理的每一个词句。   “我的意思是,里德先生说,你可以做他的助理,协助他完成这次中国之旅吗?”那个助理诚恳的道,“请考虑下。”   我喜出望外,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好一会儿,才问,“really?yousdistrue?”   “当然!”助理高声笑道。一转语气,又道,“不过,这项工作会很累,需要很好的体力和状态,不知道你……”   “ok。”我道,“ihavenoproblem,icandothejob.”   “那。太好不过了。”助理回头道,“mr.reed,canyouhearme,shesaysshecan.”   “她会英文,太棒了。”里德先生接过电话,对我道,“afterayear,ifyoucan,iwillbeyourteacher,andiwillpayyoursalary.”   “ok,ok.”我道,“谢谢。真的很感谢。”   里德先生说了他的行程和打算,还夸了我作品几句。   最后的最后,我道,“里德先生,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呢?还有,我好奇,您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里德先生微微沉吟。道,“我太太,产后抑郁,离开了我。抱歉,在你一进到房间里,我就想起她。所以当时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imsorry。”   他有些哽咽,又笑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于我怎么会有你电话,是我们共同的朋友给我的,他很关心你。孩子,苦难都是暂时的。你会幸福的,上帝保佑你。”   “谢谢。”我激动的语无伦次,“真的非常感谢。”   挂掉电话。我给江泽打过去,“谢谢,江泽,真的非常感觉你为我做的一切。”   “什么感谢?”江泽语气突然变的紧张,“小冉,你在哪里?不要动,等我过来。”   我笑出声来,因为我他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   江泽挂断电话,我抱着翻号码,给我在美国的心理医师,蓝娜女士打了过去。   健忘,自残,焦虑,情绪低沉……   我要寻求帮忙。我要在两个月内恢复到理想状态,接下里德先生助理的工作。   和蓝娜医师聊天时,我几次烦躁的把电话挂掉,又几次逼着自己拿起来。   “亲爱的,你可以的。”蓝娜医师轻声道,“你能主动给我打电话就是进步。宝贝,你可以的。我现在看不到你。可我能明白你。”   “我要怎么办?”我抓着头发,皱眉道,“我一无是处,还总给别人添麻烦。我以前总麻烦何丽,现在总麻烦他,我不想麻烦任何人的。蓝娜……我想独立,不依靠别人。”   “他们帮你。是因为他们爱你。”蓝娜轻声道,“对于爱你的人来说,能帮到你是很开心的事,你不要觉得有压力。来,和我一起深呼吸。吸~呼~”   我听着蓝娜的指示做动作,深吸,让空气充满胸膛。长呼,把心中郁闷全都呼出去。   “宝贝,你很棒,再来。”蓝娜道,“再来三组,一起。”   三组做完,她笑道。“是不是好很多?”   知道她看不到,可我依旧点头,“是的。”   “那还在等什么?我教过你的,”电话里,蓝娜拍手道,“meon,run.”   我挂掉电话,换下病号服,顶着小雪到医院的花园里跑步。   刚回国时我这习惯保持的很好,后来住进展家老宅停滞了。再后又一直感冒,就没再跑过。   三圈,跑到我双腿抬不起来,我停下了。   北城空气不好,呼出吸进的全是雾霾。可筋疲力尽的躺在雪地里大喘时,我还是笑了。   抑郁?   我会打败你的,一定。   ☆、132 姨姨,您脸红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每天都在和自己抗争。不停的在否定,极度否定,消沉,极度消沉中度过。   自虐似的长跑让我体力一次次达到极限,每次都是再也迈不动一步才会停下。这种肉体上的痛苦刺激着我的感官,激烈着我用力去感知周围和世界,不让意志被消极心态磨灭打平,彻底坠入自我封闭状态。   蓝娜虽然不在中国,却给我制定了详细的康复计划。每天都和我通电话,了解我的情况,鼓励我接下来要往怎样努力。   放弃过,暴躁过,大吵大闹过,我租住房子里的东西在短短半个月时间换了三次……   江泽一直赔在我身边,到了随叫随到的地步。只要我电话打过去,不管是凌晨夜里还是暴雪临门,他都会出现在我门前,牵着我的手告诉我,“没事,你可以的,加油。”   一个月后,我终于再一次站了起来。又过了半个月,恢复到我刚刚从美国回来时的状态。   可以笑的很灿烂。像个正常人一样和别人交流。   “宝贝,你太棒了。”和蓝娜通电话时,她夸赞道,“就这样继续下去,你会完全康复的。这样,从今天开始,你减少药量。”   “减少?”   我买了跑步机放在房间里,刚从上面下来。浑身是汗,气喘吁吁。   我暴躁时会大把大把的多吃,已经对这种药产生了强烈的依赖。现在让我减少……   “亲爱的,你可以的。你不知道你有多棒,”蓝娜笑道,“如果你觉得你办不到,我会让江先生协助你,我想他一定非常乐意。”   “好吧好吧。”我举手投降。“你们是一边战线的我知道。”   自从蓝娜知道我身边有个人可以协助她看着我,她和江泽的联系就频繁起来。   病情聊完,我们开始闲聊时间。我的情况,蓝娜百分百了解,所以她总能找到切合我周身情况的话题来聊。   “亲爱的,江先生不错,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不管是哪国的女人,都天生自带八卦属性。   我沉默。   “你现在在中国。你们的婚姻关系还没解除。如果你说ok,你们真的是少了很多麻烦。而且,他对你很了解。”   “蓝娜,这种事不可以强求的。”   “强求?难道你不爱他?why?他很优秀了。”   “他是很优秀,可……”   “你也很棒。”   “蓝娜,他是我朋友,我已经麻烦他很多了。如果再用婚姻绑住他一生,我就太自私了。”   这不是我棒不棒的问题,而是做为一个人不能这么自私。我不能因为我需要一个人的关心,需要一个依靠,而死攥住江泽不放。   “ok,看来你是真不考虑他了。”蓝娜略略一顿,道,“不过有些事,你身为当事人应该比我清楚。认真看一看,想一想,亲爱的,你懂我的意思。”   我抿紧唇,用毛巾一寸寸擦脖子上的汗水。   “好了,你出去转转吧,我要去叫醒我老公。”   “天,”我看看墙上的挂钟,好笑道,“你那里现在是晚上八点半,你先生居然睡下了。”   中美时差十二个小时,蓝娜总是贴心的在白天给我打电话,不影响我睡眠。   “就是啊,才八半睡什么睡,叫他起来‘运动运动’。”   我愣下,反应过来,和电话另一面的蓝娜一起嘿嘿嘿的笑起来。   挂掉电话后,笑没了,心中有些沉重。   冲澡,吹干头发,我换身衣服出门。前一晚江泽约我去游乐园,带着那个小姑娘一起去玩。   下楼时意外接到何丽的电话。   我没回海市也没和她说我病情加重的事,只有在情况好时,才会给她打电话。   这个时间是她往天睡觉的点,给我打电话来还真是,意外。   “我要去旅游。”何丽声音带着一丝丝哑。张口便开门见山。   “这么突然?”昨天打电话时她还没提,“时间怎样安排的,我现在定机票回去。”   “和你有屁关系,定个屁的机票。”何丽道,“我又没说带你。”   “真伤我心,酒吧总要有人看吧。”我治病在哪里都能治,回去还能顾着点酒吧。   “酒吧我关了。”   “关了?”   “回来再开,我们又没打算在这上面挣钱,干吗让它拌住手脚?”何丽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很是疲惫,“我给你打电话就是通知你一声。好了,不和你说了,我挂了。”   嘟,另一面没声了。   电话挂的真是越来越干脆!   江泽和小姑娘已经在小区外面等着,一大一小正站在车旁玩石头剪刀布。江泽一面倒的输,小姑娘一边倒的赢,两个人笑的嘻嘻哈哈的。   见我过去,小姑娘跑过来挽住我的臂弯往江泽身边拉,“姨姨,叔叔太笨了,总是输给我。”   江泽按按她脑袋,笑道,“上车,敢说我笨,冰激凌减半!”   “哎呀。”小姑娘坐到车子后面,对江泽撒娇,“叔叔,我错了。爸爸平时都不让我吃,您就别减半了。我不赢您了还不成吗?”   江泽摇头,“不行,原则性问题不能改变。”   我笑着坐到副驾驶,回头对她道,“他是个很固执的人,你惹到麻烦了。”   小姑娘水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一转,道,“我有办法。”说着站起来,在江泽耳边道,“您要是不把我冰激凌减半,我就……”   “你就怎样?”   我笑盈盈的看她,看她能有什么鬼主意改变江泽的决定。   “我就叫您……”   叮铃铃~   我电话骤然响起。我拿出一看,竟然还是何丽。我接起来,刚要说话,何丽就火气冲天的说了句,“……我困!”   困还给我打电话!   “小姨父……”   “啊~”何丽高昂的叫声梗住,好一会儿,才男人的粗喘中呻吟出声,大骂,“你他妈的,我……唔。”   我红着脸挂掉,把脸别向窗外。虽然还没到农历三月,可街边反绿的柳枝已经在暗示春回大地。   何丽关了酒吧去旅行,挺不错的选择。   “姨姨,您脸红了。”小姑娘把手指戳在我脸上,笑的古灵精怪,“您为什么脸红?”   “去去去,一边去。”大人的事小孩子打听什么。   “不要闹姨姨。”江泽把小姑娘按回后座,回手帮我把安全带系上,“出发了。”   我一愣,笑了,“我可以自己系。”回头看眼系安全带的小姑娘,我道,“叔叔答应你了吗?”   小姑娘得意的一仰头,“当然。”   “你居然答应了。”我惊讶的看向江泽,道,“不容易啊。”   车子上路,江泽回我一个笑脸,“我今天心情好。”   江泽心情的确不错,快三十岁的人了,却和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样。带着小姑娘把游乐场里小孩子能玩的项目都玩了一遍。   最后,绑着我上了过山车。   我坐在上面惊慌失措,大喊道。“不行,这个真不行,江泽,我年纪大了玩不了这个。”   他右手穿过器械紧紧抱住我肩膀,道,“没事,我在,什么也不要怕。”   过山车启动爬高,停在最高点后,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一片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中,江泽的声音随风传到我耳中,“笑。”   “啊?”   “笑!”   “啊!”   地狱之旅结束后五分钟,江泽拿着游乐项目门口打印出来的照片笑的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过山车上,江泽和我紧紧抱在一起。他一脸笑意从容淡定,我兴奋的大叫,那表情说不上是哭还是笑。   反正,难看爆了!   “姨姨。”小姑娘拉拉我手,递上半个小时前江泽给她买的气球捶,道,“他想翻天。”   我拎过来,追着江泽打过去。江泽连跑边喊停,“stop!停,小冉,我说对不起。我错了,我可以跪键盘,榴莲也行……啊!”   从游乐园出去已经天黑,吃过晚饭,累极的我和小姑娘在后座上相拥睡着。等我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江泽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回头道,“一起送她上去?”   我想了下。摇头,“我不想上去。”   虽然江泽没有叫过小姑娘的名字,小姑娘自己也不说,可我抱在怀里长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她是宝宝,一转眼就从当年的小不点长成了小姑娘。   我不拒绝宝宝,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小不点来说,要有多大的勇气去和一个陌生人亲近,而且那个人是个脾气不易控制的疯子。   方小乔和韩凯。也真放心。如果是我,我舍不得的。   江泽轻叹一声,下车,绕到后面用羽绒服把宝宝抱严,抱出去了。宝宝睡的朦胧,却依旧对我摆手,“姨姨,再见。”   我把帽子给她盖严。道,“再见。”   江泽抱她离开,很快回来。车再上路,他捏捏?梁道,“你再睡会,离你住的地方还远。”   我摇头,想了下,道,“江泽,如果你明天有时间,我们去趟公安局吧。”   江泽没说话,好一会,道,“明天周日,艺廊会很忙。而且,周日公安局不上班。”   “那周一呢?”我道。“你有时间吗?不然,我先补了户口本,然后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什么时候再去……”   一辆电动车不顾红灯嗖的一下从前面穿过,江泽猛踩刹车,车头正好扫着电动车的车尾停下。   “他妈的!”江泽猛扇一下方向盘,脸上笑意荡然无存。   我也惊了下,还好有惊无险,拍拍江泽肩膀道,“别生气,这些车就是这样的。也怪我,我不应该和你说话扰乱你注意力。”   “这一天天,和做过山车一样。”江泽长叹一声,爬在方向盘上,“小冉,你累不累?”   “……”我沉默了下,在嘴角撑起笑。“江泽,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我一直有这方面的怀疑,可又一直觉得不可能。早上蓝娜那番话,让我不能也不想再糊涂下去。   可笑的是,这段时间我把江泽当成了依赖。我明白我不爱他,可我依赖他。   依赖他对我的好,对我的一切帮助。鼓励。我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并且为之心暖。   可不爱就是不爱,我不能自私的因为我想要这份温暖,就这样一直混沌下去。   这对江泽不公平!   后面车鸣笛催路,江泽坐直,重新发动车子,“别说傻话,我很早以前就不喜欢你了。”   我盯着后视镜中的江泽不放。   “周一是吧。”江泽错开目光。道,“我们去民政局。不是小冉,你说现在中国男女比例多失调,我好不容易娶个媳妇……我在你眼中真那么差?”   “不是差,是太好了。”我长松一口气,心落到肚子里,“你这么棒,一定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在未来等你。”   车停到小区门口。我下车后对他摆手,“江泽,我们周一见。”   江泽没说话,对我随意的挥挥手,走了。   我目送江泽车子离开,转身要进小区时,电话突然响起。我接起来后,里德先生的声音传来。“孩子,最近你过的怎么样?”   “很棒,里德先生。”我道,“我虽然没有完全康复,可已经没有问题了。您大概知道些,这种病需要慢长的时间来做后期调养,可这并不耽搁正常的日常工作。我没有任何问题了。”   “那我们可以出发了?”   “当然!”我有点吃惊,连忙道,“里德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难道是因为我一直耽误行程吗?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明天怎么样?”里德先生问。   “明天?这么快?”怎么说走就走了。   “那后天?”里德先生问,可马上,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明天,就明天。你不用准备什么,我会准备好一切。就这样,孩子,睡个好觉,明天咱们上路。”   我挂掉电话,一脸懵。   这,太突然了。   ☆、133 阳光加上微笑等于生命。   里德先生的行程真的很突然,次日早上九点他助理查理就开车就到我小区门口来接我了。   前一晚和江泽通电话时,他也被惊住了。我满心歉意,我一直催着去办手续,可真的要去了,却放了江泽鸽子……   江泽却没说什么,和里德先生通过电话后,告诉我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和他保持联系。   ……   有一段时间我恨江泽入骨,现在却发现,我欠他的似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查理先生接到我后直奔机场,机票都是现买的,直飞江南。   三月的江南古镇,自古来便被文人墨客的笔锋赞美。虽然也有不少摄影名家为期留下美景剪影,可却不耽搁别人再去。   里德先生想看遍中国美景,深入了解中国文化,从这里开始是再好不过的了。   同里德先生一同出行的除了我和里德先生外。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助理查理先生还有一位我没见过的生活助理路易丝小姐。做为三人中唯一的黑头发,我一上飞机就抱过查理先生事先收集来的资料,了解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以便担起自己的责任。   然后发现,工作量极大。   江南古镇颇多,不仅每一处都有自己的特色。还都有不一样的历史背景和流传已久的故事传说。   这些,身为本地助理的我应该提前做好准备的。可,我竟然什么也没做,就这样跟着上飞机来了。   这份工作,我真的能担任?   自我否定的念头刚起,我强行把它压下。逼自己去看资料。一个字一个字,含在舌尖嚼在齿缝,让它深深印记在脑子里。   三个半小时飞程,下飞机时,我已经在查理先生备选的几个古镇中挑出各方面最适合的那一个。   抱着资料小跑跟在里德先生身侧,我胸有成竹的对他道。“里德先生,接下来,我建议先去古镇洛宁镇。这里虽小,各项设施也不是很完善,可贵在它刚开发,还没有多少商业元素融入。去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最原汁原味的中国古镇,体验那里的风俗民情……”   人来人往的出机口处,里德先生看向我蓝眼眸闪闪发亮,“刚刚整理出来的?”   我点头,“yes。”   “good!”里德先生笑道,“就去这里。”   我松下一口气来,笑了。回手拽拽沉重的背包带,路易斯伸手接了过去。   察觉到路易斯的意图,我连忙制止,“no,no,no,stop,ican,thankyou。”   “fang,你的主要工作是协助里德先生。”有一双绿色眼眸的路易斯微笑,用有些生硬的中文道,“生活方面的事我来做。这是,分工,职责不同。我可不想里德先生想要一个光圈时,你在背包里翻半天结果递过去一只罐头。”   我笑出声来,妥协,松手,“好吧,ok。”   路易斯身材高挑,那只背包到她手上像是没重量般,很轻松的就被她扔到了肩膀。   拍拍我肩膀,她道,“只要是生活方面的。无论是什么你都可以和我说,我会在有限的条件里达成你最大的满足。”   “thanks。”除了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路易斯说到做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果真对我照顾有佳,细致到每一个细节。   往往我需要什么,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   有时我都怀疑,她到底是我的助理还是里德先生的助理。还好里德先生和查理先生对这方面看的很淡,否则我就很尴尬了。   身为助理,霸占了boss兼未来老师的助理听听都是找死的节奏。   我们在江南待了一个半月,去的都是刚开发不久,还保留着原始味道的小镇,村庄,还曾在本地找了向导深入过原始森林过,钻过长满石英石的溶洞,趟过只到膝盖处,绿野环绕的小溪……   还误入过一大片油菜花田,金黄色的油菜花在蓝天白云下随风轻摆,漫山遍野的一眼望不到边际。   有时,会为了拍一闪即逝的美景,在同一个地方蹲守三天以上。只为那惊美一瞬。   在里德先生一边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边转动快门,把这些美好一一收录到相机中时,我也没闲着,抽空端着自己的相机也拍个不停。   不过拍出来的东西就有点差强人意了,这么说吧,查理和路易斯比我强上很多。   草原上,比我高一头的查理先生对我道,“fang,你要善于利用光线。光可不仅仅是用来照明的,它有温度,它赋予万物生命。”   不远处,路易斯对我道,“fang,看过来,笑一个。”   我扬起左手挡在脸前,开怀笑道,“路易斯,你不能总拿我当模特。也许,你可以去拍查理先生。”   “他不入我的镜,”路易斯耸耸肩,走到我身边,指着小框里我的影像道,“看,阳光加上微笑等于生命。”   相机里,穿着宽松白色t恤,水洗蓝牛牛仔裤的我迎风而站。长到肩下的头发被风吹向脑后,扬起的左手挡住半张脸。嘴角带着笑,眼睛闪闪发亮。   背景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成群的牛养,光束自天边斜着打下来,照在我身上,渡了层淡淡的金光。   “beautiful!”我由衷赞道。   光线取的棒极了,把镜头里的一切都点活。看上去那么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没错,宝贝你漂亮极了。”路易斯吻在我脸侧。   我惊,抬眸错愕的看她。   里德先生率先笑出声来,一发不可收拾,紧接着查理和路易丝也相视大笑。   反应过来后,我也跟着笑起来。好吧,法国妞的热情我一时半会儿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结束了小镇之旅后,我们重返大城市。一是要休整补给一下,二是这段时间里德先生所拍摄的摄影作品要加密存档,有一些他特别满意的,还要亲手洗出来寄回他远在温哥华的工作室。   给里德先生安排行程,介绍风俗我还可以,关于洗印,他是绝对不会假于他人之手的。就连查理先生,也只是在一边打打下手。   于是,我和路易丝小姐得到了一个星期的空闲时间。   路易丝小姐有事暂时离开,我排完接下来的行程后,变的无所事事起来。每天不是去酒店的健身房里跑步运动。就是走走附近的小吃街,用相机捕捉一些熙熙攘攘的人们。   然后,挑了好玩的有趣的,发给何丽,江泽和宝宝。   何丽自打有了男朋友,对我就爱搭不理的。典型的重色轻友。江泽每次都是夸奖一番,然后和我聊我旅程中的奇闻趣事。   宝宝则简单明了多了。   “姨姨,那个糖人我想吃。”   “姨姨,那个馒头真好看,上面居然有花,好吃吗?”   “姨姨。我想吃松花鱼!”   典型一个小吃货!   晃荡了两天,宝宝和我通电话时兴奋异常的道,“姨姨,今天老师说,六一儿童节时,我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一样登台演出。话剧哦。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宝宝演白雪?”   “……演王后的镜子,有一个同学病了,所以我替补。”   我笑着安慰她,“那宝宝一定是最漂亮的镜子。”   镜子也用演,我大学时都是女主抱着个小镜,然后有人配音。   “肯定的。”宝宝一点也不为自己的角色而忧心,叽叽喳喳的和我聊了会儿后,有些落寞的道,“可惜,姨姨看不到我,不然就棒极了。”   挂掉电话,宝宝失望的语气还徘徊在我耳侧。   今天五月二十八。我坐飞机回北城,陪宝宝过完六一再坐飞机回来,时间上正合适,不会耽搁里德先生的行程。   规划好时间后,我和查理先生打了招呼。查理先生没有任何意见,“ok,只要能在出发前回来就没问题。”   得到许可后,我订了当天晚上的机票。去附近的小吃街,把所有宝宝流过口水又能带上飞机的食物都买了一份儿后,直奔机场。   转了一次机才到北城,到时已经是凌晨了。我就近找了家酒店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去了江泽的艺廊。   我不排斥和宝宝亲近,可还是不想和方小乔以及韩凯见面。所以,给宝宝买的吃的玩的,还是要麻烦江泽送去。   如果可能,能趁宝宝周末把她接出来玩一天就更好了。   到江泽艺廊时正是他们上班的时间,这个时候顾客少。是员工们最为放松的时候。大家伙站在一块对某件展品侃会天,或是相互之间交流一下艺术心得,吐槽一下哪位客户或是某位艺术家……   可今天,气氛却有点不对。   我推开门进去时,几个正在交头接耳的员工散开,其中和我关系一直不错的王婷对我挑起嘴角笑笑。“嫂子,您来啦。”有气无力的。   “这,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把特意带给他们的江南特产递过去,笑道,“怎么一个个无精打彩的?”   回眸往展区一扫,我心里咯噔一下。翻了个个儿。   往日摆的满满的展区,现在居然只有几件陶艺和中等字画支撑门面,别的展台居然都是空的。   艺术这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些价值不菲的摆件不可能全都卖了出去。   唯一的解释就是……   “就是那件事喽。”王婷把东西接过去,分给几个员工。对我道,“艺廊都要开不下去了,谁还笑得出来?”   小吴耸耸肩,唉声叹气,“江哥喽,每天和嫂子打电话时都笑呵呵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视线挨个落在他们身上,“为什么好好的艺廊开不下去了?”   我离开时还好好的,这才不到两个月时间!如果说江泽是刚入社会,事事不知的毛头小子,那在两个月时间内把艺廊赔掉,我信。可他不是,他脑子比谁都好使,点子比谁都多,这个艺廊是他一手创建,在短短半年前盈利上千万!   “嫂子你不知道啊?”小吴惊讶的看向我。   “那个万有财你还记得吗?”王婷含住一声糕点,把手往自己脑门儿上一划,口齿不清的道,“快秃顶了,说要买你摄影作品那个。”   “然后呢?”我伸手把她嘴里的糕点拿下,心急道,“你一会再吃,先把这事说清楚!”   ☆、134 欢迎回家   问题,就出在那个炒货的文物贩子万有财中。   年前万有财入股艺廊,成了艺廊的股东之一。那段时间艺廊因为他声名大噪,前来签约的艺人和看画的人络绎不绝。   江泽一直有和万有财炒艺术品的心思,他有经商头脑是不错,可在对艺术品的鉴赏只停留在表面的知人识物上。   就是,有名气的人,物件一定错不了。而对于那些未露锋芒或是锋芒初露的艺术家的作品,他是拿捏不准的。还有一些未经鉴定的古物,也是一知半解。   所以在专业性的东西上,他比较信任万有财。   万有财入股后,并未注入资金流,而是将他收藏的收藏品拿出六件到艺廊里寄卖。   卖出所得收入,画廊和万有财四六分成。   这是笔不小的收入,要知道万有财在北方艺术圈里的声望。而且,还有后期炒货合作,怎么算艺廊都只赚不亏。   偏偏,事就出在万有财寄卖的那六件藏品上了。   过年前期是艺术品交易旺流,特别是贵重一些的。因为啥,不明说大家也知道。   那期间,万有财所挂卖的六件藏品卖出了三件。每件都是百万起底。最后成交价就没有低于二百万的,最高那价,卖出了三百七十万。   可,都是仿品!这些统统都是假的!   不论是现代新起之秀的画作还是已逝名家的绝笔之作,全都是赝品!   “这怎么可能。”我失神的跌坐到椅子上,连连摇头,“明明都鉴定过了的。”   江泽不是做事毛草的人。虽然他有意结交万有财,可在商言商,在那些藏品收到画廊时是找专家鉴定过的。   明明都是真的,怎么就成了高仿的赝品?   “是啊。”王婷叹道,“能花几百万买艺术品的人,能善罢甘休吗?”   “现在,情况如何了?”我捂着心脏。看王婷,“万有财呢?江泽呢?”   “最开始出事的时候,万有财说客户是含血喷人,把找上门来协商的人给骂出门去了。后来三家都找上门来提出鉴定,就找鉴定公司鉴定……”   “再后呢。”我右手紧紧抓住桌子,心中像压了块巨石一样,“你能不能说快点?”   “都是假的。”小吴接过话。干净利落的道,“然后万有财反咬一口,说咱们艺廊换了他的收藏品,他要告咱们艺廊。现在,已经和那三个客户站到一边去了。前天,警方,工商和银行方面来人,把艺廊里的展品都带走鉴定了……还有半年来的监控录像。”   我脑子如被打了一闷棍,轰的一下靠在椅子上什么也反应不过来了。   “你说这么急干什么?”王婷埋怨的掐了小吴一把,对我道,“嫂子,您别着急。江哥正在跑这事儿呢,江哥那么有能耐,一定会有办法的。您千万别着急……”   有办法,什么办法?   万有财的藏品运到艺廊时是经过鉴定的,当时的鉴定的结果是真。现在卖出去的是赝品,任谁都想是在艺廊里出的问题。   “江泽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呼吸,坐直后问王婷。   王婷摇头说不知道江泽去哪里了,可马上,又道,“不过江哥应该快回来了,我刚给他发短信说你来了……”   江泽回来的是很快,我坐在他办公室半杯茶水还没喝完,他就推门进来了。   他站在门口打量我几眼,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你晒?了,不过看上去很精神。”   江泽笑得出来,我可笑不出来。放下捧在手心的茶杯,我忧心忡忡的道,“江泽,怎么办?”   眼下的难关要怎么渡过去?   “凉拌。”江泽脸上的笑也撑不住了,他在我身边坐下,长长一叹。“不过也没那么糟。”   江泽回头看我,道,“我不怕鉴定,我敢肯定,只有那六件是假的。等结果出来,万有财就再没有依赖的借口。我已经找到一些证据,证明万有财那几件藏品在没进到艺廊前就是假的。”   “真的?”我喘过气来,心里稍有明亮。   “嗯,他做的再全套,也不可能万万俱到。”江泽揉揉眉心,从口袋里拿出一枝香烟。放在嘴边刚要点着,瞄我一眼,又放下了。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已经找到一件赝品的制作人……小冉,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槽。”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大学时你总骗我,说药不苦姜不辣。”   “哈哈哈。”江泽手搭在我肩膀上,笑道,“你那时要是能乖乖吃药,我会把慌话编尽?看来,这辈子在你这我的人品是翻不了身了。”   只笑了两声,江泽就笑不下去了。   我抬手搭在他手背上,道,“所以现在不要骗我,我真的很担心。”   “没事。”江泽回握住我手,微微用力,“大不了就是赔钱,等结果出来确定问题出在万有财身上,他会承担大部份责任……”   “然后艺廊开不下去了是吗?”   “看情况,应该不会很糟。”江泽把我手握在掌心里把玩,道,“小冉,别担心。我的能力你应该知道,大不了我关了艺廊再开别的公司。就是不开公司,我也能找到薪资很优厚的工作。”   是啊,江泽很厉害。   我们牵着手坐在沙发上。很久都没人说话。我大脑一刻也不停歇,不停的在万有财的身上打转。   问题出在万有财身上毋庸置疑,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   以他现在在艺术圈的名望,这区区几百万还真入不了他的眼。真想捞笔大的,也犯不上坑江泽这个刚起步的小艺廊。   可,他就这么做了。   赔上了半辈子的名誉,没拿到几个钱,坑了江泽……   坑了江泽……   水杯里的光影晃进眼睛,如道闪电一样驱散我脑中所有迷雾。   万有财的目的不是钱,是江泽。   从说看上我的摄影作品起,那个人就在引导着江泽一步步往坑里走。   想通后,我扭过头问江泽,“你得罪什么人了?万有财是冲你来的,他的目的是搞垮你。江泽,你现在的所有努力都是在白费力,你要从源头入手,不然,我怕不仅仅是如此。”   “我有万有财没有任何过节。”   “所以,想搞垮你的人不是万有财。”我道,“他背后另有其人,这个人要带你上绝路。”   江泽看着我不说话,他没有因为我的分析而震惊,脸上是直晓一切的淡然。   “你知道有人故意在害你。”我松开江泽的手,站起身来,道,“而且,你知道这个人是谁,是吗?”   “我。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胡乱猜测。”江泽站起来,对我道,“小冉,你不要为这些事操心,我会处理好的。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和里德先生在旅途中?”   “是谁?”   “我说了,我没事。”江泽举起双手,闭眼叹道,“你好像忘了我爸是谁。就算我爸不在北城,可他的关系网……”   我喉咙梗住,再说不出话来。   可以无视江泽父亲副市长身份来弄垮江泽的人,权势要有多大!   你想飞,我让你飞。可我敢断言,一年内你肯定会回到我身边。   玩可以,可别玩过火。   “不要再想了。”江泽绕过茶几,拥我入怀,“听话,本来没多大个事,你一回来,给我的感觉就是天要塌。”   我靠在他胸前,无力的问道。“是不是展寒阳?”   能无视江泽父亲权势这么打压江泽的,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江泽身子微微一僵,片刻,笑道,“别胡思乱想,他身家百亿,和我过不去做什么?”   我后退一步。抬头看江泽,“因为,我。”   “别闹。”江泽走回了办公桌后,笑着看我,“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你觉得,展寒阳是会为一个女人而得罪一个在任官员,而且是在那个官员眼瞅着就要调任升职的时候?”   我低头笑笑。“是啊,我多想了。”   江泽拿出笔记本打开,道,“你还没说你回来是为什么。怎么,里德先生那里有突发状况,提前结束中国之旅了?”   “没有,我们刚结束小镇采风。修整一个星期。然后去下了个目的地。”我道,“我给宝宝买了些好吃的。”   “专门回来看宝宝?”江泽看了沙发一角一眼,笑了,“你居然买了这么多。你回来待几天?咱们一会去接宝宝?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江泽,”我理理头发别在耳后,道,“你先把东西带过去给宝宝,我要先帮里德先生办点事。”拿起扫了眼,我舔舔唇道,“有份资料,我要先传给查里先生。”   江泽让出他电脑,“有备份吗,用我的不行吗?”   我摇头,“资料在我电脑上。麻烦你了,你也知道,我不想看到宝宝妈妈。这样,你先忙,我也去忙,然后再联系。”   江泽合上电脑说送我回去,刚一迈步,响了。瞄了眼来电,他止住脚步脸色微变。   “我自己ok,你忙吧。”转身出门,我把他办公室门关死。   门外,王婷和小吴迎过来,一左一右围住我。   “大嫂,怎么样?”   “江哥有办法了吗?拉走的东西什么时候还回来?”   “大嫂。不会,真要散吧……”   “怎么会?”我深吸一口气,笑道,“放心,没事。几天,几天时间就风平浪静,一切恢复如初。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推开他们俩,我疯了一样向外跑。   或许,在别人眼中余扬不会做因为一个女人而得罪一方土地的事,可在我的眼中他会。   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站在川流不息的车海前,我摸出电话想给余扬打电话。把电话本从头翻到尾,才惊觉他的号码早被我删了。还有企鹅,微信。以及一切可以联系到他的方式。   咬着唇迎风站了会儿,我打车,直奔余扬在郊区的别墅。   敲开别墅的大门,赵阿姨一脸惊讶的看我道,“太……”   “我要见你家先生,你问他他在哪里。”我打断赵阿姨的话,道。“我去找他。”   赵阿姨拉开门让我进去,在一群哈士奇的环绕中拨出电话,“……先,先生,太太回家了。对,就在我身边,是太太没错。太太问您在哪。她要见您。”   我看着脚下六七只可乐,分不清哪个才是我养长那只。   赵阿姨把贴在我耳上,余扬满怀笑意的声音传来,“欢迎回家。”   ☆、134 方小冉,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见到余扬是二十个小时后。   这二十个小时,我没踏出别墅一步,也没合过一秒钟的眼。   就坐在泳池旁边,眼睁睁看着太阳在我眼前落下,空旷的天空由蓝变成墨蓝,?,缀满星辰。再一点点变亮,天边的云彩被新阳染成玫瑰色。最后,光束穿透云层缝隙打下,映着碧绿色的池水里,刺的我眼睛涩疼。   余扬踏着那一片金色走来,身上似披了一层霞光。   他抬手解开?色西服扣子蜂鸣器一起递给跟在他身后的郝助理。   五指滑进头发随意的一抓,本来梳的整齐的发型立马散乱。几缕额发不羁的档在眼前,身上肃立的气息变的随和惬意。   他走到我身前,笑笑,提提裤腿学我一样席地坐到草地上。   鼻前的青草香立马被余扬身上的味道替换掉,我脸上微寒,从他身上移开视线。扭头看着水池深吸一口气。   放在草地上的左手被他轻轻抓起,十指相扣。   “你不会游泳,坐在这里看水不闷?”   把我含在胸口那口气缓缓吐出,没看他,也没有说话。   余扬左腿微屈抬起,静坐一会。将左手含在嘴里打了个口哨。片刻,昨天晚上在我眼前出现不到十分钟就被赵阿姨带着的六条哈士奇从别墅后面狂奔而出,围绕到我们左右。   余扬揽过一只哈士奇的脖子用力揉几下,拍拍它后背把它推到我身旁,“还认识吗?”   我看可乐。   是记忆中的样子,皮毛滑顺。长势很好。可六条狗中五条长的一模一样,我又那么久不见它,实在是难以辨别出来。   可乐歪着头看我,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不解。突然,顿悟,原地蹦了两蹦。汪了两声后伸出口水淋淋的舌头向我脸舔来。   余扬及时薅住可乐项圈,把它狗头拽过去。一扬手,一只飞盘脱手而出。   六只哈士奇跳跃而起,哄叫着向那只橘色飞盘追出去,抢成一团。   可乐获胜,把飞盘叨回来蹲坐到余扬面前。余扬拿出来递到我面前,“你来。”   我接过飞盘,低头摆弄两下,在余扬和可乐以及它的儿女们的注视中扬手扔到了游泳池中。   飞盘落在游泳池中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滑出几米后漂在水面上不动。   余扬握着我的手微微收力,几只狗冲到水池边缘,及时刹住脚步,齐齐回过头来看我。   歪头,不解。   余扬轻笑,“它们会游泳,而要用脚往下踹,这样不会跳……”   “可以收手了吗?”打断余扬的话,我回头直视他。   “收手?”余扬和我对视,“你不喜欢和可乐玩?”   “展寒阳,你能不装傻吗?”我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撑地站起来,“你敢做,为什么不敢当?你还要卑鄙无耻到什么程度?”   不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这戏我演不下去。   “我卑鄙无耻,不敢做敢当……”余扬仰头看我,乐了,“小冉,你在给我扣罪名时,是不是应该让我先知道我犯了什么罪?”   “还装?”我哼笑两声,胸中怒火在看到他打算无赖到底的嘴脸时再也忍不下去。“你敢说万有财不是你的人?你敢说江泽的艺廊出事不是你一手策划?你敢说,鉴定机构一会一套鉴定标准不是你背后蓄意?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做的?”   “然后呢,你还要做什么?”我双手握拳,咬牙切齿的问,“是不是接下来,江泽艺廊里的所有展品都会被鉴定成赝品。然后,他破产,一败涂地。再后呢,你用尽手段打压他,排挤他,让他在北城甚至是全国都站不住脚,你就心中痛快,无比满意了?!”   “打压排挤江泽?”余扬拄地站起,靠近我,目光在我脸上不停扫动,“他哪里值得我这么做?”   “对啊,他哪里值得你这样做?”我抬头,怒视他,“展少你能行行好高抬贵手放过他吗?”   余扬嘴抿成一条线,再次像我逼近,“因为你?所以我对他动手让他在北城过不下去?”   我步步后退,在他说话的同时闭上双眼,大吼出声,“和你相比,我们是再普通不过的市井小民,你能不能给我们留一条苟延残喘的活路?”   “方小冉,你来这里质问我是因为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可恶至极不择手段的烂人还是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份量知道我会嫉妒发疯……”   “你收手,江泽会出国,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中国。”我睁开眼对余扬跺脚怒喊,“放了他。我和你保证!”   余扬和我同时止声,他粗喘我也粗喘,视线粘在一起。余扬眼底含着汹汹怒火,似要马上破体而出,将我燃烧殆尽。   我瑟瑟发抖,畏惧的后退时被他抓住了双腕,再退不动半步。   “你保证什么?”余扬呼出的气息寒如冬风,一字一顿的问,“是保证你们滚到国外再也不出现在我眼前,还是保证只要我放了他,你就回到我身边再也不离开?”   我抖了抖唇,咽下一口吐沫,“我……”   “所以你回来找我,是做好为江泽献身的打算了?”余扬手越握越紧,冷笑出声,“哈,方小冉,你说。说出来,我没准就成全了你。”   “……”   “说啊!”他高声大喝,震的我耳中嗡嗡做响。   我一个机灵,抬头直视余扬。对视几秒后,我深吸一口气,道,“展寒阳。你之所以对江泽动手,不就是因为我和他走的近吗?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请你放过他不要伤及无辜。可你想让我因为这个回到你身边做一个玩物一个床妓,抱歉,你做梦,我做不到!”   尽最大力量,把被他抓住的双手送到他眼前,我闭眼,磨牙,“当然,如果你想囚禁我,我没有任何办法。你可以开始了。”   余扬没说话,握着我手腕的手却缓缓变松。过好一会儿,道,“你想让我放了江泽,还不想回到我身边,方小冉。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声音还冷,却少了几分怒气。   “……”我闭口不答。   是啊,一来一往才是交易,可我……   “如果我说这事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吗?”   我愕然,睁开眼看余扬。   余扬眼底的怒气不知何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他定定看我一会,自嘲一笑,“我在你心底还真是糟透了。”   “不是你,会是谁?”除了余扬,我想不到别人。   “这……”余扬抬起腕表看看,道。“中午时应该就知道了。”   他长叹一气,转身进别墅,“你不困?我一夜没睡,很困。”   余扬走到别墅里没一会儿,郝助理走出来,和我打听江泽艺廊事情的原委。   我将信将疑的问。“真不是展寒阳做的?”   “……”郝助理微微一笑,“少爷的人品,您还不知道吗?”   人品?   我就是知道他的人品,才笃定这件事是他做的!   “您休息吧,我现在马上去办这件事。”郝助理道,“少爷转了两班飞机从英国回来,下午还要去公司开会……我先去忙了。”   略略说了几句,郝助理开车离开别墅。   赵阿姨把几条狗拎走,若大的游泳池边又剩下我一个人。   我无力的重新坐到草坪里,耳侧响着余扬说过的话。   真的不是余扬?可那又是谁?   九点,江泽给我打来电话,说正好周六。可以把宝宝接出来玩一天。   我想了下,道,“明天吧,我今天事还没忙完。”我要等那个答案。   江泽哦了声,叮嘱几句我注意身体不要太累,把电话挂了。   一夜没睡,我头又木又痛。把放回到包里,向后一仰躺在了草地上。   阳光暖呼呼的正好,风也正软。闻着鼻侧的青草香,我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我豁的一下从柔软的床上坐起,看着周围的景物愣了好一会儿神。认出这是余扬的卧室。   然后,想起自己太累在草坪上睡着了。   用手捂住胸口检查衣服时,余扬从门外走进来。他走到更衣室里,一边换衣服,一边道,“三点时会有人来给你送礼服和化妆。你打扮的漂亮点。”   我警惕的问,“你要干什么?”   什么礼服,为什么要化妆?   余扬从更衣室里探出一个头来,问,“你不想知道真相了?”   “这和化妆有什么关系?”   “我说的你信?”余扬光着胸膛走出来,他一边理身上的白色衬衫系扣。一边道,“我带你去眼见为实。怎么,怕我吃了你?”   他系好纽扣,附身贴到我耳侧,笑着呼一口气,“别怕。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六点我回来接你。”   说完,起身,拎起领带走了。   余扬离开没一会儿,送礼服的店员和造型师来了。最后,几个人努力下,我换了身火红色的小礼服。盘起半长不短的头发,化了个清爽的淡妆。   余扬回来后换上配套的西服,带我上车,直奔一个会所。   下车前,他道,“只许听不许说话,不明白的结束后再问我。”   ☆、135 再擦枪我可不客气了。   我挽在余扬臂弯里,和他一起走上台阶,踏进金碧辉煌的私人会所。   走进大堂,一名侍者迎上前来时,余扬微微侧头,低声对我道,“笑一笑,事关我脸面……”   我舔舔唇,往起挑挑嘴角。   “露牙,笑的开心点。”   我捏紧手包,抬头怒视他!   余扬从喉咙里笑出声,揽住我腰在侍者的引领下上楼,“又闹脾气。”   侍者离的不远不近,我挣不开他手,便小声道,“展寒阳,你不要太过分,我没心情和你做戏。”   “就喜欢你不喜欢却又不得不得我做戏的样子,爽呆了。”   十足的无赖!   我狠狠拍他握在我腰上的手,他握得更紧,贴在他身上。我想掐他,可看看粘上的镶金嵌钻的长指甲……   不知道他一会要见什么人,带着一手腕指甲痕,似乎不妥。   犹豫时,余扬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方小冉,你得去补个妆。”   “什么?”   他俯身下来,偏头吻住我唇,吸吮,舌头滑入,纠缠。   我呼吸乱了节奏,抬起手推他时。他松开了,手指点在我下唇上,“唇妆。”   余扬在笑,很开心,深达眼底。他看着我愤怒的甩开他手,拿出化妆盒补了唇色,再重新揽我在身侧走进包厢。   从头笑到尾,笑的我莫名其妙,以至于不停回想我什么举动取乐了他。   包厢里装修的豪华精致,一张圆桌摆在中间,周围放了六把欧式沙发椅。   背门的三把椅子上已经坐了人。余扬揽着我进去时,他们回头,笑容满面的站起来和余扬握手。   “展总,您好,我”这个三十左右岁,长的不错,就是一脸市侩。   “展先生,久仰大名。”四十多岁,看上去有些阅历,眼中全是精光。   另一个上了点年岁的老者,穿着一身白色唐装。气质很儒雅。他站起来对余扬轻轻点头,缓缓伸过手来,“展先生,又见面了。”   余扬轻握前两个人手,叫了刘先生,秦先生。而后重重握住老人家的手,语气熟捻了几分,“唐老,又要麻烦您老来掌眼。”   “客气。展先生能想到我这把老骨头,是我的荣幸。”唐老对主位让了让,笑道。“若不是你还关照我,我早喝西北风去了。”   “唐老谦虚,您要是肯复出,我可挣不过您。坐,大家都坐,唐老,您请坐。”   刘先生秦先生在一边陪笑,连连称是。   余扬走过去坐下,我刚要到另一把椅子上坐,被他抓着我胳膊一扯跌坐在他怀里。   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男人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哈哈一笑,道,“展少,好久不见。不是说你改吃素了吗?看来外面传闻有假。”   这人我见过一次,这是东海集团董事长的公子孟明义。当年东海集团投标城东商业圈项目时他父亲出车祸,整个集团震动的差点破产。后来,是他和余扬签下二次投标意向书的。   几年过去,东海集团已经随着城东商业圈的投入使用水涨船高,在成为美宝国际的固定商业伙伴的同时,成为北城属一属二的大集团。   孟明义能力不低,可身上总带着几分痞气,相比他父亲少了些正义之气。   可能就是这几分痞,他和余扬很合拍,私下关系不错。   “开什么玩笑。”余扬笑道,“我吃素?再过五十年也不可能。”   余扬要拥着我起身时,孟明义已经带着身后的人在我们旁边落座。余扬也就没往起站,而是看向孟明义身后的男人。   孟明义马上介绍,对身后的人道,“张局长,这位是美宝国际副总裁展总……”   余扬伸出手,张局长马上站起来双手握住,“久仰久仰。”   孟明义又适时介绍,“这位是文物局张局长。”   介绍完,孟明义拍拍手。两名身着旗袍的美女推门而入,给在座的人每人倒了杯红酒。   “来杯果汁。”余扬轻抿了口红酒,对美女吩咐完,对孟明义道,“开始吧,我一会还有事。”   孟明义哈哈笑了,目光往我身上一扫,全是了然。   他没对余扬说什么,而是看向刘先生和秦先生,道,“开始吧。”   美女把鲜榨果汁放到余扬手侧时,另有侍者推着小车进来。小车上方被红布盖着,微微凸起。   刘先生马上站起来,戴上白手套,亲手把红布盖着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摆放到桌子中央。放稳后,他露齿一笑,带着几分得意的把红绸布接开,道,“宋代官窑烧制的青釉宫瓶,是真真正正入过宫侍候过贵人的物件儿。展先生,您过目。”   手按住桌面轻轻一转,那只宋代宫瓶瓷器转到我和余扬面前。   余扬扫了两眼。侧头问我,“怎么样?”   我一愣,我是在画廊艺廊混过不错,可我只对画还有两分了解。像这种瓷器古物,全然不懂。   “说话。”他握在我腰上的手微微用力。   我回手按住,撑着笑道,“这花瓶看着不错。”   余扬低笑出声,很是愉悦的道,“你的回答显得你很花瓶。”   “……”   这是在夸我长的漂亮还是骂我无知愚钝?   我刚要说话,余扬抬手点在我唇上,“嘘。”手下微一用力,那只瓷瓶转到了唐老面前。   “唐老,劳烦您掌眼。”   唐老闻言笑笑,叫来助手,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的把那只瓷瓶拿到手中。而后,又接过助理递过来的一只小凸镜。   唐老细看时,刘先生屏住呼吸,没一会额角就渗出细汗。秦先生也是眼也不眨的看着,因为不是自己的东西,神色不如刘先生紧张。   余扬手指放在我腰侧,似弹钢琴一样轻敲。   痒,还麻。   我扭动几下身子,瞪他。可他如感知不到一样,眼睛盯着唐老,手下动作不减。   过了很久,唐老抬起头来,看了余扬一眼微微摇头,然后对刘先生道,“是那时候的东西没错,可称不上上品。或许进过宫,插这花吧。”最后,已是玩笑的语气了。   孟明义哈哈笑了,在唐老把瓷瓶放下后,一转桌面转到张局长面前,“这就是你们鉴定为堪比国宝级珍品的东西?”   张局长讪讪一笑,“唐老,您看,您原来就职于首都博物院,过眼的东西肯定哪能是我们能比得过的。在北城这地界,这已经是不错了。”   刘先生在一侧附和,脸上的得意已经不见了,“正是正是。”   唐老一笑,没说话。   孟明义看向余扬,道,“展少,要买回去插花吗?”   余扬侧头看我,“插百合?”   我直视余扬眼眸,感觉他不像是在说假话,摇头。   就算不是上品,可的确是宋代的官瓶。这一只,怕是要喊出不低的价钱来。   秦先生接话,笑道,“一般美女对首饰更有兴趣,展先生,您看我带来的东西。”   刘先生让人把那只官瓶带下去。不一会,侍者推着小车送上来一只古色古香的首饰盒。   首饰盒中躺着一只白色的镯子,颜色很是通透,在灯光下莹莹发亮。   “这个不错。”   余扬不等秦先生介绍,便把那只首饰盒转过来,伸手拿起来往我手腕上套。   我挣扎时,他道,“别动,很贵。”   我一顿,冰凉冰沉甸甸的白玉玉镯已经坠在右腕上。   “说一说。”余扬握住我手端详,对秦先生道,“这只镯子什么来历。”   “还真有点来历。”秦先生含蓄一笑,“几年前上官婉儿墓被找到了,这只镯子是上官婉儿的陪葬物,一直戴在手上的。上品中的上品,据说是当年武则天恩赐下的,同色的还有一只玉佩,可惜玉佩我无缘得到。”   余扬手顿了下,从我手上脱下那只玉镯放回到首饰盒里,转到孟明义面前,“我没兴趣。”   “展少,你不会是忌讳吧。”孟明义哈哈一笑,转到唐老面前,道,“那我可不客气了,这是件好东西。唐老,麻烦了。”   余扬垂眸不语,拿起桌子上的方巾,擦我手腕,手,每一根手指,每一处沾过那只镯子的地方。   他认真擦完,唐老也鉴定完。真品无疑,孟明义和秦先生移到包厢偏厅议价。   余扬说话,似自语又似是对每一个人,“我对土里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其实对艺术品兴趣也不大。说起来,这东西实在是真假难辨,古物还好,可要是近几年兴起的,那真是谁也说不准。这几天不是有一个艺廊栽进去了吗?说是里面卖的东西都是假的……”   “展总说的是海纳艺廊?”张局长接话。   我一下子提起心来,扶在余扬肩膀上的手用力按了下。没错,就是海纳艺廊!   余扬回握了下我腰,转头正视张局长。“似乎是。”   张局长嘴里含着话,沉吟一会,抬头扫了眼四周,笑了,“没想到展总还对这些事有兴趣。”   “本来就是随口一提并没兴趣,可张局长的态度,倒是让展某有兴趣了。”   唐老笑了笑,对余扬道,“展先生,你们聊,我年纪大了,先行个方便。”   说完,带着助手出去了。   刘先生也是有眼色的人,马上起身,“既然展先生不喜欢这些东西,那我打电话再调两样来,肯定展先生和这位美女会上眼。”   说完微微点头,也离开了。   只剩下我,余扬,张局长三人,张局长也不藏话了,笑道,“说起来,那些东西是真是假,我说了不算,海纳艺廊的江老板说了不算,鉴定处说了也不算。”   “哦?”余扬道,“怎么说?”   张局长抬起右手指指天,“上面说了算。展先生,这就和商无关了。我就只知道这些,还好展先生只是听个趣儿而已,可能也没能让展先生尽兴,真是汗颜……”   老油子。成功堵住余扬再往下问的可能。   “听个趣儿,还要什么尽兴?”余扬果真没再往下问,而转移了话题,“张局长,您在这位置上坐多少年了?”   “不多,七年了。”   再后,就是一些官话来往,不咸不淡。   我被张局长那句话吊足了口味,在余扬怀中神思恍惚,坐立不安。没一会秦先生,刘先生和唐老回来。继续前面的流程,可我已经没心情再细听,只知道余扬花近八位数的价格从刘先生那里入手一幅字画。   半个小时后,余扬在秦先生拿上第三件藏品的时候喊停,“今天就到这里吧,各位,我还有事。唐老,我派车送您。”   孟明义今天收获颇丰,他压在最后离开。余扬和他道谢后,他道,“有什么可谢的。正好我家老头子和这个姓张的有点牵扯。对了,你问的事我也打听到了一句,说是和省厅那边有关。怎么着,想管管?”孟明义哈哈一笑,“那得京上说话。行了,我走了,咱们改日再约。”   他一离开,包厢里只剩下了我和余扬两人。   “省厅,京上,和商无关?”我低头看余扬,“什么意思?”   我一句也没漏的听他们说话。可为什么一句话也没听懂。   “和商无关就是和官有关,江泽的父亲要调到省厅。”余扬嘴角抿着,看着我一字一句解释,“可有人不想他去。所以……”   “所以那些人从江泽这里动手?”我狠狠拍了一下额头,长叹一声,整个人有些萎。   昨天在艺廊里,江泽还说他父亲要调任升职,他不会有事。可他千算万算想不到,他遭祸的根源就是他父亲要调任升职吧。   “要我帮忙吗?”余扬问。   我动下身子,看余扬,“你会帮忙?”   余扬嘴角抿的更紧,眼底燃起一团火,握住我腰的手入他怀中收紧,声音微哑,“还动!再擦枪我可不客气了。”   我被他桎梏在胸前,左腿外侧清楚的感觉到火热的昂扬。   我一惊,推开余扬站起来,扫他下身一眼,耳根后烧了起来。   “会。”余扬牵住我手,慵懒的笑道,“不过……”   我打断余扬的话,把手抽出来。连连后退,“对不起我误会你对江泽做下手脚,谢谢你帮我打听到这么多,不过我……”   “说。”余扬坐直身子,脸上的笑没了,“继续说下去。”   我想说我不可能因此献身,可混乱的思绪似乎又在告诉我,余扬他没有这个意思。   我脑子里不停的有两个人打架,一个在用过往告诉我展寒阳他有多卑鄙,他为了赢得展氏不择手段骗我到爱尔兰结婚还害死了我的孩子。另一个又大喊着让我看清这个男人真的视我如珍宝,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我,他没有想要用帮江泽来威胁我和他上床的意思。   不要吵了。   我抓住头发缓缓蹲在地上,看着眼前擦的闪亮的皮鞋大喝,“不要吵了,你们不要吵了,让我静一静。”   余扬蹲到我面前,抓住我手腕沉声道,“不要想了,小冉,我不用你做任何事,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说过,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尊重你任何一个决定……”   我抬头看余扬,仔细看他,“即使我的决定是不回到你身边?”   “……”余扬微顿,道,“你会回来的。”   “所以呢?你帮江泽的条件是什么?你会无条件帮他?”话说完,我挣开余扬的手猛捶了下后脑。   我在说什么?我又在怀疑余扬的用心,可我又有什么资格不让余扬提条件。   “你可以离开了。”余扬死死捉住我的手,道,“现在,马上,离开我眼前。我帮不帮江泽是我的事。提不提条件也是我的事,和你无关。这件事,我会找江泽亲自谈,你不要再管。”   “我……”   余扬松开我手站起来,低下头俯视我,“十个数,如果我数完你还不走,我不会再让你走。一。”他竖起一根手指。   我仰头看余扬,从他表情上辨别真假,仔细去消化考虑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二,你还在等什么?”   我木然。蹲在地上如生根了一样一动不动。   是啊,我还在等什么。   “三,”余扬咬牙,提提裤腿再次蹲下来,“你不是怕我,那就走。”   我摇头,身上出了一层虚汗,“等等,我脑子好乱。”   “出去看不到我就不乱了。”余扬道,“四,现在马上走。”   我喘着粗气。和余扬对视。在他眼中,我竟然看到一闪而过的心疼。   我一定是眼花了。   “五。”余扬叹息,闭上眼睛,脸上挂满不耐,“我忍耐力有限,方小冉,你不要考验我。”   睁开眼,我还没有看清……   “六。”余扬右手紧紧握拳,片刻,松开,“去他妈的。你自找的。”   他睁眼拉我起来,含在我唇上,大手四处扫荡,“七。”   我心乱蹦,像是要跳出嗓子一样。在他喊到八时,准确的捉到他的目光。   里面有一团能焚烧一切的烈火,像是要把天地万物吞噬殆尽。   余扬抬手揉在我胸前,九字和他的铃声同时响起。他停在我肩侧粗喘,把从兜里摸出来举到一侧。   我也扫过去,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露易丝小姐的号码。   余扬想要收起,我却已经抬手点了接起。   “嗨,亲爱的,”露易丝带着异国口音的普通话传过来,“我发你的关于fang的生活照你都看了吗?里德先生说fang还不错,接受你的提议收她当学生……”   余扬掐断电话,看我。   “不会干涉我的生活?”我退出余扬怀里,问他,“尊重我的一切决定?”   “小冉,我……”   我脑中不乱了,看着余扬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十!十!”   “去你妈的十!”推开包厢的门,我狂奔下楼。   “shit!”包厢里传来“呯”的一声巨响。   ☆、137 没错,上面的人是我。   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余扬的话,才会左右摇摆不定。在看到他如视珍宝一样一寸寸擦拭我的皮肤时,我竟然忘记他是个疯子,他为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他骗婚,囚禁,下药,跟踪,他……   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他想得到,可以让他和我演深情的?   回到酒店,我踢掉高跟鞋,抓着头发在房子里一遍又一遍的转圈,想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没有,没有,没有!   磁片给他了,密码给他了,他正式回到展氏玩垮了他二叔,他结婚又离婚,他……   我塞一把药片含在嘴里,坐在地上。抱着电脑搜索关于展家的每一条消息。   现在美宝国际的代执行总裁是吴用,余扬机关算计最终还是副总裁。因为那些罪证,展建国父子已经彻底从美宝国际退出。展明毅一审判了三年,展建国正在竭力寻求关系救他出来。   呵,那么多罪明还夹带着一条人命,一审竟然只判了三年!   余扬一反常态,自离婚后。再没有左拥右抱和那些像韩晴的女人纠缠过。娱乐媒体各种猜测,说什么的都有,连不小心伤到下体不举这样的话都隐隐说出来了。   呵,伤到下体……两个小时贴在我左腿边的是棒槌吗?   不得不说,没了余扬的花边,展氏的新闻少了一大半。虽然吴用这个被认回的私生子更有噱头,可愣是找不出他多少消息。   现在炒的最火的展家新闻是。韩晴上诉和展明毅离婚。   看视频上,余扬帮韩晴把围堵她的记者们驱散,然后护她上车,我不着边际的心终于落底。   是因为这个吗?   因为韩晴离婚了,有记者再次猜测她和余扬的私情,所以余扬需要一个替身把记者视线从韩晴身上引走?   我抬手合上电脑,把嘴里嚼碎的药咽下去。缓缓躺在地板上。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会,我大笑出声。   展寒阳,你想要什么你直说啊!你帮江泽过了这一关,我可以去帮你给韩晴挡枪!   何必,如此费尽心机和我做戏!   晚饭没吃,药和胃醉绞在一起,痛的我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团。我捂着胃翻滚,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胃中的灼痛感渐渐减轻,我带着一身冷汗迷糊过去。   第二天早上被隔壁客房的“早操”吵醒,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娇呤让我有一瞬的恍惚。好像现在不是在国内,而是在欧洲某个小镇上的廉价旅馆。   隔音效果极差欧美女人又开放异常,为了能多睡一会我会捂着耳朵往余扬怀里用力钻……   我坐起来愣了会神,走进浴室脱下礼服洗澡,把脸上的残妆洗净。收拾干净自己,我揉揉后脑,给江泽打电话。   既然知道原因了,我就要告诉他,让他心里有个数。   江泽关机,我想了想,打车去了艺廊。   艺廊刚开门,除了江泽外所有员工都在。只是,区别于往天见到我就围上来,而是都离我远远的。   我看了眼玻璃窗里自己惨白的脸色,走进江泽办公室拿出化妆盒化妆。十几分钟后,小镜里那个女人有了几分精气神。   快十点,江泽还没来,我再次给他打电话。   一连两遍,江泽都没接。第三遍,他挂断了,我刚要打第四遍,艺廊门前响起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我站起身来跑出去,门外的甬道上江泽“嘭”的一声甩上车门,沉着脸色往艺廊里走。   王婷和小吴几人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问。他板着脸把人撵走。抬头看到我,抓住我手臂拽我往他办公室走。   “咣”的一脚,把挡在他前面的一只椅子踹飞。   “滚!”江泽回头对不远不近跟着的人怒吼一声后,把我推进办公室,锁死门。   “江泽,事情又严重了?”我踉跄一步差点摔倒,扶着办公桌稳住身形后回头看他,“江泽,这件事是因为你爸爸……”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因为我爸?”江泽双手插腰,怒火冲天的质问,“谁告诉你的?方小冉你告诉我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   “前天,昨天,你去哪里了?”江泽抬手捏了下鼻尖,用手指点着我道,“告诉我,前天从艺廊里离开后,你去哪里了。你到哪里加班了?我给里德先生打过电话,他根本没有找过你,没有让你传什么该死的资料!”   “我……”   “你去找展寒阳了,是不是?”江泽两步迈到我面前,左手按住我肩膀,右手狠狠拍了下桌子,“是不是?”   我吓的心中一抖,只觉得背脊发麻,一股寒意直蹿后脑。   江泽把从兜里拿出来,划开屏幕举到我眼前,“方小冉,你否认啊!你说这上面的人不是你!说,你说这个人不是你!”他抓我肩膀的手骤然用力,怒吼道,“你说这不是你!”   我抖着指尖拿过,翻看。   娱乐头条;昨日傍晚,美宝集团展副总裁携女伴出现在金碧会所,一掷千万。   内容,就是余扬带着我去买文玩。知情人爆料,余扬对我言听计从,我看上什么买什么。正文里还有多张配图,我坐在余扬腿上,余扬握着我腰。我或笑或恼或皱眉或走神,余扬全程神色宠溺……   这,怎么否认?   原来,不管我同不同意,我都要站在韩晴前面给她挡枪。   我把还给江泽,抬头对他笑了,“没错,上面的人是我。”   江泽定定看我两眼,咬牙转身,一抬脚踹在玻璃茶几上。“吱”的一声,茶几后移几寸,撞在沙发上。   “你去他那里待了两天?”   “……是。”从艺廊出去我就去找余扬了,虽然和他见面的时间不多,可那两天的确是在他的地界上。   “为了这个消息?”江泽回过头来看我,“你去陪了他两天。”   “我本来想让他帮你的,可我发现我没有任何资格去和他谈条件。”   再刺耳的话都激不起我心中波澜,我超出我认知中的镇静,心平气和的对江泽道,“可他说要和你谈。所以,你上午没来是去见他了?你们谈的怎么……”   “方小冉!”江泽一声冷喝打断我,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这样我会感激你?我会看不起你!”   最后这句说的很轻,却又比哪句都重。   我抬手捂住被他吼的嗡鸣的左耳,心中木痛。有些无措的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帮你。”   在这一刻,我感觉我卑贱肮脏到了尘埃里,蝼蚁不如。   从包里拿出药瓶,我扣出一片塞到嘴里。   “我不用你帮我!你照顾好你自己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不许再吃!”江泽抢过我手中的药,扬手摔在地上,“每次看你吃药,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有多无能,到最后,我还要你用自己去给我换艺廊存活下去的生机。方小冉,我是你丈夫!”   药瓶在地上蹦了两蹦,白色药片洒的到处都是。   “你不是。”   “我不是他是?”江泽扬手指向美宝国际的方向。   “你们都不是。”我蹲下,捡起离我最近的药片往嘴里塞。   “不许再吃!”江泽再次打翻我的手。   “江泽,”我抬头看江泽,挤出一个笑,“不吃我会死的,真的。”   江泽不错眼睛的看我,很久,低下头去,叹息。“……脏了。”他站起,大步走出去。   脏了……   我蹲了会,扶着办公桌站起。无名指上新做的水晶指甲扣在缝隙里,一别,硬生生掀起一层血肉。我含在嘴里吮了下,拎起包向外走。   王婷迎上来,递给我一只药瓶。“嫂子,江哥让我给你的,他说你药洒了。嫂子,你去哪儿?”   我品品舌尖的血腥味,道,“有点累,回酒店睡会儿。”   “江哥说不让你走。江哥正在打电话,他马上回来。”   我哦了声,推开王婷的手,走出艺廊,拦出租车坐上去。   “嫂子!”王婷在我身后焦急大叫,“江哥,江哥。嫂子,你去哪里!”   江泽掐着从艺廊里跑出来,对我大叫,“方小冉,你给我回来!不是你,我说的不是你。”   车在路上,心在荒原。   一遍遍的响,我按了静音,塞到座椅下面,下面,最下面,直到感觉不到震动。司机回过头来开玩笑,“姐妹儿,手痒别扣椅座哈。你去哪?”   我去哪儿……   想了很久。我说,去兰亭小区吧。   司机说了声好咧,拉着我去了兰亭小区。我付钱下车,然后站在小区外面发呆。   我不想看到方小乔,可我想见宝宝。   老天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终于,在我顶着日头站了一个小时后,宝宝小小的身影从小区里走了出来。   她提了很多东西,额头鼻尖全是细汗。我用最快的速度走进便利店,买了一只甜筒出来。   然后,走到宝宝身后,拍了拍她肩膀。   一个多月不见,我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她应该会高兴吧。   宝宝回头看我,猛然一惊。   我笑着把冰激凌替到宝宝面前。“不认识姨姨了?天很热,你吃这个,我不告诉你爸爸也不告诉江叔叔。”   宝宝慌张的推开我的手,后退一步,头也不回的跑进小区里。   “妈妈说……”   甜筒掉在地上,白粉两色的奶油在滚热的水泥地烘烤下化成一滩冰水。   真脏。   我蹲在地上,拿出纸巾一点点擦净。还好垃圾桶就在身边。不用我走太远。   打开垃圾桶往里扔时,我愣了下。   里面堆了两大袋子的江南特产。   有宝宝说想吃的炸鸡,烤年糕,想玩的七彩石头和想穿的民族服饰……   怪不得宝宝拎的这么辛苦,我拎上飞机时也很辛苦。   踮脚从里面摸出一包烤年糕,我撕开包装边吃边往路边走。出租车停下,我坐上去。司机理着光头。右胳膊上纹了条龙。他回头,痞痞的问,“美女,你去哪儿。”   “往西开。”   半个小时后,他又问,“美女,快到地了吧。这都郊区了。”   “再向西。”   又过一个小时,他再问,“美女,长途可加钱,再开都出省了。”   “往西,出省,加钱。”   两个小时后。车停在河堤上,司机道,“美女你不是晃着我玩吧,这可真出省了。要不你先把钱给我?眼瞅着油箱里没油了。”   我从后视镜里直视他,认真的道,“我没钱。”   “没有?”   “一分也没有。”   “艾我操!你这败家娘们儿!”司机下车,拉开车门拽我出去,一耳光扇过来,“皮痒了逗爷玩是吧,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138 我有正事,我要去求取真经。   只一巴掌,我就被司机扇倒在地。左脸烧痛,嘴里全是血腥味。   我躺在河岸上,对他的破口大骂充耳不闻。他在我面前不停走动,双手叉腰,吐沫星子不时的喷贱而出。   我缓缓闭上眼,被他一脚踹在肩膀上,“别他妈的装死!操,你今天要是不把车费给我拿出来,我就把你扔河里去。”他指着身后荡着碧波的河,道,“扔下去前先奸后杀,我叫上十几二十个兄弟……”   “……”我睁开眼,看他的脚在眼前来回乱转,好久,道,“好啊。”   身下全是小石子,他这一踹撵的我浑身上下痛。   司机一愣,“你说什么?”   “把我扔到河里去,先奸后杀,叫上十几二十个兄弟……”   我撑地站起来,往河边走。   “你他妈的没病吧!”司机拽住我胳膊,“我和你说,别和我装疯卖傻的,我不吃这一套。你能打你一耳光就能打你两耳光!”   “你打啊。”我回头看他,道,“我没钱。态度还恶劣,你应该先奸后杀,再分尸喂狗。”   “……艾我操,真遇到个疯子。”司机原地转了两个圈圈,念念有词,“你他妈不是老天爷派来玩我的吧!回来,回来,你往河边去干啥!”   我躺在草地上,还原被他一耳光扇倒的姿势。“那里石子硌,我躺在这你继续骂继续打。”   司机火大,用脚尖踹我肩膀,“起来,滚起来,头一次遇到用死碰瓷的!老子他妈的不能沾条人命在手上。”   我不动,被司机薅起来塞进副驾驶里。   重新上路,司机开启狂骂模式,“你他妈的快点告诉我你家在哪里。不然我就把你卖了。我和你说我这种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车返程,往北城开。我站起来和他抢方向盘,“往西开,”我不回北城。   “我操!”司机手一抖,车差点撞到河岸护栏上。他停住车,抓起一叠报纸向我劈头盖脸的抽过来,“你他妈再动,我弄死你!”   “往西开。”我举起左手挡在脸前,坚定道。“往西开!”   司机抓过我左腕看了两眼,骂了声操把报纸扔了,“真他妈遇到个疯子。”   “往西开!”他无比火大的道,“我直接送你上西天。”   车向西,向着夕阳西落的方向。   临近傍晚时,车子在一个稍大点的城镇加油站停靠。   加满后,他把车停在休息区,去便利店买了吃的。他把嘴塞的满满的,口齿不清的道,“我送你去派出所。我就不信找到你家人后还不给我钱,我这也算是做好事了。”   我扭头看他,盯着他塞进嘴里的面包。   司机也看自己手里的面包,反应过来后,又骂了声操。想扔给我,放弃,开门下车向便利店走去。   没一会回来,塞我手里一罐八宝粥一小块奶油面包。   八宝粥是热的,烫的我冰凉的指尖酥酥发麻。   我打开,喝一口,眼泪滑下,砸进粥里。   司机吓的一蹦,“我操,你哭啥。”   “痛。”胸口痛,像整颗心泡在硫酸里。   “……你他妈的,我打你好几个小时前的事,你现在才知道痛,你反射弧是有多长?”   “我妈死了。”   “……”   “我爸死了。”   司机嘴角僵了僵,抽出几张纸巾糊到我脸上,“大妹子,别哭,没谁是能陪在身边一辈子的。自己一个人也得过,还得过的比谁都好。”   他点着根烟,皱着眉头吞云吐雾。   我埋头吃粥,热热的粥落到胃里,很舒服。   一把泪一把?涕的吃完,我扭头再看司机。他和我对视三秒,败下阵来,下车又买了罐八宝粥上来。   “吃吃吃,别哭了。”   “我饿,还冷。”   他一叹,把搭在椅子上的一件夹克扔给我,道,“大妹子,我们聊聊天。我叫赵龙,你叫啥?”   “我比你大。”司机名牌上写他二十六岁。   “行。大姐,你叫啥。”   我叫啥。   我盯着加油站的灯牌,脑子里一片空白。很多东西压在心门下,可我不敢也不想去触碰。   好一会儿,我摇头,“我忘了。”   “哎我操,我一巴掌把你打失忆了?”赵龙猛吸两根烟,道,“没事,我送你去派出所。”   “你打人,会被拘留,我还会说你强奸未遂。”   “……”赵龙把烟叨到嘴里,拿起报纸再次向我抽过来,“我操,你他妈的是不是看我好欺负?没完没了了是不是?还强奸,上你老子他妈的怕得艾滋!”   我挡住左脸,任报纸一下下抽在胳膊上,身上。   赵龙抽了几下,气呼呼的坐回去,“你到底想干啥?啊?车钱我不要了行不行,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开门下车,关死,“你走吧。”   “呸,白忙乎一天,晦气!”出租车前灯一闪,后退两米开离我眼前。   我蹲到地上,紧紧攥着面包继续喝粥。半罐粥还没喝完,出租车倒回来在我跟前停下。   “我真他妈倒了大霉了。”赵龙开门下车,拉起我胳膊把我塞进车,“把你放这真出事,我他妈还是逃脱不了责任。”   “粥,粥,洒了。”   “别粥了,你烦死我了要!”   “哦。”   赵龙转身去驾驶位时,我开车下车,在他大喊时坐到后座里。   “你干吗?”   “我困了。”我躺到后座上,抱紧自己闭上眼睛,“要睡觉。”   “你他妈!”报纸再次不顾头脸的抽过来,“我咋这想弄死你呢。”   几下后,夹克盖在我脸上。车一晃,动了。   我迷糊过去,在梦里又哭又笑。浑浑噩噩中,被赵龙一脚踹起,“这是不是你。别睡了,起来起来。这是不是你!你他妈的把脸收拾干净了,?涕一把泪一把的,好像我怎么着你了。”   一包纸巾砸过来。   我抽出几张纸按在脸上时,赵龙把递到我面前,再次问,“这是不是你?”   屏幕上,是一个女人的生活照,笑的很灿烂的生活照。   “你是美宝国际副总裁展寒阳的情妇?这下你可成笑话了,昨天还被宠着今天就进冷宫了。”   心门被猛的震了一下,揪痛的厉害。我把那团纸砸在赵龙脸上大骂,“你才是情妇,你全家都是情妇!”   “我操!”赵龙拿起报纸用力抽我,“还不行说了,什么爹死妈死?你是不是和那姓展的玩出真感情了。可人家喜欢的人是他大嫂!看看,看看,两小时前人家恩恩爱爱的同出同进高调示爱……你可到好,除了哭了疯还会什么?”   他打了几下,停下,“咦,不对啊,我都拉你跑一天了……不会不是你吧。”   我蜷缩在后座角落,含着碰到再次流血的手指,看着他不说话。   “我得问问。”赵龙绕到后面打开车门,拿出对准我,“把脸露出来。”   我抬起胳膊不让他照,“别拍。”   “放下!”赵龙大吼,按下我胳膊抬起我脸,举起几连拍,“再挡脸我打你了!”   我瞪赵龙,在他查看时,一口咬在他胳膊上。赵龙一声惨叫,拿起夹克就猛在我头上,对着我后背狠扇。   “我这是拉了条蛇吧!我他妈费心费力给你找家人,你居然咬我一口!”狠狠抽我几下,他问,“知不知道姓展的电话。他大嫂的知不知道?你他妈说话,不说话我咋知道怎么确认你是谁?”   乱吼一气,赵龙念念有词,“……对了有微博……行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把夹克从我头上掀下,他道,“……别闷死,闷死我还得抛尸。”   我合上眼,不停的粗喘。夜风从打开的车门灌进,吹散我一身汗热。   “要下雨了。”赵龙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先找地方住下……喂,爸啊,我接了个长途,今天晚上可能赶不回去了,你和我妈别等了啊。”   “嗯嗯,知道了,我没闯祸,我天天当雷锋做好事。行了不和你说了,哎呀,别叨叨了,挂了……”   扔掉电话,赵龙墨迹,“天天没个完,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儿。也是,要不遇到你,我能挨骂?我超过八点没回家我爸就以为我在外面把人砍了。”   我身子随着车车身晃动。睁眼看向赵龙,“对不起。”   “哟,大姐您会说人话啊。”赵龙乐了,“以后这不是人的事能不能少干?我和你说这是我这两年脾气收了,不然那会儿就把你扔河里去了。你看我胳膊上这龙没,杀个人分分钟的事。”   我狂笑出声,赵龙也大笑起来。然后拿起报纸往我这边虚抽,“让你笑,让你笑!”   正闹着。他响了起来白龙马,蹄朝西,驼着唐三藏跟着三兄弟~   我猛锤座椅,笑到肚子疼。赵龙摸摸脑袋,笑骂了句,“又让我那混小子把电话铃声给我改了……喂,您哪位。”开车,外放。   “我是展寒阳。”   我止住笑,扯过夹克蒙住耳朵。“停车,我要下车。”   这个声音我不想听,有这个声音在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   赵龙回头大吼,“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展总,不是说您,您怎么知道我电话?不是,我@您的照片您看了吧,这人您认不认识?”   “认识。”   “真是你情妇啊。”赵龙哈哈一笑,“认识就行了。找你也没别的事……”   “你要多少钱,开个价。”   “什么?”   “你的目的不就是钱吗?我要和她说话,要确认她安然无恙。虽然这个女人是我不要的,可我不会见死不救。她有什么好歹,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哟嗬,在这和我玩警匪大片呢?还一分钱也拿不到!”赵龙呸了一声,“既然是你不要的了你就别管闲事了,从今儿起这女人生死和你无关,你抱你嫂子去吧!”   嘟的一声,挂了,偏过头来问,“是不是你们女人都喜欢这种有点钱就拽的二五八万的男人?我和你说,这都是渣。你看,昨天还抱着你买这买那呢,今天就不要你和他嫂子出双入对了,也不讲个伦理。你是不知道现在网上怎么说,他们说他嫂子才是他真爱,他找这些女人全都像他嫂子。还说……”   白龙马,蹄朝西,驼着唐三藏跟着三兄弟……   赵龙骂了句又他妈谁,接起电话喂了几声没人回答,按掉了。   再开口,话锋变了,“……对你也还行了,话是说的不中听,可还念旧情……喂喂,你干吗?”   我打开车窗,把头伸出去淋雨。逗大的雨点砸在我木到没有知觉的后脑上,震的脑腔里嗡嗡直响。车轮就在眼下,轧在柏油路上溅起一串串水花。   赵龙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我什么也不想知道,更不想明白。   车猛然刹住,我脑袋一晃,磕在窗框上。   赵龙薅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回去,拎起报纸打过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这一分钟没看住你你就要翻天!能不能老实坐着,能不能让我把你送回家?”   他抽的太痛,我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别打了。”   赵龙追出来,拽住我胳膊往车上拖,“还跑,这荒郊野外的还下这么大雨,你要往哪跑,我问你。你家呢?”   “我没家。”   “上车。”   “松开我……”   “上车!我不打你……我操!”   我一口咬在他手腕上,死叨不放。赵龙薅信我头发使劲往后拽,“放松开,不松我打你了!他妈的……松开!”   赵龙一胳膊肘打在我门面上,我脑中嗡一下,松嘴。   几声刺耳的急刹车声,四周骤然变亮。我缓缓蹲在地上,抬手擦?子里流出的血。   “上车……”赵龙抓着我胳膊往车上拖,“快点别他妈等我再揍你……哪来这么多车。”   赵龙松手。我跌倒,躺在雨水中。   是啊,好多车,还从上面下来好多人。细密的银丝中,他们脚步杂乱的向我们走来。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啥?”赵龙慌张的问。   “你一个人?你同伙在哪里?”   “什么同伙?我不明白你们在说啥。”   “不明白?你打了她多少下?身上伤都是你打的?你想把她带到哪去?你碰没碰她……”   “砰!”   “哎妈我操!”赵龙大骂一声,捂着胸口跪到地上,“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唔。”   我抬眼看过去,眼睁睁看着车灯下。赵龙被两个人撂倒。   一个人影逆光在我面前蹲下,抬手遮在我眼前,“没事了,我带你去医院。”   我板下他手,爬起来推开打赵龙的人,跪坐下去戳戳他肩膀,“你没事吧。”   “我操。”赵龙捂着胸口直哎呦,呸出一口雨水,喘息道。“姑奶奶你他妈离我远点行吗?”   “你还打不打我了?”   赵龙连连摇头,对我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我咯咯笑出声来,用手背擦掉?血,“那上路吧。”   “啊?还往西开啊!”   “对啊,我还没到地方。”   有人拉起我胳膊,我回过头去,眼见细密雨线下,一根针头刺进我臂弯静脉。   我看着针筒里的药一点点打尽,抽出针去,一滴血液渗出,马上被雨水淋没。   我眨眨眼,对赵龙说,“走吧。”   身子一轻被抱起,那个我不想听到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西天。”   “嗯?”抱我的臂膀骤然攥紧,“不许去。”   “我有正事,我要去求取真经。”   ☆、139 要不您把我阉了吧,我要命不要JB。   我一路向西,不分昼夜。   赵龙从最开始对我又打又骂,变成对我,嗯,挺好的。只要我提出条件来,他没有不满足不答应的。   比如我说,赵龙,别走高速了,咱们走土路吧。   越野车空旷的车身在乡间小路上碾出一道深痕,没出两百米,陷在雨后的泥坑中。   赵龙对我扬扬拳头,说我他妈的揍死你得了,那么好的车就那么废了!可也只是扬扬,在开不出来的情况下只能另换了一辆和我继续向西。   再比如,高速上,我非要坐到车顶上兜风。他大吼一声你他妈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可最后还是任我坐到车顶上,把车开到蜗牛速。车后,一连三辆车同时压慢速度蜗速行驶。   最后交警开上来,把我们俩带到警队。出来后,他抓住我胳膊扬起巴掌,“老子驾照就这么被吊销了,我特么弄死你得了。”   不等打下,他自己瘪着嘴一幅哭相。“我他妈上辈子是不是杀你全家了?姑奶奶你放了我吧。”   一米八的壮汉露出这种要哭不哭的委屈表情……   我瞄一眼就狂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赵龙拍着我后背让我慢慢平复,带我坐上跑车,“行了,别笑了,继续走。”   我说你没驾照,敢上路?   赵龙长长一叹,下车。二分钟后回来对我扬扬手上的小绿本,“拿回来了。”   车继续上路,他道,“这回车不带篷了,想兜风坐车里就行,别作了哈,再作我真要先奸后……”   “啪~”他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呸了声。对着后照镜念念有词,“我嘴贱,不敢有这想法,您别往心里去。要不您把我阉了吧,我要命不要jb。”   我端起单反对准他,精准拍下他一脸囧样,“什么想法?”   “我啥想法也没有。”赵龙对我摆出剪刀手,咧嘴一笑。“茄子。”   赵龙脸上一大块青,嘴角还破着,一咧嘴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拍两张没了兴趣,转而站起来,把单反端起来拍夕阳下,光怪陆离的天空。   很好看,很绚烂。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风一送,全是麦子的清香。   “我抖胆问下,真的不送她去医院治病?您钱大我知道,可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知道不会差我钱,可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她是个人啊!她已经疯了……”   “她没疯,那种地方我不会让她去。”   “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我不会让她死。”   我收回单反,坐下扭头看赵龙,“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赵龙抬手摸了把脸,舔舔嘴唇,把一只小瓶扔给我,“吃糖。”   我打开扣出两粒糖丸塞到嘴里,又扣出两粒递给赵龙,“吃糖。”   “我不吃,这我不能吃,这是专门给你买的。”   在我的注视下,赵龙接过去扔到嘴里嘎嘣嚼碎,“我他妈和你一起疯得了……大姐,你是谁来着,我又忘了。”   “我?我是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   “又他妈变了……然后呢。”   “什么然后?吃饭长大,就到现在了。”   夜幕的海滩下,赵龙升起篝火。我光着脚踩在海水中,提着单反追逐星空。   海水漫过腰间时,海面被篝火映红,星光映在上面,说不出的美。   我转身就向后跑,钻进车子里,在赵龙大叫中,一脚踩下油门向海里冲去。   车子熄火时,海水正好拍在前车窗上。我打开门,海水哗的涌进,差点把我拍倒在驾驶座上。   我高举着单反不让它沾水。吐出嘴里的海水,费尽全身力气趴上车顶。   站上去,我迎着瑟瑟海风,拍下那美到惊心动魄的景色。   “你他妈的给我回来。”赵龙甩掉衣服向海中冲来,喊道,“我不会游泳,我不会游泳只会狗刨,快带她回来!”   我回头怒瞪赵龙一眼,“你他妈的别喊了,星星都被你吓掉了!你看!”   我抬手指向天边。   海边交际之处,一颗星星擦着大气层落下,在天空燃起一抹绚丽。   宽广的海面毫不吝啬的映下它的倒映,把这一转而逝的美丽复制。   我定格,用相机。   那颗星落下后,半面海都暗了。我回头往回走,发现我站在海水中间,进退无路。   赵龙站在远处的岸边上,对我吼,“跳!跳!马上跳!快跳,有人接你……”   我动动浸在海水里的脚趾,一咬牙,跳了下去。刚落水,就被人拦腰抓住。高举在头顶的单反被拿走,我向下沉去。   海水太咸,还苦,我浮起又沉下一连呛了两口,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痛。   “小冉,憋气!含住气不要吐!不吐就不会沉!”   我呼吸,吸进的全是水,呛咳的更加厉害。身子再次沉下去,?子被一只手紧紧捏住。我挣扎时,唇被含住,渡了口气进来。我下意识的吞下,双手攀住那人脖子贪婪的继续吸吮。   浮出海面,我深喘着松开唇。已经到浅水,站直后海水到胸口。可光线太暗,任我眼睛睁的再大也看不清抱着我的人的脸。   抬手摸上他脸,我笑道,“谢谢。”   松开他,我趟着海水跑向岸边。“赵龙,吓死我了,你拉我一把……”   “大姐,我求求你,你醒醒吧……”   篝火下,我裹着毯看不远处的四五辆车,对赵龙道,“还好有别的游客,不然我就死了。”   赵龙把架在火上的八宝粥罐摘下,放在我面前,“唉……吃饭了,小心烫。”火很旺,映的赵龙脸通红。   我拿勺子舀起一勺放到嘴里,烫的哇哇大叫,“哇,哇……今天的八宝粥好吃,什么牌子的?”里面有鱼有肉有菜,鱼很鲜肉很烂米很糯。   “好吃就多吃点。”赵龙拿起自己面前那罐,吃了一口道,“良心牌?爱心牌?哈,你管这么多,你喜欢吃天天有,你要什么都有。”   我点头,说我喜欢。我这些天可能是把世界上所有口味的八宝粥都吃了一遍,各种味道各种食材。   吃下半罐粥,我看着海面疑惑的问,“赵龙,你是不是爱我?你是我老公?”   赵龙手里的粥直接翻到了火堆里,和见鬼了一样大叫一声,“大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他妈别害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年纪轻轻还没活够呢!”   “那你是谁,怎么陪我走这么多远的路。”   “我……”赵龙把头埋下。抽出纸擦擦洒了粥的手,“我是你弟弟。”   “弟弟?”我咬着勺子道,“我父母双亡,没有亲人。”   “有!”赵龙拉我站起来,对着月亮升起来的地方跪下去。我跟着他跪下去,他道,“海天为证,从此后这位就是我亲姐。”   “……”我跟他磕下头去,抬头后问,“我姓赵?”   赵龙听后脸色一变,骂了声操,“我他妈不是要改姓吧。”   “嗯?”   “没什么,你继续吃饭。”赵龙拉我起来,道,“我们不一个爹,我姓赵你姓方。”   “哦,那你是私生子?我不记得我爸妈有离婚。”   “我操。”赵龙骤然变脸,扬起拳头,“我揍死你得了……”往远处扫两眼,嘴角动动,放下,“算了,我是。姐,你明天要去哪?”   “我原来要去哪?”   “往西。”   “去干什么?”   “你问我我哪知道?”   “那你就陪着我四处走?”我道。“你没自己的事要做?”   “有啊,我上有父母高堂下有一个一岁儿子,都要我养。我早些年不懂事,让我爸妈操了不少心。现在知道上劲了,他们也老了……我陪你四处走,”赵龙抬头看我,嘿嘿笑了,“因为你是我姐……对了。你等下。”   赵龙站起身来走进黑暗,在我咽下最后一粥,把递给我,“姐,爸妈电话,说想你了。”   “想我?”   “嗯?”赵龙点头,把往我手里塞,“心里有啥委屈。和爸妈叨咕叨咕就好了,别窝心里。”   我将信将疑的把放到耳边,一个慈祥的女声传出,“小冉是吧,我是妈啊。你现在在哪呢,过的好不好啊?要是在外面过的不顺心,就回来吧。”   “您,不怪我了?我可以去见您?”她说的真是回来吧而不是滚出去?   “傻闺女。你咋说虎话?我咋可能不见你,哪个女儿不是当妈的心肝肉,你回来,听话。外边人说什么也别管,谁要是当你面说就让小龙揍他。”   我抓沙,握紧,松开,沙流了一地。   “对,回来!”一个男声插入,“咱家不差你一口饭吃,天塌下来我和小龙顶着。”   我笑了,眼泪喷涌而出。   “姐,姐,你哭就哭笑就笑,别一起来啊。”赵龙从我手里拿走电话,对着焦急的问。“爸妈,你们说啥了……没说啥咋哭了,又哭又笑的,我现在懵的厉害。”   我裹紧毯子,钻到支好的帐篷里蜷腿躺下。   合上眼就是梦,梦里一片白。病床上,我妈对我招手,“来,过来。”我前后看看,懵懂着走过去。在她伸手要抱我时,把头倚过去。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猝不及防的扇到我脸上,外加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叫,“滚!宝宝有个三长两短你去给宝宝赔命!”   我惊醒,捂着还带有余痛的左脸坐起来。   心悸,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好一会。外面的海浪声才传到耳中。   深吸一口气,我爬出睡袋,拉开帐篷走出去。   凌晨时分,海天相接的地方是鱼肚白的颜色。大海幽深,细看能看到远处漂在水面上,泛着蓝光的水母游动。   空气是海边特有的咸湿,帐篷前用石头架起的火堆已经熄灭。右边不远的地方有组车队,黑色越野军用吉普桔色跑车灰色面包银色保姆车占齐了。   那边还烧着一个火堆。两个人坐在火堆前。   见我看向那边,其中一个站起身跑过来,放我手里一架单反。另一个则跑到离我帐篷不远的地方,从那里叫起一个人。   片刻,赵龙从里面爬出来。他长叹一气,打着哈欠走到我身边,“姐,拍日出?来。坐这等,海边晚上冷。”   身后,已经熄灭的篝火再次烧起,上面还吊了只军用水壶,里面正腾腾冒着热气。   我在篝火旁坐下,捧着八宝粥的空罐子喝水。   看,看四周。听,听八方。   半个小时后。太阳自海平线升起。桔红色的初阳染红了天边薄云,在蔚蓝的海面上洒下一片金光。   我远离篝火,站在海水里端着单反把一切收录在镜头中。等我收起单反,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脚下海水退下,留了一海岸线的多彩贝壳。   海鸥啼叫时,我转身,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对站在远处的赵龙道,“走吧。”   “好勒!”赵龙道,“姐,是像昨天一样沿着海开,还是上公路?往西,我知道。”   “不往西了。”   “嗯?”赵龙递我药瓶的手一顿,“不往西了,那去哪?”   我接过,倒出两粒咽下,“去……海市。”   ☆、140 老板娘,你不是被绑架了吗?   车返航,往回开。   行在平整的公路上,赵龙扬起手高喊一声,“去海市,前方开路。”   我拎着单反站起来,向后看。身后的车队里开出两辆奔驰,缓缓越过我们,开到前面去。余下的保持均速,浩浩荡荡的和我们保持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我托稳单反,拉近焦距,对准其中一辆黑色宾利。   “……他没事吧。”车中,赵龙轻叹一声问。   扩音器里,有人回道,“昨晚送到医院后,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了,还好那水母毒素不强,不然……”   我坐回到座椅中,把单反抱在怀里发呆。耳边。似乎还有余扬那声急切的,“小冉,含住气不要吐……”   嘴唇有些发麻,他手握在腰间的触感仿佛还在。   “没事就好。”赵龙拍两下方向盘,一叹再叹,“这都什么事儿!”   对方没再说话。赵龙也不再说话。   中午车队在城镇边缘停靠,我发呆时,一个人走到车前,把一只八宝粥递到赵龙手里。   赵龙转而对我露出笑脸,“姐,吃饭了。来。先吃糖。”   我把药合水咽下去,伸手接过八宝粥。低头看一眼,笑了。   有饭有菜有肉,另一罐八宝粥里是散发着香气的鸡汤,里面还浸着我最爱吃的笋块。   “谢谢。”   “客气什么。”赵龙递过一双筷子来,“你是我姐。”   我接过筷子。吃饭,“我们走了多少天了?”   “半个月吧。”赵龙伸个懒腰,打哈欠道,“姐,去完海市还去哪里?”   “……”我含一口鸡汤在嘴里,细品味道,咽下,“不知道。”   我想何丽,疯狂的想何丽。   可我不知道见完她后要做什么。   “没事,不急,慢慢想。”赵龙道,“天底下没砌墙,你想去哪都行。咱们这不是拍完海了吗,接下来可以去拍山。国内拍完了可以拍国外,只要不离开地球,我感觉都没问题。你想上天都行!”   我笑出声来,“你就这么一直陪着我?”   “陪着,谁让你是我姐呢?”赵龙摸出一根烟下车,“姐,你吃饭,我下去吸根烟。”   我捧着“八宝粥”站起来,四处看。   车队停在不远处,里面的人或在车上或在车旁,或捧着盒饭在吃或叨着烟在吸。   赵龙走进保姆车,一会,拿了份饭下来吃。   下午车继续向海市前进,我合眼昏昏欲睡时,余扬的声音传出,“今天怎么样?”   “今天很好。”赵龙道,“没有吵没有闹。像个正常人……呸,反正很好。”   我胸口翻腾,犹如酸灼,一抬手,把开着外放的关掉。在赵龙说姐别闹时,扬起视线直视安在后照镜上的摄像头。   赵龙从我手中拿过按了几下,一笑,“抢还是一次。”   对面很久没声。   赵龙把拿起来看几眼,念念有词,“不会坏了吧……你他妈的,怎么什么东西到你手里都坏?”   赵龙对我扬扬拳头,又收回去了。   “……你要什么?”余扬长叹,“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嗯?”赵龙拿起又翻看,“展先生,信号不好,你在说什么?”   我脸上微寒,收回看向摄像头的视线,闭上眼睛不说话。   我不知道我要什么,心里空荡荡的不着边际。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一切情绪都从感知上剥离,整个人变成空的。   两天后,我们到达海市。进入海市市区,车队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一辆宝马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和赵龙。   赵龙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吹了声口哨,笑了,“终于回到现代文明了。”   我以前要走的地方是有多偏僻!   “姐,接下来去哪儿?在大街上转圈?”   当然不!   我说了地址后,车在我和何丽租住的小区停下。抛下赵龙。我独自回去。   万幸,包我一直拎着,钥匙也没丢,一直在里面。   可惜,何丽并不在。   房子里空荡荡的,落了一层薄灰的桌子在控诉这里已经多日无人居住的事实。   何丽不是旅游回来了吗?难道,搬去和彼得.余同住了?   可她常用的东西还放在屋子里……   站在屋子里原地转了两圈后,我回到车上,对赵龙伸手,“我呢。”   赵龙一愣,说你等下。转身在置物箱里翻了又翻,拿出我递给我。   早没电,充了会才开机。   我翻何丽的电话号码时,末接电话,短信,企鹅消息一个接一个跳进屏幕里。有余扬的江泽的里德先生的蓝娜的……   余扬的电话只在我坐在赵龙车那天有打,没电后,江泽一直在发短信。   我扫了两眼,长呼出一口气,把电话给何丽拨了过去。   半个多月没联系,她居然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没人接,一连几遍都没有人接。滑几下屏幕,我给任强打电话。   任强接到我电话很惊讶,道。“老板娘,你不是被绑架了吗?”   “……伊兰呢?”   “这……”任强欲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挂断电话,我对赵龙道,“去一加一酒吧。”   赵龙见鬼一样看我,结巴好一会儿道,“姐,你,好了啊?”   “我一没杀人二没犯法,怎么不好了?倒是你,”我道,“你知道你绑架了我吗?”   赵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姐,你讲点理,明明是你绑架了我。再说这事儿都过去了,你上网看,关于你的消息一点没有。展先生办事……”他一顿。吡牙笑,“姐,往左转还是往右转,我不认路。”   的确,网上没了我丝毫消息。赵龙说,他微博上@余扬那张照片惹了大祸。差点把他自己送到监狱去。   还好,他虽然嘴贱手欠,可作奸犯科的事不敢做。还好,锁定他定位找到我们的余扬还算讲理,没有太难为他。还好,余扬有足够大权势平息这场乌龙闹剧。让赵龙可以带着我平静的横穿中国。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全是猜测展韩两家会不会二次联姻和不久前展明毅狱中受伤差点丢命,被保外就医的消息。   呼……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钱人走路迈左脚还是迈右脚都能上头条。   还不到酒吧营业的时间,不过门已经开了。我进去时,站在吧台后的任强着实吓了一跳。   “见鬼了还是不认识了?”我坐到椅子上。敲敲吧台,“我渴了。”   任强倒杯温水推过来,嘿嘿陪笑,“这不是没想到老板娘会突然回来嘛。”笑完,小跑着去后面搬酒了,不再搭理我。   晚上五点,酒吧开始上人。以前一加一酒吧的顾客主要以小资白领为主,而现在……   十几岁的高中学生,打扮的花里胡哨,一看就是混混的不良少年,化着浓妆,衣着暴露的女人……   乐台上站着组乐队。主唱妹子的深v低的能看到肚脐眼,裙子短的可以看到黑纱底裤呃,没穿底裤!   唱着唱着,举起麦克塞到嘴里来了个深喉。吐出,拉出长长一道银丝。   酒吧不过是才开场就沸腾了,无数男女挤在并不宽敞的舞池里扭动身体。五光十色的闪灯打下,像群魔乱舞的鬼怪!   赵龙转一圈,回来对我道,“姐,这是你的酒吧?”   是啊,这是我和何丽的酒吧?我们的路线是小清新唯美风,而现在这……   拉住忙前忙后不往我身前来的任强。我道,“伊兰是不是把酒吧卖了?”这事何丽提过。   “没,没有。”   话音没落,一只酒瓶砸在吧台上。酒和玻璃四处迸溅时,赵龙一把把我拉到一边。   我这还没看清砸酒瓶的人是谁,已经有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最里面的包厢里出来。推搡着往外轰。骂道,“长眼了吗?厉老大的地盘也敢来闹,是不是活腻味了!”   厉老大……   厉三哥?   我走进吧台,伸手拽过任强,“厉三哥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早,早在了啊。”任强后仰着身子。往下掰我手,“老板娘,厉三哥不是看你面子才送酒的吗?这都半年多了,后来看场的都是他们的人,还有乐队……”    “你他妈把手放开!”赵龙跳进吧台,薅住任强的手。道,“我姐什么也不知道,你乱说什么呢?”   “咦,今天怪事了,竟然来两砸场子的!”撵走闹事人的那两个男人回来,拄着吧台往里面跳。抓住赵龙就想动手。   “误会,误会!”任强连忙高声阻止,“自己人,自己人。孙哥李哥,这是我们另一个老板娘,不是砸场子的。一场误会!”   被叫李哥的人松开赵龙,打量我两眼,哈哈笑了,“老板娘啊,哈哈,老板娘不好意思,实在是我们兄弟没见过你。松手,松手,这是自己人。”李哥拉住孙哥出了柜台,对我道,“老板娘,查帐是吧,你慢慢查,我们兄弟虽然在这看场子,可一分酒钱也没欠。”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出吧台,老远,大笑声传来,“两个老板娘……那不是能双飞了?”   “怎么回事?”我扭头,看向任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说?!”   任强轻叹一声,“这,说来话长。”   ☆、141 饿死我了   说来话长?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看了眼乌烟瘴气的酒吧,我起身上了二楼。走过楼梯拐角,看到一只猫脸形状的水碗。   我脚刚一顿,任强便主动解释,“吉米吉娜不见了,很久了。”   二楼的办公室锁着,我让赵龙踹门。里面一片狼藉,花瓶碎片和a4纸扬的到处都是,两组沙发歪歪斜斜的横在地上。   休息室的门大敞四合的开着,曾经我和何丽都很满意的半透明兰花纹玻璃上是条条裂纹。   踩着一地狼藉在蒙了一层薄灰的沙发上坐下,我对任强道,“你说吧,从头到尾,一点一点来。”   任强坐到我对面,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门外,舔舔嘴唇说开了。   这事,还要从厉三哥让人来送酒开始。   厉三哥的人到酒吧来时,没有人知道这么回事。不过那时厉三哥的手下很守规矩,放下酒也不提成本,只让酒吧的人签个字就行。   只是这字谁敢签?如果对方只是个一般的酒水供应商也就罢了,可对方是厉三哥,跺跺脚海市在颤三颤!   最后是何丽及时赶来。签的字。   这事我记得,那天我突然决定要出去散心,任强和我打电话时说厉三哥来送酒。我当时很担心,还给何丽打电话,何丽说什么事也没有,让我尽情去转,去玩,怎么开心怎么来。   “然后厉三哥的人就经常性在酒吧进出了。”任强一耸肩膀。摊手继续说下去。   从最开始的一两个人只来坐一小会儿,到后来两三个人在酒吧里常驻。不过不惹事,反而帮着看场子,对何丽的态度还不错。   何丽挺反感的,我们这个小酒吧一不涉黄二不沾黑,做的都是清水生意,就是有闹事的也就是喝醉的痴情男女,哪里用得着看场子的。   而且是厉三哥的人。这说来说去都是欠了份大人情。   于是他就和来看场子的人交涉,让他们不要来了。   店小,实在养不起大佛。   可没用,来人说这事和何丽无关,而是厉三哥给他兄弟面子。   “他兄弟?谁?”   “彼得.余。我亲眼看到那些人对彼得.余先生毕恭毕敬的打招呼,彼得.余先生和他们经常说话。”任强道,“伊姐和彼得.余先生你也知道,中间隔着层半透明的玻璃纸。谁也不捅破。可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那段时间,两个人的感情升温很快,我们笑叫彼得.余先生姐夫,伊姐也不生气。脾气也好很多……”   “再后呢。”   厉三哥和彼得.余认识?   我对赵龙摆手,让他拿纸笔给我,按在膝上乱画。   “再后……”任强顿了下,苦笑出声,“谁他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天伊姐怒气冲冲的去找了厉三哥……”任强双手揍在脸上猛揉两下,脸型变了,嘴型也变了,“两天没回来,再回来,那些人叫她嫂子……”   我攥着笔,在纸上一圈又一圈的画圈。   所以说,厉三哥送酒来,不光是因为我在船上赢了酒,还有一方面原因是因为他和彼得.余关系不错,是兄弟。   可如果不错,他怎么会碰兄弟的女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事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伊姐不让。再说,老板娘……”任强长叹一声,“就是你知道了,你又有什么办法?对方是厉三哥,而且那段时间厉三哥对伊姐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我抬头看任强,笔在纸上戳了个洞,扎在腿上,刺痛。   的确,我知道了也没办法。可我更恨我和一个陌生人一样,对何丽的事事事不知。   “还有吗……”如果厉三哥对何丽很好,酒吧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还有看场子的孙哥李哥,怎么可能说出双飞这种话,对何丽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   “老板娘,我就是一个调酒的,你和伊姐看得起我让我挂个经理的名头,可他们的事我知之甚少,实在看不清……”   我牙咬的咯吱做响,盯着任强不放。   和我对视两眼,任强停下,错开目光,“后来彼得.余又来海市。时不时来酒吧一趟。我猜测,我个人猜测他应该是想带伊姐走。也不知道厉三哥对这事知不知道,反正有一天,他突然就带人来酒吧了,直接到楼上来找伊姐。没过多长时间,彼得.余也来了……从那天起,酒吧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老板娘,正好你回来,我想和你说一下,我做到这个月底就不做了。以后……”   “那天发生了什么?”   任强垂下头,递过一张名片给我,长叹,“老板娘,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的你想知道,要问彼得.余。他已经回爱尔兰了,这是他电话号码。”   我接过名片,问,“伊兰在哪?”   “厉三哥带走了……”任强起身,走到门口处,眼圈一下子红了,“也许,在海里。”   门一开,楼下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传进。   赵龙哈哈假笑了两声,对我道,“姐,你朋友真会玩儿,故意和这哥们编故事给你听。不会一会儿她就会从门外跳出来,和你说给你个惊喜吧?”   我眼粘在半开门上,想着门突然像赵龙所说一样被何丽用力推开。她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来腰,过来给我个拥抱,用力拍我后背说,“哈哈,二逼了吧,让你他妈的这么久不回来!”   “姐,姐你别哭!”赵龙手忙脚乱的往我手里塞纸巾,“你这才刚好,姐。来,吃糖,吃糖。”   “。”我眨掉眼中水雾,对赵龙伸出手。“给我。”   “姐,你看,要不这事和……”   “给我!”我对赵龙大吼,“你到底是我弟还是展寒阳的狗!”   赵龙舔舔唇,先倒出两粒药给我,才把放到我手心。   我接过,照着名片上的号码给彼得.余打过去。   彩铃响起时,我道,“出去。”   “姐。”   “滚出去!”   赵龙长叹一声,道,“姐,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就叫我。”   我不说话,他转身大步出去。   一遍没人接。   我又拨了二遍三遍。   终于,第四遍时,电话对面传来彼得.余模糊的声音,“哈喽?”   “你好,我是。”我想了下,道,“我是展冉。”   “方小冉。”彼得.余的声音瞬间清晰,笃定的道,“你问何丽的事。”   我坐直身子,戴上耳机,把放到腿上,“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了。”   “是,我后悔我知道晚了。”电话里,传来磨牙声,“我应该在认识你们那一刻就查明白!”   “所以呢,发生了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一切。”   “一切。”彼得.余冷笑一声,“那我就从头讲给你听!你知道姓厉的在海市黑白都有涉及吧?”   我嗯了声。厉家这些年虽然面上很光鲜,可底子还是黑的。   “何丽去找厉三哥,是因为有人在酒吧里贩毒……”   不是厉三哥的人在这里贩毒。可他的人默许。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人,酒吧里的正常员工敢怒不敢言。   一来二去,原本正常的酒吧很快被摇头丸k粉果冻等等轻毒品攻占,而来消费的人也不再是那些下班来找乐子放松的白领。   对此,彼得.余劝何丽把酒吧关了,离这些人远点。何丽也满口答应,准备关酒吧事宜。   可,酒吧无人接手。侧面一打听,从中做梗的竟然是厉三哥。   何丽怒了,从小弟身上打听出厉三哥在哪儿后,不管不顾的找上门去了。   再后,事情就偏了。   酒吧里的毒品和社会闲散人员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可何丽也成了厉三哥的人。那段时间,厉三哥走哪都带着何丽,对何丽的要求是随叫随道,根本不管何丽当时在做什么。   我想起我上次回来,何丽满身都是欢爱的痕迹,送我上机时,一个电话马上转身走了。我问她是谁,她说是一只发春的畜牲。   当时我以为她说的是彼得.余,原来那个人是厉三哥。   我发呆走神时,彼得.余已经说到他是怎样被家里人押回爱尔兰,又是怎样和何丽联系上,最后痛下决心要回中国带何丽走的。   厉三哥是很厉害没错。可他不可能把手伸到爱尔兰去。就算能,彼得.余所在的家族在当时也不是泛泛之辈。   一个月前,彼得.余终于找到机会来海市。他劝何丽和他去爱尔兰,什么也不要管,只和他走就行。   他给了何丽飞往爱尔兰的飞机票,和何丽约定在机场不见不散。   可何丽没去,不仅没去,厉三哥的人还找到机场。把彼得.余带到了酒吧里。   “你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吗?”彼得.余磨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知道吗?!”   我握着站起来,走到半合的门前。楼下劲爆音乐炸翻房顶,五颜六色的灯光把昏暗的楼道晃成妖媚的洞穴。   “酒吧里开着音乐,站的全是姓厉的人……”   我轻轻合上半开的门,思绪跟着彼得.余的话在酒吧每一处走过。   他被拉下车,推搡进音乐嘈杂却无人说话的酒吧一楼。楼梯很陡很窄。却站满人,办公室也一样。   办公室里声音也很嘈杂,可却不是音乐。而是女人的哭喊夹杂着呻吟。   彼得.余疯了,他听得出那是何丽的声音。他想冲进休息室,却被那些保镖拦着靠不近一步。他气的砸了办公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半透明的门上映出互叠的身影,听着何丽的声音由哑变弱,最后只有音乐和撞击声。   里面彻底没有声音后。办公室里的保镖都退出去了。彼得.余一脚踹开门……   浑身赤裸躺在床上,被束住手脚没了意识的何丽。同样赤裸,压在何丽身上,拿着刀子,在她肩膀上挑去一丝血肉的厉三哥。   “从头到尾姓历的手下没打过我一下,可那一刻我……”   “你和他不是兄弟吗?”我踢开休息室的门,大喝打断彼得.余的话,“他的人一下也不动人,为什么要动你的女人?!”   “我兄弟?”彼得.余疯笑两声,咬牙道,“你还没想到这其中的原由?方小冉,和姓厉的是兄弟的人是余扬,是我的好外甥展寒阳!姓厉的他针对的不是我是展寒阳,他搞错人了!”   “……什么?”   “何丽她什么都知道,可她什么都不说!如果她和姓厉的说出你和我好外甥的关系,她现在已经和我在爱尔兰。这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你知道吗?本来我是订了提前一天的机票的。可何丽不同意,因为你被绑架了,她不安,她要等到你被找到的消息。活着,带你一起,死了,给你收尸。”   “现在不用她给你收尸了,方小冉,你给她收尸吧……fuck!”电话对面的彼得.余大骂,“你们在关我到什么时候,我他妈连打个电话的自由都没有了!”   嘟,电话断了。   赵龙推门跑进来,“姐……”   “别过来。”   “啥?”   “出去,不许进来。”   我站在被我踹开的门前,阻止赵龙再往前迈步。就好像,一丝不挂受尽屈辱的何丽还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可惜。并没有。   那天的事发生后,楼上再没来过人,里面的一切都保持着那天混乱的模样。撕碎的女人裙子内衣散了一地,床头上系着撕成条的男人衬衫,蒙了灰的天蓝色床单上是干涸了的斑斑血迹。   我轻笑一声,眼泪滚下,跪在地上把何丽成片的衣服往怀里揽,“何丽。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能不这么邋遢?这床不是你一个人的,我还要睡呢。”    “何丽,我们不应该回国的……”把何丽的衣服一块块拼起,我道,“我们走好不好,再也不回来了。”   “姐,姐……”   我把何丽的衣服紧紧抱到胸前,背对着赵龙道。“滚出去,不许看!”   “我不看,我不看……”赵龙拉我胳膊,轻声道,“姐,走吧。”   我跪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恍如做梦。一会,看到何丽笑着向我走来。一会。又觉得四周全是妖魔鬼怪,全想索我的命。   混沌中,楼下的音乐声震到耳中,让我看清了四周。没有何丽,也没有妖魔鬼怪,有的是一间刻满厉三哥兽行和何丽屈辱的屋子。   眼见倒地的落地台灯爬起来向我走来,我晃晃如放在火焰上烧烤又如放在冰水里浸泡一样的头,对赵龙伸出左臂。“镇定剂,静脉,马上。”   ☆、142 给你心里添堵了,不过我不会有歉意的。   时隔一年,我再次见到蓝娜。   我一直知道跟着我们的车里面会有医生或是护士,却没想到会是蓝娜本人。   她把一小管药剂推到我左臂静脉里,安慰我道,“亲爱的,你太棒了,你不知道你这半个月来的所作所为让我有多惊喜。亲爱的,你会痊愈的。”   药效上来,我平静下来。房间里扭曲成鬼怪模样的家具摆设收回向我扑来的脚步,慢慢变回原样。   “累了就休息。”蓝娜握住我手,轻声道,“睡醒了,你会发现世界超出我们想像的美好。”   我睡不着,即使用了镇定剂。我睁大眼睛,看他们带我出了一加一酒吧,开车带我到海市郊区一座别墅。   我躺在床上,看落地窗外夕阳落下,夜晚来临,繁星爬满夜空。风云变幻中,星星失去色彩,太阳再次主宰世间万物。   似醒似睡,如梦境中的两天过去,我因药物而变得迟钝的神经一根根震颤,重新感知一切。   整个心都是痛的,撕痛那种。   第三天清晨,蓝娜走进房间和我聊天。聊我现在什么感觉,聊我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聊我在美国时那既痛苦又快乐的八个月……   既痛苦又快乐的八个月。   现在,痛苦还在,可陪我一起并肩作战的快乐源泉却不见了。   我看着她不说话,蓝娜长叹一声离开。   赵龙端着一罐八宝粥进来时,她第n遍叮嘱,“不要见让她受刺激了,一定一定。”   赵龙连连保证,坐在床旁的椅子上,眼中满是担忧却又强笑出怕,“姐,吃饭吧。吃完我带你去花园转下,今天天气很好。”   我舔舔干裂的嘴唇,说出三天来第一句话,“我要见何丽。”声音嘶哑难听。   “什么?”赵龙结巴,道。“姐,你朋友她不是,不是……”   “何丽还活着,把给我。”   我是疯了,可我没傻。   厉三哥不会派人守着一个死人的酒吧,李哥孙哥也不会说出双飞的话。   死人是没法双飞的。   拔通余扬的电话,在他还没出声时,我道,“我要见何丽。”   “……”   我闭上眼,咽下一口吐沫,“我要见你。”   “……”   “我说我要见你!”   嘟,电话挂了。我不甘心,再打,关机。   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五遍。我疯了一样拨打余扬的电话。在听到一遍又一遍的关机后,我爆怒的把砸在地上,扬手又把插满百合的花瓶砸上去!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挂我电话!   不是我要什么都给我吗?   我要求不高,我要见何丽,我只要见何丽!   “姐,姐……”赵龙拦住我,“你别激动,展先生可能在开会,也可能有重要的事,还可能……他闲下来时,一定会和你联系的。姐,你冷静下。蓝医生!”   赵龙大喊出声的同时,蓝娜慌张的从外面跑进来,“上帝。这是怎么了。赵先生,你对她说什么了?”   蓝娜转身跑出去,再回来手里捏着一只针管,对我道,“亲爱的,没事了。我们冷静一下,你哪里不开心你和我,听话,我……”   死死咬住枕头一角,我抱住枕头和不住颤抖的自己,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在蓝娜举针靠近时,我松开枕角,道,“我不打针。我要吃药。”   “……”蓝娜看着我一脸怜悯和为难。   我扔到枕头从她手里抢过针剂,心中爆怒的想砸在她脸上时忍住了。逼着自己把那只被我捏的变形的小针放到被子上,我看着她强撑着挑了挑嘴角,“亲爱的,你看,我能控制我自己,我吃药就可以了。”   一句话说完,我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ok,ok。”蓝娜拿走针,从口袋里抹出药瓶倒出两片,递给我,“亲爱的,你很棒。”   把药咽下去,我坐在床上缓了很久。感觉自己情绪一点点平复,脑筋清楚。身上冷冰,似有小刺在血管里酥酥乱蹿一样。   蓝娜和赵龙站在床边,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我看。   我深吸一口气,一直紧攥的双拳终于松开。抬头对他们一笑,我道,“给我一部电脑。”   “你想砸电脑?”赵龙吃惊的问。   蓝娜白赵龙一眼,转头对我笑道,“可以,不过你只可以看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你要和我出去散步。”   “没问题。”   我上网,查每一条娱乐新闻,从中推测余扬可能在哪里。   这挺难,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全是余扬和韩晴旧情复燃,两人感情迅速增温的消息。   关于两人新闻下面的评论也是骂赞不一。   骂的人说余扬和韩晴是渣男贱女,展明毅入狱才几天,两人就勾搭在一起,全然不顾论理和各自还年幼的女儿。   赞的人说余扬深情,虽然这些年来他女人不断,可每一个都是韩晴的替身。真正验证了那句最烂漫的情话你走后,我找的每个女人都像你。   现在展明毅犯法入狱,不能再给韩晴幸福,余扬不计前嫌和韩晴重修旧好,用情天地可鉴!   新闻里,两人出双入对。余扬带着韩晴去柏林去纽约去东京,韩晴一改女强人形象,在余扬受伤出门不便时,窝在厨房里煮饭做汤……   他们的生活是透明的,每一个恩爱的点滴都展现在媒体的镜头下。   多谢他们的生活是透明的,可以让我轻易的摘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摸准余扬的行踪。   散步后,我让赵龙带着我买买买,打扮的妖娆动人后,去了一处私人会所。   只进去了大厅,想上楼要专属会员卡。赵龙说姐回去吧,我说把卡拿来。   拿着余扬给赵龙的?卡,我刷了一张高级会员卡。   填了信息拿到卡,经理对我的态度马上就变了。我问展寒阳在哪里时,经理犹豫了下,笑了,“今天三楼不接待普通会员,祝方女士好远。”   我提裙向三楼走,很轻易的就找到了余扬的所在郝助理从门里出来。   一向荣辱不惊的郝助理看到我时破天慌的张大了嘴,结巴了半天没说出半句话来。   在我走到他身边伸手推门时,郝助理把我手腕握住了,“你不应该来这里,你有事找少爷的话,我会转告……”   “用不着。”压下门把,我把眼前这面华丽的房门用力推开。   瞬间,里面的音乐和灯光倾泻而出。   我走进去,适应了下里面的闪灯,看到屋子里一群疯玩的男女。他们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衣服,尽情的放纵玩乐。   韩晴夹杂在其中,她穿着一条宝蓝色的小礼服,海藻一样的长卷披在肩上。头上带着镶钻的王冠发饰,光线那么暗却依旧闪亮刺眼。   余扬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正在和他身边一个男人交头接耳。边说边笑。   靠近门的一个男人看到我,笑着吹了个口哨,对笑的灿烂的韩晴道,“韩大美女,你这位朋友可来晚了。身为寿星,你得多罚她两杯才行,然后给我们几个单身汉介绍介绍。”   他附近的几个男人笑着附和,女人则娇笑,“看,风流成性!见到美女就想撩,刚才还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呢。”   韩晴大笑,“你们还缺女人?不要开玩笑,还是找个好女人收收心吧。”说着,把视线向我看过来。   一顿,她缓缓停下扭动的身子,收了脸上笑意。   几个人都看出韩晴的不对劲,都不再跳舞,视线在我和韩晴身上来回扫动。   渐渐,舞池里的人都不跳不笑了,只余音乐和闪动还有坚持不懈的播放闪动。   余扬向门口扫了一眼,笑着收回视线。马上,又看过来,俊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我深吸口气,走进去,拿起茶几上一杯酒对韩晴道,“生日快乐,我不请自来,韩小姐不会介意吧。”   韩晴看看我又看看余扬,最后看向郝助理,沉了脸色,“郝助理,你就让她这么进来了?”   “看来韩小姐很介意我来,不过别生气,毕竟今天是你生日,又这么多朋友在这。”我晃晃杯中酒,扭头看向余扬,“我只是来找展先生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不知道,韩小姐行不行这个方便?”   韩晴咬唇时,我笑道,“韩小姐不用纠结自己方不方便,我就礼貌性的问一问,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把话说完的。”   对她仰仰酒杯,我道,“给你心里添堵了,不过我不会有歉意的。”   “你!”韩晴扭头看向余扬,下巴高傲的向上扬了扬,道,“寒阳,我要一个解释。”   余扬坐直,双臂架在腿上,双手指尖对合在一起。他看看我又看看韩晴以及那些察言观色的男男女女。   终于,他说话,“出去。”   韩晴看我,左嘴角向上挑了挑,“听到了吗,出去……”   “晴,带你的朋友出去。”余扬看着我,道,“听话。”   韩晴向上挑的嘴角略僵,马上,她转身走到余扬身边吻了余扬脸侧一下,“好,寒阳,我信你。”   说完,拍拍手,叫上她的朋友们,如女王般离开。走到我身边时,她微微偏头,道。“一次性多要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这次,”她浓吸一口气,压抑着缓级吐出,“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   瞪我一眼,她压在最后离开房间。   郝助理拍拍赵龙肩膀,带他出去,把门关死。   我走到沙发上坐下,离余扬一米远的地方。前面大屏幕上,定格着韩晴少女时代的模样。   我看到遥控器,随手打开。   马上,屏幕上的韩晴动了。她穿着芭蕾裙,双手背后,对着镜头又跳又笑。   “十七岁的生日愿望啊?我想在这次世界级的跳舞比赛中拿到奖项,第一是最好的,那当然,第二第三也可以,毕竟强者那么多。”   “就没有我啊。”余扬的声音,还显稚嫩,“十五岁时你说你想环游世界,十六岁时你说想当歌星,今年又要成舞蹈家。什么时候我会出现在你的生日愿望里?”   韩晴伸出双手靠近镜头,镜头一阵乱后,她嘟起唇啵了下,笑着转动一双水眸,“那就,那什么好了。”   “哪什么?”   “哎呀,就是那什么。”韩晴脸红了,跑远,“……那什么!”   镜头?了,转而又亮,画面中余扬和韩晴入镜。   韩晴躺在余扬怀里睡着正沉,余扬对着镜头说,“看我叫醒猪……小猪宝贝。”他左手环过韩晴,拿着一丝头发搔韩的脸。   韩晴从沉睡到转醒,然后气的对余扬乱抓,镜头乱晃。余扬大笑,在韩晴怒瞪他时吻下去,“宝贝,十八岁生日快乐。今年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韩晴一惊,抬手捂住镜头道,“我还没洗漱!愿望……我想去柏林,听说……”   遥控器被余扬拿过去,他抬手关掉,“别看了,上辈子的事了。”   “你们很配。”从相貌到家世,从头配到尾。   “不要想这些和你无关的事,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余扬转头看我,“你找我什么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而是跑到这里来,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我看向余扬,道,“何丽的事。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给余扬打过电话,可余扬挂掉了还关机。不过无所谓了,我已经找到他的人,别的一切都不值再提。   余扬抿紧唇,右手手指在左手背上轻敲。   “你在想什么?”我瞄他手指。道,“想编多少话骗我?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余扬手指停住,不再动了。   “展寒阳,关于何丽的事我不想听到一句假话。如果你不得知道要从哪里说,那我问你答。”从余扬身上移开视线,我道,“你和厉三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兄弟吗?”   上次在厉三哥的船上,两个人称兄道弟,言真意切。   “兄弟……这要分从哪里算。”余扬轻叹一声,靠到沙发上,“我们曾经是校友,论私人感情的确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兄弟。”   可,这也只是私交上。   展老爷子军人出身,厉家却是?底子,展家事业蓬勃发展时,也正是厉家四处扩张的时候。   海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磕碰难免。一来二去,两家本来还算和睦的关系彻底闹僵。   直到美宝国际把总部到首都,厉家后辈人长起来渐渐洗白,两家私下才恢复了两分和气。   不过也只限于表面,基本上都较着那口劲儿,谁也不肯低头,谁也不肯落在对方手中。   如果余扬和厉三哥不相继接手展厉两家,那他们还是兄弟。可接手了,就不仅是兄弟,还是两家的领头人。   那种上一代互博沉浮的恩恩怨怨,不是在一起喝几次酒泡几次吧打几次球就能抹平的。   我缓慢呼吸,把余扬的话一字一句听到耳中。   他停下后,我深吸一口气,道,“彼得.余是你舅舅?因为厉三哥误认为何丽的男朋友余先生是你,所以才会找上酒吧找上她?”   余扬沉?会,道,“我上船把你们带走时,三哥就怀疑你们和我的关系。当时他就说,原来我是为女人来的。”   “你不是,你不过是路过,却把祸惹给了我们!”如果那天余扬不上船,厉三哥不会把我和何丽跟他联系起来,那后面的所有事就都不会发生!   “我是,我去就是想带你走。”余扬道。“方小冉,你能不能睁开眼看看!”   “我看了。”我看向定格的大屏幕,上面余扬和韩晴笑的无比绚烂,“看的清清楚楚!”   余扬磨牙,扬手把遥控器扔了。   “可何丽不是我,厉三哥不是傻子,怎么会查觉不出来?”   “你真以为他是要和我抢女人?他不过是恶心我罢了。只要他想,他可以睡了每个和我有过绯闻的女人。”余扬道,“就像我没必要在海市开两家功能俱全的夜总会一样。可我就是开了,而且不受他江湖上那一套,自己养安保护场子。那两个他伸不进手的夜场只能像两块骨头一样卡在他喉咙上,他想摘除还不可能。这和钱无关,你懂了吗?”   我点点头,懂了。   他们不会真正撕破脸皮闹翻。可乐得给对方碗里扔苍蝇。   厉三哥不会动余扬的心头肉韩晴,余扬也不会把夜总会做大动真格的和厉三哥抢生意。   要的就是这个恶心劲。   这女人你有点在乎,亲自到我船上带走?那我睡下为敬了哈。   可我又不明白了……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在知道何丽和你没关时,会那么生气?”   不过是睡错人,余扬那么多女人,睡错这个再睡别的不就行了。   “这就要问何丽了。”余扬道,“我觉得以厉三哥的为人,他应该早就发现他找错人了。可没想到,直到我抱着你买古玩的照片被别人放出去,他才发现。”   我缓缓闭上眼,身上的力气被抽光了。   何丽故意的,她不是如彼得.余所说那样知道真相却不说,而是故意误导了厉三哥。   厉三哥是什么人。在海市?白通吃,跺跺脚海平面都要颤三颤。他自己认错人也就罢了,可被一个女人蒙在鼓中玩弄……   喉咙有些紧,难受的我连呼吸的力量都没有了。   “带药了吗?”   我用力咬唇,不说话。   我何德何能,要让何丽为我这么做。   “小冉……松开。”   血腥味渐渐充满口腔,掩盖了一切知觉。   如果厉三哥派人来送酒那天我没走,事情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   “方小冉!听话,药呢。”余扬靠近我,捏开我两腮,“在不在赵龙那里?”   “厉三哥找的人是我,何丽是代我受过。”我闭眼,抓站头发眼泪落下来。   反正我是个疯子,不就是陪厉三哥睡几天吗?他没睡错人。就不会生气,就是生气也不会牵连到何丽。   歪在沙发上,我握紧双手低吼出声!仿佛只有这样的吼,才能把心中的绞痛吼没。   “别想了。”余扬扶起我,“小冉,我不应该告诉你。”   我挣开余扬,抓起桌子上的酒杯往嘴里倒。余扬拦下,在我吵闹时从后面抱住我,“喝这个。”   他把一杯果汁递到我唇边,“喝这个,喝完就不难受了。”   环着我肩膀,他把那杯果汁半哄半灌到我喉咙里。我难受,双手抓在他胸前,边呛咳边痛哭。   哭到最后,脑子里嗡嗡做痛,一片空白。还抽噎,肿成一条缝的眼中却再流不出一滴泪来。   余扬推开我,“你回去吧,吃药,睡一觉,明天我们继续谈。”   “要继续给韩晴过生日了吗?”我哽咽道,“你们在笑时,我们在哭。可笑的是,我从头到尾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谁也不敢惹,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都自己咽下去。可最后,我们还是夹在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中间,成为你们相互羞辱对方的一件工具。”   “……”   “我要见何丽。我知道我直接去找厉三哥见不到她。”我扭头看向余扬,“所以,你带我去。”   “……”   “不行?”我直视余扬深邃的眼眸,“在心中权衡带我去见何丽你是不是对厉三哥低了头丢了面子?展寒阳,一条人命抵不过你的面子?对哦,是抵不过,你多高高在上……那你是不是有一点爱我呢?”   靠近余扬,我贴近他脸,呼吸和他的缠绕在一起,“是不是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外,还有那么一点点爱。不然,你怎么会紧张我是不是被绑架了,会让一支车队跟着我疯,会不顾被水母蛰伤的危险下海救我。”   “我觉得你是爱我的,可我所看所闻又狠狠抽我耳光。”跨坐在余扬身上,我俯视他,“所以你后来对我好,是因为我疯了对我有所愧疚?那这愧疚有多深,会不会深到去带我去见何丽?不对。”   我仰头,看天花板闪烁的彩灯。想了会,低下头再看余扬,“能不能?烦你爱我,这样我就能和你撒娇交换条件了。”   余扬喉结上下滚动,掐着我腰往一边移,“方小冉,你下去。”   我环住他脖子,抱紧不动,疯笑出声。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天上乱飘,“不!展寒阳,我什么也没有,只有我自己,你带我去见何丽好不好?”   四肢越来越软,怕双臂滑下余扬的肩膀,我抱紧再抱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余扬咬牙。   “你要做柳下惠?”我含住余扬耳朵,向里哈气,“十个数好了,十个数内你不碰我,我马上滚,以后不会再烦你。反之,带我去见何丽。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我坐起来。看着余扬撒娇。在他幽深的眼眸盯住我,动动嘴唇时,我急切的低头吻上去,“一。”别说不,不要说不。   学他以前做的,我舔他的嘴唇,伸出舌头翘进他牙关。只做这些,我就累的气喘吁吁。缓会气,我舔吮他的舌头,“二……唔。”   手也没停着,解开他腰带,摸索着把他衬衫从他腰间抽出来。他皮肤温热,我冰凉的指尖顺着他小腹摸上去,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紧蹦了下。   我笑出声。含着他下唇,解他衬衫上的小扣子。脑中有些晕,明明是我在挑逗他,自己内心深处却升起无限渴望。   “三。”舔在他喉结上,我更加卖力。可直到数到七,也不再余扬再有反应。   重新吻回到他唇上,我气恼的捶他肩膀。为什么还不回应,还要我努力多久。   靠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我轻泣出声,“给我。”   数数不重要了,何丽不重要了,只有身体的感观重要的。   “我要,给我。九。”   “八到哪去了?”余扬回应,握住我腰的手顺着后背上移。   “什么?”他手四处点火。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成了敏感点,在他的触摸下颤栗。   “换个地方……”   我攀在余扬身上,手四处乱抓。   “等等,还不行,听话。”   得不到解脱,我气恼推开他,“我去找别人。”   “撕拉~”    我裙子碎成两片落在地上,我正看着它的阵亡,眼前一晕被放倒在沙发上。   余扬离我似乎很远很远,可被撑痛到不敢呼吸的身下却告诉我他其实离我很近很近。   “可以了吗?”声音自远方来。   我的回答是贴近他,抱紧他。脑中放起了烟花,此起彼伏。余扬让我小声些,可我只想喊。   许久,余扬压紧我低声嘶吼。问,“够了吗?”   我汗水淋漓,摇头贴上去。   不够,一次不够,二次不够,远远不够,再多也不够……   ☆、143 比我们结婚哪天,稍稍差一点的漂亮。   不知是不是独身太久,欲望如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会所的沙发上,离开的车上,浴室里,床上……   我眼模糊的看不清周围一切,只知道抱紧埋在自己身体里的男人,去追逐那一次次超越巅峰的极致快乐。   最后一朵烟花在脑中绚丽炸开,我瞪大眼睛短暂失去意识。   荡在万米之外的理智缓缓归位,我喉咙里咕噜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气,松开紧紧攀在余扬身上的手。   失神回想过去几个小时发生的一切时,余扬捏开我下巴,在顶动时吻下来,喂我一大口水。我颤栗,轻泣出声,“不要了……”   余扬埋在我劲侧轻笑,“差点被你榨干……再坚持下。”   我咬着他肩窝又死了一次,最后浑身无力的摊在床上,身体倦的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余扬餍足一叹,拥紧我睡过去。   我很累,累到全身脱力动不了。可却睡不着。一点困意也没有。浑身是汗的窝在余扬怀里,看薄纱后的窗外,天色由暗转亮,再到刺眼。   身侧人胸膛微微起伏,熟睡时松开我身体的臂膀重新攀上来。他吻在我耳后,脖子,声音低哑性感。“宝贝,要起床了。”   爱尔兰时,他这样叫我起床时,我每次都是笑着回吻过去。   而现在,在看过视频后……   余扬吻深,翻身压一我身上,眼还合着。轻笑,“怎么不说话?”   我舔舔唇,出声,“展寒阳,我不是韩晴。”如果不是我出现,他是抱着韩晴醒过来。   余扬分开我腿的动作一顿,睁开眼看向我。“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看清楚,我不是韩晴我是方小冉。”我直视他,眼见他眼底柔情退下结上一层薄冰。   “你把你当成什么又把我当成什么?”   “震动棒,还是公用的。”一想到这点,胃里有些翻涌。   余扬冷笑一声,一拳砸在我耳侧,“每当我以为峰回路转了,你都他妈给我当头一棒!”   “挡住你的路不好意思了,你就和韩晴说你喝多了我勾引你,你把我当成她好了。反正我一直是她替身,她应该能理解……”   “我知道我昨天晚上操了一夜的女人是谁。”他毫无预示的挺进来,咬牙道,“也看得清现在身下的女人是谁。”   我闷哼出声,想张嘴讥讽他,却在他再次挺动时恶心的大吐。   无力推开余扬,我偏头一口又一口的吐在枕头上。昨天一天只喝了一次粥,吐出的全是酸水。   一会,空气就全是胃酸的味道。   余扬骂了句他妈的,掀开被子抱我到浴室。我伏在马桶上,吐的昏天暗地。   停下后,眼睛看什么都是重影的。   余扬拉起我去洗澡,我跪在花洒下,撑着墙捂着胸口再次狂吐。吐不出东西,就一下一下干呕,呕到胃痛,呕到浑身上下全是汗,被温水一激,似有冰刺在身体里乱蹿。   “胃痛?心口痛?还哪里痛?”   余扬伸手抱我,我止住,“别动,别碰我。”不动就不会恶心,不恶心就不吐,不吐胃就不会痛。   所以,别碰我,就让我在这待着。   余扬手一顿。缓缓紧握成拳,他站起身来狠踹了下墙,一声怒吼后,转身出去。   “郝助理,叫医生来,马上!”   医生和蓝娜一起来的,他们来时我已经换上睡衣,躺在干净松软的床上。   医生抽了我一管血,蓝娜则一脸担忧的问我现在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   要死了一样难受,不能动,一动就想吐。脑子里难受的厉害,意识却异常的清醒。   耳聪目明,即使门关着,也能隐隐听到外面医生和余扬的谈话声。   “……反应怎么会这么大?”余扬问。   “个人体质不同。”   “亲爱的……”蓝娜在我眼前摆手,笑的轻柔,“你还爱着他是吗。如果不爱,你不会让他碰你的。”   “我喝多了。”   余扬给我喝那杯果汁虽然没品出酒味,可似乎也是某种鸡尾酒的一种。不然我后面不会失态,也不会醉到缠着他要了一次又一次。   还有胃痛,医生叮嘱过我不能喝酒。我喝了,所以胃抗议,折腾我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蓝娜一叹,“亲爱的,不要让心漂泊,在它需要个港湾时。”   门被推开,余扬和医生一起进来。显然,两人已经谈完我的病情了。   “郑医生,我的胃炎是不是加重了?”我对医生问。   郑医生年过半百,带着一幅金边眼镜,很显名医风范。   他听我问,微微一愣。   “转胃癌了?”他们的话我没听全,可语气很沉重,仿佛我没救了一样。   郑医生哈哈笑出声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的胃很好,只要你正常进食不虐待它。它不会有任何问题。”   余扬站在我床侧,俯身下来看我。不说话,脸色阴沉的厉害。   我不看他,对郑医生道,“那我是怎么了?”   郑医生深吸一口气,叹道,“没事,空腹运动太久,下次记得提前一小时吃东西。”   我盯着他一动不动,他错开目光又道,“外加一点小感冒,食补,这几天不要吃任何药了。”   他摘下眼镜捏捏?梁,抬头对余扬道,“多注意些,有状况随时给我电话。”   说完,转身走了。   余扬看我一眼,也沉着脸转身走了。   蓝娜握住我手,“亲爱的,身为朋友,我想说,你不应该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展先生很担心你,很担心很担心。”   “……”   静躺一个小时后,我承认我不应该这样和余扬说话。   我连勾引他这种事都做出来了,干吗要逞那一两句的口舌之快?   现在我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和他做爱做到吐,却把人得罪了达不到见何丽的目的。   一想到何丽,我又揪心的难受。超过二十四小时没休息过的脑子如人拿着重锤在敲一样。一下下刺痛。   按铃和蓝娜要药,蓝娜却不给,说医生叮嘱不许我吃药。   我气的砸东西,一动,又吐……   我失眠三天,难受的折腾了三天,这三天余扬也没再出现过。   他很忙。   他抱着衣裳不整的我从韩晴的生日会上出来,再次被媒体抓拍,甚至有人拍到我们车中孟浪的照片。照片上我的脸很模糊,他的脸却很清晰。   这次美宝国际的公关似乎不顶用了,没等将这事按下,余扬别的风流韵事也爆了出来。   结果就是浪子收心的戏码就此被打破。   舆论风口上,韩晴站出来力挺余扬说出真相,“他那天喝醉了,被别有居心的人勾引。至于别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然后,余扬花近两个亿人民币买了一艘游艇送给韩晴。   眼下,重新手牵手出现在媒体面前的两个人,恩爱更佳。   短短三天时间,上演了一部长达八十集,男主被勾引。女主坚信不移,然后圆满结局的偶像剧。   在这种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冲击下,勾引男主的恶毒女配我,被网民骂了个狗血淋头。   再后……   没再后了。   余扬韩晴天天那么多恩爱要秀,哪个媒体不长眼揪着旧新闻不放。   蓝娜说我,你不应该看这些东西的。   我呵呵一笑。   满网上都是这些。我不看看什么。还是我不看,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第四天晚上,在精神抖擞了近百个小时后,我终于有了浓浓困意。和赵龙聊过天,躺上床上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迷糊中,被子里一凉,躺进来一个人。我伸手推他。推不动……   猛的一用力,忽悠一下转醒,手被捉住了。   我睁开眼,视线落在相握的手上。   天已亮,风从窗口吹进,扬起米色沙缦。   余扬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带着湿气。他白色衬衫领子立起。右手握住我双手,左手拿着一条领带。   “从今天起收拾自己。”余扬看着我道,“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恢复,你也不想何丽见到的是这样的你是不是。”   我扬眸,和余扬对视,“我可以见何丽?”   “还记得怎样打领带吗?”余扬不答,伸手把灰白格领带递到我面前。   我松开他手,跪坐在床上。   余扬微微俯身,薄荷味的呼吸落在我面前。   我把领带绕过他脖子,打了个最简单的平结。放下衣领,在他胸前理正,轻拍。   好了。   余扬轻轻抱我一下,“晚上我会回来吃饭,你还会煲汤吗?”   煲汤……   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我似乎有长达一年的时间没再下过厨,煲汤更是离开爱尔兰后就没有过的事。   可我还是让赵龙带我去了附近的农贸市场,按余扬的口味挑选煲汤的食材。   回到别墅,我按照记忆中的程序处理肉骨鲜鱼。把鱼线挑出,再微微腌制,入油锅煎至两面金黄。最后换到煲盅,放入熬制了两个小时的高汤。   汤汁熬制的乳白时,加入豆腐,少许青菜,再煮一会,放盐……   出锅入碗,把被滚汤浇过一遍的香菜挑出。   余扬不挑食,他什么都吃。可有喜欢吃和不喜欢吃,滚过的香菜会有些苦。他不喜欢这个口感。   挑到一半,我把筷子硬生生掰断,扔到垃圾桶里。   叉着腰咬着唇在厨房里走了两圈后,我又拿出一双筷子,继续挑。一边挑,眼泪一边往下掉,颗颗砸进汤里。   让我疯了吧!   七天。我很认真很努力的生活,像爱尔兰时一样。   我按时吃饭,按时运动,闲下时弹琴,画画。然后,给余扬准备晚饭,等他回来。   抱他。被他抱,看视频里他穿着我给他搭配的衣服,系着我给他系的领带带着韩晴出席各种场合……   终于,第八天,余扬早起走时说,“今天晚上带你出去,你打扮漂亮些。”    我打扮很用心。几乎是这辈子最用心的一次。低胸白色小礼服,亮眼的红色带钻腰带,粉色的水晶鞋。长到肩下的长发卷了发尾,画了细致的妆容。   有些媚,却不失淡雅。   余扬回来接我时看着我微微愣了下。   我低头看了下,问他,“哪里不对?我现在换还来得及吗?”   余扬牵我手。拉我下楼梯,“很漂亮。”   “多漂亮。”   “比我们结婚哪天,稍稍差一点的漂亮。”   ☆、144 这女人的皮肤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余扬带我出海,游艇在海面上乘风破浪了近一个小时后,上了一艘轮船。   不用说,轮船是厉三哥的。   我本以为船上人会很少,像是我和何丽上次上厉三哥的船时一样。不然,很多,正在开派。   男人们穿的很随意,女人们则是小礼服或是泳装。   灯光下,男人们看似绅士守礼,可迷醉的眼神里无不闪烁着将那些女人拆吞入腹的光芒。   我四处顾盼时,余扬握住我肩膀骤然握紧,生痛。   我抬头,疑惑的看余扬。   余扬停下脚步,顿了顿后道,“小冉,人有很多种活着的方式,在无力抵抗时,随波逐流也是一种方式。”   我心紧了紧。此时此地,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扬握着我肩膀揉捏了几下,轻叹,没再说什么。随着侍者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很大,装修的富丽堂皇。正中间是一张牌桌,后面还有空间,被一道水晶珠帘隔开。   四男人正在打派,厉三哥正是其中一个。他坐在主位上,衬衫半敞,眉头紧皱。左腿上坐着一位美女。那女人眼带迷茫的靠在厉三哥胸前,小手攀着他脖子,红唇不时地的亲在他喉节上。   和上次我们见面时是截然不同的气质模样。   好像,上次看的是人,而现在的,是除去人皮的狼。   另三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不过对厉三哥倒是很恭敬。   厉三哥看余扬带我进去。抬头笑开了,推开美女站起身迎过来,“二弟,怎么突然来了。你倒是事先打个招呼,我也好准备。”如果不忽视眼底那摸寒,这笑绝对称得上开心。   余扬也笑了,松开我和走过来的厉三哥互拍肩膀。“二哥,你也没说见你要事先预约啊。再不这样,我先走,预约了我再来。”   说着松开厉三哥的手,转身握着我肩膀就往外走。   厉三哥一拳砸在余扬肩膀上,“滚回来!”   另外三个男人纷纷站起来,对余扬问好,“展少。”叫完后,看了眼厉三哥。   厉三哥脸上笑意不减,微不可闻的挑挑眼皮,那三个人马上离开了。   片刻,侍者进来,收拾了桌面,上酒,摆果盘,换牌具。   厉三哥坐回去后,余扬在他正对面坐下,扯开领带,解开衬衫领扣,露出?色胸膛。右手五指在头上随意抓了两抓,几络额发随意垂下,整个人马上带了几分不羁。   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对面的厉三哥竟然出奇的协调融洽。   他拉我胳膊让我跌坐在他怀里,大掌往我腰上一揽,长长松出一口气,“还是在二哥这里自在,什么也不用顾忌,不怕明天又上头条。”   厉三哥往我脸上瞄了瞄,抱紧怀里美女笑了,“这不是方老板吗?”   我对他挑挑嘴角,“厉三哥,好久不见。”看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和寒阳一样叫二哥吧,叫三哥外道。”   余扬拉我到他怀里,脸埋在我左胸前。轻笑,“叫二哥。”声音闷闷的。   手,在我腰间微用了下力。   我从善如流,笑着对厉三哥叫二哥。   厉三哥点点头,倒一杯酒,转动桌面送到余扬面前,“寒阳,差不多就行了。上几天晴妹子还到我这里来哭。”   余扬把酒拿到手里轻晃,醒酒,“我本来是想来二哥这里轻松一下的,你这样,我就觉得没意思了。”   酒杯一放,长叹一声不再看厉三哥,反而垂眸,低头把玩我无明指。   我惊,余扬这表情,这是在耍赖撒娇?!   厉三哥一愣,低笑出声,隔着桌子拍拍余扬肩膀,“行行行,我不说了。可面子还是要给的,当年的事不论对错,现在不是重回正途了?私下里玩玩就行了,闹到明面上太不好看。”   “知道知道。”余扬重新拿起酒,看向厉三哥,“我近一年来不是收敛很多吗?如果不是有人爆我料……”   “查出是谁了吗?”厉三哥神色一正,很是关心。   余扬点头,“季家。”   厉三哥挑眉,手指轻敲桌面,“可以理解,季家小丫头没拿刀砍你算是念和你夫妻一场的情份了。”   “我肯给她大笔赡养费让她去国外无忧无虑的过下半辈子,也很念夫妻一场的情份了。”余扬明显不愿在这事上多谈,往起坐坐身,伸手去摸牌,“二哥。来两把?”   “来吧。”厉三哥推开怀中美女,“还不去洗牌。”   美女嘟嘟红唇,却也没说什么。马上起身,理理露出半个雪胸的裙子,站在荷官的位置上伸出嫩白的小手,把余扬手上的牌接了过去。   洗牌,巧笑,水眸轻转间顾盼琉璃。   谈笑间,五局过去。余扬和厉三哥各胜两局,还有一局是平。   我有些心焦,在余扬的怀里有些坐不住。   我知道想一来就见到何丽不现实,可就这样坐在这里看他们玩牌真的是种折磨。美女洗牌的空档,余扬握住我腰,在我脖胫处嗅了下,轻舔。   痒!   我哆嗦一下,向后靠到他怀里躲开。   “心急了?”余扬轻笑,语气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明知道他话里多重意思,可我还是点头,“嗯。”   “怪不得二弟宠方老板,很听话。”厉三哥扬起双手拍了三下,“同样是女人,还是朋友,性子怎么差那么多?”   我放在余扬后腰的手攥紧了,尽量稳着自己却依旧忍不住四下观望。   余扬微不可闻的倒吸一口冷气,顺势在我脖子上亲下。用力吸,吸到我痛的直拧眉头。   就在这时,厉三哥身后那道珠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挑开了。不过瞬间,何丽偏头走了出来。一身纯?色低胸小礼服。很紧,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红色纱衣。   我心颤抖起来,下意识的想挣开余扬,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可余扬却越抱越紧,直到我轻声呼痛,他才松开。   何丽看到我,眼中露出欣喜。不过一闪,那丝欣喜就荡在眼波中不见了。她扭着腰侧身走到厉三哥身侧,对我扬手轻笑,“嗨,好久不见。”   厉三哥回手,自何丽大腿向上摸。他边看手中牌,边道,“你朋友很乖很听话,你就不能学学?”   何丽从后面环住厉三哥脖子,低头,在他耳边扬唇媚笑,“厉三,我还不够听话?不然,我继续回去蹲小?屋?”   “听话?”   厉三哥一声轻笑。猝不及防的拽着何丽胳膊把她拉到怀里。“撕啦”一声,那件红色纱衣被撕成碎片,露出何丽整片裸背。   本来白皙如玉的后背上,刻了一朵妖艳至极的花。枝幔盘要腰侧,鲜花开在肩头。只染了一半色,剩下的那一半还泛着血丝。   我一惊,从余扬怀里跳起来。   何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她扬起手“啪”的一下抽在了厉三哥的左脸上。厉三哥纹丝不动,眼中燃起滔天愤怒,本来握在何丽腰上的手狠力抓在她的后背上。马上,几滴鲜血自挑去血肉的地方缓缓流下。   何丽一声闷哼,额角渗出细汗。她扬起右手,再次扇向厉三哥。   只不过这次没成功。   厉三哥抓住她手腕,仰头道。“看来你好的差不多了,今晚能上色了。”   何丽呸的一声,咬牙,“有本事弄死我!”   厉三哥脸色阴沉,似海。他阴戾的扫了余扬一眼,道,“二弟。今天我有些不便,怕是不能招待你了。你上我船有什么事,直说吧。”   余扬把手中牌往桌子中间一推,笑了,“和上次一样,我为女人而来。”   “嗯?”厉三哥抬眸看向我。   “这个女人,”余扬抬手指向厉三哥怀里,“我女人喜欢,条件随二哥开。”   厉三哥松开何丽后背,用染着血的手指点点我,扬眉道,“这个女人,我女人喜欢,条件随二弟开。”   气氛僵住。充当荷官的美女身子瑟瑟发抖,拿在手中的扑克牌滑了一桌子。   何丽回头看我,眼圈红了,“何必呢,这些我不在乎的。”   我想对她笑,眼前却模糊了,“我在乎。”   “你和这女人玩真的?”厉三哥看看我和何丽,对余扬笑道,“不会吧。”   余扬耸肩,摊手,靠在沙发上,“你和这女人玩真的?不会吧。”轻笑两声,余扬又道,“二哥。开条件吧。”   厉三哥压下何丽肩膀,舔了下她渗出的血,“……让韩妹子上船来玩几天。”   这个条件余扬根本不可能答应!   我猛的回头看余扬,果然,他嘴角紧抿,眼神寒若冰霜。   厉三哥大笑出声,对余扬道。“二弟,一个女人而已我本不应该博你的面子。可这女人的皮肤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又紧又滑又白又嫩……”   说着,抬手握住何丽礼服抹胸,向下一拽。   何丽抬手护住,回手甩了厉三哥一耳光。   厉三哥把何丽翻过来压在牌桌上,拽下那层红色纱衣把何丽双手捆在背后。   “你放开她……”   我冲上前,却被余扬一把拉回。   “方小冉!”何丽抬头看我。红着眼吼的声嘶力竭,“你他妈给我滚!滚!”   余扬说了句二哥好雅兴,拉着我就往门外走。我抓住牌桌不肯动,余扬回掰下,把我搂在怀里往外抱。   “别看。”余扬把我头埋在他胸前,小声道,“她不想让你看。给她最后的自尊。”   我咬着余扬的衣服,对他拳打脚踢。   被余扬一脚踢上的门后,响起何丽短促的一声尖叫。随即,无音。   厉三哥的声音隐隐传来:   “……叫啊,怎么不叫,叫出来,我喜欢听。”   “腿松开。夹我这么紧……”   “……松开舌头!松开!你他妈给我松开!”   大厅里的男女还在疯玩笑闹,仿佛已经对里面的事习以为常。上了甲板,余扬扛起我大步快走,踩着颤巍巍的假桥回到游艇上。   海风一吹,我不闹了,失神的坐在地上,眼见着游艇开动,载有何丽那艘船离我越来越远。   余扬在我面前蹲下,理顺我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会有办法的。”   我打了个寒颤,抱紧自己,“我冷。”    余扬抱起我,进仓,“还冷吗?”   仓中温度适宜,可我还是一个劲哆嗦。扎到余扬怀里汲取温暖,我道,“我难受。”冷意稍有退下,身上却像有蚂蚁在爬一样。   “坚持下。”余扬放我在床上,拉过被子裹严,“我们马上回陆地,方小冉,你意志坚强点!”   “难受……”我攀上余扬肩膀,“抱我。”   “小冉。”   “给我,像那天那样。”我难受,无论是身上还是心里,我要发泄,我真的撑不住了。   余扬和我十指交叉,吻下来,“……给你。”   ☆、145 不管发生多少事,那是你的亲生女儿!   游艇无声的在海面上轻荡,耳侧是细小的水流哗哗声。   我睁着眼,看天窗外如蓝宝石一样璀璨的夜空。上面点缀无数碎钻,每一颗都闪亮耀眼。   这么近,近到仿佛我伸出手去就能触摸一切。   那么远,远到我伸直的手臂显得短小,连天窗都无法触及。   “还要?”余扬呼吸落在我耳侧,他握住我扬起的手压在耳侧,顶动了下。   我颤栗了下,摇头,小声道,“别。”   余扬没再动,吻我一下,轻笑,“终于喂饱你。”   我长叹一声,呼出憋闷在胸口的气。   “还难受吗?”他问。   我舔舔被他吮肿的唇,深吸一口气,憋在胸腔中。   意识混沌时那种浑身刺痒的难受没有了。现在浑身是汗,觉得有些冷。脑子里有些木,何丽背上那幅渗血的肉雕刻在了我脑中,一合眼就是。   眼角有些凉。   想抬手擦下去时,余扬先了我一步。他用指肚抹去那滴泪,在我脸侧摩挲。   “这样的厉二哥。我上次见到还是在读中学时。”余扬道,“虽然我们上的都是名校,可校园霸凌很严重。厉二哥不和任何人拉帮结派,一出手必是重伤,煞气很重。当时在学校里没有人敢惹他,他也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我就是那时认识他。后来一起打球,打架……”   余扬轻笑出声,似是回忆到什么让他开心的事。   轻叹,又道,“后来长大了,他一天天变的内敛。把喜怒隐藏起来,成了真正的厉家人。他是私生子,路很难走……”   “厉家,都是私生子。”我打断余扬的话,呼出那口憋在胸口良久的气,问,“你想说什么。”   上任厉老大一生没娶妻,所有的儿子都是私生子。厉三哥难,别人也见得容易。   当一个问题要很多人同时去面对,就不能称之为难。   “何丽,激发了他隐藏到骨子里的兽性。”   “他本来就是他妈的畜生!”我低吼,盯着余扬道,“谁会在人身上雕花?!”   还像评价一件玩物一样去评价何丽的皮肤!   我还说他厉三哥的脑袋像木头呢,可不可以用刀剁下来当板凳坐!   “每个男人都有兽性,每个!”余扬按住我双手,“看我,我也有。”   我望进余扬如海的眼眸中,在里面看到小小的自己。她在里面被困的变形,却挣不开分毫。   对视一会儿,我败下阵来,偏头,缓缓闭上眼睛。   “这事不能急,听话。”余扬额头抵在我脸侧,“二哥还没失去兴趣,硬来他会毫不犹豫的毁了何丽。”   我咬牙,一字一句道,“他已经毁了何丽!”   “还活着。”   余扬道,“何丽是我认识二哥这么久,唯一一个敢抽二哥耳光的人。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连抽两个,奇的是她没死。更奇的是她动作出奇的顺手,二哥虽然生气却不意外……睁眼,看我。”   余扬挑我下巴,手指点在我眼侧让我看他。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何丽的日子没你想像的难过。”   “我只听出,厉三哥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了她。”   “如果她收敛一下脾气,以二哥对她的纵容,她会过的很好,很好。”余扬正色道,“你没看出来吗,她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二哥的底线,她是在自讨苦吃。”   “收敛?何丽待在他身边能得到什么呢?”我冷笑出来,“当一个玩物,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高兴了被逗弄逗弄,不高兴了可以随时推开。何丽的意愿呢,她的自尊呢,她的爱呢,别人又会怎样看她。”   “你说的何丽都不在乎,她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她会在逆境中活的很洒脱……”   “对,在乎的是我。”   “我给你了!每一样!”余扬贴着我唇道,“爱,自尊,自由,婚姻……”   “你尊重我是假的,所谓的自由不过是出了那间屋子,把空间扩大,爱尔兰的那纸婚姻充满利用和欺骗!”   “方小冉!”余扬握着我的手攥紧,咬牙道,“最开始不是我强迫你躺在我身下的。”   我心中所有怒火被这句话浇灭。后脊阵阵发凉。   没错,他没强迫我。   最开始是喝醉了,再后是心中有愧,现在是有求于他。   “你想撩完我就跑,谁教你的?”余扬狠声道,“从小你父母教你道德,自尊自爱的同时,有没有教过你爱要回应?”   “爱?”   “你感受不到?”余扬微微起身,身下猛然用力,在我闷哼出声时,问,“如果你感受不到,你为什么来找我?我又凭什么帮你?江泽和我有关系?有人要他爸爸倒台,他注定成为炮灰!倒卖国宝级出土文物,他在监狱里蹲二十年都是少的。何丽和我有关系?你知道从那艘船上每年消失的人有多少吗?你知道二哥真答应让何丽和我走,会开口要什么吗?”   我紧紧回握余扬的手,整个身体痉挛,“别动,别……”   “小冉。”余扬抵住我额头,闭眼吻下来,“承认我爱你就那么难吗?不要被外面的事干扰,你听听你的心,听听我的心……”   嘭~嘭~嘭~   嗵……嗵……嗵嗵……   两种心中砸在我耳中,从最开始的一前一后。到慢慢重合,震的我心跟着耳膜轻颤。   “听到了吗?它们同一个频率。过去发生的我们没办法改变,可我们还有几十年……”   叮铃铃~叮铃铃~   卫星电话自脚底处传来,我挣开余扬的手,别开头轻喘。   余扬沉叹一声,回手去拿电话,看了一眼对我道,“郝助理。”他接通,咬牙道,“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你死定了,真的。”   不知郝助理在另一边说了什么,余扬一怔,脸色大变。   我看余扬一会,坐起身来凑过去。   “……绑匪说如果不按时付赎金就撕票……”郝助理的声音透过电话,隐隐传到我耳中,“少爷,您在听吗?晴小姐,晴小姐……”   “……寒阳。”韩晴在电话里痛哭出声,“不管发生多少事,那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一定要救救她,孩子是无辜的,她还那么小……”   “孩子不会有事的。”余扬挂掉电话,穿上睡袍走出船舱。对上面喊了一句,“返航,马上!”   再回来,他站在门口和我面面相觑。   我笑了,指指裸着身子的自己道,“还有心情继续吗?应该是没了。”我抓过那件小礼服穿好,盖上被子原处躺下,“那我睡会儿。”   游艇开的很快,不过一个小时就靠了港口。港口路旁全是车灯,闪亮的像天上的繁星。   我坐在游艇里不动,看余扬走下去。韩晴哭成泪人一般扑到他怀里。余扬拍拍她肩膀,说的话听不到,可肯定是安慰。   因为韩晴放松下来,用双手紧紧抱住了余扬的腰身。   然后,走了。   两辆奔驰亮灯在前开路,余扬和韩晴坐的车紧跟在后,再后,是六七辆车尾随。   车鸣声消失不见后,我摇摇晃晃走下游艇。踏在岸上那一瞬,腿软的跌坐在地。海风一吹,透心凉。   抱紧肩膀抬头四看时,才发现还留了几辆车在岸边。只是没开灯。匿在夜色中我没看清。   郝助理从其中一辆上下来,脱下风衣披到我肩膀上,扶我起来,“少奶奶,我送您回去。”   “我到底算你哪门子少奶奶?”我站稳,推开郝助理,“我都不疯了,你还要疯?”   “少奶奶,您会好的。”他拉开车门,轻声道,“少爷,有不得已的苦衷。在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时候。少奶奶您应该站在他身边。”   我甩上车门,笑了,“嗯,我知道。所以他尽管去忙他的,我不会干涉他任何事。”   拿出,我拨通赵龙电话。让他来接我。   最后一辆车的车门打开,赵龙掐着从驾驶位下来,“姐,我在这。”   我转身走到赵龙那辆车旁,弯腰坐进去。   郝助理跟过来,站在车头。“少奶奶,何必呢?”   我放下车窗,偏头看他,“你家少爷说一定要把我带回去?那好啊,赵龙,你快点开。没准能追上前面,和他们一起进展家老宅。”   郝助理错开身子让开路,“并没有,少爷说您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让赵龙开车。   车子在郝助理身边开过时,郝助理面带微笑的继续道,“……反正。您会回来的。”   呵,回去。   我冷笑,他哪里来的自信,我一定会回去。   二十分钟,赵龙回头问我去哪时,我茫然了。   我到海市后就住在余扬的别墅里,没有容身之处。   “去酒店。”   ☆、146 他妈的谁让我爱你呢。   我在酒店里浑浑噩噩的睡,做了好多梦。一会是小时候和方小乔在学校家属楼的老院子里玩躲猫猫,一会是大学时江泽拉着我手在丁香花丛中散步。   梦里的方小冉笑的很开心很畅快,我像个局外人一样,隔着一层薄雾看她的笑从眼底荡出,染上眉稍。   看着看着,醒了。就那样自然醒过来,心底的痛瘾瘾变没,耳边的笑声也渐渐不见。   深吸一口气,我抬手抹掉眼角渗出的泪渍。   一动,浑身酸痛,那种纵欲过度体力透支的感觉蔓延四肢百骸。   躺在床上挺尸时,电话响起。是赵龙,我接通后放在耳边,他道,“姐,起床了吗,我给你送衣服,还有早餐。”   起床,洗漱,穿衣。吃饭。   咽下最后一口,赵龙问,“姐,你想去哪?”   想去哪儿?   我好像没有想干的想做的,没有任何目标。   发了会儿呆,我说,“去游乐园吧。”   赵龙十分开心的应了声。一边开路,一边上网订票,“姐,玩一天?中午饭在园区吃怎么样。”   我说好,随你安排。   海市的早晨出奇的堵,我们的车夹在车流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龙烦躁的爆了句国骂。“知道自己要上班,就不知道早点出门?”   上班……   好像上辈子的事。   我摇下车窗看窗外,看和我咫尺相隔的那辆出租车上,一身职业装的女孩掐着频频低头。小巧的眉头皱着,还显稚嫩的水眸中满是焦急。   我笑了。   像她这般年纪时,我也曾挤在出租或是公交,一边急切的看时间。一边祈祷自己不是办公室里唯一迟到的。   没错,不怕迟到,怕自己是唯一迟到那个,要是有个人比自己迟到更久那就更好心情会马上灿烂。   跃过这车更远的人行道上,一名身着青衣的僧人慢步街头,和四下奔波的人群格格不入。走几步,停下,靠近灌木丛中轻嗅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淡然一笑。   我也一笑,心竟然出奇的安定下来。   视线追随那位僧人的身影时,车窗外传来震耳的轰鸣声,机车特有的。   在这种堵死的路上,似乎也只有机车能进退自如。   不对,机车怎么可能开进来,不怕被交警罚死?   乱七八槽的念头在心中胡乱闪过时,四辆机车停到我车前。为首的那个男人摘下头盔向我走来,看了一眼后拿出打电话。   曾经在厉三哥车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阿恒。   片刻,阿恒弯下腰来,打开我这侧车门。   我抬头看阿恒,“有事?”   不等他说话,我响起,来电余扬。   我犹豫中,电话断掉,赵龙的响起。赵龙接起来嗯了两声,把座椅向后靠,将贴在我耳边。   余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冉,和他们走……”   “为什么。”   “……你能见到何丽,别的过会儿我和你解释……”   足够了,别的都不重要。   推开赵龙的手,我下车接过阿恒递给我的头盔。戴上,坐到阿恒机车后面。   几声急切的轰鸣,四辆机车逆着车流急速行驶。不过片刻,两侧的景物便成了模糊的虚景。   机车风驰电掣般逆着车流行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在闯过两个车流涌动的红绿灯后。停在一家医院门前。   下车后,绷着脸皱着眉的阿恒几乎是掐着我的胳膊往医院里拖。我一路小跑跟上,最后坐电梯来到医院的最顶楼。   走廊里一左一右站了两排,近三十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却没人发出一丝声响。   我高跟鞋磕在大理石地面上,显的异常刺耳。   来到一间病房门前,阿恒终于松开我胳膊,抬手轻敲了两下门。   “三哥,人带来了。”   病房门从里面打开,厉三哥抬手示意我进去。还是昨天晚上那身衣服,眼中含着滔天怒气。   酒店式病房,站在门口只能看到厨房和小客厅。他指指里面,对我冷声道,“她活不了,你会陪葬。”   说完,从兜里摸出电话打出去,“二弟,人到我这了……我说话算话,两个小时内,我一定查出孩子在哪和幕后主使人。你让晴妹子别哭了,等我消息。”   这个女人我女人喜欢,条件,随二弟开。   我扭头看一侧光可鉴人的玻璃门。映在里面那个女人居然在笑,而且笑的挺好看。   厉三哥寥寥两句说完,把电话递给我。   我接过来,轻滑手指把电话挂断。   “如果,她活不过来了,怎么办?”   “你会死。”   “你怎么办?”我抬头看厉三哥,“我问的是你怎么办。”   厉三哥和我对视好一会儿,道,“你应该想的是她怎么才能活下来,而不是我怎么办。毕竟,她活着你才能活着。”   厉三哥甩门而出,门击在门框上,发出“啪”的一声。   我站在门口。似磐石一动不动。阳光把我的身影投在门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等我听到某项仪器滴的一声轻响回过神来,影子已经微微倾斜。   我迈着有些僵硬的腿,推开内室的门走进。   房间中间一张豪华板病床,两侧是各项正在工作的医疗仪器。何丽趴在床上,整个后背裸在外面。   那幅上了一半色的肉雕已经上色完毕。昨天衣服挡着我只看到了花,今天才发现,原来花下还卧着一只豹。   花是刻的,鲜红。豹是纹的,墨黑。   我靠近她,细看她背上一道道雕痕。应该是用了药,后背不肿,只有剜去皮肉的两边微微泛红,衬着染在雕痕里的或红或绿或青的颜色,展现残忍又诡异的美。   我伸出手想摸,却又不敢,怕碰痛她。眼泪掉落的猝不及防,滴在何丽后背上那一瞬,何丽整个身子颤抖了下,然后,呻吟出声。   只一声,她又咽回去。闭着眼,口齿不清的道,“还没结束?要用盐水?来吧!”   很硬气的话,却因为声音不停颤抖而流露软弱。   我擦干眼泪,倾下身去,握住她无力垂在枕侧的手,“是我。”滚烫。灼的我指尖痛。   何丽睫毛微微颤抖两下,睁开眼睛,不确定的问,“小冉?”眼中清明一现,马上松开我手,拉着被子往后背上盖。   一动,眉心皱成川字。   我不阻止,在她重新趴回去时,冷笑道,“你他妈倒是动啊,把后背全盖起来。”   “日,”何丽额头上渗出汗,瞪我,“你往我身上泼盐水?我杀你全家了?”   “不是。”   何丽收回视线,闭眼,垂下头,“果然是那畜牲……”   “我洒的盐粒。”   “……”何丽再次抬头瞪我,“滚出去!”   “才不。”   坐到床边的沙发上,我拿起何丽病例细看。   高烧不退,脱水,轻度肛裂。舌头咬伤,不配合治疗。   我想起昨天被余扬拖走时听到的话,厉三哥让何丽松开舌头。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问何丽,“你哪我没看过,没摸过,你还怕我听你叫床了?”   何丽打了个冷战,含着舌头道。“……帮我擦个后背而已,你能不说这么色情吗。”   “你还天天想操我呢,我说你色了?”   何丽切一声,扭过头不看我。在我以为她要睡着时,她回过头来看我,“你好了吧?”   我点头,撒慌。“完全好了,这么久没再犯过。你看我包,我连药都不吃了。”上次喝酒犯了胃痛后,医生不许我再吃药。   何丽握住我手,眼圈一下红了,眼泪滚落下来,“那我敢哭了……太痛了。一刀一刀往下剜。他不及老杨万分之一,他连人都不配叫。”   我滑下沙发,握着何丽手跪在她床边,看着她笑,“彼得.余呢,是不是连十万分之一也比不上?”   何丽本来就白的脸变的透明,呆愣了两稍,嘴角挂上凄楚的笑,“……不要提他。”   “如果,彼得.余什么也不介意,还爱着你想和你在一起呢?”   何丽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方小冉,不要给我梦。求你。”   我心中一涩,垂下头。直到心中的酸楚变淡,抬头,伸手理理她粘在额角的头发,“改改脾气,不和他硬碰硬,会好过很多。”   “你要劝我认命?”何丽不可思议的看我,“你认命了?”   “我……”   “你都学不会妥协,还来教我认命。”何丽哼笑一声缓缓闭上眼,声音越来越小,“展寒阳允许你陪我多久,你什么时候走?”   “我不走了,就一直陪着你。”   “真的?”何丽往起挑挑眼眸,又垂下去。握紧我的手笑了,“不是说谎?”   “不是。”我拿起床头柜上的药,一样一样喂给她吃。   何丽顺从吞下,眼中明媚了,拍拍身侧,“上来陪我睡觉。”   我起身,上床。躺到何丽身边,小心着不碰到她。烧的迷糊的何丽像个孩子,雪臂攀上我脖子,轻声问,“还记得我们在美国时吗?”   “嗯。”   “好怀念。”   “我们可以去,再也不回来了。”   何丽低笑了两声,“好……小冉。你说很多年后,七老八十的我跟你对别人说,我们睡了这么牛逼轰轰的两个人,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撒谎?”   “会。”   “小冉……”   “嗯?”   “……说以前的事给我听。”   “……我们住在华人街,挺不错的一所房子。有个小花园,你在里面种满了葱。你说你怎么想的,竟然网购种子种满葱!然后。那些华人邻居们就都来借葱……如果不回来,我们是不是靠这个和卖老干妈发财致富了?那里治安不好,你每天陪我跑步时都揣块砖头。你一直吵着要去?市弄把枪,说要回国嘣了展寒阳……还记得欧阳表哥吗?典型的蓝颜祸水!不是他我们怎么会回来?”   何丽静静听着,偶尔轻笑出声。   “……以后,我们回美国还找那里的房子。这回咱们不种葱了,种蒜。”   “我不吃蒜……”   “烤着吃。放辣椒。”   “你不能吃辣椒……带着吉米吉娜。”   “好。”吉米吉娜已经跑丢了。   “小冉……一直陪着我。”   “好。”    何丽缓缓睡沉,松开紧握住我的手,呼吸变的平稳。   我呼吸也变的平稳,挨着何丽睡沉。梦里,梦到曾经那个开着红跑嚣张到不可一视的何丽。是她以前的样子,没整容前。   急速行驶的跑车上,她对我高声笑骂,“他妈的谁让我爱你呢。”   如鸣耳侧。   我心脏一阵揪痛,转醒。意识还没回归,身子一轻被抱了起来。   病床另一侧,厉三哥叠腿而坐,视线落在我身后。   “二弟,你不会是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吧。”   ☆、147 你赢了,我认命   不知何时,余扬开始讲究排场。以前他无论去哪,最多是配个司机再跟个郝助理。   而现在……   前面有车开路,后面有车尾随。每一辆里,都跟着身手不错的保镖。   浩浩荡荡一队,开到哪里都异常惹眼。   车子行到我住了几日的别墅外停下,我推门下车,回房间洗澡。   洗完出来,擦干头发,脱下浴袍,穿上内衣。   余扬立在卧室的门口从头看到尾,在我背过手系胸衣的挂钩时,伸手过来帮我扣上,抽出夹在里面的发丝。   “终于长长了……”他抓我半湿的头发,“以后不要剪了。”   我偏头,发丝从他指尖滑出。把长裙套上,我坐到小会客室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   余扬坐在我对面。定定看我好一会,问,“你在生气?”   生气?   我抬头看他一眼,摇头。   我没生气,生气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而我现在连呼吸都觉得累。   “说话。”余扬道。   “你要听什么?”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余扬薄唇抿了下。长叹,“从昨天到今天,所有你想不通想知道的。”   我看向一侧插满百合的花瓶,想了好一会儿,笑着摇头,“没有。”   我倒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同时爱上了我和韩晴。那会他没回答厉三哥,而是说了一句没想到厉三哥也长了心。   念头一转,做罢。   慌话听多了不会再在意他的真假,被利用惯了不会再心生气恼。真真假假,是与不是,又能怎样?   我低头。重新看书。手指点在蝌蚪小字上,一字一字印到脑中。却也是过脑不留,一页读完,没太明白讲的是什么意思。   翻页时,余扬伸手过来按在书上。他看着我,把书自我手中抽出,坐回去,“看我。”   我抓过抱枕抱在怀里,抬头看他。   “我知道你非常非常担心何丽,比任何人都担心,所以……”   “谢谢。”我看余扬,诚恳道谢,“真的很感谢。”   何丽对我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我想不出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了我要怎么办。   余扬嘴唇动了动,咽下后面的话。他偏头,看向窗外。   阳光很好,下面游泳池的光打进来,映在房顶上。   我微微起身,从他手里拿书。   余扬攥住我手,长呼出一口气,“……小冉,人命关天。在那种情况下,我真的不想儿出事。别说她姓展,就是一个普通孩子,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何况她还是你女儿。”   余扬手微微用力,看了我良久,道,“小冉,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那天我喝多了,有始以来最多的一次。醒来时依稀记得是晴送我回的酒店。可那天到底发没发生什么,我真的记不清了……”   他皱眉,似是在想很久以前那个荒唐的晚上。   其实,何必要想呢。儿是不是他女儿重要吗?他和韩晴以后会儿女成群的。   “一切得鉴定结果出来。”余扬长叹一声,抬起左手摸在我脸侧,“小冉,你没有必要生气,更不用在意这件事。这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那时,我和你才刚刚认识。”   “我没有生气,你也不用和我解释。”我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我一点也不在意。”   一丁点都没有。   “不在意……”余扬嚼了嚼这两个字,目光里隐匿的那一丝急切不见了。他再次问,“你不在意?”   我扫开他摸在我头发上的手,拿回书,重新靠回沙发上,点头,“嗯,不在意。”   “是不在意这件事,还是,所有事都不在意?”   “所有事都不在意……啊。”   手中书再次余扬抽走,我抬头不解的看余扬。   “你为什么不在意?”余扬目光在我脸上一寸寸扫过,舔舔唇问,“也不生气?”   “那你到底是想我在意还是想我不在意?”我仰头看余扬,好笑道,“展寒阳,这样,你明确的告诉我我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然后,我装出来给你看怎么样?”   余扬好一会儿没说话。坐回去后,双手捂在脸上长呼出一口气。   “……我该拿你怎么办。”   “想怎么办怎么办。”我放弃看书,抱着抱枕对他道,“不用通知我或是事后解释,我什么也不用知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去配合,让你满意。”   余扬深吸一口气,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疲惫的道,“你可以走了。”   “嗯?”   “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余扬一字一句的道。   “真的?”   “对。”余扬坐直身子,重新看向我,“现在就可以走。”   我放下抱枕,拎起包毫不犹豫的向外走。急切的,差点被沙发一角拌倒。伸手开门时,我回头看他,“你不会再找我回来?”   余扬轻笑一声,头也不回的道,“还有四个月,方小冉,你会回来的。”   “……”   我仰头看荡在天花板上的水斑,嗤笑一声。   把拧开的门轻轻合上,我重新走回到沙发前坐下。蜷缩起双腿,拿起书继续一字一字的看。   余扬微微挑眉。眼中露出疑惑,“还不走?”   我瞄他一眼,摇头,“不走了。”   “嗯?”   “我累了。”我在沙发上找个舒服的姿势窝下,道,“你本事那么大,你说我会回来,那我肯定会回来。而我不知道为了让我回来,会有什么样不应该发生的事发生,而那事又是不是我能承受的……你赢了,”抬头看余扬,我道,“我认命。”   “……”   “如果我早认命多好。”我举起疤痕累累的左腕,道,“如果一开始我就不反抗,你是不是早就对我乏味了?像对待你其余的女人那样,给我一钱了事。如果我不从爱尔兰离开,去找狗屁的你真的爱过我的证据。我的孩子不会没,后面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还有何丽,她可以玩完韩国玩日本,玩完日本玩泰国,她可以开开心心的过后半辈子。不会认识厉三哥,更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我爱你。你为什么不信。”   “我信。”我点头,对余扬道,“展寒阳,从今天开始我自戳双目自封双耳。除了你的话,别人的我不会相信半分。你说你爱我,我信。你说给我一个家。我信。你说什么我信什么,任何事,我信你说的任何事。”   一口气说完,我长吁出一口气。   “一切都变得简单了是不是,”我对他耸耸肩笑了,“我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什么道德自尊自爱自我。将这些压在思想精神上的巨石抛到万丈深渊,我轻松的几乎要飘起来。   余扬起身坐过来,把我拥到怀里,“我知道你多半是在讲气话,可我决定当真了。”   我靠在他怀里,半躺在沙发上,继续读那本对我来说生涩难懂的书。   看着看着,迷糊过去。书自手中滑落时,我一下惊醒。余扬正好把书接住,免我额头被砸。   他松开给我梳到一半的头发,低头在我耳边呢喃,“昨晚累到你了?我抱你去睡。”   “我做了个梦。”余扬抱我起来时。我道。   “这么短的时间什么梦。”   “梦到几年前我给你送套套那天晚上,走廊里,一群人围着我打。”   “……”余扬抱我的手紧了紧,“怎么梦到这个。”   “不知道,我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事。就像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看,看着看着就醒了,好像,又活了一次一样。”   “不要胡思乱想,”余扬放我在床上,躺到我身侧,“我明天安排医生给你检查身体。抑郁药吃久了,猛然一断会有一些反应。”   刚躺实。他电话响起。   他摸起看了眼,起身要出去接。停了停,站回到床边,看着我接了起来。   “小晴,有事?”   “寒阳,”韩晴哭哭啼啼的声音自余扬传出。“儿,想见爸爸。我知道你怨我埋了你这件事,所以才会救出儿就离开了。可,寒阳,你知道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吗?我看着儿没有一天不担心受怕,怕她的眉眼越长越像你。怕这件事揭露出来后。受所有人唾弃……寒阳,如今我们都离婚了,她是我们的女儿不是正好吗?”最后这句,韩晴问的小心翼翼。   余扬没有说话,把电话挂了。   我看着他问,“怎么。要我和你一起去?”   余扬深吸一口气,“我去去就回。”说完转身离开。   余扬这个去去,是四天,记这么清楚是因为我去看了何丽四次,陪她聊了四次天。   我们两个规划我们以后去国外的日子,租什么样的房子。做什么样的工作,要怎样把余下的人生过的绚丽多姿。   何丽每次都是说的眉飞色舞,眼中盈盈发亮。只是,这些光彩会在看到厉三哥那一瞬消失不见。眼眸变成一潭死水,结冻蒙冰。   厉三哥给她后背的肉雕上药时,她就算是痛到浑身渗汗,嘴唇咬破,也不会发出一声。   第四天,厉三哥给她上完药,小心翼翼的把一层白皮纱衣披在何丽后背上,看我一眼离开后,我问何丽,“你会不会爱上厉三哥。”   “我眼还没瞎。”   “彼得.余呢?”   “……他眼没瞎。”   简单利落的两句话,莫名戳到我笑点。以至于离开医院给彼得.余打电话时,我张口第一句就是,“彼得.余你瞎没瞎?”   彼得.余直接懵掉,“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还爱何丽吗?如果,她可以出现在你面前,你可以守护她一生一世,不让她再受欺负吗?”   “……” ——:半婚主义   电话里死一样的寂静。   我看着路侧的广告牌默数二十个数,想想又数十个,然后笑了,“彼得舅舅,我能以晚辈的身份,恬不知耻的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只有你和我知道的事,放心我不让你做犯法的事也不会让你对抗家族为难。”   “好,”他沉沉一叹,道,“你说吧。”   我让赵龙远离我十米之外,踩在花坛边的路基上连走边聊。十分钟后,我看着拦在我前面的不远处的人停下脚步,挂掉电话。   韩晴。   ☆、176 我送你份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韩晴一向的贵妇打扮,粉色的连衣裙,半长不短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从着装配饰到发型妆容无一不典雅精致。只是一脸倦容,让她看上去比以往疲惫几分。   我站在路基上,看她,隐约知道她来的目的可又不明白她为何来找我。   她是来让我离开余扬的,可她为什么不从源头着手去管住余扬,那不是更加干净利落?   韩晴和我对视一会,走过来,哑着嗓子道,“你和我来。”   我没动,在她回头时道,“自小家教严,告诉我不要和不熟悉的人去任何地方。”   韩晴脚下一顿,再回头,眼圈红了,几乎是扭曲着脸道,“家教?你的家教没告诉过你,不要当情妇做小三破坏别人家庭吗?”   “破坏家庭?”我看着她噗嗤笑出声来,“我破坏韩小姐的家庭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和展明毅还有一腿。又或是,韩小姐其实喜欢女人。你心中暗恋我很久,展明毅入狱做牢正好让你有了摆脱他来追求我的理由……”   “你……”韩晴银牙紧咬,眼中似能喷出火来,“不要给脸不要脸。”   “你给我脸?”我在韩晴左右走动,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在她保养良好的皮肤上,“你算老几,你给我脸?你都不要脸了。又拿什么给我?韩小姐,我的家教没教过我要当情妇做小三,那你呢,你的家教教过你和弟弟睡完和哥哥睡,睡也就算了,还在婚后睡出一孩子来。展明毅知道他戴了这么大顶绿帽子吗,展老爷子知道他孙媳妇如此博爱和他两个孙子关系‘非浅’吗?”   我故意咬重“非浅”两个字。成功看到韩晴脸色由白变青再到透明……   “韩小姐,你老了呢。”我无视她一脸死色,指着她眼角一条浅浅的皱纹道,“我突然想到,你只比展寒阳小半岁,如今也是年过三十了呢……”   韩晴猛的扬起右手,却在离我左脸半掌的距离时放下了。她深呼吸几次。咬牙对我道,“我来,不是和你吵架的。”   “哦?你是来和我相亲相爱的?”   韩晴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拉着我向不远处的车子走,“我带你去见寒阳,如果见过后你还一定要插足到我们之间,我,认了!”   她往车里推我时,赵龙把我们拦下。眼见韩晴的保镖围来,我让赵龙回去,主动坐上韩晴的车。   韩晴一路都没说话,带着我来到一家儿童医院后,径直去了vip区。   整整一层都清了闲人,只有展家的助理和保镖进进出出。   来到一间病房前,韩晴站定,对我道,“方小冉,你自己睁眼看,看看那对父女……”   说罢,轻轻把病房的门推开一个小缝。   粉色的公主系儿童病房,妙儿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余扬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手捧着一本童话书轻声读,“……兔子并不喜欢玉米,它更喜欢胡萝卜,可它不确定拥有胡萝卜的小熊会不会和它交换……小熊一样烦恼,它更喜欢蜂蜜,可蜂蜜却在喜欢吃玉米的小马那里……”   妙儿胖嘟嘟的小手捂在嘴上,笑了,“它们开个派对好了,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还会成为好朋友。”   我笑。   三四岁的孩子,正是可爱的时候。   余扬大手轻揉到妙儿头上,声音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妙儿好棒,已经知道结尾了。后来它们开了个森林大派,兔子不仅吃到了胡萝卜,它还从小猴那里吃到了嫩嫩的小白菜……”   “你忍心打破吗?”韩晴回过头来小声问,“妙儿需要爸爸,寒阳爱她。我们彼此相爱,这些年来经历了太多太多。算我求你行吗,不要破坏我们。”   韩晴眼中再次含了泪,“绑架的事妙儿受了惊吓,病情一直反复。寒阳衣不解带的照顾她,从洗漱穿衣到吃饭喂药全部他一个人来。妙儿也很?他,睡着了还会握着他的手说爸爸我怕爸爸我怕……你忍心破坏拆散他们吗?妙儿这么小……”   “破坏,拆散。”我嚼嚼这两个词笑了,“韩小姐,不知道季琳桐和小优在听到这番话时做何感想。展寒阳肯定也给小优讲过童话故事吧,小优是不是也在梦中握过他的手指叫爸爸?妙儿小,小优就大了?她还比妙儿小一岁半。你一次次在午夜给展寒阳打电话撒娇哭诉时,有没有想过你亲爱的表妹和她女儿是什么感受?这种感觉轮在自己身上,不好受了吧。”   韩晴怒瞪我,相信,如果眼光能杀人我已经尸骨无存。   我靠在门上,双臂环住肩膀,对她笑,“真不喜欢你们豪门里的女人,明明心里恨的想要把对方五马分尸了,还得撑着笑讲道理玩苦情……”   韩晴的脸再次扭曲了,忍无可忍的对我扬起右手……   “……叔叔。”病房内,妙儿很小声的问,“我能叫你爸爸吗?妈妈说……”   韩晴眼中一慌,马上放下手推开门走进去,“妙儿,你怎么知道妈妈回来了?”   余扬放下童话书,伸了个嫩腰起身,看向韩晴,“中午吃了一碗米饭。还想再吃,我没敢。一直梦魇叫爸爸我怕,明天我会安排心理医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事。”   韩晴坐到妙儿身后,抖着嘴角强笑着说给妙儿扎辫子。妙儿甜甜的说了声好,才一扭过头不看她,她眼泪就无声息的落下来。   “受委屈了?”   韩晴摇头,垂泪。   “有人说什么了?”余扬追问,不等韩晴回答,叹道,“何必在乎别人……”   扭头间看到我,脸色瞬变。   我抬手,对他笑着摆摆手指,算是打招呼。   余扬看看韩晴又看看我,站起身向我走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方小姐是路过。”韩晴没抬头,鼻音很重。   “妈妈,你怎么哭了?”妙儿回头问。   “妈妈没哭,妈妈被风迷了眼睛。”   余扬长叹一声,握住我手臂向外走,“我送你回去。”   我跃过余扬手臂,对韩晴摆摆手笑着说再见,“大嫂再见,我改天再来看妙儿。小妙儿,好好养病哦。”   余扬把门关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看我,眼眸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探寻。他有话要问,却又不知为何含在嘴里问不出来。   这么对视几秒。我首先打破僵局,“回去吗?”   “回去。”   “寒阳。”韩晴突然开门出来,“妙儿说她害怕……”通红的眼眸在我和余扬身上来回扫视一圈后,抿抿嘴角又退回去了,“没事,我会哄好她的。”   我把额头靠在余扬胸前轻滚两下,“看来你回不去了,拜,我走了。”   鼻间嗅到一抹好闻的香味,我把手探到余扬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   居然是烟,从来没觉得这么好闻过。   “在医院是不能吸烟的,我拿走了。”   没收!   走到电梯前按下下行键时,余扬叫住我,“小冉。”   我回头看他,“嗯?你有事?”电梯门开,我走进去。   “我一个小时后回去,你是在附近转转等我,还是……”   门合上,余扬的人和话都隔在了电梯外。   回到车上,我对赵龙勾勾手指。“来,给我火机。”   “姐你要火干吗?”   “吸烟。”   烟不好抽,辛辣的雾吸进肺里,呛的我连声咳嗽,肺都要咳炸了。这么难吸又有害健康的东西,怎么会有人视之如命?   把那盒烟扔进垃圾桶时,赵龙问我。“姐,接下来去哪?”   我发了会呆,说,“随便转转吧。”   这一转,就转到了傍晚时分。如果不是赵龙一定要带我回去,我想去外郊山上看海市的夜景。   阿姨已经把晚餐做好,余扬穿着一身家居服坐在客厅里。问我,“去哪了?”   我反问,“赵龙没告诉你?”   “怎么才回来?”   “你不是也才回来?”如果不是他回来打电话叫赵龙带我回来,我现在已经在外郊兜风看星星。   余扬靠近我,低头闻过来,“你吸烟?”   我抬起衣袖闻闻,“味道很大?”烟是难抽。可在一个小时前我忍不住又试了次。依旧呛的厉害,却已经学会怎样把烟吸到口腔里再从鼻孔呼出去。   余扬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了我几秒,喉结上下滑动几下,正色道,“不要再吸了,对身体不好。”   “你不是也吸?”我抬头看余扬,“许你吸就不许我吸?”   “我可以戒掉,你不要再吸烟。如果想,告诉我……”   “好,我不吸了。”我打个哈欠走向餐厅,我困了,还饿,想吃完就睡。   余扬没让,他拘着我在院子里走了会儿后。把我拉到床上运动。我累的睁不开眼,堪堪,挺过了他的每次掠夺。   洗澡时,余扬道,“如果你闷,不开心,就继续出去走。”   我躺在按摩浴缸里舒服到快要睡着,“很累。”   “觉得累就不要见她,包括展家的任何人,这样会轻松些。”余扬揉捏我半露在水面的肩膀,力道很适中,“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你可以转身就走。”   “我正想和你说。”睁开眼看余扬,我道。“不要让她们来惹我,她们不是对手。今天是给你面子,再有下次,我会动手。展寒阳,疯子无论是打人还是杀人,都不犯法。”   余扬不可思议的看我两秒,突然笑了。很开心那种。他把我从鱼缸里捞出来裹上浴巾,抱着往外走,“好。如果有下次,你就动手,不用给我面子。”放我到床上,他道,“任何人面子你都不用给。谁让你不开心了你就一巴掌抽过去。抽完躲到我身后,余下的事我来……”   我扬起手抽了余扬一耳光,在他脸偏到一侧愣住时,扑到他怀里大笑,“是不是像这样?”   余扬身子是僵的,如石板一样。   好一会儿,他把我狠狠锁在怀里。就在我以为他要暴怒还我一巴掌时。他埋下头在我耳边道,“我爱你,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我皱眉,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我听到了,我说过。你说什么我都信。”   “你听到心里了吗,心,你心呢?”   胸膛左面靠上的地方,微微扯痛了下,难受的厉害。   不想想这些没用的,我捧起他脸吻上去,“还来吗?”   余扬松开我,闭眼道,“睡吧。”   我嗯了声,背对着他,躺到床边放缓呼吸。   余扬抱我回来,道,“小冉,我送你份礼物,你一定会喜欢,我敢保证。”   ☆、184   礼物,还是我肯定会喜欢的。   我很认真的在心中想,什么东西会是我一定会喜欢的。想了一圈,发现就算余扬把整个展氏放在我面前,我心中也不会起任何波澜。   可两天后,真当余扬把礼物捧到我面前时,我心,竟然真的悸动了下。   摄影展,我的,正在筹备中。   余扬把几份拟好的备案放在我膝上,看着我道,“本来想过些日子,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给你个惊喜。可我突然觉得,也许你亲自参与筹备和展厅设计,会更有成就感。”   略略看完几份方案,我微有起伏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我何德何能能举办摄影展,展寒阳,这就是个笑话。”   届时来的人都是看他的面子,好与不好都会被捧上天,然后再被夸颂……   捧的是什么?   展氏的权势。   夸的是什么?   余扬的地位。   我又是什么?   跳梁的小丑。   “不要妄自菲薄,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棒。”余扬拿出一只信封递到我手上,“里德先生的亲笔信,你看看。”   信里是一张照片,外加里德先生如见其人般严谨的字体。   照片是我混沌的那半个月中所拍摄中的一张。   角度很混乱,明明拍的是空旷的公路远景,聚焦锁却是我逆风飞扬的长发。阳光散乱的从发丝间穿过,不仅没能照亮画面,反而突兀的刺痛了视线。   里德先生在信中不吝言辞的夸赞这幅照片,说他不仅会亲自写信举荐我的三组摄影作品参加国外一个摄影大赛,而且会亲自出席摄影展给我助威。   信是写给余扬的,末尾一句:“天才和疯子仅一线之隔,展先生,你毁了她。也造就了她。”   余扬把信自我指尖抽出,左手五指梳入我发间,“你很好,会一天比一天好。”   我低头,把那张照片翻过来看。   照片的背面,里德先生写了一句话:孩子,别怕痛。痛,代表你还活着。   写给我的。   把照片翻看两遍,我对余扬道,“你和里德先生是好友?”   “里德先生和我外祖父是挚友。”   “这就解释得通了,里德先生不是个会臣服于权势的人。”有交情就不一样了。做个戏不费什么事。   余扬长叹,身子前倾抵住我额头,大手在我脑后摩挲,“你为什么不信……”   “我信,我说过你说什么我都信。”   就算这封信和照片后的话是余扬授意里德先生写的又怎样,有什么关系。   推开余扬,我道,“需要我做什么,这个摄影展。监工,还是出席站一站。”   余扬看我良久,最后低头道。“我会让郝助理安排这次摄影展的负责人来和你见面。你有什么意见和想法都可以和他提,他会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去办。见面的时间,你来定。”   我说好,转身上楼。走到一半,回头对他道,“那就今天吧。”   我无聊,找些事做也好。   下午,我见到了这次摄影展的负责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英文名字叫艾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精明干练。   艾拉很会说话,尊称我为方老师。   和她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我有一种我真是艺术界的后起之秀,天赋满满的艺术家一样。   可惜,我清楚的知道,我不是艺术家,我只是个疯子而已。   我着手于摄影展的事,日子开始过的忙碌。余扬比我忙的多,曾经几天见不到人影。   公司,展宅,医院,韩晴那,我这……   他就如个帝王一样,有处理不完的国事,家事,风流韵事。   忙了大约一个星期,韩晴毫无征兆的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相比于上次,韩晴更加憔悴。憔悴到没有心情去维持她的上流社会名媛形象,艾拉一离开会客室,她就发飚了。   “方小冉,你到底给寒阳灌了什么迷魂汤!”韩晴几近疯魔的在会客室里来回走动,两缕发丝凌乱的垂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随着她大吼大叫来回晃动,“你一定要折散我们才开心?你知不知道寒阳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境地?!”   我咬着笔头,淡定的看她发疯。   “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寒阳被踢出展氏?”韩晴冲到我面前,双手拄着桌子,居高临下的对我怒声道,“就算你不在乎,可做为附身在寒阳身上的一条吸血虫,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下他还有没有血给你吸!”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漂亮的衣服,精致的鞋子,佣人?备的房子,哪一样不是寒阳给你的。如果寒阳倒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说,对你有什么好处!”   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韩晴红着眼眸对扭头看窗外的我道,“方小冉,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好吧。   我从窗外收回视线,看向韩晴,“发生什么了呢,让你如此气急败坏的到我面前来发疯,连大家气度和名媛风范都不要了。”   “你居然问我发生了什么。”韩晴更怒,点击两下,拍在桌子上滑向我,“你眼是瞎了还是根本无动于衷?!”   我摸过瞄了眼。   美宝国际股价近日狂跌,今日跌出历史新低,因股价下跌,展氏资产缩水近二十个亿。而股价下跌原因,始于美宝国际副总裁展寒阳一年前一意孤行投资海外一个小国金融业。那个国家盛产石油,现代工业处于初始阶段。按理说,这买卖只赚不赔。   可惜那个国家不讲理,本土宗教有点反人类,现在政府已经被激进的宗教人士控制。而这个宗教组织,已经被定义为恐怖组织……   这已经不能用失策来形容,这是在找死。处理好了,美宝国际是无辜的。处理不好。就成了美宝国际是支持激进绿教的。   而无论是哪种情况,余扬都难辞其咎。前者,他要引咎辞职,接受处分。后者就爽了,美宝国际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头到尾的看完,我对韩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没钱,二没政,帮不上展寒阳任何忙。”   从韩晴的疯言疯语中能听出,后面这种情况已经排除,现在要解决的是怎么才能不让余扬被踢出展氏。   韩晴昂起头,神色里带了几分得意,“我能。”   “那你去找他啊,你找我有什么用?”   “如果不是你!”韩晴又疯了,“他会不见我?!他明白现在只有我能帮他,可他却不见我不接我电话!方小冉,”韩晴甩出一份文件到我面前,“这是你折不散的血缘亲情!”   我把文件打开来看。   两份鉴定报告。   一份余扬和妙儿的,一份妙儿和小优的。   报告显示,余扬和妙儿系亲生父女关系,妙儿和小优系同父异母姐妹关系。   我快速扫完,问韩晴,“然后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晴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道,“我退一步,默认你在寒阳身边。也麻烦你顾点大局,为了寒阳好也为了你今后的舒适生活,收收你的手段,让他出现和我谈婚事……”   “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我笑着翻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可惜,我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展寒阳了。你说,他会不会在小四小五小六那里?你也默认她们?那咱们还真是好大一家子啊,你要当多少孩子的便宜妈妈?”   偏头看了眼窗外的艳阳天,我啊了声,站起来对脸色几近墨黑韩晴道,“我想到怎么会让你见到他了,不过要你配合。”   不等韩晴回话,我扬起右手,一耳光扇到她左脸上。在她惊住时,反手又抽了她右脸一下。   最后这下用尽我浑身力气,韩晴身子一歪直接坐到沙发上,好一会没动。   甩甩麻痛的右手,我对抬起头恶狠狠瞪我的韩晴笑道,“你现在可以给展家韩家打电话哭诉了,我相信用不上两个小时,展寒阳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别想着打回来,和我这种人动手互撕有失你身份。记得哭得惨烈点,眼泪不够了就用点眼药水,这种事是你强项不用我教吧。”   走到门侧拉开会客室的门,我道,“慢走不送。我打你两巴掌这件事就不用谢了,谁让我们共用一个男人呢。”   韩晴坐在沙发上,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最后拎起包捂着脸狂奔出去。   很听话,哭的悲切,意料之外的还很美。   远离会客室的地方站着几名员工偷偷往这边瞄,我一眼扫过去,他们马上各自找事做。   十分钟后,艾拉过来问我,“方老师,还继续吗?”   “继续啊。”我拿过方案,道,“场地设在船上?不错的想法,你的还是展先生的?”   “展先生的,展先生说……”   我有些走神,暗想余扬会怎样处理我打韩晴这件事,又要夹在展韩两家怎样为难。   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有些暗爽。暗暗的,竟然想如果我能在一侧观战要有多好。   我不信上帝也不信佛祖,可这两位老人家似乎同时听到我的心愿,而且实现了它。   一个小时后,郝伯出现在工作室,请我回老宅。   用请字是客气了,应该说押或是抓。   不容我拒绝和多问,两个生活助理在他的指引下架着我的胳膊就把我塞到了车里。   车子开动时,赵龙正好从街对面的超市里出来。舔着一根甜筒,扫到我,甩到地上就追了上来。   跑了几步,停下,返回去开车。   我收回视线,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郝伯笑问,“有殡葬服务吗?”   “方小姐,你过分了。”   “你侄子叫我少奶奶,你怎么不叫?你们不同是展家的奴才吗,怎么对待我的态度天差地别?一个当我是主子,一个,当我是犯人。”   郝伯回过头来,对我一字一字的道,“方小姐,恃宠而骄也要适度,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你说的我好害怕。比如呢?”   郝伯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我走进展老爷子的书房。区别于我上几次来时的只有展老爷子一人。   现在,这间房里除了坐在主位的展老爷子外,沙发上坐着一位同他年岁相当,白发苍苍一脸怒容的老头以及左右脸各一个巴掌印,侧着身子不停抹眼泪的韩晴。   这老人我在财经新闻上见过,是韩氏的当家人,韩晴的爷爷。   我一进去,立马成了靶子。   韩晴爷爷目光如刀般在我身上一寸寸剐过,最后落在我脸上。   “疯子,就应该到疯子该待的地方去。”他说话,视线从我脸上移到展老爷子那里,“你说呢。”   展老爷子看我,眼神陌生冰冷,如看一只蝼蚁,“你说呢。”   “你想在我说什么?”走到展老爷子对面坐下,我道,“说好的ok,我去精神病院,还是痛哭流涕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伶牙俐齿!”身后,韩晴爷爷冷哼。   我转动椅子,转回身去对他道,“对啊,是不是很棒。论文你孙女骂不过我,论武你孙女打不过我,论讨男人欢心她把男人丢了,真是没用极了!”   韩晴双手猛的攥紧,抬头怒气冲冲的看我。   “够了!”展老爷子怒喝一声,“方小冉,你再口不择言我会马上把你送走,送到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去。”   “难道,你叫我来不是要把我送到展寒阳找不到的地方去?”收了脸上的笑。我旋转椅子正视展老爷子,一瞬也不瞬的看向他眼睛,“爷爷,你是打算送我去天堂还是去地狱?”   曾几何时,眼前这个老人很慈祥。   他给过我家人般的温暖,也给过我生的希望。他曾老顽童一样和我下棋耍赖,还曾拉着我的手说,你日子过的苦,没有一个关心理解你的人,没事,从此后。爷爷疼。   后来发生的种种让我不再相信这些话,可不知为何,此时那些他把我捧在手心里的场景浮上脑中逼的我心头发涩。   “不要叫我爷爷。”展老爷子脸色阴沉了两分。   “不要介意,这是最后一次。”我看着展老爷子,摊摊手笑道,“毕竟我在你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是吧。”   展老爷子嘴唇抿成一条线,和余扬大怒来临前一模一样。   嗒嗒两声,敲门声响起。   郝伯推开门才说了少爷两字,余扬便把门推开,拎着西服上衣大步走进来。   “本来就是在等我。不用多此一举通报了。”   展老爷子从我身上移开视线,对郝伯扬了扬手。郝伯退下后,他后仰靠到椅子上,对余扬道,“你回来的刚刚好,正巧你韩爷爷和小晴都在,我们来谈一谈你和小晴的婚事。”   余扬站在我椅侧,拄着办公桌向展老爷子倾过身去,“你确定要谈我和晴的婚事?”   “寒阳,你什么意思?”后面,韩老爷子含怒发话。“如果不是发生意外,你和小晴早就是夫妻了。如今也证实妙儿是你女儿,你们一家三口……”   “证实?”余扬回头看向韩老爷子,“什么证实?”   韩老爷子咬牙吞气,“亲子鉴定结果小晴不是已经给你看过了?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妙儿是你的亲生女儿!”   原来在说那两份报告,刚好,我装在了包里。   从包里拿出文件,我扬手递给余扬。然后,仰头看展老爷子身后那面墙。   上面,挂着我几年前送给他那幅松鹤图。   余扬靠坐在办公桌上,接过去翻看一遍。轻笑一声没说话,向后一递,给了展老爷子。   展老爷子戴上老花镜,把那两份亲子鉴定反反复复看了四五遍。渐渐的,他脸上怒容变没,眼眸变的深沉。   韩老爷子挑眉,对展老爷子问道,“妹夫,看完了你也应该表个态了吧。当年是我们错了,如今这两孩子想要走到一起,我们没理由拦。况且妙儿也这么大了。”   展老爷子摘下老花镜,举起那两份亲子鉴定对韩晴问道,“小晴,这两份报告,是只有一份是假的,还是两份都是假的?”   韩晴脸色一变,连连摇头,“爷爷,您在说什么,这是海市最权威的鉴定机构做的,不可能……”   “大哥,”展老爷子打断韩晴的话,转而看向韩老爷子,“要不,重新做一次?”   韩老爷子脸色突变,“妹夫你什么意思,小晴会是那种……”   “爷爷!”韩晴拦住要发火的韩老爷子,转而落泪看向展老爷子,“爷爷,是有一份是改了结果。寒阳的那份被机构弄错了人,和妙儿的匹配不成功。可,可和小优做的那份是真的。妙儿和小优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她是寒阳的骨肉……”   我终于想到我一起觉得不对的地方是哪里了。   余扬的dna国内机构是鉴定不出来的,所以他和妙儿的鉴定结果不可能是亲子关系。   鉴定报告上说是,那肯定是做了手脚。   可妙儿和小优又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而且结果没做假。   这……   我突然大笑出声,在所有人看向我时,抬手摸到余扬脸侧,“好绿。”   千年王八万年龟,余扬头上一片绿。   余扬脸果然绿了,抬起左手掐住我两腮,磨牙道。“闭嘴!”   他掐的用力,我痛的眼前渐渐泛了泪光。微微一眨眼,顺着脸颊流到他指尖。   余扬松开手,回头问展老爷子,“还有事吗?”   展老爷子闭嘴沉叹,片刻,对韩老爷子道,“大哥,我和寒阳有几句话要说,你看……”   韩老爷子看看手表,起身。“小晴,我们去看看你姑奶奶。”   一老一少离开,展老爷子又对守在门口的郝伯道,“带方小姐出去……”   “她哪也不去。”余扬回身看展老爷子,手放在我肩膀上,“你有什么话直说,展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那些肮脏事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没准,她知道的比你还多。”   展老爷子张张嘴,在郝伯把门再次关严后,问。“你主动让出小优的抚养权,就是早知道她不是……”   “对,老爷子实话和你说,我从来没有碰过季琳桐。她以为灌我几次酒就可以把孩子赖在我身上,可惜,她太倒胃口了。”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一定要娶她?我当初那样反对……”   “和你现在让我娶小晴是一个目的,当时,我需要季氏当我的后盾,去和我亲爱的二叔过招。就像你现在需要和韩氏联姻来稳住持续下跌的股市一样。”   展老爷子摘下眼镜,抖着手放到书桌上。“所以,她们都是明毅的孩子,没有一个是我的亲曾孙……”   “会有的,你慢慢等。”   “你真的不娶小晴?”展老爷子收拾情绪,把话题绕回来,“娶她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不仅美宝国际能度过这次危机,你也不用离开。”   “老爷子。”余扬握实我的手,扬起来,“重婚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   展老爷子把目光移到我身上,“寒阳,如果是以前,我同意。可现在,她……”   “她很好,比所有人都好。在她身边我能睡安稳觉,我不用担心她在算计我的出身和背景可以为她带来多少好处,更不用担心她会有一天因为我一无所有而离开我。”   我抬头,看向余扬。   余扬正巧低头看我,笑问,“对不对?”    那笑太灿烂,我心跟着跳了两跳。   不等我说话,他扭头对展老爷子道,“爷爷,这种打心底里踏实的感觉,您这辈子都没体会过吧?”   展老爷子眼眸变的深邃,“寒阳,你会后悔的。”   余扬拉我起身,“我后悔的事多到数不清,这件事可能要排到我八十岁了才能想起。小冉,我们走。”   我挣开余扬搂在我腰间的手,道,“等下。”   “什么?”   不理会余扬,我快速绕过书桌走到那幅松鹤图前。扬起手用力一拽,薄薄的纸张“撕啦”一声拦腰断成两截。   ☆、150 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丈夫。   我这一下动作太快,待到展老爷子缓过来震怒的大吼一声混账时,余扬已经半拥着我逃出书房。   没错,是逃。因为门关上那一瞬,书房里传来“呯~”的一声。不知道遭殃的是展老爷子手侧那只茶杯还是他惯用来写字的宋代砚台。   余扬拉着我在走廊里逛奔,我紧紧抓在手中那半幅画在身后哗哗做响。我跟在他身后跑过一扇又一扇洒进阳光的窗,心似跳在耳侧,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   他手握在我手腕上坚定用力,后脊笔直,引领我走出昏暗。   一直跑出主别墅,沐浴到阳光下,他才改拉为拥,按着我肩膀把我塞进跑车的副驾驶。他自己小跑坐到驾驶位上后,心情大好的拍着方向盘大笑起来。   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偏头看余扬,似被他感染,也大笑出声。   郝伯从后面追出叫了一句少爷时,余扬踩下油门把车子启动,根本不顾还在紧闭着的大门就往外开,大有直接撞过去的趋势。   还好,在最后一瞬紧闭的铁门迅速向两侧滑开,跑车堪堪贴着半开的门侧开出去。   我回头向后看。   远远的,喷泉旁边,郝伯右手捂在耳朵上正在低声说什么。   “会不会追来?”我问。   心提在嗓子眼。很激动很兴奋,好像在拍电影大片一样。   跑车驶进主道,四辆奔驰宝马缀到了跑车后面。   “不会。”余扬偏头看我,眼中熠熠生辉,“我们又不是离家出走,老爷子不会派人来追。”   “……”   “你没挨过爷爷骂吧?”余扬专心开车,慢悠悠的笑道,“我挨过。老爷子年轻时混迹部队。嗓门儿不是一般的大。我气他气的厉害时,他一嗓子吼出来,半个展家都能听到。你撕了他的宝贝,他不把你吼聋了算你耳膜长的结实……”   “宝贝?”   我低头,看一直掐在手时那半幅画。   回想起书房里的种种,我自嘲的笑了。展老爷子,会把我这送的这张破纸当成宝贝?   余扬收了笑,轻声一叹。“展家人,相比一般人家是亲情淡,可也不像你想像中那么绝情。小冉,如果不是爷爷先一步把你带到展宅来,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我偏头,看余扬,“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要看表面。”余扬放慢车速。回头看我,“如果他真想对你怎么样,不用把你带回展宅和韩爷爷他们见面。直接把你送走,一样能逼我回来见他们。而把你带回展宅就不一样了,看似是交给韩老亲自处理给一个交待,可最后要怎么办,决定权在他,毕竟那是展宅他是主人。我回来了,决定权就在我。”   我垂下头,脑中乱轰轰的。   “我错怪他了?”   “也不算,他也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余扬道,“你打的人是他心中认定的亲曾孙女的生母,而且,韩氏的资金对展氏至关重要。于利益,他要卖韩老一个面子,不让晴吃下这个委屈。于私情,他不会把你真交给他们,不管你死活。可,他也不想你和我……”   “和你扯上一丁点关系。”我接下余扬的话,道,“我明白了。”   是真明白了。   我是大浪潮中的小虾米,展老爷子念私情才会有我一线生机,可这丝私情不足以让他放任我坏了大局。   把那半幅画轻轻卷起,我轻笑了下。   心里不那么难受了。   很怪的感觉。   “在想什么?”余扬问。   “你不娶韩晴,会被踢出展氏吧。”我道,“你不应该忤逆你爷爷,也不应该不理韩晴。在绑架的事发生前,并没有人说妙儿是你女儿,可那时你不是已经要准备和韩晴结婚了?现在不过是回归到那个原点而已。”   “……你这么想我娶她?”   “于公于私,不都是应该的吗?”   余扬和韩晴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他现在或许因为韩晴说谎话而生气。可这只是一时,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走在一起。   “方小冉。”余扬把车停在泊在路边,问,“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丈夫。”   我抿紧唇,手中的画越卷越紧。   “想过以后吗,我们以后。”余扬又问。   我低头看自己紧握在画卷上的手,指节青白,没有一丝血色。   想过。   在爱尔兰时,我们穷的一无所有。背景离乡,所有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看到余扬早出晚归那么累,我自责,感恩,心疼,爱他。   我珍惜来之不易的厮守,操持并不富裕的小家,把日子远远的规划到了年迈暮年。   我们中年相守,老年相伴,都退休后,手牵手走很多很多的地方。到了八十岁牙齿掉光,也要早安吻互道一声我爱你。   我还曾想过我要治好不孕,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心中一勐揪痛,我摇头,看向余扬笑,“没有,你说了算。”   没有以后了,现在的我甚至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   余扬定定看我一会,抬手抚在我左脸,“别哭,求你别哭……”   我下意识的抬手去擦,脸是干的。拿开他手,我别头看向窗外,“展寒阳,你看走眼了,我没哭。”   “你能叫我余扬吗?你很久很久没有叫过我余扬。”   我心猛抖一下,指甲扣进手心,刺痛。   “有区别吗?那个名字你已经不用了。”   “有。”车子启动,街景后移,“余扬是你的,展寒阳是你不要的。”   我回头,瞪余扬。   余扬回头瞄我一眼,“别哭,我不说了,这个话题过。你说你没想过以后,我想过。虽然你说我说了算,可我还是要听听你意见。”   “一年前国外那个案子展明毅私下做了手脚,为的就是等今天我被拉下马。可他们没想到的事,他们会倒的那么快,最后利益的是吴用。看现在的意思。如果我不娶晴和韩氏联姻,那我会被董事踢出展氏,一无所有。”   “当然,不是吃喝不上,当年带你穷游欧洲那种。不过现在的生活,”余扬指指我们的座驾以及后面的保镖,笑着耸下肩,“肯定是过不上了。届时,我会带你回爱尔兰,我外祖父在那里产业颇大。现在是人脉社会,我在那里重新开始,会缩短我东山再起的时间。”   “我现有的积蓄会拿去创业开公司,起步阶段会很难。所以养家,怕是要靠你出售摄影作品了。好吧老婆,我又把你算计进去了。”他瞄我一眼,笑了,“明白我为什么要为你办摄影展了吧,现在我捧红你很容易。再过几个月,我哪还有现在的能力?然后……”   然后,他创业我养家,至多三年,我们就会走出困境。   我的工作室可以建在采光很好的阁楼,和他的书房同用。夜幕时,我可以烤一个蛋糕,冲上两杯咖啡。他伏案工作时,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画册。   我可以把我拍的照片挂到他公司办公室当背景墙,等他有闲暇时间,再次穷游。等我有了孩子……   心中猛的一痛,如针刺过,所有幻想出来的画面烟消云散。   车正好在驶进别墅,在门前停下。余扬含笑,把手挥在我眼前。“回神了,在想什么,发那么久呆。”   我把他手从眼前移开,解开安全带下车。   余扬伸手按住我肩膀,道,“方小冉,你说过你信我。”   我看了余扬好一会,那个信字如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最后,我道,“我累了。”   下车后,我快速跑进别墅,把卧室的门反锁靠在上面平缓呼吸。   门外,余扬轻敲两下门,“……我一直没给可乐绝育,它现在又当爸爸又当爷爷,一大家子二十几口。你说把它们都带到爱尔兰我们能养得起吗?不然,趁着这几天请兽医过去一趟,把所有公狗蛋蛋都切了?”   想到那堪称壮观的场景,我忍不住喷笑出声,眼泪也落了下来。   咬着手腕滑坐在地上,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抽噎了几声,胃隐隐痛上。我停住哭,深呼吸缓解痛感。   一定是因为中午没吃饭。所以胃炎又犯了。深喘了会,胃痛不仅没缓解,反而越来越重。   不仅如此,身上还越来越冷。酷暑的天,窗外不过吹进一点点风,就冻的我浑身打颤。   又冷又痛,我忍不住呼痛出声。   “小冉?”   我抓门,指甲在上面发出微弱的声音。“……我难受。”   门锁咔咔转动几下,余扬爆出粗口,“你他妈的反锁什么门!”   做饭阿姨道,“先生,踹门吧。”   “方小冉你躺在哪里,离门多远……妈的,备用钥匙,在书房!”   我呼吸不上来。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胃中的痛,身上的冷,眼前的昏……   我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时,余扬把门打开。他跑过来抱起我,紧张的问,“哪里难受,松手,你要掐死自己了。”   眼前的余扬是模糊的。我咬紧牙关,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郝助理,叫郑医生来,马上!”   “……”   我难受,力量出奇大的推开余扬。摇晃着站起来,马上栽倒,推翻了妆台上的每有瓶瓶罐罐。   “小冉,坚持下。”余扬从后面抱住我腰,把我压到床上,“看我,深呼吸,马上就好了。”   “我难受……”   胃痛,心里还说不出的难受。我用力抓胸口,只有痛滑过时烦乱的心才会稍微平复一点。   余扬按住我手,扯下领带绑住我手,系到床头。“别抓,我让你坚持下!”   “松开我,展寒阳,你他妈的松开我。”我在床上滚动,咬牙大骂,“我恨你,我恨你你听到了吗。你松开我!”   余扬不松,我转而又哭,“你松开我,你不是爱我吗,你爱我怎么舍得绑住我……”   “展寒阳,你做梦我会再和你去爱尔兰,我就是死都不会和你去!我以前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   “少爷,郑医生来了……”   门一关,余扬走了。我心中更怒。狠力挣扎,领带在手腕上越勒越深……   混沌中,头被抬起,余扬道,“小冉,吃药,来,张嘴。喝下去。”   我睁眼,顺从的大口大口喝下去。   “好点了吗?”余扬问。   我闭眼,用力呼吸。药效起的很快,胃痛慢慢消失不见,感观也清楚了起来。后脑如置冰水,一身汗,有点凉,却不冷。    睁开眼看了眼余扬。我点头。   好多了,胃不痛了,心中的难受劲也没有了,说不出的轻松。   余扬长松口气,喂我几大口水后,低下头抵住我额头,“你吓坏我了。”吻落在?尖,唇上。   我默默接受。然后回应,轻轻启唇让他得逞的把吻吻深,再深,更深。   最后,我们变得急切,恨不得把彼此吞到腹中,连骨头都不吐。   一场酣畅的性爱后,我窝在余扬怀里。看着腕上的勒痕发呆。   他说的那个“以后”,会是真的吗?   ☆、151 小冉,看我今天给你出口恶气!   这次犯胃病把余扬吓坏,让郑医生给我的胃做了详细的检查后,给我定了严谨的作息时间表。   以前我出去乱转,想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不许超过四小时。   以前我除了不喝酒,别的吃喝随意,现在都要按营养师定的健康餐来。   以前我想运动就运动想睡觉就睡觉,现在要按时间表来。   以前……   两天后,在他压向我时我忍无可忍的问他,“你特么怎么不把每天和我做爱的次数和时间也规定下?”   “我心中有数,不然你已经脱阴了。”   “……”我扬起枕头打他,“你他妈……”   余扬按住我,手指点在我唇上,轻嘘了声,笑道,“别骂……我似乎应该带你去见见她。”   “谁?”   “你婆婆。”   “……”   隔两日,我身体又好些,余扬带我去了展家墓园。他牵着我手在墓碑林中穿行一会。最后停在一座墓碑前。   他弯腰鞠躬,我也跟着鞠躬。   墓碑上的照片蒙了些灰,余扬蹲下来用手指一点点擦净。我蹲在余扬身边,把一束桔梗花放下。   照片很漂亮的一个女人,笑的柔和,眉眼间满满的都是温情。余扬继承了她至少三分长相。特别是眼睛那里。相反,展思柔似乎像展建华更多一些。   余扬把墓台扫净,拉着我坐下,望着下面错落的墓碑长呼出一口气。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展家墓园绿化很好,一片山明水秀。   净净坐了会儿。他扬手向下面某一处指了下,道,“以前她的墓安葬在那里,墓园最角落的地方。我每年都会来几次,可每次都不会走到她面前拘一捧土献一束花,就那么远远的站着。吸一根烟再回去。”   “那年在北城,我打电话问你你在哪里,你说你在给你妈妈扫墓时,我莫名的羡慕。回来后你生病,我想你一定很想她很想她。你妈妈一定也和我妈妈生前一样,对儿女倾付一切,所以才让儿女这样依恋。可我们又不一样,你爱她,她走的一定很和顺。”   和顺?   她走时和不和顺我不知道,她因为宝宝的事有多恨我我倒是很清楚。   恨到,死后都不相见。   “……不像我,狭隘自私的怪了她很多年,在她过世后也没停止过。等到我发现这些他妈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时,我都快想不起她的样子。”   余扬手捧在脸上,声音很轻,“我依旧不敢到她的墓前来,无颜面对。这个世上,任何人都可以不理解她怪她,独独我不应该,更没有资格。”   我拉开余扬的手。   他眼圈微红,嘴角虽然还上扬,可眼中全是痛。   我心中微涩,抬手摸到他脸侧。   余扬抓住我手,揉捏两下,侧身回去看他妈妈的照片,笑道,“妈,我这么多年不来看您是我的错。可我带着媳妇来,是不是能功过相抵?”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宁静平和,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不说话我就当是了。”余扬拉我起来。再次鞠躬,告辞,“妈,我们改日再来看您。”   回去的路上,郝助理开车。余扬枕在我腿上,闭眼假寐。此时的他,像个脆弱却又只能假装坚强的孩子。   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从他发间梳过,愣愣发呆。   如果,当年余扬没有怪她妈妈,那事件事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余扬的特殊早晚有一天会被查出,他弟弟会平安出生,他继承人的地位不会动摇。   所有一切都没有偏离轨道,韩晴不会背他而去,如今他们俩个已经儿女成群……   恍神间,余扬抓住我手腕,“再揪我就秃了。”   我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正拽着余扬额发。松开后,指间果然绕着几根发丝。   看了会,我忍不住笑出来,对仰头看我的余扬道,“怎么办,揪下这么多,剃成光头吧。你这么帅,一定hold得住。”   余扬坐起身,顶着一头乱槽槽的头发向我倾过身来,“很好看。”   我迷茫,“什么。”   他拿出,对准我咔嚓一声,放到我眼前,“笑的很好看。”   里。那个长发垂肩的女人的确笑的很好看。特别是眼睛,是亮的。   余扬拿回,俯身在我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四处转转,一个小时后回家。我去处理公事,晚上回去吃饭。”   车在美宝国际前停下。   我目送余扬下车,看他接过郝助理递过去的文件,扬起手随意理了两下头发。然后,快速走上楼梯。身形伟岸直,流露出的气息和车中那个脆弱的男人截然不同。   赵龙坐上驾驶位,回过头来问,“姐,看什么呢?接下来去哪儿?”   “没什么……去艾拉的工作室吧。”   轻撵手中那几根发丝,我笑了。我刚刚,竟然看到了余扬年过花甲时的样子。他头发花白,身形却依旧挺拔富有魅力。他抬腿迈上展氏集团高高的台阶,步伐虽不及现在步步生风,却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姐,”赵龙突然说话,“有人跟着咱们。”   “嗯?”我回头去看,却没能在车海中看出任何端倪,“在哪里?”   离着我们最近的两辆宝马是保镖,除此之外还哪有别的车?   赵龙沉默了会儿,“可能我精神紧张。看错了。姐你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我这一天天扎扎呼呼的。”   “没事。”我收回视线,看向赵龙,“弟,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赵龙挠挠头,对我一笑,“考虑好了,你尽管放心,你交给我的事我一定能办好了。不就和现在一样当……”   “可以了,”我打断他,叉开话题,“专心开车吧。”   摄影展的场地定在一艘轮船上,因为余扬授意,时间赶的很紧。艾拉忙的喘气功夫都没有,对我一遍次次道,“展先生这是要给方老师过一个毕生难忘的生日会。”   我笑了,不否认也不认同。   从近来的种种来看,余扬的确是不遗余力的讨好我。不过他把时间赶这么紧。更多的是怕自己倒的太快。   余扬说完那番长篇大论后,我又开始注意展家。   自美宝国际被认定为是海外那个国家内战中的受害方后,美宝国际的股价停止下跌。可也只是停止而已,想要回升谈何容易?   在这种局面前,余扬四面楚歌。不管是持有小股的外姓股董,还是手握第二多股权的展思柔。都对眼下的境况气愤至极,想要余扬给一个交待。   所谓交待,就是交出股权引咎辞职。   余扬偏不,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   他处境本来就够难的了,病中的展老爷子又横空拍下块砖来把手占现有股权转了一半给吴用。   也就是说,在股份上。吴用可以同余扬相互抗衡了。现在吴用还是代总裁,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是美宝国际真正的执行总裁。   如果余扬不娶韩晴,他离开展氏是肯定的了。所以说他这么争分夺秒给我办摄影展,是被逼的啊!   我都怀疑,他能不能在美宝国际坚持到摄影展举办。毕竟。离我生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我一定是个变态,想到余扬会倒,会被踢出展氏,我竟然觉得无比畅快。甚至想,我不要什么摄影展,让余扬马上就倒!   然后,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头也不回。   何丽生日会上,我和她说出这种几近变态的想法时,何丽搭着我的肩膀,吊儿郎当的问,“你确定是想离开他而不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觉得我还会信他?”我问何丽。“你觉得我会?”不等何丽回答,我坚定的摇头,“我不会!”   “那就不会。”何丽不和我争,拿起鸡尾酒当成水一样往喉咙里灌。   自她出院后,厉三哥对她看的不像以前那么严,吃喝玩乐想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离开他掌控的视线就行。   至于厉三哥的掌控视线整个海市的娱乐场所,除了余扬开的那两个他安不进人去,别的地方都有他的眼线。   何丽一杯酒喝完,转身又拿一背。白色的薄纱礼服披在肩头,能隐约看到她后背整幅肉雕。   如今色已上好,疤已形成。那种残酷至极的艺术在她后背上绽开一朵艳丽的花。   夺目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眼见她喝一口又喝下半杯鸡尾酒,目光看向舞池另一边的厉三哥,我问,“你不会舍不得吧?”   何丽回头,不可思议的看我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嗯?我和你说。我离开后第一件事就是换张脸……”   “嘘,嘘,”我对她摆手,“我们小点声,来,悄悄说。悄悄说。”   何丽挤进我所坐的沙发,我们背着夜空,开始展望未来蓝图。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生活里没有男人,只有我们俩个。我们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每天开开心心的……   同何丽头靠头低笑时。阿恒走过来,对何丽道,“嫂子,兄弟发现有人偷偷摸摸的靠近方小姐的车子。然后,发现了这个。”   他扬手,递过来一样圆圆的东西。   何丽拿到手中看了眼。坐直身子一嗓子吼了出去,“厉三,你他妈在哪。有人他妈的放跟踪器监视我姐妹儿,你丫管不管!”   一嗓子,整个会场都安静了。还好来参加她生日会的没什么外人,也习惯了。   阿恒一脸黑线,“三哥本来说交给你处理。”   “我处理个jb毛我处理,你们谁听我的,最后还不是得他说话?” #>> —半婚主义   “三哥说按你的意思办,我们听你的就行了。”   “那你还站着干什么?砍啊,砍完扔海里去,这还用我教吗?”   阿恒被吼的灰溜溜的走了,几分钟后,又回来,对何丽苦着脸道,“嫂子,放东西这人我敢砍,可背后指使的我真不敢砍。”   “谁?刀比厉三玩的厉害吗?”何丽仰头问。   “韩家大小姐。”阿恒道,“就在外面的车上,我把她请进来?”   “请!”何丽把杯子一摔,站起来指着门口道,“给我恭恭敬敬的请进来!”   阿恒走后,何丽往椅子上一跌,搂着我肩大笑道,“咱们不找她麻烦就不错了,她还自己撞到跟前了!小冉,看我今天给你出口恶气!”   ☆、152 我逼疯了你,你逼疯了我,多他妈的完美!   给我出口恶气?   我晃着杯里的果汁呵呵笑。   凭心而论,无论是韩晴还是季琳桐,包括展家老太太在内,和她们过招我就没输过。   不是我比她们厉害多少,而是她们要端着的东西太多。什么名门淑女的面子,上流贵妇的气度,大家闺秀的风范,等等等等。   特别是韩晴,她就算是失控到极致,都做不出和我互撕这种有损她身份的事。   顶多是骂几句吼几嗓子再求一求,软招硬招都用一遍。我不吃,甩她耳光最后不了了之她也要受着。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如果我不躲在余扬的羽翼之下,只怕已经尸骨无存。   阿恒这次去的时间长,好一会儿没回来。   何丽喝的有点多,歪在我肩头想一会要怎么收拾何丽。是骂她不要脸当小三插足我和余扬的婚姻还是拔了她衣服把她扔到舞池里当猴儿看。   我手顺着何丽的后背摸,隔着一层纱衣感受她皮肤上的密密麻麻的疤痕。对她的话有一听没一听的也不搭茬。   韩晴不是平头百姓,她不仅是韩氏大小姐,还是余扬心尖上的女人,是厉三哥的旧相识。   无论从哪方面论,厉三哥都不会让何丽对她下手。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阿恒请不来人。   “就这么定了!”何丽说到兴处。用手狠力拍了下桌子,颇为大气的道,“我不拔她衣服了,就让她站在所有人面前喊三句她是贱人就行了。然后,我录视频,发到网上去。”   何丽拍的桌子“啪”的一声声音巨大,我心跟着一颤。胃马上瘾瘾做痛。后背似冒凉风一样,冷的我打了个寒颤。   “你他妈的。”我推开何丽,揉胃骂她,“一巴掌把我胃炎拍犯了。”   何丽一愣,神色马上变的紧张,“那,那怎么办?”   没事。上次犯胃病后,余扬让医生给我开了药。犯病时拿一小片化在温水里喝下去,缓解痛胃效果奇佳。   叫服务生拿来温水,我把药化进去喝了两大口。向后靠在何丽怀里揉一会,胃痛慢慢消失后,整个人变得轻松。   我攀在何丽身上做无尾熊状时,阿恒回来了。出乎我意料的。竟然真的带来了韩晴。意料之中的,厉三哥过来了。   何丽一看心中不爽,对厉三哥连连摆手,“厉三,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们女人的事你别插手。”   厉三走到我们沙发旁,伸手一提就把何丽从我旁边拎了出去,“大呼小叫的,哪块皮痒?我帮你松松……”   何丽嘴角抽了下,马上把头别向一边。   厉三哥大掌握何丽的腰,揽着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他一坐下,马上有人清场,把我们周围二十米清成了真空状态。并,搬了张单人沙发放到我正对面,请韩晴坐下。   韩晴神色淡然,就算是做坏事破落,也是一幅她有理她没错的模样。   然后,我们互看,谁也不说话。   我是没什么话好和她说的,无论我们俩个谁是小三,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我这里。她应该去找问题的根源余扬,跟着我没用。不过,她似乎不这么想。在她看来,好像余扬怎么想不是问题,解决了我就万事ok了。   这是蠢还是聪明?嗯?   坐了会儿,韩晴面向厉三哥,“二哥,你打算扣我到什么时候。”   “晴妹子,这怎么能是我扣你,明明是你自己来做客。至于走……”   被厉三哥桎梏在怀里的何丽眼一立,怒骂,“你他妈的往哪走,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跟踪小冉!怎么着,堂堂韩氏大小姐不会玩明的,只会背地里捅暗刀子?”   “闭嘴。”厉三哥握住何丽后胫用力一捏。低声问,“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何丽颦眉闭嘴时,厉三哥对韩晴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话,“天晚了,我哪放心晴妹子一个人走?所以我已经给寒阳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转头又看向我,“或是你。”   “厉三你什么意思!”何丽仰头瞪厉三哥。   厉三哥把何丽按在胸前,挑起嘴角在她耳边轻喃。何丽本怒着的神色缓缓平和,眼神闪烁了两下。   “这份生日礼物怎么样?”厉三哥抓着何丽的发尾,低声笑道,“还满意吗?”   “看你这么上道的份上,姑奶奶今天不和你顶嘴。”何丽往他肩膀上一靠,果真不再说话。   厉三哥爽声一笑,摸出拨电话,“二弟,还没到?”   一放,对门口处打了个响指,扬扬手,“这里。”   我顺着厉三哥看的地方递目过去。   身着白色西裤黑色衬衫的余扬拎着西服上装,正迈上台阶,向我们走过来。   韩晴神色有些不自然了,她不仅没回头去看余扬。反而在余扬在厉三哥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时,把脸别到了一侧。   眼中闪着泪,嘴角倔强的抿着,似在忍受天大的委屈。   我呵呵笑出声,捧起那杯温水喝了一口。我向后仰靠在沙发上,头被五颜六色的闪灯晃的有些晕。   余扬又瞄我一眼,然后看向厉三哥,笑了,“二哥这么急叫我来,是要给我发婚贴?”   厉三哥松开何丽,身子微微前倾,对上余扬的视线,“那倒不是,是小丽的生日会马上就要结束了。而方小姐和晴妹子都有些醉。自己没办法回去。二哥不如你家大业大,地方不大,只能盛情宽待一位。所以要劳烦二弟带走一个。”他竖起一根手指,笑的温和。   韩晴惊了,脸上的哀怨一闪不见。她不可思议的看看厉三哥,又回头看看余扬,问,“二哥,你什么意思?”   “妹子,二哥在帮你。”厉三哥看向韩晴,笑道,“不比你放跟踪器强多了?”   “跟踪器?”余扬轻念。   韩晴转身面对余扬,张张嘴,最后却把话咽下去了。   何丽从厉三哥的怀里爬出,重新挤到我沙发里,在我耳边小声笑道,“……厉三今天干了件人事。小冉,如果姓展的选她走,你就是我的了。我以厉三在道上的名义担保,姓展的这辈子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相反,”何丽打了个酒嗝,继续说下去,“如果选你,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怎么样?”   我舔舔唇,偏头贴在何丽耳边道,“哈哈,我更喜欢前者。可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对哦。”何丽眼中露出一丝迷惑,“那个怎么办。”   我搂住何丽肩膀。在她胸前乱蹭,“我死了,你还活着……何丽,你这好软,正好当枕头。”   何丽一把推开我,笑骂,“去你大爷的!别闹,他们在看。”   我抬头。   果真,无论厉三哥余扬还是韩晴,视线都落在我和何丽身上。韩晴满脸鄙视,厉三哥眼眯了起来,余扬则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们聊完了?”我轻叨了下何丽肩膀,问他们。   何丽哎哟一声,推我,“你属狗的!”   “想好了吗?”厉三哥收回视线,看向余扬,“我帮你选?”   “二哥,”余扬轻叹,笑问,“一定要这样?”   厉三哥和余扬对视几秒,笑了。他击下掌。唤来阿恒,“备车,带你们嫂子和方小姐回去。二弟,上次你大婚我没能去,这次一定要发请柬。”   何丽抱着我大笑两声,拉起我边往外走边疯言疯语道,“从今天起你他妈是我的了。我和你说,方小冉你还欠我一儿子!”   我被何丽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余扬抬手,拖住我手臂。   “寒阳!”韩晴轻叫,视线落在余扬的手上。   我扶着何丽肩膀站稳,把手臂抽出来,对余扬笑着摆手。“拜拜。”扭头见韩晴看我,我俯身在她耳边道,“把你男人领家去,看好,不要再放出来了。外面,像我这样的坏女人很多的。你能个个都安跟踪器?”   拍拍韩晴肩膀,我靠到何丽肩上。小声道,“终于结束了,好累。”   “你胃痛了?”余扬问。   我回手指了指我喝了一半的药,道,“已经好了。”胃不痛了,就是心还有点难受。空荡荡的酸涩得厉害,应该是药效还没完全发挥。   “二哥,多谢招待。”余扬站起身,从沙发上把西服拎起来对厉三哥道,“留住就不必了,麻烦你派车送她回去。”   韩晴站起身,“二哥,那我和寒阳就先走……”   我看眼前这对金童玉女笑着摆手。   余扬一把拉过我,扬起我手对厉三哥和何丽胡乱摆摆。“这边,说再见。”   我愣神间,身子一轻,余扬抱起我大步向外走。   “寒阳!”韩晴大叫。   余扬脚下微顿,没停。   我回过头去,韩晴的眼泪正好滑下来。   无声息中那种,身子瑟瑟发抖,脸上没一丝血气,眼中全是伤痛。   我拍拍余扬肩膀,喃喃出声,“你抱错人了。”   “闭嘴。”   “她哭了……”   余扬抱我的手往紧握了握。   “很伤心,很伤心。”伤心到她喝酒和玩一样,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往嘴里灌,根本不管是不是别人喝过的。   余扬踹开会所的门抱我出去。夜色下,他下颚的绷的要多紧有多紧。   来到跑车前,他放我下来去拉车门时,我理理皱了的小礼服往回走,“等我两分钟,我去换她出来。”   “方小冉!”余扬狠力把刚拉开的车门甩上,回身拽住我胳膊。“是不是要我把心挖出来捧到你面前你才相信我所说的一切是真的!”   “什么真的?”   “我爱你是真的。”   “……”   余扬看我一会,磨牙,拉开车门把我塞进去,“上车!”   车子闪电一样劈开夜色开了出去,不过两分钟时间就飙到二百迈。这还不算,余扬没有松油门,仪表盘上细弱的指针颤抖着继续攀升!   我攥紧安全带。努力不让自己看车窗外被超过,飞快后闪的各种车辆。心要飞起来一样,慌的我胃里翻腾,脸上阵阵发寒。   眼见跑车闯过一个红灯和一辆石罐车擦身而过,我对余扬大吼,“展寒阳,你疯了!”   “对。我疯了!我逼疯了你,你逼疯了我,多他妈的完美!”   “停车!”    “你不是累了吗?你不是结束吗?”余扬把油门踩到底,时速攀升到二百八十迈,“好,我成全你!”   车子飞速驶下公路,在空旷无人的浅滩上高速行驶。我才刚听到海浪声。车子就一头扎到了海中。海水四溅,冲击出的浪潮返回拍到车顶上。   车身一震,冲力没了,荡了两下向下沉去。   我被安全带勒的前胸生痛,等车子稳下再抬头,周围一切都暗了,连声音都隔绝,只余车顶上微弱的小灯。   我彻底僵住,好一会回不过神来。左侧,余扬松开方向盘,看向我,“我们在海底,还剩下生命最后十分钟。”   海水从车子缝隙渗进来,很快就漫到了脚踝。   我咽下一口吐沫,扭头看余扬,“你疯了!”   ☆、153 会开飞机吗?   余扬不说话,靠到椅子上,抬起左臂支在脸侧,看另一边。   我不再看他,直视前方。   车窗外面漆黑,看不到一点东西。灯光下,我和余扬的影子映在如镜子一般的挡风玻璃上。   余扬满面怒气,前所未有的那种。   我脸色苍白,眼中还有惊恐。   静谧的空间里唯二有的声音是我们还没平稳下来的呼吸和细小的水流声。   我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倒影看,看里面那个女人慢慢平静,神色归于平淡。   水很快漫到小腿,座位。车子大头朝下再次向下倾斜。晃动中,我头狠狠甩到身侧的车窗上,痛的我头昏眼花。车子再次稳住,水快速漫到胸前,压力大到呼吸都困难。   我闭上眼,小口小口的调节呼吸补氧。   “小冉?”   “……”不想说话,不想理他。   “小冉!”余扬声音猛的拔高。他倾过身来,手在我脸上轻拍,“小冉,醒醒。”   我睁开眼,看向移到我前面的余扬。   脸上的怒没了,取而待之的是满眸的担心。他看我两秒。长呼出一口气,伸手摸到我腰侧,解安全带。   “我没逼过你。”我直视他,道,“从认识到现在,我从没有逼过你。”   余扬摸在我腰间的手顿下。抬眸直视我,“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可以和我共患难却不能和我同富贵?”   “我是个被家族鄙弃的野种时,你能站在我身边为我做一切。我什么也不要带你远走欧洲时,你可以笑的很开怀。心中眼里满是我。可我回到展家,能给你富贵的生活和所有我能给你的一切了,你却只想离开我!”   “展寒阳,你似乎忘记了我为你做一切时是我和吴用的一个交易。也忘记了,欧洲那几个月是你专门为我打造的一个骗局。而骗我的目的,你心中比我清楚。”   余扬追问,“我说过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你只需要……”   “当所有一切都没发生过?当你没骗过我,当我没怀孕过,当我没被你囚禁过,当我不是世人眼中的情妇小三,几次在网络上被抨击漫骂人肉……然后,留在你身边?”   “……”   我轻声笑了,上升的水位漫到脖子,让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诡异。   “展寒阳,首先我是一个人,我有知觉我会痛。是不是在你眼中,我连一个人最起码的避痛反应都不能有。你说你爱我,我就要麻木自己待在你身边,去感恩你给的一切?展寒阳,你……”   “别说了。”   “……怎么能这么自私?”我仰起头,看车顶。车顶也在渗水,车灯忽明忽暗。   “我自私?”余扬攀上来,俯身看我,挡住唯一的光亮,“我给你的还不够多?你要的哪一样我没有给你?”   “很多很多。展寒阳你像一颗苹果树,高大挺拔硕果累累。你把第一颗给了亚当夏娃,把第二颗给了牛顿,然后慷慨的把余下的都砸向了我……可是,我不吃苹果。”直视余扬。我一字一句的道,“我想要的你从来没给过,你给的,都是我不想要的。”   余扬定定看我,眼底和外面的海底一样幽深。   “这也就算了,在抗争不过时我不抗争了。我当自己是没有知觉的人偶,我待在你身边过每一天。”我问,“展寒阳,我已经在你身边了,情妇也好,床伴也罢,我都不在意了,你还想怎样?你告诉我。”   “我想你笑。”   水漫到后脑,渗进头发。   我看着余扬,展颜,嘴角上翘出弧度,放柔目光。   “这样满意吗?”   水一荡,我带着笑淹到水中,和余扬隔水对视。   海水进到眼中,涩痛。   我闭上眼吞下一大口,呛咳不止时,头被捧出水面。我睁开眼,停下咳嗽后挑起上扬对余扬继续笑。   “别笑了。”余扬手向我腰间摸,去解安全带,“你别笑了。”   我左手紧抓在腰侧,望着车顶笑出声,“看,你要求就是这么多。我不笑时,你问我为什么不笑。我想笑了,你又不让我笑。”   余扬用力掰我手。“松开!”   “你为什么要发脾气开车带我坠海?是因为厉三哥逼你二选一还是因为你神经错乱的选择我伤了韩晴的心?”我攥紧安全带的接口,任他怎么掰都不松手,“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左右的,你为什么要对我发脾气?”   余扬停下动作,把脸别到一边。我一瞬也不瞬的看他,一扭头,在旁边的玻璃窗上扑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狼狈。   水漫过?子,我连连呛咳,却爆笑出声。   因为他不高兴了,他不舍他痛了,所以他闹脾气把车开到海底来。   “……松手。”余扬回过头,握住我腋下向上提,让我得到一丝喘息,手向下摸,“我错了成吗,我不应该发疯。你松手,再不松手就真来不急了,我不是故意要开到海底……”   我吐出嘴里的水,看着余扬道,“何丽和我说,如果你最后选择的是我,让我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在你抱我出来时,我左右摇摆要不要听她的一次。因为这个世上谁会害我她都不会……”   “所以呢……”   “……原来何丽也会害我。”   水再次漫上来,呛入?中。幽暗的水中,气泡一串串上升破裂。我灌下几大口海水,肺中如炸了一样。   慌乱中松开手,车顶昏暗的灯闪了几下后寿终就寝,四周归于一片黑暗。   我困在座椅间上下不得,感觉到余扬拽着我手臂把我身体向上送。嘴刚露出水面头就顶到车顶,脖子已下都浸到了海水中。   余扬的手在我脸上乱摸,扫过我?子后,抬起我手让我抓到车门上方的扶手,“抓住。”   我吐出一口水,抱着他脖子狂笑,“你说你幼稚不幼稚,闹个脾气把自己命弄丢了多不值?”   “松手,”余扬攀在我耳边,喘息道,“我们都不会死。”   “我们还有几分钟?”我看不到他,用手去摸他的脸。“你说讽刺不讽刺?临死临死了,我脑子里想的竟然是想和你滚床单。”   还是迫不及待那种。   理智上,我想推开他让他有多远死多远,可感观上却想抱紧他,越紧越好。   余扬紧紧环住我腰,好一会。道,“对不起,小冉对不起。”   “我是不是又疯又贱?”   他吻落在我唇侧,“没有,你很好,对不起。你会好的……我马上带你出去。”   “你是不是打心底里鄙视我这个淫娃荡妇?”   我鄙视。   明明告诫自己无数次要心如止水,却一次次在和他的性爱中沦陷……   “我让你别说了!”余扬高喝一声,马上,又放软语气,“对不起,坚持下。马上就ok,不要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说完松开我,向另一侧漂过去。   我也说不出什么了,他一松开我,我就滑进水中。沉浮几下,我胸腔不痛了,意识却也变的混沌。   放任自己沉下去时,一股水流猛的冲进车内。我撞到车壁上,意识清醒,胸口的闷痛再次回归。   挣扎中,左手被抓住向车外拖。片刻,腕上又多了一双手。共同用力下。我终于从车中出来,被那两双手带着向海面上浮。   头一露出水面,我猛的吸了一口气。身子又向下沉时,被一左一右架住,套上一个救生圈。   “……这里离岸上多远?”余扬问。   “不远,下面是个浅岸。要是再深点,我们也找不到了。”架住我胳膊的保镖道,“郝助理已经打电话调直升机搜海了,少爷,这边游。”   我套在游泳圈里,被他们拽着往闪着无数车灯的地方游。没一会,脚下踩到软沙。救生圈成了负累。我抬手去摘时,余扬先我一步摘下扔远,半抱着我往岸上走。   郝助理和赵龙拿着毛毯离老远的跑进来,分别往我和余扬身上裹。   “少爷,你太冲动了!”从来没有对余扬怒过脸色的郝助理高声训斥道,“怎么能把车往海里开。如果不是带的保镖都会水,如果不是车正好冲进浅滩,如果……”   “不进海我他妈去撞桥撞树吗?”余扬把毛毯都裹到我身上,对赵龙怒吼,“除了你外还有谁靠近过少奶奶的车子,为什么刹车是坏的?查。去给我查!”   怒气爆棚,吼叫声从他胸膛一声接着一声的震到我耳朵里。   我被海风吹的一个哆嗦接一个哆嗦的打。   没错,余扬开的是我今天坐的车,可赵龙开车送我到会所时车还是正常的……   郝助理站在原地没动,四周的保镖也没动。赵龙看看左右,挠挠头呆愣的道。“那个,您过去前,厉三哥的手下抓住一个往车下放跟踪器的人,后来……”瑟瑟海风中,赵龙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少爷。”郝助理恢复平静,一脸淡然的问,“还查吗?”   余扬没说话,面无表情的拽着我胳膊大步往车队里走。我鞋子掉在了车里,被他拖着没走几步就踩在贝壳上。   余扬回身抱起我,走两步,停下,对跟在身边的郝助理道,“查。”   “是。”郝助理干净利落回一个字,然后问,“少爷,老爷子已经知道您坠海的事了,您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   “都坠海了我还报什么平安,当我在海底没上来。”   头顶传来阵阵轰鸣时,余扬低头看我,“开过飞机没。”   “打过。”给你。   “你他妈的……”余扬磨牙,转而邪气一笑,伏在我耳边道,“不累?精神很好?走,我带你去机震。”   ☆、154 你为什么要吃兔兔,兔兔那么可爱。   夜是暧昧的温床,欲是情感的桥梁。   体力上,我永远不及余扬。每每急切的是我,最后哭着求饶的也是我。   时及凌晨,他餍足息?拥着我睡过去好一会儿,我的神丝还荡在放纵的天堂不知要如何归位。   然后,我看着落地窗外,深蓝的夜空慢慢转亮,太阳从海天相接的地方缓缓升起,照亮一切。   昨夜从海里出来后,余扬带我坐直升飞机来了这座私人岛屿。夜幕之下,我只隐约看清一座城堡的轮廓,就被他抱着进到其中,纠缠在一起。   清晨的浪潮很大,海浪自远方泛起白色浪花汹涌而来,狠狠拍在半开的落地窗上。   海风把白色纱缦扬的高高的,海水哗的一声自半开的窗荡进。漫进半米远的距离,又流出去。   稍稍停歇,海浪卷着浪花再次拍来。这次,海水涌进近一米的距离,浸湿了靠近落地窗的一只藤制摇椅。   我心中一惊。向后靠了靠。   余扬深呼吸,转醒。放在我小腹上的手收紧,蹭着我后背轻笑,“……还要?”   “……”我按住他乱动的手,道,“海水漫进来了。”声音有些沙哑。   余扬越过我肩膀看了眼,笑了。“来,我抱你看海。”   说完起身,抱着我坐到了藤椅上。海风有些冷,他拎了条毛毯盖住我们。   “看下面。”   我偏头向下看,抱紧了余扬的脖子。   这间房的地面竟然是透明的玻璃制成的,海水很清晰,可以看到水下很很深很深的地方。有暗礁珊瑚,还有鱼和海龟在游。   海浪往里一涌,摇椅荡着,我们仿佛置身于大海中一样。   “抱这么紧,害怕了?”余扬把脸埋在我胸前,轻蹭,“别怕。这间屋子用的全是最先进的技术和材料。就算有朝一日这岛没了,它也会完整的沉到海底。”   我松开环在他脖子上的手。   海浪涌进,舔到我脚底。椅子一荡中,我缩起脚,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试试这里?”余扬问。   “嗯?”我抬头看余扬,“什么?”   刚看清余扬眼中闪过的欲火,腰就被提了起来。   “不行!”我连忙拒绝,光天化日下的,而且他也没睡多久,“展寒阳,你别……嗯。”   我闷哼一声,低头靠到他肩上。胫后出层薄汗,被海风吹尽。海浪一荡,细呤出声。   “抬头,看海。”他挑起我下巴,眼中闪着笑意亲下来,“或是看我。”   我抱紧他脖子,小声商量,“快点,我累。”   “……又不是我动,我动你又要让我慢点了。”   “……”   我别开头,在海浪狠狠拍进,椅子向后仰去时咬在他肩膀。   流氓!   每每都是这样,不管是吵架还是冷战,哪管是砸了房间里所有一切又或是气到彼此不看一眼扭头就走。用不上两个小时,就会自动恢复没吵没闹前的状态。如果有场性爱夹在中间,甚至会更黏对方几分。   吃过午饭,余扬带我游岛。   岛不大,开发也不多。除了那个算不上大的城堡式别墅外和停机坪外,别的地方只是略做修整,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原生态。   就是地处大海中间,岛上除了老?外几乎没什么动物。   “我也蠢啊!”面对大海,余扬双手插腰,笑道,“这岛是我我外祖父送我的成年礼。我上来过一次就喜欢上了。自己挣钱后,就一点点规划修建。然后觉得,”余扬回头看我,阳光下露出一口白牙,“光有几只老?几只海鸟在岛上也太没意思了,于是我就,运了些兔子,松?啊什么的过来。”   “然后呢?”   我四处看,岛上绿化是很不错,可不见松?也不见兔子。   “松?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都死了。”   “那兔子也不剩什么了。”   “呵!”余扬像听到了笑话一样,拉着我跑到一株大树前,指着树干对我道,“看,你看。”   大树一面茂盛一面干枯,干枯那面的树干树皮被啃的光溜溜的。   “我运上来五十对兔子。”余扬举起一只手掌,“它们竟然在一年之内繁殖出来他妈的上千只,差点把岛给我吃没了!”   “啊!”我惊住,这么大杀伤力!   “啊?还啊?”余扬轻揉我头一下,“我当时肠子都悔青了。”   “后来呢?”我问。   “还好发现的及时,情况还能控制。”余扬道,“我原来是不许岛上的人动兔子的后。后来请人处理了一部分,余下的,就靠人来平稳生态了。”   “……”   “中午的红烧兔肉是不是很不错,别具一番风味?”   我看余扬一会,道,“你为什么要吃兔兔?”   “你再说一遍。”余扬扬眉。   “你为什么要吃兔兔,兔兔那么可爱。”   “真想把你扔海里去。”他大笑出声,站在我左面挡住海风,搂着我肩膀往回走,“不觉得我残忍?运上来了又都吃掉,一般女人听了……”   “因为兔子可爱,所以吃它很残忍?那猪呢,牛呢,羊呢?它们长的丑被吃就应该?”我看余扬一眼。耸耸肩道,“我不是素食主义者,也说不出悲悯众生的话。如果那些兔子是我养的宠物,和我有了感情,那你吃我绝对会和你翻脸。可,并不是。再可爱,喜欢怜悯也要有度,你说呢。”   余扬揉捏着我肩膀,笑笑,没说话。   绕到海风小的地方,我踩着海浪踢沙。在海滩上留下两串足迹后,问,“那个,一般女人,到这里来过吗?”   余扬看我,眼中闪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好一会儿,点头,“来过,我和季琳桐婚礼时。”   “……”我惊讶,“以前没带她来过?”   “没有。”余扬从地上摘起一块贝壳,弯腰打进海中,在海面击起几个浪花,“我没离开展家时,一心想着要在这里打造一个童话里的城堡,里面装着她所期望的一切。想在最重要的日子,带她来。后来离开了展家,这岛就停工了……”   “后来我到展家,继续修这里。全是她曾经期盼的样子。”余扬双手叉腰,回头看我,“然后,娶了季琳桐,请她来观礼。郝助理带着她走遍了那个城堡的每一处……”   “……”我看他,嘴角抽搐了两下,“然后呢。”当年他是恨到何种地步,才会想出这种报复手段?   “我坐在书房里看她一边哭一边走,妆都哭花了。看着看着,睡着了,做了个梦,感觉弄丢了什么东西。心中一揪就醒了,”余扬走到我前面,低头看我,“醒来后郝助理告诉我,我老婆嫁人了……”   我划开目光看向海面,不想往那件事上提,“然后呢。”   “还然后?我老婆都他妈的嫁人了,我还管谁在哭?”余扬和我并排站在海崖岸线,“后面的日子我过的很混乱,每一天都处在崩溃状态。很害怕。怕一转身就不见了,就像十年前我妈妈一样……”   余扬低头,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皱着眉挡风点着。   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天边乌云翻滚而至,狂风大作,余扬握起我手道。“谢谢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往出抽手,“我什么时候说给了。”   “昨夜在车里你自己说的。”余扬攥紧,“后悔会掉到海里变王八的。”   “你松开!”我用力甩他手,痛的跳脚,“快松手……”眼见雨滴自天砸下,我急道。“余扬你他妈就是个无赖。”   海边的天气转瞬即便,眼见暴风雨来了他还在这扯这些没用的。   “……再骂句。”余扬手握更紧。   “你有病啊,让我骂你。”我抬头对余扬大吼,“余扬你他妈……”   暴雨倾盆而降,我们瞬间被淋醒。   我抖抖嘴,气势弱了三分,“……就是个无赖。”   余扬抱紧我。在我耳边道,“没错,是我,我是余扬。”   轰隆隆,和雷一起砸下,砸到我耳里心里五脏六腑里。我被震的浑身发颤,许久许久,才平静下来抬头看余扬。   “你想说什么?”   “你会离开展氏是不是?”   “我头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对钱避之不及……”   “我不是对钱避之不及,我是对那种复杂到不行的生活避之不及!我想活的轻松简单,这是我唯一想要的。”   余扬举起右掌,信誓旦旦的道,“从此以后你什么也不用想,只要做好你自己,别的事我来。ok?”   “韩晴呢?”   “……”余扬神色一僵。   我冷笑一声。甩开他就往城堡里走。风大雨急,身子摇摇晃晃的几次要摔倒。   “小冉,”余扬过来拉我手,“你听我说。”   “什么也不用说,更不用解释。”   “方小冉,你给我站住!”余扬扯住我大吼,“我他妈疯了,为了给我妈报仇我什么事都干出来了!我卑鄙我无耻,我明知道她心里对我有余情所以故意找无数个和她相像的女人误导她,让她暗中作梗,让韩氏暗中撤下对展明毅父子的所有支持!”   “你手里那么多展建国犯罪的证据……”   “你看!”余扬拉着我往右边走向步,抬手指向远方,“你看那座山!这么大的风雨,它动了一分还是半分!”   我顺着他的手望过去。   雨雾之中。小岛中间那座墨色的山礁屹立于电闪雷鸣之间。风虽大雨虽急,它却不动分毫。   “我想搞垮他们让他们无反击之力,就要抽去他们的基石砍去他们的筋脉,让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韩家,就是他们的基石,韩晴,就是连着他们的筋脉!现在你懂了吗?!懂了吗?!”   我回头看几近发狂的余扬。闪电的光芒照在他脸上,似凶神恶煞一般。   “等我达成心愿肆意品尝胜利果实时,回头发现,这个女人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了。她夫家被我毁了,她丈夫入狱自杀,她背负万千骂名,她抱着儿被她爸赶出家门无处落脚容身。可她还天真的认为我爱着她。傻傻的等我回头娶她!可我知道我根本不会,因为她要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给!我心怀愧疚,当年是她背弃婚约扔下我嫁给了展明毅,可我所做的要比她恶劣百倍千倍!”余扬吼完最后一句,气焰熄了。他转身向城堡走,冷笑一声,“现在。连这点愧疚都快没有了……不知道是我又逼疯一个还是我从来就没认识过她。”   入夜台风大作,余扬高烧三十九度二,丝毫不退。   我把体温剂放在一边,拍拍圈在我腰上做无尾熊状的余扬,“吃药。”   余扬松开一只手,把药接过去吃掉。然后,把那只烙铁一样的胳膊又圈了上来。   “你能松开我盖上被子好好躺着吗?”我低头问。“你要发汗才会退烧。”   余扬脸烧的痛红,双眼紧闭不说话。   “岛上没有医生,现在刮台风直升机也没办法起飞送你回内陆。你病死了扔海里王八都不吃!”和烧的神智不清的人讲理好痛苦。 ⑧±(.*)⑧±⑧±,o   “余扬,”我掐他脸,“你勒的我喘不上气来了!”   余扬突然坐起来,拉起被子把我一起蒙了进去,“发汗。”   我对着他膝盖瞪下去,“发你大爷汗。”热死我了。   余扬痛的闷哼一声,松开我滚到一边,老实了。   瑟瑟发抖,可怜兮兮。   我望着天花板上水母形状的水晶灯,听他喘了会粗气,翻了个白眼戳戳他后背,“来抱抱。”   他滚回来,攀在我身上又变成熊。   ☆、155 和江泽好好过日子吧。   ^_^余扬的病次日就好转了,暴雨却下了整整两天。(更新最快最稳定)尘⊕缘〗文〗学⊕网,网址:su./07ver狂风退下后,小岛上一片狼藉。   又过了半日,一架直升机自天边飞来,降落在停机坪。   郝助理从上面走下来后,拎着一叠资料径直进来找余扬。   房间里,我和余扬正一人端着一只相机对地板下的海洋世界狂拍。   郝助理站在一侧打招呼,“少爷,少奶奶。”一笑,把那叠资料递给了余扬。   余扬拿过去瞄一眼,眉尾稍稍挑动一下。他把相机递给我,道,“小冉,我渴了。”   我接过相机,“茶还是咖啡?”   “茶。”   我点头,走外面。关门时,听郝助理道,“上次的事查清楚了……”   我烧水,泡茶,等郝助理从房间里出来,端着半凉的茶进去。   余扬坐在摇椅上发呆,面看大海一脸深思。我茶递过去,他随手接过放到一边,牵着我手让我坐到他怀里。   摇椅一晃,长叹出声。   我靠在他肩膀上,指着蔚蓝天际之上散漫飞着的海鸟道,“它们好快乐。”   余扬把脸埋在我左胸前,轻笑,“再快乐也要归巢,会飞不动的。”   “要回去了?”我用手指梳他头发。   “嗯。”余扬闷闷出声,“老爷子要急疯了,再不回去他要亲自上岛来捉人了。下午走?”   “……”   “明天走?”他握握我腰侧。   “……”   “不说话?我还治不了你……”余扬低笑一声,拉下我衣服,张口用力吮住……   我脸上一寒,整个身子一颤,用力拍他肩膀,“嘶,痛,你松开!你***……”   余扬爆笑出声,抱着我轻晃,“闲下来时我再带你过来。”   “可以你回去我不回去吗?”我商量,“等你处理完手中的事,再来接我。”   等他离开展家,我们就可以想去哪去哪了。   “不行。”余扬直接否掉,“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再说,摄影展你是主角,你不在怎么能行?听话,乖乖的。”   “我真烦这五个字。”越听越烦。   “那五个字?”余扬抬头看我。   “听话,乖乖的。”我看着余扬道,“那感觉,就像我是你圈养的**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再说我听不听话对你来说有区别吗?我不听话不乖乖的,你不也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余扬抬手捏在我耳朵上,眼眸含笑,“就这些?还有吗?”   打开他手,我道,“烦你!”特别特别烦!   “那我换五个字。”余扬贴上来,埋胸,轻蹭,浅笑,“小冉,我爱你。”   “……”   我心和着海浪的拍子,呯呯乱跳两下。   早就说过了,这男人说起甜言蜜语来让人发指!   沉默会,我轻笑下,“……明天吧。”再轻松一天。   余扬手滑进我衣服,“那不怕你今天会累了。”   我惊呼,脏话脱口而出,“**……”   “欢迎之至。”   …………   夜幕来临,我们在海边烧烤。   郝助理被余扬一脚踢到海中捞鲍鱼时,我问余扬,“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是韩晴的代替品的?   余扬摆弄烧烤架,烟雾缭绕中抽一张纸巾,叠齐,擦眼角,“看上?别闹,我是视力越来越不行,就随便抓了个将就。近两年,已经接近全瞎了。”   “……”   嘴欠起来也是不要不要的!   磨了两下牙,我哎呀一声,捂脚蹲下,“余扬,我脚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下。”   余扬连忙扔下调料罐,向我跑过来,“是不是水母?来,松手,让我看看。”   他靠近时,我站起来一让身子,拽住他胳膊向后一甩。   余扬啊的一声,拍到海面里。   他扑腾几下刚在海面浮稳,郝助理从水下潜上来,举着一只脸大的海龟对他道,“少爷,你也下来捞鲍鱼?”   快乐的时光转眼即逝,第二日清晨,我坐在直升机上,留恋的看下面那个小住了四天的小岛。   余扬揉揉我头,“喜欢再带你来,等我闲下来。”   余扬闲不下来,一回到海市他就投身到工作之中。早出晚归,有时我睡了他还没回,我醒来他已经走了。   我也没闲着,距摄影展开办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往艾拉工作室跑的越来越勤。   查看完那艘做为场地的游轮后,我暗笑自己重色轻友!   有些事,必定要我回来才能办好。比如,打开牢门,放何丽这只小鸟回到天空翱翔。   当然,这一定要何丽慎之又慎的想好。   厉三哥对她和对别的女人是不同的,连手下都改口叫她嫂子了……   周末难得休息,我约何丽出来一起闲坐。   听我说完,她把纤纤玉手举到面前,看涂的红艳艳的指甲盖嗤笑道,“那是你没见我们这些被厉三玩过的女人坐在一起时。大嫂二嫂三嫂的,那些小兔崽子们能一顺水的叫下去。家里的佣人也是,大奶奶,**奶三***往下排,特么的弄的和地主老财的后宅一样。对了,我原来不是他们小嫂子小奶奶吗?现在成七嫂七奶奶了。”   “……”我扬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厉三又泡了个马子,现在正新鲜着呢。听说到哪都领着,恨不得找根绳拴JB上。”   “……”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何丽伸出手把我高挑的眉毛抚平,“怎么表情越来越像姓展的?不是我说,小冉,你们在海底没震一震?”   我把她手打掉,“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姓厉的也在他新马上子身上雕了朵花?”   何丽耸耸肩膀,撇嘴道,“谁知道?应该不会吧,毕竟我当时差点把他老二踢废了。”   我嘴角忍不住抽搐,原来不仅抽嘴巴,还踢老二。   “不是,何丽,我感觉厉三哥不把你扔海里喂鱼对你算是真爱了。”   “是吗?”何丽狂笑,笑完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我顺着她视线望过去,见一蓝眼睛的小哥自人行道的树荫下一晃而过。   “想他?”我问。   何丽切了一声,扬手道,“才没有,我才没想他。”   “我还没说你想谁。”   何丽一下怒了,对我立起眼睛却又在二秒后狼狈的错开目光,就像一个说慌话被抓包的孩子。   沉寂好一会儿,她哈哈大笑两声,“别他妈老往我身上扯了,方小冉我和你说个开心事。那天展少抱你走了后,韩大小姐喝多了,见到男人就往上扑,搂着脖子叫寒阳……”   我惊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厉三派人把她送回韩家了。”何丽摸摸鼻子道,“我是挺想看她到底能疯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真把男人给强了。可想想还是算了,都是女人,何苦呢。”   是啊,都是女人,何苦呢。   以后她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她,至于跟踪器和刹车被损坏的事,余扬看着办吧。   就这样,岁月静好,挺好的。   临近傍晚,我和何丽逛街。她买了一条长裙,我挑了一条真丝领带。因为逛的心思都不重,没再买什么就拎着相同的包装袋各回呼家了。   我坐的车刚开出停车场,还没等驶到主路上,就被一辆黑色的奔驰别停。   赵龙踩下刹车后爆骂出口,摔了车门出去道,“你***眼睛长到后脑勺了吧,会不会开车!用舌头舔的方向盘啊!”   商场前面人很多,围上一群看热闹的。猛一听赵龙这种骂法,哄的一下全笑了。   后面车上下来的几个保镖不镇定了,想笑又不能笑,忍着嘴角往后拉赵龙,“你回车上,我们处理。”   赵龙瞪那辆车两眼,冷着脸回到车上。保镖上前敲车窗,让那辆车让路时,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了。   保镖向后一退,从里面下来一年纪挺大的妇女。她左右四处看看,最后快步走到我车旁,抬手猛拍车窗。   “小冉,方小冉。”她不顾保镖拉扯,焦急的对我道,“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我隔着车窗看外面这个瘦骨伶仃的妇女,觉得眼熟,很眼熟,却硬是想不起她是谁来。   赵龙眼着看一会,哎呀了一声,对我道,“姐,这不是你婆婆,不对,是你前夫,不对。”赵龙换了好几次词,敲敲脑袋道,“就是江市那个倒台的副市长的夫人,哎妈,上段时间老在法制报上看到她,你想起来没有?”   这是江泽他妈?   咖啡厅里落座后,我盯着眼前的女人仔细打量。   没错,这是江泽他妈。   比我们上次相见时瘦了一圈,很显黑,头发花白,似老了十岁。可笑的是,明明眼中流露出对我刻骨的恨意,却偏偏在挂了一张看似慈祥的笑脸。   在她目光如刀子一般在我身上来回割时,我直言道,“有事你就直说吧。”   如果我没猜错,为的是我和江泽离婚的事。   江泽他爸爸彻底倒了,已经被撤去职务开除党籍。他这一批倒了不少,据说和京都那边有关,真真假假,有人胜有人败。   我从报纸上能了解到实在有限。不过好好赖赖,江泽他爸算是没落牢狱之灾,放宽心态安享晚年还是可以的。   果然,江泽他妈一张口就提到了我和江泽的婚姻上,只不过,内容我还是惊到了。   她说,“小冉,出来时间不短了,跟我回去和江泽好好过日子吧。”   我直接愣住,“什么?”   ☆、155 一日夫妻百日嗯嗯嗯   ^_^我诧异的看着江母,脑子转不过来了。(更新最快最稳定)尘○缘〖文〖学○网,网址:su./g7p   在我的认知中,她不拿刀砍我可以坐在这里和我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已经是天方夜谭了。现在,她竟然让我回去和江泽好好过日子!   是她疯了还是我听疯了?   近来江家一连串的变故,我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沉下心,我对他道,“江泽怎么了?”   一定是江泽出事了,她才会对她恨到骨子里的我说出这种话来。   “你关心江泽?”江母不答反问,语气咄咄逼人,“你还爱着他,爱他你还给别人当**?”   江母扬起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震得我面前杯中的清水乱晃。   距离我们卡座不远的地方,赵龙扬头看过来,吼道,“大妈,你说话注意点,给你脸了是不是?我姐说了只给你二十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三分二十七秒了,你能好好聊就好好聊,不能聊就滚,别耽搁我姐回去吃饭!”   江母脸色变的极其不好,看着赵龙嘴唇抖了几抖,最后将目光横向我,“你能耐了啊方小冉,还摆上谱了。”   我捧起水杯,冷笑出声,“是能耐了,那个你可以指着鼻子骂的方小冉一去不复返了。怎么,你是明明白白说出江泽到底怎么了,还是马上滚出我视线?”   眼见她双眼喷火嘴唇抖动,我轻抿一口水,淡然出声,“还想骂?想清楚后果。说真的,别说你丈夫倒了,就是不倒,我碾死你们一家也如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偶尔装装逼的感觉也挺不错的,我以前怎么不会这招呢?   江母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攥起,咬牙切齿的道,“枉费当年江泽把你当成宝,他真是瞎了眼了!”   “所以呢?”我看她嗤笑,“你是要滚了吗?”   江母捂着起伏不已的胸口喘息再喘息,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对我道,“江泽艺廊被法院封了的事你知道吧?”   “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我放下水杯,道,“也不想知道。你最好直接明了的说出你的目的,江泽怎么了。其余的枝脉细节,能省就省。”   我想知道,可以让别人去查。和她多待一秒,是折磨。   江母闭上眼,眼皮一个劲抖动。磨几下牙后,简洁的道,“江泽被那人陷害假货,艺廊的东西被收去鉴定。结果从里面鉴定出刚出土文物,所以他以盗取贩文物罪被收押了,用不了多久就要开庭审讯。”   “他爸爸倒了,我们家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江母睁开眼,直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判刑。你知道倒文物要判多少年吗,他最少要被判五年,至少五年,等他出来……”   江母眼圈一红,说不下去了。缓了一会,吸吸鼻子继续道,“前不久,有人找到我家。说如果能接纳你回江家,可以保证江泽没事。”   我低头,食指沿着水杯杯沿来回转。   “小冉,不管以前发生些什么,你忍心看江泽毁了吗?他在加拿大过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回国,他在公司为什么几次调动职位,他为什么丢了工作为什么开艺廊,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一点也感觉不到吗?你心还是肉长的吗?”   我手指顿在杯沿上,扬眸看向江母,“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有求于人时,态度要谦卑?”   江母张嘴,哑言。   “找你们的人是谁?”   “不认识。”   “你是怎么知道可以在这里找到我的?”   “那个人的,本来给了我只手机,让我按着上面提示的位置就能找到你。后来改打电话了。”   原来是韩晴,她在我车上放跟踪器就是这个目的。   可她为什么又破坏了车闸?难道觉得让江家绑我回去有点不可能,直接杀了我更简单?   “你都不认识,就这么信她的话?”   “信。”江母昂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是真的,眼下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笑出声,别头看向窗外,“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不会和你回去。”   “那就新闻头条见。”   江母推过一只手机,眼中闪过寒光。   我抽出一张纸巾,垫在指尖把手机拿过来。扫一眼,笑了。   一篇新闻稿。   内容是揭露我已婚身份,却不知廉耻给余扬当**。其中,写了江泽多年来对我的好,就算我不能生孩子也对我不离不弃。可最终,我却跑去给别人当**,全然不顾夫妻情谊。眼下,江泽落难,我更是一眼不瞅,只顾自己穿金挂银,花天酒地……   里面,放着几张我和江泽热恋时的照片和北城时我和余扬在震车被偷拍的照片。   扫完一遍,我对江母道,“稿子中这女人真是可恶及了,把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坑到这个地步,你说她怎么不下地狱呢。”   江母眼神一晃,眼中更鄙视了,“没想到你连点脸都不要了,看完脸都不红一下。”   “这稿子也是对方给你的?我要是跟你回去,就稿子就当没存在过。我要是不走,就把这个发出去?”   “如果你够聪明,会选第一个。我只要你现在和我回去,等江泽出来,你愿意去哪去哪。想当**还是小三,随你自己喜欢。”   “如果我回去后不走了,就好好和江泽过日子呢?按你刚才的话来说,江泽爱我还爱的很深呢。”   江母嘴角抽搐了下,把头别向一边了。好一会,她再次向我看过来,道,“你别威胁我,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回去。这样,你成全我,我成全你。”   “哦?”我扬眉,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成全我?怎么成全?”   江母身子往直坐了坐,道,“如果你能动用展家那边的势力把江泽救出来,我就让你消消停停的和江泽把婚离了。那时你就不再是有夫之妇,展少离异没再娶妻,你也算不上他**小三。如果还有人揪着你不放,我会出面给你说好话。怎么样,这样你也轻松,江泽也能平安了。”   “听上去,挺诱人的。”   “对,可如果你不答应,到法院和江泽离婚,我就把这稿子让媒体发出来,到时……”   “真是好算计啊,什么都让你想到了。”我歪头看江母,“可惜,你算盘打错了。拜你所赐,我们结婚证和我户口本都让你烧了,我没法去法院起诉离婚,我们离不了……至于那篇稿子,你想发就发吧。”   我挨的骂还少吗,这点东西算什么?   再说,再大的风雨,余扬帮我挡着呢。我调整好心态别再犯病,信他就好。   “烧了?”江母从包里掏出几样东西扔到桌子上,“江泽一直锁在保险柜里,我能烧了?我这次拿出来都是找人撬了锁,方小冉,我说了这么多你都点头,你是一定要看江泽坐牢彻底毁了吗?!”   我盯着桌面上那本酱紫色封面的户口本和两本结婚证呆住。   东西没烧,江泽一起在骗我!   “方小冉,你还是人吗?”我不说话,江母高声大骂。   “不是。”我抓起户口本和结婚证,起身就走,“你不用再费口舌了,我不会和你回去,也不会帮这个忙!”   “方小冉!”江母起身追过来,抓住我手腕,“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好了五年,你就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感情?”我冷冷撇向她手,笑了,抬头直视她眼睛,一字一句道,“小冉,你是个好姑娘,只是配我儿子还差点。不过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能让你白白跟了江泽这么多年,毕竟比到外面找鸡强。这样,按天算,一分也不亏你。”   江母脸上血色退下,一点点变的透明。   “江夫人,我的感情早在江泽离开那年就被你用钱买断了。说来,这笔钱你还欠着,麻烦你尽早给我。我现在虽然不缺钱花,可那毕竟是我人生中第一份工作,辛辛苦苦赚的。你说呢?”   把她手从我胳膊上扫开,我咬着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我错了,当年我错了。”江母大叫一声,“我给你赔不是,说对不起。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救救江泽。我,给你跪下了。”   我猛的回头。   江母脸色苍白,扶着椅子下蹲,右膝已经落地。   我向后退一步,右脚一下踩偏,脚踝处传出一声轻响,难忍的刺痛马上袭来。   “姐。”   “少奶奶。”   赵龙马上过来扶住我左臂,两名保镖则把刚跪下的江母拉看起来。也不问了,直接带出咖啡厅。   脚踝痛的厉害,等回到别墅叫了家族医生来,已经肿到透明,里面含了层水一样。   上了药包扎好没一会儿,余扬回来了。   他把我脚放在膝上看了会,伸手刮了下我鼻子道,“哭没哭?”   我好笑,“余扬,我三十岁了,不是三岁。崴下脚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乱讲,还差半个月才是。现在是,”他抬头,好一会看向我笑道,“十四岁半。”   “呃,怎么算的?”   “公岁。”   “……”   反应过来,我大笑出声。这么一算,我听上去的确年轻不少。   余扬把我脚轻轻放下,坐到我身边让我靠到他胸前,“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虽然他没明说,可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咬了咬唇,我道,“他帮了我不少,虽然他偷偷把我药换成一半糖丸,可他出发点是为我好,而且那段时间我觉得我精神还不错。后来我在北城病发,也是他鼓励我照顾我……”   我斟酌言辞。   我不爱江泽了,可也不想看江泽去做牢。而且,他真的帮助我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余扬轻叹,“明天我让郝助理去和他谈。”   “你们上次没谈拢?”北城时余扬就说过要帮江泽,可要亲自和江泽谈。   我当时情况不好,知道他们肯定是见过面了,可内容和结果就不知道了。   “没有。我要的东西他不给,”余扬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你和他要东西?”我好笑的回头问余扬,“你能缺什么东西是他会有的?”   “我要他在你们的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余扬看我笑,“这是我保他没事的唯一条件。”   “……”   “他坚决不签。”   ☆、156 从前是,以后也是。生前是,死后还是。   说完这句,余扬吻我额头一下不再说话。我靠坐在沙发上,看桌几上的百合发呆。   对于江泽,我真爱过,也真恨过,还曾想过这辈子不原谅他老死不相往来过。   可点点滴滴走到现在,对他的爱没了,恨消了。细细品下内心,除了打心底里发出的感谢,再找不到其它。   至于江泽对我的感情……   那段回不去的过去,我已经走出来了,他努努力也可以的。   轻笑一声,我靠在余扬肩上,把眼合实,“帮帮他吧,大度些,他拐不跑我。”   “切。”余扬轻哼一声。   “……”我向后扬手,在他侧脸轻摸,“我今天出去给你买礼物了。”   算不上礼物,只是觉得适合他就买了。不过这种时候就当是礼物了,谁让他是醋味儿满满的宝宝呢?   “这还差不多。”余扬长臂一伸,把包装袋勾到手中,“什么礼物?”   “……你猜。”   诚意不够,谜题来凑。   “你猜我猜不猜。”余扬直接打开包装,两分钟后,掐着我脖子道,“方小冉我掐死你得了,你居然拿送我条裙子,还是低胸的!”   掐的一点也不紧,痒的厉害,我靠在他怀里打滚,爆笑出声,“……错了错了。我和何丽拿错了!”   一样的包装,真的拿错了。   “去给我换回来!”   “好好,换回来换回来……哎哟,我脚。”   余扬马上稳住我右腿,“别动,我看看。”   我脚伤的是有点重,又是冰敷又是推拿活血,两天后才把水肿消下去。痛的厉害,不敢走路。余扬把我当残疾看,弄了张轮椅给我进出代步。   还好,摄影展的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消息早已放出。眼下要做的是发放摄影展的请柬,大肆邀请知名人士。   余扬是牟足劲要把我往红了捧,国内艺术届有名气的艺术家和收藏界专家几乎都在他宴请之例,还请了各大媒体到场助威。   拟好的新闻稿我提前看过一遍,只一遍,就再看不下眼了。   媒体的嘴,我算是再次领教了。它要杀你时,字字如刀,寒光频现。它要捧你时,奇言秀句,诚意满满。   忙碌了几天。请柬终于放出去了大半。余下的都是重中之重的人,不能交给助理去做。   也不用我做,毕竟大家能来看的都是余扬的面子,都交由他处理。   唯一要我亲自送的,是里德先生的,于私于公都应该。   因为他行程不定,我提前给他助理查理打了电话。   查理一如既往的热情,对我笑道,“……两天,两天后里德先生会到北城,处理一些事。如果你想。可以那个时候来,我给你留下时间。fang,你的作品我看了,太棒了!”   除了感谢的话,我真的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了。和查理浅聊几句,我道,“那,两天后见。”   查理一连说了几个ok,朗声笑道,“我要马上和里德先生说这件事,他知道你来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晚上和余扬说我要去北城的事,他没说话,先看我的脚。   我从轮椅上站起来,光着脚在地毯上走一圈给他看。右脚吃不上力,走路还有点瘸,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余扬抬手扫了扫下巴,想了下,终于点头,“好,一天,早上去晚上回。”   “别闹。”我坡着脚走到他面前,“一天哪够,光坐飞机就要用掉大半天时间,要是再晚点……”时间就更不够了!   我总不能急匆匆的跑到里德面前甩下一张请柬就走,连话都不好好说两句吧?   那太没礼貌了!   余扬打断我,盯着我眼睛反问,“直升机会晚点?我闹还是你闹。”   “……”我哑言。   明明是我有理的事,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了。   “不然就等我忙完这两天,可以陪你去,几天都行。”余扬搂住我腰往起抱了抱,“你好像胖了点……”   “当然胖了,每天只吃不运动。”抱在他身上不动,我妥协,“那就一天。对了,赵龙和你说他要回去了没有?”   余扬点头,“说了,我觉得他跟在你身边挺好的。你怎么看,毕竟这是你弟,我干小舅子。”   我把脸埋在余扬胸口不看他,“随他吧,上有老下有小的,被我绑出来这么久也是辛苦了。这次我回去就带着他吧,等我回来他就不用回来了。”   余扬嗯了声,“你安排。”   两天后的清晨,我和赵龙乘坐的直升机降落在北城。南方还烈日炎炎,北城已是秋风萧瑟。   赵龙背着寒风一缩脖子,挡在风口上咧嘴对我道,“姐,我最后再给你当天司机,你可不行让我往西开了。”   我笑出声,对他道,“这回往东开。”   美宝国际酒店在北城的东面,里德先生就落塌在那里。   因为事先和查理打过电话,我到达那里就见到了里德先生。里德先生似乎是才从暗室里出来,工作服还没换。   他见我坐在轮椅上一愣。直到我站起来走动几步,和他解释我脚崴了不过是暂时轮椅代步他才笑出声来,过来轻抱了我一下,“孩子,你吓到我了。虽然摄影师一向注重眼睛和手,可腿一样重要,因为你需要它带走行千山走万水。”   我笑着点头,请里德先生落坐后,恭敬的把请柬捧在双手间递给他。   里德先生接过去,打开看过后对我笑道,“fang,我肯定会出席你的摄影展。不仅如此,到时我还会带给你一个惊喜。”   我挑眉,疑惑,“您要给我一个,惊喜?”   里德先生点头,“我这次回来就是处理这件事的,你不要觉得我费了很多事,其实我就是,做了本应该你来做的事。既然是惊喜,我现在就不和你说是什么了,我心中有七层的把握,可依旧有些忐忑。”他兴致很高的回头对查理絮语几句,“有任何消息都要告诉我,随时。”   查理顽皮的对我眨了眨眼睛,和里德先生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先生,请放心,相信我,我和您一样激动。”   我被他们感染的一起笑,却又笑的莫名其妙,云里雾里。   又闲聊几句,里德先生眼眸发亮对我道,“fang,你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归队呢?”   “归队?”   “你不会忘记你还是我的助理吧?”里德先生哈哈笑,放下请柬道,“当然,你再归队,身份不再是我的助理。你的任务会更重,在协助我工作的同时,还要把我教授给你的技巧,知识吃透。”   我挑眉。   教授,技巧,知识……   “怎么样?”里德先生直视我眼睛,里面有光在闪动,“做我,最后一个学生。我不能保证你未来的高度,不过我可以扩展……”里德先生比划开双手,道,“你生命的宽度,用这里,”他右手两指,最后点向我双眼,“你的眼睛。”   我心随着他的话跳动加快。感觉一大片广阔的绿色原野展现在眼前,被阳光照耀的色彩斑斓。   “怎么样?”里德先生笑问,“愿意吗?”   我动动唇吐出一个“我”字,里德先生大笑,“我明白,你要和展先生商量一下是吗?这份工作很辛苦,你是要慎重考虑。不急,我等你回信。”   我本来想说我同意,不过听他这样说咽下去了,转而道,“里德先生,真的感谢您给我机会。我会很认真的考虑,然后尽快给您答复的。”   我是要好好想一下。   用不了多久余扬就脱离展家了,那时的我们日子会很艰难。我知道如果我想认里德先生为老师和他天南地北的走,余扬一定会答应而且会不惜余力给我提供支持帮助。   可,他将要起步的事业怎么办?   身为里德先生学生期间,我创作出再好的作品也不能拿去私售,我们的未来要怎么维持?   出了酒店,我看着远处的街景长叹。   赵龙问我叹什么,我又叹一声,道,“余扬好穷啊。”   “姐。”赵龙一脸担心的看着我,连推轮椅边道,“你不是,又疯了吧?展先生还穷?”   我哈哈大笑。   是啊,展寒阳是不穷,穷的是余扬。   “是啊,好穷。弟,你说我怎么嫁了个穷鬼呢?”   “姐,你别吓我,我害怕。”   我回身仰头看他,“我现在和他离婚再找个富的还有没有机会?”   赵龙一脸便秘,在我爆笑出声时,也笑了,“姐,你再欺负我我可报警找警察叔叔了。”   “报吧,家务室警察不管。”   笑着笑着,赵龙道,“姐,我现在送你去机场?”   “……”我摸出看了眼时间,想了会,道,“去,看守所吧。”   近十天过去了。江泽还是没签字。我本想随他去了,反正以后我和余扬是在爱尔兰定居,他签不签字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可余扬似乎打定了主义他不签字就不放他出来。   现在美宝国际形势不好,余扬坚持不了几天了。江泽再托,等余扬一倒,他怕是真的要在里面坐至少五年的牢。   二十分钟后,车在北城城郊的看守所前停下。   不是探视的日子,可随车而来的保镖总是能找到办法。只是,江泽不见我。踌躇了会,我让人送进去一只。   这次,江泽倒没拒绝。两分钟后,我们通上电话。   接通前的三十秒,我们谁也没说话。后来是他率先破功,笑着说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我道,“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   “为你离开时我说那句话,小冉,我当时说脏了的是药,不是你。如果我能说清楚,你不会跑出去,被人绑架,被打……”   ……   江泽的消息似乎有些落后。   我说你等一下,挂掉电话后拉着赵龙拍张照片给江泽发过去,我再拨通,笑道,“看到了吗?绑匪就在我身后,他没打过我,所以被我收为小弟……”听对面没声我只好实话实说,“开玩笑开玩笑,赵龙是个好人,他没绑架我,我没有受委屈。我很好……”   江泽打断我,“你为什么坐轮椅,你腿怎么了?”   “我……我脚崴了。余扬不想我走路怕再伤到,所以让我坐轮椅……”   “你觉得我会信?”   “……”   “小冉,展寒阳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我和他在商场上不只一次两次交手。你越说你好,我越担心。”   “……那,你要怎样才相信他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江泽沉默。   “出来亲眼看一看?”   “小冉,我不会接受他的帮助。特别是以你为代价。错过一次的事我不会错第二次,我宁愿坐五年牢……”   “江泽,你有没有想过五年后你出来后将会面对什么?如我所说,我很幸福,五年后我和余扬会有事业有家庭有儿女,那时你有什么?如你所说,我很不幸,那时你什么都没有又能帮我什么?江泽,放下你的愧疚,你不签字,不是守住了我们已经早就结束的爱情和那一纸没用的婚姻。而是关住了本来有无限可能的你自己。”   江泽沉默。   “江泽,对不起,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顿了顿,道,“我和余扬早就结婚了,在我们假结婚前,我和他已经在爱尔兰注册结婚。我不是他的情妇或是小三,我是他真正的妻子。从前是,以后也是。生前是,死后还是。江泽,做为朋友。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而不是,让我心怀愧疚。”   说完最后一句,我屏住呼吸,不说话。   许久许久,握到发烫,江泽长叹一声,“我签字。”   我笑了,道,“江泽,几天后是我摄影展。如果你ok,我邀请你来参加。”   “介意我戴假发入场吗?”   “……”我一愣,反应过来后大笑,“这是你不见我的原因?”   头发剃光了?   “方小冉,你现在笑的越开心,我们见面时你会越惨。”   “拍张照片来,我想看。”我笑的没心没肺,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江泽,这个我一定要看。如果你不拍我就让看守员帮我,我……”   “小冉,我出去亲眼看你所说的幸福。如果不是真的,我会带你离开。天涯海角。”   我默默掐掉电话,不再听了。   江泽所说的“如果”不存在,用不了多久,我和余扬就开启新的人生。   直升机的平稳性不如客机,我一天晃两次,胃里有些难受。   不像犯病时那样痛,就是恶心。落地后有点疲惫,回去的车上干呕了两次。   赵龙没跟回来,司机是余扬给我新配的。见我吐,他有点慌,“少奶奶,我把车开的再缓点。再不,您眯会?”   我迷糊了一路,晚上食欲严重不振,精神也有些萎靡。   余扬回来的晚,他躺在床上时我已经睡着。可床稍一动,我就醒了。本来就难受,又被吵醒,心里委屈到不行。拿起枕头就打他,怪他动静太大吵到我。   余扬被打的坐在床上直发懵,回过神来后给下面打电话,问我今天是不是在外面见谁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我心里更烦。跪坐在床上和他闹,“最给我委屈的就是你,你回来不会小点声,我胃里难受的厉害。”   “胃病犯了?吃药了?”余扬问。   “你才吃药,你全家都吃药!又不痛,就是难受。”   “……没吃药?”得到肯定回答后,余扬败下阵来,对我伸出双臂,“好好好,我错了,来。我抱抱,我吵到你了,我不应该这么大声。”   我别扭,他拉我到怀里,哄孩子一样轻晃。   “别晃,都说难受了。”我打他肩膀,“你是不是没听到。”   “好,不晃不晃,你说怎样?”   “就这样,别动。”   “好,我不动。”   我在余扬怀里找个自认最舒服的位置靠实。抬起双臂环着他腰身放缓身心,胃里的难受劲没了。   恼怒退下,歉意排山倒海般涌在心头。?头一酸,掉金豆子,“对不起,我就是难受,不是故意闹你。”   “天,你别哭,你还不如打我了。”余扬再打电话,“少奶奶不舒服,明天见郑医生来。”   在余扬怀里迷糊过去。什么时候被他放下的都不知道。第二天恶心醒时,余扬已经不在了。   他最近很忙很忙。   我爬水池边干呕,出了一身冷汗。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餐时,对平时不怎么喜欢的番茄酱多吃了两勺。   拿着餐勺往土司上抹厚厚一层时,我手突然就顿住了。   吐,心慌,吃酸,情绪不稳……   我上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来着?   一个月前还是四十天前?依稀记得我上次来时没准备,夜里睡着弄脏了床单还是余扬发现的。    那是哪天?   再没了吃早餐的心思,我叫上司机出门。女佣在后面道,“少奶奶。先生约了郑医生十点半给你检查身体。”   十点半,现在才八点十分。   我一分钟也等不了了。   让司机带我到药店,我买了早孕试纸,然后借用了卫生间。   十分钟后,我看着试纸上那两条杠心蹦到了嗓子眼。   我,我有了,我怀孕了。   ☆、157 好困啊   ^_^我雀跃,出了药店后没回家,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去了美宝国际。尘缘@文@学网,网址:su./gtka3   放在以前,这个地方我是绝对不会来的。可此时此刻,我想马上见到余扬。然后告诉他,我们的孩子回来了,他要当爸爸了。   我在脑中一遍遍想像,余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反应。是开怀大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或是……   我到美宝国际时才八点四十,还没有正式上班。和刚就位的前台妹子打了声招呼,我坐电梯径直去了三十六层,余扬所办公的地方。   这里以前我来过,只不过那里副总还是余扬叔叔。秘书台一位美女正在整理资料,见到我站起来道,“对不起女士,现在还没有上班。还有,请问您预约了吗?女士……”   郝助理从电梯口走来,看到我一愣,“少……”话一收,把资料递给那个秘书,道,“送到账务室,九点半让他们把报表送上来。”   那个满眼疑问的小秘书一走,郝助理回头对我道,“少奶奶,你怎么过来了,也不事先打个电话。”   “不能来?”我看着郝助理问。   “当然能,当然能。”郝助理一笑,道,“来找少爷,是吧,我马上去……”   我先郝助理一步去了余扬办公室,轻轻推开门,听到里面传来小孩子的说笑声。   “叔叔,我和你讲,奶茶超好喝,我每天都会喝两杯。”   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一身粉色毛衣裙的妙儿悬腿而坐,对席地坐在她对面的余扬童声童气的道,“早起一杯,睡前一杯。”   “把奶茶当牛奶?”余扬不认同的摇摇头,抬头道,“明嫂,妙儿一直这样喝奶茶,她妈妈……小冉?”   余扬看到我,撑地站起向我走来,“你怎么过来了?”他抬起手看看腕表,“吃过早餐了吗,十点郑医生……”   妙儿跳到地上,拉拉余扬衣袖扬起双臂,“叔叔,抱抱。”   余扬把妙儿抱起来,送到明嫂怀里,“带妙儿回去,以后不要带她到公司来。”   明嫂笑开,“妙儿小姐想先生,吵着要来。不然先生去看小姐,也是一样的。”余扬抬眸,视线变冷。明嫂闪开目光,马上转移话题,“那我就带着小小姐先回去了,妙儿小姐,说再见。”   妙儿点点头,对余扬扬手道,“叔叔,我明天再来看你。叔叔再见,阿姨再见。”   门一合,粉嫩嫩的小脸蛋消失在门后面。   “孩子太小,不好拦着不让她进……”余扬按我坐在沙发上,把摆在茶几上的保温盒推远,解释。   “你没有告诉韩晴妙儿不是你的女儿?”我抬头看余扬。   如果韩晴知道,怎么还会用这种招术。   余扬摇头,“自把你从老宅带出来,我见她就是在厉二哥那里那次。很多事也不是一两句能说的清,等我抽个时间,把这事处理了……你怎么来了,往天这个时候你还没醒。身体还不舒服?”   余扬靠近我,将额头贴在我额头,“不烧。你应该是昨天南北的飞着了点凉。”   我扬眸,看余扬。离的太近,只能看到他眼。幽深,里面含着我。   余扬也看我,笑了,“眼睛里都是话,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说我怀孕了,我想说他要当爸爸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来时那种急切的心情和难以言喻的兴奋在看到妙儿时梗住了。   看了他一会,我道,“你似乎很喜欢小孩子。”特别喜欢,每次看他和妙儿互动,都会觉得他暖的似一汪泉水。   余扬嗯了声,和我额头蹭了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希望自己做爸爸。可以大手牵小手,教他读书写字。”   “教他弹琴画画,打蓝球泡妞?”   余扬笑出声,柔情似水的看着我道,“对,教他我会的一切,最重要的是教他爱妈妈。”   我笑出声来,心被他的目光看化。拉起他手放在我小腹上,我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道,“我也会教他爱爸爸,做一个好宝贝。”   余扬嘴角含着笑,和我眼神交融。缓缓的,他视线慢慢下垂落到盖在我小腹上的大手上。   我们双手相叠,下面是爱的结晶。   余扬表情突然一顿,僵住了。他嘴角的笑慢慢变没,不可思议的看看我小腹,又抬头看我。如此几此,抽出抚在我小腹上的手,整个人有点僵化。   我捂住唇笑,抬手环住他肩膀,道,“余扬,他回来了,我们的孩子回来了。这次,我们保护好他……”   “不可能。”余扬捉住我双臂,把我从他身上捉下来连连摇头,“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我看向余扬,好笑的问,“余扬,你在说什么?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回回神,这是真的。”   “我们每一次都有做措施,怎么会有孩子。”   余扬看着我,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笃定。   我直视余扬,待看清他眼中没有一丝欣喜反而是疑惑时,雀跃的心如被泼了盆冷水一样冻住了。   “你什么意思?”扫开余扬的手,我冷声问,“你想说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我们是一直有做避孕,可没有任何一种避孕措施是能达到百分之百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余扬举起双手,对我道,“小冉,你先冷静下。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   “对。你并没有怀孕,你昨天到今天的所有症状都是因为你感冒。小冉……”   “我没有搞错。”我站起来,后退两步,“余扬,我测过了,就在半个小时前……”   “测过……”   余扬右手往紧攥了攥,微微发抖。他静坐会儿,豁的一下站起身往外走,叫了声郝助理。   郝助理马上出现在门口。   余扬拎起衣服,对郝助理吩咐道,“我有事先走了,所有会议后延,重要事去找吴用。”   说完,握住我右臂出了办公室。   “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做检查。”余扬带我坐电梯直接下到地下车库,把我塞进副驾驶,帮我系安全带时,他手在我小腹上盘桓了一瞬。   然后,猛的拍了下方向盘,把车开出去。   我双手抚在小腹上,心中翻江倒海。   他明明喜欢孩子,可为什么在听到我怀孕的消息时不喜反怒?前一瞬还在和我幻想有了孩子后我们如何如何,后一秒就因为我怀孕而变了脸色……   车开的不快,我却依旧恶心。车在别墅里一停下,我推开门跑到草地上呕吐。   一口接着一口,早上吃东西全都献给了垃圾桶。   停下后一抬头,正好和余扬看向我目光对上。   冰冷,满是寒霜。   我拄着膝盖站直,抿紧唇,绕过余扬走进别墅。余扬跟在我身后,吩咐佣人给郑医生打电话,让他马上来。   我漱口,洗脸,坐到餐桌上让佣人给我端早餐。无视坐在对面的余扬,我边吃,边用手机搜索一个孕妇应该如何营养用餐。   “你昨天说的事我答应了。”余扬出声道,“等到摄影展结束,你可以认里德先生为老师,去学习摄影。你不是很想去吗?”   我摇头,“我改变主义了,我不去。”   我禁得奔波劳碌,我的孩子却禁不起。   “小冉。”余扬双手捧在脸上,揉搓了两下,“我们会有孩子的。”   “已经有了。”   “不可能……”   “我们不是医生,无法断言,我们等郑医生来。”咽下一口番茄酱,我把早餐推远。   郑医生来的很快,一系列检查后,抽走我一管血。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我和余扬面前。   我对他一笑,道,“说给展先生听。”   “展太太。”郑医生并没有看向余扬,而是对我道,“我给您做了详细的检查,您除了有些胃肠感冒外,没别的问题。一会我给您开些药,您照着吃,不出三两天就好了。”   我看郑医生,示意他说下去。郑医生却对我一笑,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郑医生,我怀孕了。”我叫住郑医生,道,“你没检查出来?”   郑医生停下脚步,推推眼镜道,“展太太,我按展先生的意思专门做了这项检查,您并没有怀孕。不过这事不用急,等展太太身体再好些……”   “怎么可能。”我一下子站起来,看着郑医生道,“我明明怀孕了。”   “小冉。”余扬长叹一声,走过来抱住我道,“听话,我们会有孩子,不急于这一时。”   “不可能!”推开余扬,我对他道,“我明明有了,我亲眼看到的。余扬,是不是你指使郑医生这么说的?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你直说,我可以马上走,我肚子里的孩子从此后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小冉,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想要这个孩子。可,”余扬唇抿的紧紧的,眼中满是沉痛,“没有就是没有。”   “怎么可能!”我甩开余扬拉住我的手,后退两步向外走,“我明明看到了。”   如果说我只是凭着自己晨吐吃酸瞎猜,那有可能错。可我是买了验孕棒的,我清清楚楚的在上面看到了两条杠。   “好,再验。”余扬拉着我走出别墅,“我们去医院。”   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妇产医院。验尿,B超,血透,种种方式检验下来,医生拿着一叠报告告诉我,我没怀孕。   我抢过那叠报告疯了似的乱翻,每一张上面都写着我没有怀孕。   医生说,我有一些肠胃感冒,还有一些假孕现象。   扔掉那些报告,我摇头,“我不信。”   余扬一脸疲倦,把我头埋在他胸前,低语道,“听话,孩子我们会有的,会有很多。你先养好身子,过些日子我送你……”   “我真的怀孕了,这些报告都不准,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的话呢?”   “好,好,我信。”余扬妥协,抱住我道,“你有宝宝了。”   余扬顺着我说,我却又迷茫了。我所做的各项检查,哪一项都要比验孕棒更高端科学。难道说,我真的没怀孕?   胃中闹腾,我脸一寒推开余扬蹲到垃圾桶旁干呕。呕了半天停下,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愣愣的出神。   余扬抱起我,往医院外走,“小冉,什么也不要想,听话。”   我闭上眼,扬手抱住余扬。坐到车上,我含着泪吻他,解他衣扣,“我们不要避孕了。”   余扬抱紧我不让我动,轻声哄,“别动,听话,你脚还没好。”   我不听,上几天也没好,他哪天晚上闲着来着。我气喘吁吁余扬却不乱于怀,在我败下阵来不动时,余扬喉咙上下滚,把脸埋在我肩窝道,“对不起,小冉对不起……”   车一晃,我胃里难受,又吐。   回到别墅,吐的情况不仅没好反而加重,嗜酸如命,余扬含一口酸的直皱眉的橘子我能一口气吃两个。   越吃,我心中越不甘。   为什么我没有真的怀孕,为什么假孕的症状还不快点过去!   余扬对我的好又上了一个高度,连我起夜都会打着哈欠跟在后面。侧卧着抱我睡,手自然搭在我小腹上。   我不止一次迷糊时,感觉他轻轻抚摸。   我知道他也想要个孩子,可当我主动时,他却又都强忍下来。   “这几天我有点累,等你摄影展结束。”每都,他都道,“到时你不许哭着求绕。”   从来没这么急切的想摄影展快点来过,不是想我能一举成名天下知,而是想和余扬滚**单要个孩子。   摄影展正式举办那天,我脚踝好的差不多,能穿高跟鞋了。   设计师为我打造造型时,余扬却依旧以我脚未好为由把那双水晶鞋排队掉,最后选了双白色的小坡跟。   何丽在一旁看的真乐,等余扬走人,她拄着我肩膀道,“羡慕死我了,怎么办,把展少分我一半?”   我含颗酸梅在嘴里,酸的皱眉时对何丽道,“全拿去,好像我稀罕似的。”   “你不稀罕,可展少稀罕你啊。”何丽拉长声音,道,“你说,他会不会在摄影展上和你求婚?”   “何丽,我们已经结婚了,还求什么婚。”   “多结几次喽,你还怕多?”何丽捉起我手,在我无名指上比划,“在这里带个鸽子蛋,就完美了!”   我吐出梅核,推她一把,“去你的。”   收拾的差不多,余扬敲敲门,倚在门口道,“两位美丽的女士,再不出门,可就赶不上登船了。小冉,别忘了你是主角。”   “知道知道。”拉着何丽起身,我对余扬道,“我们俩个一起走,你自己随意。”   不管余扬同不同意,我拉着何丽坐上我的车,命司机开车。虽然同坐一辆车,我和何丽却没说话,而是拿着手机,一边看对方,一边给对方发信息。   “……想好了?”我看何丽,在手机上打。   何丽点头,在信息里敲过几个字,“想好了。”   “好。”我点头,在手机上打道,“……护照已经办好,赵龙会陪你先到爱尔兰。然后,换个新身份,去墨尔本。在那里等我,我最晚明天晚上会去和你汇合。”   彼得.余对何丽的爱,最后化为一个新身份。而除了赵龙外,我也信不过别人陪何丽上路。   摄影展时间不长,游轮却会在海面上航行二十四小时。这一天**的时间,足够何丽飞出天朝降落在遥远的大洋彼岸。   等到游轮返航,何丽就彻底自由了。   厉三哥能得到的何丽的最后消息是在爱尔兰,可他没办法把手伸到爱尔兰去。那里不仅不是他的地盘,还是他曾经侮辱过的彼得.余的地届。等他和彼得.余过完招,何丽早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了。   何丽抱紧我,好一会,松开。   手机里,她写道,“方小冉,我在墨尔本等你。你可千万要来和我一起种大蒜!”   十分钟后,我们的车队和一辆卡车相擦。卡车横在路上,正好把我的车和后面保镖的车队截开。我司机下去查看情况时,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停到我车旁。   我推了把何丽,何丽把大亚花的花色头巾围在头上,猫腰下了车。她刚走,一个和她穿着一样衣服的女人被塞到后面来。   赵龙的脸在车窗外一闪而过,没一会,手机上传来他一条短信。   “姐,这是我亲妹子,你可千万让她下船。”   我看着旁边有些拘谨的女人笑了,递给她一副大墨镜。   和赵龙长的一点也不像呢,很秀气。   两分钟后,司机回来。卡车全责,留下一辆车处理事故后,我们继续上路。何丽来时坐的车远远缀在车尾,不紧不慢的开着。   二十分钟后,我带着戴了枚大墨镜的“何丽”登船,在侍者的指引下直奔船舱。   五分钟后,我站在船头对余扬摆手,轻笑,“你居然比我晚一步。”   余扬上船,对我伸出手,不答反问,“出事故了,怎么样?”   “一点事也没有。”我靠在余扬肩上道,“本宝宝好着呢。”   余扬轻笑,搂着我肩膀往里走,“何丽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她说厉二哥**一个。”我扫了眼换了一身裙子贴边下船的女人,对余扬笑道,“所以去船舱补觉了。”   ☆、158 逝   ^_^摄影展十点正式开始——尘⊕缘〗文〗学⊕网   余扬上船没一会儿,里德先生带着助理查理赶来。艺术界的知名人士纷纷露脸,在现场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就位。   这些人我大多不认识,在挎在余扬的臂弯里,那些人就像是我的多年好友一样,纷纷和我打招呼,把我夸成艺术界的新秀。   我如踩在云端,维持着脸上的笑,听余扬如何和他们周旋客套。慢慢,变成自己和他们周旋客套,脸上挂着自己不熟悉的笑。   离会展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时,余扬带我回休息室。我累坏了,下意识的抚着小腹大口大口喝水时,余扬轻捏我肩膀,和我道,“这种场合,要习惯。”   我笑,“还会有?”   以后他不是展家太子了,谁还知道方小冉是谁。这种上流社会的场合,我也就搅合这一回。   余扬笑笑,从背后环住我,轻声道,“你胃是个问题,摄影展后住院系统治疗几天,好好调养下。”   “这么严重?”要住院?   “我怕。”余扬抱紧我,脸埋在我肩上,“小冉,对不起,你不知道我有多怕。”   他声音微微颤抖,语气里夹杂着我从没听过的软弱无助。   我心底柔柔的,回手摸在他脸侧,“你现在像个小孩子,要不到糖果那种。”   “会有的,听话。”余扬亲了下我耳后,理理我额角的发丝,“时间到了。”   十点一到,里德先生做为特邀嘉宾上台做了暂短的演讲。   夸我,说我是天才,是他所遇到中的人中最有想法的。   然后,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张纸,用异常激动的语气道,“知道吗,就在两天前,Fag的摄影作品入围国际野外摄影大赛,年后开始,将要和众多入围者的作品一起进行世界巡回展出。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在想,Fag和我熟识,我一定从中帮了不少忙。我要说的是,没错,我是帮了忙。”   里德先生面上含笑,用双手比划着,道,“我帮着把那幅作品从昏暗的格子间里洗出来,然后,拿了个信封丢进去,粘上张邮票,塞进邮箱。等大赛结果出来,再查查名次……看,如果没有我,谁知道Fag?Fag,”里德先生看向我,“听到了吗,我可没打算自己掏邮费,你要还给我才成。”   在场的人笑出声来,纷纷鼓掌。   里德先生伸手向下压压,指向身后大屏幕,“这幅,就是获奖的作品。”   他话一落,一幅摄影作品展现出来。   我递目,看得呼吸一滞。   照片是星空下的海面。   天上,繁星灿灿,近的似能用手摘到一般。海中,是倒映的星辰和浮在海面上闪着蓝色幽光的水母。   天际,一颗流星划破夜空自左向下殒落,残尾带着一抹猩红的光芒。海平面,无误的把这一景象复制下来。   一切,那么美好宁静又彰显不凡。   我回头看余扬,不敢置信的小声问,“这,是我拍的?”   余扬看回来,拿出手机点开递给我,“是,我也拍了一张。”   我接过来细看。   同样的画面景色,不同的是余扬这张里出现了人物。并不宁静的海面上,一个身着长裙的女人踏浪而站。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裙角,她却专注于手中的相机不动分毫。   “Fag,”里德先生在台上对我摆手,“送展时,我只随意给这幅作品取了个名字。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它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闪光灯一下子向我聚集,晃的我眼前发花。   余扬轻推我后背一下,小声道,“别紧张,要习惯。”   我扬起笑容,走到里德先生身旁。深吸口气,看着眼面前的各界名流以及媒体记者们,道,“逝。这幅作品的名字叫《逝》,逝者如斯的《逝》。意思是,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光明的还是黑暗的。当流星落下,晨阳升起,每一天都是崭新。”对上余扬的目光,我道,“我们也是。”   里德先生率先鼓掌,然后伸出双臂抱我。在我回抱回去时,他轻笑道,“Fag,考虑的怎么样了?哦,不用这么快回答我,我怕你拒绝。”   我笑出声来,余扬走上台来做了陈词,摄影展正式开始。   只展览,不。   大家涌向展区时,我不解的看向余扬,“不是说靠我养家?”办摄影展的目的不就是作品吗?眼瞅着几个收藏界名手都露出买意,我们当然是乘胜追击。万一一会下了船,被里德先生烘托出来那几分热情一退却不买了怎么办?   “养家的事我来,你只管貌美如花。”余扬柔柔的看着我,“今天你的作品每幅值一千万,明天就值三千万,别急。”   下午四点,送部分参观者下船后,游轮开动,驶出港口径直开向公海。   游轮会在海面上行驶二十四小时,一天后回到港口,继续接待参观者。而这二十四小时,它的另一项作用是,给我过生日的场地。   生日晚会晚上八点开始,游轮在海面上行驶这段时间,客人可以在展厅中继续参观,也可以回到事先安排好的客房稍作休息,当然,也可以去船头吹风,船尾看浪,负二层的酒吧喝酒或是坐到牌桌上小赌几把。   摄影展虽然没用我做什么,我却依旧倦的厉害。游轮驶出港口时吐了会儿后,卧在**上昏沉沉的睡。   船身微晃,听着外面的海浪声我睡了许久。等再睁眼,太阳已经西沉,把天际染成橘红色。   余扬坐在**尾操作笔记本电脑,见我醒了,把电脑放到一边,把我拖到怀里,趴在他胸前,“很累?”   我微合着眼点头,蹭在心口,“睡不够,还饿……”舔舔嘴唇,我道,“想喝柠檬水。”   余扬按铃,让人送餐。他轻拍我后背,“那就再睡会。”   我嗯了声,扬起手环住他脖子,再次昏睡。好像只一会,就被余扬叫醒。   眼还没睁开蛋糕就送到了嘴边,含进一口,吸管送进来。   被余扬喂的半饱,我揉揉眼终于清醒。   余扬捏捏我鼻子,让人进来给我上妆重新做造型。   区别于展会上端庄淑女的打扮,这回穿了身纯白色的单肩晚礼服,裙长拖曳及地。长发散下,固定到祼肩那侧,松松的卷了发尾。腰间系了条细细的红宝石腰链,和余扬环在我手腕上那条手链是一套。   本来还有一条项链,可我怕痒,做罢。造型师别出新意的用化妆品在我锁骨下画了只妖艳的蝴蝶,算是添补了项饰上的空缺。   试鞋时,郝助理进来,对余扬说厉三哥来了。   我心一紧,脚伸进鞋里时踩偏,差点摔倒。   余扬连忙扶住我,道,“五公分以上的你不用想了,这双,换。”   余扬跟在郝助理身后离开,我认命的选了双鞋跟不过五公分的凉鞋。还好,和礼服挺搭。   收拾齐妥没一会儿,余扬回来。他侧身让造型师出去,拉起我手揉捏两下,道,“她上船了,你别搭理,我会处理好。”   虽然余扬没明说这个“她”是谁,可我却心领神会的知道这个“她”是韩晴。   自余扬当着韩晴的面把我从厉三哥那里带走后,韩晴再没找过我。她似乎明白了想解决问题找我没用,还是要从余扬那里下手。所以才会左三番右四次的让妙儿去公司找余扬,大有让这对“父女”增进感情的意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看着余扬道,“不管她想干什么,最好别惹怒我。”   余扬扣住我后脑抱进怀里,“不会的,我过会就去和她说。你开心点,今天你生日。”   我推开余扬,“哎呀,别抱,妆花了还要补。”   余扬轻笑出声,低头吻下来,“顺便补个唇妆。”   我双手抵在他胸膛,越抓越紧。等到他吃够,已经喘不过气来。   余扬轻笑下,“无聊去外面看日落,我去找她。对了,何丽呢,我这一天怎么没见到她,二哥刚问起她。”   “你没见到?”我有些心虚,却依旧直视余扬的眼睛,“我送里德先生下船时,她在后面喊我,你不是听到了吗?”   那时余扬正在跟几个生意上的伙伴谈事,根本无暇分身。的确是有人叫我,却不是何丽。   “是吗?我没注意。”余扬不再在这上面纠结,转身出去,“开始了我让人叫你。”   我点头,跟在余扬身后上了甲板。   一层船尾的甲板上几位名媛正在小坐闲聊,几位男士坐在他们旁边垂钓。   我站在楼梯上看了会儿,没加入他们,而是走了很远去了船头。   船头空无一人,我倚在栏杆坐下后,四处闲望。   游轮泊在海中央,无风,蔚蓝的海面平静的像面镜子一样,看不到边际。   游轮一侧,一辆游艇停在不远的地方。不用说,就是它载着厉三哥和韩晴乘风破浪上百海里过来的。   我有点闹不明白,韩晴上来干什么呢?她明知道这是余扬为我办的生日会,来了是自取其辱……   转念一想,我笑了。   两个月前余扬给她办生日派,我不是明知自取其辱也去了。   就是不知,韩晴今天想玩什么了。   无所谓,只要余扬站在我这面,她玩什么我都不怕。当然,如果余扬能在她“玩什么”前把话说清楚就更好了。我现在懒的厉害,可能抽不动她耳光。   平静的海面上,突然起了一丝波澜。明明没有风,却有小面积的波浪荡进。   我正诧异无风哪来浪,便听船尾处隐隐传来女人满是兴奋的叫声。   “鲨鱼!是鲨鱼!”   我站起来,抓着栏杆往下看。   没错,是鲨鱼。虽然我没有见过这东西的真容,可那代表性的三角形鱼鳍是认不错的。   鲨鱼在船头盘旋片刻,向船尾游过。两个刚跑过来的女孩儿见状马上举着手机又跑了过去。   一名船员出声警示,“两位小姐,不要靠近栏杆,不然会很危险。”   我离开栏杆,坐到座位上看那条鲨鱼在海面划出一条银线,慢慢消失不见。   目光刚收回来,海面起风了。   我抱住自己打了个哆嗦,胃里揪痛了下。胃炎什么时候犯不好,偏偏现在,一会晚会就要开始的时候!   看来余扬说的没错,我真的要住院细细观察几天了。   沉下呼吸忍了会,胃痛不仅没好转,身上反而越来越冷。皮肤下过电一样,像是有小虫在酥酥的爬,又痒又麻。   我咬住下唇,按铃叫侍者送杯温水上来。从包里摸出胃药放到水里,不等它化我就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大口。   待药片化没,清澈的温水变的有点浑,我又喝了一大口。   然后,抱着自己靠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的等药效发挥,痛楚过去。   好一会儿,胃中的痛才变轻,身上小虫在爬一样的感觉消失后,我仰起头,闭上眼长呼出一口气。   每次胃痛吃过药后,精神都会很轻松,好像世间万物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如果不是余扬严格控制这药的数量,我怀疑我会在胃不痛时偷吃。   就是,效果似乎越来越弱,可能是我吃出了抗药性。   以后加量?   闭着眼正享受这片刻的轻松,鼻间突然飘来一股幽香。   我猛的睁眼,韩晴正嘴角含笑的在我旁边坐下。她举止优雅,神情淡然,眼神中夹杂着轻蔑和怜悯。   怜悯?   我呵呵笑出声。   看来,余扬还没和她谈,不然她怎么会有心情怜悯我?   “笑吧。”韩晴对我道,“方小姐,在能笑的时候尽管笑。毕竟,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   我懒懒的坐直身子,对韩晴道,“如果你来是和我说这句话的,那说完了,可以滚了吗?”   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被她破坏。   韩晴没气,她单手支腮,目光闪闪的看我,“当妈妈的感觉如何?”   “什么?”   “怀孕啊。是不是很辛苦?”韩晴嘴角向一边挑,眉开眼笑的道,“我当时怀妙儿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头三个月,吃什么吐什么。早上起吐,晚上睡吐,吃多了吐可不吃还饿。喜欢酸,牙都吃倒了还是要吃……我和你分享一些妈妈经,你少吃多餐,对了,你有吃叶酸吗,那个……”   我心中如坠巨石,冷了脸色,“用不着你分享,我并没有怀孕。”   “没有?”韩晴大笑,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她笑够,从包里拿出两张纸递给我,道,“你也知道我一直在跟着你,诺,你看。”   我接过那两张纸,打开扫了一眼。   验孕证明,我的,日期是几天前在妇科医院。这和那天医生放到我手中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我怀孕了。   单胚胎,五周。   还有B超复印件,上面显示我子宫偏右侧的地方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小豆子……   我呼吸变的急促,心快要不能跳动。掐的纸微微褶皱时,我强压下心中不安,对韩晴笑道,“干嘛给我看这个?做一纸假的怀孕报告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可我想不明白,你做这个干什么?我怀孕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对你没好处才是真的吧?”   在她的认知里,我是不耻的小三。小三有孩子,才是让原配,特别是不得**的原配心慌的。   她给自己混乱,不是有病吗?   她为什么这么做,完全没有理由!   唯一的解释就是,韩晴说的是真的,她没有说谎……   不,念头一起我强行压下。   我信余扬,余扬那么爱孩子,他不可能会在这件事上骗我,他没有理由骗我!   “不信?”韩晴又从兜里摸出几枝验孕棒,推到我面前,“寒阳说你没有怀孕你就信了?说你没孕的哪项检查不是他陪在你身边做的?他有本事改了你所有的检查证明,可他却改不了一个孕妇应该有的反应。方小冉,”韩晴缓缓向我靠近,道,“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不清楚吗?连给你打扫房间的佣人都看出你怀孕了,你还糊涂着呢?一会,自己去多试几次。一支验孕棒可能会出错,可这么多支不会一起全出错……”   我微微后仰,拉开和韩晴的距离。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如果不是怀疑我不会自己跑去买验孕棒。可,余扬他……   “在想寒阳为什么骗你?”韩晴坐回去,对我道,“因为他不要这个孩子。不只是你肚子里现在这个,是你的孩子他都不会要。无论你怀多少次孕,他都不会要。”   我脸一点点变寒,身上温度全无。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的孩子。   似是看出我心中疑惑,韩晴回手,拿过我喝药的水杯轻晃,“因为你吸毒。”   我如被雷劈,震惊的看向那杯还浑着的水。   毒?   那明明是治我胃痛的胃药,明明是胃药……   “……如果不是上次寒阳带你走,我误喝了你剩下的水,我还真不知道你玩的这么嗨。”韩晴把水杯放下,轻声细语道,“爽翻了是不是?和男人做起爱来几个小时都不会累的,**一个连着一个。我有个朋友专门玩这个,你要是缺货了,我帮你和他要些?保管比你现在吸的纯度高。没准那时,寒阳更喜欢和你**了呢……”   “可惜,他不会要你的孩子。展氏家大业大,他是老爷子亲点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会和一个瘾君子生孩子?”   韩晴站起身,后退两步,“我以前是嫉妒你也恨你,可现在我对你真的没什么想法了。方小冉,你说你算什么?你说。”   我手微微颤抖,对韩晴摇头,“你说的我一句也不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   “那就不信。”韩晴转身离去,“那猜你的孩子会怎么死?是自然流掉,还是寒阳签字流掉。哦,你不相信你怀孕了,那孩子走时你也只当来了次生理期吧……”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杯水和几只验孕棒一动不动。   我怀孕了,可我吸毒?   怎么可能,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抓起那几只验孕棒,我跌跌撞撞的跑进卫生间。   一支会错,不可能支支会错。   十分钟,我看着六根验孕棒慢慢的,都显示出两条红杠。每一支,似乎都在对我讲,你肚子里有个孩子,你怀孕了。   不可能,一定是错了。   这些验孕棒都是韩晴带上船来的,她一了手脚。   我擦掉眼角的湿润,捂着小腹跑进房间。找到电脑,打开后却没有信号。   抱着电脑跑回到甲板上,我坐在海风下不停的搜索网页。   毒,吸毒后是什么反应?   我一条条查,一向向比对自己每一次吃药后的状况。   神思会飘渺,会感觉到身心轻松,**大增会想**,会失眠几昼夜不睡。   头次吸食毒品,会恶心想吐,多次后会只有快感,精神越来越轻松,可身体素质越来越差。   毒瘾犯时,会冷,发抖,难受,体内犹如有小虫在咬,意志力不坚强,脾气暴躁易怒……   一条条看完,我手搭在键盘上不会动了。   全中,除了胃痛,每样都中。   我闭上眼,回想韩晴过生日时我去找余扬时的场景。当时他抱着我,半哄半灌喂我喝下一杯果汁。   当时,余扬在我耳边说,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   然后,我**他,缠着他疯狂**……   不,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我抱头,把所看所想全都排挤出脑外。余扬他不会喂我喝毒品,这些全是巧合,全都是巧合。   他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深吸一口气,我摸出电话给余扬打过去。在他接起时我道,“余扬,我想见你,我有话和你说。”   我不再乱猜了,我不能逼疯自己让别人得意。   我要告诉余扬,他可以为我处理好一处,我站在他身后就好。   余扬说好,问了我在哪后挂了电话。   何丽邮件正好发进来,她向我报告行程,说她已经在香港转机,正要飞往爱尔兰。   我笑了,回道加油,等我。   放下手机时,手指按到键盘。一个隐藏页面一下弹出,上面全是德文。   我一句不懂,想了下,复制页面标题进行翻译。   首页首句沾染毒品后,胎儿会通过胎盘吸收,造成畸形。   次页首句人工流产最佳时间是40-0天……   缓缓把电脑合上,我把手抚在小腹笑了。那些乱人心绪的疑问得到答案后,我心中脑中一下子清明了。   任何不适和知觉都从感观中剔除,整个人超然的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这种感觉,还真是我三十年来没有体会过,连吸那么多次毒都没体会过的。   把电脑放到小几上,我扶着栏杆眺望远方。   真是,好宽广的一片海。诗人常用大海来形容人的心胸,我感觉我现在心胸能装下天地。   脱下鞋子迈过栏杆,我迎着海风深呼吸。   海的味道,真是沁人心脾。   “小,小冉。”身后,传来余扬紧张的轻唤,“你在干什么?”   “嗯?”我回头,看余扬,“我吹吹风,今天很开心。”   余扬一脸惊恐,小心向我走来,“下来吹风,那里危险。”   厉三哥跟在余扬身后,抬手松松领带,“怎么跑那上面去了。弟妹,下来,告诉我何丽去哪了。”   我盯着他那条领带笑出声来,“何丽啊,你没找到?是不是变成蝴蝶飞走了。”   我买给余扬的领带,一直没和何丽换回来,现在居然系在了厉三哥的脖子上。   如果是半个小时前我看到,我会想厉三哥心中是有何丽的,他们或许可以,彼此磨合一下。   看,我和余扬多好,多幸福。   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何丽她值得更好的。   “二弟,弟妹是不是又犯病了?”厉三哥看看腕表,对余扬道,“弟妹要是五分钟不告诉我她在哪,我可派人搜船了。”   “你现在去搜吧。”余扬向我靠来,“把手给我,听话。”   我看着余扬笑,“我要是不听话呢,你会不会生气不理我了?”   “别闹,小冉……”   厉三哥看我和余扬一眼,转身,打电话,“搜船。”   “我没闹啊。”我攥住栏杆,道,“余扬,你曾经说我一年内肯定会回到你身边,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今天我生日,能给我解谜吗?”   “因为你爱我,小冉,快下来。”余扬又走近两步。   “别动!”我喊住他,笑的嬉皮笑脸,“你说我会回到你身边,真的不是因为,我吸毒,而毒品只有你能?”   余扬脸色巨变,“方小冉你在说什么?”   “我们好好说话,谁也不带生气的。”我对眼中滚动怒火的余扬道,“当时,你为什么要喂我喝毒品?”   “……”余扬看我,喉结动了几动。   “说嘛。”我撒娇,身子直晃,“你一定有理由的对不对。”   “你当时,抑郁症复发,差点咬断舌头。我想让你缓解一下,可我没想到你会一次成瘾。小冉,大麻在美国是合法的,你会好起来的,现在这些都是暂时的,只要配合……你已经在好转了。”   “你看,我就说肯定有理由嘛,你是为我好。”我抬手,把吹到脸侧的发丝理顺,“我明白,你不用再说了……”   “下来。”余扬对我伸出手,“把手给我。”   “余扬余扬。”我对他展开左手手心,道,“你看这是什么。”   夕阳下,一枚戒指躺在我掌心。   我和余扬的婚戒,当年脱下来后我没有扔,放了起来。   “你还留着?”余扬看着我,道,“我以为你扔了,我那只我没戴,我订制了一对新的。”   “给我戴上。”我道,“然后你抱我下去。”   “好。你别动,我给你戴上。小冉,对不起,你一定会好的。”   “嗯,我信你。”   我把戒指放到余扬手心,左手掐着手机扶住栏杆,把右手递过去。   余扬笑了下,有些不安的道,“不能下来我再给你戴吗?”   我摇头,“不能,花,我要花。”   余扬回手拿起几只百合送到我怀中,然后用左手攥住我右手,掐着截止往我无名指上戴。   海风狂吹,我在抖,他手也在抖。我指甲上镶了钻,又故意弯着手指使坏,他几次都没能戴进去。   “小冉。”余扬抬头看我,“听话。”   “余扬,”我轻唤,“下面有鲨鱼。”   “是吗?”   “余扬。”我再唤。   “什么。”余扬抬头看我,“你说。”   “我小时我父母很疼我,我姐姐也是,宝宝小时候很黏我。”我轻声道,“他们很爱我,你爱不爱我?”   “爱。”余扬松开紧攥我的左手,转而对付我那根手指。   “说出来,别用一个字打发我。”   “我爱你。小冉,别闹了,松下手指,我好抱你下来。”   “余扬,看我。”   余扬抬头,看我。   “记住我的笑。”我看着余扬,对他笑出我此生最灿烂的样子,“记住我信你爱你的样子,记住我们的孩子叫童童。”   从余扬手中脱出手指,我松手,笑着向后仰去。   风,呼啸在耳侧,花,散在身旁边。黄昏下的天气变的血红,余扬惨白无色的脸离我越来越远……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当一只鸟,不惧风雨翱翔在蔚蓝的天空。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当一颗树,扎根土下屹立在广阔天地间。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当一阵风,吹过山间林海,麦香花田……——   “小冉,我到爱尔兰了,你那里怎么样?”   “小冉,我顺利拿到新身份,马上飞墨尔本……”   “方小冉你大爷的你回我个邮件。”   “我到墨尔本了,看到了你准备的新家,现在就差你抱着蒜来了。”   “小冉,我种了你喜欢的百合……等你。”   “种了你喜欢吃的豆角,等你。”   “我捡了只像吉米的猫,等你……”   “小冉,等你。”   “等你……”   ☆、159 我就想过个节,555   ^_^我是名女佣,在一所别墅里工作——尘(○)缘(〖)文(〖)学(○)网别和我说现在这年代没有女佣,其实很多,无非就是换成了各种各样的名词而已。   比如,保姆,生活助理,阿姨,等等等等。   而我,是个狗保姆。我的工作是和另五名狗保姆照顾别墅里养的二十七只哈士奇。   没错,你没看错,这家男主人有病一样在别墅里面养了二十七只哈士奇。   这种神奇的物种,别说养二十七只,就是养一只也会造成无比可怕的灾难。   比如,它们***时不时就扎进花园,尥蹶子把所有草本植物的根系从土里拔出来暴尸。   整理花园的陈叔要疯了好吗?   再比如,它们对拖鞋有超乎一般的狂热,一个不留神,它们抢过去撒丫子就跑。等再找到,呃,已经成碎片了。   我的那只粉色拖鞋就是如此暴尸狗嘴,它们不仅不认错,还会歪着个脑袋和你倔,脸上挂着一幅我就吃了你咋地的模样!   咋地?   揍!   于是我把领头的可乐按到地上用另一只拖鞋狂扇,扇到可乐举起爪子投降,扇到另外一个狗保姆在一边大呼小叫的喊,“……天啊,快停下。先生知道会……可乐,不许咬……”   对,我们叫这家的男主人为先生。   先生很帅,他有很多很多钱,很多座这样的别墅,所以才会养这么多只狗。我经常想,如果先生把二十七只狗分到二十七个别墅里养,会大大减少我们这些人的工作量。   不过也就是想想,因为先生脾气非常非常不好,我们都不敢惹。   听说以前先生脾气很好的,没有架子。直到,他爱人失足落海。   先生的爱人是位很有名气的摄影师,她留学国外,师从世界著名摄影大师里德先生,所拍摄的作品拿了世界级大赛多项奖项。现在,正满世界的循环展出。   是位,出身不高,可站在先生身边同样光芒四射的女人。   可惜,就这样一位人生开了挂一样,要才气有才气,要容貌有容貌,要啥有啥的女人,却在她摄影展上掉到海中失踪不见了。   如今,已经时过半年。   别墅二楼有间房间,是禁地。那里,除了先生外别人不许进。   有人说,其实先生已经把他爱人找到了。一直秘而不发,是因为他爱人已经离世。而那间房里,摆放着装殓着他爱人的水晶棺。   听听都觉得毛骨悚然!居然在家里放死人,死人啊!   不过没人敢提反对意见,有钱人都有点怪癖,藏个尸似乎也没啥。   大不了,绕着那里走就是了。   反正我的日常工作就是照顾狗,只要可乐不犯浑,我进主别墅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   而想让可乐不犯浑……   真的是比登天还难啊!身为所有狗的老大兼爸爸爷爷,它一疯起来是灾难级别的。   正如现在,它把新送来的上千只百合给糟蹋的一塌糊涂。对了,先生很喜欢百合,别墅里的花都是百合,自己种的,外面送的,各种品种各种颜色……   很好看是没错,可天天看难免审美疲劳觉得恶俗。   再恶俗,那也是先生喜欢的百合啊!可乐带着儿女们一折腾……   我又气又恼,拎起几只残花对它猛抽。   你特么的,你惹了祸你是不会怎样了,反正你是狗祖宗。可我怎么办?如果先生一怒之下开除了我,我上哪吃上哪喝去,离开这座别墅我都不知道我能去哪儿!   可乐嗷呜一声,撒丫子就跑。我拽住它项圈被它一带,啪的一下砸到了游泳池里。   可乐一落水就游上岸了,我眼睁睁看着它在阳光下抖抖毛跑远。   我沉到水中猛灌两口水,浮上来时见到可乐又汪汪大叫着跑了回来。   往水里一跳,我再次被带沉水里。   水中幽深昏暗,大朵大朵的气泡汹涌串起。我任自己下沉,小腹钻心的痛,一股股暖流从身下渗出,染红了周身的水……   左臂被抓住,一用力,我被捞出水中。   我大口喘气,惊恐的看着四周和水面。   阳光,别墅,清可见底的游泳池和游在我旁边的可乐。   我手按在小腹上,隐痛渐渐淡去,变的毫无知觉。   “先生!”   “少爷……”   一群人自四面八方跑来,围到我们身边。   “几朵花,可乐玩了就玩了,你犯得着下水揍它!”   头顶上,响起满含怒火的咆哮。   完了,闯祸了。   我挣开圈在肩膀上的手,起身站的远远的,惶恐的低下头去,“先生,我错了,绝对没有下次了。您别生气,别开除我,我家中……”   果然人不如狗。   “少爷……”先生身边的人一声惊呼,“你怎么了?”   先生浑身是水的坐在地上,他右手紧紧按在心口,身子几乎佝偻成一团。   “郝助理,药,我心口痛。”先生出声。   “在,这里。”被叫为郝助理的人拿出一只小瓶,熟练的拧开倒出药粒,递给了先生。   先生接过咽下,垂着头,好一会儿,紧绷的肩膀放松了。   他拄地站起,头也不回的走进别墅,“把游泳池填了……”   我惊愕。   就因为我掉进去了,连游泳池都不要了?这是嫌我脏到什么程度!   “不会开除我吧?”   我小声向站在我身边的赵姨求证,她是这座别墅的总管,地位很高。   “不会,我带你去换衣服,一会要着凉了。”   换衣服时,我问,“先生心脏不好?”   赵姨点头,轻叹。   我耸肩,“年纪轻轻,可惜了。”   “先生,他累。”   挺久,赵姨回了这四个字。   不对说的是先生的常态。   先生就职一个很大的企业,那公司是他爷爷一手创办。可惜他爷爷并不想把家业传承给他,反而更看重一个后认回家族的子孙吴先生。   据说,先生和那位吴先生是死对头,两个人在商场上相互博弈,你来我往好不激烈。   因为在别墅里工作,我对两人的博弈略知一二。比如,下棋;比如,打羽毛球;比如,摔跤……   然后决定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主导公司主权,应付老爷子他们爷爷。   呃……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最近两个人总吵,在决定收购一家公司上。   吴先生觉得还不是时机,虽然他现在是总裁,可前面还有一个代字。公司很多决定还是要他们爷爷签字再由董事会来决定。而先生觉得,他等不了了。   吴先生揉着脸,对先生道,“……就不能换个别的方法吗?眼下有些急。”   “准备半年了你说急?吴用,没有人是可以做错事不付出代价的。”先生道,“任何人。敢做,就要敢承担后果。”   “OK,OK。和季氏一样?”   “我并不觉得我当初对季氏做了什么。”先生道,“现在,才是真想做些什么。”   “……”吴先生起身离开,“爷爷知道后会被气死的。”   “老爷子身体比你想像中要好,不过要是知道你和我一直没闹翻,可能是要进医院待几天。毕竟他一直想用你压制我,股权都松手了……”   吴先生没再回答,他脚步一停,向花丛中走过来。   提提裤腿在我面前蹲下,道,“你在这里听了多久?”   我抬眸看他,又低下头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是可乐的球……”   它总是给我惹麻烦!   “这个?”吴先生捡起一只绿色的网球,递给我,“听得懂吗?我们说的话。”   我连连摇头,“先生,我什么也听不懂。”隐约这两人要干坏事。   吴先生垂下头,两秒,回头对先生怒吼,“余扬你他妈过分了!这是第几次了!”   “吴用我没办法,”先生右手捂在心口,沉声道,“首先,我要保证她活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我是畜生。”   吴先生沉默,须臾,“……我也是。”   我拿过吴先生手里的球,蹲在地上原地转身,离开。   花树有刺,勾破我衣袖,在肩膀留下一道渗血的刮痕。   “那什么,你等下。”吴先生叫住我,“我太太明天要来这里做客,你能不能陪她坐会儿?”   “……”我合适,我看向先生。   先生坐在藤椅上,脸色阴沉,“吴用,我这里不欢迎你太太。”   “……看来你是不想我和你一起玩垮韩氏了,那算了。半年前你不是要休假两个月吗,现在我要求休假两个月,不,是休假很久,我明天就和董事会递辞呈。”   吴先生的太太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指名让我陪,不过,先生说没问题就陪吧。   就是,吴太太眼睛里总有泪在转。   这他妈就尴尬了啊!我陪的贵客总哭,这要是让先生知道责怪下来开除我,我吃谁去喝谁去?   于是,变着法的逗她笑。我扯过草地上的马兰草,对吴太太说,“不知道你们玩不玩这个,我小的时候会用这个编兔子。你坐下来,我编只送给你……你坐这里,那里全是土。”   好好的花园,因为先生发神经,把花树全挖走了。陈叔差点没哭,花树是二十七只哈士奇唯一不敢下嘴的植物。   现在全是坑,新栽的花刚浇的水。可乐们撒了欢似的跑进去,滚了一身泥,甩的到处都是。   坐在地上,我把马兰草绕在指尖,结扣,编兔子耳朵。   编完一只,我抬头,笑着递过去。吴太太接过去,捂着嘴痛哭着跑开了。   我看她背景愣愣出神,赵姨扶我起来时,我道,“我好像,把吴太太得罪到了。”   会不会被开除撵出去?   “没事,吴太太不会生你的气。”   似乎是这样,因为第二天吴太太又来了。她眼睛肿肿的,却有了笑脸。拉着我说天南海北的说,然后问我,“我带你出去逛逛?”   我看向别墅的大门,摇头。   “为什么?”吴太太问,“你不想出去?外面很好的。”   “不喜欢。”   其实是害怕。   万一回不来怎么办?她口中绚丽多姿的外面世界,在我眼中是未知的危险。   还好,吴太太并不强求。她还是时不时过来做客,我也时不时陪陪她。   我不可能总陪,毕竟我还要和可乐斗智斗勇。   入夏风雨多,可乐越来越喜欢往主别墅跑。每次想把它带回它应该去的地方都是件大工程!   是夜,狂风大作,可乐再一次挣脱我,奔进主别墅。   我顶着风在后面狂追,眼见着它顺着楼梯跑上二楼。长长的牵引绳拖在地上楼梯上,我爬在后面拣了几次都没抓住。   等我气喘吁吁的停下,可乐撞开一间房门,溜了进去。牵引绳留在门外,不动了。   那间房,禁区!   我深吸一口气,四肢着地无声的爬过去。一伸手,抓住绳子,往出拽,“可乐,快和我出去。”   我小声道。   可乐一回身,把房门撞的大开。窗外一个闪电劈下,幽兰的光穿过房间照到走廊。   轰隆隆两声雷后,大雨瓢泼而下,砸在玻璃上噼啪做响。   我跪直身子向房间里看,一片漆黑。   可乐嗓子里低呤一声,掉头就往里跑。我没有防备,被它拉的一下子栽到房间里。   “啪嗒”一声,房间一角亮起幽暗的光。   我心中一惊,坐起身来四下看。   想像中的水晶棺没有,这就是一间普通的卧室。墙上满是照片,有风景星空,还有先生和一个女人的合影,还有很多女人随手而用的日常用品。   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   窗边,先生坐在沙发上。他身后电闪雷鸣,纱缦随风扬起。   他站起身来,震怒道,“出去!马上!”   “对不起,先生实在对不起。”我站起身,连声道歉,“是可乐,我马上带它出去。”   一回头,我看到身侧镜子里映着的那个女人。   她长的,和墙上照片中先生拥着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照片里那个女人笑的很灿烂,而镜子中这个女人……   我向镜子走过去,镜子中那个女人也向我走过来。我抬起手,和她的手隔着镜面点在一起。   这是我,镜子里的女人是我,墙上照片里的女人是我。   可,我是谁?   抓着头发蹲下,我苦思冥想。   “不要想。”先生跑过来,抓住我手腕,“别想,听到了吗什么也别想!小冉,别想。”   小冉……   我站起身看他,冷笑出声,“呵呵,方小冉。”   抓起妆台上的化妆品,我狠狠砸向镜面。镜子四分五裂,我抓起掉落的碎片狠狠向左腕割下去。   余扬握在我左腕上,手背上血喷涌而出。   “你放开我!”   “别看,别想!”余扬紧紧圈住我,捂在我眼上,“放轻松,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想!赵阿姨,镇定剂。”   我咬牙切齿,“我恨你,我恨你!”左臂传来刺痛。   “听话,我爱你……郝助理,安排催眠师,马上。”   ☆、160 如一把刀,强势插进我生活,不走了   ^_^有点想吸烟——尘缘(@)文(@)学网   其实我不会吸烟,可在看到茶几上摆着一只烟盒时,出奇的想吸一次试试。   不过展先生不让。   展先生是我的金主,他很**我,**到没边,可前提条件是我很听话。   好像说了句废话,哪个**敢梗着脖子同金主横,当然要事事顺从才能保证生活丰优。   只是,此时的想法超过一切,吸一只烟成了我此刻最大的向往。似乎不吸烟,我空活此生一样。   会客室里刚刚来过客,客已走,展先生还末归来,保姆们各有各的工作,没有人注意我……   我做贼一样把那只盒烟握在手心,藏在身后,快速的走出会客室回房。   太紧张,心砰砰直跳,手心和后背出了一层凉汗。   刚坐到**上,我又蹦起来走出房间。不行,在房间里吸会有烟味,如果被展先生发现……   墙角化妆镜里那个女人脸色惨白,眼睛里全是惊恐。   其实,只是想吸根烟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怕到这种程度。   最后,我来到音乐室。在里面走了一圈后,我把自己缩在了钢琴和墙之间,蜷腿坐下。   抖着手把落地的窗帘往外拉拉,挡住了自己半个身子。   昏暗气闷的角落里,我放心了。深呼吸两下,我把紧紧攥在手里的烟盒拿到眼前。   手心里全是汗,烟盒已经浸湿。里面有三支女士香烟,纤细的烟身被我捏的变了形。   我低头靠近烟盒,深深吸了一口。   特有的香味盘旋在鼻间,吸在肺里感觉整个人都妥帖了。只是,这不够,远远不够。   急切的吸两下香气后,我手忙脚乱的把烟拿出叼在嘴里。捧着打火机点火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准备无误的盖在蓝色的火焰上。   我心猛的一抖,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去。然后,看到展先生饱含怒气的脸。   展先生很帅气,对我好时笑的眼都是亮的。可此时,他脸上乌云密布,眼如凌刀,似要把我折分入腹一样。   我咽下一口吐沫,烟从唇边掉下去,落在膝间。   “吸几支了?”展先生问,“烟从哪里来的?”   “我……”我牙齿打颤,抖着双手把烟盒奉上,“一支也没吸,烟是客人落下的。”   展先生把**的烟盒拿过去,打开查看,“只有三支烟?”   “只有三支。”我连连点头。   “没有说谎。”   我慌忙摇头,“我不敢,我不敢的。”   展先生伸手,把我从角落里拎起来。眼前光线一下变亮,我心中恐惧达到顶点,“展先生我真没吸,我就闻闻,我没有……唔。”   展先生低头,吻到我唇上。他双手捧在我脸上不让我动,舌头撬开我牙关探进来扫荡每一个角落。   我喘不上气来,攥在他胸前的手越来越久。终于,在眼前阵阵发黑,快要窒息时,他松开了。   他搂住我肩膀让我靠在他胸前,喘息到,“是没说谎。听话,不要吸烟,对身体不好。”   我大口大口呼吸补氧,顺从点头。   “周嫂,今天谁来了?”展先生问话,声音从他胸腔传到我耳侧。   门口,周嫂的声音传来,“先生,前太……季小姐来过。她说给先生送小优小姐的生活录象。只坐了不到五分钟就走了,什么也没说也没做,也没有和小姐遇到。”   那个走出别墅时回头看向上面,对我挑唇一笑的女人就是季小姐,展先生的前太太?   展先生有过一次婚姻,只不过只维持了一年时间就离了。前太太季小姐,为展先生生了一个女儿,叫小优。小优归季小姐,季小姐会时不时把孩子的生活录象和近况给展先生。   总的来说,算是好聚好散。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展先生轻笑一声,道,“把这盒烟教给郝助理,让他送去检验。”   刘嫂说了声是,退下了。   我抬头看展先生,他下巴光洁,喉结时不时滑动一下。   正看着,展先生也低头看我。他松开环在我腰上的手,指腹在我下唇上摩挲。   打电话。   “郑医生,她想吸烟,三天里第二次了。已经断了快一年了,怎么突然又……”   “展先生,记忆这种东西很奇怪。有些事忘了有些事会潜意识的浮上来。问题不大,只要不碰就不会有事。”   “现在怎么办?”   “让她做些有益身心的事,把注意力转移。”   “有益身心,转移注意力……”展先生看着我,默念两句把电话挂了。   定定看了我会,他道,“来弹钢琴。”   “……”   拉我在琴凳上坐下,展先生翻开琴盖,把我手放在琴键上。   “展先生,”我摇头,“我不会。”   “你会,而且弹的很好。”   “可我不记得了,展先生。”我看着悬空的十指拘谨茫然。   “我可以再教你一次,教会为止。看着我手势,你没问题。”   我看展先生侧脸,点头。   两个月前我从山上滑下,后脑磕在石上忘记了一些事。醒来时展先生就在我眼前,他说我是他的女人。   我揣测过这个我是他的女人是什么含义。   是,我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女朋友?   当看了电视,了解了展先生是谁,他有什么样的权势和地位以及可以书写成册的**史后,我明白我是他**。   虽然脑子不好用想不起一些事,可我知道我出身不高,做他妻子或是女朋友都不够格。   只是想不明白,我怎么会当了**。   这个身份让我不耻,可,我却又无法拒绝。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是我熟悉的外,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厌恶自己,却又依附于他。他说的每句话我都听,然后在相信和不信中来回摇摆。   再后,放弃摇摆,信他。   不是我思考好了,而是我没有选择。   他是放在我面前唯一的路,我想走要走,不想走也要走。   “……记住了吗?”展先生偏头,问我。   “啊?”我看他,微微张嘴。   “不专心啊。”展先生侧头吻过来,笑了,“看来得用特别方式。”   十分钟后,我气喘吁吁的坐在他怀里,看着眼前的钢琴如被雷劈一样。   “专心,错了会惩罚。”展先生双手环过我腰身,呼吸落在我耳侧,“知道吗?”   我不敢动,他埋在我身体里的炙热让我背脊紧绷。   这,根本没办法弹琴。   “说话。”展先生掐住我腰,向下压实。   “啊!”我急促一叫,身上出一层薄汗,抖着手扣住他手臂,“展先生,我们回房吧。”   这里实在是……   “还不弹?”   “……别动,别动。”我稳住气息,咬唇。靠在他身上,借助他坐稳悬空两手,“我弹,我弹。”   “专心。”   “我很专心,你不要动,不要动!”   两只老虎,明明很短的曲子我弹的异常艰难。   “错了,要罚。”   我欲哭无泪,手颤到按不下去琴键,“我没错,这个音节没错……啊。”   “是没错,我耍赖,不行吗?听,现在错了。”   我真哭了,这杀千刀的混蛋!!   真的无错的弹完一首曲子,我一身细汗,浑身脱力的摊在钢琴上不会动了,也无法再直视这架钢琴。   展先生抱起我回房,问,“知道错了吗。”   “最后这遍我弹对了。”不然他怎么会放过我。   “我说吸烟。”他把我滑进浴缸,“下次再犯,我们试试天台,白天时。”   我瞬间睁开眼,张牙舞爪的攀在他身上咬在他肩膀。   展先生倒吸一口冷气,笑了,“我爱你。”   我缓缓松力,当他洗好我们,用浴巾裹住我抱到**上时,我道,“我爱你。”   展先生擦我头发的手顿住,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我看向他眼睛,说,“我说我爱你,虽然我想不起太多事也没办法把你和别人比较,可我觉得你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爱你。”   展先生手抖,又擦我头发几下,捂着心脏跌坐在**上,“你应该恨我。”   脸色非常不好,额上有细汗渗出。   我连忙起来,从抽屉里摸出药递到他手里,然后倒一杯温水。   展先生虽在壮年,心脏却有些脆弱。   “为什么要恨?回应一个爱我的人最好的方式不是爱他吗?”   展先生摔了药瓶,拎起衣服啊的一声怒吼,踹门而出!五分钟后,院子里响起车子离开的轰鸣声。   我站在地上,捧着那杯温水不知所措。   他为什么要生气,我只是说了我爱他。   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说好了。毕竟他是金主,我是寄生虫。   其实我不爱他,我只是想提升一下我的职业素养。   我心脏也有些不好了,在隐隐做痛。拣起他摔掉的药,我倒出两粒咽下,然后躺在**上,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愣愣发呆。   腰酸,腿软,半个小时前他埋在我体内的感觉隐隐还在。   如果有一天他厌烦我了,我应该去哪里?我家人在哪,我除了往**上一躺又有什么讨生活的手段?   难道换个金主继续当**。   这种生活挺没劲的,还不如死了。   当天展先生没回来,次日没回来,一连好几天都没回来。   展先生很忙,身为大集团的领军人,他有太多事要做。   比如,在短短半年内蚕食了曾经同展氏交好联姻的韩氏。   现在放在韩氏面前有两条路。   一,宣布破产,被展氏收购。   二,对外融资,让众多虎视耽耽的集团企业低价分食。   前者是快刀子斩乱麻,后者是破锯子一点点磨。无论哪一种,韩氏没落是注定的事实。   因为这事,展先生的爷爷气病了,现在还在医院疗养着。   再比如,争夺他前妻季小姐所生的孩子的抚养权。   没错,就是要小优的抚养权。听说他们当初离婚时,是展先生主动放弃抚养权的,现在,却又主动去要。   也谈不上争,几乎是展先生一句话的事,小优就被抱回展家了。   这件事这几天被媒体炒的火热,电视上,季小姐痛诉展先生无情,居然狠心折散她们母女。   对此,展先生的律师面对媒体时说道,“展先生收回抚养权,是考虑到季女士实在不适合当一位母亲。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只好收回。母爱对孩子的成长固然重要,可家庭环境和教养更不能忽视。”   媒体哗然,纷纷追问季小姐怎么不适合当一位母亲了。   隔两日,展先生起诉季女士涉嫌指使一年半前一起谋杀案。当时,展先生的跑车被人为破坏刹车,展先生同女友坠海失踪四天,差点丧命。   另,季女士嗜赌。   展先生所付大笔赡养费被她拿来豪赌,所剩无已。而且,还当**,同国外一名已婚男人**生活,同进同出。   新闻一出,网上哗言一片。   曾经的影后论为小三**还嗜赌涉嫌杀人……   有网友直言,一个小三**,是不配当母亲的。她本身三观不正,没办法给孩子正常成长的环境。   这条评论点赞十万加。   扫完这条评论,我捂着嘴跑到盥洗室恶心大吐,早上吃的东西全都贡献给了马桶不说。   吐完后,一身冷汗。   然后,饿的厉害。   漱口刷牙,我回到餐厅前坐好,可怜兮兮的看刘嫂,“能再为我做份早餐吗,我又饿了。”   “小姐,你想吃什么?”   我舔舔唇,“想不出。”   “好,我马上给小姐坐。鸡丝粥怎么样?”   我摇头,听着就腻。   “那,牛奶起司,再配个沙拉。”   我摇头,听着就没味。   “白粥,小菜……”   我离开餐厅,“算了,不吃了。”没胃口了。   食欲不振,懒洋洋的干什么都没力气,连我最好的朋友来看我时我都懒洋洋的。   她叫何丽,长的很漂亮。   她第一次来看我时很特别,她***拎来一筐蒜,然后追着我满花园的砸了一身!   讲真,我差点放狗咬她,二十七只狗扑上去,她连渣都不带剩!   然后,她抱着我哭,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时冲进厨房拎出西瓜刀要砍了展先生。   呃……   怎么说呢,那天她闹的太厉害,以至于我根本没想起来她是谁她又为什么要砍展先生,她就成我好朋友了。   如一把刀,强势插进我生活,不走了。偏偏我不觉得反感,还挺喜欢。   哦,对了,她也是**。   看,这就是我的圈子。我是**,我的朋友也是,没准我还有其他的朋友,可能也是。   如以往一样,何丽逼我吃蒜蓉蛋糕。那块蛋糕要有何丽两张脸那么大,一张脸那么高,还他妈烤糊了!   我耍乖惨问我能不能不吃,我很喜欢和她聊天说话没错,可每次都受这种酷刑我真是……   “方小冉我和你讲,你不吃你就惨了!”何丽撸袖子,把一把餐刀插在蛋糕上,昂头道,“我***在墨尔本种了二百斤大蒜,你要是不给我吃干净了,我宰了你信不信!你知道种大蒜多辛苦吗?***别人淘金时我种大蒜,别人玩乐时我种大蒜,别人……”   吃吃吃吃!   举起双手投降,打断她,我认命吃蛋糕。   这货跟的金主是个黑社会,听说她本来跑了,改名换姓,在墨尔本种大蒜。   这脑子怎么长的,竟然去那种大蒜,疯了吧!   后来听说我出事,扔下锄头飞回来。在祖国大地上一落地,就被捉了回去。   她那金主**一转,当天晚上把她装沙袋踹海里去了。   还好何丽没事,不然我会愧疚一生。本来她都跑了,是为我才回来的。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她不出现我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个人存在。   “吃哭了,还这么难吃?”   何丽拔起刀子,挖了块蛋糕放在嘴里。呸呸呸了两声,把那一大块蛋糕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别吃了,我明天再做一个给你。”   我如获大赦,举手求绕,“女王大人,你别做了。你对下厨真的没天份!”关键是我真不想吃蒜了,本来就恶心,现在更想吐了。   “是啊。”何丽往沙发上一歪,道,“你有天份,很久没吃你做的饭,想死我了。”   “我会做饭?”   我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吗?有时展先生喂我吃东西时,我怀疑我连筷子都不会用。   “你不知道你有多棒。”何丽摸着我脸道,“可惜,你跟了一个最垃圾的男人。”   “展先生和厉先生比,谁更垃圾?”我问。   何丽想了下,“一个五八一个四十,一个会雕花一个会催眠,都*****到家了。不是我说方小冉,你能不能做水煮肉片给我吃,我真的很馋。”   “OK!”   我起身,拉着何丽手往厨房跑。虽然我脑子里没菜谱,没步骤没做法,可何丽说我会做,那我就肯定会做。   我信何丽,很信很信,发自内心那种。   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肉,我只看一眼脸就白了,第二眼,吐,第三眼,吐的昏天暗地,腿软到起不来。   何丽连忙扶我回房。   我拄着洗手池继续恶心时,何丽若有所思的看我,连拍我后背的动作都迟缓了。   “方小冉,你不是有了吧?”   “有什么?”   “屎!”何丽瞪我一眼,拿起电话拨出去,“去买验孕棒来,你他妈管是是不是老娘用,多买几个。”   “……”   二十分钟后,我和何丽围在洗手台前,看上面排列的五只验孕棒面面相觑。   都是两杠,我怀孕了。   何丽拍拍我肩,“你地挺肥啊,姓展的播种播的也够勤。”   “还地挺肥,你当这是种菜呢?”   “咱们儿子叫小蒜头怎么样?”何丽道,“二儿子就叫二蒜头,三儿子就叫三蒜头……生十个八个就叫蒜辫子。”   我一巴掌呼在何丽后背上,“去你大爷的!”   何丽叉腰爆笑,母夜叉一样。笑声还没落,刘嫂突然上楼。   我下意识把那些验孕棒都扔进垃圾桶,没让她看到。   “小姐,何小姐,厉,厉先生来了。”   “他来干什么?”何丽立眉问,“你家先生不是说不许他进门吗?”   “是啊,可是……”   刘嫂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我和何丽连忙下楼,出了别墅。   正巧,眼睁睁看着一辆汽车后退十几米,全力冲撞开了紧合的大门。   呯的一声,撞门的车跟着报废的大门划向一侧。随即,第二辆车开进来,直接停到我们面前。   厉先生沉着脸色从车上下来,向我们走来。   何丽张大嘴,好一会结巴出声,“厉三你他妈没毛病吧,你撞了展少的门,我以后还怎么来看小冉。”   厉先生的目光一扫何丽的脚,眉毛挑动了下,“谁让你穿高跟鞋的?”   “**,我穿什么关你屁……”   屁字吐出一半,厉先生就把凌厉的眼神横向何丽。   何丽嘴角抽搐了下,弯腰脱下鞋扔到一边,踢远,“不穿了,不穿了行吗。你用不用把我脚剁了?”   “是没要脚的必要了。”厉先生两步上前,拉住何丽往他肩膀上抗。一顿,改为公主抱,“孩子生下来前,你用不着走路。”   “不是,厉三,我没怀孕,我没有孩子,这是个误会。”   厉先生把何丽塞到车里,摸出手机打电话,“我女人刚刚在你这里,现在我带走。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等着给你女人收尸吧。”   车子轰鸣一声,似要爆发。却在二秒后,降音,龟速平稳开走。   风一吹,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脖子后面凉冰冰的,好像有把刀架在上面……   ☆、161 你就是一个替身。   ^_^何丽被禁足了,厉先生把她带走后,她再没能走出她的房间一步——☆↓文↖学↑网←我给她打过电话,她怒急的除了骂厉先生是**外就是崩溃大吼,隔着手机,我都能想像出她在屋子里来回暴走的模样。   没事,她不能出来转,我可以去看她。   又过了两日,展先生回来。   我竭力讨好他,缠在他身上不下去。在他欲重时,喘息问,“展先生,我能不能去看何丽。”   他进入我的动作突然停下,眼眸睁开,里面的**退下,情素冻结,“你这样讨好我是因为想去看何丽?”   我松开缠在他肩上的手臂,心中满是无措。   我从未离开过这里,这别墅所占的方寸地方就是我的全部。以前我不觉得不出去有什么,可现在不同,那扇铁门外面有何丽。   “为什么不明说而是用这种方式?”展先生捉住我手,用力攥紧,“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你要什么?”   我眨眼看他,结巴好一会,道,“想你,开心。”   那天他走时是暴怒离开的,好不容易回来,难道我要什么也不做就对他提要求?   肯定是,他满意了,开心了,我开口才会容易达成一些。   展先生垂下头,脸色惨白。他头埋在我肩窝,双手缠在我后背越抱越紧,身子瑟瑟发抖,“我要怎么把你拼凑起来……”   我后肩被他勒的越来越痛,忍受不住时,我护住小腹闷哼一声,“痛。”   展先生松开我,抬头拒绝,“不可以去。”   “……”   “二哥这几天脾气不好,你不要往他那里跑,何丽不会有事。”   展先生下**,穿衣,拿起车钥匙出门。   我听着外面车的轰鸣声,抬起手指把渗出眼角的一滴泪抹下去。   我似乎又把事情搞砸了,不仅没能讨他开心,反而让他更加生气。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以前就这样没眼色不讨人喜欢?   次日清晨,坐在餐桌前吃酸黄瓜时,我问刘嫂,“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吗?”   以前不问是不想知道,现在问是想知道。   了解以前,才好安排以后。   刘嫂笑呵呵的把第二碗粥推到我面前,笑道,“小姐以前并不住在这里,所以没有过多接触过。不过,小姐很爱先生,先生也很爱小姐。”   “……”   爱我会介意我说我爱他?   吃过早餐,刘嫂说,“小姐要是闷就出去转转吧,先生派了车和司机。”   车子开出大门时,我心中竟然涌出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开车的司机回头安慰,“姐,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赵龙。”   “赵龙?”   “嗯,我是你弟弟。”后视镜中,这个胳膊上纹了一条龙的汉子眼圈微红,“亲弟弟!”   “那为什么我姓方你姓赵?”   “……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赵龙拍拍方向盘,笑了,“我是私生子。”   原来,我除了何丽这个朋友外,还有赵龙这样一个弟弟。   “弟,我们还有别的亲人吗?或是朋友?”   赵龙沉默,突然捂着眼哽咽。好一会儿,抬头道,“姐,你坐稳,姐,你想去哪儿?”   我看着街道两侧茫然,我不知道去哪。   “没事,我带着你往西开。”   说是逛,也没什么意思。我和赵龙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然后昏沉着睡。睡的迷糊睁眼时,雕花铁门正缓缓滑向两侧,车子微动,平稳开进去。   就这微动,晃的我胃中翻腾。不等车停稳,我就开门下车,跑进别墅。   刘嫂从花园远处急急的小声叫我,“小姐,有客,先生说不许任何人……”   我连连点头,尽量轻着动作跑进离门口最近的洗手间,扶在洗手池前干呕。   吐出几口酸水,我拧开小水流漱口,然后靠在墙壁上轻喘。   压在胃里的恶心劲后,我打开门,轻手轻脚的出去。才要出门,听到客厅方向传来女人的轻喘,“寒阳……”   声音里满是压抑,又带着急切。   我脚下一顿,走过去。   客厅是开放式的,走出门厅绕过一只一人高的宽肚青色花瓶就是。我站在花瓶后往客厅里看,看到展先生坐在沙发上,一个女人衣裳半解坐在他腰间。   女人肤白似雪,好看的脖颈偏在展先生脸侧,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鸳鸯交颈。   我手指在花瓶上轻点,呼吸有些不畅。   我醒来后这么久,展先生带女人回来还是第一次。看来,我是真把他惹恼了,想来用不了多久这里的女人就会换了。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憋住。   “滚!”展先生冷喝。   我心一震睁开眼,浑身血液似被冻住。   完了,被发现了。   后退一步刚要离开,便见展先生扯下他身上的女人,推开,“如果你不能好好说话,那就离开这里。”   那女人被展先生推的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寒阳……”女人泪眼婆娑,捂着胸口哀鸣,“你到底还想要我怎么样?你要我做什么你说!”   展先生整理好被女人扯乱的衣服,身子微微向前倾,看向女人,“韩晴,我并没有要你怎么样,也不用你做什么。”   “没有?”叫韩晴的女人撑地站起来,在原地跳脚怒吼,“那你为什么要一步步逼垮韩氏!寒阳,那是我的娘家,我爷爷已经被气的住了院,韩氏面临破产,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注资,你又半路拦下,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   “活路?”展先生眼神幽幽的看向韩晴,“你买通我别墅里的佣人,扎破每一只**时,怎么不想想给她一条活路。”   “你……”韩晴嘴唇抖了抖。   展先生嘴角挑了挑,露出一个寒入骨髓的笑容,“在你站在她面前打破她最后一丝希望时,你怎么没想过给她一条活路?”   “……”   “我比你善良一点,虽然你没有给她留丝毫活路,可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你看,无论韩氏多么风雨飘摇,展家都没有少付你和妙儿一分钱的赡养费。一直以来,你们得到的都是最好的照顾……”   “我生不如死!”韩晴打断展先生,眼泪汹涌而出,“展寒阳!你还记得你爱的是谁吗?她只是我的替身!你的所有女人都是我的替身,你居然为了一个替身,对韩氏动手!当年为了帮你搞垮明毅,我跪在我爷爷面前一天**,我被我爸爸逐出家门,我……”   “所以,韩氏倒了。”展先生坐直身子,抬头看韩晴,“你没事,他们欺负你,我让韩氏倒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我可以让韩氏倒的更彻底。”   韩晴哑言,看着展先生不可思议的摇头,“你冷血,你冷血!枉我为你生下妙儿,枉我对你痴心一片,枉我……寒阳,”   韩晴神情一变,突然坐到展先生身侧,紧紧握住他手,低声下气的道,“放了韩氏好吗?我错了,我那么做是因为我爱你,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知道你这么做是因为对我失望,虽然她是个替身,可她是条活生生的生命,可寒阳,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死了?”   “可我还活着,寒阳。”韩晴转身蹲到展先生面前,把右面脖胫递过去,“你看,我在这里纹了一颗痣。”   红色的痣,红的耀眼,在右耳下面一点的地方。   我抬手摸向耳后,心中茫然。   展先生终于正视韩晴,低下头道,“你是说,你要当她的替身?”   韩晴脸上无一丝血色,看了展先生好一会儿,抖着唇道,“只要你放了韩氏,我,我是。”   展先生一字一句道,“你不配。”   韩晴猛的站起来,一耳光向展先生甩过去,“展寒阳,你太过分了!我们青梅竹马二十年,我为你生了一个女儿,结果你因为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制韩氏于死地!”   展先生抬手,准确抓住韩晴的手,“你不再三的提我都忘了,韩氏没了,你没了生活来源,并不适合继续抚养妙儿。明天我会让律师找你,收回妙儿的抚养权。”   “展寒阳!”韩晴爆怒,“你有什么资格。”   “你说的,我是她爸爸,亲子鉴定是你亲自做的。”展先生站起身来,低头看向韩晴,“难道,你骗我?”   “我没有!寒阳,我没有,我没骗你……你能照顾好妙儿,你不能这样。”   “没骗我就好。展家的子孙,要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教育。晴,你不用担心,妙儿会和小优在一起,送往国外过公主一样的生活。你每年会有一次见她的机会,等她长十八岁,还认识你的话,我是不会阻拦你们母女团聚的。”   “寒阳,你不能这么做,妙儿她还小,还不能离开妈妈。”韩晴反捉住展先生的手,急切道,“我不管韩氏了,我什么也不管了。你别带走妙儿,我……”   展先生挣开韩晴的手,按铃,“来人,送客。”   韩晴大哭,连连摇头,“寒阳,寒阳……你不能这样,我不能没有妙儿。”   “你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也是。”展先生拍拍韩晴肩膀,声音放的无比轻柔,“晴,听话,最起码妙儿还活着,你想见还能见得到。而我只见到一摊血,它还没成形我都不知道它是男是女……”   韩晴咆哮,抓着头发崩溃大叫。   “别哭,哭肿了眼睛怎么和妙儿告别?明天她就要离开了,你再见要一年后。也伤身,听话,别哭……”   “展寒阳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嗯,我知道。你看你一哭我就心软,明天我安排妙儿和韩爷爷也告个别?毕竟他那么疼妙儿,再见也要一年后……”   “不要,不要,”韩晴连连摇头,“我爷爷再受不了刺激,他受不了刺激。”   展先生收回轻拍在韩晴身上的手,问,“那你还不走,在等什么?”   韩晴停止哭,对展先生大吼,“展寒阳你会不得好死的!”   说罢,转身向外跑。我想躲已经来不及,正好和她迎面碰上。   韩晴看我一眼,脸色巨变,回头看看展先生又看看我。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我……”我指指别墅外面,“我马上离开。”   “你是谁?你是方小冉?”   我点头,“我是方小冉。”   韩晴从包里翻出几张照片,拉着我对照后狂笑出声,“你不是,方小冉已经死了,你不是!你不是!”   她把照片横在我眼前,指着上面那个女人道,“你看,你看她耳后有颗痣,你没有,你不是。你就是一个替身,一个替身!”   替身……   我看向照片里那个女人。   是很久以前的照片,那女人眉眼里还有青涩,右耳下面有一颗红色的痣。   我看着照片愣愣发神,不知为何,看着背景里的校园松柏,我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看到了吗?你是一个死人的替身!替身!你根本就不叫方小冉!”   我被韩晴吼回神,对她笑,“还好,我配当这个替身。”   韩晴扭曲了五观,她松开我肩膀,甩手一个耳光打过来。   我吓的闭眼,那个耳光却迟迟没有落下。睁开眼时,见展先生站在一侧,正掐住韩晴向我挥来的手腕。   “这种情况要怎么做?”展先生问我。   我啊一声,被问的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做?”   “打回去。”   打,打回去?   我看韩晴,她正在看展先生,眼中已经不是震惊两个字能来形容。   “展寒阳!”韩晴连连摇头,“你居然让别人打我……”   “这不太好吧。”我道。   这女人是他青梅竹马,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这样做实在是,太无情。   “别让我说第二次。”展先生看向我的眼神变寒。   我心一颤,扬起手甩在韩晴脸上,轻轻一下,只指尖扫上,并不重。可韩晴依旧捂住脸颊,眼泪滚落。   “抱歉,”我对哭的我见犹怜的韩晴道,“我怕他。”   “你见谁打人要说抱歉的?”展先生把我拉到他身侧,往客厅走,“记住,谁让你不开心了,你就一个耳光甩过去,余下的事交给我。”   我回头,看刘嫂半拖半拽将木掉的韩晴请出别墅。   “你很无情。”我道,“她是你女儿的妈妈。你这样对她,让你女儿将来如何面对你们。”   “我知道我要怎么对待我孩子的妈妈,不用你教。”   好吧,是不用我教。   他拉我往沙发上坐,我看了眼他衬衫领上的口红印,坐到了另一边。   展先生看了下自己,把衬衫脱下甩到一边,对我勾勾手指,“过来。”   我摇头。   他身上的香水味有点呛鼻,本来我就反胃,再吐了,他岂不是更气?   展先生闭眼,揉着眉心沉叹。   虽然看过他**无数次,可这大白天又是在客厅,实在是落上下眼。我起身,上楼拿了件衬衫递给他。   “她,很好,你很爱她?”   展先生睁眼,看我,“非常非常好,很爱。”   “她也爱你吗?”   “用生命去爱。”   “生命?”   展先生连穿衬衫边上楼,拿着一只笔记本电脑下来,已经穿戴整齐。他坐到我身边,打开,点出一个视频,把屏幕转向我。   行车记录移。   车开的很飞快,镜头里光线忽明忽暗,车前的景物快速后移。忽而,超过一辆车,忽而,又被那辆车超过。即使是在视频外,也能感觉到那种风驰电掣般的感觉。   我脸上发寒,身子向后靠,正好靠到展先生臂弯里。   视频里有女人有说话,乱七八槽的很多,一个人独角戏,应该是在打电话。   突然,说话的人大笑,“并不是,他就是个混蛋,自从遇到他我的生活一团槽。可,我爱他。”   又杂语几句,车突然横在马路上。镜头右侧,一辆红色跑车停在不远处。   视频里的女人冷静而又执着的道,“来吧,你为了你所爱的,我为了我所爱的。”   呯的一声巨响,视频翻转了几个个。   我脑中轰的一下,捂着右额把脸埋在展先生怀里。这一下,就好像我坐在车里一样,被撞的翻了几个个一样,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不仅额头痛,竟然连右腿也莫名的隐隐在痛。   痛的我胃里一反,滑到地上趴在垃圾桶前狂吐。   视频里,那女人还在说话。她说,“以后别开车了……我喜欢百合,我死后,把我坟修漂亮点,种满……”   展先生把电脑放到一旁,拍我后背,“看到了吗,用生命爱。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这个女人我一辈子也不会放手。”   “可她还是死了。”我抹抹嘴角,抬头看展先生,“我只是个和她长相声音差不多的替身。所以,我不是方小冉,我是谁?”   怪不得他受不了听到我说我爱他,因为他说的“我爱你”中的“你”,并不是我。   展先生收回搭在我肩上的手,回手捂在心脏。他坐回到沙发上,抖着手倒出两粒药放到口中。   笑,不见了。脸色变的很难看,比刚刚韩晴在时还难看。   我扶着沙发站起,坐得离他远远的。脑中有些昏,好多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时不时的在脑中闪现,逼的我出了一层冷汗。   明明,我只听到了那个和我相似的女人说话,脑中却回想起何丽的声音。何丽疯狂的大笑,说,“你瞎啊,你爱上他你眼瞎啊!”   “小冉,你等着,我去砍了他!”   “小冉,我们回美国。”   “小冉,我在墨尔本等你……”   一句接着一句,它们在我脑中乱飞,让我分不清这是我想像出来的还是真的发生过。   感觉到要承受不住时,我攥紧双手,让指甲刺进手掌,用痛醒神。   耳边声音渐渐变没,眼前景物变的清晰。   我小口小口呼吸,缓了会,问我当下最关心的问题,“展先生,是不是,你所有的孩子,都会被送到国外和妈妈分开?”   许久,他回,“不是。”   “不是的意思是,**不能生孩子还是**可以生孩子可你不会认,所以不会被送到国外。”   展先生抬头,看向我,“你想说什么?”   我低头看自己攥的指节发白的双手,组织言辞,“我想了很久,我肚子里这个孩子要怎么办。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打掉这一条路。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停的惹你生气,走出这个别墅后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更没有办法给他良好的生活环境和优越的生活条件,更不要提精英式的教育。展家,似乎也不会要一个**所生的孩子。所以,展先生,你可以帮我安排人工流产手术吗。”   我心中揪痛,闭上眼道,“以后,我会吃药避孕的。”既然他不喜欢避孕,那我来,直到离开这里。   “你再说一遍。”展先生打断我。   我睁开眼,看着他道,“请,帮我安排人工流产手术。”   “***不是这句。”展先生滑下沙发,蹲到我面前紧握住我手,仰头看我,神情里满是紧张,“你说你怀孕了?”   我看着他眼睛,点头,“我怀孕了。”   “真的?”他眼眸开始发亮。   我再次点头,“真的,我测过了,用验孕棒……”   “怀孕的是你不是何丽,昨天房间里打扫出去的验孕棒是你用的。”展握着我的手微颤,连声音都颤,“这是真的?”   “是。”   展先生笑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上,“你在说我要当爸爸了?”   “展,展先生,你要这个孩子?”   “要。”他拉开我手,视线落在我肚子上,呐呐道,“你知道我等了他多久吗?嗯?”他拉我起来,抱起,举高,大笑,“很久很久。”   我扶住他肩膀,虽然不忍打扰他的欣喜,可还是提醒道,“展先生,我不是你爱的那个女人,我只是一个替身,一个**。一个**,是没有办法当一个好妈妈,教养好一个孩子的。我……”   难道,要送往国外。   那我为什么要生?   “不是,不是**。”展先生小心翼翼的放我到沙发上,吻在我额头上,“你等我下,两分钟,我上楼,马上下来。你乖乖不要动,千万别动。”   他转身,拿出手机往楼上跑,“郝助理,马上安排医生给少奶奶检查身体……不是,不是催眠。是我要当爸爸了,是,我知道,我知道……”   跑过拐角,他又拨出一个,“吴用,老爷子现在怎么样?还在生我气?告诉他别气了,他要当太爷爷了。没错没错,是的。我要当爸爸了。我知道,我一直小心着,我……”   我目送展先生背影消失,转而,又笑容满面的跑下楼来,“……不行,他现在还不能出院。只是怀还没生,让他先把身体养好……老爷子,现在还不行,等小冉身体好些,再好些我带他去看你。”   转而一挂,电话又拨出去,笑的有些嚣张,“……二哥,小冉有了,你前天说你儿子当哥的事大概要变变,谁当还不一定呢。我也放你一句,我女人要是在海市地头上出点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电话挂掉,正好站到我面前。   他提提裤腿蹲在我面前,拿出一张纸放在我膝盖上。   一份结婚证书,英文。虽然我不记得太多事,文字的阅读能力却还在。   的确是结婚内容不错,最后末尾是当事人签字。   男方余扬,女方方小冉。   我手点在这两人个名字上,脑中划过一个画面。   无数对新人的广场上,蹲在我膝前这个男人把我扛在肩上,说,“……我已经给你考虑好了,除了嫁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眼前男人打断我的回忆,握开我手,放我手心里一枚戒指,和他手上戴着的是一对。   “看到了吗?我们是合法夫妻,你不是**,这个孩子我要。”   “你要?”我抬头看展寒阳,“要这个孩子?”   我躺在手术室里,第一次听到医生说我孕期行房孩子保不住了,第二次听医生说展先生已经签字,所以这个落海都没流掉的孩子直接拿掉。   “小冉?”   我从展寒阳掌心中抽出手,把那张结婚证书一条条撕碎,抬眸看向脸色渐渐变白的他,“展寒阳,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生下你的孩子?在我的人生彻底被你毁掉之后。”   推开他,我站起身猛跑,撞向电视墙前的海洋生物箱……   ☆、162 好饿   ^_^呯~   我砸在地上,着力的右臂被石子硌的生痛——★→文↓学←网★   四周光线太过昏暗,我努力睁大眼睛,隐约辨别出这里是个被废弃的温泉浴室。   凹到地下的近一米深的水池里是干的,破裂瓷砖上全是暗红色的水锈。   空气里是灰的味道,吸在肺腔里引的我一声又一声咳嗽。   “怎么……”水池外,有人幽幽说话,刻意压着嗓音,沙哑难听,“尊贵的展太太不满意这里的环境?”   我想坐起来,可双手被束在身后,双脚又被绑着,根本用不上力。折腾好久,才蹭着地面半弯起身子。   “你是谁?”   “我是谁?”隐在水池上面昏暗阴影里的人放声大笑,“我是快要被你好老公逼死的人!”   好老公……   “展寒阳?”我问,“你是说他?”   “除了他,展太太还有几个老公呢?”   果真是展寒阳。   我蹭着地面靠到池壁上,轻喘吁吁摆在眼前的状况。   我,怀孕了,然后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撞向海洋生物箱。   一撞,竟然撞到这里来了。   不,不是撞到这里的,是我记忆又断片了……   每当我清醒,想起一些以往那些事,还来不急彻底理清,他就会催眠我。   现在我记起我是谁,记得我怀了他的孩子,记得刺鼻的药水味和昏暗无光的车厢,至于别的……   无数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在脑中乱飞,里面有他有何丽和无数熟悉又陌生的人事物……   嘭!   一个玻璃瓶砸在我身侧,蹦碎的玻璃片四处飞溅。   我吓的大叫的一声,蜷缩着双腿向后退。身后就是池壁,退无可退,手腕上胶带缠的紧,双手麻木发凉,变的没有知觉。   脑中乱飞的片断被这个瓶子砸的支离破碎,我努力想要抓住,却只能感觉它们似流沙一样迅速消失。   后脑隐痛,冰凉。   看着池岸上的我,我下意识的抿紧唇。   毋庸置疑,我被绑架了,因为展寒阳!   我一直活在他的羽翼下,根本不可能树敌。唯一的可能就是展寒阳的仇家找到我,报复他。   嘭!   又一个玻璃瓶砸过来,蹦起的碎片划在我腿上。马上,腿肚上传来凉意,随后是钻心的疼。   “展太太,这种时候走神可不好。”那个人踏上池沿,把手中的手电晃向我,“一个不小心,可就死了。行,你不在乎你那条烂命,可你不想死前多看两眼你旁边那孩子?”   身边,孩子?   我躲开刺眼的光,顺着那人所指的地方看过去。   就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小小的孩童。三四岁的孩子,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格子衣服。   晕了过去,长的很漂亮,应该是个小姑娘。我只扫一眼,心就柔柔的化了。   池沿上,那人笑的刺耳,“好好看看吧,她会比你早走一步。”   “你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我瞪池沿上那个人,冷声道,“你还是人吗?”   “我再不是人,也比你们强啊。方小冉,拆散别人母子,抢别人的孩子据为已有,是人办出来的事吗?”   那人举着手电向前走了两步,脸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之中。   我看清来人,惊呼,“季琳桐?”   没错,就是她,只是看上去似老了近十岁。   原本如海藻一样的长发剪短了,如把枯草一样垂在耳边。没了精致的妆容,容貌不再靓丽。眉毛不知多久没修过,杂乱的贴在额头上。曾经水嫩的嘴唇干裂起皮,暗淡无光。妩媚如丝的双眸失去水润,里面藏满恶毒。   还有嗓音,原来甜美动人的嗓音竟然变的沙哑难听,辨不出男女!   “和我装了一路的傻,现在终于不装了?”   我心一沉,往那孩子身边挪了挪,把她挡在身后。   季琳桐在池边蹲下,抹出一根烟叨在嘴边,点燃,皱着眉头猛吸一口,“何必装?不管你认不认得出我,我都没打算让你们活着出去。而且,她一定会死在你前面。”   冷笑一声,季琳桐又隐到了阴影中。手电就放在了池边,光束正好照在我和那个孩子身上。   我回身看那个孩子,回想和季琳桐有关的一切。   杂乱的片断在脑中乱飘,有关她的信息我能想起来的是她和展寒阳离婚,同小优一起去国外生活……   不对,还有。   我把头磕在池壁上,忍着脑中空洞洞的痛继续回想。   季琳桐在我落海后还出现过一次。   有一天她到别墅里来,故意放下一盒只有三支烟的烟盒。展寒阳大怒,因为那烟里有最纯的海洛因。   然后,展寒阳要回小优抚养权,把季琳桐送到监狱去了。   我抬起头,后背一层冷汗,隐隐发痛的脑中无比的清醒。   对上了,我所回想起来的事和季琳桐所说的话对上了。   看季琳桐现在的打扮,是像从监狱里出来的。她,越狱,然后绑架我报复?   可光绑我就行了,这个孩子……   我蹭到那个孩子身边,用胳膊碰了碰她。   “醒醒。”   我小声道。   季琳桐狂笑,声音如指甲刮在黑板上一样难听,“我给你们用的一样剂量的迷药,没准,她已经死了!”   “……”   我跪爬起来,用膝盖走到这孩子正面。刚要叫她,便见她睁开水灵灵的大眼,把嫩白的小手竖在嘴前让我噤声。   我挑眉。   这孩子一直醒着?   她急切的看着我,用口型告诉我别说话,她们有。我一惊,她们,还不是一个?也是,绑架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来做。   点头保证我不会说话后,她笑笑,头一歪,把那双闪亮的眸子又合上了。   就在这时,池上的季琳桐说话了。   “展寒阳,你不用管我是谁。收起你的臭钱,我也不要钱,我现在是要命。”   季琳桐的语气阴森渗人,她咬牙切齿的道,“现在,放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二选一,老婆孩子,选一个吧。”   “怎么,难做选择?展寒阳你在商场上不是一向杀伐果断吗,想让谁破产就让谁破产,想逼死谁就逼死谁,怎么到了自己,就这么优柔寡断了?”   “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三分钟后,你只有给他们收尸一条路!”   恶恨恨吼完最后一句,池上没声音了。   我再次看眼前闭着眼睛的孩子,大脑高速运转。   这孩子,是妙儿?   虎毒不识子,季琳桐再狠也不可能对自己孩子动手!妙儿就不一样了,妙儿不是她的,是韩晴的。   虽然她们是表姐妹,可当年如果没有韩晴,她和展寒阳的婚姻不会那么快走到尽头。   妙儿睁眼又看我。   她明明听到了季琳桐那番话,眼中却一丝惊恐也没有。反而,小手微动,对我做了个让我安心的手势。   这,在这种情况下被一个孩子安慰……   奇怪的是我竟然真的安下心来,一点也不慌了。   “啊!”身后池沿上,季琳桐突然惨叫。声音末落,便是狠狠一记耳光声。   我连忙回头,看到隐在阴影中的季琳桐身子一倾倒向一边。而她原本站着的地方,站了一个身材更加高大魁梧的人。   “谁让你给展寒阳打电话了?!”那人高声咆哮,“你知不知道你这通电话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你居然打我!”季琳桐站起身来,反手向那人扇过去,“你也不看看当年是谁从展寒阳那里偷的资料给你们!不然,你们会在国外那个案子上做那么大手脚,差点把他踢出展氏送出监狱?”   “是啊,你能耐大!”那人拦住季琳桐挥过去的耳光,哼笑,“如果不是你恨他逼垮了季氏,又怎么会投靠我?”   “对啊,我投靠你!”季琳桐嘶吼,“可你就是个废物!还没怎么样呢,就自己进去了!还学别人自杀保外救医,结果呢?没死成自己落了个残废……”   啪!   那人再次狠扇了季琳桐一个耳光,拎起她衣领咬牙道,“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还在监狱里被那些娘们儿用手指头玩!季大小姐,你醒醒吧,我是个废物不错,可你也是个十足的烂货!松的,我昨晚插进去一点感觉也没有!”   一用力,把季琳桐推倒在池边。季琳桐头磕在池沿,发出呯的一声。   我跪在地上,下意识挡住妙儿视线,不让她看眼前丑陋的一切。妙儿的呼吸打在我手腕上,温热。我轻摸她头,示意她没怕。   突然,腕上一湿。我一顿,感觉到妙儿用牙齿叼住了绑在我腕上的绳子。细细碎碎的声音不大,却如针一样刺进我耳膜。   我制止住她,确认季琳桐和那个人没有看过来,才抖着手又松开。这回,妙儿加上了手,在我腕上轻轻的撕扯……   池沿上,季琳桐咬牙**。那个打她的人探出半个身子,扬起脸来,踩在她肩膀上撂了狠话,“季大小姐,我再和你说一次。我这次为的是求财,我和他展寒阳玩不起。我只要一笔钱,能让我出国谋一条生路。你要是坏我好事……”那人阴冷冷一笑,低下头去,“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值几个,虽然没当年那滋味了,可前影后加上展寒阳前妻的身份……”   我背脊僵住,心狂跳。   这人,竟然是展明毅!剃着光头,左脸上还一道疤。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倜傥的展家大少?   他不是还在做牢吗,怎么也出来了?   “呸!畜生!”季琳桐仰起头,一口吐沫吐向展明毅,“我是小优的亲妈妈,是你孩子的亲妈妈!”   展明毅神色一顿,转而笑了。他松开脚,伸手把季琳桐提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小优是我闺女。我给展寒阳戴了一顶那么大的绿帽子!”   季琳桐侧对着展明毅,脸色及其难看,眼珠不时的乱转。她揉揉肩膀,暼了展明毅一眼,“我帮你把人骗出来了,你是不是应该履行承诺,把小优接出来?明毅,”她突然放软语气,楚楚可怜的攀到展明毅的胳膊上,“我们是小优的爸爸妈妈,孩子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展明毅冷笑,“小优留在展家,是展家的小姐,吃喝无忧。跟着我们,是什么?”   “我们出国,我们可以挣很多钱继续让她过公主一样的生活。明毅,你不明白,妙儿已经不认识她妈妈了。小优是我生的,可我连见她一面都见不到……”   “出国?那也要有钱啊。”展明毅侧头,看向我。   季琳桐也看向我,道,“用她们换一个亿,足够了吧?”   “足够了。”展明毅大笑,他瘸着腿在池岸上走几步,蹲下身来看我,“我只求财,如果你能让展寒阳给我一个亿,我就放了你们,怎么样?”   我警惕的看他,身后捉住妙儿的手,不让她再动。   展明毅伸手挑我下巴,我一别头,闪开。   “性子还是那么烈,”展明毅呵呵笑了,“你说你当年要是从了我,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被我抓了?我说过,我碰过的东西,展寒阳都不会再碰。”   “……”   “不说话?没事,你不用说话。”展明毅拿出手机,对着我连拍几张,然后站起身,“琳桐,看好这一个亿,我去和展寒阳谈条件。”   季琳桐点头,在池边蹲下身来,冷笑,“你放心,我会看好她们的。”   展明毅回头冷冷暼季琳桐一眼,瘸着腿走出浴室。五分钟后,回来,递给季琳桐一部电脑。   “谈好。他正在和银行方面调动资金,最迟半个小时钱就会打过来。他要求,打钱时要确定他老婆孩子没事。”展明毅道,“你盯着,他说要打钱了,你就让他听听她们的声音。钱一打进来,你就撤。别想着把钱独贪,没有我本人刷脸,这个帐号没有人可以提出钱去。”   季琳桐接过电脑,问,“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用别的电脑把钱转走。”   展明毅扬手扔给她一个U盘样的东西,“密码器,没有它谁也登不上那个帐号。”   季琳桐插在电脑上试了下,笑了。转而脸一冷,警惕的问,“你去干什么?”   “我的大小姐,我去接我们的女儿。”展明毅伸手在季琳桐脸上摸一把,“我要是不接回来她,你会把密码器再给我?”   季琳桐斩钉截铁的摇头,“不会!”   “这不就得了。”展明毅扔给季琳桐一把,转身离开,“记住,钱到帐马上离开,不要耽搁。如果信不着我,现在就开。”   展明毅身影几晃,消失不见。   季琳桐把玩手里的,突然,把口指向我,“展寒阳真舍得啊,居然真答应了一个亿。你说我加码到两个亿,三个亿,他还会这么痛快吗?十个亿呢?”   “十个亿?”我笑了,“你要是要这个价,我敢保证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你还挺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不值十个亿。”季琳桐放下电脑,站起身提着向我走过来。   我侧侧身,继续护住妙儿,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季琳桐,看她想干什么。   “这么待着很无聊吧?”季琳桐走到墙角,手往黑暗中一伸,用力一拽,拽出一条已经老划的不成样子,比手腕还粗的水管。她把水管一头扔到池中,拧开阀门,“许久不见,我请你做个温泉SPA。这里我事先观察过了,虽然已经弃用了,可水管够!”   的确管够,阀门一拧开,水管便震动了两下,涌出一股乌黑刺鼻的污水。浑浊的污水流了好一会,水管里流出的水颜色才稍浅,却也黄的不像话。   水速很快,没一会儿就流了一池底。我身后的妙儿下意识的蜷了下身子,把头往上扬。   还好,季琳桐去扯另一根水管,并没注意到我身后。   另一根水管加入后,水流速度更快。眨眼间,暗黄色的水打着转漫过我脚踝,浸透我裙子。   “方小冉。”季琳桐重新坐到池沿上,把放到身侧,“你最好祈祷展寒阳转钱的速度够快。不然,啧啧……”   “你就不怕我死了你一分钱也得不到?”   “放心,在我拿到钱前,你不会死的。那个小鬼就不一定了,很快,水就要漫过她了。”   我脸一寒,努力用手往起抬妙儿的头。妙儿往紧握了握我手指,继续无声息的解我腕上的绳子。   水面继续上扬,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把绑在身后的手一再抬高,方便妙儿。   终于,在水漫到腰间时,她终于把我手腕上的绳子解开了。腕上一松,绑的许久的臂膀痛的我直皱眉。   刚想摸索着把绑在脚上的绳子解开,季琳桐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后冷笑两声,提再次向我走来。   我心猛提起来,把手背到身后。怕,怕她发现我绳子解开了,更怕她发现浮在水面上呼吸的妙儿。   还好,她蹲到我面前没再往前走。往我眉心一指,把手机按开扩音放到我面前,“说话。”   电话里,展寒阳的声音传来,“小冉,你们怎么样。”   我盯着季琳桐,不吱声。   “说话啊!”季琳桐向前递了两分,“说话。”   我咽下口吐沫,出声,“很多水……”往我额上一点,我止音。   电话里,展寒阳的声音变冷了,“我说过,要他们毫发无损。”   “这就要看展先生了。”季琳桐呵呵冷笑,背过身去,“现在水位在你老婆腰间,如果你马上转钱,一切就都还来得急。如果再耽搁……”   我马上扶正妙儿,继续解绑在脚上的绳子。沾了水的绳子温滑难捉,我用指甲连扣再拽……   “三分钟。”展寒阳撂下这一句,挂了。   季琳桐握着手机,狂笑两声。她坐到池沿上,把电脑放到膝上打开。   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打成死结的扣子终于松动。又摩挲着拽扯了会,双腿获得自由。   此时,水已经漫到我胸前。   我不敢动,怕季琳桐听到水声回手给我一。可又不能什么也不能做,展寒阳把钱转过来,季琳桐肯定会回手给我一。   犹豫中,季琳桐的电脑发出叮咚一声。她哈哈大笑两声,盯着屏幕滑动鼠标。   就是现在!   我抱起离我最近那只水管,用尽力量扬起冲向季琳桐。在她啊的一声被水流冲倒时,对站起身的妙儿大声道,“快跑!马上,快跑!”   季琳桐在地上翻了两个身,手中甩出两米多远。见她要往起爬,我抱着水管不松手,将大股的水流往她身上砸。   妙儿爬上池沿,对我伸出手,“妈妈,快跑!”   眼见季琳桐去拿,我最后冲倒她,爬上池沿抱起妙儿往外冲。   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同伙,我们会不会被捉回去。我只知道,跑还有一线希望,不跑,只有死路一条。   季琳桐在身后怒吼,“方小冉,我一定要杀了你!”   杀我?来吧!   我咬牙,抱着怀里柔柔软软的身子拼了命的往外冲!昏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空气里全是硫磺的刺鼻味道。   十米,五米,距离明亮的光只有三米时。一个人穿着灰衣服的人突然向我们扑过来,我大叫一声闪开时,一个人从外面扑进来,一下子把那个灰衣服的人压在地上制服。   几乎是同时,又有三个人从外面扑进来,去追本来拦截我而分散逃命的另外几个灰衣人。   我几步跑出危及四伏的走廊,光着脚一口气跑出好远。直到妙儿叫爸爸,我才停下脚步。   然后,看到横在眼前的车队和正向我快步走来的展寒阳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何丽,厉三哥和郝助理等人。   我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好像比我记忆中的,更加成熟了。   展寒阳跑近,一把把我和妙儿抱到怀里,闭眼长叹,声音都是抖的,“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爸爸,我好棒。”妙儿扬起小手攀在展寒阳脖子上,“其实我早就醒了,可他们手里有,所以我就装昏,然后帮妈妈解绳子……”   我回头看妙儿,脑子里一团浆糊,“妙儿为什么会叫我妈妈?”她是韩晴的孩子,怎么会叫我妈妈。   “妙儿?”展寒阳低头看我,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小冉,你……”   “妈妈,我不是妙儿姐姐。”那孩子回头搂住我脖子,把脸凑到我面前,“我是童童,是能保护妈妈的男孩子。妈妈您看,太爷爷说我和妈妈眼睛长的一模一样。而且,我耳朵和妈妈一样怕痒。”   说着,抬起小手抓了两下。   我看眼前这个孩子。   他很漂亮,漂亮到我分不出男女。他的眉眼,真的和我一模一样,他的鼻子和嘴唇却继承了展寒阳……   “童童?”我呐呐念,低头看我平平的肚子。   我什么时候生了他,他怎么这么大了……   我抬头看展寒阳,想从他眼中找答案。   展寒阳却把视线落在我身后,突然,眼眸一紧,抱着我和童童原地转身,把后背冲向我们跑出来的方向。   跃过展寒阳的肩膀,我看到季琳桐站在那间破落的二层楼房前。她双手握,口正对我们,狰狞着面孔大喊,“你们去死!”几个人向她扑过去,可却都没能敌过她的手速。   呯~   呯~呯~   ☆、163 标题凑合下吧   枪鸣后,现场一片冷寂。季琳桐右肩渗出血色倒下去的同时,展寒阳紧紧抱着我的手臂无力松开。   我抬眼看他,他对我挑挑嘴角,“你没事……真好。”   后退两步,他身子向后一仰砸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我抱着童童晃了两晃,艰难站稳。   童童从我怀里挣出去,扑到展寒阳身上,“爸爸,爸爸。”   我扬起左手,刚才我摸了他后背,现在手上满是鲜血。温热,还带着他的体温。   这红印到了我脑中,让我看什么都是血色的。天是红的草是红的他是红的童童是红的……   就连医院里急救室的灯都蒙了一层血色。   急救室外的走廊里全是人,我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身边不远的地方,吴用一脸怒色。   戴着口罩的医生指着上面大项小项无数条,对他说做手术往出取子弹可能会发生多少危险。这些项中只要有一项发生,展寒阳就下不来手术台。   吴用掐着水笔的手一直抖,最后,几乎用尽全身力量在上面签下字。   把那份手术通知书递给医生,他一字一句的道。   “我不想听到任何我不希望听到的消息。”   “是,吴先生,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把这句话收回去。”吴用双目眦红,暴怒出声,“就这句,这句话我不想听!”   医生慌忙点头,转身进了手术室,把门关严。   何丽站到我身旁,把我头揽在她怀里,轻拍我背,“没事,他不会有事的。小冉,瑶瑶来了。”   瑶瑶?谁?   我抬头,顺着何丽的视线望过去。   走廊尽头,展老爷子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走进来。他身边,一个小小的身影松开他的手,向我跑来。   “妈妈。”   我回头看一直依在我身边的童童,又去看瑶瑶。   两个孩子一般大小,连穿的衣服都是同系的。不同的是童童理着的是短发,穿的短袖裤子。而瑶瑶,梳着一对双马尾,穿着齐膝的小裙子。   愣神间,瑶瑶飞扑到我怀里,委屈的直抽噎。她小小声叫妈妈,手脚并用的攀到我怀里,用胖呼呼的小手揉眼睛,“妈妈,爸爸不会有事是不是。妈妈,瑶瑶要爸爸,瑶瑶要爸爸。”   我心酸,痛蔓延在胸口。抱紧瑶瑶,眼一眨,泪大颗大颗滑下。   这是我女儿,我的女儿!   “妈妈,不哭。”童童举起手给我擦泪,“瑶瑶听话,你一哭天就要翻了。太爷爷,”童童滑下椅子,把展老爷子扶到我不远处坐下,道,“我爸爸不会有事的。”斩钉截钉的语气。   我抬头,看向展老爷子。   展老爷子老了许多,头发已近全白。他脸上不仅不见紧张,反而眯起狐狸眼对我笑,“醒了?”   “醒,醒了?”   我身边的何丽一愣,马上蹲到我面前,把手在我眼前晃,“小冉,你醒了?你认识吗?我是何丽,何丽!”   我点头,“我认识你。”   似乎又整容了,和以前那个韩国明星又不一样。可这就是她,她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   何丽跳脚又哭又笑时,展老爷子又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   我垂头想了会,如实回答,“很乱,就像做了一场很久的梦,脑子里挤了太多东西……”   “不乱才怪。”展老爷子慢悠悠起身,“童童和瑶瑶都五岁了。”   五岁!   我捧起瑶瑶的小脸细看。   他们,已经五岁了?   “童童,瑶瑶。”展老爷子摆手,“你们妈妈和何阿姨有话说,你们到太爷爷这里来。”   瑶瑶搂着我的脖子不动,哭湿的小脸蹭在我脖窝里撒娇,“不嘛,我要妈妈……”一委屈,眼又红了,“还要爸爸。”   “瑶瑶听话。”童童走过来,拉拉瑶瑶的小手,道,“和哥哥走。”   童童拉着瑶瑶的手晃了两晃,终于,瑶瑶不再腻在我身上,爬下去牵住了展老爷子另一只手。   祖孙三人离开后,吴用扫了眼腕表,看着我一叹,对何丽道,“医生出来及时叫我,一定要及时!”   再三叮嘱后,带着郝助理一行人走了。   没出走廊,只是站远,把急救室前这方寸地方让出来给我和何丽说话。   何丽坐到我身边看我,我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我有太多的话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嘴唇动了几动,道,“童童和瑶瑶是我的孩子。”   肯定句。   何丽点头再点头,哭的妆都花了还咧着嘴笑,“我就说你地肥,总怀不说,还他妈一怀就是一对龙凤……”   双胞胎?   我低头看自己的肚子,这里能装下一对孩子?   恍惚间,似看到自己高隆起来的小腹。光亮的肚皮上,一个小拳头印从上划到下……   我抬手摸上去时,画面不见了。手落空,按在平平的小腹上。   所回想起来的点滴关于孕期的回忆就这么没了,任我皱着眉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小冉?”何丽叫我。   我回过神来,看向何丽,“他们五岁了,展寒阳把我催眠了,六年?”   心中升起盛怒,我站起来用力踹急救室的大门,“展寒阳你他妈混蛋!你禽兽不如!我怎么会给你这种人生孩子!”   急救室的大门被我踹的呯呯直响,吴用和郝助理从狂奔过来。   “小冉,小冉,你冷静下。”何丽从后面抱住我,连声道,“没有,他没有催眠你。是你什么也不要了,你什么也不要了……”   我回头看何丽,满心疑惑。   “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进不去。你忘了一切……你听我和你说,我和你慢慢说。”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两名医生走出来,本来向我走来的吴用和郝助理齐齐围过去。   手术进行的还算顺利,子弹已经顺利取出。只是人处在高度昏迷中,还没脱离危险。   二十分钟后,展寒阳转到VIP病房。   童童和瑶瑶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隔着玻璃看里面那个躺在病床上要借助呼吸机维持生命的男人。   瑶瑶小声抽噎时,童童横起胳膊抹了眼睛,紧紧抓住我手,“妈妈,在爸爸养病这段时间,我会代替他保护您!”   临近午夜,我带着童童瑶瑶回展家老宅。   哄睡一双儿女坐在楼下客厅发呆时,郝助理递给我一只笔记本,低着声音道,“少奶奶,这个,是少爷记下的小少爷和小小姐的事,你应该会想看。”   把笔记本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郝助理低着头走了。   我蜷缩在沙发上,把那只笔记本捧在手中。   很大一册,封皮是有些梦幻的蓝。   翻开第一页,贴着一张B超单。纸张泛黄,下面清楚的写着宫内双胚胎,发育良好。   再翻页,是展寒阳刚毅的字迹。   “万幸,海洋箱材质特殊,小冉撞上去没出大事,只是晕了过去。医生说我们的宝宝很健康,小冉身体状况也不错。可我有些担心,一下子来两个宝宝,小冉的身体能不能负荷得了?还有她的精神状况,我不想再催眠她。”   隔两页,展寒阳字体再现。   “不用催眠了,小冉忘了一切。她看不到我,就算我站在她面前,她也看不到我。蓝娜说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孩子,是她想要的。我,是她不要的。”   是的,我忘了一切。何丽和我说,我短暂清醒寻死没成功后,把所有一切都忘了。和个木偶一样,没有意识的活着。只有事情牵扯到肚子里的孩子,才会有些许反应。   轻叹一声,我继续翻页。   隔一页,贴着我的照片。   第一张,我坐在餐桌前狂吃。第二张,我扶在洗手池前狂吐。   下面配文:“宝宝,不要再折腾妈妈了。半个月时间,你们长了不少,妈妈吃那么多反倒瘦了一斤四两。”   隔几页,何丽抱着我哭的泪眼婆娑,我拿着遥控器盯着电视看,如感觉不到一样。   “宝宝,抱着你们妈妈哭的那个女人是你们何丽阿姨。妈妈虽然现在不认识她了,可总有一天,会带着你们去和她一起玩。我把话说前面,玩可以,脾气不许学!!!”   三个惊叹号!   我轻笑出来,继续往下看。   四维彩照,两个皱起一团的孩子,眯着眼,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配文:“你们怎么长这么丑!你们爸爸风流倜傥,你们妈妈闭月羞花,你们怎么长这么丑!丑到你们妈妈看一眼照片眉心都皱起一团了!愁,儿子,你长这样长大怎么泡妹。闺女,我可能要养你一辈子了,长这样根本嫁不出去。”   我抱着笔记本,在沙发上笑翻。   怎么会有这么嫌弃自己儿女的爹!   眼扫到纸面最下面,下面另写一行小字。   她看不到我。   我心涩了下,收了笑。回到床上,我躺在童童瑶瑶身侧细看这两个孩子。   胎里的怎么能算数。   我宝贝儿子女儿长的多漂亮!不是,儿子你长这么漂亮长大会被受吧!   摇头把乱七八槽的想法甩出去,我摸着瑶瑶的额发继续往下看。   一张我的照片,穿着孕妇服,光着脚在客厅里走。右手端着一杯牛奶,双眼无神没有焦距。   下面配文:出差回来,小冉在客厅等我。几天不见,肚子大了一圈。带她去检查,医生说胎儿进入到身体发育时期,肚子会越来越大,母体的负荷也会越来越重。   晚上,小冉腿抽筋痛醒,我给她按摩时她没有推开我,也没恶心大吐。   纸张最下面写道:依旧看不到我。   再翻,我的身体检查报告。   配文:医生说双胎体重偏轻,这样下去可能会营养不良。小冉比以往多吃了三分之一的食物,吃了吐,吐了吃。   原来,她听得到医生说的话……可,还是看不到我。   八个月,照片上的我肚子大到难以形容。一个小脚印印在我肚脐左侧,右侧,是展寒阳的大手。   色调很温馨。   配文,呃……儿子,你再踢妈妈信不信出生就挨揍?   展寒阳你居然在那么温馨的照片旁边配这么暴力的文字!   再翻一页,一连几张照片贴在上面。   我睡着的,童童瑶瑶包在襁褓里放在我身侧。我醒着的,抱着瑶瑶哺乳,眼看向她,里面是柔柔的光。我笑着的,用指尖点童童的小小的嘴唇。   还有展寒阳的。   他坐在沙发上,捧着吐奶泡的童童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婴儿车前,嘟着嘴亲扬起小手乱抓乱挠的瑶瑶的。站在我们娘三个身后,满眼贪恋的看着我们酣睡的。   配文:早产一周,难产。万幸,磨人心智的两个小时渡过去后,大人孩子平安。   时隔七个月,小冉张口说话了。她笑着对童童说,“宝贝,叫妈妈。”   我合上看到一半的亲子记录,把手伸到睡衣里。   小腹下面,横着一道不长,细摸有些硌手的疤。   没错,我是难产。突然间的破水让我措手不及,怎么去的医院我已经不记得了,现在能回想起来的是肚子要命的痛。   我躺在产床上,等了很久宫口都没开。痛到受不住时,拉住身旁人的手狠咬,直咬到见血。   再后,记得我睁开眼时,看到床侧这两个软软柔柔的小东西。   即便是时隔几年,我依旧能感觉到当时那种初为人母的喜悦和幸福感。   把笔记本放到床头柜上,我亲亲两个小家伙的额头,躺在他们身侧。   瑶瑶回过身来,软棉棉的小胳膊缠到我脖子上,梦呓,“爸爸,瑶瑶听话,再也不偷吃糖了。”   瑶瑶一句爸爸,我失眠到天明,满脑子都是展寒阳满是鲜血的后背和那句你没事真好。   想着想着,眼圈就湿了。   两个小家伙作息很好,七点二十,准时起床。童童虽然只比瑶瑶早两分钟,却处处都有哥哥的样子。   他牵着迷迷糊糊揉眼睛的瑶瑶去洗漱,自己刷牙前,先帮妹妹把牙膏挤好。   瑶瑶说想爸爸,童童小大人一样回头道,“所以,我们要听话,让爸爸安心养病,帮爸爸照顾好妈妈。”   瑶瑶点头,听话的刷牙洗漱。   展寒阳把他们教的很好。   这几年来我过的是浑噩的生活,实在没办法说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妈妈。可他是一名合格的爸爸,毋庸置疑的。   展寒阳昏迷了两天,整个老宅,包括展老爷子在内,都不强求我去医院看展寒阳。   一切随我意愿,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拦。   而我也不干什么,我只是抱着那本亲子集看。   翻看了好几遍,结合着自己脑中支离破碎的记忆,把丢掉的这六年时光找齐。   总结起来,我衣食无忧,夫疼子孝,过的日子简直是十世修来的。   去医院看展寒阳时,遇到何丽。   何丽问我,“小冉,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反问何丽,“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厉三他妈的有病一样非让我给他生个孩子。可我他妈的偏偏不能生!他作去吧,我挣不动了,他爱怎么地怎么地吧。”   我挑挑嘴角,瞄她一眼,笑了。   何丽看我两眼,暴怒,“你笑个屁啊!”   “何丽,你服句软不掉价。”我一针见血的指出,“就明明白白的说你对他日久生情不就行了?”   六年,整整六年。   “哎我操!”何丽一把掐住我脖子,“你这小娘们儿,你还是继续疯吧,把展少折磨死算了。”   死?   我有一瞬的失神。   他会死吗?   不再和何丽闲扯,我去看展寒阳。两日没来,他身上那些仪器去掉了。   郝助理说他已经醒了,就是烧还没退,时而迷糊。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展寒阳的脸看。   六年过去,他依旧帅气。周身咄咄逼人的气息变弱,更显成熟稳重。因为躺在病床上,还透露出一丝脆弱。   我抬头,又从镜子里看自己。   早说过,岁月对女人是无情的。它在我眼角轻轻刻下一笔,宣告我并不年轻了。   展寒阳胸口起伏一下,放在床侧的手指轻动。我看了会,把手伸到他手掌下。   他反手扣住,紧紧的。长松一气,不动了。从头到尾眼都没睁,似乎是刚要醒就又昏睡过去。   我要把手拿出来,他却攥的紧紧的。我放弃,任他拉着我右手,半伏在床沿上,用左手翻亲子集看。   孩子满月后,展老爷子的身影在相册里多了起来。这本亲子集,几乎见证着他的头发是如何一点点变白的。   他很疼这两个孩子,负于重望。还好,有展寒阳这么个展氏教育残次品摆在这里,再加上这个残次品时不时和他顶牛,两个孩子童年没过的像展寒阳那么惨。   瑶瑶真的是个小公主,她的眼泪是全家的金疙瘩。只要她瘪嘴一哭,整个老宅都得翻天。   连隐居到老宅后面吃经念佛,事事不理的展老太太都能被她哭化了,要什么给什么,宠的没边。   这……   他们是不是太惯瑶瑶些了,虽然是女孩子,可也不能当泪娃娃吧。   翻页,展寒阳在纸上写到:瑶瑶小坏蛋有两怕,一怕哥哥不理她,二怕妈妈不抱她。   ……   我轻笑,看来,瑶瑶的天敌是胎带来的,一物降一物。   末尾,他写:我有两怕,一怕你醒,二怕你不醒。   我深吸口气。   这话虽然看了好几遍,可每次扎到眼中,心脏还是隐隐做痛。   这本亲子集我看不够,看多少次都看不够。把它收起放进包里,我额头抵在展寒阳手背上,想事。   迷糊中,额下的手动了两动。   我抬头时,展寒阳已经坐起来。脸色有些白,眼里浮着红血丝。他抿起唇,拉我手往他身边拽。明明身后伤口已经痛到不行了,却依旧不放手。   我连忙起身,顺着他力道往他身边靠,让他不用太辛苦。   最后,顺到床上,躺在他臂弯里,被他抱的紧紧的。   这人还在发烧,身上和个火炉一样。怕他压到他右肩后的枪伤,我调整自己位置,尽量依着他。   躺好,他老实了。用左臂环过我肩膀,挂着吊水的右臂垂在他自己身上。   他额上一层冷汗,脸靠在我脸侧,呼出的气息灼热。   没一会儿,我就和他一样出了一身汗。   展寒阳气息才稍平稳下去,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吴用走进来,看病床一眼,愣住了。   他推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目光对上我的。   好一会儿,出声,“彻底好了?”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彻底好了,反正,现在脑子挺清楚的。   刚想回话,头顶上展寒阳口鼻间呼出灼人的气息,“死不了。”   吴用挑挑眉,走到床边坐在沙发上。长腿一叠,道,“余扬,你要是死了童童瑶瑶可就成孤儿了,所以你得坚强点……”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展寒阳道,“我宝宝们还有妈妈,我死了他们也不是孤儿。不是,我死你很开心?”   “开心啊。”吴用笑的各种欠收拾,“你死了展氏就全是我,利益当头,我管你死活。”   “滚!”展寒阳眼也不睁的骂,“那你他妈的还请一年假。一年后你回来,我已经把你踢出去了。”   “哥们儿,你快点踢吧!我真受不了你们祖孙了,先是帮你爷爷拉你回展氏,后来是帮你对付你爷爷。折折腾腾,这都多少年了,黏身上甩不下去了……”   “……”身后,展寒阳沉默一会,道,“同为展家子孙,凭什么我拼死拼活卖命,你躲起来享受人生?吴用,我和你说,你敢离开展氏,我就敢让你穷困潦倒一生,吃喝不上。”   “听到了吗。”吴用视线对上我的,“他已经灭绝人性了。这样的人没救了,你还要留在他身边?”   岂止是灭绝人性,他已经丧尽天良了!   “和她说这些干什么。”展寒阳埋在我脖间,烧的呼呼直喘,“她又听不到……就是我死了,她也感觉不到。吴用,我是不是挺失败的?别人看我要什么有什么,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搂着空气,什么也没有。”   吴用坐正,看我。   我错开目光,看向一旁。   病房里静谧了好一会儿,吴用出声,“余扬,我来找你有事。展明毅,带走了小优和妙儿。”   我一下看向吴用。   那天现场响了三枪,季琳桐那枪打开展寒阳右肩的同时,厉三哥的两枪一枪打到季琳桐肩膀,一抢打到季琳桐胳膊。   然后,展寒阳被送医院,我就再没关注这事。在我的想像中,季琳桐都落网了,那展明毅一定也落网了……   “韩晴帮的忙。”许久,展寒阳出声,很平淡的语气。   吴用扬眉,“你知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让韩晴去见小优和妙儿?”不等展寒阳说话,吴用声音往低沉了沉,“你故意的,你故意声东击西,让展明毅钻这个空子!所以,他才没有在季琳桐暴露信息后拼个鱼死网破。你让他看到了希望,让他觉得他绑了小优一样可以拿到钱。而且,有季琳桐在这牵扯着你的视线,他逃脱更容易。”   展寒阳没说话,默认。   “余扬。”吴用正了脸色,道,“我知道你担心小冉和童童。可,小优同样是你的孩子。展明毅不会对妙儿动手,可对小优……”   “说他想干什么吧。”展寒阳打断吴用,出声道,“他要多少钱。”   “你还真是他兄弟。”吴用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放到我和展寒阳面前,“这是半个小时前他发过来的。”   视频里,小优被绑在一辆报废的车里。车停在海边,车轮已经陷在海水中。她冲着镜头喊爸爸,让爸爸快救救她。   喊了几声,展明毅出声道,“一个亿,换你女儿。”   我惊的往起坐,展寒阳把手挡在我眼前,道,“拿走,别吓到她。”   视频里,展明毅笑的张狂,“你还有一个小时思考时间,已经开始涨潮了……”   “你不是很疼小优吗?那都是假的?”吴用不可思议的道,“余扬,她也是你的女儿!虽然是季琳桐生的,可她……”   展寒阳往起坐坐,连连吸气,打断吴用的话,“怎么联系他?”   吴用闭嘴,拿出手机拨号,“老爷子已经派人去查,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你一会多聊会,这手机上装了定位。”   “有什么用,他会用网络电话。”展寒阳把手机接到手中,在电话接通后,对吴用问了句,“没告诉季琳桐她孩子被绑走了?”   吴用嗯了声,电话里传出声音了。   呼啸的海风中,展明毅道,“吴用,你不会告诉我展寒阳死了吧。”   “让大哥劳心,我还活着。”展寒阳捞着我腋下往起抱抱,累的直喘,“而且,活的挺好。”   “还叫我一声大哥,算是还有心。大哥也没为难你,没有动你心尖肉。”电话对面,展明毅大笑道,“我也不要一个亿,你给我五千万,我就把小优放了怎么样?展寒阳,五千万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再说,这也本应该是我的!说到底,我也是展家人。”   “大哥说的比唱的好听,你和我那好二叔做计害死我妈时你怎么没想到你是展家人,害死的人是你的至亲呢?”   “那事不是我做的,我根本不知道!”   “对,直接参与的人已经脑瘫,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展寒阳轻笑,“大哥,你好不容易出狱,去疗养院看看你爸爸没?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的闹自杀,他还真中不了风……”   “别说那些没用的!”展明毅咆哮,“给钱!我告诉你,潮水已经淹到车里了,你再耽搁……”   电话挂断,再打来。这次,是视频。   视频对面天色已暗,那辆破旧的车已经被海水淹了大半个车身。远处,小优已经哭到嗓音嘶哑。   “看到了吗?”展明毅指着远处道,“水已经漫上来了。”   “看到了。可,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展寒阳好笑道,“你绑你自己的女儿,凭什么让我给钱?”   展明毅一愣,转而狂笑,“展寒阳,你当我傻,竟然和季琳桐那婊子用一个路数来骗我。我是上了她没错,可如果小优不是你女儿,你会把小优宝贝这么多年?你会眼睁睁看这么大顶绿帽子摆在自己眼前?”   “不信?韩晴那里有亲子鉴定,小优和妙儿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我疼小优,是因为她是个孩子!你再混蛋,我也不能在一个孩子身上找齐!”   “小优和妙儿是姐妹?”视频里,展明毅脸色一变。他把头转向一边,突然大骂,“你这个婊子,我就知道你那些年来不安份。果然,妙儿居然不是我的孩子。亏我还想着要出钱来带着你们母女远走高飞!”   视频开始晃动,韩晴的脸出现在一角,被展明毅抓住头发尖声惨叫。   然后,屏幕黑了,病房里静的连根针落下都能听清。   “这,是怎么回事。”吴用惊了,问道,“小优不是你的女儿?”   展寒阳艰难的抬起右手,捏了两下眉心,“我孩子妈躺我怀里,她就给我生了一儿一女。”   “那,现在怎么办。”吴用道,“这事闹的,他绑了自己女儿。”   没等展寒阳说出怎么办,电话再次打过来,视频。   镜头对着海面,那辆破车里绑着鼻青脸肿的韩晴,小优和妙儿绑在一起,放声大哭。   “一个亿。”展明毅对着镜头,竖起一个指头,“你的初恋和你的两个女儿。展寒阳,你居然给我戴这么大顶绿帽子。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亿,你就到海里捞她们去吧!”   “大哥,你忘了,从小到大我都让着你。只要是你碰过的东西,我绝对不会再碰。”展寒阳幽幽出声,“韩晴是,季琳桐也是。”   “不可能!”车里,韩晴大叫,“妙儿怎么会不是你的女儿,寒阳,她是你的,做过亲子鉴定的,你忘了吗,妙儿她是!你快救救我们,你……”   “小优是展明毅的女儿,妙儿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的血缘和我的配对不上,这不都正对吗?晴,劝你老公收手,你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大哥,你绑的,是你的老婆孩子。我,想不出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展明毅站在海水中,许久没有说话。   “如果你把小优和妙儿送回展家,我会保她们衣食无忧。如果你一定要带着她们和你一起……这样,这次的事我不追究,我给你个机会,让你从新开始怎么样?”   “从新开始?”   “对,我非洲新开了个项目,也许……”   “非洲!哈!”展明毅把镜头对向自己,面目狰狞的道,“本来我高高在上,就因为你才会一败涂地。结果,你像个上帝一样把我发配非洲,还说让我从新开始!”   一个浪潮击来,展明毅摔到水里。他举起手机爬起来后,对着这边的展寒阳大吼,“我告诉你,你做梦!”   他身后,海水已经涌入车中。小优和妙儿吓的大叫,韩晴绑的低,几次被海水没过头顶,连连呛咳。   “你再不松开她们,她们就真的葬身大海了。”展寒阳冷下声音,“那是你的妻子女儿,你真的……”   展明毅已近疯狂,他在车旁来回走动,疯笑道,“你不是说我碰过的东西你都不再碰?那我告诉你,你怀里抱着的那个女人,玩起来真爽啊!就是生了两个孩子,有点松。可再怎么松也是你展寒阳的心尖尖!”   又一个大浪打来,展明毅身后的车向海里滑。小优和妙儿叫声震破耳膜,韩晴已经听不到声音。   吴用连忙打电话,“找到了吗?快点,再快点!!”   “不许找!”展寒阳爆怒,把手机摔到墙上,“让他去死,都去死!”   转而,低头,把视线看向我。   吴用结巴,“不会的,余扬,我们找到小冉的时间很及时。”   “出去。”   “余扬,我和你说,小冉她……”   “我让你出去!”展寒阳一声怒吼。   吴用电话响起,他拿起扫了一眼,转身出去。   我看着展寒阳心惊,想下床跑,却被他侧身压死。他低下头叨在我胸前扣子上,道,“我看看,让我看看你受没受伤。我没用,我无能……”   “展寒阳你他妈的有病!”我怒吼,“松他大爷松,我是剖腹产,剖腹产!”   ☆、大结局 键盘娃请出来直播吃键盘!!谢谢   我这一吼,展寒阳愣住,满眼惊愕。   他看我我看他,大眼瞪小眼。   对视三秒,感觉到他握在我肩膀上的手越来越用力时,我一下子推开他,利落的跳下床。   展寒阳向后仰去,砸在床上颤了两颤,看着天花板呐呐吐出一句,“一定是梦……”   然后,猛的坐起,双眸锁住我。   接下来,一遍兵荒马乱。医生护士齐出动,来处理他右后肩上渗血的枪伤。   他脸色青白,似感觉不到痛一样,视线就那样一直落在我身上。郝助理几次和他说话他都没搭理。连吴用进来和他说展明毅找到时他都没反应。   我很关心。   我不关心展明毅和韩晴的死活,我关心妙儿和小优。这几年我虽然过的浑噩,可记忆还有。   妙儿和小优每年这个时候会从国外回到展家老宅住一个月左右,季琳桐和韩晴也是每年这个时候能见她们一面。   说是一面,其实随着孩子长大,越来越渴望母爱,展寒阳对这方面限制的也不是太严,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次韩晴把小优和妙儿带走的事。   妙儿小优很懂事,和童童瑶瑶感情很好。特别是妙儿,很有大姐姐的样子,照顾起弟妹来有模有样的。   每当吴用家的小格格和小优有争执闹脾气时,都是她从中调节。   这样可爱懂事的两个孩子,不应该葬身大海。   吴用叹气,道,“祸害遗千年,展明毅和韩晴没事。小优沉到海里太久,在急救。妙儿……失踪了。”   我心中空落落的。   在海中失踪,找回来的机会几乎为零。我抬头看向展寒阳,心中升起无名火。   如果一开始他就答应给钱,而不是连番刺激展明毅,妙儿和小优不会出事。转念一想又烦躁。如果不告诉展明毅小优是他的孩子,他就是拿到钱也不会放了小优。   我瞪展寒阳,他竟然笑了。   在护士处理好他后肩绷裂的伤口后,侧身一躺,闭上眼睛,睡了!!!   接下来几天,我们不说话。我虽然去看他,可一声不吱。他目光黏在我身上来来去去,也一言不发。   就这么过了十天,他在医院里突然不见了。   我去时看不到他人,和郝助理打听,才知道他去另一家医院看韩晴了。   哦,看韩晴了啊,伤还没好,话也不留一句……   我带着童童瑶瑶回到车上,当了我六年司机已经成了小头头儿的赵龙问,“姐,你去哪?”   “去何丽那里。”   赵龙打了OK的手势,抬手扶扶耳上无线耳机,“……五百米后右转,075前行开路,Z02随后。绕行外环,错开早高峰。”   我到何丽的住处时,何丽刚起床。她揉着眼睛从楼上走下来,迷迷糊糊的问,“不去医院到我这里来干吗?我还没睡醒。”   我眼睛扫在她脖侧的大片吻痕上,揶揄,“累坏了吧!厉二哥没直接把你剁了打成汁喝了?”   何丽正好走到沙发处,听完我话瞬间清醒,抓起一个抱枕就砸向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展少不收拾你你皮痒是不是!”   一动,身上白色纱衣浮起涟漪。后背上雕的花若隐若现,说不出的妖艳。   把何丽按到沙发上,我拔开她睡衣看,“你说,我要不要也在身上雕个花?”   何丽回头,一脸见鬼的表情看我,“你他妈没病吧!你知道这有多痛吗?痛到我现在一想起来,都想掰断历三的JB!”   “只是想?”何丽的性格基本是,想的同时已经做了。   何丽长叹,把脸埋在沙发里,“唉,别提了行吗。”   一幅吃了大亏的样子。   我不再问,不过有些事还是想关心一下。比如,现在何三哥有多少房姨太太了。依稀记得,我跳海那年已经八房了。现在七年过去,按着一年增一个的速度来看,也够开场运动会了吧。   何丽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我笑道,“不会吧。”   何丽无所谓的道,“有什么好知道的,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是能和他吵和他闹,还是能把那些女人都赶走?我一样也做不到是不是?那我还非要知道来揉自己心干吗?”   是这个理没错。   “所以,就这样吧。”何丽百无聊赖的道,“他对我好,我收着。他宠我,我受着。我对他唯一的要求是别让他那些女人到我眼前碍我眼。不然,砍人这种事我真做得出来。”   “……”我说不出话来。   “不然你让我怎样,和你一样跳海吗?天啊,”她把头蹭在我肩膀上,“我没那勇气,我怕死。”   撒娇耍赖的语气。   我轻笑,掐她腋下一把,又给她揉揉。   许久,她叹,“我折腾不动了,本来我也没活多明白是不是?就这样吧,不少吃不少喝的,怎么样不是一辈子呢。”   怎么样还不是一辈子呢,这话还真不像何丽能说出来的。可偏偏,真就是她说的!   吃过晚餐,我赖在何丽这里不走,何丽只能吩咐保姆给我们母子三人收拾客房。   才收拾一半,厉三哥进门。瞄了我们三个一眼,摸出手机转身上楼,“二弟,你家没粮了?我要不要让弟妹带两袋大米回去?我再送你两包咸菜。”   “……”   我看何丽,“他怎么来了?”   何丽诧异,好笑的反问,“他不回来他去哪?”   呃……   何着这处宅子不是厉三哥金屋藏娇的地方,而是天天要回的家!   这特么就有点尴尬了,展寒阳曾经掰碎揉开的和我说他同厉三哥之间微妙的关系,并且五令三申的告诉我少和他来往。   结果,我跑厉三哥老窝来了。   厉三哥再下楼,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我和何丽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时,他盘坐在地摊上,和童童瑶瑶玩。   两个孩子正在搭积木,下午时何丽特意让人去买的。   童童搭了很高的楼,瑶瑶在一边眼巴巴羡慕的看着,她只能搭小楼。厉三哥一笑,把瑶瑶抱到怀里,道,“来,咱们和童童一起玩。”   说完,捏起一块积木放到楼顶。   一松手,半米高的大楼顷刻倒塌。   童童一愣,瑶瑶眨眨眼往厉三哥怀里一缩。厉三哥,举着手僵住了。   三秒钟后,瑶瑶小嘴一撇,金豆子噼里啪啦的砸下来,颗颗落在厉三哥扶在她腋下的手上。   “哥哥搭了好久……倒了。”   “瑶瑶,没事,乖。”我连忙去哄她,“妈妈再陪你搭好不好?”   “瑶瑶,你又哭。”童童小大人一样叹气,伸手擦瑶瑶眼泪,“玩具而已,我一会时间就能再搭一个。”   厉三哥回过神来有些手慌脚乱,轻轻拍了两下瑶瑶后背,抱她起来,“不哭不哭。来,伯伯给你个好玩的,比积木好玩儿。”   起身站定,从后腰摸出一把枪,倒提着塞到瑶瑶手里。   何丽蹭的一下站起来,猛虎下山般对厉三哥咆哮,“厉三你他妈的把枪收起来!”   “没开保险,真没开。”   “那也他妈的收起来!”何丽风风火火冲过去,狠瞪厉三哥一眼,从瑶瑶手里往下哄枪,“瑶瑶乖,把这个给干妈。这个不是好东西……”   瑶瑶一扭身子,不给。   “瑶瑶,快把这个还给伯伯。”我也去哄,眼盯着枪不敢错位,很害怕它突然走火。   “不嘛,伯伯给瑶瑶的。”瑶瑶拧的很。   “厉三!”何丽大吼。   “别喊,别喊。”厉三右手一动,退出弹夹扔远,问何丽,“这回行了吗?”   何丽哑火,瑶瑶破涕而笑,回头啵了厉三哥脸颊一口,“谢谢伯伯。”   厉三哥又僵了下,然后,脸上表情开始龟裂,眼神融化。慢慢,嘴角挑起弧度,笑暖眼底。   半个小时后,展寒阳急匆匆出现在厉宅。   在厉三哥没回来时,我是想不和他回去,就在何丽这里多住几天的。可现在知道这里是厉三哥老窝,我什么也没说的就起身走人。   然后,厉三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对展寒阳说了句,“二弟,瑶瑶挺喜欢我的,不如多留几天?当你还我命了,那天我要是不打季琳桐一枪,你已经死了。”   ……   展寒阳直接上手抢人,把瑶瑶塞回到我怀里。   我连忙抱着瑶瑶,领着童童闪人。直到坐回车上,提起的心才微微落下。   十分钟后,展寒阳上车,厉三哥跟了出来。他隔着车窗把手伸进来,“瑶瑶,和干爸说再见。”   “干爸爸,再见。”瑶瑶笑的甜甜的,把手放到他手心。   我一脸呆滞,不到二十分钟时间,瑶瑶多了个干爹。   “二哥。”展寒阳落下车窗,看出去,“你喜欢孩子自己去生行吗?抢我的算怎么回事?”   “又没让她落我家户,你紧张什么。”   “……二哥。”展寒阳道,“锅坏了补锅,地慌了换地,实在不行就借田种粮,我说的你好好考虑下,快把我闺女手松开!”   厉三哥嗯了声,松开瑶瑶手,对她道,“瑶青再见,下次来干爸教你打枪。”左手托右腕,瞄准,biu~   瑶瑶举起怀里没子弹的空枪,有样学样,眯眼瞄准,biu~   天,我头痛。   回到老宅,下车,展寒阳绕过来给我开门。我看他一眼没说话,一手领一个往前走。   展寒阳跟在后面,问,“童童,知不知道妈妈今天为什么生气?”   童童,“妈妈有生气吗?妈妈不是一直不理您?”   展寒阳摸摸鼻子,绕到瑶瑶旁边,小声道,“小公主,爸爸最疼你了。快告诉爸爸,妈妈有没有说什么……”   “爸爸,妈妈一直不和你说话啊。”   ……   莫名的,我想笑,可忍住了。   郝伯领童童瑶瑶去看展老爷子,我回房洗澡。出来时,展寒阳依在门口,一脸的若有所思。   我当看不到他,坐到妆台前拍水。再回头,被近在眼前的他吓了一跳。   展寒阳盯着我一瞬也不瞬的看,缓缓靠近,近到额头相抵,眼睫毛能触碰到一起。   我扶着妆台站起来,向后仰。本想推开他,却被他困在双臂间,动不动分毫。   “你要想什么?”展寒阳贴着我唇边问,“能不能说出来。你不说我猜不到。”   我继续后仰,腰都要折断了,“能不能放开我。”   这个姿势太没有安全感,他又贴那么近,呼吸都困难。   “……还是不能原谅?”他又贴近两分。   我腰被妆台硌的生疼,后背贴在妆镜上,再后仰不动。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想着离开我?”   “……我没想着离开你。”这次醒来后,离开他的念头就没升起过。   “就这样对我视而不见?一辈子?”   “……”我扬眉。   所以觉得我今天不理他是因为我还在因为以前的事生气?   “就让童童瑶瑶永远只能牵爸爸的手或是只能牵妈妈的手,明明有一个完整的家,却像单亲家庭里的孩子一样?”   “……”我有这么说过?   “能不能给我次机会,六年了,我每天怕你不醒,怕你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的过一辈子。又怕你醒,即使是有了孩子也不原谅我,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就一次,你再信我一次,可不可以。我保证,我……”   “你先松开我,然后,我问你几件事。”我打断他,倒吸一口凉气,“快点,我腰快断了。”   展寒阳一惊,马上起身,拉正我。大手揉捏我腰后几下,道,“……你问。”   我甩开他手,坐在床上看他。   他坐在我对面,十指互插,神色有些拘谨,像个面临考试明明很紧张却强装镇定的小学生。   “……你话也不留一句就去看韩晴?”我问。   他点头,嗯了句,“妙儿不见了,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可不活。如果她不起祸心带着妙儿和小优和展明毅走,后面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所以呢……”怎么一句话也不留?   看不到他那瞬我以为我醒是个梦,这十几天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吓的我心脏狂跳,浑身血都凝住了!   “她自杀,割腕。”展寒阳双手拇指抵在唇上,道,“救回来了,神经有些恍惚,我让疗养院的人多注意些她。我能做的,也只能这么多了。”   “……”他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我管韩晴死活干吗?   “小冉,她是我初恋没错我们也有过婚约,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去看她,也只是安排一下后面的事。以后我不会再去见她,我对她也没有别的感情,我发誓。”他竖起三指,保证。   “……小优怎么样了?”   “醒了,受了很大惊吓。本来在江月的安抚下已经没什么事了,可季琳桐突然闯过去,现在情况有些不好。”   “季琳桐怎么会闯过去?”   “她们隔一个楼层,虽然季琳桐是绑架案的嫌犯,可她身上有伤。而且现在也没有正式逮捕起诉……”   “你很缺钱?”我问,“要把她们安排在同一家医院?”   “……”展寒阳看看我,拿出手机,拨号,“给小优换家医院,不要让别人打扰她。”   放下电话,看我,“好了。”   “妙儿找到了吗?”   展寒阳低头长叹,“……正在尽全力找。没有一丁点消息,这,也算是好消息。”   我懂。   落海十天,如果真遇难了,尸体早冲上岸了。现在没有,也就是说妙儿可能还活着。   “我会让人继续找下去。”   我点头,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拉开他衬衫,看了眼他后肩。   纱布很干净,没有渗血。   “为什么不留一句话就去看韩晴?”我问。   “小冉,我说了,她割腕自杀。疗养院打来电话,所以我……”展寒阳猛然停住,抬头看我,“你再问一遍。”   我低头看他,“为什么一句话也不留,人就没影了?”   “我以为你还没原谅我,不在乎我去哪了。”   “哦。”那就不在乎吧。   把他衣服理好,我扫扫半湿的长发往房外走。这个时候,童童瑶瑶应该被送回来了。   “不是,小冉。”展寒阳叫我。   我脚下没停,不想理他。   还没走到门口,腰间横过一只手臂。还没等反应过来,眼前一花,被他放倒在床。   然后,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眼前是他欣喜若狂的脸。   “你原谅我了是不是?”展寒阳问,“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是不是?”   我深吸一口气,正视他,“如果我说不是,你放不放我走,让不让我带童童瑶瑶走?”   欣喜没了,他眼中一片兵荒马乱,“他们还小,老爷子老太太,连郝伯都不会同意你带他们走的。他们不能没有爸爸……”   “我在问你,关老爷子老太太什么事?”郝伯又是什么鬼!   “……”他不说话,放在我头侧的手紧握成拳。   “如果,我不带童童瑶瑶,我自己走呢?”   “你别想!”他道,“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所以就是不放喽。”我道,“展寒阳,我今年多大了?我已经人到中年了。如果我一定要走,你再催眠我,那是不是等我再醒过来,我们已经白发苍苍抱孙子了?所以,我不折腾了。”   他能把我捧在手心里这么多年,在给我挡完枪还说我没事真好,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往事,随风吧。   “这六年我没有再催眠过你。”   “那我哪知道!我一直神智不清的,昏过去前我还跳海呢,再醒孩子都五岁了。中间丢这六年近七年的时间我除了你外能找谁说理?”   “你不知道?方小冉你不讲理,你明明把所有都想起来了……”   “我就不讲理,你拿我怎样!”不行,要忍不住笑了。   展寒阳看我,眼神变的炙热。在我嘴角上挑时,突然吻下来,笑开,“不用讲理,这辈子你都不用和我讲理。”舌头翘开我牙关攻城掠地。   我呼吸被夺,眼前阵阵发黑。他手伸进睡衣握在胸前时,我痛的轻吟一声,“不行,你肩上的伤……”   他舔进我耳窝,“不耽搁爱你……”   我痒,轻泣出声。   门口刮进一阵轻风,瑶瑶站在门外直抹眼泪,“爸爸,你为什么要打妈妈……妈妈都哭了。”   “爸爸,家暴是不对的。”童童一脸的义正词严。   “……”   “……”   展寒阳如被雷劈,一脸便秘。我,我是真想哭了。   二十分钟后,瑶瑶童童被笑呵呵的展老爷子带走。我满心尴尬,对展寒阳瞪眼睛,“分房,滚出去。”   力道不如人,没分成!抓着床单哭了好几次,天边擦亮他再压过来时,我说我要和你离婚,我不和你过了。   我还不想死在床上。   “结婚证书你撕了,你想怎么离。不然,结次再离?”   荒唐一夜的结果是,展寒阳已经结痂的伤口迸裂。家庭医生来处理时,意味深长的警告,“要避免剧烈运动,虽然子弹没伤到内脏,可胳膊不想要了?”   我坐在沙发上装做一脸茫然,忽视浑身的酸痛假装什么也听不懂。   展寒阳嗯嗯嗯的点头,眼眸闪亮,从头到尾嘴角都上扬着。   然后,很听医生话的老实了很久,直到伤口结痂长出新肉,再又嗯嗯嗯。   再后,何丽上门举刀。根本不管这不是她的地界,也不管是不是一大群佣人看着,反正是拎着刀就砍展寒阳。   我把她拦住,问她怎么了。   何丽一脚踩在喷泉边,怒声控诉,“你问他,问他给厉三出了什么损招!姓展的我和你说,我明天就把方小冉拐跑,你这辈子没想找到了!”   我懵,问,“什么损招。”   何丽回头看我,脸色忽而青忽而白,“我怀孕了……”   “什么?”我盯她肚子。   “不是这个,我有好几个肚子。”   “啥?”她疯了。   “我不是宫外孕后不能怀孕吗?”何丽抓着头发爆走,“其实我卵巢是好的,也就是说我排卵正常。”   “一次性说完。”   “厉三取了我的卵子和他的精子,做了试管婴儿找人代孕。今天早上他和我说,三枚胚胎移植成功顺利着床……也就是说,十个月后,我至少是五个孩子生物学上的妈。”   “……”   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展寒阳和厉三说的那句话。   锅坏补锅,地慌换地,实在不行就借田种粮……   厉三哥,居然真这么做了。   “怎么办?”何丽几近崩溃,“我不想当妈妈。”   “真不想?”想疯了吧,抱着童童不松手好吗?   “生孩子我怕痛……”   我一脸黑线,“又不用你生,你个借窝下蛋的老母鸡有什么好咯咯的。”   “方小冉你大爷的我砍死你和姓展的合墓算了!”   展寒阳站在楼上打电话,“……二哥,把你女人接出去。再疯,你孩子可没妈了……一次当三个孩子的爸爸,很爽吧?我……我们不生了,得紧跟国家政策,实行计划生育。我们已经两个孩子了,多了养不起啊。”   “……”   他说话,是挺欠砍的。   我们避孕措施做的挺不错的,可,我还是中奖了。   医生指着B超单上那两个小豆豆,眉开眼笑的恭喜我们再次有了对双胞胎。   回到家,展寒阳拿着B超单的左手直抖,咬着自己右手食指问我,“你是觉得不能输给二哥和何丽,所以又来一对,在数量上取胜。”   我一巴掌呼过去,“这种事你特么怪我?!你不要我现在做了去。”   是谁小蝌蚪不老实的?   “不是,不是。”他拉我入怀,把脸埋在我肚子上,声音涩涩的,“怀童童瑶瑶时你很辛苦,吃了吐吐了吃,后期睡不好觉,睁着眼睛到天亮。这次,你会比上次还辛苦。”   我心中明媚,啪的开了一朵小花。   抬手揉揉他头发,我道,“来都来了啊,难道不要?你舍得?”不等他说话,我凶巴巴的道,“你要是敢打我孩子的主意,我跟你讲,展寒阳,你死定了。”   展寒阳搂紧我,抬头,很正式的道,“你这次醒来后没叫过我余扬。”   我白他一眼,“当余扬老婆是穷光蛋啊,当展寒阳的老婆是富婆,我当然要嫁富,然后分遗产。”   幼稚!   以前分那么清,是因为又爱他又恨他。现在,余扬也好,展寒阳也罢,他就是他。   我爱他。   “那,趁着肚子没大起来,把证领了婚礼办了?你看,没有天朝法律的保护,你想拿遗产也挺困难的。”   我扬手掐他耳朵,“你这不是求婚,你这是逼婚!”   展寒阳抱紧我大笑,笑后,轻叹,“我祖父那边是双胞胎的基因,几乎每一代都会有一对双胞胎出生。没想到到咱们这里,中了两次。”   “……好巧。”我五指梳过他头发,“我家也是双胞胎的基因。方小乔,就是其中一个……”   我很小的时候有两个姐姐,一个叫小乔,一个叫小姗。后来,姗姗姐重病,去世了,方小乔也是那次重病后,身体变弱。   我妈很疼方小乔,就是因为对姗姗姐愧疚,总想在小乔身上弥补回来些什么。   那天我心情有些沉,展寒阳抱着我不说话,轻摇。   等我醒来时,手边放着一份资料,方小乔的。   韩凯很痛她,她现在过不错,日子虽不富裕,却也小康。宝宝长成大姑娘了,现在在上中学,二宝也上小学了。   资料很全,连她家的地址和这些年来发生的大小事都有。   展寒阳席地而坐,握着我手道,“如果他们生活上有遇到困难,我会出手帮他们,而且不会让他们知道。不过我不同意你回去见她,更不同意你和她来往。小冉,”展寒阳道,“亲人分很多种,并不一定要联系见面,知道彼此都好就好。我,爷爷,童童瑶瑶,吴用一家和你肚子里的两个宝宝。我们爱你,对我们来说,你重过面子,重过流言飞语,重过一切。”   “洗脑成功。”我顺着他手力爬到他怀里,轻叹,“本来还说有个娘家,以后你欺负我时我有地方可回呢。这回好了,我除了展家别地方去了。啊,可以去何丽那里。”   “你不怕何丽砍二哥时波及到你?”他笑问。   我一想,爆笑出声。明明,怀孩子的不是何丽,可她脾气却比谁都爆。   厉三哥还一幅,你有孩子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态度。   我也服了气了!   后来,我和展寒阳只领了证没有办婚礼。我感觉,爱尔兰那场婚礼,已经刻到了我们俩的骨子里。   我开始担当起一个妻子一个展家媳妇的责任,虽然不喜,却也跟他,或是自己出席各种场合,做慈善,搞募捐,活跃在贵妇圈子里。   一次做慈善酒会,我带着四个月的身孕应酬几个贵妇,疲惫不堪。   展寒阳在酒会进行到一半时到来,带着浓浓怒气把我截到一角,要带我离场。   我举手阻止他,“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这个圈子我也要融入。身为展家媳妇,不可能只知道吃喝养孩子。”   “你觉得展家媳妇应该怎样?”   “……”   “来,我给你洗洗脑。”他拥着我肩离场,“不是身为展家媳妇应该怎样怎样,所以你按着那套样板约束自己,然后展示给别人看。而是,你是展家媳妇。你什么样,展家媳妇就是什么样。懂了吗?”   有点绕,我迷茫道,“小懂。”   “简单点就是,怎么开心怎么活。你看何丽,都当妈了,可一点也不忌口,想吃什么想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   “天……这能一样吗,本来孩子也不是她生的,她又不用喂奶。”   展寒阳搂着我笑,“好像是不一样,等我再想个例子,你别急,孕傻有治。”   “讨厌!”我和他一起疯笑。   转过拐角,意外的碰到江泽。   我停下,对他打招呼,“嗨,好久不见。”一晃,好多年了。   江泽视线落在我凸起的小腹上,对展寒阳和我笑道,“展先生,展太太,恭喜,听说是对双胞胎。”   “是啊,上次是对龙凤,这次没问医生。不管男女,我们都喜欢。”展寒阳轻拍我肩,道,“我和江先生有话说。”   我点头,和江泽说再见,上车去等。十几分钟后,他回来,不用我问,便道,“我想让他来展氏工作,可惜,再一次失败。”   “莫强求。”   “嗯,人个有志,他说他要去国外发展。”   ------   晚上坐在客厅看电视,展寒阳突然扭过头来看我,“我突然想到一件心里不痛快的事。”   “什么?”   “你曾经说你二十岁时就想嫁江泽,和他假结婚时你还说你梦想成真了。他到现在都没娶老婆……”   “……”   “……”   大眼瞪小眼后,我捂着肚子侧身,“我也想起一件心里不痛快的事。”   “什么?”   “你给韩晴在岛上盖了座城堡,说要在那里娶她。”   “……”   “你们都离婚后,她一门心思的要嫁你,现在还在疗养院里回想和你小时候的事,对护工寒阳寒阳的叫。”   “哦。”片刻对视,展寒阳火焰灭了,扭过头去特平静的道,“扯平,来,我们继续看电视。”   “嗯,”我满意的点点头,吃颗酸梅,把核吐在他掌心,“一会记得写日记,今天两个小混蛋踢我了。”   旁边,童童拉着抱着洋娃娃玩的瑶瑶起身。一边往别墅外面走,一边抬起手腕板着小脸打手表电话,“太爷爷,您睡了吗?爸爸妈妈好烦啊,我和妹妹去找您。嗯,让郝爷爷来接我们……”   ……   后记:   韩晴精神失常了,展明毅和季琳桐一个判了死缓,一个判了十一年。   小优经过那次惊吓后非常怕水,别说江河海,连游泳池的边都不敢靠近。胆小自卑,曾经的笑容在她脸上再也看不到。   展寒阳把她送到国外,接受系统治疗。   妙儿,一直没有找到……   (全书完)   可以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慵阳懒昧微博也是这个名。闲时可以互动下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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